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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全文阅读

作者:路过的老百姓     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txt下载     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藏拙的魏东河与棋手

    “什么?”

    还在吃着饭的阿贵,一口把含在嘴里的水喷在了陈闲的脸上。

    “你们得罪了张俊的人?”于阿贵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面前的三人,陈闲照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都是个没事人。

    魏东河则忸怩着身子,两只手不知何处放,你脸红什么啊!你那张黑脸都透着春光,你朝谁发春呢你!

    而段水流反应则相对冷静,阿贵松了口气,总算有个明白人,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呼噜声就从段水流的身上传来。

    艹,你怎么就睡着了,你晚上干嘛去了做贼吗?

    阿贵绝望地一把捂住了脸。

    “张俊很难对付?我看他手下也是不过如此。”陈闲淡淡地说。

    他是觉得那几个海贼确实不怎么像样,先不说有无令行禁止,但为了一只烧鸡而与他们大动干戈,怎么看都有那么点小家子气。

    “张俊是海贼团里的头号麻烦人物!人家都叫他‘张疯子’,被他缠上的人,无论敌我,都得脱层皮!”

    在阿贵眼里,这座岛上,大部分人尚且可以和平相处,但论不可共事的当真只有张疯子一个,多少人都传言,张疯子是一条没有栓链子的狗,你从他面前经过,说不好就得被他咬下一块肉来。

    平日里大家见了张俊可都是绕道走,如今,他们几个后生仔还特意去打了他手下的脸?别说烧鸡不烧鸡,就算你把人一碗粥打在地上,张俊都能上来和你拼命啊!

    曾经有一户人家在张俊背后偷偷评论他,说他是一双吊客眉,难怪家里全家死绝,跑到海上做海盗。

    隔天那户人家就全家上下十七口都被被开膛破肚,而后吊在海崖下喂海鸟了。

    “他不是应该跟着吕平波去了岛外?”陈闲觉着吧,既然是条疯狗,便要看这条狗的主人会不会用了。

    这世上的疯狗不一定不是一条忠犬。

    最忠心、最好用的反而是那些疯狗。

    陈闲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暗处,却一无所获。

    “张俊受了伤,吕统领让他回岛上养伤,如今岛上只有他一个大头目,苏长老与孙二爷都跟着统领出海去了,短时间不会回来。”

    这么一说,便是张俊在岛上大权独揽了?陈闲微微眯起眼睛。

    张俊是白银海贼团的头号猛将,如今却回到了岛上,吕平波倒是心大,如此放权给他。

    他仿佛有了计较,笑着说:“没事,一时半会儿,张俊也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咱们还是把当务之急解决了。”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陈闲和段水流相视一笑。

    ……

    银岛的北方荒地,遍布着许许多多的弹坑,以及许许多多坚韧的植被与灌木,一个人影正大汗淋漓地收拾着手头的活计。

    远处几个孩子正打打闹闹,而妇人们笑着招呼他们好好做事。

    皮肤黝黑千疮百孔的人影抹了把汗,烈日正浓,他喊了几声,便一屁股坐在了一块晒得发烫的大石上,他“嘶”了一声,忙不迭地滑到地面才喘了口气。

    那些孩子不大听他的话,但当他亮出一块写着歪歪斜斜的“右护法”木牌的时候,他们才会不甘不愿地听他的话。

    他很满意,也很满足。

    魏东河的人生很简单,从他出生起,家里的长辈总是和他说,他是为了少东家一家而生的,老东主死在了两广,那他就继续侍奉少东家,等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让他继续跟着陈家,一代皆一代,子孙都是陈家的家臣。

    他不由得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在两广的时候,他不过是少东家的小跟班,也是所有孩子们的出气筒。所有人都打他,所有人都骂他,恨不得对他踩上一万脚。

    只有少东家肯陪着他,肯背着重伤的自己翻山越岭,去几十里外的镇上求医。

    少东家真的不坏,他会是个好统帅,会是一个好船长,而自己呢……等那么多人聚集到了他的身旁,自己会如何。

    管他呢,只要能在少东家身边当差,倒夜壶也成,怎么样都好。

    想着想着,他一拍自己的大腿,忽然之间,头顶上却多了一片阴影。

    “又在偷懒了?”

    魏东河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没有偷懒,他只是有点累。

    “你觉得张俊此人怎么样?”陈闲忽然问道。

    魏东河沉吟了片刻,他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仍是一副憨直的模样,嘴上却说:“他应当是要反了。”

    见陈闲没有反应,他继续说道:“每一个海贼团都有自己的根据地,这些都是法外之所,不受人管辖,同样也是一个个自立的微小王国。

    吕统领是这座岛屿的王,那么张俊便可以说是一个拥兵自重的将军。”

    魏东河抓过一根树枝,随手在荒地上涂鸦了两下。

    陈闲看着他思考的侧脸,并不说话,之所静静地等在他身边。

    “我看过他们送上来的资料了,还抽空和岛上的郎中了解过,如今这座岛上共有四股势力,其中最大的一股共有五十来户,都掌握在船长吕平波手中。

    仅次于他的是孙二爷,他是自吕平波上一辈便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最为难得的是这位孙二爷是一个不慕权力的人,他对吕平波的家族忠心耿耿,为了吕家已是战死了三个儿子,

    甚至他的女儿嫁给了吕平波的弟弟,他的手下掌握着三十户。”魏东河在一个名字下方一划。

    “第三号势力便是苏长老,他的想法不为人知,如今多少年来都深居简出,他有自己的海盗船,长年漂泊于大东沙一带,少东家,你觉得他像不像一个人?”

    “谢敬。”

    “对,他和谢敬一样,谢敬是你的影子;而苏长老则是整座银岛,和白银海贼团的影子,所以我觉得无论如何,这样的一个存在是不会叛变的。那么只剩下张俊了。”魏东河把剩余所有人的名字都一并划掉。

    而后把沙地上张俊的名字圈了出来。

    “张俊其人如何,我不知道。但这几个月来,章如秋和吕平波沆瀣一气,显然在图谋一些大事,而且,据我说知,章如秋几次三番打压张俊,两个人的矛盾,已经针尖对麦芒暴露在外了。

    如今,张俊跳出来作妖,并不奇怪,是吕平波没有给予他足够的信任,把他推到了不得不反的地步。”

    魏东河抬起头,圆胖的脑袋笑了笑,随后平淡地说:“章如秋应当早已料到了这点,但张俊不是一只没有脑子的疯狗,到时候鹿死谁手,尤未可知,但至少,猎鹿的骑手我们也能有半席之地。

    一切壁垒之裂缝起于墙体之内,公子,现在棋盘已经布好了,现在该你落子了。”

第三十二章 密探

    陈闲没有回应东河的话,他就那么静悄悄地走了。

    东河说的事情颇为现实。

    他必须有一支自己的队伍,之前他身如飘萍,居无定所,如今便是一个天大的机遇摆在他陈闲的眼前。

    把白银海贼团据为己有!

    他叹了口气,他想起了吕平波,吕平波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反倒是劫持了他们,让他们被逼上了贼船,也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你既然如此,那便拿整个海贼团来还罢!

    陈家的威严在海上不可侵犯!

    但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另一件事。

    经过三日的调整,陈闲和段水流已经把黑火药根据不同的情况调整完毕。

    可以说这一场比试已是十拿九稳了。

    他把活计丢给段水流,对于他而言,他的征程并非与这些工匠好勇斗狠,也不是与张俊手下的人手结下私怨。

    这天午后下了一场大雨,只是很快便被日光蒸发了去。

    他坐在村子的草垛上,衔着草看着满天星斗,忽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轻微到不可察觉,很快的那阵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吕平波已经岌岌可危了。”陈闲笑着说。

    他自从上岛以来,始终在观察这个岛上的一切,而且跟着小邵一阵攀谈,不知不觉已是了解了目前海盗之中的情况。

    银岛是整个白银海贼团的后勤部门,其中不仅包括了蒋老的工坊,还有更多的是许许多多侥幸不死的海员,以及所有海员的家人都在这座岛上。

    但所有的海员家属过的生活,连猪狗都不如!

    而且与日俱增的伤员,还有包藏祸心之辈都留在了这座岛上。

    而这样的情况,在张俊停留之后,几乎到达了巅峰。

    “小陈兄弟也看出来了?”这是一个陈闲熟悉的声音。

    陈闲和魏东河的一袭攀谈,至少帮他理清了不少脉络,这座岛上虽然说得上民不聊生,但至少,大部分的海员仍旧忠于吕平波。

    这些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吕家的附庸,与吕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并没有人想要作乱,在岛上,包括张俊实际上也并非自愿。”陈闲淡淡地说。

    那人走到了他的身边,露出一张简单而质朴的脸蛋。

    小邵。

    “这次有不少海贼团内部都出现了内鬼,而且所有海盗团无有大小,都参与了屯门海战的围堵,不少赚了个盆满钵满,早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吕平波也不意外。”

    陈闲点了点头说:“你是哪一方的?”

    陈闲自然知道,在这座岛上,不可能没有其他势力的探子。

    从大明水师,到地方豪强,再到布局沿海的黑锋,以及神秘莫测的三灾。每天都有无数的海盗被策反,许以重金,而后在岛上被杀。

    可以说,如果这座岛上没有这些情报人员才是真的见鬼。

    “我是哪一方的并不重要,我只是不希望,事态脱离控制。”小邵笑着说,他笑得有那么几分人畜无害,但陈闲反倒是有那么点如临大敌。

    “你和我说这些没有什么用……”

    “我只是受人授意,我知道你的身份,如今的沿海,乃至于满刺加都不需要一个新的海贼王了。纵横四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想要称霸海上,做海国的王?没有可能的。”

    陈闲并没有多说什么。

    小邵笑了笑,渐渐退入了阴影之中,等到陈闲回过神来,发现他早已不见了。

    陈闲静了下来,他并不想在这座岛屿上小打小闹一辈子,如今银岛的局势,就像是坐在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上。

    而这个火药桶的导火索就握在张俊手中。

    他并不喜欢将命运交于人手,就像是上一世,任何人都可以碾压他,作践他,仿佛他是一只底层的蝼蚁。

    他陈闲如今要把自己的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少东家。”另一个人从黑暗里现出身来。

    “他的功夫和你比起来怎么样?”

    “他不如我,二十招之内必胜。”谢敬低声说道。陈闲对手下这个天字第一号打手还是颇为放心。

    “他发现我了。”谢敬随后补上了一句,“若是他要跑,我也拦他不住。”

    陈闲知道他说的意思,这世上很多人学武并非是为了好勇斗狠,往往还为了逃之夭夭,全身而退。

    “谢敬,我和你商量个事儿,你会不会什么‘凌波微步’或者‘八步赶蝉’之类的轻功,求求你教教我!我不想死啊!”

    ……

    第二天,沈清霜起了个大早,手底下的工匠大呼小叫地吵嚷着。

    “不是我说,陈闲那个小白脸有什么本事能骑在咱们头上?”

    “我听说,陈闲那小子是蒋老七舅老爷的玄孙子,走的后门!”

    “瞎说!我知道,听说是吕平波带他上岛的,吕平波这人不男不女,能看得上的恐怕真是个兔儿爷!”

    沈清霜听着身边这群科研工作者讨论起八卦来,越说越偏,大喝一声道:“肃静!成何体统!”

    他确实和陈闲不对付,但并非在人后议论他人的小人,哪怕今日陈闲必败无疑,但至少这个年轻人敢于提出问题,甚至解决问题。

    他看着周围噤若寒蝉的机枢堂子弟,叹了口气,他如何不欣赏一个有骨气的弟子,但这些人在机枢堂,在工坊待久了,早就没了什么雄心壮志。

    在机枢堂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甚至有舒服的大床!

    他们不少是流离失所的孩子,是沈清霜和蒋老一个个将他们从俘虏里挑出来,教授他们知识,教他们打磨铁器。剩余的是各地逃难而来的工匠,他们在这里被以礼相待。

    可这几年来,他们却越发不堪。

    他看了一眼一个瘦长的青年,正是这个叫做高进的青年去挑衅的陈闲,如今却需要整个堂口,替他一人背书。

    而且此时的高进意气风发,仿佛成了众人的英雄。

    沈清霜叹了口气,大声说道:“出发。”

    陈闲将目的地定在了银岛北岸,这里是一大片空地,只是不知道何故,此处遍地不毛,不曾有任何植被生长,村子里的人不乐意来此开垦,而工坊之人同样嫌弃此处贫瘠。

    久而久之,这里就闲置了下来。

    “陈闲那小子怎么还没来?”沈清霜到了目的地,听得身后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他微微一皱眉,却听到另一人小声说道:“昨天我看到陈闲那小子半夜溜出去了,怕是觉得比不过咱们,临阵脱逃了!”

    沈清霜看了身边站立着的于阿贵一眼。

    “小陈说,他随后就到。”他的脸上有那么些尴尬。

    沈清霜哼了一声,他原本对这个少年人还有那么些许好感,只是如今也算是荡然无存了,目无师长,狂妄无礼!他就像是那些个海盗似的,狂妄!太狂妄!沈清霜说道:“如此不公之辈,若是过了时辰,这比试便不必比了!”

    “哟,谁这么大的火气,本少爷这不是来了吗?”一个颇为骚包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比试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

    陈闲从炮管上跳了下来,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掸了掸自己的衣服,看着场中的人手,笑了起来:“沈主管,你好呀。”

    “高师傅,你也好。”

    陈闲的身后只站了几人,相比于机枢堂的人山人海,多多少少有那么点人丁稀薄。

    仿佛有人眼尖,已是看到了陈闲身边的铁器,不由得笑出声来:“陈闲你小子就想用将军炮来比试啊,哈哈哈哈!”

    大将军炮是明永乐年间的传统火器,这种火器往往长达半米有余,可以说是明初之时诞生的大碗口铳的发展版本,其特点便在于射程较远,且相较于大碗口铳有较好的精度,但比起以精度见长的佛郎机火炮,将军炮实在有点丢人现眼。

    段水流听着对方的挑衅,老脸不由得一红,自从听说了这等比试,机枢堂把原本随地摆放的炮管都收拾了干干净净。

    就连这枚大将军炮都是他们机枢堂落在后院柴房里的。

    “怎么了,就是要拿大将军炮打你们脸怎么了?”陈闲拍了拍手边的炮管。

    他既然已经准备要技惊四座,自然要狠狠把所有人的脸皮踩在脚下!

    沈清霜的脸抽搐了两下,他本来还不准备和这个小子一般见识,却没想到他已经蹬鼻子上脸了。

    “沈主管你怎么脸色不好?一把年纪了还到处奔波,你手下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要不要小弟帮你找一批新人代劳一下?”

    艹,陈闲你这个贱人!

    就你话多,就你能耐多?

    等会儿不把你拉到场上去炮决了,我跟你姓!

    众多站在沈清霜身后的人已是把陈闲以及他祖宗数代的女性成员问候了一遍,这些人虽然是名义上的知识分子,但在银岛上沾染了海贼的习气,喷漆人来,堪称文化人之中的战斗机。

    “闲话少说。”沈清霜面皮微微跳动,他话音落下,已是有几个手持小旗的学徒,一路小跑往空地之中跑去。

    “既然地方是陈小兄弟挑的,那么这些标记便由我们旗下的人手来安放,两组共有八个标记物,各人各开八炮,以精度取胜如何?”

    陈闲看着几个学徒都要跑得看不着影了,也知道这帮子机枢堂不见得是什么好鸟,不过他陈闲没什么怕的,他笑了笑说道:“沈主管说什么是什么,那么就请吧。”

    谢敬已是推着架设在小车上的炮筒转向了目标方向,反倒是沈清霜一方颇为尴尬地推动着沉重的炮击。

    由段水流亲手调制,陈闲多方指导之下的黑火药,比之常规的黑火药配方而言,更为纯粹。古代的黑火药,往往为了提升其威力,反倒是会往其中添加许多杂质,比如陈闲旁边这位兄台的黑火药里就添加了:狼烟,半夏,烂骨草,断肠草,蛤蟆油等等。

    而实际上最精准的黑火药配方即是:硝75±1%,硫磺10±1%,木炭15±1%可以说,这个比例能够获得最好的燃烧效率和爆炸力。

    只是古人不知道啊。

    哪怕段水流大师兄也仅仅是做到了将不少确定无用的东西去处,也没有真正做到调整出最完美的配方。

    但段水流不知道,陈闲却是知道。

    他看着段水流从一个竹架子上取下一枚枚经过精准调配和实验的药剂。而后和魏东河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填入大将军炮之中。

    隔壁的佛朗机炮已是喷吐着火舌,在机枢堂的人怒吼和加油助威之中,犹如连珠一般,对着目标连连开炮。

    “我们赢定了!这是最先进的佛朗机炮!还是师祖爷爷亲手制作的!”

    “你瞧瞧这光滑的炮管,听说师祖刻的膛线更是精妙绝伦啊!”

    “大将军炮都落后快百年啦,那个不是三师兄当废品丢在后院柴房的吗?”

    “他们连自己的炮管都没有,哈哈哈,他们死定了!”

    正当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身边忽然一声巨响,他们就看到一条流星从身边划着弧线,一下子消失在了天际之外。

    “哦,不小心手滑了,诸位同僚,不好意思。”陈闲拍了拍手,搓下来不少炮灰,都纷纷落在了地面上。

    几个机枢堂的弟子已经在心里把陈闲骂了个狗血淋头。

    陈闲深吸了一口气,不远处的两个道童已经把大炮调整到了最佳位置。

    将军炮是大碗口铳的后继者,但仍旧没有脱离他的局限,大碗口铳放在如今,当真是一身毛病,不仅射程短,缺乏瞄准具,甚至射速也极慢。

    虽然将军炮有所进步,但仍旧是一种极为老式,不方便的火器。

    这种问题直到十年后大将军炮的问世,方才有所改善。

    相比于可以连射,并且装备准星的佛郎机炮,陈闲这边每一发都需要仔细校准距离,并且根据不同的距离从架子上取来不同的火药分量。

    行为简直犹如龟爬。

    机枢堂的人笑声从未间断过,从一开始的“自不量力”到如今的“大出洋相”这样的话语犹如雨点一般打在陈闲身后的众人心口。

    陈闲倒是无所谓,你们现在笑啊,等会儿就让你们一个都笑不出来!

    那个叫做高进的机枢堂成员脸上带着一缕轻蔑的笑意已是走到了陈闲面前,他拍了拍陈闲的肩膀:“陈小兄弟,少年无知,不如这样,你向这里的人都认个错,我们就当无事发生,皆大欢喜,岂不是最好?

    不然日头越来越大,咱们这些人陪你们几个在这儿晒太阳?我们的炮可是都射完了,你们的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儿呢,哈哈哈。”

    陈闲笑了笑说:“高师兄,你不知道男人不能是个快枪手吗?越慢越好。”

    魏东河第一个憋不住,笑出声来。

    高进脸色阴沉,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缓缓走回了自己的人群之中。

    此时,陈闲的将军炮已是射出了最后一发炮弹,大师兄抹了把汗,紧张地望着那一枚炮弹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他们的最终目标距离起点超过1.5里之外。

    陈闲对着沈清霜一拱手说道:“我们也已经完事了,有劳沈主管了。”

    沈清霜微微一颔首,早有负责查验成绩的小厮跑了过去。

    众人仿佛已经看到陈闲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模样了。

    可他们转过眼一看,陈闲却毫无反应,甚至有几分得意,就连沈清霜望着炮管之中的模样,也有那么几分出神。

    正当众人幸灾乐祸之时,几个小厮忽然大喊道:“第一标,铅汞堂正中靶心!分毫不差!”

第三十四章 出人意料的大胜

    随后,无数捷报已是如春雷一般连连落下!

    “第四标点,机枢堂落点相距三十尺!”

    众人哗然,误差仅仅只有三十尺啊!

    在当时,火炮的命中率堪比玄学,一百发弹药能有十发命中对手已经要烧高香了!

    如今却只有那么点误差!简直是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成绩了!

    要大量命中就要投放更大量的弹药,只有财大气粗的部队才用火力压制的战术,像是海贼这种缺衣少粮的,每一发炮弹都是精打细算,极高的命中率就代表了更大的胜机。

    “有了这样的火炮,我们白银海贼团终于有翻身的一天了!”几个前来观礼的海盗也不由得热泪盈眶。

    他们被其他的海贼团已经骑在头上太久了,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们都有些许失控!

    可就在这时,几个丈量尺寸的学徒喊道:“第四标点,铅汞堂落地相距十尺!”

    原本欢腾的人群一下子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转瞬间就哑了下来,旋即他们想到了什么,无数人都在喊着:“这不过是运气而已!是运气!是运气!”

    可紧接着的消息,却让他们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起初,机枢堂的炮弹落点,尚且和陈闲的落点相差无几,但随着距离的拉伸,两者的差距越发巨大。

    而且不知道是何原因,机枢堂的炮弹到后来甚至射不到标尺的距离。

    “第八标点!机枢堂落点相距十五丈!铅汞堂三丈!”

    到了此时,众人的脸色已是精彩万分,是人都知道,这一场是陈闲赢了,而且是从头到尾都赢了个彻底。

    可众人又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只能对着那个仍旧冒着青烟的大将军炮指指点点,有几个甚至说了妖魔作祟这样的鬼话。

    “好炮!有了这等大炮,一统四海之日不远了!”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了一人,陈闲看了一眼,得,怎么是吕平波这个傻帽,有几天不见,陈闲越发觉得这货长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猪头三。

    原本工坊就是在白银海贼团之外的组织,只是和他们有所合作,更何况,这里满满的都是沈清霜的人,你公然冲出来打他们的脸?

    要不是众人碍于蒋老的面子,不然早就把这位统领打成八级伤残了。

    吕平波还要招呼陈闲,陈闲却已是挤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的众人正不可思议地看着在一旁老神在在的铅汞堂众人,刚到位的陈闲抠着鼻子,一边说道:“我看村里来了几尾新鲜的海鱼,到时候咱们讨来下个锅子?”

    “使者英明,是这些鱼为天主献身的时候了。”

    “老杂毛,说话归说话,吃饭归吃饭,你别把口水喷到我脸上来啊!”

    “……”

    沈清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场地,而后缓缓转过脸来,对着陈闲一鞠躬:“这一场,是我们输了。从此之后,机枢堂在工坊之内,对陈兄弟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陈闲点了点头,笑着说:“沈总管不必这么拘谨,小弟只是新来乍到,看来诸位都不服我,我这人很儒雅随和,很好说话的。就是谁在我脸上蹦跶,我就要把他剥皮拆骨,让他后悔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

    这算个屁的儒雅随和,我家养的黄狗都比你斯文了啊!

    而站在不远处的高进脸色有点难看,这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他了,他深深地低下头去。

    “高兄弟,我可不是针对你啊。”

    艹!

    高进听到那个颇为轻佻的声音远远地从不远处的山腰传来,想要破口大骂,却不能多说什么。

    此时的陈闲已经全然不顾吕平波,领着人径直下了山。

    ……

    “多谢你了,陈闲。”

    陈闲几人坐在村子里,这一阵子下来,大家都对陈闲一众人颇为熟悉,便早已见怪不怪了。段水流恭恭敬敬地对着陈闲行了一礼。

    陈闲没有拒绝,只是笑着说:“段兄,不必谢我,如果没有你,这场比试结束,我恐怕就要被人丢下海去,咱们不过是互相帮助,何况,可能你帮我还要多上一些。”

    段水流还想说些什么。

    陈闲继续说道:“段兄走上的是一条正确的路,如今已经不是依靠刀剑,和血肉之勇就可以争夺海上霸主地位的时代了,白银海贼团想要走得远,需要的是你这样的人才。

    没有枪炮,就没有未来,相信我的这句话,若是落后就要挨打,在这件事上,你已经走在了太多人的前面,我不如你。”

    “你不是一个甘愿在银岛上待着做做发明的少年人,你想要做什么?”

    段水流试探性地问,陈闲却在此刻大笑了起来。

    “我想要征服这片蔚蓝的大海,想要做海上的霸王。”他说的却十分平淡。

    陈闲已经相信,他之所以替代陈闲继续活下去,冥冥之中,便有一种命中注定之感,是要他振兴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家族。

    他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淡然地说出这种事关生死的事情。

    段水流细细咀嚼着陈闲说的话,最终又对着陈闲施了一礼,领着手下的两个小道童,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只有魏东河笑着说:“还是少东家有本事,又赶走三个蹭饭吃的……”

    陈闲也并不想和身边人解释,黑火药配方的精简,对于任何历史都可以说是堪比开天辟地一般的存在,有无数的新兴技术可以随着它的问世,出现在世界上。

    原本1522年的大明朝,在火药方面已经逐渐落后于西方,这个时候的西方已经研究出极为接近于完美配比的黑火药配方了。

    能够追回来一点是一点,既然他降生于这个世界上,那些过往的悔恨,他会尽全力去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只不过眼下,却更有一场暗涌在海面之下静悄悄地酝酿。陈闲与许多人都心知肚明。

    此时的银岛之上,炊烟四起,不少家庭已经生火做饭,那些尚在北部耕耘的孩子们也纷纷归家而去。

    此时的山下聚义堂内,章如秋和吕平波正在庭院之中漫步。

    “师爷,你说为今之计如何,我们已经折损了太多人手了,若是海员不能得到补充,到时候,恐怕适得其反。”吕平波的眉头皱在一起,有一层解不开的阴郁。

    一旁的排骨师爷低声说:“肖明阵亡之后,统领手下便无大将了,如今一般的人手,随处可以招揽,一口饭,一间茅屋,便有大把人肯替统领你卖命,只是智勇双全者,还是少之又少。”

    他还想说什么。

    吕平波已是笑了笑,他揉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没成想,将他送入蒋老的工坊不过数日,就得又去他那儿讨人了。”

第三十五章 吕平波公然撬墙角

    陈闲倒是想得到吕平波会登门拜访。

    陈闲是孤家寡人一个,但吕平波未尝不是,他坐拥的是父辈给他留下来的遗产,但同样一无所有。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银岛,只能说明,他的劫掠出现了致命的问题!

    不然,吕平波自然会在大海之上横行霸道,在海上每多一分钟,便多一分机会。

    吕平波想要立威,就得多待在海上。

    如非必要,绝不回头!

    至于为什么来找陈闲,则是因为有章如秋的存在。

    有这位师爷在,让他不可能去求助别的几个头目,毕竟无论是苏长老,还是孙二爷,亦或是最为危险的张俊,都早早上了章如秋的黑名单。

    甚至陈闲猜测,恐怕章如秋和吕平波就是为了将一切大权都牢牢握在手中,才发动了这次的行动。

    “陈小兄弟,在工坊过得可还顺利?”

    陈闲点了点头:“挺好的,进了工坊里面,各个老哥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里面的。”

    吕平波看着老神在在躺在躺椅上摇来摇去的陈闲,不由得眼角抽搐。

    你丫的臭小子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

    他想了想也开门见山地说道:“陈小兄弟是明白人,我这次来,是有件事要拜托你。”

    陈闲知道这是他有求于自己,至于吕平波想要什么,陈闲觉得无外乎那么一些,他赤条条到这里,一穷二白,那么必然不会是求财,不是求财莫不是求色?

    陈闲赶忙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眼神怪异地看着面前的吕平波。

    “我知道你和魏兄弟情同手足。”

    你才和魏东河情同手足,你全家都和魏东河情同手足!

    谁和傻子情同手足,我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吕把总可别胡说啊!

    不过,陈闲听到这事儿和自己无关,倒是松了口气,身子又倒在躺椅上。

    “对,我和东河还有谢敬都是一块长大的莫逆之交,没有我便没有他们。”

    “如今我想要借魏兄弟一用,我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不幸在前阵子战死,我知道魏兄弟胆气过人,智勇双全,乃是世上不世出的人才,万望陈小兄弟割爱。”

    陈闲听完又结合那些少年们的汇报,已经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了,吕平波几次三番出海,且不说阵亡了无数海员,甚至就连赤马号都有些许破损。

    但抓捕的奴隶,抢夺的财宝,早已在聚义堂的金库之中堆积如山,这是一场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冒险。

    但同样的有无数人会死。

    就连吕平波和章如秋也可能随时死去,普通的海员好补充,任何海港任何难民窟都随便能拉起一连串的人手,但精锐是无法补充的,死一个少一个,这些忠心耿耿的跟班,好比那些上京富户之中豢养的死士。

    自小培养,唯命是从,而且往往都得传技艺,无论是功夫还是指挥的本领俱是不在一般小将领之下。

    此次吕平波的海上征途恐怕就死了不少这种中流砥柱,甚至已经死完了,他只能重新回到银岛之上寻求帮助。

    苏长老的人不能碰,孙二爷的人情更是欠不起,张俊的人不敢用。

    那么只剩下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

    陈闲到底如何尤未可知,就某个疑心极重的老狐狸,自然是不愿意看到主君身边多一个同样争锋相对的小狐狸,那么相对于他人更为愚忠,同时不失智计的魏东河便是一个良好的人选。

    吕平波这一手算盘打得响亮。

    陈闲是蒋老钦点的人,但魏东河却不是,魏东河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野心。

    “东河并非是我的家仆,统领,他和我一起长大,是我重要的家人,这个决定我无法替他下。”人都有三顾茅庐,你来一趟就想把我忠实走狗抓走,这也太瞧不起人了,而且自从那天一席交谈,陈闲自然也晓得,这个往日里看上去有些许憨傻的人,绝非一个泛泛之辈。

    魏东河表面上的那般无用,懦弱,但实则,他只是把祖传的东西统统藏了起来,但又与那些故意藏拙不同。

    他这种分析,统帅,乃至于洞悉一切的能力是出自于本能的。

    所以他看上去即愚笨,但又有惊人之举,这一点都不冲突!

    吕平波面色一僵,而后伸手一拱:“那陈兄弟,如今东河兄弟在那里,我亲自去找他。”

    陈闲笑了笑,心里却是有一万头草泥马疯狂跑过,你这挖人有点直接啊,虽然你现在是我名义上的老板,但你这样直接撬我墙角,是不是不怎么够意思啊。

    “在工坊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便委托东河去办了,恐怕得花些时间,他才能够回来。”陈闲笑呵呵的样子,看上去一团和气。

    你骗鬼啊,谁都知道魏东河就听你的话,你说的话,他能不听吗?现在来说什么做不了主,谁信啊。

    吕平波一脸平静,仿佛心平气和,但心里早已把陈闲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百二十遍,女性成员额外加五遍。

    “吕统领,我前几日在山上,得罪了张头目手底下的一伙人。”陈闲忽然说道。

    “他们说迟早要叫我好看,说‘不日之后,这座银岛都是他们的’,可能是我没听清,张头目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陈闲打了个哈哈。

    只是这样的话,却仿佛在一泓正在渐渐沸腾的水中,直接砸入了一块万斤大石,顿时波澜壮阔。

    陈闲看着吕平波的脸色时红时白,便站起身来,说道:“我这就去把我那个不成器的义弟找回来,统领莫慌。”

    说着也不顾已经面沉如水的吕平波摇摇晃晃地消失在了屋子里。

    陈闲觉得吕平波这人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人人并非那么诚实,就连吕平波这人也阴险得很,所以他这些话,不过是一些催化剂。他巴不得张俊和吕平波打得你死我活,到时候,他顺利接收本岛岂不美哉。

    ……

    “他当真这么说?”章如秋看着面如死灰的吕平波也紧张地说道。

    他做这个师爷可真憋屈,人人以为如今的赤马号上,是他章如秋的一言堂,可无论他怎么办,走到哪儿,他仿佛都受了钳制,去苏长老那儿便是被呵斥;去了孙二爷那儿差点被乱棍打出来,张疯子更是直接放话,若是他章如秋的敢踏入他地盘一步,就打断他的狗腿。

    结果,就连吕平波手下的人同样不听他的指挥。

    如今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却听到了这种消息。

    “这些话是张俊的手下放出来的,可能……”

第三十六章 张俊其人

    最后,魏东河还是由陈闲介绍给了吕平波,而后稍微推诿了一番,便答应了吕平波的要求。

    陈闲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家臣,他没心没肺地挥了挥手,夕阳西下,西风瘦马,看着他们远远地登上了赤马号的甲板,陈闲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

    把魏东河安排进白银海贼团有许多好处,首先,魏东河比陈闲年长,且他在吕平波的心里地位不低。

    开玩笑,人家是救命恩人,陈闲在外头拼死拼活,最后也只是寥寥几句:“陈小兄弟率领弟兄英勇抗敌云云”,远远比不上东河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

    其次,现在岛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明眼人都知道此时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他看似无意更似投诚的言语,彻底将隐藏在暗处亮出爪牙的张俊暴露了出来。

    当然了,陈闲对于张俊只有猜测,至于他会不会反,有没有必反的动机?管他呢,你不反,我也得逼你举起反旗。

    你占着茅坑不拉屎,我只能一脚把你踹进粪坑里让东河上位了。

    陈闲回到工坊里,阿贵迎了上来,之前的一系列的事件都让他瞠目结舌,他本来也以为陈闲不过是一个眼高手低的少年,毕竟他虽然轻巧的点出了几处关窍,甚至慧眼识珠,发现了段水流大师兄的研究。

    但毕竟他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本事?

    就连于阿贵都觉得他当时与机枢堂的高进打赌,简直是狂妄至极,可是他做到了!

    并且狠狠打了在场众人的脸,阿贵都觉得自己的脸那是火辣辣的疼!

    “陈闲,你总算来了。”

    “有点事,怎么了,如今工坊运作的怎么样?”陈闲是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大家满以为他赢了比试,应当就要大摇大摆地杀回工坊,大权独揽。

    顺带打压打压异己,另外收点马仔听候差遣。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反倒是带走了留在工坊里的魏东河,回来之后,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都还挺好的,回来之后,沈主管说愿赌服输,听从你的指派,便带人埋头钻进了工坊里,不过……有人来了。”

    陈闲看他挤眉弄眼的德行,刚想问是谁来了。

    远远地却听到人喊道:“哟,这不是陈闲?我还想着今日前来拜会和你擦肩而过好生遗憾,没成想,反倒是在这里碰到了,幸会,幸会。”

    陈闲转过身去,看到的是一张中年人的脸庞,他看上去极为普通,生了一张马脸,但不知道为何,陈闲觉得此人极度危险,哪怕他文质彬彬,甚至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唤的狗不凶。

    不过陈闲始终觉得,这天下的读书人之心恐怕比山贼海匪都要恶毒百倍。

    “这位是张头目。”阿贵在一旁小声说道。

    “哦,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张疯子啊,幸会幸会。”陈闲笑着说道,他的言谈真诚,只是所说的话,却是让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你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敢在这位太岁爷头上动土?你胆子也太肥了啊,张俊动不动就是杀人全家啊!你不要命咱们还要命呢!

    张俊显然也没想到陈闲会这么说。

    虽然白银海贼团人人都知道他张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说,他们还是一口一个张头目,一口一个首领。

    面子功夫自然要做,总不能当面打得对面脸啪啪响吧?

    他微微眯起眼,看着面前满不在乎的,甚至有些吊儿郎当的少年人,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良久他说道:“我手下的人之前无意间冒犯了陈小兄弟,我在这里替他们赔个不是。”

    “没什么没什么,张统领太客气了,都是些猫猫狗狗,我怎么会在意呢,你不提这事儿我都要忘了。”

    你该有多大的胆子啊?阿贵看着正拿腔作势的少年,强忍着上去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笑着说:“张头目这次来谈的可是顺利?”

    张俊仿佛充耳不闻,只是眯着眼望着陈闲说:“我对你和段水流的那些小发明很有兴趣,能否借一步说话?”

    陈闲心里翻了个白眼,得,你这是强行拉我上船了?他可不想死的太快,而且很显然,章如秋和吕平波早有提防,他张俊作乱若是没有外力,几乎不可能成功。

    到时候这岛上虽然龙争虎斗,但到底只是内部斗争,而且有苏,孙二人看着,顶多让海贼团元气重伤。

    张俊想要上位,还是难了些。

    这个时候,陈闲当然不会傻到站队了。

    “不了不了,在工坊里我还有很多事儿要做,阿贵啊,送客送客。”陈闲笑着说。

    随后还摆了摆手说:“张头目,恕我不远送了啊,你看孩儿们都笨手笨脚的,工坊里一团糟,我不在啊,这些个人恐怕连蒋老交代的事儿都做不好,蠢笨如猪,都应当送去喂鱼了!”

    阿贵此时已经面如死灰了,就连看陈闲的眼神都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其余众人更是一副你要和张俊作对,扯我们干嘛的表情。

    等蒋老回来,估计陈闲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到时候,是让药理堂的人把陈闲做成干尸呢,还是一把火烧了留个骨灰盒?

    不远处的张俊背着光,他忽然笑了两声。

    “你很好。”

    而后他大步流星地领着众人消失在了工坊门口,再也没有了踪迹。

    “我的祖宗啊,你怎么这么说话,这下惨了,你彻底把这个阎王爷得罪过了,哎,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阿贵见得人手彻底走远了,方才拍着大腿说道。

    陈闲太冲动了,也太狂妄了,你和一帮工匠叫嚣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要去和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头子多嘴?

    “这座岛屿属于谁?”陈闲冷不丁地问道。

    阿贵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那自然是吕家。”

    “那这座工坊是谁的,是谁创立了这里?”

    “也是吕家……可毕竟张俊如今在岛上势大。”

    陈闲笑了笑说:“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了,张俊如何,自有人会去评说,会去收拾,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一地烂摊子,呵呵。”

    “是啊,如今,工坊里一地烂摊子,我们哪有功夫去做别的事情?”

    陈闲转过身,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走到了他的跟前,恭恭敬敬地对着陈闲行了一礼,而后高声说道:“机枢堂,沈清霜,见过陈总管!从此之后,我机枢堂唯陈闲马首是瞻!”

第三十七章 上门寻衅!你就这么忍不住嘛!

    陈闲说的很明白,蒋老的工坊是蒋老的,也是吕家的,但唯独不是张家的。

    从有工坊以来,吕家与工坊的关系便是如此若有似无,但只要有工坊在一天,他便是吕家最为坚实的后盾。

    哪怕吕平波不过是一个窝囊废!

    而且撇开吕平波,这座工坊和岛上的一切都没有瓜葛!

    工坊是不会被卷入争权夺利的腥风血雨之中的,陈闲自从得知了这座工坊的定位之后,便已是了然于胸。

    此时看到沈清霜到来,他原本的玩世不恭反倒是收了起来,他恭恭敬敬地对着面前的沈清霜等人一鞠躬。

    而后他说道:“之前在赛场之上多有冒犯,陈闲在这里向诸位赔个不是。”

    陈闲是真心诚意地道歉的,对于他而言,机枢堂的人除了几个跳蚤之外,都是一心一意投入到工作这种的匠人,他们不慕名利,不求荣华,远遁海外,只想继续自己的事业,明王朝不能给予他们施展拳脚的空间。

    他们就往外去,去海外,去海盗所在的地方!

    而且他们都有一颗颗金子般的心,他们不想国人之技艺落后于人,永远都在研制全新的炮管,永远都在殚精竭虑!

    “陈闲,我有事要找你商量。”沈清霜开口说道。

    “我也是。”陈闲点了点头。

    陈闲倒是猜到了,这位机枢堂的管事会找他有所谈论。

    至于是好是坏,他实在猜不透。

    他和沈清霜没什么瓜葛,就连这次两人之争,也不过是高进蓄意寻衅的结果。

    两人之间并无私仇。

    之前,阿贵便与他说过,沈清霜是个诚心诚意投入工作之中的工匠,往日里除了在工坊之内,便从不作妖,不结党。

    蒋老评价此人乃是一个闷葫芦,颇为无趣。

    但陈闲对这样的人却有莫名的好感。

    谁让陈闲从前就是这么个被人呼来喝去的闷葫芦,踏实苦干的老黄牛。

    陈闲跟随着沈清霜踏入了他的房间。

    相比于蒋老,这栋屋子则显得简单得多,就是在工坊之内,用木板隔了一个空间,里面放了一张小床,而满地都散落的是尚未雕琢好的炮管。

    “刚才张俊是不是来找你的?”陈闲忽然开口说。

    “对,他看上了我手头的炮管,还有张俊想要一艘船。”

    陈闲想了想,一拍大腿,这狗一样的东西是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了?

    “你之前和吕统领回来的时候,曾经劫掠回来一艘佛郎机的武装商船,这条船如今还停靠在第一码头,只是上头也是千疮百孔,张俊想要找我修复这条船,并且在这条船上安装我们新开发的佛朗机炮。”

    “你答应他了吗?”陈闲开口问道。

    “工坊的事情归工坊,海盗的事情归于海上。”沈清霜叹了口气,“我这次找你来,并不是因为张俊,张俊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每过几年都要冒出来几个,不稀奇。”

    “你是想要和我谈合作吧,关于黑火药的事情。”

    陈闲知道,沈清霜其实是一个极为纯粹的人,他不慕名利,也没有别的所求,他的一生都在铸炮。

    陈闲曾经问过阿贵关于沈清霜的来历,只知道沈清霜是一个工匠世家之子,即便到了如今,仍是有不少亲戚好友在京中任职,负责达官显贵的屋舍建设,可以说是风光一时。

    可沈清霜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类。

    他曾经说过,若是摆弄那些奇淫巧技,建再多的斗角飞檐,都不如火器,不如大炮轰鸣。他见证了火器在大明的发展,最后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其中。

    沈清霜是一个异类,但在陈闲看来,他是一个先驱,他有一双看破迷雾的双眸。

    “我会让大师兄毫无保留地把我们掌握的黑火药配方给你们。”陈闲并没有多话,对于一个聪明人,说多一句话都是浪费。

    沈清霜一愣,但很快便释然了下来,他盯着陈闲看了一会儿。

    “你还有别的目的。”

    在沈清霜看来,陈闲是一个谜一样的少年,这样的人总是包藏祸心,和他们相处并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见过太多了,包括那个张疯子。

    陈闲没有否认,他说:“我是个小角色,但我有个不算太小的理想。”

    陈闲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自己很清楚,他既然想要拉起一支队伍,那么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将是必须的存在。

    蒋老的这座工坊,便是一个最好的存在。

    要犀利的枪炮?陈闲知道在大东沙有一片有丰富矿产的海岛,这里锻造的铁器材料都是由那片岛屿所开采,源源不断的铁矿,被工坊加工成各式各样的铁器,可以说,只要有机枢堂存在,那么一切都有可能。

    要抢治那些受伤的伤员?在工坊里,从西方传来的药学,和自古传承的中医正在逐渐融合,哪怕这种过程极为缓慢!

    火药已经研制成功,可以说,这座工坊已经有了一个一飞冲天的雏形。

    陈闲所需要做的,只是将他们纳入手中。

    “但还没有到时候。”陈闲继续说道。

    但还没有到时候,他不可能驯服这些桀骜的工匠,他们比海盗都要高傲。

    “我去过西方,不客气地说,我觉得沈主管你们的铸造工艺很是落后。”陈闲说的同样是实话。

    在明朝时期,铸炮多半使用的是一种化整为零的手法,通过将整个大炮的部件拆卸成一个个小的部分,而后再进行拼接,最后合箱浇铸。

    这种方式经常会遇上冲芯和漂芯的问题。

    当然了铁模铸炮的法子直到鸦片战争时期才正式踏入众人的视野之中。

    而当时的西方已经出现了一体化的铸造方式,这种铸造方式,会因为整个造型过程之中没有分型层,所以并无缝隙,表面光滑。除了效率慢之外,就没有别的缺点了。

    沈清霜皱着眉头,他家是工匠世家,他所用的技艺却并非古法而是一代代人逐渐摸索出来的技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即便如此,陈闲却一句,很是落后轻飘飘地否定了他们的成果。但他也确实亲手调查过佛郎机大炮,这种炮管确实并无一丝缝隙,而且上面还有复杂的花纹。

    陈闲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有几分意动,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簿子。

    “我将我知道的法子都留在这本小册之中,沈主管若是闲来无事可以翻翻,希望会有些许帮助。”

    正当两人说着话的时候,门外却忽然吵吵嚷嚷了起来。几个粗鲁的男声说着话,大喊着:“那个叫陈闲的臭小子,赶紧给爷爷们滚出来!”

第三十八章 杀人立威!

    陈闲觉得吧,他这人心胸狭隘,这种事儿源于上辈子永远都在吃瘪,永远都在忍气吞声,上辈子这种鸟气他早就受够了。

    这辈子若是不能快意恩仇,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还有什么意思?

    没想到,他张俊特娘的心眼比屁眼还小!

    他还就这么打上门来了。

    不过,倒还算在陈闲的意料之中。

    只有彻头彻尾的疯狗才会如此癫狂,被人瞪了一眼,便要狠狠在你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陈闲听着门外的叫骂,倒也不见慌乱,他看着众多工坊子弟都像是受到了惊吓的鸵鸟,纷纷躲到书桌下头。

    就连阿贵都双脚打着摆子,一脸苍白地看着陈闲。

    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啊!

    他死死地盯着陈闲,都是因为他胡言乱语啊,不然哪有这么多事?他们工坊往日里和张俊虽然关系不算好,但至少井水不犯河水。

    甚至双方见了面还能互相问候吃了吗?

    现在却给人硬生生地打上了门来。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

    他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这工坊是蒋老的心血,可以说花费了无数的精力和财富,才勉勉强强建起了这么三个堂口。

    如今可能就因为刚才陈闲那么几句话,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陈闲可能对张俊了解不深,可作为原本就是海盗,到现在是主管工坊后勤的阿贵来说,这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且张俊杀过不少自己人,真的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要不是这个人真的能征善战,吕强生早就把他拖出去砍了!

    他看着陈闲平静的神色,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为何这么悠闲?仿佛这世上便是没有他畏惧的东西一样。

    “让他们进来,在外面吵吵嚷嚷的,算什么本事?他们想让小爷出去?小爷就在这儿,他们有胆给我滚进来。”

    随后,早有谢敬抬了一把太师椅,随后陈闲便大刀金马地横坐在了椅子上头。

    他的声音不大,但听在在场众人的耳朵里,不啻于平地惊雷,他们心惊肉跳地看了一眼门外,就连一向老成持重,并且见多识广的沈清霜都咳嗽了两声,想要提醒这位新的当权者不要太过分了。

    可陈闲托着腮,他的身后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克鲁士神父,他的表情仿佛毫无感觉,首先他听不懂外头那帮子人的言语,听得懂的仅仅是“陈闲”这样的词句。

    神的使者可真是伟大,就连这座海盗的岛屿之上,都有无数人瞻仰他的荣光,还在呼唤他的名字,阿门。

    而另一个则是谢敬,只是此时的谢敬身上穿了一件黑衣,面色如常,不时偏过头去咳嗽两声。

    在众人看来,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病入膏肓的肺痨鬼!

    甚至有几个学士已经摩拳擦掌,只要他倒下就立马把他抢回药理堂。

    要知道,这座岛上的病患实际上并不多,就连死亡往往也是因为饥饿,像是谢敬这样的肺痨患者,简直是上天对于他们的恩赐!

    哎,往日里蒋老还能去挑挑尸首,可蒋老这人他……他吃独食啊!这么多尸体都给他拿去试手解刨了,一具都不曾留下。

    他们欲哭无泪啊!

    而陈闲则饶有趣味地看着门口,不多时,阿贵小心翼翼地领着几个彪形大汉走入了工坊之中。

    这几个汉子长相各有不同,唯独相同的是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管他什么天王老子,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势。

    嚣张!无比的嚣张!

    可他们一进来便看到的是一个比他们还要嚣张,还要无耻的少年人。

    “我是张头目手下的,我叫郑龙,承蒙兄弟们抬爱,诨号鬼剃头,小子,你就是陈闲?胆子不小啊?”

    他大声吆喝道,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陈闲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脸上不时露出轻蔑地笑容。

    “笑什么笑!老子问你话呢!”

    陈闲好整以暇地说道:“你老大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陈闲是一点都不怕张俊,原因许许多多,而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他知道张俊有求于这座工坊。

    而陈闲是谁?是蒋老在工坊的代言人,是现在工坊的临时主管,还是段水流的同伴。

    张俊并不知道蒋老到底是谁,但他知道蒋老是这座银岛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他想要推翻吕平波是绝对不能失去蒋老的支持的。

    而且,他还要更好的枪炮,还要航行距离更为长远的大船,这些统统都得依靠这座工坊。

    而恰恰陈闲是其中的关键。

    张俊,一条疯狗能够在这片汪洋大海之中绝境逢生,在众多同伴纷纷败亡失去生命的时候,他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这个海贼团的四大头目之一,那么他除了疯,自然还是个能够看清局势的人。

    糊里糊涂的人都死了!

    陈闲看着几个海盗脸色一黑,但却不敢多向前走上两步。他舒展身子,而后笑着看着他们。

    “怎么了?只会叫?不会做?”

    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张俊带着笑已是出现在了屋子里。

    陈闲啧了一声,去而复返呐,还真拉得下面子。

    疯狗,毕竟是疯狗。

    “头目,头目,你替咱们做主啊,陈闲那个臭小子他……”那几个汉子仿佛来了救星,赶忙转过身去。

    可就在这时,陈闲只见得寒光一闪。

    而后几声惨叫,整个工坊门口顿时成了修罗场,那两个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张俊,他们的脖子上多了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犹如泉涌一般迸发了出来,喷得到处都是。

    “两个不肖手下,倒是让陈小兄弟和诸位工坊的兄弟们受惊了。”张俊若无其事地擦拭着手中的弯刀。

    “我明明是让他们诚诚恳恳来找陈闲兄弟道歉的,谁让他们在工坊重地大喊大叫的?”

    陈闲把这个疯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好话坏话全让你说了,这还要让我给你背一口大黑锅?而且,这特娘的是赤裸裸的立威啊!

    早有两个海贼上来,将两人犹如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工坊。

    张俊笑着说:“我晚些将在家中设个家宴,不知道陈闲小兄弟赏不赏脸?”

    好啊,这可是赤裸裸的鸿门宴。

    这口饭,可不好吃。

第三十九章 陈闲的依仗!

    陈闲觉得,如今张俊也算是顺利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你说张俊聪明不聪明?陈闲觉得一般般吧,但他够狠,够直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抓人软肋,甚至知道如何拿势压人。

    陈闲现在不过是银岛上的一个小角色,哪怕他得到蒋老抬爱,把他架到了工坊主管的这个位置上,但实际上,蒋老是个性情中人,他觉得谁有本事,他就给予厚爱,殊不知,这反倒是把陈闲架在火上烤。

    之前的机枢堂找他麻烦,便是如此,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陈闲不足以服人,便会招来灾祸,而张俊便是如此,陈闲是有本事,但他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张俊可以随意揉捏。

    这是阳谋,而非阴谋。

    陈闲看这种来势汹汹之辈最是不爽。

    上辈子受够了气。

    只要是个人都拿势压他,他始终被人呼来喝去!

    如今,他却处在一个敌强我弱的局面之中,他虽是一穷二白,但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陈靖川了。

    陈闲站起身,周围的工坊匠人们纷纷离开他十步之外,仿佛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瘟神,不小心招惹了他,会连带着自己也送命。

    陈闲知道,现在所有人甚至都觉得他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只是不知道会用什么姿势从张俊的地盘上被抬出去。

    是大卸八块,甚至凌迟?

    甚至有些人都开始准备说辞,到时候可以快速与陈闲撇清干系,免得被株连。

    毕竟,现在岛上也是充满了流言蜚语。

    张俊要反的传言不胫而走,就连工坊这种与外界几乎不沟通的环境之中,都已经尽是知晓。

    “陈闲,你现在放下工坊的事儿,到时候,我们会替你向蒋老解释的。”忽然高进站了出来,抱着双臂笑着说道。

    一时之间,仿佛所有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对啊,如今和工坊结仇的不就是只有陈闲一个人,张疯子还有求于咱们呢,没有了工坊,得罪了咱们,到时候,他就算要反,哪里来的船,哪里来的炮?

    众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对啊,陈闲你本来就是外人,如今你得罪了张俊,可别想着拖咱们所有人下水啊!”

    这话说得可就有那么点露骨了。

    陈闲看着叫嚣的匠人,不由得向前走了一步,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这些人尸位素餐,早就失了锐气,在工坊之中,受蒋老庇护,有吃有喝,一切不愁,他们还算是什么工匠,只不过是一群待在笼中的蛆虫。

    随着有人跳出来,剩下的人纷纷都站了出来。

    “陈闲,滚出去!你本来就不是咱们工坊的人!”

    “对!滚出去!”

    就在这时,陈闲刚要说什么,沈清霜忽然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闹够了没有?都给我闭嘴!”

    陈闲一愣,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是阿贵站出来说话,陈闲并不会觉得诧异,毕竟阿贵是蒋老的嫡系,而且和陈闲一伙人也算交好。

    但沈清霜在不久之前,仍旧是一个对手,哪怕之后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意气之争,甚至陈闲还从沈清霜的话语之中读懂了,他的执念。

    “外面还没翻天,工坊里就乱成一锅粥了,要是蒋老在这儿,你们这些人都得被丢去喂鱼了!”阿贵这时也从震惊之中缓了过来,他扫视过众人。

    往日蒋老在的时候,阿贵就是整座工坊的大管家,平日里虽然对陈闲等人和和气气,但在众人眼里,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下子众人又唯唯诺诺了起来,唯独高进还强自支撑,他冷笑了一声:“这泼天的灾事本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都是陈闲自己胡言乱语,冲撞了张俊,沈总管,阿贵你们和陈闲穿一条裤子,可别把咱们都给拉下水去,我们工坊的人可承受不起!”

    高进现在也是志得意满,你陈闲是跳啊,他本来觉得,这陈闲现在入主工坊已是板上钉钉了,而且看样子,这位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到时候自己在工坊的日子不说难过,至少膈应。

    他是工坊年轻一代的领头羊。

    大家都知道他是沈清霜的学徒,也知道他继承的技艺在工坊之中同样是一绝。

    陈闲笑了笑,并没有回应他。

    “高进你这么急着上来表忠心,怕不是早就投靠了张俊吧?”陈闲阴恻恻地说。

    “陈闲你不要血口喷人!你!”

    可陈闲却不再理他,只是吩咐了两句:“咱们收拾一下,该去找大师兄了。”

    “等等!陈闲你小子是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吗?”

    高进看着三人只是静静地往楼上走去,仿佛并不把所有人当回事。

    是,陈闲是看不起这些叫嚣的人,甚至张俊都要比他们好太多,一只狗要叫得响亮,在合适的时候叫唤,方才有用,不然不过是像个虚张声势的小丑。

    高进他们便是如此。

    这种人,陈闲一点都看不起!

    他们渐渐走上楼梯,高进几步追了上去,而后忽然推搡了两下,陈闲扶着把手,静静地回过头去。

    “你是叫高进是吧?我陈闲做事,不需要你指手画脚,我既然说了这等话,自然会替这些话负责到底,你们这么怕张俊,各个像是个孬种,却瞧我好欺负,想要我退让?门都没有!”

    “我再告诉你,至于张俊想要我服软,甚至想要杀了我?我一点都不怕,就算死,死的也是他张俊,而绝不是我!”陈闲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怕,这顿饭我反倒是吃定了。我自然也会和张俊说一声,保整个工坊周全,当然张俊有没有命来履行这句话,我可就不知道了!”

    陈闲说完,静静地趴在扶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场上的众人。

    “我陈闲做事,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张俊不是个疯子吗?我未必比他差。”说着,陈闲笑着取出一根竹制的容器。

    “这是黑火药,想必诸位也见识过他的威力了。人自然是有一死的,但拉着那么多人一起下地狱,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陈闲抛下一句话,已是消失在了楼层深处。

第四十章 不给面子!不死不休!

    陈闲三人抵达聚义堂之时,已是日落黄昏。

    张俊所在之地,本是用作岛上议事之用,只是此次张俊上岛,不知为何将整座聚义堂当做了据点。

    隐隐有以聚义堂主人自居的模样。

    这也是一切流言蜚语的缘由,毕竟众口铄金,并非陈闲三言两语动动嘴皮子就能掀起那般风浪的。

    海贼的生活颇为单调,故而饮酒作乐,或者放荡形骸变成了最好的方式。陈闲看到不少人聚集在屋子前的空地,早有人点燃了篝火,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载歌载舞。

    只是看到陈闲过来,所有人都露出了警惕的目光,而后又大声喧哗了起来,仿佛丝毫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陈闲知道这是张俊的场子,这些海盗颇为乐观,毕竟所有人都在说,张俊将取而代之,吕平波这蠢蛋终于要滚了!

    张俊的部下在其他人面前都趾高气扬了起来!

    今天陈闲三人都穿了一件外套,陈闲身边的克鲁士不知道为何一个劲的发抖,低垂着脑袋,仿佛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陈闲瞥了一眼一旁的谢敬,仍是面无表情,仿佛虽是都可能猝死一样。

    得,老神棍是真的不争气,这还不如我啊!

    “小子,有种啊,居然敢来?我还以为你吓得回去尿床了!”

    “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水手已是拦在了陈闲三人的跟前,对着他一把推搡,口出无礼。

    反倒是惹得在场的海盗纷纷大笑,看三人的眼神犹如在看小丑一般。

    不自量力,还敢在头目面前放狠话,之前如此做的人都被头目塞回他们老娘的肚子里去了,就这三个?

    中间那个瘦瘦矮矮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啊!另一个是风一吹就倒的肺痨鬼?还有一个看上去年纪一大把老洋鬼子一个!

    “你算什么东西?我受了你们头目之邀,上门喝酒是给他面子,你们就这么对待客人的?这酒我看还是不必喝了。我和畜生喝不到一个槽里去。”陈闲并不气恼,笑着说。

    狗眼看人低?陈闲觉得或许这帮人更多的是听张俊的话,给他来一个下马威才对!

    话音刚落,只听到身边一阵刀剑叮当作响,一时之间原本还在喝酒的众人已是兵刃在手,围成了一个大圈,面色不善地将三人围在了里头。

    陈闲身边的克鲁士手脚抖得越发厉害了。

    你出息呢?陈闲有点哑然失笑,他是丝毫不怕这等场面的,谢敬一人都能把这里所有的货色收拾的干干净净。

    嗯,应该可以。

    更何况……他高声喊道:“张疯子,你是个大疯子,难不成下头的兄弟们一个个也都疯了?我看你这个聚义堂不如改名叫疯人院得了。”

    里面却是没有什么动静。

    陈闲还未发话,一旁的克鲁士再也忍不住了,他“啊”地大叫一声,猛地把大衣一把拉开,露出身上满满地捆着的数十罐黑火药。

    众人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闲说道:“你们可以试试,是黑火药爆发得快些,还是你们手中的弯刀快些,是这位佛郎机兄弟人头先落地,还是整个聚义堂砰地一声,炸上天去?”

    说着也将大衣掀开一角,同样也是一包满满的黑火药。

    “如果嫌不够,这里倒是还有一些。”他笑得阳光灿烂,人畜无害,可刚才还语带怠慢的人再也不敢小觑他们,纷纷往后退去。

    “有事好商量!你们先放下这些火药。”

    “说的倒是轻巧,我们放了手,你们这手头的刀可就不长眼了,是剁在我这儿,还是这儿?还是这儿?”陈闲从脖子到胸口,连连指点,他动作之间,手中的火石也跟着移动,一不小心很可能就点燃了引信。

    “你是头目的客人,我们怎敢?”

    陈闲笑了笑说:“原来你们还把我当客人?那刚才是我耳背了?谁说我要吓得回去尿床了?”

    那个开口说话的人顿时噤若寒蝉。

    得,这个年轻人心眼怎么这么小,就嘴上说了一句,却如此咄咄逼人。

    “刚才是你说的吧?”

    陈闲伸手举起挂在身上的一枚简易雷管。

    众人纷纷往后退去,那个多嘴的海盗摆着手,额头留着冷汗,暗暗后悔为什么偏要做那个出头鸟!

    “我和段水流制作的黑火药威力不怎么大,也就堪堪用我们身上的分量,可以把整个聚义堂上下炸个稀巴烂。

    我这人呢,心眼比较小,事儿比较多,另外最受不了半点委屈,各位英雄好汉对我喊打喊杀,可以,那我呢,也得在临死前,拉诸位垫个背,你们说是不是合情合理?”

    那些海盗倒吸了一口冷气,特娘的,平日里大家都叫他们疯子,可这回是真的遇到疯子了?

    就因为被淘汰了几句就一言不合要和人同归于尽?这也太过分了啊!

    “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陈小兄弟,咱们都是替吕统领和张头目办事了,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咱们有话好好说。”

    “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我叫张成友,是张头目的侄子。”

    陈闲打量了他两眼,说:“哦,原来是张头目的亲戚,难怪如此威风了,我这儿要求也不大高,咱们也讲究点诚意。”

    他伸出脚,左右摆弄了两下。

    “我刚才从外头过来,路过后山的村子,那儿正好有人晾晒咸鱼,还有几条大黄狗颇为不安分,跑来跑去,我这不是一下子不小心,踩到了些什么。”

    说着他把鞋子给众人看了一眼。

    “既然如此,不妨张成友小兄弟,帮我把这只鞋子舔干净如何?只要你舔了,咱们俩之间这笔账,便算是一笔勾销!还是好兄弟。”

    陈闲说完,看着面前的海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已是怒不可遏,若是顾忌陈闲身上挂着的雷管,恐怕早就上来把他撕成碎片了!

    “陈闲,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们说这话是不是有些晚?”陈闲笑着说。

    可就在众人眼里,这个少年举手投足行事之间,仿佛是一只来讨债的厉鬼,哪怕他始终笑意盈盈,一团和气的模样。

    陈闲把玩着手上的一枚雷管。

    看着夜幕正渐渐降临在这片土地之上。

    忽然,那个叫做张成友的海贼猛地拎起手边的一只木桶,狠狠地泼在了自己的头顶。而后喘着粗气,两眼通红地看着陈闲。

    这人也是能忍。

    陈闲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多说话。

    就在僵持之间,聚义堂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陈小兄弟,此事是成友不对,但能否看在我张某人的面子上,放他一马,我们各退一步,日后好相见。”

    总算能逼得你开口了。

    还以为你真的自以为是诸葛亮,坐定帐中,八方不动呢!

    众人一听,也松了一口气,这事儿头目亲自出马,陈闲就算再嚣张,也该要让上三分吧?毕竟在岛上混的,何必做得这么绝。

    可他们却听到一声冷哼:“张头目,我给你面子,可谁又给我陈闲面子?今日他不舔,我便与他不死不休!”

    妥协?陈闲字典里,现在根本没有这个词!

    趁你病要你命!

    占理扒下你一层皮!即便不占理也要胡搅蛮缠,拖着你们下地狱!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是要不死不休啊!

第四十一章 图穷匕见

    一时之间,聚义堂前,陷入了叫人心悸的沉默之中。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是谁给的这个少年勇气。

    张俊的面子你都不给?

    那天王老子的情面你收不收?

    敢这么说话,你就不怕到时候阎王爷不给你面子,连地府到时候都不收你!

    陈闲看着场中惶惶然的所有人。

    那个被指了名舔鞋的张成友双手颤抖,忽然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小子,你叫我舔鞋?你以为你是谁?今天就算站在这儿的是吕平波,我都不给他半点面子?在聚义堂这么嚣张,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陈闲玩弄手中的雷管,好整以暇地看了男人一眼,仿佛看一个智力不足二十的傻子。

    “哦?你是看不起吕统领?我可是吕统领救上岛的,而且我的兄弟对吕统领也有救命之恩,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是张头目的侄子?”

    陈闲心意拳拳,语气诚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是为了吕统领披肝沥胆,九死不悔。

    而且他说的话,火药味十足,句句发问已是直插心口。

    不远处的张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此时却不出声。

    “哈哈哈哈,吕平波那个废物玩意儿,怎么和我们头目比,这银岛迟早是我们家的,我叔叔好心好意拉你上船,你推三堵四,还目中无人,我今天便教你怎么死!”

    陈闲歪了歪脑袋,身边的两人隐隐之间,已是护在了他的身前。

    待得张成友说完,陈闲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忽然一变,突然颇为无赖地朝来路笑着喊道:“章师爷,你可都听到了?”

    听到这句话,一时之间,所有人为之色变,纷纷提起了手中的兵刃,陈闲伸手将把玩着的雷管点燃,而后大喇喇地丢入人群之中。

    顿时那些神经高度紧绷的海贼们,纷纷让出一块空地。

    “滋”地一声,只见竹筒发出一阵火光顿时雷管里蹦出了一道火光,直直地升入半空之中。

    在空中炸成了一片。

    一个大大的吕字已经映照在了半幅天空之中。

    陈闲和段水流之前在研究黑火药的时候,就有提到过烟火的应用,而且段水流在这方面浸淫已久,可以说一点就透。

    他多次尝试将不同的材料放入丹炉之中,熟知各种材料的特性,制作起来烟火可谓是毫不费力。

    于是当天他们就制作了用来传信的简易烟火,而且在这几天不断改进之下,已经可以利用烟火在空中绽放出简易的造型。

    众人不由得抬头看着天空之中,这个巨大的字迹。

    知情之人已是不由得有那么些心虚。

    而就在这时,一个阴沉着脸的中年人从阴影之中显出身来。

    陈闲笑着说:“章师爷,这出好戏好看不好看?”

    他之前送魏东河走之时,便早已和他说过,他料到张俊在岛上会来拉拢工坊,而且刚才在竞技之中大出风头的陈闲和段水流则是他拉拢的重点对象。

    这世上最容易引诱他人的,不过酒色财权。

    张俊既然想要把他们绑上船,当然会露出那一对爪牙。

    威逼不成便利诱。

    自有破绽自漏。

    “张俊,这是怎么回事?”章如秋阴恻恻地说道,他的言谈之中,多是痛心疾首。可知道如今局势之人都要骂他一句虚伪!

    你章如秋是什么货色?大家还不知道?巴不得找个由头把聚义堂一拨人连根拔起,还在这儿猫哭耗子?你骗谁呢你!

    “章师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陈闲看着门口一个人影,已是走了出来,得,终于坐不住了?

    定力不足嘛。

    陈闲却快人一步,他一个滑铲已是抱住了章师爷的大腿,大喊道:“章师爷,你要替我做主啊,刚才张堂主说了,要教我死字怎么写,我说我是吕统领的人,他说都没用!说天王老子都救不了我啊!”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一点点刚才镇定自若,嚣张无我的模样,仿佛一下子成了受害者。

    众人脸皮齐齐一跳。

    这世上怎么有如此无耻之人!刚才不是你要让人**才闹出来后面这么多事情吗?

    现在一坨屎直接扣在张俊脑门上,现在不是屎也是屎了。

    众人怒目而视,陈闲反倒是更为卖力。

    “之前他们就威胁我说,如今银岛上他们说了算,就连吕统领说的话也不算数了,章师爷,这是真的吗?”

    章如秋还未来得及开口。

    只听一声“动手。”

    陈闲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单手提起,而后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落在了人群之外,谢敬如同抛两个沙包一般,把他们两个丢到了路边,高瘦的身材被风吹拂,摇动了两下。

    此时张俊手中提了那柄弯刀,正有些诧异地看着已经远离的陈闲,又看了看毫无斩获的刀刃。

    “原来是有恃无恐,都杀了,别浪费时间。”张俊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章如秋瞪大了眼睛。

    “张俊你是要反了?”

    “你们逼着我反,我宰了你们几个又怎么了?何况,把你们杀了,不就没人知道我造反了?”说着他已是一刀竖劈狠狠地往章如秋身前砍了过来。

    章如秋身边的两个护卫拼死挡住他的刀锋大喊道:“师爷!快走!”可是话音未落,弯刀犹如银弧,劈开两人手中的长枪,瞬间撕裂了他们的身体。

    血溅五步。

    章师爷身后不断涌出人手,他是吕平波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此人本就擅长自保,若不是陈闲出声,他可能会隐藏到最后。

    即便如此,他同样有备而来。

    也就那么一瞬间,那些聚义堂的人手听到了张俊的话语,知道若是不能将所有人瞬间斩杀在此,到时候东窗事发,一切事情都化作泡影。

    他们发出一声怒吼,刀剑出鞘,发了疯一般涌向了众人。

    这时,却听到轰隆一声。火光冲起,几个人已是被炸得满脸焦黑,甚至皮开肉绽。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枚冒着火光的雷管飞入了人群,海盗们纷纷躲避,那枚雷管却直挺挺地躺在那儿。

    “不好意思,臭弹了。”陈闲笑得很贱,此时,他叼着另一根雷管,被克鲁士背着,伸手又点燃了一根,用力往人群之中投掷了过去!

    谢敬护在陈闲身前,他手中并没兵刃,刚才不过是攻其不备,如今应付起如此之多的人手,仍旧有那么点吃力。

    而章如秋身边的护卫也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这些都是在刀口舔血的饿狼,而且人数众多,更有张俊冲锋在前,不多时,已是将剩下的人都围在了人群之中。

    “好了。陈闲你这么上蹿下跳,总是要死的,我们做海盗的,就是要人狠,话多,没有什么用。”张俊静静地说道。

    “现在,我就送你们下去。”

    陈闲却笑得像是朵喇叭花,他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吕统领驾到!”

    众人看向周围,在山林之中,三四条由火把汇成的长龙出现在了其中。

    吕平波赶到!

第四十二章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少~东~家~”一个胖乎乎的黑矮身影冲在最前,陈闲还骑在克鲁士的身上,见得肉球来势凶猛,抬起一脚正中他的胸口。

    “狗东西怎么来得这么慢!吓死老子了!”陈闲指着魏东河破口大骂道。

    众人不由得一愣。

    魏东河紧紧抱着陈闲大腿嚎道:“是东河来晚了,让少东家受委屈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刚才还是他抱章如秋大腿,现在反倒是换了个边儿。

    “咳。”

    陈闲看了一眼,从林子里钻出来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男人,陈闲知道这是岛上的二号人物孙二爷,传闻这人乃是跟着吕强生打天下的主儿,在如今的海盗之中甚至有银狐的称号。

    不过在陈闲看来,这人长得倒是有那么点其貌不扬,个子小小,皮肤晒得黝黑,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的脑袋上一半头发雪白一片,而另一半则尚且还算黝黑。

    此时的他站了出来,原本喧闹沸腾,甚至杀意十足的匪盗们顿时冷静了下来,其中有几分冷静,但更多的是畏惧!

    而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也出现在东南角,他的脚步不快,甚至有那么点蹒跚,手中拿了一根拐杖,正站在远处,神色不清。

    陈闲眯着眼,苏长老也算是一个在岛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角色了,没想到这次也来了。

    反倒是吕平波不见踪影,只是派了魏东河带人赶到。

    “哈哈哈,苏青,孙虎……来得何其之快啊!看来,这座岛上看不惯张某人的远不止一个小小的陈闲,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大有人在呐哈哈哈!”张俊狰狞一笑,望着正好整以暇看着热闹的陈闲,恶狠狠地说道。

    “兄弟们,我自然是知道自己树大招风,孙虎和苏青在海贼团内根深蒂固,吕平波这个狗篮子平庸无能,他们便乐见其成。毕竟这样的人如何都威胁不到他们的位置!他们是在养猪!而我不同,他们容不得我!”

    张俊举着刀,指向孙二爷。

    “孙虎!那年你杀了我手下一十三人,说是怀疑其中有别团细作!你可知这些都是我的同乡兄弟,跟着我从家乡出来,就为了那么一口饱饭吃!

    只不过是因为你见我势大,便要下此杀手!你是不是个人?对,我是疯子!我是你们嘴里的张疯子,可你们都是恶魔!都是吃人的恶魔!”

    张俊的双眼通红,再无刚才的半点运筹帷幄的模样。

    孙二爷却不说话,他的脸上仍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身后的海盗们纷纷都涌到了他的跟前。

    一旁的苏长老开口说道:“张俊,让你身边的人都退开,我们两个老骨头可以替你向统领求情,不仅给你留一具全尸,你手下的兄弟们也不会受到牵连。”

    他的声音老迈,但听在陈闲耳朵里却万分恶毒。

    他陈闲算是按着张俊脑袋逼着他反了,你苏长老嘴上说得大慈大悲,却要人任你宰割,不仅如此,还要特意提醒在场的众人。

    若是张俊落不得好处,那么剩余的人也别想好过!

    这是诛心之语!

    “苏青!”张俊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老者。

    他自然是知道今日已经难以收场,自从他准备起事起,不知道为何,关于此事的消息不胫而走。苏青和孙虎都是老狐狸,这种风言风语自然是会落入他们的眼中。

    张俊不信这两个人对统领的位置没有半点想法。

    他们是在坐山观虎斗。

    若是张俊能够掀翻了吕平波,他们当然可以打着护卫吕氏的名义,让吕平波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

    若是不能,他们自然也会痛打落水狗!

    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被陈闲捅破了之后,这两个老家伙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便是落井下石。

    苏长老仍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孙二爷上前一步说道:“苏老说的话在理,我也不多言了,张俊你是团里的老人,闹到如此境地,我们都不想看到,你自我了断之后,我们对外会说死于菌血症。算是保全你的面子了,你不要让吕统领和弟兄们难做。”

    他深深地看了张俊一眼。

    在他们看来,每过一阵子就有一个像张俊这样的人跳出来,有魄力,有武艺,手底下更是有许多为他甘于赴死的兄弟,但每个这样的人最终都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他们都死了,不是死于码头附近的断头台,就是乱刀分尸,而后投入大海喂鱼。

    张俊同样如此。

    这个海贼团只能姓吕,不能是别的。

    哪怕为此要杀得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张俊提起了刀,指着如同潮水一般包围而来的海盗大笑道:“好好好,既然你们都想要张某人的性命,那张某也要拖几个下水方才不算在这世间白走一遭!

    儿郎们,都将刀剑拿稳了,若是不愿跟着我的,大可退出去!我张俊不拦你们!”

    身后的海盗们大喝一声:“和张头目同生共死!同去!同去!”同样对着众人刀剑相向!

    “看来这一场总归是难以避免了,兄弟之间也要如此,何必呢,张俊。”苏长老叹了口气,看着已经争锋相对的众人。

    孙二爷也摇了摇头说道:“此事若是被外头知晓了,也只会说痛快!罢了罢了,我便亲自替平波清理门户罢,这个恶人便由我来做。”

    说着他接过身后的人递过来的一柄开山大斧。

    章师爷此时仿佛也有了底气,一步踩在一旁的大石上,掀起衣服下摆,破口大骂道:“没成想团里还真有你这样的叛徒!统领往日怎么对你的!你居然想要反?你还是不是个人了?”

    刚才他还面无血色的脸上,此时已经换了一副嘴脸。

    指着面前的张俊破口大骂。

    他还没多说两句,只见得一道寒光一闪,陈闲看到那根指向张俊的手指分了家,高高地飞上了半空之中。

    而后一个优雅地三百六十度转体,在陈闲的注视下,啪嗒一下落在了地面上。与此同时,在他的身边顿时爆发出了一声骇人的惨叫声。

    陈闲不由得捂住了耳朵,不就是断个手指,怎么像是下面断了似的。

    “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他!”章师爷玩命地嚎叫着。

    陈闲走过去,捡起那一小节手指,递给了他。

    “收起来吧,搞不好洗一洗还能用。”他目露同情地对章如秋说道。

    而后,他转向已经剑拔弩张的张俊,衣衫猎猎,笑着说道:“张俊,我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第四十三章 仓促止息

    陈闲一脸贱样的德行,众人纷纷扭过头,谁还能把你嘴巴封上不让你开口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啊!大伙儿还等着把张俊这帮子人大卸八块,而后立马收兵回家搂着婆娘睡觉呢!

    再说了这一出事儿还不是你从头到尾上蹿下跳折腾的热闹的!?

    而此时的张俊回过头,他身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煞气,他将弯刀一挥。

    “你有话便说,只是若是不称意,我便是拼着重伤,也得切下你的头颅,就连你身边的那个小子,恐怕也拦我不住!”

    他说话之间,身子挺直犹如一柄钢枪,他双眸如剑似刀,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陈闲身边的人。

    陈闲却笑着说道:“若是一个人生了脓疮,张头目该当何如?”

    张俊微微一皱眉,还是随口回答道:“自然是挤开疮胞,将脓水挤出来,而后敷上药剂,等他痊愈了。”

    “张头目一生南征北战,负过不少重伤吧?”

    张俊自负一笑:“那是自然,我历战数十场,场场均是身先士卒,不比某些人坐定军中,身娇肉贵,受不得半点炮轰。

    凡是有我的战场,我总冲阵在前,身上永远都会负伤,新伤旧伤无数!道道疮疤均是历战的荣耀!”

    陈闲却没有去与他探讨那些大战,还有他口中的孬种,只是继续说道:“那么伤口是怎么好的,这愈合的过程,张头目想必也是一清二楚罢。”

    “自然知晓,海上纷争之时,疼痛便不算疼痛,毫无感觉,便一股脑地往前冲锋,等到清醒过来,伤口开裂,发炎,身体弱的时候,还会发烧,浑身像是一块落入了火炉里的焦炭,又热又痛……”

    他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怔怔地看着陈闲仿佛有那么一丝不解。

    陈闲则笑着说:“求生者,自救者,救人者,我都不愿意当,不过张头目是个聪明人,我便不多说了,海水好喝,还是刀片好吃?

    张头目自己清楚,可你身后的这些人可不见得有你领悟得深刻了。”

    陈闲拍了拍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魏东河,而后站起身来,慢悠悠地离开了包围圈,不远处只听到章师爷撕心裂肺地嚎叫声与一阵阵的威吓。

    海上火焰,与刀剑银鳞汇成一片。

    ……

    陈闲并没有急着回到工坊住处,只是静静地走到了一片旱田边上,看着在天边高悬的明月。

    “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样?”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阴影里说着话。

    陈闲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把花生米,往嘴里抛了一枚,而后淡淡地说:“不是张俊那部分人被杀个一干二净,就是白银团手下会多上一条好狗,张俊是个聪明人,另外两个也是老狐狸,远没有那么好糊弄。”

    小邵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看着面前这个有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的少年,继续说:“但这样,吕平波又陷入了险地了。”

    陈闲摇了摇头说:“吕平波是一枚弃子,就连他的父亲都不看好吕平波本人,我怀疑若是吕强生另有子嗣,这个位置万万轮不到吕平波。”

    “吕强生在一次与佛郎机人争夺地盘之时,遭到炮击,下体中弹……”

    啧,大炮打小鸟,这位前团长怎么看怎么倒霉,陈闲都忍不住要在他脑门上写一个大大的惨字了。

    “张俊今日之反,看似是被我所迫,但实际上,我看他们的刀剑却早已擦得锃亮,恐怕这一次围捕乃是有所预谋的。

    据我所知,孙二爷和苏青都是早已另有属地,均不在银岛之上,且据说也不事海盗之夜业许久了,钓鱼执法真好呐。”

    陈闲伸了把懒腰。陈闲对张俊的事情早已有了猜测,相对于孙二爷和苏长老,他直接接触过张俊。说起来,张俊在他看来便是那种常规的海上枭雄,在势力极为不平衡的时候,这种人是不会乘势而起的。

    只有在今夜这样的不得不为之时方才会殊死一搏。

    “你奉命上岛是为了什么?认识这几天了,我还没打听过这个。”陈闲笑着说。

    他头一回接触小邵,那时候他还在码头上帮佣,只是不久之后,陈闲就在工坊附近发现了他的踪影。他是一个颇为了得的密探,但好在陈闲身边的谢敬也不算吃素的。

    他倒是坦荡,直言不讳,只是碍于谢敬的存在,便不再对陈闲动手,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便成了如此,即是线索的交流者,也是互为其主的对手角色。

    小邵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静静地说道:“我不说你也猜到了是吗?”

    “我可没有你那么聪明,如今俱是瞬息万变,这座小小的银岛之上,各方势力正在不断伸手进来,张俊这只出头鸟,已经被淘汰出局,那么谁会是最后的赢家,我也看不透。”

    “至少不会是吕平波。”

    陈闲哈哈大笑了起来:“不好说,不好说,再会了,希望下回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没有被人抓住把柄。”

    陈闲看着阴影之中的人影快速退去,不多时已是走了个干净,而就在这时,一个矮胖的身影忽然局促的出现在了陈闲的跟前。

    “狗东西,你还过来干嘛?不是让你去吕平波的身边吗?本少爷的话都不听了?”陈闲笑骂道。

    魏东河有些扭捏地说:“少东家,刚才张俊降了。”

    陈闲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毕竟张俊只是疯子不是一个傻子,他说的话,张俊并非不知道,既然懂了,那么想必还得承他的人情。

    “张俊是个人物,能屈能伸。”谢敬在一旁也开口说道。

    他往日里惜字如金,但谈到张俊的时候,同样犹豫着开口说了一句。

    陈闲说道:“张俊背后还有别的势力涌动,而且他也不是叛徒,只不过是被众多势力合围而已,他替白银海贼团出生入死,吕平波想必也不舍得这么一员猛将。”

    “他交出了手底下的权力,如今已经随吕统领上船了,我这次来是和少爷告别的。”魏东河收起谄媚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对陈闲行了一礼。

    “装模作样,狗东西。你要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不断地往上爬,把所有吕平波身边的障碍都扫个干干净净。而这座岛上,我也会亲手打开一片局面,到时候……”

    陈闲望着一轮明月升至中天。

    “少爷,多多保重,东河这就去了。”

    陈闲看着这个披星戴月而来的家臣又匆匆离去,山下岛屿雌伏犹如一只巨兽。

    心中豪言壮语奔腾往复,不曾停息。

第四十四章 坚船利炮的梦想

    昨日张俊放下手中的弯刀,向吕统领新任心腹魏东河投诚一事,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座岛屿。

    而吕平波派来的人手,则趁机将张俊手下的人马收为己用。

    据说当时要前来敲闷棍的孙二爷与苏长老整个人脸都绿了,两人一前一后,败兴而去,只撇下章师爷和几个手下大眼瞪小眼。

    自此这一场由鸿门宴起始的闹剧,最后的输家只剩下一个被削去了一截手指的章如秋。

    吕平波赚了个钵满盆满,第二日就带着张俊与魏东河两人乘船而去,全程都不曾露面。

    至于另外两位巨头,根据陈闲相熟的小孩儿绘声绘色地描述,这两位脸色青黑,苏长老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但至少这两位拔除了眼前的一枚钉子,也算不虚此行了。

    只是阴谋算计,棋差一招,实在败兴而归。

    陈闲这日正在睡梦里和七八十个小娘翻云覆雨,却突然被个人推了一把。

    他差点一个翻滚就下了床,睁眼却看到大师兄正焦急地站在床头。

    “沈清霜找我们谈事儿?”陈闲倒是对这个事儿不怎么意外。

    “是啊,他说要研发新式的火炮,昨天你急匆匆地出了门,他找我谈了一夜,你看。”陈闲看着他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挠了挠头。

    “你们谈出什么结果来没?”

    “没有。”沈清霜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边颇为不满地看着陈闲。

    “关于陈小兄弟昨天说的事情,以及那一册小册子,我细加思索了一番,获益匪浅。但老沈觉得这一方向这一手段,我们从未试过,甚至闻所未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陈闲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种密封的炮管有许多好处,其中之一便是可以充分利用黑火药爆炸的能量,而且火药的分量计算也会变得更为周密,可以说这门技术让整个火炮都能往上走一个台阶。”

    在陈闲的印象之中,这种一体化的铸炮手法,是基础之中的基础,现在和这些人讲什么能量守恒定律也是对牛弹琴,他只能稍加解释两句。

    沈清霜暗自点点头,他铸了一辈子的炮,也知道陈闲所言非虚。

    陈闲捉过放在桌上的笔纸,思忖了片刻,便在上头画了一只炮管。

    沈清霜眼前一亮,这种炮管的样式他从未见过。

    但他莫名之间,却有一种为之心动的感觉。

    陈闲画的乃是前世印象之中在明末大显神威,甚至重创女真部的红夷大炮。

    “陈小兄弟,这是……”

    陈闲说道:“你别管他是什么,你就说这炮如何便是了。”

    “此炮炮身相较于现在的更为长,而且乃是逐渐向前加粗,颇为特殊,和现下的各路火炮均是不同,不知尺寸……”

    陈闲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此炮长三米,重达千斤,炮管极厚,乃是佛郎机人正在研发的一种火炮格式,威力极大,若是研制成功,射程在十里之外,配合各种弹药足以应对各种战局,是海上的一大利器。”

    “佛郎机人?!”

    “没错,我无意间从佛郎机的教团之中得知此事,未来我们海贼恐怕就得面临这种可怕的火力,而这种大炮所应用的技术,就是这种一体化的铸炮手法。”

    陈闲是知道红夷大炮的,但更为详细的信息则是从克鲁士手中得知的,别看这个糟老头子往日里胆子小,屁事多,但他本来就是个披着传教士皮的科学家。而他钻研的方向就是火炮的铸造。

    他本来被派往澳门一带本就是为了支援那里已经开办起来的铸炮厂,只不过还来不及抵达目的地就被陈闲一伙儿截了胡,拉上了贼船。

    陈闲倒是问过他关于目前大明铸炮的看法,这糟老头子两只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看不起!

    不过,听说了陈闲的红夷大炮的构想,这传教士居然说了一句:“这样的奇思妙想果然只有神的使者。”

    红夷大炮是近百年后才诞生于欧陆的前装重型滑膛炮,比之现在任何的火炮都要先进许多。

    陈闲叫来克鲁士,让他们一群搞技术的人聚在一起讨论,自己悄悄地溜出了工坊之外。

    目前张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只是因为这件事,他恐怕也算得罪了其余两大的势力,好在吕平波身边已经安插下了一枚种子,这个团体之中,虽然苏长老与孙二爷的势力极大,但到底不过是吕平波的附庸。

    吕平波是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软耳根,而无论是孙二爷还是苏长老都需要的是这样的团长。在他的羽翼之下,他们的子辈才能渐渐成长。他们现在不动吕平波不过是因为时候未到。

    他们仍旧需要一个挡箭牌。

    “两个老家伙说自己手底下只有三十户,骗鬼呢。”陈闲想起昨夜如火龙一般绵延不绝的火把阵,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世上哪有什么人淡如菊,俱是为利益往来,熙熙攘攘尔尔。

    陈闲从前也是一个相信这世上充满奇迹的人,但在经历上一世的社会无情的殴打之后,忽然明白了,这世上所有人行事俱是有所目的,只不过,各有其不同。

    只是满目望去,这座岛屿上尽皆敌手。

    陈闲却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有一股亢奋,这或许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若是他连小小的一座银岛都无法征服,那又谈何征服四海?

    “谢敬,你除了能打,还擅长带兵吗?”陈闲忽然想起了什么。谢敬祖上乃是陈祖义手下的大将军谢长卿,据说是个文韬武略尽皆掌握的奇男子,而且面如冠玉比之陈祖义俊美十分。

    谢敬出现在他的身边,他总是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暗处,他仿佛也有些诧异地听起这等说法,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点了点头。

    “家母在时,常传兵法,春来秋往,已有十余年了。”

    “真好呐,你和魏东河,一个武功高强还熟读兵法是一等一的帅才,一个却韬光养晦实则机变百出,而我则是一无所有。”陈闲感慨了两句。

    他忽然严肃了起来。

    “如今东河既然上了吕平波的船,但之前的事情不可间断,谢敬,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人,知根知底,我只能将将此事交托与你。”

    而就在这时,几个海盗已是走到了山脚下。

    他们望着上方高耸的工坊,交流了一个眼神,仿佛极为不屑。

    “为了个毛头小子,长老居然要我们前来特意跑上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头的人吃错药了!”

    “得得得,说话当心点!外岛已经告了急,把这消息传达到便是了,费什么话去!”

    一时之间,仿佛山雨欲来,大厦将倾。

第四十五章 好一朵水灵灵的小白莲

    一间晦暗无光的屋子内部。

    身影有些佝偻的人影,睁着一双浑浊的双眼,静静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男人,许久之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长出了一口气。

    “起来吧,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张俊这膝盖倒不是铁铸的,说跪就跪,当真不大含糊,罢了,也是我急躁了。”

    他咳嗽了两声,面前的人低声说:“苏公,保重身体。”

    “无妨,如今吕平波又添了三员猛将,如虎添翼呐,你瞧瞧,人的际遇如斯,你说是傻人有傻福也好,说是机缘巧合也罢,不曾想吕小子这只乌龟也会有一飞冲天的一天,奇哉,怪哉。”老者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门外笑着说。

    “如何是三员?属下不明白。”

    老者轻描淡写地说:“有人一言一语,就可以轻描淡写地置人于死地;也因为这一人一语,就有人可以从幽冥地狱爬上人间一角,何等手段?称之为翻云覆雨,不为过吧?这等手段,岂不是比张俊那个莽夫要好上百倍?”

    “是昨日那个小子?”

    老者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据说这次章如秋被留在岛上了,随同吕平波一起上船的是吕家小子新招揽的那个叫做魏东河的年轻人还有张俊?”

    “是的,连张俊都是魏东河要求带上的,那个小子也颇为了不得,说的乃是‘若是张俊再有反意,东河愿提头来见’如此话语实在令人咋舌。”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年纪轻轻便有伏虎之智,什么时候,银岛之上也成了藏龙卧虎之处了?踢走章如秋,驯服张俊,成了吕平波眼前的红人,短短数日功夫,这赤马号上居然变了天,此子了不得,了不得。”

    老者仿佛瞧见了什么颇为开怀的事情,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而后看着远方。一旁的人低声说道:“苏公,要不要我们动手把他……”

    老者摇了摇头说:“到底是一个团的人,也不是像张俊一般不好控制,他是聪明人,恐怕就连昨日陈闲说的那一席话,都是他早就安排下的伏笔,此人心机之深,呵呵,知晓进退,此次要不是张俊咄咄逼人,恐怕他也不会出手,如今他与我们并无冲突,算了,专心他事罢。”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可以交由工坊里的那位去做。”他轻轻地叩击着桌上的一份信件,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阴险的笑容。

    ……

    “什么?你说我们外岛的海盗团说是在不远处发现了大量的硝石矿,特此来通知段师兄?”陈闲看着手中的这封信件,面前的三两海盗都面露不耐。

    陈闲看到的是一份信息说的乃是之前几个友邻的海贼团途径一座岛屿之时,因为蒋老在时曾经提过工坊内如今极为缺乏硝石矿,故而稍加留意,结果居然真的就发现了这么一处地界。

    陈闲知道,在大东沙并不单单只有白银海贼团一家,还分布着四五伙势力不大的独立海盗团,他们都各自占据了一处岛屿休养生息。

    对于白银海贼团而言,这些小虾米譬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你将之吞并了嘛,拿什么来养这么多张嘴?放任不管嘛,又会危害到大东沙附近的安定,杀又杀不绝,杀了一波又来一波!

    故而在吕强生的时代,白银海贼团就与这些小海贼团达成了一定的共生关系。

    白银海贼团为这些小团体提供庇护,但相对应的这些小海贼团每年都会上缴一部分的赃物充作贡品。

    陈闲觉得吕强生确实是一个天才。

    好在他的对手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他本人,苏青与孙虎是那个时代的老人,想必也是知晓其中的利害,所以才不曾动手。

    只是,陈闲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件事上仿佛透着蹊跷。

    他知道硝石矿产地多半是在新疆一带,海上虽然少有分布,但有是有的,存世量不多而已。

    但硝石矿长得其貌不扬,在海上亡命的海盗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谢敬,跟上去看看,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他话音刚落,身边已是飞出一道人影。几个起落间已经消失在了山道之上。

    硝石矿,小海盗。

    耐人寻味呐。

    不过,日子要过,老虎要打,总不至于教这些零碎的事情分了心神。

    陈闲一如既往地,优哉游哉地到了村子里。

    这里的第一波土豆已经种下,孩子们欢欢喜喜地在地里热闹,几个村妇看他进来,也纷纷和他打了个招呼。

    陈闲闲着没事会来村里教这些孩子读书识字,虽然孩子们更喜欢的是颇为能打的谢敬,但这些妇人眼里,打打杀杀,能有什么出息?不过是在海上做个海盗,祖祖辈辈都是海盗船工,总是不如有朝一日考上个功名,不必四海为家得好。

    只是谈何容易。

    但陈闲的到来,倒是给这些妇人了一个希望。

    一群孩子跑到了他的身边,陈闲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狗东西,谢大师呢!”

    “问你呢,教主呢!”

    陈闲满脸黑线地推开还在怀里的孩子,语气淡淡地说道:“谢敬另有要事,今日不来了,你们拿我怎么着吧!”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哪个熊孩子已是丢过来了两坨泥,不偏不倚正命中陈闲的脸庞。

    陈闲还想要看清是谁,那伙儿孩子已是发了一声喊,四散而逃。

    陈闲叹了口气,得,自己就这么不得人心?他忽然觉得到时候还真得找个时间好好练一练武,不求能和谢敬过招,多少能把这帮熊孩子打得哭爹叫娘才算合格吧。

    “擦擦脸吧。”忽然,有人递过来一条面巾,声音有几分轻柔。

    陈闲说了一声谢谢,接了过来,擦了擦,偏过脑袋却看到的是一个颇为清秀的姑娘荆钗布裙,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

    他有些局促地把手中的面巾还了回去。

    那人对着他笑了笑,撩起了长发说道:“孩子们,还有这地里的事情多谢你了,大伙儿只是不知道如何和你说,心里对你都很是感激。”

    陈闲赶紧摆了摆手说:“没这么回事,都是小事,小事。”

    陈闲上一世便没这么接触过姑娘,或者说,遇上的姑娘都不会多看他一眼,这一世甫一出现已是在船上,眼见的都是伙头兵亦或是海盗,男女之事对他而言,简直是最难的命题。

    “那我便告辞了。”她欠了欠身,已是提着手中的篮子往远处走去。

    这座村子里的妇人几乎都是海贼们的妻子家眷,陈闲莫名其妙想到了那些个海贼的嘴脸,不由得哀叹一声。

    尼玛这是一朵水灵灵的鲜花啪嗒一声插在了牛粪上呐。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面前,而后低声说道:“少爷,查清楚了,是东岛的海贼发现了一处硝石矿,但不同寻常的事情是,他们登陆海岸之后,发现尸横遍野,他们……其实是来求援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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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介绍:
嘉靖元年,这是一个属于海洋的时代,
这一年,麦哲伦的维多利亚号,越过好望角,横渡印度洋,他本人却阴沟里翻船,客死他乡;
这一年,臭不要脸的苏里曼一世进攻罗德岛,二十万兵马浩浩荡荡群殴敌方骑士团而后凯旋而归;
这一年,远在大明的海瑞还是个纯情正直的好少年;
这一年,刚刚克继大统的朱厚熜托着脑袋,看着殿下群臣吵得不可开交;
这一年,大航海时代巍巍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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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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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闲穿越后的第一天,就在这座海上监狱里鸡飞蛋打地开始了。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1522年我在大明当海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