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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亡命客     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txt下载     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甄宓

    “嗯?”

    杜远忽然发出一声惊咦声,连连捅着赵毅的胳膊肘。

    “承刚兄,你快看……”

    赵毅顺着杜远的目光看去,不由一愣。

    只见在水池的另一侧,正有三个女子悄然朝着张渊张望着。

    那三人中,居中的是一个身穿浅绿色罗衣裙的少女。

    少女看模样应有十四五岁,不过尚未结发贯笄,应是还未满十五。

    虽然离得远,但赵毅眼力很强,仍旧能看清少女的轮廓。

    其身子虽娇小玲珑,但却自有一种温婉可人的贵气。

    白皙面容、婀娜身姿,还长着一对好似会说话的弯月眼眸,令人一看便感觉十分舒服。

    至于旁侧两个女子,倒也差不多大。

    不过二人身着的是白色婢女服饰,应是那少女的亲近女婢。

    “应是前来道谢的吧。”

    赵毅淡然出声,忽然拉着杜远朝树后缩去。

    “喂喂,你这是作甚?好歹让我养养眼啊……”

    杜远不甘的叫嚷着,却被赵毅直接捂住了嘴巴。

    “哼!蠢笨!若是吓得她们不敢现身,小心主公扒了你的皮……”

    “嘿!不至于,不至于,主公怎可能因为区区几个女子便这般光火。”

    杜远被拖到树后,嘴巴也终于被放开,当即赶紧赔笑,想要再溜出去。

    可脚步刚刚一动,便猛地察觉不对,转头一脸惊异地盯向赵毅。

    “那个,承刚兄,方才我是否出了幻听?

    你说,主公?”

    赵毅脸皮微抽,有些不自然地转过了头。

    眼见赵毅如此姿态,杜远却反而来了劲,一脸兴奋地凑了上去。

    “承刚兄哇!你终于想通了?

    哈哈,好!早该如此了!

    日后咱一道陪着主公冲锋陷阵,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如此生活,岂不快哉?”

    杜远越说越是兴奋,对于自己的决定更加庆幸。

    瞧瞧,瞧瞧,就连赵毅这位高冷的超一流大高手都被主公所折服,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慧眼识英雄?

    另一边,张渊忽然感觉有人靠近,当即疑惑地睁开眼看去。

    眼睛睁开的刹那,入目所见到的第一样物什便是一双绣有红色荷花的小巧布鞋。

    张渊不由一愣,继而再度抬眼,经过一身绿色罗衣裙后,对上了一双弯弯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好似是躲藏在云朵之后的明月,清亮剔透,却又隐含着一抹局促的娇羞,以及一抹审视的好奇。

    这样的一双眼睛,给张渊的第一感觉便是:有威仪、多精明、擅人心。

    再当张渊看清了少女的整体模样,心中不由称奇。

    这般外表温婉可人,实则精明大方的小姑娘,可是极其罕见。

    尤其其商、智、书、画四个A的评级,更令人诧异。

    该不会,这小姑娘便是甄宓吧?

    此前甄循曾唤了五小主,若唤的便是她,应当不会有错。

    毕竟,甄宓便是甄逸的第五个女儿。

    正当张渊暗自思忖之时,那少女已然开了口。

    “我名甄宓,甄子安乃是我嫡长兄。

    多谢公子搭救家兄~”

    甄宓说着的同时,屈膝搭手,盈盈一礼。

    张渊含笑起身,温和道:

    “子安兄身处险境,在下又恰好有点针对的手段,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甄姑娘不必多礼。”

    闻听此言,甄宓忽的抽了抽琼鼻,歪着脑袋语气莫名道:

    “公子怕不是有备而来吧?”

    张渊顿时失笑,看着对方审视的目光,倒也没有生气。

    毕竟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又哪里好发火。

    不过,对于甄宓为何会有如此一问,张渊还是有些奇怪。

    是以,浅笑着问道:

    “哦?何以见得?”

    “此前在会客殿,你能够悉数道出各项珍果之特性甚至是来历,这本身便是一处疑点。

    常人连那些珍果之名头都不知晓,更不曾见过、食过,又哪里能够尽知根底?

    而你之来历,宓也知晓一些。

    是以,除非你在来甄府之前,便做了准备,若不然不应该知晓那些。”

    张渊微微一愣,却是不曾想到会因为这点引来怀疑。

    摇摇头苦笑一声,张渊摊手无奈道:

    “甄姑娘也说了,那是常人,而在下恰好便不属于常人一类。

    再者,令兄是在下刚刚入府时方才突然发病。

    难不成在下还能掐会算,料准了时间而来?

    至于在下前来甄府之缘由,也是受甄家主邀请。

    如此,可还称得上有备而来?”

    甄宓张大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张渊的神情。

    半晌后,却忽的轻掩口鼻,噗嗤一笑。

    “嘻嘻,公子何必解释这般多,宓只是略有点好奇罢了。”

    看着满眼狡黠的甄宓,张渊不由无奈。

    果然,女人大都很难讲道理,尤其是鬼心思多的。

    “公子莫要着恼,其实宓此来,一是好奇,欲要亲眼瞧瞧救了家兄的恩人。

    毕竟,及笄之后,可就不好再同外人照面了呐~

    二嘛,是真的前来表示谢意。

    呐,此乃宓亲手绣织之锦帕,便赠予公子以表谢意。

    谢礼很轻,还望公子莫要嫌弃才好~”

    甄宓嘻嘻笑着,将一副光滑的白色手帕递到了张渊眼前。

    张渊有些迟疑,不知这手帕是否还有其他含义。

    甄宓顿时小嘴一嘟,直接伸出左手拉起张渊的右手,而后将锦帕塞到了张渊手中。

    “公子既然收了宓之谢礼,那日后可要好生待家兄哇,莫要让他受了苦难~

    嘻嘻……”

    甄宓奸计得逞似的一笑,而后嬉笑着小跑而去。

    张渊顿时一脸无语,敢情最后还是被这小丫头给“算计”了。

    远处,甄宓忽然步子一停,转身朝着张渊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张渊摇摇头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

    呵,小丫头片子,就你那点道行,也敢来算计我……

    摊开手帕,只见当中绣着的是一朵红色荷花,而周边则有莲藕状的橙色花纹点缀。

    张渊将手帕揣入怀中,脸色早已一片淡然。

    演戏,真的累啊……

    不多时,杜远、赵毅二人轻声靠了过来。

    “嘿嘿,主公,那小姑娘可是甄氏家主之女?”

    杜远舔着脸,满眼的揶揄。

    “主公啊,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只要拿下那小姑娘,届时,这甄氏可就成了主公的囊中之物啊!”

    张渊不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那甄逸为了家业,连与嫡长子之父子关系都能断绝,还会得了失心疯便宜外人?”

    杜远不由脸色一僵,讪讪一笑。

    其后,杜远却又兴奋起来。

    “主公啊,承刚兄,有事同你讲。”

    杜远说着的同时,还连连拽着赵毅的胳膊。

    赵毅脸色微红,姿态竟难得的有些忸怩……

    张渊不由感到奇怪,盯向赵毅道:

    “承刚兄,可是遇到了难处?

    有何需求,但讲无妨。

    在下定然竭力相助!”

    赵毅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惭愧之色,摇摇头后,猛地郑重朝张渊躬身抱拳。

    “主公!”

    “嗯,嗯?”

    张渊顿时一愣,愕然地望向赵毅。

    不过很快,这抹愕然便化为了浓郁的欣喜。

    “哈哈哈!承刚兄,听你这一声‘主公’,我可是比听闻得到万套铁甲还要激动啊!”

    赵毅心中一暖,却是正色道:

    “日后主公还是莫要再唤之以兄了,毕竟礼制当从。”

    “那便从承刚之言!”

    张渊欣然点头应下,而后拉着二人朝阁楼行去。

    “今日难得高兴,当好生痛饮甄府之佳酿!”

    杜远顿时眉开眼笑,兴奋道:

    “主公啊,若是旁的,智杰可不敢比。

    但这喝酒嘛,嘿嘿,智杰愿一挑二!”

    “呵!”

    赵毅一撇嘴,满脸的不屑。

    张渊只是哈哈笑着,也不搭话。

    开玩笑,真狠人从不空口说大话。

    事实会告诉你们,啥样的才算是酒王……

    ……

    翌日,张渊等人请辞,甄逸亲自带人送至庄园外。

    作别之后,张渊扫了眼脸色仍有些发白的杜远,揶揄笑道:

    “智杰,日后有机会,多多酣饮啊。”

    赵毅闻言,顿时一脸地古怪之色,好似又想起了昨夜杜远的狼狈模样……

    杜远脸色一苦,摸着下腹连连摆手。

    “主公,日后您若是喝酒,咱就在旁侧看着,绝不碰杯!”

    “哈哈哈……”

    张渊顿时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赵毅亦是莞尔。

    身后的四十余骑兵却是满头雾水,不知自家曲长这个酒坛子是被人砸坏了还是咋地……

    待得众人接近乡口之时,旁侧忽然冲出一骑,目标相当明确的寻了过来。

    赵毅双眼微眯,立刻盯了过去。

    不过扫了一眼之后,便又收回了目光。

    此人气势很弱,多半不曾踏入通劲阶,威胁性很小。

    “小中郎,小中郎!”

    及至百余步外,那人忽然高喝了起来,同时还朝着张渊晃着手臂。

    张渊顿时脸色一凝,笑容渐消。

    前身在美稷营时,由于时常被张修带在身侧,是以营中人马大都以“小中郎”之称号呼唤。

    这只是一个打趣型的玩笑称呼,并无他意。

    可关键是,这个称呼只有美稷营之人才晓得,那人又是谁,为何会知晓?

    而且,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相比于两三年前,他现在的模样可是有了不小变化。

第三十二章 阎象

    随着张渊仔细瞧去,这才发现那人此前竟还见过。

    在甄豫之卧室,曾有一道古怪目光打量着他。

    那目光的主人,便是此人。

    不过那时他的注意力都在甄豫身上,是以不曾关注他人。

    此时一认真打量,记忆中忽然浮现出一道有些模糊的面孔来。

    “你是,阎掾属?”

    张渊盯着那颧骨部位微微凸出的银袍青年,语气有些不敢肯定。

    在张修手下,有长史、司马各一人,前者主美稷县政务,后者辅助统辖美稷营。

    另有从事中郎二人,分列政军。

    此外,还自主招募有掾属六人,以佐助处理各项事务。

    而那人,看模样很像一个姓阎的掾属。

    至于具体名字,前身并不知晓。

    “哈哈,果真是小中郎!”

    那人顿时双眼一亮,大笑着拍马冲了上来。

    “某阎象,阎文山,见过小中郎!”

    听到阎象之名,张渊不由一愣。

    而后不动声色地凝目查看其信息。

    “年龄:28

    境界:通力中期

    兵器适性:剑·B、弓·C

    术艺适性:智·S、政·A、书·A、商·B

    不可教化”

    张渊眼神微闪,立刻便确认了此人身份。

    S级的智略,这阎象定然是袁术手下的那个头号智囊无疑!

    袁术此人能耐委实不咋地,但历史中却能够打下一片不俗的疆土,而且境内治理还有模有样,这便有些奇怪了。

    真要论个究竟的话,阎象绝对是出力最大之人。

    及至袁术得了玉玺,欲要登基之时,也唯有阎象站出来劝谏。

    如此,便可看出阎象之智谋政略绝对不容小觑。

    只可惜,错投了庸主,以至于一身才华被硬生生埋没……

    暗自思忖的同时,张渊急忙回礼,而后一脸奇怪道:

    “先生为何在此地?”

    阎象轻叹一声,语气苦涩道:

    “小中郎有所不知,某这是为了避祸啊……”

    “避祸?”

    张渊眉头微皱,露出不解之色。

    “小中郎,你可知当初中郎将大人是被何人冤枉?”

    张渊顿时眼睛微眯,郑重道:

    “是何人?”

    “侍御史,王允!”

    阎象咬着牙,吐出了几个字。

    张渊不由愣然,王允?

    这厮怎的会此事牵上关系?

    “王允出身自太原郡王氏,太原王氏乃郡中数一数二之士族。

    而太原郡又与西河郡毗邻,地处西河之东部。

    王氏每年通过美稷县之贸易,攫取了巨大财富。

    可王氏手段不干净,背地里多有阴暗之买卖。

    中郎将大人曾出手惩治过数次,奈何王氏仍旧我行我素。

    愤怒之下,中郎将大人便直接封了王氏商道,不准王氏再参与边关贸易。

    王氏由此心怀怨恨,借着南匈奴单于之变,王氏族长王则,向其弟王允献了主意,让王允颠倒黑白,戕害了中郎将大人!

    那王允因此前多有贤勇名声,同时受到朝廷三公之青睐;

    又被辟为司徒麾下侍御史,专司监察高级将官之权,是以其恶行竟无人怀疑。

    即便有人怀疑,也不愿因此而开罪了这颗新星。

    哪怕是朝中宦官,也不愿白白出力对抗。

    正是因此,中郎将大人才含冤而故!”

    说到此处,阎象恨恨的吐出一口气,复又无奈道:

    “当初惩治王氏商队之时,某亦出了不少力。

    由此,某也被王氏给惦记上,惹来不少麻烦。

    某也生怕那王允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于是便辞了掾属之职,游走于四方……”

    张渊不由恍然,怪不得张修会毫无波澜地被取了命,原来是如此一个过程。

    “太原王氏,王允……”

    张渊喃喃着,眼中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机。

    他既然继承了前身之身躯,那前身之仇恨便是他的仇恨!

    此仇若不报,他如何能够心安?

    阎象瞅到张渊眼中一闪即逝的杀机,不由得心中一凛。

    不曾想,这位当初尚是一介懵懂少年的小中郎,而今竟似是换了个人一般。

    从此前将甄豫自鬼门关拉回来的神奇手段,到而今的铁血气息;

    再到身后那两位气势不凡的俊杰,以及甄氏主动邀请其上府,皆可看出其不凡……

    “先生可愿随我一道,将这笔账讨要回来?”

    张渊忽然出声,内容却有些古怪。

    不过,这却正是张渊的高明之处。

    而今阎象对自己的一切一无所知,自然不能提出为自己效力等言辞。

    但任谁被人害得颠沛流离近三年,这口气也难以咽下。

    只要对方有报仇的心思,能够跟在身边,那自然有的是机会折服他。

    阎象听闻邀请,对于张渊之势力更加好奇。

    对方既然敢说出这番话,那多半是有着一定底气。

    一念及此,阎象也不多犹豫,直接爽快应下。

    ……

    傍晚时分,张渊等人安全返回左人乡。

    当阎象注意到安民营之存在,并听闻到张渊对于流民之安排,不由暗自啧啧称奇。

    及至数日后,当甄氏商队将大批的粮秣及铁甲送到,阎象更是吃惊不已。

    甄氏虽然财力雄厚,但也不至于只因为张渊救了甄豫一命,便舍得下如此本钱吧?

    难不成,甄氏与张渊之间,另有纠葛?

    到得此时,阎象的兴趣愈发浓烈起来。

    五月二十日。

    安民营一众主干人员,尽数齐聚张渊府邸。

    后院,霍舟、毛展、方明、张归、张浩、张猛等六人双眸紧闭、盘膝坐于地上,排成一道弧线。

    在弧线的里侧,张渊正在诵读着什么。

    而在外围,赵毅、高顺、阎象等人则满脸古怪却又严肃地看着这一幕。

    武道之修炼,及至通力圆满后,想要突破到明劲境,并非是有了内息功法便可直接突破的。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步,便是感知气门,并牵引天地之力至气海。

    这一步,常人起码需要六七次方能够成功。

    而每次牵引失败,都会对身体造成一定损害。

    是以,一旦失败,便需要将养十余日,甚至更长时间来恢复。

    可是眼下,张渊竟然说能够帮助霍舟等六人同时突破到明劲境,这又如何不让众人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虽然不怎么相信,但众人也乐得看个热闹,权当消遣。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杜远、阎象等人脸上的揶揄笑容却缓缓凝固,并逐渐化为一抹骇然和迷茫之色。

    因为那六人中,竟先后已有三人的身上闪过土黄之微光。

    那乃是厚土经内息成功凝聚之象征!

    时间继续流逝,当剩下的三人也同样出现那抹微光时,围观之人无不一脸震惊。

    张振倒吸一口凉气后,摸了摸颌下的短胡茬,满眼的羡慕嫉妒恨。

    “这些个家伙,运气也忒好!

    想当初,我好似是花了六次才成功吧?

    可他们呢?

    尤其是张浩、张猛这两个小子,他俩才尝试过一次吧?”

    苏台掐了掐大腿,嘴角一咧后,打击道:

    “是八次,非是六次。”

    张振顿时一噎,不满地瞪了一眼苏台。

    这家伙还好意思说?

    当初肯定是他指点有误,若不然自己又岂会花那般多时间?

    “奇哉、怪哉,不可思议乎……”

    阎象喃喃着,眼中满是不解。

    小中郎,当真有那般神?

    相比于这些人,白芷、白萱却要单纯的多。

    二人虽然同样吃惊,但更多地还是兴奋及崇拜。

    在她们的眼中,公子就好似是无所不能一般。

    许多难缠的事,到他手中却好似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也就在众人心思复杂不定之时,霍舟等六人也相继睁开了眼睛。

    感受着气海的那团活跃的“小玩意”,六人无不神色激动。

    “属下等,谢主公臂助!”

    六人长身而起,朝着张渊恭敬一礼。

    张渊缓缓张开眸子,笑着摆了摆手。

    “无妨,都是自家人,不需客套。”

    众人听了,心中不由更加感动。

    阎象却是眼角微抽,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一堆人群中,貌似只有自己是个外人?

    张渊站起身,坐到了身后的木椅上,而后朝着白氏姐妹比划了个手势。

    二人当即会意,从旁侧的桌案上抱起了十来本有些粗糙单薄的小册子,而后散发到了每一个人手中。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封面上“厚土经”三个字时,不由恍然。

    张渊轻抿了一口茶,随后轻笑道:

    “这厚土经在中乘内息法中,应也算是比较顶尖的一部分。

    诸位可以揣摩揣摩,若是感觉适合自己,改修也无妨。”

    闻听此言,不少人俱是手掌一抖,差点将册子丢到了地上。

    世间内息法本便极为稀缺,而且大部分皆是下乘。

    一部普通的中乘内息法可是无价之宝,更遑论还是顶尖的中乘内息法?

    张渊手笔之大、对于自己等人之信任,无不让众人感动不已。

    虽然也有人好奇这内息法之来历,但无人会傻到问出来。

    “主公如此厚待于云开,云开,云开惶恐矣……”

    方明忽然眼眶一湿,竟是有些哽咽。

    张渊刚刚喝了一口茶,见方明如此姿态,却是险些被呛到。

    无奈地瞪了一眼方明,直欲吐槽。

    老兄啊,你这番姿态也太刻意了好吧……

    搞不好,大家伙都会以为你是被我推出来,特地带头表忠心的……

    “主公刀刃所指,我等必一往无前,绝不迟疑!”

    此时,杜远忽然踏前一步,挺起胸膛郑重高喝。

    “愿为主公手中之刃!”

    众人对视一眼,俱是抱拳齐喝出声。

第三十三章 商路

    后院木椅上,张渊仍旧端坐其上。

    不过院内除了一对姐妹花外,其余人皆已离去。

    此番之所以能够帮助霍舟等六人尽数跨入明劲,自然是教化点数之功劳。

    在他返回左人乡之后,便发现六人的信息中皆出现了可教化之字幕。

    而教化的方向,便是帮助六人突破境界、踏入明劲,成为三流高手。

    或许是此番教化任务较为简单,是以收获只有教化点,而并无其他物什。

    六个人,每人皆需投入3点教化点,而回馈则是每人6点,翻了一倍。

    此时,他的教化点已达到58点。

    至于其他方面,倒并无变动。

    眼下,张渊所考虑的,是半月之后的山阳坛会。

    成为太平道掌舵者之一,乃是他的核心任务。

    这关系到他的大计,马虎不得。

    只是,想要折服太平道三分之二的核心弟子,这何其艰难?

    最关键的是,他还不知道获取认同的具体章程。

    是关卡考验?

    还是当场诘难?

    又或是自由发挥,以争取支持?

    张角那老道也委实可恶,竟然不给一点提示……

    面对被迷雾笼罩的难关,张渊也只能全方位去准备。

    比如武力的比拼、智略的较量、大局的分析、战术的推衍,等等。

    张渊微微闭着眸子,脑海中不断盘算推敲着,都不曾注意到时间的快速流逝。

    及至被白芷唤醒,已是傍晚用餐之时。

    正当张渊一边继续思考、一边吃饭时,方明悄摸摸地进了府。

    “主公……”

    张渊抬头,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正午之时,可让他好不尴尬。

    但方明却全无这方面的觉悟,仍旧嘿嘿贼笑着。

    在他看来,这种事那是必须要做的。

    若不然,主公一味的付出,而众人又只是稍稍感动;

    时日一长、次数一多,难免会有人将这种恩赐视为理所当然。

    这对于主公之统治明显会带来不稳定因素。

    因为一帮子不知感恩的属下,又岂能指望他们在危难之时奋不顾身的挑起重担?

    “何事?”

    张渊一边扒拉着黄米饭,一边随意问道。

    “主公,那孙亓之家族,已然被节王给抄了。

    可钱氏等五方家族,却尚未受到惩戒。

    元武等人皆咬牙切齿、磨刀霍霍,欲要向主公进言,灭掉他们!

    您看对于这五方,该如何处置?”

    张渊手中筷子一停,盯向方明反问道:

    “你觉得,如何处置为妥?”

    方明毫不迟疑,直接说道:

    “云开以为,目下当以平稳为主,暂时不宜再起事端。”

    张渊表情不变,呵呵笑道:

    “具体说说。”

    “是!”

    方明见张渊并未直接否决,顿时来了精神。

    “其一,凡事尚需适可而止,有一有二,不可有三。

    先有北荷王氏被灭,后有节王府卫队及五家部曲被屠,这已然在中山国内掀起了不小动荡。

    那节王囿于自身处境及既定事实,对此可以咬牙忍耐。

    可若是再有五方家族被灭,那动静及影响未免太大。

    届时,节王很有可能会迫于各方压力,而不得不征集四方民壮,对我安民营动刀。

    虽说我安民营未必就怕了他们,可即便胜了,也会引来朝廷之目光。

    届时,难免会横生许多波折。

    甚至于,直接引来朝廷精锐大军前来围剿,也未尝没有可能。

    其二,主公即将前往参与山阳坛会。

    值此关键时刻,实在不宜再出现事端。

    毕竟,山阳坛会对于主公意义重大,容不得差池。

    其三,那五方家族只是跳梁小丑,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

    没必要冒着风险去行事。

    以上,便是云开之理由。”

    张渊赞赏地看了一眼方明,微微颔首。

    “不错!正是此理!

    替我转告那几个不安分的主儿,让他们老老实实、静下心好生练兵。

    需要动刀动枪之机会多得是,不可因一时之气而坏了大事。”

    “是,主公放心,云开省得!”

    方明嘿嘿一笑,迅速转身离去。

    ……

    五月二十六日,一人自远方登门而来。

    “甄子麟,拜见主公!”

    看着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且不再痛咳的甄智,张渊哈哈一笑,抬手将甄智施礼的双臂扶了起来。

    “子麟此去南阳涅县,看来收获不菲。

    如何,病根可曾祛除?”

    张渊拉着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的甄智坐下,脸上笑容很是畅快。

    这可是将来挣钱的聚宝盆,而今终于投身门下,他又怎能不高兴?

    “还要多谢主公替子麟指了一条明路,病根确已根除。

    日后只需按药方将养两三月,便可无患。”

    甄智轻声回应,心思有些复杂。

    这病是解决了,可人却陷了进去……

    “如此便好,张医师果真乃当世神医!”

    张渊脸色一松,赞叹出声。

    闻听此言,甄智深有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张医师的确大不凡,一手医术简直堪称夺天地之造化!

    子麟之病症,其只是一望一切便探出了根底。

    之后,蒸熏七日、温调七日,便祛除子麟之顽疾。

    至今思来,仍觉不可思议。”

    张渊轻轻颔首,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张机、华佗这二位神医,他自然想要请来坐镇。

    若是能说服他们大规模培养弟子,那对于万万千千挣扎于疫疾瘟病之中的百姓来说,定然意义非凡。

    可此时的他根基浅薄,又无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请来。

    即便绑了过来,底蕴不足之情况下,很多想法也无法展开。

    是以,他只能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子麟啊,日后安民营之财政便全权交由你来掌舵。

    我可是十分期待,期待子麟能够让我安民营仓廪充实、钱库满盈!”

    甄智顿时一愣,奇怪的看向张渊。

    自己近些年来囿于病症,可不曾花费太多心思在商贸上,商道之能力,几乎很少展现。

    可他又如何认定自己经商之才不凡,而且还大气的直接将财政交由自己统管?

    甄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当是张渊想要借助自己的财力。

    “主公谬赞,子麟能力有限,未必能够让主公满意。

    不过,既然子麟承诺了会全力佐助一年,那一年之内定当尽心竭力!”

    张渊呵呵一笑,对于甄智言外之提醒也不在意。

    “子麟之才,我这双眼睛,看得出。”

    张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而后摆摆手道:

    “你也无需有太多负担,更无需损耗自身家族太多资产。

    先期,我安民营财力有限,的确需要子麟调拨一些家产投入以充起始之资。

    不过,一旦有了收获,便折利返还回去。

    我安民营,可不会让自己人做赔本买卖。

    此外,有一条道路我需给你提个醒,也好早做布置,抢占市场份额。”

    听到不会白占自家的家产,甄智不由暗松一口气。

    而张渊的最后一句话,甄智倒是并不怎么在意。

    而今各行各业的市场份额基本已定型,除非一方势力遭了难,若不然很难挤入进去。

    他并不认为张渊所谓的道路,会是什么暴利商道。

    不过鉴于双方而今之身份,甄智还是谦和问道:

    “不知主公所言道路,是?”

    “南匈奴之商道。”

    张渊喝了口茶,淡然出声。

    “嗯?”

    甄智顿时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主公,您或许有所不知,南匈奴之商道基本上已断绝……”

    张渊摇了摇头,成竹在胸道:

    “此事我自然知晓。

    不过,一月之内,我便会前往美稷县,而后再往南匈奴王庭,设法解决商道之事。

    若是不出意外,商道很快便会再度开启,一应苛刻限制及离谱价码也将被取缔。”

    甄智顿时一愣,有些惊疑不定地盯着张渊。

    关于张渊之身份,他自然清楚。

    而张渊之盘算,他也猜得出。

    可,此事无比艰险,这位年少的主公是否能做到?

    “放心,我既然说了,那至少也有八成把握。”

    看着甄智的神色,张渊暗自翻了个白眼。

    甄智揉了揉太阳穴,仔细思考一会儿后,却是轻叹道:

    “南匈奴之商道乃北方边关贸易之大头,若是能够参与到其中,的确能够获取暴利。

    可正是因为如此,各方富商、士族几乎已将那里的商机尽数分割完毕。

    商道一旦重开,他们必然会蜂拥而上。

    即便我方有所准备,也只能拿下一些边角,很难抢占高地。

    除非借助我甄氏本族之力量,可本族未必肯出让份额……”

    张渊摆摆手,不在意道:

    “无需与毋极甄氏牵连到一起。

    只需接掌太原王氏之份额便可。”

    “太原王氏?”

    甄智顿时眉头一拧,苦笑道:

    “主公啊,太原王氏乃名门望族,是真正的士族。

    他们不仅财力不凡,而且在太原郡及朝堂中,都有不小官面影响力。

    抢占他们的份额,这,这岂非是自寻麻烦……”

    张渊却是冷笑一声,眼中闪着寒芒。

    “哼!名门望族!抢的便是他名门望族!

    而今美稷县已成为被抛弃的法外之地,只要掌控了美稷营,美稷县便是我说了算!

    任他是王氏,还是刘氏、马氏,都休想翻天!”

    甄智不由愣神,看着一脸睥睨之气的张渊,久久无语。

    数十息后,甄智方才轻吐一口气,斟酌道:

    “若是如此,那安民营之财力定然能大幅增强。

    之后再以此为底蕴,可向其他行业无声拓展。

    只是,主公,若王氏设法让朝廷再注意到美稷县,而后遣人继任使匈奴中郎将之职。

    届时,怕是……”

    “无妨,此事我已有定计!”

第三十四章 二师、五山主

    六月初一,安民营南部营门。

    “好生准备,若是不出意外,数日之后,便需要安民营再度出动。”

    张渊朝着高顺等人认真吩咐,同时扫了眼里侧热火朝天的操训场面及角落处的鸽笼。

    这个年头,传递消息最快捷的方式自然要数信鸽无疑。

    不过信鸽可不是那般好培养,从鸽种的选择,到亲和训练、归巢训练、信号训练、防天敌训练,再到逐步延展放飞距离等等,过程十分繁杂。

    想要成功培育出一只可用的信鸽,最起码也得半年时间。

    所幸甄智族中就培育有信鸽,收拢的流民中也有几人是育鸽好手,这才初步将安民营的信鸽体系搭建起来。

    “诺!安民营时刻候命!”

    高顺肃然应声。

    张渊微微颔首,而后又看向方明、甄智等人。

    “其余事宜便拜托诸位了。”

    “主公放心!”

    方明、甄智亦是正色点头。

    “善!出发!”

    张渊调转马头,拍马前冲。

    身后,白芷、白萱、赵毅、杜远、阎象等五人策马紧随,此外尚有杜远麾下的九十余骑兵。

    六月初三,常山国南部,赞皇山。

    常山有河名济水,自赞皇山山脉发源,继而向东汇入漳水。

    河水清澈甘甜,颇受沿岸百姓喜爱。

    甚至有大户人家在岸边立了河伯祠,以感谢上天之恩赐。

    不过对于赞皇山,却几无人敢往。

    相传周穆王西游时,曾于那里见了西王母,故而御笔题赐赞皇山之名。

    另有传言称,赞皇山神秘莫测,有樵夫伐木时误入其中,七七四十九日后,方才得以归返。

    可归返后,方才惊觉外间已是十八年,家中父母早已离世。

    如此种种传言,使得赞皇山成了一处禁地。

    尤其在近十余年,当有十余个乡民先后误入其中而再不复出之后,更无人敢于靠近。

    然而,就是这般诡异之地,近几日却多有人马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赞皇山中部,白鸵垴山脚下。

    张渊扫了眼被葱葱林木遮映的八百丈高山体,眼神有些古怪。

    这山高都接近两千米了,以垴为名,着实有些小家子气。

    “令使,随行护卫需前往白鸵谷安营,您看……”

    此时,旁侧一个负责接引带路的弟子小心出声道。

    “按规矩办吧。”

    张渊随意地摆了摆手,也不为难他。

    事实上,也没人敢在此处生事。

    这周围虽然看似一片静谧,但实际上却处处皆有杀机。

    地面下、杂草中、树冠间,皆有陷阱或人马潜藏。

    “是!”

    那人微松一口气,急忙招过一人引领近百骑兵转道向右行去。

    而后,又继续引领张渊等人上山。

    他之所以如此恭敬小心,自然是因为天公令符。

    在太平道,天公道主才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若是地公,或人公令符,他可不会如此客气。

    待得经过三里之长的密林,眼前忽地一片开阔,更有各种杂音自各处传来。

    张渊放目扫去,发现山脚下被清理出了十里方圆的空地。

    空地中,有左右两座木石筑就的营地。

    不过营地中并无操练呐喊之声,也不知是无人,还是其他缘故。

    而在正前方,则有一道宽足有五丈的青石山道,在树冠的遮映下蔓延向上。

    此刻,在山道起点处的圆形凉亭中,正有十余人报备身份,等候安排居所。

    张渊抬眼扫过,眸中隐有讶然之色。

    因为这些人中,竟有三人都具备A级适性,而且其中两人还是通了暗劲的二流高手。

    至于第三人,修的却是灵神之道,具体实力无法看出。

    此时,凉亭之人也发现了张渊等人。

    不过他们的目光大都集中于白芷、白萱身上,眼神有些古怪。

    参与山阳坛会竟然还带婢女,也不怕被直接轰出去?

    而且一个核心弟子只能带两人上山,这一行六人难不成有两个核心弟子?

    然而,让他们错愕的一幕很快出现。

    只见那个引路之人快速上前,来到凉亭中一个席地而坐的中年道人面前,肃容一礼道:

    “白山主,天公令使张渊已至!”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面色微变。

    不过其他人是惊异于“天公令使”四个字,而那白山主的关注点则是“张渊”二字。

    面对一众审视的目光,张渊平静以对,不露声色。

    那白山主略一沉吟,继而摸出一块竹牌来,递给引路之人。

    “请张令使前往紫竹苑安歇吧。”

    引路人顿时双眼一缩,急忙接过竹牌退下。

    亭中其他人却尽数脸色一抽,羡慕嫉妒恨地盯向张渊等人。

    核心弟子也分三六九等,上山之居所自然也会有不同。

    但“苑”字级的,可是太平道本部最高层才有资格入住。

    即便算上天地人三公,总数怕也不超过两手之数。

    那名叫张渊的只不过是区区一介令使,何以得享如此待遇?

    不过,虽然心中吃味的紧,倒也并未有人出声。

    众人也不傻,在未曾搞清状况之前,贸然得罪一位神秘高层可并非理智之事。

    “张令使,紫竹苑靠近垴顶,请随弟子前往。”

    引路人返回到张渊身前,神情又恭敬了许多。

    张渊微微颔首,带领众人前行。

    经过凉亭之时,朝着白山主拱了拱手,又向其他人温和一笑。

    见此,原本脸色很是有些不好看的众人却大都面色一滞,或尴尬、或勉强地咧嘴回笑。

    待得张渊等人身形渐远,那白山主忽的轻笑一声,低喃道:

    “有意思……”

    “白山主,敢问此人是何来历?”

    此时,终于有人憋不住,问了出来。

    其余人亦是齐齐望向白山主,想要知晓答案。

    在场之人有六人乃是太平道核心弟子,但无论是谁,皆不敢对这白山主不敬。

    由此可见此人身份之不凡。

    “使匈奴中郎将张修之子,安民营之主公,天公道主所期望者,张渊。”

    “张修之子?难不成那张修与天公有何关联?”

    “安民营,这我倒是听说过。

    近期好似在中山国闹出不小动静……”

    “奇怪,这张渊看模样怕是只有十六七岁,尚且不曾及冠,天公何以如此看重他?”

    众人纷纷议论着,那白山主却只是含笑不语,并不作答。

    ……

    山道上,张渊一边打量着周遭的景致,一边随意问道:

    “那位白山主是何人物?”

    “回令使,白山主名元,乃五方山主之中方山主,负责统筹大局,同时兼顾本部诸多事宜。

    在圣道,除了三公之外,便是风雨二师及五方山主地位最高。

    而白山主又居于本部,统辖各方,实际地位还要比其他四方山主高一些。”

    引路人从白元的态度及安排中意识到了张渊的非同一般,因而不敢隐瞒,老实相告。

    “除此之外,白山主尚有一子白爵,及亲侄白绕。

    这二位也皆是圣道核心弟子,势力不凡。”

    张渊眉头微拧,感觉自己对太平道的了解还是太少。

    什么风雨二师,什么五方山主,在史籍、杂传及演义中可从未出现过。

    是灵神之道的修炼成就了他们?

    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关于白元的部分信息,张渊隐隐有了猜测。

    不过,白爵、白绕这两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应当是在后世留下过记载。

    张渊暗自思忖着,同时斟酌言辞道:

    “白爵之名头,本令使倒也听闻过,只是不曾知晓他竟是白山主之嫡子。

    素传风雨二师最为神秘,却不知他们又是何样一个风采。”

    引路人呵呵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令使此前不曾到过圣道本部,自然难以同二师照面。

    至于传言,倒也不假。

    因为风雨二师的确是圣道最为神秘之存在。

    其中,风师负责风媒谍报,故而取网罗风云之意,称为风师。

    他老人家基本上从不迈出本部,也就很少有人识得。

    而雨师则负责传道四方,故取行云布雨之意,称为雨师。

    相传雨师能日行千里,且拥有千般面貌,无人能见其真颜。

    不过此番山阳坛会,令使当能得见二师。”

    张渊眼神微闪,好奇道:

    “那不知风雨二师如何称呼?”

    “弟子只知风师姓罗,雨师姓雷。

    至于具体名讳,弟子却是不曾听闻。

    事实上,之所以能够知晓二师之姓,也是靠着推论。”

    引路人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张渊轻笑一声,问道:

    “如何推论?”

    “因为风师之子是罗市,雨师之子是雷浩……”

    引路人脸色微红,有些尴尬。

    “罗市?雷浩?”

    前者倒是有些熟悉,可后者却并无印象。

    难不成是雷公?

    张渊一边思考着,一边则是认真打量起这引路之人来。

    此人生了一张麻子脸,身材中等,模样很是平常。

    不过其眼球偏向蓝褐色,皮肤也很黄,应是自小营养不良所导致。

    至于属性方面,也只有掷和智的适性是B,其余皆是C和D。

    而修为方面,也只是通力圆满。

    这样一个人,在外界算得上不错。

    但对于眼下的他而言,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委实没有多关注的必要。

    不过张渊却另有考量。

    此人对目前两眼一抹黑的自己而言,其实有着不小作用。

    既然如此,倒不如给他一场缘法。

    至于能走多远,便看他的造化了。

    “你,如何称呼?”

    “回令使,弟子姓马名武。”

    “嗯,日后你便跟着本令使吧。”

    马武顿时愣然,反应过来后顿时大喜过望。

    人生际遇,何其微妙……

第三十五章 算计

    “圣女~圣女~

    风穴方才传信前来,言天公晌午便会归来了!”

    张妍正蹙着秀眉绘符,闻声顿时嫣然一笑,似花开满堂。

    小槐看得一呆,险些绊倒在地。

    “你这妮子,老是毛毛躁躁的。”

    张妍无奈地白了一眼,放下符笔站起身来。

    “对了,那厮可曾到了?”

    “那厮?”

    小槐一脸懵懂,有些茫然道:

    “哪个厮?”

    张妍不自禁的咬住了下嘴唇,一脸不善地瞅向小槐。

    那眼神好似在说,是否要换掉这个痴傻的婢女……

    此时,一个橙衣婢女恰好走过来,无奈摇摇头,朝着张妍奉上一杯茶茗劝道:

    “圣女莫生气,小槐她这天然痴呆其实已好许多了……”

    张妍无奈一笑,抿了口茶道:

    “她可是本圣女治了许久方才有了常人模样,又哪里舍得惩戒她。

    只不过偶尔还是会被气到罢了。”

    橙衣婢女暗松一口气,俏皮一笑道:

    “圣女最是宅心仁厚~

    啊对了,张令使已然到了,就在两刻钟前入了紫竹苑。”

    张妍顿时眼睛一亮,赞赏道:

    “还是喜儿聪明。”

    随后,张妍的眉头却又微微蹙了起来,露出奇怪之色。

    “紫竹苑?那厮何来的福气,能被安排进紫竹苑?”

    喜儿摇摇头,无奈道:

    “此事由白山主亲自负责,其中怕是另有缘故吧。”

    张妍抽了抽琼鼻,有些不满。

    “白伯也太看得起那厮了,这岂不是将那厮与风雨二师及五方山主摆在了同一位次?”

    “咦?原来圣女是说张渊啊……”

    小槐此时终于算是听明白,脸上的迷糊之色尽去,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喜儿嘴角轻轻一咧,急忙低下头去。

    张妍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感觉有些无力。

    “喜儿,安排一下,去紫竹苑!”

    看着张妍一脸不善地模样,喜儿心头一跳,急忙劝阻道:

    “圣女,虽说咱圣道不是太在意那些缛节,但您刚刚及笄一载,而那张渊也恰是十六之龄。

    这若是直接奔过去,孤男寡女的,搞不好便会有风言风语出现……

    况且,若是将他折腾得太惨,天公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张妍顿时一愣,定下心思考一番,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过她只是眼睛咕噜噜一转,便有妙计浮上心头。

    “既如此,那便晚上设宴,招待一众圣道青年才俊!

    同时告诉周仓、何曼及唐周等人,务必给本圣女狠狠教训那张渊!”

    看着一脸恶狠狠模样的张妍,喜儿不由苦笑不已。

    只不过是白跑一遭而已,何必如此恼恨那张渊?

    但此言她也只能暗自腹诽,可不敢说出来。

    “圣女啊,那张渊手下可有高手,周仓、何曼实力不俗,当可胜之。

    只是,那唐周灵神修为尚不及圣女,武道实力也只是刚刚迈入明劲,让他去挑衅不是找打吗?”

    小槐忽然出声,一脸困惑。

    喜儿摇摇头,解释道:

    “那唐周尚有两月方才及冠,如此便仍是少年。

    他若挑战,那张渊若是不想作缩头乌龟,便只能自己上。

    可那张渊只是十六之龄而已,又岂是唐周对手?

    他若应战,必会被胖揍一顿!”

    “哦……”

    小槐懵懂地点了点头,其后却又咬着手指道:

    “唐周相貌堂堂,可小槐总觉他心术不如何正。

    而且他还时常跑来圣女处献殷勤,好想扁他一顿哦~

    嗯,小槐倒希望张令使能够狠狠揍他一顿!”

    张妍听闻此言后,却是非但不曾生气,反而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本圣女也觉唐周此人私心太重,只是阿父认为此人武道与灵神可齐头并进,对他很是青睐,没奈何……

    不过无妨,若是张渊缩头让属下出战,那唐周也能被扁一顿!

    总之,这二人终归会有一人吃苦,不论是谁,皆能解本圣女一口气!”

    ……

    紫竹苑。

    张渊躺在一张藤椅上,看着逐渐西沉的落日,静静思考着什么。

    白氏姐妹则在紫竹林内练着刀弓,小脸上汗迹涔涔。

    至于赵毅、阎象及杜远三人,则围着一座棋盘小声嘀咕着。

    此时,马武自外侧步履匆匆走入,脸上表情似是有些惊喜。

    “令使!天公回山了!

    而且天公只休憩了不到两刻钟,便遣人前来传话,让您过去一遭。”

    张渊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山部可准允你之请调?”

    “回令使,准了!

    他们听闻是令使您要调弟子跟随效命,便未有为难。”

    “既如此,那本令使便送你一份礼物吧。”

    张渊说着,将桌上的一个小册子扔向了马武。

    马武急忙接过,当看到扉页上的几个字后,顿时心头一跳,眼中漫出喜意。

    虽然他不知这内息功法是何种档次,但想来总也是下乘中比较好的吧?

    “抓紧识记,待会儿本令使便助你突破。”

    马武顿时一懵,满心地迷茫。

    不是说即便有了功法,也需要好多次方能突破吗?

    可听令使这意思,是想帮自己当场突破?

    这突破,外人也能帮忙?

    马武只觉思绪有些混乱,不过本职还是让他没有忘了另一事。

    “可令使,天公让您……”

    “休得废话,助你突破后,本令使自会前往。”

    张渊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耐。

    马武心头一紧,不敢再说,急忙掀开册子看去。

    ……

    不久后,张渊看了眼正在稳固境界的马武,而后起身,准备前往面见张角。

    可此时,却有一个婢女行了过来。

    “禀张令使!圣女殿递了帖子来,请您戌初往圣女殿宴客厅赴宴。”

    圣女殿?

    张渊眼神微闪,接过帖子挥挥手。

    那婢女恭敬一礼后退下,赵毅、阎象等人则围了过来。

    “待会儿问问马武,了解一下那位圣女的相关信息。

    如此也好有所准备,免得宴无好宴。

    我先去趟天公苑,不用跟着。”

    张渊将帖子递给阎象,同时吩咐了一声。

    “是!”

    ……

    天公苑。

    “道长。”

    张渊看着脸色红润、精气神明显好了很多的张角,笑着抱了抱拳。

    “哈哈,小友这些时日可闹出了不小动静啊。”

    张角爽朗一笑,捋着颌下三寸长的黑须,眼神莫名。

    张渊谦逊一笑,温和道:

    “都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哦?”

    张角轻哦一声,却是玩味道:

    “能够与毋极甄氏搭上铁绳,顺带还救了那甄豫。

    如此手段若是还上不了台面,那何种手段才称得上上了台面?”

    张渊心头微紧,苦笑道:

    “实不瞒道长,在下其实是受甄氏所邀,这才前往。

    至于搭救甄豫,也是适逢其会、瞎猫碰到死耗子……”

    张角轻轻一笑,摆摆手道:

    “无需解释,这些老道皆清楚。”

    张渊不由沉默,一时难以摸清张角之意思。

    对方这是在警告他太平道的眼睛很多,让他老实一些,还是别的?

    “后日便是芒种日,也即是山阳坛会召开之日。

    你,可做好了准备?”

    张角忽的话题一转,饶有兴致的问道。

    张渊嘴角一咧,无奈道:

    “道长也不曾提过该如何说服,老实讲,小子这心里确实有些打鼓。”

    张角哈哈一笑,摇着头道:

    “若是透了根底,那岂非毫无看头?”

    说到这里,张角微微一顿,继而一脸神秘道:

    “不过,今晚小女之宴会倒是个试金石。

    若是连这一关也过不了,老道劝你啊,还是莫要再莫想着那事,安心替老道排忧解难方是正理。”

    张渊眉头一挑,心中暗道果然。

    原本他便想着这宴会很有可能是直奔他而来,如今听了张角之言语,心中顿时更加确定。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那位圣女为何要针对他?

    似是看出了张渊的心思,张角嘿笑道:

    “老实同你讲吧,当初你被中山国那帮小老鼠算计,意欲谋害时,小女便带了精锐人马不辞辛劳前去驰援。

    只不过,她却不曾想到,你会早有准备。

    这大老远地白白跑一遭,你认为,她心里会没得怨气?”

    张渊顿时恍然,总算搞清了前因后果。

    当初他也是因为看到了一只纸鹤,这才怀疑峡谷周边有太平道人马潜藏。

    因为据他所知,灵神之道的修行,几乎是太平道专属。

    而剪纸为马之术,也是太平经独属。

    既然如此,那驱使纸鹤之人,自然也只能是太平道之人。

    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堂堂太平道圣女,竟然会亲自带人意欲搭救自己。

    事实上,哪怕此刻知晓了原委,他也仍然想不通,那位圣女为何要前去。

    自己只是一介小人物,而且尚未正式加入太平道,对方如此关注难免有些奇怪。

    除非,张角将自己对他的作用告知了对方……

    正当张渊暗自思忖之时,张角再度出声道:

    “小友样貌不俗,不过这身上汗味微微重了点。

    快去吧,好生沐浴梳洗一番,参与宴会可不能蓬头垢面的。”

    张渊下意识地闻了闻肩膀,什么味儿都不曾闻到后,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只不过是赴个宴而已,自己还非得闹得纤尘不染?

    抬头,对上张角那双笑眯眯地眼睛后,突地心头一跳。

    这老道,该不会是想招自己为赘婿吧?

    想到这个可能,张渊顿时心中一激灵,急忙告辞离去。

    要说女婿,那未尝不能考虑。

    但赘婿……

    打死也没得可能!

第三十六章 赴宴

    余辉落尽,彩霞遮尾。

    圣女殿。

    琴瑟和鸣、竽笙缀音,间或有编磬敲击点奏,将悦耳之音弥漫向宴客厅四周。

    同时,还有轻笑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殿宇外,张渊脚步微顿,扫了眼院中侍立的近百人,继而再度抬脚前行。

    殿门前,一个婢女疑惑地看了眼张渊等人,随之迎上前来。

    “不知尊客……”

    “此乃天公令使张渊,受圣女邀请前来赴宴。”

    马武急忙上前,报出了身份。

    听闻“张渊”二字,婢女眼神微闪。

    “见过张令使!”

    婢女盈盈行了一礼,其后却是面带歉意道:

    “按照规矩,所有宾客皆只能带两名亲随入殿,这……”

    张渊斜睨了那婢女一眼,漠然道:

    “圣女殿偌大的宴客厅,总不至于多几人便待不下吧?”

    “这……”

    婢女顿时一噎,有些彷徨,不知该如何处理。

    此时,一个橙衣女子轻笑着走出,却正是喜儿。

    “张令使乃圣女亲点贵客,不过是多带几名亲随罢了,算不得什么。

    还请张令使入殿~”

    喜儿说着,让开身子并虚手前引。

    那名婢女暗松一口气,退了下去。

    张渊这才脸色微缓,带人向殿中行去。

    及至入殿,发现殿中竟有四五十个席位。

    此时,大部分席位上皆已有主。

    唯独左右两列最前方的几处席位上尚不见人影。

    至于最里侧居中的主位,也是空着。

    “张令使,请随婢子来。”

    喜儿在前带路,径直引着张渊朝左侧前端席位行去。

    殿中的谈笑声忽的一停,所有人俱是有些愣然地看向张渊等人。

    毫无疑问,这刚刚入殿之人,是个新客,众人几乎都不认识。

    但最令他们惊异的是,喜儿竟然会亲自给那人带路。

    要知道,喜儿可是圣女殿管家一类的人物。

    虽是婢女,但真论起地位来,可要比一般核心弟子还要高出不少。

    在只有音乐鸣响的殿宇内,当众人发现那人竟被安排到左侧第一席位入座,顿时一片哗然。

    “作嬉乎?”

    “此人究竟是何来头?”

    “区区一介少年,何以入席首位?”

    “诞兮!谬兮!”

    “可有人识得其身份?”

    ……

    一片惊疑不定地低声交谈中,却有两人面色复杂。

    他们却正是早些时分、在山脚下与张渊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二流高手。

    原本白山主地态度便让他们感觉到了诡异,此时圣女殿的安排,更让他们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张渊坦然跪坐于软席上,扫了眼案几上还算丰盛的瓜果菜肴,而后抬头,对着一众各不相同的眼神温和一笑。

    初来乍到,便被安排在这样一个位置,张渊可不认为那张妍是好心。

    这明显是要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好引动众人将敌意汇集到自己身上,群起而攻之……

    不过他也不在乎,正如张角所言,若是连这点小难关都过不了,他还图谋个什么劲儿?

    对于张渊的笑容,殿内大部分人却尽是嗤之以鼻,或冷笑、或玩味、或愤恨,明显敌意十足。

    区区一介新人,还是个少年,有何资格爬到他们头顶?

    正当众人暗自琢磨着,该如何教训张渊时,殿外却又有人络绎而入。

    “令使,当先那位头发凌乱、虎背蜂腰、眼眸细长的汉子,名唤何曼,乃圣道排行前五的武道高手!

    此人年方二十又八,却已是一流后期实力,一杆铁棍可碎金裂石,极为恐怖!”

    张渊耳畔,马武小声的介绍着来人。

    张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何曼,发现此人身高竟接近八尺,一对铁拳硕大且老茧密布,很有威势。

    历史上这何曼可是与曹洪旗鼓相当的角色,实力自然不会差。

    “何曼身后那位黑面虬髯、眼大体阔的汉子,名唤周仓,在圣道一众武道高手中,也可排入前十。

    此人比何曼小了两岁,一流初期实力,力大且深谙水性,乃地公手下得力干将。”

    张渊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比何曼矮了一头的周仓。

    这位的名声可是要比何曼还响亮不少,盖因为后来做了关羽的捧刀客……

    “那第三位肤色偏白、仪表堂堂的青年,名唤唐周。

    此人年方十九,尚未及冠,但受天公器重,得以灵武双修,名头也只是比前两位稍差了一些。

    不过,这唐周有洁癖,为人清高,对于糙汉子们有些瞧不上眼。

    因此,核心弟子当中,除了马元义等少数几人外,许多人都不待见他……”

    马武仍旧在仔细地说着,但张渊的注意力已然集中到了一人身上。

    唐周,这个太平道的告密者,若非是他,黄巾起义虽说局限于各方因素,仍然难以成功;

    但若是不被揭发,黄巾军集结主力里应外合拿下了帝都雒阳,那后面的历史定然又会是另一番模样!

    张渊的眸子微微眯起,一股危险的光芒缓缓浮现。

    也许杀了一个唐周还会出现一个孙周、马周,但那也只是可能。

    更何况,此獠若不死,心头那根刺便会一直扎着!

    不过,按马武所说,这唐周可是很受张角那老道器重。

    若是宰了他,会不会引来大麻烦?

    正在张渊暗自盘算之时,数双不善地眸子已是朝他瞪了过来。

    只是,不知为何,这些眼睛的主人却迟迟没有发作,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百余息后,一道轻喝声忽然自殿外响起。

    “圣女到!”

    殿内人群顿时面色一正,急忙起身,同时还快速地整理了一番仪容着装。

    张渊暗自撇了撇嘴,亦是站了起来。

    未几,一个面带银色纱巾、身穿白色襦裙的女子当先走入。

    此女年方二八,体态婀娜、面莹如玉,亮银色的步摇将乌黑秀发在头顶撑起一个空心的小圆环,形成端庄优美的凌云髻。

    柔顺的眉毛下,一双秀眸澄澈清冷,但在最深处却又有着一抹灵动和狡黠。

    而在女子靠后两侧,则是一白衣、一橙衣两个娇俏的婢女。

    除此之外,尚有一个身高足有八尺一、背负铁锤的魁梧壮汉紧随,似是老鹰护小鸡般……

    张渊一一扫过这几人,眼中透出几分古怪之色。

    “年龄:16

    【一】

    武道境界:明劲中期(三流)

    兵器适性:剑·B、弩·B

    术艺适性:智·A、丹·A、骑·C、画·C

    【二】

    灵神境界:人境后期

    灵神功法:太平经

    灵神术法:丹符济世、剪纸为马

    不可教化”

    ……

    “年龄:17

    境界:明劲圆满(三流)

    兵器适性:剑·A

    术艺适性:骑·B

    不可教化”

    ……

    “年龄:19

    境界:暗劲初期(二流)

    兵器适性:刀·B、弓·C

    术艺适性:政·A、智·B

    不可教化”

    ……

    “年龄:32

    境界:化劲初期(一流)

    兵器适性:锤·B

    术艺适性:力·A

    不可教化”

    这四道信息分别是张妍、白衣婢女、橙衣婢女,以及那魁梧巨汉之属性。

    要说张妍身份不凡,灵武双修、根基不错也便罢了,可另外三人就让张渊有些啧叹了。

    这三人适性俱是不错,要么有实力,要么有潜力。

    而且看样子一个是剑痴、一个是憨大力,还有一个倒是挺精明。

    张角能够找到这样几人来保护、服侍他的女儿,也算是难为他了……

    张渊暗自吐槽之时,张妍已来到主席位置。

    “有劳诸位圣道才俊等候,失礼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张妍秀眸一转,笑意盈盈道。

    “不敢,等候圣女是应该的!”

    “圣女言重矣~”

    “圣女莫要跟咱客气。”

    “那定然要包涵唻~”

    ……

    一时间,嘈杂的声音不断传出,尽是讨好客气之言。

    张渊淡笑看着,也不说话。

    太平道的这帮年轻核心弟子,因家境、出身等缘故,大都文化有限。

    是以,言语之中,颇有些妙趣横生。

    不过,这当中也有自以为高雅之人。

    比如对面第三席的唐周,此刻便紧皱着眉头,脸上有着不悦之态,眼中更有轻视、鄙夷之色。

    “如此便好,诸位请入席吧。”

    张妍轻笑一声,声音如鸟儿在空谷脆鸣,十分悦耳。

    殿内众人眼中炽热,神思不属地各自落座。

    此时,张妍微微侧头,好似在不经意间才发现张渊的存在,有些讶然。

    “咦,张令使竟然前来赴宴了?

    小女子还以为,张令使事务繁忙,无暇驾临这小宴呢。”

    张渊嘴角微扯,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果然,女子记起仇来,向来都是莫名其妙且难以理解的……

    一干太平道的年轻俊杰们,顿时脸色一沉,双眼喷火似的瞪向张渊。

    此子定然是得罪了圣女,要不然圣女岂会如此说法?

    “兀那小子!你是何人!竟胆敢慢待圣女?!”

    一个黑脸汉子猛地一拍案几,指着张渊吼道。

    张渊呵呵一笑,却是根本不理睬那人,朝着张妍拱了拱手,歉意道:

    “圣女言重了,这其中或有误会。

    在下听闻圣女设宴,在同天公议完要事后,便立刻赶了过来,连衣服都不曾换过。”

    殿中顿时一静,众人皆是惊疑不定地瞪向张渊。

    天公可是刚刚回山不久,据说连风雨二师都不曾召见,此人为何能与天公相见?

第三十七章 拳脚交锋

    眼见张渊区区一句话便镇住了众人,张妍不由眼神微闪,暗骂一声小狐狸。

    不过,想就这样蒙混过关,也太瞧不起她了。

    “张令使果真殷勤的紧,怪不得连阿父都对你有些头疼。”

    张妍浅笑晏晏,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这句话可不得了,立马将惊疑不定的众人给拉回了神。

    因为“殷勤”二字点出了张渊的投机取巧,“头疼”二字更暗示张角其实对张渊并不如何待见。

    同时,直接略去究竟是被召见还是主动凑过去的关键所在。

    之后,张妍生怕张渊道出真实缘由,因而话题一转招呼众人,不给张渊再次出声的机会。

    “诸位,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圣道大业,共举一杯!”

    张妍端起青铜羽觞,朝着众人隔空遥敬半圈,倒是平添几分豪气。

    “敬圣道!敬圣女!”

    众人相继端起案上酒具,齐声高喝后,一口闷下。

    继而拂袖一抹嘴巴,好不痛快。

    之后,乐声继续,酒肉穿肠、行酒猜拳,殿内热闹一片。

    张渊始终保持淡笑,静静地看着。

    及至酒过三巡,一道沉闷地拍桌声忽然传来。

    众人微微一愣,抬眼看去,发现竟是眼大体阔的周仓所发出。

    此时,周仓一手按压在案几上,身子微微前倾,浓密的胡须上沾着不少酒液,似是有些醉意。

    而其眼睛则是恶狠狠地盯向对面的张渊,很是有些凶悍。

    “小子,圣道之中论资排辈,看的乃是力量。

    你这毛头小儿,既然能坐于第一席位,想来手下实力不俗吧?

    不过俺元福可不信!”

    说着的同时,周仓已是直起身来,来到了殿中。

    而后,周仓拧了拧脖子,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嘿嘿冷笑着看向张渊身后几人。

    “且让俺来称一称你这手下的斤两,看看你究竟有无资格坐于那里!

    当然,俺也不欺你,可以让他们并肩子一道上!”

    听闻此言,殿内众人顿时兴奋不已,或拍击案几、或拍着手掌哦吼欢叫。

    “打!打!打!”

    “应战!应战!应战!”

    “元福兄,好生教训一番!”

    “周老哥,干翻他们!”

    ……

    张妍嫣然一笑,优雅地放下手中酒具,盯向不骄不躁地张渊。

    “张令使,既然大家伙儿兴头这般高,那便配合一下。

    免得扫了大家的兴,妥否?”

    张渊呵呵一笑,淡然道:

    “既然元福兄有意、诸位有兴,圣女亦发了话,那在下自然不好推辞。”

    其后,张渊转头看向身后赵毅。

    “承刚,陪元福兄玩玩,注意分寸。”

    “诺!”

    赵毅微微颔首,而后长身而起,平静地走向周仓。

    原本自以为得逞地周仓却是一脸怒火,注意分寸?

    这是完全不将他周元福放在眼中啊!

    周仓捏着钵盂大的拳头,一脸冷笑地看向赵毅。

    “嘿嘿,小子,拳脚无眼,待会儿若是俺收手不及,可莫要埋怨!”

    宴会之中自是不好带兵器,是以比试只能以拳脚进行。

    赵毅面色平静,左手负后,只伸出右手微微前伸示意。

    “请!”

    周仓眼中怒火更甚,当即也不再多费口舌,一个箭步冲上。

    及至到赵毅身前两步时,两腿忽的屈膝成虚步,左拳下挂护于腰腹前方,右拳则前撩,凶猛地锤击向赵毅右胸。

    同时,右脚脚尖亦是疾速踩出,朝着赵毅右腿小腿踢去。

    赵毅嘴角露出一抹轻笑,右手猛地朝下一拍,后发先至间,将周仓的铁拳直接拍的偏移数寸。

    紧接着,赵毅右手曲掌成爪,紧紧捏住周仓手腕,继而快速一旋,直接将周仓的铁拳折返拍向其自身。

    至于周仓的右腿踩踢,赵毅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侧踹,便给踢偏了出去。

    咚!

    一声闷响传来,之后便见周仓如遭重击,踉跄倒退好几步。

    但这还不止,伴随着一道一闪即逝的虚影快速掠过,本就站立不稳的周仓更是被一记飞踹给踹到了殿门口,撞击到横木门槛上,发出一声痛叫。

    霎那间,整个宴客厅一片死寂,所有人俱是瞠目结舌的望向瘫倒在地的周仓,以及一脸风轻云淡的赵毅。

    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们尚且什么都不曾看清楚,为何周仓便直接给踢飞了?

    而且看周仓挺了半天,还难以爬起来的模样,好似受伤还不轻……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周仓可是圣道排行前十的武道高手,为何一个照面便被揍趴下?

    几乎所有人的眼中满是迷茫和不解,但也有例外。

    比如右侧席位的第一人,何曼。

    他却是看的最清楚的一人,其实二人交手并未显露多高深的手段。

    那人之所以能干脆利落的取胜,完全是因为速度太快,加之手上技巧不俗,这才有如此结局。

    老实说,周仓连真正本事都来不及展现,便已然被踹飞,这属实有些冤枉……

    四五息后,周仓好不容易才爬起身来,抚着发痛的胸口一脸的迷茫之色。

    什么情况?他怎的一瞬间便败下阵来?

    “你这厮耍诈!再来比过!”

    想不明白,周仓自然不服气,挺起身怒瞪向赵毅吼道。

    “元福,稍安勿躁,且让为兄来会会他!”

    何曼缓缓起身,一边说着,一边脸色郑重地走向赵毅。

    周仓有些不愿,不过在没搞清缘由之前,他心里也是没多少底,于是便也默认了下来。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何曼朝着赵毅抱了抱拳,细长的眸子小心地审视着对方。

    “赵毅,赵承刚。”

    赵毅依旧平静,也不曾抱拳,只是平淡的道出了名讳。

    何曼眼神微冷,轻吐一口气,吹起脸颊上的乱发微微漂浮。

    “赵兄好手段,便让在下来会一会赵兄高招吧。”

    “请!”

    眼见何曼出手,众人来不及去疑惑此前的交手过程,急忙凝神看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们已然意识到了赵毅的不简单。

    不过,在他们心中,还是坚信何曼能够取胜。

    毕竟,何曼可是太平道武道高手中足以位列前五的存在!

    里侧主席上,张妍亦是吃惊不少。

    看着一脸淡然的张渊和始终平静的赵毅,一对柔顺黑亮的秀眉渐渐地蹙了起来。

    寂静的场中,何曼忽然身形一闪,朝着赵毅如风般快冲而上。

    双掌竖直,作势欲要横砍赵毅两侧脖颈。

    但到了中途,何曼左掌却忽的变为左勾手,直直插向赵毅右侧锁骨;

    右掌亦是变竖砍为横拍,下移瞄向赵毅左胸。

    这一番变化极为迅速,常人根本难以看清。

    面对何曼的弓步把门之势,赵毅的神色亦是稍稍郑重了一些。

    负于后背的左臂快速来到身前,而后两臂迅速向体前交叉夹挤成剪手状,以剪手抱月之势分别剪住何曼两手。

    那一瞬间,何曼感觉自己的手腕似是被钢铁所夹住。

    明明距离目标只有数寸距离,却难以前冲分毫、再也无法触及。

    同时,吃痛之下,何曼的脸色更有些难以自抑的扭曲起来。

    不过,这种痛苦很快便被化解,因为赵毅已然一脚踹出,将其踹的连退好几步。

    但紧接着,一记高鞭腿猛地袭来,踢到何曼地脖颈后,径直使得后者痛哼一声,砸倒在地。

    头晕目眩的同时,何曼的心中更生出满满的骇然。

    自己的双臂可都布满了暗劲,但在触及到对方身体后,却好似石沉大海一般,未曾造成丝毫波澜。

    这只能说明一点,那便是,对方定然已踏入了丹劲之境!

    丹劲,超一流高手,此人看年岁也就同自己一般,为何会如此恐怖?

    宴客厅中,眼见何曼竟也被瞬息间击败,所有人俱是惊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甚至有人的酒具歪斜,酒液缓缓倾倒而出,都还不自知。

    盖因为这冲击实在太大了一些。

    前边周仓之落败,或可说是大意。

    但此时何曼也依旧被击倒,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的确超乎想象,强的离谱!

    如此强手,太平道中,可有人能敌得过?

    想起那几位来,众人的眼中都多了些迟疑不定。

    毕竟,他们可不曾听说过,有哪位能在一两个照面便拿下何曼的!

    “咕咚……”

    一道吞咽唾沫的声响传来,却是周仓所发出。

    此时,周仓望向赵毅的眼神,就好似见了鬼一般。

    这家伙,究竟是何实力?

    为何连何曼这货也远远不是对手?

    有些惴惴不安地悄然上前,将何曼扶将起来,而后低声问道:

    “子风兄,此人究竟是何实力?可探了出来?”

    何曼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嘴角一扯颓丧道:

    “丹劲……”

    “丹?!”

    周仓顿时一懵,一个字喝出后急忙闭嘴,但还是被众人给听到。

    “丹?难道是丹劲高手?”

    “额滴个老天!竟然是超一流存在!”

    “怪不得,怪不得就连那两位都远不是对手……”

    “恐怖如斯!”

    ……

    殿内顿时一片倒吸冷气之声,议论纷纷中,几乎所有的眸子中都出现了敬畏之色。

    超一流高手,那可是真正的盖世天骄,整个大汉怕是也没几个啊!

    敬畏之后,不少人却是忽的一脸热切……

第三十八章 崩杀唐周

    “嘿,无知!”

    杜远冷笑一声,头颅微微昂起,就好似超一流高手是他,而非赵毅……

    一旁的马武深以为然地狠狠一点头,盯向赵毅的眸子中满是崇拜。

    张令使手下竟有这般恐怖高手,自己此番可真的是抱了一颗粗大腿啊!

    张妍的脸色有些僵硬,眼神亦是相当精彩。

    这个张渊究竟何德何能,竟能降服一个超一流高手听命?

    下方,眼见张妍时时盯向张渊观瞧,唐周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嫉恨。

    自己常常殷勤不断,送这赠那,也不见张妍瞧上自己一眼。

    可那个小葱脸呢?

    啥也没干,竟直接将圣女的注意力尽数吸引了过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有张妍这小贱婢,迟早有一日,要你跪下痛哭!

    你不是很喜欢看他吗?

    不是想要自己收拾那小葱脸吗?

    好!那我便破了他的相!断了他的臂!

    反正张角那老道喜欢护着自己,也不会将自己如何。

    唐周恨恨地咬牙切齿,心中似有一团妒火熊熊燃烧,直欲将他点燃。

    下一瞬,唐周猛地起身,但眼中的火焰已然尽数收起,脸上反而还挂上了一抹温和且谦逊地笑意。

    朝着张渊抱了抱拳,赞叹道:

    “早便听闻张令使在中山国名头不小,近期更收敛流民、痛击豪强恶霸,贤名斐然。

    如今一见,当知传言非虚,毕竟能得如此豪杰相助,便已然说明了不少问题。”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一脸异样。

    这厮竟也懂得恭维人了?难得啊……

    一向看唐周不太顺眼的人群,此时倒莫名地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毕竟,能坦然地道出他人之贤,本身便也是一种贤。

    张渊双眼微眯,眼神古怪地扫了一眼唐周,淡笑道:

    “在下只是小打小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受苦受难之人一些佐助。

    这些与唐兄之威名相比,却是算不得什么。”

    “不敢,唐某之名声尽是虚名,可比不得张令使。”

    唐周谦和一笑,继而神情一正道:

    “唐某自知实力浅薄,可不敢同这位仁兄过招。

    不过,唐某尚未及冠,虽痴长张令使几岁,倒也算得上同龄中人。

    对于张令使之实力,唐某可是好奇的紧。

    不知唐某可有幸,与张令使过过招,也好为大家助助酒兴?

    毕竟,方才那三位之交手,未免太过迅疾高深,大家伙儿可都不曾过了眼瘾。”

    听到这儿,众人顿时眼前一亮,急忙附和鼓噪起来。

    “对对对,便请张令使与唐兄走过一场,也好让弟兄们乐呵乐呵。”

    “就是!这位赵兄如此豪勇,想来张令使也不会怯战吧?”

    “嗨!瞎说什么呢?张令使何等人物,怎可能会怯战?”

    ……

    面对一众鼓动声,张渊的面上却是显露出难色。

    “按说唐兄盛情相邀,在下拒绝有些不合适,只是……”

    唐周笑容不变,温和道:

    “张令使有何顾忌,但说无妨。”

    人群鼓噪声稍歇,俱是看向张渊。

    “唉,其实在下前些时日刚刚突破明劲,对于自身实力掌控尚且十分薄弱。

    这若是一个不小心……”

    张渊说着,摊了摊手,一脸的为难。

    众人不由暗惊,此子看模样也就十六七,竟已入了明劲,武道天分也不差啊。

    不过其后,一阵哄笑声却是响了起来。

    “张令使这是生怕唐兄尚未通了明劲,会一巴掌拍死唐兄啊!哈哈……”

    “哈哈哈!不曾想,张令使竟也是一位妙人。”

    “是极是极,张令使果真奇妙的紧。”

    “张令使啊,你莫担心,其实明劲也并无你想象的那般恐怖。

    只是刚刚踏入明劲,即便面对一位通力圆满境武者,只要不直接命中要害,也是死不了人的。”

    “哈哈,不错,而且唐兄也早已入了明劲,不会有问题的。”

    ……

    人群嬉笑打趣间,唐周的脸皮微微一抽,感觉有些臊得慌。

    一个屁大小子,竟然害怕会弄残自己?

    这也未免太瞧不起他唐周了!

    自己的劲力很快便要迈入中期,他只是刚刚突破,又哪里会是自己对手?

    哼!不过正好,如此弄残他,自己也就不用有丝毫负担!

    心中如此想着,唐周面上则是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苦笑道:

    “张令使倒是谨慎,不过,你放心,正如他们所言,在下也已是明劲之境。”

    说到这里,唐周微一沉吟,生怕张渊再寻机推脱,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的动机找由头,因而又补充道:

    “张令使尽管放手对战,即便真出了什么意外,残了甚至死了,也怨不得他人。

    毕竟,拳脚无眼嘛……”

    唐周最后几个字语气有些古怪,不过几乎没人注意到。

    “这……”

    张渊好似仍旧有些不愿,迟疑不定地望向张妍。

    张妍不由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怎地这般婆婆妈妈?

    哼!果真还是个毛头小子,令人失望。

    “放心去打,本圣女作证,即便真出了事,也有本圣女挡着!”

    张妍随意地挥了挥手,表情有些不耐。

    很明显,她想要出气的谋划已然失败了一半,余下的一半自然要从张渊这里讨回来。

    至于所谓的意外,张妍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二人同为明劲初期,一个刚刚踏入,一个积累深厚,要出意外那也是出在张渊身上。

    但有那个名叫赵毅的盯着,也不可能会让张渊缺胳膊断腿的,顶多也就是受些内伤罢了。

    见此,张渊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也罢,既然诸位都赞同,那在下便与唐兄过过招吧。”

    张渊站起身来,一脸随意地走向殿中。

    而唐周早已等候在那里,此刻见张渊到来,当即迫不及待的抱了抱拳。

    “请!”

    “等等……”

    张渊却是抬起了手,有些不放心地扫了眼众人。

    “先讲好,待会儿真若是出了意外,可不能怪到在下头上啊。”

    殿内之人顿时齐齐无语,这什么张令使未免也太胆小怕事了吧?

    就这样的,也能做天公令使?

    “哈!放心放心,咱满厅之人皆为你佐证,要出了事,咱定然都护着你!”

    “就是就是,快打吧!”

    “安心,开打吧!”

    ……

    一片鼓噪声中,张渊的脸色不由放松下来,嘴角还出现了一抹笑意,好似是真的放下心来。

    唐周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之色,这小子简直是在作死啊!

    要不然,直接趁机弄死他得了?

    毕竟,这话头可已然定死了……

    “请!”

    “请!”

    场中,二人相隔五步互相一抱拳。

    众人也俱是收了声,想要看一场好戏。

    唐周与张渊静静对峙片刻,忽而,唐周抬脚一蹬,身子疾速前冲而出,状如飞虎。

    及至近前,唐周右掌成爪,直瞄向张渊太阳穴抓去。

    张渊身子稳立不动,抬起左臂招架开来。

    岂料,唐周那一式只是虚招,右脚猛地蹬地起跳,身体腾空,以脚尖狠狠踹向张渊前胸膻中穴。

    这一脚凌厉且迅疾,带起一股破空的风声。

    “好一招飞虎食心!”

    有人叫好出声,不过大部分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死盯着。

    张渊眼神微凝,身子千钧一发之际朝左侧开,同时以双掌拍击向唐周急速变招侧踹的小腿。

    手掌与腿部碰触的刹那,张渊似是因为劲力不及对方,身子猛地一颤,继而踉跄后退数步。

    而唐周则无甚影响,收回右腿后,如影随形般冲上。

    同时,两手成爪,使出黑虎掏心之姿势,欲要嵌入张渊胸膛,挖出心脏。

    这一式迅疾且狠辣,看的许多人都是面色一变。

    而对面,张渊忽的神色一狠,竟是不退反进,右脚旋风般前跨半步;

    而后膝盖微曲,调动全身力量集中于闪电般击出的右拳。

    “咯嘣!”

    一道清脆的裂骨声忽然响起,继而便见场中的二人忽然僵住,保持着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

    那一瞬间,有十余人瞳孔紧缩,惊的站了起来。

    但仍有许多人未能看清,此时正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瞧着。

    只见,唐周的双爪爪尖正挨在张渊的前胸两侧。

    而张渊的右拳则直接嵌入了唐周的左侧胸部,那里,正是心脏所在!

    某一刻,随着张渊缓缓收回鲜血淋漓的右拳,唐周的嘴角忽然涌出一抹血迹。

    继而,唐周的躯体开始急剧轻颤着,嘴部以及前胸的鲜血开始不要命地喷涌而出。

    又数息后,唐周的身子更软绵绵地朝地上瘫倒下去,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眼中痛苦、迷茫、仇恨等神色不断闪现。

    “噗咚……”

    一声轻响,唐周的身子终还是无力地瘫倒在地,身体各部位无意识地抽搐着。

    殿中,一片死寂,所有人俱是见了鬼似的盯向那一脸平静、好似捏死了一只苍蝇般的张渊。

    此时此刻的张渊,对于生命的漠视及平静下暗藏的狠辣,简直令人心头发颤。

    胆小?怕事?

    呵!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一头煞虎!

    “主公这一招,当真干脆利落。

    可有名字?”

    赵毅忽然靠上前来,默不作声的将张渊护住,同时轻赞一声笑道。

    “半步、崩拳。”

    张渊粲然一笑,心情似是十分爽快。

    “半步崩拳?嗯,好名字。”

    赵毅点了点头,对这名字很是认同。

第三十九章 筹谋,杀机!

    “你、你……”

    张妍惊的站起身来,脸色有些发白地瞪向张渊,眼中有些彷徨。

    身后那巨汉及两个婢女更是齐齐打起了小心,无比戒备地盯向张渊。

    唐周,竟然被杀了?

    这张渊究竟想作甚?

    联想到张渊此前接二连三的言辞,所有人俱是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瞧他那出手的狠厉和果断,哪有什么掌控程度差之说?

    张渊这分明是早有预谋,欲要当场毙杀唐周!

    可笑的是,他们所有人竟还满心的不以为意……

    而就是这不以为意,却让他们不知不觉的钻入了张渊设下的套里。

    何曼、周仓脸色亦是有些难看,但嘴唇蠕动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至于其他人,更眼神闪烁,隐隐间还有些惧色。

    沉默,还是沉默,无比诡异的沉默。

    十余息后,张渊忽的轻笑一声,抬眼缓缓扫过众人。

    “诸位有所不知,这唐周,其实与在下有些仇怨,而且对我太平道也有不忠之心。

    若不然,在下又何需杀人?

    在下这人呢,最恨吃里扒外、蛇鼠两端。

    唐周之死,只能说是自寻死路。

    毕竟,在下向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主,可容不得眼里有沙子!

    叛徒,必须死!”

    众人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唐周怎的就对圣道不忠了。

    不过他们也算听清了一部分,那便是这张渊与唐周有仇。

    有了这个解释,原本感觉浑身不自在的众人,倒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毕竟,这起码说明张渊并非是喜怒无常、嗜好乱杀人的存在。

    若不然,他们日后可不敢与其打交道。

    只不过,这项说辞却无法让张妍满意。

    “张、渊!你未免太过放肆!

    今日是本圣女设宴款待诸位圣道才俊,而今竟然死了人,死的还是唐周。

    你让本圣女如何向阿父交代?

    如何向其他弟子交代?”

    张妍咬牙切齿,恨恨出声,明显很是愤怒。

    张渊耸了耸肩膀,摊手道:

    “尊敬的圣女,你可莫要搞错了因果。

    唐周之所以会死,可全是因为圣女你,以及在座诸位,一致定下。

    若非诸位非要让在下与唐周过招,他自然不会死。

    更何况,此前大家已然讲好,出了意外,可要由圣女及在场诸位一同承担。

    嗯,说到底,其实此事怎也赖不到在下头上。

    有人想要算账,可也得先经过诸位?

    不是吗?”

    其实想要弄死唐周也完全可以暗中来做,不过张渊另有考量。

    眼下的他在太平道毫无根基,而后日便是山阳坛会,时间紧迫,根本没有他缓慢积蓄的机会。

    因此,许多事必须另辟蹊径。

    而杀唐周这一步,却能拉出一盘别样的棋局……

    张妍顿时气得肩膀轻颤,一对粉拳更是死死地攥了起来。

    还尊敬?瞧那浮夸的动作,可有一点对自己这位圣女的尊敬之意?

    此时,何曼轻咳一声,忽然出声道:

    “张令使,这唐周不仅是天公看重之人,同时也是马元义马师兄亲近之人。

    马师兄可是一众核心弟子的大师兄,他若是发怒,怕是……”

    张渊眉头微挑,感觉有些好笑。

    却原来,这唐周还是马元义的亲近小弟,怪不得能将马元义的踪迹明明白白的泄露出去。

    也不知,当马元义知晓自己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唐周所害,却会是何样一副表情?

    只可惜,他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诸位乃我太平道精英,想来起码的守信之担当总该有吧?

    天公之怒火,由圣女挡着,想来不会有什么难处吧?

    至于马元义之怒火,诸位可都是圣道年轻一辈之俊杰,这般多人难不成还会怕了区区数人?”

    听闻此言,众人的眉头顿时齐齐皱了起来。

    “不过若是诸位皆是一帮无信之人,也甘愿做一帮子缩头乌龟,不要尊严与颜面。

    那在下也无话可说,让他们有什么招数,尽管朝在下招呼而来便好!”

    说到这里,张渊忽的冷哼一声,继而拂袖离去。

    “我们走!”

    眼看着张渊等人大踏步离去,众人的眸子中顿时露出怒火。

    什么意思?这是瞧不起他们?

    “子风兄!这张渊也忒气人!

    咱虽然不喜欢惹麻烦,但事儿都触上眉头了,还能做王八?

    马师兄是厉害,但咱这般多人,却也不是泥捏的!”

    “就是!我圣道子弟最是重信重诺,既然输了局,那自然会愿赌服输!

    他张渊未免也太瞧不起我等!”

    “话说,元义师兄也非是不讲道理之人。

    只要咱将前因后果给说明白,想来元义师兄也不会为难咱。”

    “废话,马师兄自然不会为难咱,可他会去寻那张渊的麻烦啊!

    咱若是拦不下马师兄,那岂不是成了失信无诺之人?”

    “呃,这……”

    ……

    “行了,都休得吵了。”

    何曼被纷杂的声音吵得有些头疼,拍了一下案几喝止。

    而后,忽的看向周仓。

    “元福,照你看,咱该如何办?”

    周仓挠了挠头,老实道:

    “守信那是必须的,既然已有约定,那这麻烦咱就不得不出手挡下。

    反正只要咱尽力去做便行了,若是实在拦不住,那他张渊届时也无话可说。”

    何曼顿时一愣,其后哈哈一笑,拍了拍周仓阔实的肩膀。

    “嘿!说得对,就这样办!”

    随后,何曼等人直接向张妍请辞,带着唐周的尸体一同离去。

    宴客厅内,看着空空荡荡、只余一滩血迹的场面,张妍有些欲哭无泪。

    这叫什么事?

    好好地一场出气宴会,竟然变成了血色受气宴!

    而且,这事后的烂摊子还得她来收拾。

    张妍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白布落在了染缸里,说不清的冤枉、憋屈。

    “圣女,咱、眼下如何办?”

    喜儿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能如何办?让人打扫一下,去天公苑!”

    张妍恨恨一跺脚,咬牙切齿地向殿外行去,感觉心头的无名之火烧的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若是可能,她真的想狠狠咬死那张渊!

    对,一口一口地狠狠咬死!

    一阵轻风吹来,微微掀起张妍面上的纱巾,显露出各式凶恶的小动作。

    这一幕,直看得小槐和喜儿齐齐打了一个激灵,赶紧低头盯着鞋尖,悄无声息的沉默紧随。

    紫竹苑。

    看着欲言又止的众人,张渊不由失笑,摇摇头道:

    “想问什么,便问吧。”

    赵毅当即不再忍耐,认真地看向张渊道:

    “主公,为何要杀那人?当真是有仇怨?”

    张渊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

    “他与我其实并无仇怨,不过,他与太平道有仇怨,与万千生民之身家性命有仇怨。

    具体的,我不便细说。

    总之,此人是该死之人。”

    赵毅有些迷糊,不过他从张渊的神色中已然确定了一些事,心头的犹疑也被扫去。

    当下,赵毅轻松一口气,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他所需要知晓的,已然得到了答案。

    此时,阎象忽然一脸复杂的出声道:

    “小中郎要杀那人,除了小中郎方才所言,怕是还另有算计吧?”

    “哦?”

    张渊眼神微亮,饶有兴致的看向阎象。

    “文山兄,不妨说说。”

    赵毅、杜远、马武等人亦是好奇看向阎象,不知这后面还有什么别的算计。

    阎象微微沉吟,试探道:

    “小中郎可是想凭借此举打开局面,将那些赴宴之人不着痕迹的拉到战车上?”

    张渊静静盯着阎象看了半晌,而后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不愧是阎文山,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不错!这便是我的第二个图谋!”

    众人闻言,除了赵毅若有所思外,其余人却是一脸迷糊。

    那些人被设局算计之下,明明被逼得咬牙暗恨。

    他们不仇恨主公都算好的了,又怎能将他们拉到战车上,让他们成为自己人?

    阎象得到了答案,本该欢喜,可实际上心中却是一憷,眼神有些闪烁的望了眼张渊。

    这位小中郎心机之深、筹谋之繁,未免太过骇人。

    如此年纪,便有这般心机,若是日后成年,那还了得?

    早在此前,阎象便已然知晓了张渊与太平道之瓜葛,也隐约察觉到了太平道之图谋。

    但在阎象看来,太平道终究局限太多,不可能成事。

    因此,他一直在思考着,该如何劝阻张渊放弃这条道,早早抽身而出。

    只是一直以来,都未能想到好办法,这才跟了过来。

    可方才那一幕,却让阎象有些惊悚起来。

    既然这位小中郎心机、智略如此高深,那他又岂会看不出太平道之弊端?

    那对方为何还要陷入其中,而且还要图谋掌控者之位?

    难道他有信心、有办法解决诸多弊端、扭转局面?

    阎象不相信,他不信张渊可以做到。

    因为即便是妖孽,也不可能成功!

    但若是张渊真的掌控了太平道,那必然会给大汉带来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

    这场浩劫张渊必定是输家,但大汉也成不了赢家……

    如此祸雄,不该存在于世!

    因为他所带来的,必然是山河破碎、尸骨成山!必然是天地泣血的乱世!

    这一刻,阎象的心底忽然生出浓郁的杀机,他想要杀掉张渊!

第四十章 暗流(求支持)

    但这丝杀机只是一闪即逝,很快便被阎象死死地埋在了心底。

    且不说有赵毅在,哪怕赵毅不在,他与张渊独处,也不可能杀掉对方。

    除非下毒,或者趁其酣睡之际。

    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阎象不认为自己对旧主之子的杀意有什么不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雄心再强,也于万千黎庶无益、于这大好河山无益!

    若说太平道将掀起一场无人能阻止的血雨腥风,那有了张渊参与的太平道之乱,必然是天塌地陷!

    大汉王朝,经不起那样的风波……

    “嗯?文山兄怎的了?”

    对面,张渊一双平静的眼睛微微眯起。

    “啊,无事,只是惊骇于小中郎之心智。”

    阎象眼中露出一抹惊叹,脸上更挂起一抹敬佩。

    “小中郎思虑之深远,文山、自愧不如也。”

    张渊看着毫无异样的阎象,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我这点小道行,可不敢与文山兄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张渊忽然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

    “今日本便车马劳顿,又折腾了一场劳什子宴会,想来都累了,诸位且都去安歇吧。”

    “是!”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之后除了白芷、白萱外,其余人相继告辞,前往各自的居所。

    主屋卧室,伺候着张渊换了衣服躺到床上后,白氏姐妹亦是退了出去。

    一刻钟后,半开着的窗户中,忽然窜入一道身影来。

    “主公!”

    那人唤了一声,借着月色的光亮,可以看出来人正是赵毅。

    “嗯。”

    张渊应了一声,自床上翻身而起,

    “主公可有要事交待?”

    赵毅之所以这般问,那是因为在离去前得到了张渊的一个信号。

    张渊闻言,却是并未立刻回答。

    摸着下巴沉思数息后,忽然问道:

    “方才,你可察觉到阎象有何异常之处?”

    “阎象?异常?”

    赵毅顿时一愣,显然不曾料到张渊会问出这般问题。

    仔细回想半晌后,赵毅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而后不太确定的说道:

    “阎象在听闻主公作出了回应之后,神情确实有些微的变化。

    那变化很小,承刚当时也不曾留意。

    而今仔细想来,确实有些奇怪。

    阎象此人虽接触时日较短,但他是一个喜怒能够自如掌控之人,内心真实想法很难表现出来。

    那丝变化与他的生性不是太相合。”

    说到这里,赵毅却又疑惑道:

    “只是,阎象已然说过,是因为惊于主公之心智。

    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主公之年龄尚小。

    主公此时提起,可有其他想法?”

    听到赵毅如此说,张渊顿时肯定自己并非是生出了错觉,那阎象当时的确有异常。

    嘿嘿冷笑数声后,张渊咬牙道:

    “若我所料不错,阎象怕是已生出离我而去之心思。

    甚至于,还有可能对我生出了杀心!”

    “什么?!”

    赵毅顿时脸色一变,眼中露出惊怒之色,但惊怒之余,却又有些将信将疑。

    “主公,应当不至于如此吧?

    他阎象为何会有如此心思?

    他又安敢有如此心思?”

    张渊冷哼一声,轻揪着眉毛冷声道:

    “阎象此人虽被太原王氏逼得有些狼狈,但对汉室仍旧抱有期望。

    同时,他也应当察觉到了太平道之图谋。

    此外,他也定然是对我生出了忌惮之心,认为我的存在,会让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是以,他才会生出离去之心,甚至杀我之心。

    这阎象智略不凡,且对自身情绪控制极佳。

    若非我时刻谨慎小心,又寻了你来求证,怕是还真会被他掩饰过去。”

    “竟是如此。

    主公,我这便去杀了他!”

    经张渊这般一解释,赵毅不由信了大半。

    当下,眼中杀机涌动,意欲直接除了这祸患。

    “且先不急。”

    张渊抬手拦住赵毅,沉吟一会儿后开口道:

    “我之所以将这阎象带在身边,为的便是折服他,为我所用。

    毕竟此人有真才,于此后大业有不小作用。

    眼下还未到那一步,此时宰了未免太过可惜。

    这样吧,且先让他活着,待得后日一过再定其生死。

    关于山阳坛会,我已有不少筹谋。

    坛会之上,我将抛出诸多对策。

    届时,若阎象仍冥顽不灵,再杀他也不迟。

    不过,这两日,阎象多半会伺机毒害、暗杀于我,又或者下山逃遁。

    还要劳烦承刚辛苦一些,盯紧他。

    同时,以各种意外打断其图谋,迫使其继续留下来。

    一切,便在后日做决断吧!”

    “诺!主公放心,承刚定然不负所托!”

    赵毅重重一点头,而后身子一闪,再度纵出窗外。

    回首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宇,赵毅的神色有些复杂。

    事实上,张渊的推论他虽然信了大半,可仍然不敢尽信。

    是以,他本心并不想就这般杀了阎象,生怕会错杀了好人。

    只是,主公之安危又容不得马虎,所以他才提出直接杀了阎象。

    或许,主公也是瞧出了自己的心思,如此多番考虑下,才给了阎象一次机会吧?

    “阎象,阎文山,你可千万莫要生出毒害主公之心啊!

    若不然,我又该如何面对对主公判断之质疑?”

    赵毅暗自喃喃着,转回头,深吸一口气后,朝着某处飞掠而去。

    屋内,张渊眯着眼静静沉思着。

    世人千面,自有千般心思。

    想要让人毫不犹豫的按照自己的意图去办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以,他所要考虑的方面,其实有很多……

    ……

    天公苑。

    “阿父,还未安歇啊?”

    张妍笑意盈盈地迈入殿内,朝着张角行了一礼,而后抱着张角的胳膊嬉笑道。

    “哼,为父晌午便回山,也不见某人来问安。

    这都亥时二刻了,跑来作甚?”

    张角眼睛一瞪,胡子一翘一翘的,看样子很是生气。

    张妍赶忙认错讨好,同时让喜儿奉上一壶调理身子的汤羹,这才让张角的面色缓和下来。

    “听闻你办了宴会,如何?”

    张角忽然出声,张妍的脸色却是一僵。

    “啊,宴会嘛,也无甚稀奇,就那般。”

    张妍违心的应付了一句,而后一脸关心道:

    “阿父,您的病如何了?”

    “好了许多,基本上已无碍。”

    张角说着,神色亦是有些欣然。

    张妍眼珠咕噜噜一转,试探道:

    “可是那张渊之功劳?”

    “咦?你这丫头倒是机灵了不少。”

    张角讶异的看了一眼张妍,而后笑道:

    “那张渊确有奇异之处,对于为父之病症,帮助良多。

    今日宴会想来你也见过此人了,感觉其人如何?”

    张妍很想狠狠地损一顿张渊,但由于那事,当下她却不敢说张渊的坏话,生怕会闹得无法收拾。

    “这般说来,那张渊可是一个大功臣啊!

    这等人物,阿父可一定不能亏待了人家。”

    张角莞尔一笑,摇摇头道:

    “那是自然,为父自然不会亏待了他,而且……”

    张妍听到这里,顿时暗松一口气。

    而后也顾不得再听张角之后的话,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阿父啊,其实那张渊今日惹出了一件事端来……”

    张角顿时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子还真是不安分,到哪儿都会惹出麻烦来。

    说吧,他又怎的了?”

    “那个,他,杀了一个人……”

    “杀人?他杀了谁?”

    张角的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问道。

    “是,唐周……”

    张妍眼神闪烁,声音很小。

    “唐周?!”

    张角胡子一颤,眼睛更是微微瞪大。

    张妍急忙解释道:

    “阿父切莫生气,其实那只是一个意外……

    说来也要怨云蕾,是云蕾提出让众人过招,以助酒兴。

    结果,张渊与唐周过招时,因收力不及,打碎了唐周之心脏,故而……”

    “他为何要杀唐周?”

    张角忽然出声打断,目光灼灼地盯向张妍。

    张妍脑袋一缩,迟疑半晌后,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出了原因。

    “回阿父,张渊称他与唐周有仇,而且还说唐周已对圣道生出了不忠之心……

    故而,才下了杀手,一是为解决仇怨,二是为了清理门户……”

    “仇怨?不忠?”

    张角的眸子微微眯起,久久不曾说话。

    张妍也不敢出声,鹌鹑一般缩着脑袋。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张角忽然轻声道:

    “好了,此事为父已然知晓,你且回去歇息吧。”

    张妍见张角并未雷霆大怒,不禁感到奇怪,同时也有些不放心。

    “阿父,那张渊……”

    “放心,山阳坛会之前,为父不会拿他如何。”

    听闻此言,张妍提着的心微微放下。

    阿父既然这般说了,那自己的任务便也算完成。

    至于阿父为何要说是坛会之前,坛会之后又要如何,那却不关她的事了。

    自己能够帮那个混蛋做到如此地步,已然算是尽力了。

    “是,那阿父早些安歇。”

    待得张妍离去,张角的眸子中露出一抹晦暗难明的神色。

    他越来越感觉到,那张渊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难以捉摸……

    抬手,一只纸鹤翩飞而出。

    未几,一道身着白袍的高大身影跨步而入。

    “师尊!”

    “去趟四方院,以你之名义将元义等人压下。

    坛会之前,不可寻张渊之麻烦。”

    “是!”

第四十一章 对峙

    四方院。

    近百人拥挤在院子中,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分成了两派。

    而分割之地,便是置于屋前阶梯下的一具尸体。

    在阶梯后的廊道上,有二十余人。

    这二十余人又以最中间的一个青袍汉子为主。

    那人约莫三十余岁,身材中等,脸庞方正,一双温润的眼睛似是流淌的河水。

    但就是这般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此刻身上竟散发着渗人的寒意。

    而在尸体另一面的院子中,则是以何曼、周仓等人为首的赴宴之人。

    “唐周,究竟因何而死?”

    马元义的眼睛始终盯在唐周的尸体上,但话语却莫名的让周仓等人感觉压抑。

    “元义师兄,比试过招本便存在一定危险性,张渊失手致唐周死亡,其实也情有可原。”

    何曼拢着手,表情淡漠。

    马元义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何曼。

    不过其眼神只在何曼身上微一停顿,便转向了他处。

    扫视片刻后,停在了一个身材较矮壮、一对眉毛斜向上耸起的男子身上。

    “刘辟,你来说。”

    刘辟挠了挠头,眼神有些躲闪的低下了头去,并未回应。

    马元义温润的眸子划过一抹冷光,复又看向刘辟身侧一人。

    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龄与刘辟相仿,不过身材较干瘦,一对宽耳尤为显眼。

    “龚都。”

    听闻自己被点到,龚都不由嘴角一咧,苦笑道:

    “元义师兄,那场比试乃唐周主动挑起,您还是莫要追究了。”

    马元义眼神微闪,不再向其他人发问。

    因为虽然他们什么都不曾说,但也已变相地告知了他答案。

    “我太平道之所以能发展到如此地步,靠的便是上下一心、团结一致!

    而今,一介外来毛头小子,竟敢公然戕害唐周师弟,此举万不可容忍!

    不过,元义也不会贸然取其性命。

    若是他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那元义便断其一臂,以作惩戒!

    若是给不出,或者所谓解释根本站不住脚……他便必须拿命来偿!”

    马元义冷厉出声,而后挎着利刀,抬脚便欲杀向紫竹苑。

    孰料,何曼及周仓直接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道路。

    同时,身后数十人亦是默不作声的靠拢,将通道堵死。

    马元义的眸子中顿时露出一股怒火,气极反笑道:

    “子风,你欲阻我?”

    何曼微一沉默,而后平静道:

    “元义师兄,实话同你讲吧。

    其实比试之前,张渊曾数度说明,他出手难以控制轻重,很可能会出现意外。

    但我等考虑到唐周已快要踏入明劲中期,而张渊只是刚刚踏入明劲不久。

    是以,我等根本不曾当回事,甚至连同圣女一道,为其作了担保。

    言明若是出了意外,由我等佐证并护其周全。

    故而,还望元义师兄莫要为难我等。”

    听闻此言,马元义身后一个红脸中年顿时跳将出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向何曼。

    “族弟,你怎能如此糊涂!

    他张渊杀了人,还想让你等作挡箭牌,哪里有这般好事?

    听族兄一句劝,将路让开!”

    何曼看了眼自家族兄何仪,摇摇头道:

    “人无信不立。”

    “你!”

    何仪顿时气得脸皮抽抽,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一跺脚。

    毕竟,论武力,他可远远不是何曼的对手。

    “如此说来,你等是非要跟为兄做过一场不可?”

    马元义深吸一口气,左手缓缓地抹上了刀柄。

    “若是元义师兄坚持,那也唯有做过一场。

    子风自认武道境界与元义师兄一致,实力不会差了师兄。

    只是一直未能有机会领教元义师兄之灵神神通,今日倒也是个机会。”

    何曼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身后铁棍,目光灼灼的盯向马元义。

    一直以来,众核心弟子们都将马元义排在他的前面,他是不太敬服的。

    毕竟,马元义始终不曾以灵神手段对敌,谁也不知其灵神修为究竟有无强力手段。

    马元义额头青筋游走,沉默两息后,忽然转头看向旁侧假山上的一道人影。

    那人年约三十,身材魁梧,生有一对豹眼,嘴巴很大。

    此时正斜躺在假山上,以右臂杵着脑袋,看好戏似的看着场中。

    “管亥,唐周师弟惨死,难道你仍要无动于衷?”

    管亥撇了撇嘴,抬起蒲扇般大的手掌打了个哈欠,一脸不在意道:

    “唐周那厮假仁假义,虚伪至极,还一贯瞧不起我等这些大老粗。

    要按我说啊,那张渊杀得好!

    那般小人,早该有人收拾了。”

    马元义顿时嘴角一抽,暗骂一声莽夫。

    太平道中超一流高手只有两位,而今这管亥不出手,另一位就更不好指望了。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一念及此,马元义又望向后方,扫了眼众人。

    “曼成、卜巳、张伯、梁平、何仪……

    今日这些小师弟们既然非要跟我等讨教一番,那便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等手段!”

    “愿从师兄之命!”

    眼见马元义等人真的准备动手,对面的人群却反倒有些惴惴不安了。

    周仓忍不住踏前一步,劝阻道:

    “元义师兄,没必要大动干戈吧?

    再者,此事若是被天公知晓,大家伙儿可都讨不了好……”

    马元义背负于后的右手缓缓伸到前方,指缝中隐约显露出一些淡金色的戎菽豆。

    一边缓缓摩挲着掌中小豆,一边淡漠出声道:

    “唐周乃天公倚重之人,甚至天公还欲收他为三弟子。

    而今他莫名其妙被人所杀,天公又岂会坐视不理?

    不过以天公身份,自是不好直接对那张渊出手。

    我这作为弟子的,本当代师惩戒为恶之门徒。

    天公即便知晓了,也只会默许,又怎会问罪于我?”

    “可……”

    “元福无需多言。”

    周仓还欲再劝,却是被何曼出声打断。

    “既然诸位师兄有雅兴,那我们这些做师弟的,奉陪便是!”

    何曼说着,将身后铁棍提于身前。

    而后随手朝地上一砸,顿时便将石板砸出一个手掌长的小洞来,半截枪尾都陷入了进去。

    同时,还有密集的裂缝从枪尾蔓延向四周。

    “好得很!”

    马元义咬着牙冷喝一声,而后右手拳头一紧,作势便要将手中戎菽豆洒出。

    正当此时,一道有些沙哑低沉的喝声猛地从外侧传来。

    “代师惩戒?师兄何时能做师尊的主了?”

    听闻此言,场中顿时一静。

    继而,所有人俱是赶忙转头看向院门处,不少人的眼中还透着惊惧之色。

    暗淡的月光下,院门处,正有一道一身白袍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人体型修长,右半侧脸颊上带着一个银色的面甲,一双眼睛如寒潭般冰冷。

    他就那般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好似即将崩堤的洪流,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甚至是战栗的感觉。

    “景安师兄!”

    人群中,除了管亥及马元义外,其余人尽皆恭敬向那人抱拳行礼。

    哪怕是敢同马元义争锋相对、寸步不让的何曼,此时也表现得十分老实。

    盖因为此人名叫张卫,乃是太平道第一武道高手,与管亥同为超一流初期的存在。

    但他的一杆长枪,却始终将管亥压制得死死。

    同时,他也是天公唯二的亲传弟子之一。

    既是天公亲传,自然也修了灵神之道。

    只是,这位在灵神一道的修行进展,却是谁也不清楚。

    马元义盯着张卫,眼神有些复杂。

    同为天公弟子,自己入门比对方早,年龄也痴长几岁,但修行一道却完全无法相比。

    也就是张卫性子孤僻、煞气太重,不怎么掺和道中俗事。

    若不然,自己恐怕始终只能是一朵绿叶……

    “师弟何必这般说辞,你应当清楚,师兄并非是那个意思。”

    张卫闻言,微微抬头,而后举步踏进。

    院中,一众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的其余弟子急忙让开道路。

    同时,但凡是张卫路过,旁侧之人皆会恭敬抱拳示意。

    未几,张卫来到马元义身前两步外,而后停脚、并足。

    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直直地盯了马元义半晌,直盯得后者脸色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这才出声。

    “既如此,那师弟便换个说法。

    坛会完结之前,任何人不得去寻张渊的麻烦。

    如此,师兄可听得懂?”

    马元义顿时怒从心起,惊怒交加的瞪向张卫。

    “师弟竟也要保那张渊?为何?!”

    “师兄不必多问。

    总之,师弟之言,师兄听还是不听?”

    张卫显露在外的左半侧脸颊毫无情绪波动,语气亦是一如往常的森冷。

    “你……”

    马元义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一根手指亦是不自觉的指向了张卫鼻头。

    那一瞬间,一股渗人的煞气忽然自张卫身上弥漫而出。

    马元义顿时打了个激灵,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顶灌下。

    急切间赶忙收回手,眼神亦是有些躲闪。

    “师、师兄,晓得了……”

    “如此便好。”

    张卫深深地看了一眼马元义,身上煞气散去,而后转身、离去。

    及至张卫的背影消失不见,场中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忽然,管亥眸子一转,直接自假山上跳下,朝着张卫追去。

    “既如此,元义师兄还请早些休憩,我等告退。”

    数息后,何曼朝着马元义抱了抱拳,而后带着周仓等人远去。

    马元义神情变幻不定,他实在想不通张卫为何要掺和到此事中来。

    “明日寻个好山头,且先将唐周师弟安葬了吧。”

    沉默十余息后,马元义挥挥手,让张曼成、何仪等人也散去。

第四十二章 巨木、幼草之辩

    紫竹苑。

    右侧一间竹屋内,阎象和衣躺在锦褥铺就的木床上,却感觉不到丝毫舒适之意,反而有些辗转难眠。

    漆黑的空间中,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时眨动,其间神色变幻不定。

    及至子夜时分,阎象忽然旋身而起,并自枕头下摸出了一件物什。

    随着“铿锵”一声,一抹雪白的刀芒忽然刺破了黑暗。

    雪亮的刀刃上,有冷光不断闪烁。

    阎象将刀刃放在眼前,就这般静静注视着。

    刀刃上映照着一副神色复杂、不时挣扎的面孔。

    百余息后,那副面孔忽的一定,好似下定了决心。

    其后,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个小瓷瓶被从内衣口袋中翻了出来。

    幽蓝色的粉末倾倒出少许,而后缓缓涂拭到刀刃之上。

    瓷瓶归位,短匕入鞘,屋内再度陷入黑暗。

    将牛皮刀鞘揣入怀中,阎象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朝着门口轻声行去。

    “吱呀~”

    一声轻响,门扉被拉开,左右环顾半晌,未曾发现人踪后,沉着踏出。

    闭门,转身,仰头望了下月光黯淡的苍穹。

    此时,就着月色,可以看到那副面孔上的一抹冷厉与决绝。

    他好似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蓦地,一抹自嘲的弧度忽然自嘴角牵起。

    或许史书上不会有关于他的丝毫记载吧。

    毕竟,那位尚未干出惊人之事来,而自己,也毫无称道之处。

    只是,这世间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哪怕寂寂无名,哪怕无人晓大义。

    ……

    竹林随风摇曳,碎石小道清冷无踪。

    某一刻,阎象的身影自拐角处如黑猫般无声出现。

    扫了眼百余步外的主屋,阎象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轻咦声忽然响起。

    “咦?阎先生,怎地还未安歇?”

    阎象刚刚抬起的右脚顿时再也无法落下,浑身紧绷、保持着金鸡独立之姿势,委实有些怪异。

    同时,细密的汗珠更自额头上快速浮现,滴滴拉拉地从苍白的脸上滚落。

    一瞬间的惊魂后,阎象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右侧。

    直到此时,他方才发觉,在竹林边沿的石墩上,竟静静坐着一人。

    而那人,正是赵毅。

    此时的赵毅正双臂抱胸,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阎象瞄了眼赵毅身侧插着的一杆铁枪,眼珠勉强转了转,轻轻咽了口唾沫。

    他从未想过,原来咽口唾沫也会这般艰难,就好似是吞下一抹粘痰一般……

    “啊,是承刚兄啊……”

    阎象忽的身子一抽,继而又一松,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地苦笑道:

    “某还以为是太平道中人意欲对小中郎图谋不轨呢。

    毕竟,今儿个小中郎可是杀了一个身份不凡之人。”

    说着,阎象的身体已然彻底放松下来,同时摇头叹息着朝赵毅主动靠近过去。

    “某正是担心有人会行刺小中郎,这才起来转转、瞧瞧。”

    赵毅顿时恍然大悟,笑道:

    “原来如此,我道先生为何这般小心翼翼。

    实不相瞒先生,其实在下也是有此担心,故而才决定守夜安护主公,免得被宵小钻了空子。”

    赵毅说着,抬手招呼道:

    “先生请过来小坐一会儿吧。”

    “恭敬不如从命。”

    阎象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走上前来,而后一脸坦然地坐在了旁侧一个石墩上。

    “先生如此关怀主公之安危,主公若是知晓,必然会感怀良多。”

    赵毅温和笑着,提起石案上的酒壶,朝着阎象身前一个竹杯倒了半杯米酒。

    而后,赵毅端起手边竹杯,示意道:

    “难得先生如此大义,不若共饮一杯?”

    阎象脸色微僵,眼中惊疑之色一闪而逝。

    抬手,缓缓将竹杯握住,而后却是歉意道:

    “守护小中郎之安危乃本分,算不得什么。

    只是,在下晚间腹中有些闹腾,到得此时尚不见好转。

    这酒,还是……”

    赵毅顿时脸色一板,不满打断道:

    “米酒香醇、可安五脏,先生既然腹中不适,更该暖暖肚腑才是。

    又或者,先生是瞧不起承刚,不愿同承刚把酒言欢?”

    阎象脸皮微抽,握着杯子的手不由紧了一紧。

    心中百般念头快速划过,阎象终还是讪讪一笑,端起了酒杯。

    “承刚兄何出此言,在下对承刚兄可是钦佩的紧,又哪里会瞧之不起?

    承刚兄所言倒也有些道理,那便共饮一杯吧。”

    “哈哈哈,承刚果真不曾看错先生。

    请!”

    赵毅哈哈一笑,而后双手捧着酒杯朝阎象前递示意,继而一口闷下。

    “请!”

    阎象粲然一笑,亦是将酒杯递到了嘴边。

    借着杯子的遮掩,阎象的眼中划过一抹苦涩。

    他不知道赵毅是否察觉了什么,也不知这杯酒究竟有无毒料。

    但无论如何,到了此时,这酒,他便必须得喝下。

    若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的生路断送。

    至于将酒液灌入袖口或衣领下,那更是不可能。

    在一个超一流高手面前耍花招,无异于自露马脚、自寻死路……

    清冽的酒液自舌面流过,继而冲过嗓道,带着一抹辛辣难以遏制的冲向了体内。

    阎象缓缓放下酒杯,静静地等待着。

    只是,害怕中的剧痛并未出现,这无疑让阎象稍稍放松了一些。

    “先生啊,你说这黑暗乱世,何时才是个头啊?”

    赵毅忽然轻叹一声,喃喃出声,好似有些迷茫。

    “我曾见过有壮年汉子被观音土呛死,也曾见过两里之民易子相食;

    我曾见过七岁稚儿饿死垄头、被苍鹰扑食,也曾见过当地豪强屠戮一里数百口人。

    我曾见过蝗灾肆虐、千亩之田颗粒无收,也曾见过旱灾弥漫州郡、数以十万计庶民沦为流民。

    我曾见过士族以肉养狗,府中奴婢却日日有死尸。

    凡此种种,究竟何日才是个头?

    若长此以往,这天下还能剩下几户人家?”

    阎象不由默然,半晌之后方才长叹一声道:

    “非得明主,天下难以靖安!”

    “明主?”

    赵毅冷笑一声,再度添了杯酒,讥嘲道:

    “而今大汉被士族豪强把持,但凡有他们在一日,即便有明主,又能如何?

    这天下已是士族豪强之天下,明主再如何英明,不合士族之利益,也会被拖下马背!”

    阎象眉头微拧,却是并未反驳。

    因为关于这点他也清楚,而这也正是他迷茫所在。

    “常言道,不破不立。

    或许,这盘根交错的食肉森林,唯有从根源处一寸一寸的彻底切断,方有新生之希望!”

    赵毅扫了眼阎象,忽地冷厉出声,语气铿锵。

    阎象面色微变,直接摇头否决道:

    “此法不通。

    根若断,则森林崩塌。

    万千林木轰然碎裂之下,林不成林,又有何意义?”

    赵毅一口灌下米酒,眼中好似闪烁着星光。

    “吞噬血肉之林,要之何用?

    先生应当清楚,林虽众、虽强,但最为广泛的,还是难以计数的幼苗、杂草。

    林若倒,则阳光遍洒,所有幼草皆可蓬勃新生!

    届时,于内,它们便是丰收之苗禾;

    于外,它们便是荆棘之钢枪!

    宇内皆平,方为浩瀚之盛世!”

    阎象悚然而惊,有些惊疑不定地望向赵毅。

    他一直只将赵毅视作一个武道高手,却不曾想过,此人竟也是一个谋略、眼光丝毫不逊的大才!

    “承刚兄所言不能说不对,只是,承刚兄可曾想过,那万千林木倾倒之下,将会砸碎多少幼草?

    若是所有林木一起倾倒,更可引发地崩之势。

    届时,整个地表都将被掀飞。

    如此,纵有海量幼草,根系不存之下,也只能沦为枯草待死!

    同归于尽之策,不如不要!”

    赵毅呵呵一笑,有些醉眼朦胧。

    “先生着相矣。

    其一,在下说的很清楚,要一寸一寸慢慢来,而并非一步到位。

    毕竟,饭食,总要一口一口来吃。

    如先生所言一起倾倒,那自然是要被撑死。

    如此浅显之道理,先生难道还不清楚?

    其二,广袤林海中,也并非所有巨木皆是吞噬血肉之辈。

    似此类巨木,大都生得直挺,且树冠紧凑,对于阳光遮挡十分有限。

    既然它们对幼草几无影响,也大可不必尽数砍掉。

    顶多也就是修剪一下突出的歪枝斜干。”

    阎象额头上又逐渐地渗出了汗水,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和观念受到了重大挑战。

    “即便如此,可若倾盆大雨降下,仍需高大林木护佑。

    若不然,冰雹肆虐之下,一应幼草根本无力抵抗。”

    “先生忘了,幼草良种之比率虽极小,然有广袤数量作支撑,这比率即便再小,也远远超出林木之数量。

    而对于这些良才,只需有甘霖点拨灌溉,便可极速成长。

    岂不闻,《山海经》中有神树建木,一载间便可增升数丈?”

    阎象霍然起身,眉头大皱道:

    “神树之所以为神树,乃是在于其独一无二之性。

    一与众,岂可混为一谈?”

    赵毅晃了晃脑袋,醉意越发明显。

    “谁言建木独一?

    在下便自一部先秦典籍上见过相应记载,言称建木成林、贯穿天与地,可供万民通往天庭。

    只是世人愚昧,自以为荒谬不愿信服罢了。”

第四十三章 教化之核心

    阎象脸皮微抽,这家伙是在暗讽自己?

    “承刚兄酣醉矣。

    在下身子有些不适,便先行回屋安歇了。”

    朝着赵毅抱了抱拳,见其双眼迷瞪,便直接转身离去。

    数十息后,赵毅缓缓闭上眸子。

    待得再度睁开,却哪里还见半分迷醉?

    此时赵毅的眼中,不仅一片清明,同时还闪烁着渗人的冷芒。

    此前阎象在屋中的动作,他都已透过屋顶空隙瞧得一清二楚。

    亏他还对阎象抱有信赖之心,不愿相信对方会对主公生出杀心。

    却不曾想,这厮竟然真的如同主公所言,意欲刺杀主公!

    这让赵毅感到愧疚且自责,他自愧于对主公之质疑。

    但通过方才的一番机语交锋,他也明确了阎象之才。

    如此人物,杀掉实在可惜。

    但愿他能够转变固有观念,也希望方才自己的一番言语能够让其有所领悟。

    若不然……

    赵毅暗自思忖着,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而旁侧插在地上的长枪亦是发出一声嗡鸣,好似在回应赵毅的气机。

    ……

    另一边,阎象返回屋内后,却是直接软倒在了床榻上。

    一直被强行控制的心脏也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大口大口喘息半晌后,方才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缓缓恢复过来。

    伸手摸过有些潮湿的后背,感受着发黏的指尖,阎象的脸色阴晴不定。

    虽然赵毅并未对他表现出丝毫怀疑,但心机敏锐的阎象还是感觉出了些许异样。

    旁的且不提,就冲赵毅的那一番言辞,便有些诡异。

    他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要挑在这个关头?

    只是,赵毅若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又为何要无动于衷?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阎象又回想起了那段对话。

    他不否认赵毅话中之道理,但涉及到最后一点,却让他无法认同。

    而也正是这一点,才让他果断的认为,太平道若起事,毫无成功之可能。

    同时,也促使他对张渊生出了杀心。

    这一点便是幼草之天然特性及成长速度。

    由于士族对书籍、知识的垄断,使得平民百姓中,很难出现治政之才俊。

    放眼整个天下,庶民出身之人,大都是官衙之中的基层或佐助人员。

    能够独自治理一县之人物都极其有限,可治郡之人更是凤毛麟角。

    在这般天然特性之制约下,想要快速拉起一大批能够覆盖一州,甚至是数州的治政才俊,无异于痴人说梦!

    单单是这一点,便说明太平道不可能成事。

    除非太平道与士族媾和,借用士族之人才继续治政。

    但如此一来,起事又有何意义?

    阎象和衣躺在床榻上,脑海中思绪翻飞,几难入眠。

    ……

    翌日。

    用过早膳后,众人齐聚于池旁凉亭。

    杜远揉着有些发酸的脖颈,奇怪道:

    “怎的还不见有人上门寻麻烦?

    昨儿个夜里,我便担心有人闯入进来,在苑口小屋内等了半夜,可鬼影都不曾等到一个。

    本想着天明了总该有人前来,可这日头都已升起老高,怎还是无人?”

    张渊扫了眼精神略有些不振的白芷白萱,又瞄了眼神情如常的赵毅及眼圈有些发黑的阎象,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很明显,昨晚所有人都未能睡上一个好觉。

    哪怕他自己,也是如此。

    不过某人是心中有鬼,但其他人可都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稍安勿躁,我已命马武前去打探消息,想来过不多久便会有回应。”

    杜远轻哦一声,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闷。

    及至半刻钟后,马武终于到来。

    “令使,好消息,坛会之前,应当不会有人来寻咱的麻烦了。”

    马武快步奔来,眼中神色兴奋且不解,显得有些怪异。

    “哦?仔细说说。”

    张渊轻笑一声,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是!”

    马武到了近前,恭敬行了一礼,而后开口道:

    “昨夜,何曼等人将唐周之尸体直接带去了元义师兄,嗯,即是马元义之四方院。

    马元义当场暴怒,意欲带人来寻令使之麻烦。

    不过何曼等人相当硬气,愣是挡着不肯让道。

    正当两方即将开打之际,景安师兄忽然赶至。

    也不知景安师兄为何要相助令使,总之,景安师兄当场放言,在坛会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来寻令使之麻烦!

    马元义不敢违背,默认了下来。”

    听到这儿,众人不由一脸奇怪。

    那些人会阻拦也便罢了,那景安又是何人?

    他为何能让马元义不敢轻动?

    张渊亦是眉头微皱,景安应该是字,但他的记忆中并无相关信息。

    “那景安是何人?”

    “回令使,天公名下有两大亲传。

    第一亲传便是马元义,第二亲传名为张卫,字景安,也便是景安师兄。

    景安师兄可了不得,他虽入门比马元义晚,但一身实力已至超一流初期,乃是圣道第一武道高手!

    而且景安师兄还兼修灵神之道,只是无人知晓其灵神境界。”

    说到这里,马武忽然拍了拍脑袋,补充道:

    “啊对了,昨夜圣道另一位超一流高手,管亥,亦是出现在了四方院。

    听闻马元义还曾对他发出邀请。

    不过,管亥不但未曾答应,反而还讥嘲了一番。”

    旁侧,赵毅的眸中忽然闪过一抹电芒。

    到了他这个境界,已是对手难求。

    而今听闻太平道有两人同自己境界一致,又岂会不感兴趣?

    此外,他的修为已然到了初期巅峰,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来助他快速突破……

    张渊若有所思,斟酌片刻后,出声问道:

    “如此说来,太平道是有两位超一流武道高手?

    还有,那位张卫张景安可有醒目特征?”

    “回令使,确实如此。

    至于景安师兄,他的特征可是极为醒目。

    景安师兄向来喜欢白袍白马,而且右侧脸颊上还时常带着一副银色面甲。

    他若是出现在人堆中,定然是最为醒目的一人!”

    马武说着,眼中还露出崇拜且敬畏之色。

    张渊双眼微眯,摩挲着茶杯静静思考。

    张卫,白马白袍,难不成是张白骑?

    只是,张白骑之实力不应该有这般高吧……

    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张渊的注意力又放到了教化光幕上。

    截止到目前,他的教化点数已然达到了62点。

    而也就在教化点数超过60点之时,教化光幕又出现了变化。

    因为他发现白芷、马武、阎象等人身上再次出现了可教化选项。

    但此次教化内容却与往常大不一样。

    甚至在张渊看来,这可能才是教化光幕真正的核心所在……

    当张渊的目光扫视在白芷、马武身上时,一道道信息开始出现。

    “年龄:15

    境界:通力中期

    兵器适性:刀·A、弓·D、棍·D

    术艺适性:丹·B、政·B

    当前可教化:

    1.弓(D→C:耗费5点;C→B:耗费20点;B→A:耗费100点)

    2.政(B→A:耗费100点)

    注:教化所得为八成。”

    ……

    “年龄:26

    境界:明劲初期(三流)

    兵器适性:掷·B、刀·C、棍·D

    术艺适性:智·B、骑·D

    当前可教化:

    1.刀(C→B:耗费20点;B→A:耗费100点)

    2.智(B→A:耗费100点)

    3.骑(D→C:耗费5点;C→B:耗费20点;B→A:耗费100点)

    注:教化所得为八成。”

    ……

    通过多番分析,张渊最终有了以下猜测。

    其一,这种对适性的直接提升,前提条件是自己的适性达到了A级。

    而今自己达到这一级别的适性共有五个,分别是枪、刀、弓、智、政。

    就像这二人的棍、丹、骑等适性,因自己适性不到A,是以他便无法提升。

    其二,这种提升,只局限于实力低于自身之人。

    像赵毅、杜远等人,他便毫无办法。

    其三,这种教化耗费极高,那对应的提升便应当不止是提升悟性和发展上限,同时还应当会直接提升掌控程度。

    倘若真是如此,那制约太平道最为重要的人才一项,便很有希望逐步解决!

    只是,教化所得只有付出的八成,这却让张渊难以高兴得起来。

    毕竟,他这两月下来,也只是攒了六十余点,如此只能帮助三人将C级适性提升到B级。

    即便算上收获,也只能帮五人提升。

    至于提升一项至A级,目前根本无法做到。

    若是单靠每十日自动增加的1点教化点,几乎毫无意义。

    看来,日后必须好生盘算一下教化点收入了。

    比如,“大发善心”地帮助人突破境界、解决疑难杂症之类……

    如此,不仅可以快速积累教化点,同时也可大肆收拢人心。

    而想要相对轻松地做到这一点,成功拿下太平道第四把交椅,至关重要。

    毕竟,到了那个位置,能够调动的人力物力自然十分丰厚。

    很多时候,只需一道命令传递下去,便可轻松达成目的。

    思来想去,最终又绕回到了明日的山阳坛会上,张渊有些无奈。

    “主公,主公?”

    一道有些疑惑地声音传来,将张渊自沉思中惊醒。

第四十四章 如有神助

    “嗯?智杰,何事?”

    张渊抬头,看向杜远。

    “主公,我杜氏族长应也已赶到,属下是否要去拜见一下?”

    杜远说着,脸色有些迟疑。

    “怎么,想去?”

    张渊呵呵一笑,玩味道。

    杜远不由脸色讪讪,挠着头道:

    “自是不想的。只是,属下担心其返回族中后,会因此恼恨,牵连至家中母亲。”

    旁侧,赵毅的眸子忽然微微一眯。

    杜氏若依旧,那他便不能安心。

    而且,主公此前可是承诺过……

    不过,他并未说什么。

    张渊扫了眼杜远及赵毅,摇摇头轻笑一声。

    “放心,他既然来了此地,那便休想再回去。

    待得坛会落幕,除掉了此人,智杰便返回杜氏族中,设法将亲信部曲调往他处。

    我会下令仲达等人率领安民营出击,协助智杰铲除杜氏旧主死忠,相助智杰掌控杜氏!

    日后,杜氏便是智杰说了算。”

    杜远顿时双眼一亮,搓着手嘿笑出声。

    “嘿嘿,那敢情好!多谢主公!”

    赵毅面色不变,不过眼中亦是浮现一抹笑意。

    阎象暗暗翻了个白眼,此等言语竟还说的理直气壮……

    不过他此前也已知晓缘由,倒是并无他意。

    “好了,既然不会有人来寻麻烦,那咱今日便练练弓、磨磨刀。”

    张渊忽的一拍案几,站了起来。

    众人倒也不感到奇怪,毕竟,武道每日里都需勤加修炼。

    半刻钟后,紫竹林外侧。

    张渊正手把手亲自教导白芷拉弓射箭,而后方原本不以为意的众人,面色却逐渐变得惊疑不定,甚至是目瞪口呆起来。

    盖因为起初的白芷,拉着二石弓箭只能射出五十步;

    而且准头很差,连五十步外的紫竹主干都很难射中。

    可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白芷的箭术便有如神助一般,飞速飙升。

    从十箭一中到十发全中,从射主***枝叶,再从五十步到八十步、精准射击……

    这种变化简直骇人听闻!

    待得白芷力气用尽、双臂酸痛难以为继之时,张渊也停止了对白芷之教导。

    看着大汗淋漓、被白萱扶下去歇息的白芷,张渊若有所思。

    毫无疑问,白芷之所以能有这般大进步,自是教化点的功劳。

    其弓箭适性从D到B的提升,总共花费了25点教化点,收获则是20点。

    而且与猜想的一致,这种提升不仅是对上限的提升,更是对实际能力、实际掌控程度的飞速提升。

    不过张渊也发现了一点问题,那便是这种提升跨度不可太大。

    就如同白芷,其实她若是能再坚持一下,还可有一些进步空间。

    只是,她体力有限,且当前的领悟及吸收能力也已达到极限,只能做到这般程度。

    这也便说明,想要从D直接提升到A有些不现实。

    即便将其上限提升到了A,但实际掌控能力还是堪堪迈入B,有些得不偿失。

    由此,张渊也算有了一定心得。

    从D到B可垮两级直接一步到位,但从B开始,最好还是一步一步来。

    此外,他还发现,他在教导的过程中,自身对于弓箭的领悟也在上升。

    虽然很缓慢,但比起自身练习要快了许多。

    而且若是教导的多了,进步会不会也能大幅加快?

    这厢,张渊在沉思、总结经验。

    而另一边,所有人却都无法再保持淡定。

    随着白芷被扶到石墩上坐下,众人一股脑涌了过去。

    “白芷姑娘,你莫非是弓箭天才?”

    “是啊,怎的这般短时间,便有了如此,如此骇人的进步?”

    ……

    面对七嘴八舌的问询,白芷却是一脸的迷糊和苦笑。

    “我对弓弩一道可是向来极差,幼时耍弹弓隔着十步远都射不准。

    要说弓弩天才,阿妹才是。

    她幼时耍弹弓,隔着五十步都能轻松射中。

    之后初次摸到弓箭,阿妹也是十射九中,厉害得紧。”

    说到这里,白芷望了眼张渊,忽然满脸钦佩道:

    “定然是公子使了神力相助,这才能让我有如此匪夷所思之进步!”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心中无比复杂。

    这何止是匪夷所思,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啊!

    从白芷的话可以判断,她应当是射术愚笨之人。

    可为何经张渊稍稍一点拨,便比军中的主弓手还要厉害?

    难道,真的是有神明暗中相助?

    一念及此,杜远及马武皆是脑袋一缩,惊疑不定地望向四周。

    赵毅看着张渊,眼中惊骇与不解之色不断萦绕。

    至于阎象,则更是心中起伏不定,好似翻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此种手段,远远超出他之认知!

    他无法肯定这是张渊所造成,又或者只是凑巧。

    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只是一个个例。

    正想着时,张渊忽然再度出声。

    “马武,上前来,演练一下刀法。”

    马武顿时一个激灵,紧紧提着刀小跑了过去。

    “令、令使,您,您可是也、也要帮我指导刀法?”

    马武只觉有些口干舌燥,结结巴巴的问道。

    “自然。且先演练一遍给我瞧瞧。”

    张渊微微颔首,面色沉着。

    马武顿时双眼瞪大,好似冲了鸡血一般狠狠一点头,而后抽出了长刀。

    后方,众人赶紧屏息静静观瞧。

    阎象更是紧紧捏住了手中纨扇,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

    因为这关系到究竟是否巧合的问题,更关系到一个他想想都战栗的问题……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张渊也开始逐步点评、指导。

    张渊口中所说出的话语,在其他人听来,基本上平平无奇,似乎并无神异之处。

    可不知为何,马武的悟性似乎远远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

    明明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撩字三要”,便使得他手中刀法径直从撩阴刀蜕变成了撩穴刀。

    快、准、狠、稳!

    及至到后期,马武的刀法更从虎虎生风的表象,蜕变成了杀机四溢的内义。

    如此发现,简直让众人如同置身于梦境之中!

    其冲击之强,让人如闻九天雷鸣。

    半刻钟后,张渊停止了教导,而马武亦是汗液淋漓、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突地,马武忽然双膝着地,朝着张渊狠狠一叩首。

    “属下马武,拜见主公!

    愿为主公手中之刃,祈求主公恩准!”

    张渊略显讶然,其后呵呵一笑,抬手将马武扶将起来。

    “今日能再得一俊才为家将,我高兴尚且来不及,又哪里会不准?哈哈哈……”

    “多谢主公!”

    马武再度抱拳一礼,眼中神色激动不已。

    此时此刻,张渊在马武的心目中,简直如同神明之化身。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除了神明外,还有何人能够有如此手段?

    后方,阎象眼中神色变化不定,手中纨扇都被攥的扭曲起来。

    一个可能是巧合,但接连两个,又岂能是巧合?

    如此看来,这张渊的确是有鬼神莫测之手段!

    而且他既然能帮助提升射术和刀术,那政略一道呢?农商一道呢?

    若是这些也可以,那掣肘太平道之根本问题岂不是能得到解决?

    可这究竟是为何?

    这根本不是凡人可以掌控的能力!

    难不成,他是神明之化身?

    阎象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一个哆嗦,紧接着便晃晃脑袋,将这想法给赶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世间若真有神明,又岂会坐视亿万生灵苦苦挣扎?

    这多半是张渊故弄玄虚的把戏!

    兴许白芷及马武二人,本身对于弓箭及长刀的掌握便不俗。

    之所以会有如此一幕,怕也是在配合张渊演戏而已。

    想到这里,阎象终于冷静下来,同时心中更是暗自一嗤鼻。

    魍魉小伎,不足称道!

    “主公主公,还有俺呢,也帮俺指导一下呗?

    俺不挑,刀枪剑戟、马商农政皆可啊……”

    此时,杜远忽然舔着脸,一脸兴奋的凑到了张渊跟前。

    张渊顿时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你当我这奇术是粟米,想怎样用就怎样用?”

    杜远不由脸色一垮,失望不已。

    赵毅却是眼睛一亮,出声问道:

    “不知主公这奇术有何限制?”

    张渊微微沉吟,扫了眼众人后开口道:

    “其实我这奇术需要调用日出之紫气及暗夜之月华,同时还需付出其他代价。

    因此,奇术之能有限,需不断积攒。

    不过随着我修为越来越强,能够调动的紫气及月华也会越来越多。

    有朝一日,总也能帮助诸位提升。”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恍然。

    怪不得主公每日里都会在日出之前攀上高处修炼,而且夜晚也会在空地修炼。

    却原来是为了吸收紫气及月华。

    紫气与月华向来都是极为神异之存在,也难怪主公能有如此神奇手段。

    赵毅等人老老实实的信了,但阎象却再度翻了个白眼。

    自古以来,还从未听闻过有能帮助他人快速成长之奇术,而且所谓的吸收紫气与月华也太过玄乎。

    再加上此前先入为主的判断,是以阎象根本不信,认为这只是张渊欲要蒙骗众人的手段。

    张渊瞄了眼少了9点,只余53点的教化点数,暗叹一声。

    摆了摆手,向众人招呼道:

    “好了,诸位且自行修炼吧,我去小憩一会儿。”

    “是。”

第四十五章 山阳坛会

    六月初五,芒种日。

    白鸵垴,山巅议事大殿。

    恢弘的大殿占地近一亩,傲立在山峰顶部的平台上,宛如静静趴卧的熊虎一般。

    大殿高两丈,廊道及里侧有数百根红色承柱支撑,状貌巍峨,也不知是如何建起。

    在大殿前部夯土广场及周边,皆有身材魁梧、不苟言笑之卫士守卫。

    这些卫士身高普遍在七尺八以上,手中武器大都是混铁长枪及长刀。

    只是,他们的身上却不见甲胄,仅是罩着一件单薄的土黄色衣袍。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凶悍。

    因为单从他们那微微袒露而出的厚实胸肌,以及煞气逼人的眼神,便可看出其不凡。

    此时此刻,半山腰处正不断有人拾阶而上。

    来到广场之后,大部分人的武器都会被卫士强制卸下留存,但也有很少一部分人被允许携带入殿。

    及至辰末二刻、日头正红之际,已有一百余人相继入了殿,将殿内的席位几乎占满。

    只是,大殿最里侧的席位布局却让殿内之人大皱眉头、暗呼奇怪。

    因为在那十二级阶梯之上的高台上,向来都只有三尊席位,而且是一大两小,象征中为主、左右为辅。

    可此时,在高台最左侧微微前凸的位置,却又多出了一张座椅。

    这张座椅的位置虽有些奇特,但大小与两张辅椅一般,这其中所隐含的意思让众人一时间有些心绪难平。

    百余息后,随着几道脚步声传来,殿门处忽然一静。

    其余人感到奇怪,便也看了过去。

    当看清来人之后,不少人皆是呼吸一顿,面露古怪之色。

    经历了前日晚间的那场对峙,几乎所有核心弟子皆已知晓张渊其人。

    对于张渊之样貌及亲随特征,很多人都有所了解。

    众人此时惊异的不是张渊之到来,因为对方是天公令使,自然有资格参与坛会。

    众人惊异的是,这张渊竟然将所有亲随都带了过来,而殿外卫士竟然不曾拦阻……

    要知道,哪怕是马元义、张卫等核心弟子的领头者,也无带人踏入议事大殿之权。

    想到此处,不少人又意味莫名地盯向了最前端单独成一行的两个蒲团。

    在那两个蒲团上,跪坐着的乃是天公两大亲传,即马元义与张卫。

    只是,让人群失望的是,张卫始终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而马元义虽然回头瞄了一眼,但也只是十分平淡的瞄了一眼,并无任何神色变化,更无其他异动。

    殿门处,张渊停脚打量。

    发现殿内已然跪坐了一百四五十号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但却清一色的男子。

    同时,人群也大致隔成了三团。

    最中央的人数最多,足有八十来号人。

    而左右两团,则各只有三十余号人。

    其中,最前方的马元义及张卫便是在正中央的正前方。

    目光前移,在下方三级阶梯之上,有一个蜿蜒的平台。

    平台宽约一丈,上面分列着八个席位。

    若是猜得不错,这应当是风雨二师、五方山主,及圣女张妍等八人的位置。

    而在后方九级阶梯之上,则有四座席位。

    当张渊看到最东侧那稍稍前凸的座椅后,眉头不由得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神光。

    不过也只是扫了一眼便端正了目光,继续观察。

    最中央的那尊席位毫无疑问是张角之位置,左右两座当是张宝、张梁之位。

    而在中央座椅的后方,却还摆着一张硕大的供桌,供桌上有水果、糯米及五牲之头颅。

    此外,供桌的中央部位还有一尊炉鼎,炉鼎旁侧尚有香烛静置。

    供桌之后,尚有一尊高大的神像。

    那神像材质似金又似木,高三丈,五官极为模糊。

    但从抽象的纹理中又能隐约感觉出神像面部似有悲悯之色,端的神异,也不知是何方匠人雕琢而出。

    “张令使,诸位之席位在那里。”

    带路的卫士忽然出声,将张渊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张渊扫了眼最东侧的几个蒲团,微微颔首。

    “晓得了。”

    那名卫士微一点头,朝着张渊抱了抱拳,便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走吧。”

    张渊轻声招呼一声,而后便当先朝着最东边那几个看起来有些孤零零的蒲团行去。

    “是!”

    赵毅、杜远等人赶忙跟上。

    过程中,位于东侧的那一团核心弟子中,有一位老者始终以眼角余光注视着张渊及杜远,眼中有嫉恨、恼怒之色不断闪现。

    只是不知为何,他却始终不敢正眼怒视,似是在忌惮什么。

    ……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张妍、白元等人亦是相继到来。

    张渊旁侧,马武低声介绍着其余未曾见过之高层。

    “主公,那位眯着眼一脸笑意的白须老者便是风师。

    昨日晚间,属下去寻了刘辟与龚都,便是您在上山时碰到的其中两人。

    通过攀谈,属下了解到了不少情报。

    比如,风师名为罗立。”

    “那位农夫装束、面上皱纹如沟壑的老者,便是雨师。

    雨师本名雷彬,也不知这副样貌是否便是其真身。”

    “白元白山主旁侧那位一身黄袍、鼻头上有黑色痦子的中年,便是东方山主黄旭。

    黄旭有一子名为黄永,别号黄龙,也是核心弟子。”

    “那位面色光洁、举手投足间颇有些儒雅的中年道人,乃南方山主云辰。

    云辰嫡子早亡,只有一位庶子名云浮,别号浮云,亦是核心弟子。”

    “那位正朝您看来的黑脸老者,乃西方山主左灿。

    左灿之子名为左校,实力不凡。”

    “最后进来的那位颌下有一缕黑毛的中年,便是北方山主吴平。

    吴平膝下并无子嗣,不过早前收养了一位义子。

    那名义子名为吴鹿,别号五鹿,同样是核心弟子。”

    张渊一边听着马武的介绍,一边也在仔细打量着所谓的二师及五方山主。

    只是,这七人的灵神境界及适性,他却都无法看穿,暂时难以摸清根底。

    及至巳时初,殿内忽然吹来一股轻风。

    待得风声散去,那最上方本来空无一人的三个座椅上,却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三道身影。

    看其模样,却正是张角、张宝、张梁三人。

    如此神奇且诡异的一幕,非但不曾让人惊惧,反而还引来一片狂热的眼神。

    其后,随着马元义一声高呼,所有人俱是朝着张角等三人拜了下去。

    “拜见天公道主!”

    “拜见地公道主!”

    “拜见人公道主!”

    眼见罗立、雷彬、张妍等人亦是拜倒下去,张渊不由嘴角一抽。

    虽然心中很是不愿,但此般情况下,特立独行无异于引火焚身。

    是以,张渊也只能朝赵毅等人使了个眼色,跟着拜倒下去。

    “福生无量,黄天古仙庇佑。

    众弟子请起~”

    张角竖起右手食指与中指,随着下颌微微前倾,同时宣了声道号。

    其后,张角一抖拂尘,温声止礼。

    在张渊的眼中,此时此刻的张角与往常同他相见时大不相同。

    无论是狭长的眼眸,还是古朴的面容,又或者是气势,皆威严十足。

    哪怕是话语声,也自带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人难以生出违逆之心。

    “谢天公!”

    殿内人群直起腰背,齐声称谢。

    张角扫了眼整个大殿,见只有不到十个蒲团空着,不由满意颔首。

    “此次坛会关乎圣道大业,无比重要,是以特选在圣道本部举行。

    本道主通令各方时,言明与会之人当在九成以上,且每地皆需有人前来。

    而今瞧来,仅有不足十人未能赶至,且皆是因要务缠身。

    如此,足见我圣道弟子之忠心,水波可映!”

    “道主之令,乃黄天之命,弟子们自当恪心遵从!”

    马元义铿锵出声,语气激昂。

    其余人亦是不断点头,深以为然。

    张角温和一笑,忽地站起身来。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因为张宝、张梁,乃至一众核心弟子,皆是起身。

    “本道主秉承黄天之志,谨奉古仙之命,将不惜一切、解救天下黎庶于水深火热之中!

    太平道者,当以济万民之太平为己任!

    太平坛会首项,供奉黄天古仙!

    众弟子且随本道主一道!”

    张角说着,转过身去,而后走到供桌前。

    也不见他伸手去拿桌上的物什,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挥拂尘,桌上九支红烛竟自发燃起。

    同时,还有三根三尺长的燃香自发竖起、引燃,之后凭空飞到张角的手中。

    张角持着三根长香,肃容朝那神像拜了三拜,之后才无比郑重地插入了香炉。

    做完这些,张角后退两步,却是直接朝那神像跪倒下去。

    “愿黄天垂悯!古仙庇佑!”

    众人见此,亦是毫不犹豫的跟着跪拜下去。

    同时,紧随张角高呼出声。

    “愿黄天垂悯!古仙庇佑!”

    如此三番跪拜之后,才算礼毕。

    过程之中,张渊虽满心的无奈,却也只能效仿而行。

    而在张渊侧后方,阎象则是满眼的奇怪。

    那张角之手段让他匪夷所思,可为何张渊却好似有些不以为然?

    而且,看张渊的模样,好像对跪拜古仙有些排斥?

    哪怕他对太平道并不待见,但对于跪拜古仙也无丝毫抵触之心。

    阎象越发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位小中郎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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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484/ 第一时间欣赏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最新章节! 作者:亡命客所写的《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为转载作品,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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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介绍:
【简明版:教化次级人才,单挑三国群雄。】
文艺版:
生而为诏犯、无力抗朝缨,张渊只能投眼于黄巾。
豪强吸血髓、万民易子食,这个世界需要人改变!
当张角被成功教化,还有一众本应被淹没在历史潮流中的贤才被挖掘。
哪怕千夫所指,张渊也自底气十足,横眉冷对。
袁、董、曹、吕、孙、刘,一起上吧!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