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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亡命客     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txt下载     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班底初成

    翌日,蹄声阵阵、惊嘶处处。

    一队队快骑自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齐聚于一片死寂的王氏坞堡。

    “限一旬之内,返还劫掠之物。

    违者,北荷亭王氏便是下场!”

    看看狼藉的血色场面,再看看那一行醒目的血色大字,所有人俱是脸色沉重、身子紧绷。

    这段话说的讳莫如深,甚至在外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

    但在场的大多数人却都清楚其意思。

    昨日晚间,北荷亭王氏家兵被屠戮大半之消息,便已然在周边的十里八乡传散开来。

    正当他们尚且有些摸不准那些人的来历时,一夜时间过去,整个北荷亭王氏竟然被灭族了!

    事实上,即便到了此时,他们仍旧不知那些人是何来路。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必然与左人乡张氏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而且,他们还要替张氏强行出头!

    若不然,又岂会做下灭族之举,而今更威胁于他们?

    许久的沉寂后,忽然有一个脸上肌肉层叠、凶神恶煞的壮汉冷笑一声。

    “哼!倒是好大的口气!好大的威风!

    他们当自己是使匈奴中郎将不成?

    即便是,又能如何?

    就连当初的张修,也不敢对我等如此不敬!”

    此人话音一落,顿时有人跟着附和。

    “确然!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安熹县境内不可能有这伙子人,那便说明他们是自外地而来。

    既是外地之人,无根无叶之下,还想欺辱我安熹县豪绅?

    哼!荒唐!”

    “根据盘问,那伙人只有一百来人。

    这么点人,也敢招摇过市,这是完全不将我等放在眼里啊!

    照在下看来,不若直接集结各家部曲,将那张氏连同那伙人尽数给灭了!”

    “说得对!”

    “是这般理儿!”

    ……

    场中很快便有三成人赞成这项说法,还有两三成人面露犹豫之色。

    至于最后的一半人,则大都目光躲闪,眼睛时时流连在周边苍蝇乱飞的尸体上。

    此时,一声冷哼忽然响起。

    “区区百来号人便能灭了有近千部曲的王氏,那若是对方有五百、八百这样子的好手呢?

    对方既然敢放言而出,又岂会没的准备?”

    听闻此言,方才言辞激昂的众人顿时神色一滞。

    那些本还有些犹豫的人更急忙闭上了嘴巴,打定主意不随意表态。

    最先出声的壮汉顿时眼神一冷,直直朝着方才冷哼声发出的方向盯了过去。

    只是,待得看到是一个文弱的中年时,壮汉的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忌惮。

    “甄子麟,你好歹也是毋极甄氏的支系,怎的这般怕事?”

    甄智晃了晃丝质纨扇,也不着恼,平静道:

    “非是怕事,只不过是不想无端惹来灭族之祸而已。

    这世间凶人之所以凶,那是因为多半不计后果。

    他们若是真的狠了心,我即便出身于毋极甄氏,又能如何?

    即便本家能替我复仇,族中数百口人已然死去,又有何用?

    不明之敌、强硬死怼,非智者所为……咳,咳咳……”

    说到这儿,甄智忽然按着胸口轻咳几声,眉头好似有些疼痛而微微皱起。

    待得缓了五六息,这才侧头朝着旁侧一个膀大腰粗的凶恶汉子吩咐道:

    “阿旺呐,回去之后便让人将当初的东西翻上两番,送去左人乡张氏,以表歉意。”

    “诺!”

    “咳……走了。”

    甄智再度轻咳两声,朝着众人随意的挥了挥手,便在一行人的护卫下向堡门方向行去。

    随之,不断有人紧跟着甄智的步伐离去。

    待得场中再无人离开时,竟只剩下了两成势力。

    带头之人相互对视一圈,复又看向了先前那壮汉。

    “钱族长,人都走了大半,咱还要聚集吗?”

    “还聚个什么劲?

    咱五家加起来能出动三千部曲就算不错了。

    凭这点人,我可是真没什么信心。

    鬼知道对方到底藏了多少人。”

    “是啊,甄子麟这厮最为奸诈狡猾,而且平日里可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但就是他这般不肯吃亏的人,竟然主动提出要花钱消灾,这难道还说明不了事态吗?

    我担心,那厮怕是探到了什么风声,知道那伙人惹不得,这才如此干脆的选择屈服。

    照我看呐,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办吧。

    若不然,说不得咱还真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王氏!”

    “可,难道就这般认栽?

    钱族长,不若咱捅到节王那边,而后联名各方豪绅上书,威逼节王调动各方人手灭掉对方!”

    “嗤!你联的哪门子名?

    人家都要屈服了,还会跟你联名?

    再者,节王的肺痨越来越严重,指不定哪日便会没了。

    此般情况下,你认为他还有心力来理会这些破事?”

    “可……”

    “好了!”

    钱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其余四人的争论。

    “且先认栽吧。

    不过,此事没完!

    待得探清了他们的来路和虚实,再做打算!”

    “这,好吧……”

    眼见钱诀定了主意,四人也只能听从。

    ……

    左人乡。

    白萱咬着手指头,看着眼前将眼睛都晃得有些发晕的各种珍宝,一脸的呆滞。

    白芷同样摩挲着小拳头,眼中好似打着旋儿。

    这满满三箱的珍宝中,有碧玉簪、白银项链、檀木栉、黄金耳坠、圆润的蚌珠配饰,还有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宝物。

    但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亮晶亮晶的,诱惑力无限大。

    二人几番想要伸出手触摸,但到了半途却又受惊似的收了回来。

    “阿妹,咱手上茧子多,怕是会摸坏这些宝贝。

    咱看看就好了……”

    白芷一边强忍着诱惑,一边朝着白萱喃喃说道。

    白萱狠狠点着脑袋,牙口的咬力逐渐增大,直将指肚都给咬出了一条下凹线。

    “嗯嗯,阿姊,我晓得,不能碰的。”

    门外,刚刚到来的张渊恰好听到了这段低语。

    放轻脚步拐到二人身前,看着二人眼中既渴望又自卑的眼神,张渊暗自摇了摇头。

    很多时候,人都未必比得上一件器物。

    即便在那个时代,也依旧如此。

    不过,而今在这里,他起码可以让二人凌驾于这些珍宝之上!

    “喜欢哪个,便直接拿吧。”

    听到突然传来的声音,白芷白萱顿时吓了一跳。

    待得发现张渊已在身前,而且还含笑看着她们时,二人顿时又惊又臊。

    “婢子无状,请公子恕罪……”

    看着畏畏缩缩、脸色发白的二女,张渊无奈轻叹一声。

    索性不再浪费口舌,直接走到箱子前,拨动翻找起来。

    七八息后,张渊翻出了一对白玉珠子串成的项链。

    这两件项链样式一致,只不过最中间的吊饰不同。

    其中一个吊饰是小拇指大的黄金叶,而另一个吊饰则是未知材质的水滴形物什。

    前者给了姐姐白芷,后者则给了妹妹白萱。

    “呐,这是本公子奖赏的,日后贴身带着,莫要弄丢了。”

    张渊生怕二人珍而重之的再给供起来,因此还特意交代了一句。

    白芷、白萱双手捧着项链,一抹泪花突然自眼角泛起。

    二人赶忙向张渊躬身致谢,同时也害怕被看到眼泪。

    趁着躬身的空当,二人急忙以袖子拭去了泪珠。

    此时,外间忽然有十几道身影大步奔来。

    张渊不再理会二人,转身坐到了一个刚刚制成不久的木椅上。

    老实讲,跪地而坐的滋味真不怎么美妙。

    因此,张渊便直接让族人赶制出了几把木椅。

    “少族长!”

    “少主人!”

    “令使!”

    “渊弟。”

    ……

    一连串各不相同的招呼声响起,众人对视一眼,皆感觉有些古怪。

    就连未曾开口的赵毅都有些忍俊不禁。

    张渊挠了挠眉心,亦是有些无奈。

    此时,方明忽然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诸位,既然大家都是要跟着少主人打江山的,这称呼也该统一一下了。

    虽然少主人尚未及冠,但少主人之手段,大家伙儿也大致清楚一些。

    不若,从今日起,便统一唤少主人为主公。

    如此可好?”

    听闻此言,场中顿时一静。

    “主公”二字说来简单,但象征意义却重大。

    一旦称呼主公,那他们自此之后,可就是张渊的家将、家臣。

    从此之后,主从之关系便会确立。

    虽然这方面并无宣誓效忠一生之类的道道,但若是背弃,还是会遭受不少人的唾弃。

    “咳,此事……”

    张渊正欲推脱,一连串的叫声忽然响起。

    “方明,拜见主公!”

    “苏台,拜见主公!”

    “霍舟,拜见主公!”

    “毛展,拜见主公!”

    ……

    “张振,拜见主公!”

    “张归,拜见主公!”

    “张浩,拜见主公!”

    “张猛,拜见主公!”

    ……

    八人高声喝完之后,齐齐转头看向了剩下的三人。

    高顺微一愣然,苦笑着摇摇头。

    罢,既然已经决定辅佐、帮助张渊,那主从之分还是需要明确。

    随后,高顺神色一正,朝着张渊肃容一礼。

    “高顺,拜见主公!”

    杜远面色变幻不定,明显很是有些迟疑。

    不过这迟疑在扫过高顺等人后,猛地敛去。

    张渊既然能够吸引如此多俊杰效力,定然非同一般。

    而且,他也早已押注,只不过是押注大小的问题罢了。

    高投入、高回报!

    一念及此,杜远猛地神色一定,恭敬地朝着张渊一礼。

    “杜远,拜见主公!”

第十七章 采购兵械

    赵毅眉头微皱,他之所以帮助张渊,一是因为张渊的许诺,二则是为了报恩。

    至于认主公……

    他可不想掺和。

    当即,便直接闭上了眼假寐。

    众人见此,不由一脸失望。

    不过也并未有人说什么。

    对于赵毅的姿态,张渊也不在意。

    且先让他傲,看他能傲到什么时候,来日方长嘛……

    “渊,何德何能!”

    暂不理会赵毅,张渊长身而起,感动地看向众人,而后竟是朝着众人深深一礼。

    “得诸公信赖,渊、定不负所期!”

    “主公切莫如此……”

    众人急忙闪身让过,不敢承礼。

    既然主从已定,那便要守规矩。

    张渊直起身,缓缓扫过众人,心中颇为感慨。

    他的班底,终于初步成型了!

    十人当中,前四人及后面的张振乃是前身父亲最为忠诚的旧部;

    也是护着他熬过了两年多深山求生的卫士,忠诚绝对毋庸置疑。

    后四人乃是同一宗族,宗族中也并无勾心斗角之隐患。

    因此,他们的忠诚也可以保证。

    至于高顺,更是他的舅兄,最为值得信赖。

    也就是杜远有些不好捉摸。

    不过,张渊相信,只要他保持足够的威势及厚待,杜远的忠诚也定然会持续上升。

    能力这方面,高顺无疑是第一高手,而且还是真正的帅才。

    他很期待将来陷阵营的亮相!

    不过在谋略这方面,目前也只有方明可以拿得出手,算是智勇双全。

    眼下也就是缺乏内政类人才。

    不过不急,有了这个班底在,将来定然能够一步步扩充起来!

    “主公,此番从王氏所抄得之物,除田契不算外,总计折合银钱三千六百贯。

    其中,粮秣四千五百石,马匹两百二十匹。

    兵甲方面,加上此前缴获,共有完好长戟五百余、长刀三百余、弓箭一百五十余,皮甲五十余副、铁甲八副。

    至于田契,总价当在四千贯左右。

    只不过,此物不太好出手……”

    待得众人入座后,方明朝着张渊抱了抱拳,仔细禀道。

    张渊微微颔首,思忖一会儿后道:

    “田契且先不急,之后再设法处理。

    而今首要之事,乃是募集青壮、训练部曲。

    虽然王氏之遭遇,大半能镇住其余人,但那也只是短期。

    一旦被对方摸清虚实,定然会生出不轨之心来。

    因此,组建部曲势在必行。”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眼中放出光芒。

    好勇男儿,又有哪个不想统率一军,厮杀于疆场之中?

    即便是一侧的赵毅,也悄然睁开了眼睛。

    “不知主公打算募集多少人马?”

    方明扫了眼众人,问出了大家伙儿的心声。

    张渊正欲回答,外侧忽然急匆匆的奔来一道人影。

    那人冲入后,径直朝着杜远禀道:

    “曲长!游骑急报,在乡口马道上发现了数百马匹!”

    杜远顿时脸色一变,惊道:

    “难不成有敌攻来?”

    方明皱眉喝道:

    “讲清楚,是无主马群,还是骑兵?”

    那人微愣,知道众人会错了意,赶忙解释道:

    “不是,既非骑兵,也非无主马群。

    那些马匹背上大多并无人员,只有侧边及后方有一百多人骑乘。

    而且,一些马背上还绑的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的是何物。”

    张渊双眼微眯,忽然轻笑一声。

    “有意思,看来这是有人来送礼了。”

    笑罢,张渊忽然长身而起,一边向外走着,一边淡然道:

    “走吧,去会会来客。

    智杰,集结骑兵,以免意外。”

    “遵命!”

    众人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

    “嘶,这些可都是云北战马,真正的战马啊!”

    乡口处,苏台扫过那些嘶昂不断的马匹,眼中忽然露出一抹惊异之色。

    想当初,他们美稷营所配属的战马便是云北战马,他对这类马匹自然熟悉无比。

    一般来说,能够流入东汉的大都是草原上次一级的马匹,基本上是鲜卑等部族用来赶路和驮物的那第二匹从马。

    似云北战马这类,便是草原部族真正的主力战马,很少有人能够大规模弄到东汉境内。

    因而,眼见数百匹云北战马出现在眼前,苏台才如此诧异。

    张渊静静环目扫视着,神情亦是有些古怪。

    此时,对面已有十几人策马小跑而来。

    “安熹县甄氏,特来向左人乡张氏赔罪。

    不知可有幸入内一叙?”

    甄智勒停马头,径直盯向张渊含笑拱了拱手。

    张渊眼神微眯,审视的盯了甄智半晌,又扫了眼甄智旁侧一个面貌凶恶的壮汉,忽然展颜一笑。

    “贵客登门,岂有拒之门外之理?请!”

    “多谢!”

    未几,张氏会客主屋。

    “在下安熹县甄氏族长甄智,咳……字子麟,见过张少族长!”

    甄智再度朝着张渊一礼,主动报出了身份。

    但屋内之人却尽皆脸色一变,惊疑不定的瞪向甄智,更有数人直接伸手抹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甄智旁侧那恶汉顿时怒眼一瞪,紧了紧手中斧头,警告的盯向几人。

    张渊摩挲着下巴,却是轻笑一声。

    “有意思,在下这一路行来,只在三处暴露过身份。

    第二、第三处皆不可能传扬出去,如此说,也便唯有第一处。

    看来,甄氏的耳目很是广泛,竟然在武安县刘府都有眼睛。”

    甄智不由一脸诧异,神情中不由多了一抹郑重。

    “难怪能被天公道主那般看重,张少族长果真非同一般。”

    张渊眉头微皱,疑惑道:

    “哦?难不成甄族长也是太平道中人士?”

    甄智摇摇头,轻笑一声道:

    “在下可不掺和这些,只不过是生意往来,偶尔探知罢了。”

    张渊可不会听信他的鬼话。

    虽然甄氏不会公开与太平道牵扯到一起,但私底下定然也关系匪浅。

    若不然,黄巾起义后,甄氏又为何能够安稳如初?

    “却不知,甄族长此来,是代表安熹县甄氏,还是代表毋极县甄氏本族?”

    甄智眉头微微一拧,终于彻底正视起对面之人来。

    他几番想要掌握主动权,却每每都能被对方轻松化解并重占上风。

    如此少年,竟比他还要奸猾几分。

    “哦?不知张少族长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张渊洒然一笑道:

    “安熹甄氏当初自这里拿走的东西价值十分有限,还无需劳累甄族长亲自跑上一遭。

    更何况,那些战马的价值足是数十番,甄族长怕是还难以大度如斯。

    总不至于,甄族长带那些战马过来,只是为了溜一圈吧?”

    甄智不由抚掌而叹,赞道:

    “张少族长果真乃少年英杰!佩服!

    不错,在下此番前来,除了赔礼外,也的确是受主家所托。

    主家欲要同张少族长一晤,特邀张少族长抽空前往毋极县一遭。

    为表诚意,特献云北战马五百匹!”

    张渊眼神微闪,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不过甄氏可是整个东汉都数一数二的富商之族,不说拉上马车,即便只采取合作,也将大有助益。

    因此,微一思忖后,张渊便答应下来。

    “甄氏如此盛情,在下自然不好拂了好意。

    待得料理好家事,在下便亲往毋极县拜会。”

    “如此,大善。咳……”

    甄智微微一笑,却是又未能忍住,轻咳一声。

    张渊眼珠一转,忽然出声道:

    “在下有两项交易,不知甄族长可有兴趣?”

    甄智微愣,继而坦然一笑。

    “在下也是一介商人,自然乐得交易。

    张少族长所谓交易,其中有一项定然是王氏之田契吧?”

    张渊轻赞一声,也不否认。

    “不错。”

    “那不知张少族长欲要换取何物?”

    “兵械、甲具!”

    张渊毫不迟疑的出声。

    甄智微微沉吟,而后回道:

    “军用制式刀剑一柄八百钱、长枪七百钱、长戟九百钱、弓箭六百钱、弩机三千钱;

    铁质圆盾一千五百钱、方盾三千钱、铁簇箭矢每支十钱、火箭火矢每支百钱;

    单副皮甲两千钱、单副铁甲六千钱;

    若是阖身甲胄,皮甲每套五千钱、铁甲每套一万两千钱。

    此外,五十炼刀剑七千钱,百炼刀剑一万五千钱。

    不知张少族长需要哪些,又需要多少?

    嗯,王氏田契在下只能以三千五百贯回收,毕竟处理起来很是有些麻烦。”

    张渊嘴角微扯,有些无奈。

    三千五百贯便是三百五十万钱,听起来很多,但若是购买一套皮甲的话,也只能买七百套……

    可见想要武装一支精锐军队,是何等困难……

    此外,这甄智竟然能搞到全套兵械甲具,足见甄氏势力之雄厚。

    “长枪五百、战刀八百、方盾三百、弩机一百;

    铁簇箭矢万支、火箭火矢千支;

    单副皮甲一千五百副!

    此外,尚需铁甲十五套、百炼战刀十把、十石强弓五张。”

    张渊咬了咬牙,直接下了血本。

    其实若是条件允许,他真的想直接来上千百套铁甲。

    奈何,身家条件根本不允许。

    甄智诧异的看了一眼张渊,目光有些奇怪。

    “咳,张少族长果然大气。

    这些兵械甲具共需要耗资五百七十七万钱,在下可以做主,给张少族长一个惠头,只取五百六十万钱。

    田契折算三百五十万钱,也便是说,张少族长尚需填出两百一十万钱。”

第十八章 别样交易

    “不知甄族长赔礼之物,价值几何?”

    张渊忽然眼珠一转,笑着出声道。

    甄智不由一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大老远的让人将东西带过来,这是要再带回去的预兆啊……

    “罢,那些东西可以折算三十万钱。

    张少族长只需再填一百八十万钱,也便是一千八百贯。”

    张渊哈哈一笑,抚掌赞道:

    “爽快!待会儿田契便会奉上。

    至于余下银钱,便等到甄族长将东西送到之后,再行交付吧。”

    甄智脸色稍霁,摇头苦笑道:

    “张少族长这一手可真是舒适……

    也好,半月之内,一应器物便会送达!”

    “善!那便来谈谈第二项交易吧。”

    张渊盯着甄智,笑意有些奇怪。

    “不知甄族长可猜得到内容?”

    甄智感觉有些不自在,好似自己要被算计似的。

    当下,立刻打起了小心,摇摇头。

    “在下猜之不出,还请张少族长开门见山。”

    “甄族长之病根,可想祛除?”

    张渊眯着眼,好似狡猾的狐狸……

    “【一】

    年龄:35

    境界:通力圆满

    兵器适性:剑·B、弓·B、弩·C

    术艺适性:骑·B、智·A、政·A、商·S、书·C

    可教化:顽疾

    【二】

    目标教化引导:涅阳槐乡

    教化所需:2

    教化可得:教化点数5、政略适性(隐→A)”

    ……

    “年龄:30

    境界:暗劲后期(二流)

    兵器适性:???

    术艺适性:???

    不可教化”

    ……

    两项属性,前者是甄智,后者则是甄智身旁那未知名恶汉。

    那恶汉且不提,这甄智的属性可着实让张渊吃惊不已。

    智政双A、商略S,这除了看不透属性的赵毅和高顺外,可是他见过适性最为华丽的一人。

    倘若S便是最高评定,那这甄智便可谓是商道奇才!

    然而后世却无关于此人的任何记载,怕是还未来得及发光发热,便已夭折。

    这甄智时不时地便会痛咳,应是有重疾缠身。

    仔细想想,东汉末年英杰辈出,是何缘故且先不提,那是否还有不少英才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而提早夭折?

    结合当下局势混乱、疫疾瘟病横行之时代背景,这种可能性当极大!

    就说眼下的甄智便是其一!

    既然如此,那自己搜刮人才的路子便又多了一条……

    听闻张渊之言,甄智顿时神情一凝,旁侧那恶汉更是大眼一转,目光灼灼的盯向张渊。

    “多谢张少族长挂怀,不过,在下这病,已然请了不少名医看过,可惜都束手无策。”

    甄智心态很稳,只是稍稍一出神便恢复了正常。

    张渊呵呵一笑,对方的意思他自然听得出来。

    无非是说不相信自己会有什么办法而已。

    “甄族长,在下并非医师,但可以指一条明路。

    而这条路所对应的那人,起码有七成可能缓解甄族长之病情,有五成可能帮你彻底根治!”

    甄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张少族长所谓之人,可是华佗华医师?”

    张渊眼神微闪,看来这家伙已然找过华佗……

    “非也。”

    “哦?”

    甄智顿时露出好奇之色,不知道这天下除了华佗,还有哪位能让这位少年老成的俊杰如此有信心。

    “世间其实有两大神医,其中一位,便是华佗华医师。

    只不过,华医师专研体表之疾。

    而甄族长之顽疾是在体内脏器,即便见了华医师,怕也多半无甚妙方。

    这第二位,姓张。

    张医师恰好与华医师相反,专研的是体内之疾,以及扼瘟良策。

    张医师之所以名声不显,那是因为在他幼时,族中感染了瘟病;

    最终得周边十里八乡之民众救助,这才保下了三成族人。

    张医师感念恩德,学成后大多时间都在府中,帮十里八乡之民众诊疗,同时也是在完善其医经著作。

    是以,鲜少有人知晓其医术。”

    张渊侃侃而谈,半真半假。

    甄智却是脸色变幻不定,不复之前的镇定。

    若是能无病无灾的多活一些念头,哪个又想在病痛折磨中、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苟延残喘?

    “既是如此,张少族长又如何得知?”

    甄智虽然生出了期望,但仍旧保持着一定的冷静。

    “这点甄族长无需深究,还是说说甄族长愿不愿意做这笔交易吧。”

    张渊直接转移话题,不愿在根源上过多牵扯。

    “倘若张少族长所指之路、所言之人,既无法帮在下根除病根,也无法缓解病痛,又当如何?”

    “那这交易便算作废,甄族长无需履行交易约定。”

    甄智微微沉默,随后直直盯向张渊问道:

    “那不知,张少族长想要如何一个交易法?”

    张渊莫名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回盯向甄智。

    “很简单,在下说出张医师所在之地,若是功成,那甄族长日后便要奉在下为主公!”

    “咳!咳咳咳……”

    甄智顿时好一阵急咳,直咳的嗓肺肿痛。

    “主公!”

    旁侧那恶汉脸色微变,急忙自腰间解下掺了药粉的水囊递上。

    甄智抿了几口,缓了半晌,这才稍稍缓过劲来。

    复又抬头看向张渊,眼中一片复杂。

    他料到了对方会狮子大开口,但万万不曾料到,竟是如此一个大法……

    让自己认他为主公,这岂不是要将大半家产都给搭上?

    而且,还连带着会与本族牵扯到一起……

    “张少族长,在下只不过是一个小氏族的族长、一个小小的商贾,又哪里能够有幸成为张少族长之家臣门客?

    张少族长还是换个条件吧。”

    张渊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道:

    “不成,这是唯一交易条件,不可更改。”

    甄智不由气闷,此时他终于知道了之前为何会感到不自在……

    “张少族长,这世间买卖若想做好,讨价还价是必不可少的。

    不如,在下提供五百套铁甲?”

    甄智有些不死心,一边隐语威胁,一边不断试探。

    “铁甲八百套!”

    “一千套!”

    ……

    然而,无论甄智如何诱惑,张渊却始终淡然摇头。

    甄智气的眉头直跳,咬着牙眼珠转动几下,却是忽的露出了一丝狠色。

    “张少族长,你应该清楚,一些人若是被威逼太紧,怕是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行为。”

    张渊微愣,其后却是忽的哈哈大笑。

    甄智双眼微眯,静静地盯向张渊。

    “甄族长,可以啊,还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张渊摇头失笑,拍着桌案一脸的有趣之色。

    随后,张渊却是猛地神色一沉,轻喝道:

    “承刚!仲达!”

    赵毅及高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踏前一步,身上显露出恐怖气势。

    感觉到空气仿佛凝滞了几分、更似有一头凶兽扑面而来的甄智顿时脸色大变。

    而旁侧那恶汉更是一脸骇然,急忙上前一步将甄智护在身后,无比忌惮的盯向赵毅、高顺二人。

    “主公,那二人起码都是一流高手,俺、不是对手!”

    听到恶汉的低语,甄智不由一阵沉默。

    随后,甄智忽然轻笑一声,将恶汉拉了回来。

    “张少族长果然不简单。

    交易条件在下可以答应,不过需要变通一番。”

    张渊挥了挥手,示意赵毅、高顺退回,随后饶有兴致道:

    “不知先生欲要如何变通?”

    听到张渊如此快便改了称呼,甄智顿时脸色一抽。

    “若是功成,在下可以全力辅佐张少族长一年。

    一年之内,倘若张少族长所作所为称得上明智、可以让在下信服,那在下便彻底归附!

    但若是不能让在下信服,一年之后,在下需当远去,张少族长不可强留!”

    “可!便依先生之言!”

    张渊直接出声,无比干脆的应了下来。

    甄智却是瞬间一懵,看着对方嘴角的一丝笑容,这才意识到其实对方的态度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坚定……

    暗自苦笑之余,甄智却也生出了一抹期待。

    能够将他都给算计的死死,这头小狐狸可奸诈的紧。

    或许,对方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那位张医师姓张名机,字仲景。

    其人此时正在荆州、南阳郡、涅阳县、槐乡。

    先生安顿好家事后,便尽快前往吧,在下可是期盼着能够早日与先生一道共图大计呢!”

    张渊暗自一笑,道出了张仲景所在之地。

    事实上,起初他对于那个地名也很是有些迷糊。

    等到仔细推敲思量之后,这才得出了答案。

    甄智身家不凡,除了太医外,其余有名医师他怕是大都瞧过。

    既然如此,那也只有医术高超、且名声不是太响亮的人物才能替他诊治。

    而这一时期,医术最高超的莫过于华佗和张仲景。

    华佗故乡在安徽,张仲景的故乡在河南,如此一对比,自然是张仲景符合。

    至于张仲景究竟能否治愈甄智之病症,张渊并不太担心。

    既然教化光幕给出了提示,那便说明问题不大。

    而且张仲景“医圣”的名头可不是虚的……

    甄智心情有些复杂,张渊的表情很是笃定,好似那位张仲景真的能够替自己解决病根似的。

    这无疑让他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如此,在下便不多叨扰了。”

    怀揣着莫名的心情,甄智起身告辞。

    张渊微微颔首,起身送到门外。

    “子丰,替我送送先生。”

    “诺!”

第十九章 部曲编制

    待得张振返回后,方明一脸奇怪的看向张渊,不解道:

    “主公,那甄智只不过是个病秧子商贾,您何以如此看重于他?”

    其余人同样满脸不解,因为他们实在没看出那甄智有何奇异之处。

    张渊神秘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淡然道:

    “我这双眼睛还是蛮灵光的,不会看错人。

    单说那甄智的行商之才,便是我等所需。

    至于他究竟有何能耐,日后大家伙儿便会知晓。”

    说到这儿,张渊话音一转。

    “好了,眼下来说说招募部曲之事。

    我打算,先期直接招募一千五百人。

    其中,五百为骑兵,一千为步卒。

    所有兵卒尽皆装备皮甲,骑兵再装备长枪及战刀。

    步卒方面,五百为长戟兵、三百为刀盾兵、一百为弓箭手、一百为弩手。”

    众人眼睛一亮,都有些跃跃欲试。

    张渊抬眼自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了高顺身上。

    “仲达,我打算将一千步卒交由你统率并操训,可有问题?”

    高顺不由心中激动,嘴角的笑意瞬间荡漾开来。

    终于有了一展所学的机会!

    当即,高顺利索起身,郑重抱拳道:

    “主公放心!仲达定将其操练成一支虎狼之军!”

    其余人不由露出失落之色。

    张渊心中无奈,他知道这种情况定然会出现。

    不过,时间会告诉他们答案……

    “玄士!”

    “在!”

    “你负责统率长戟兵!”

    “诺!”

    张猛听到能做五百人的头头,顿时兴奋的轰隆一下站起,一身腱子肉闪了好几闪。

    “伯当!”

    “在!”

    “你负责统率弓箭兵!”

    “诺!”

    张归不忿的瞥了眼张猛,同样是一家人,咋就人家带的人比自己多呢?

    奈何眼下只有一百弓兵,他也只能听命。

    “云流!”

    “在!”

    “你负责统率刀盾兵!”

    “诺!”

    张浩恭敬领命,朝着张归及张猛挤了挤眼。

    “子翼!”

    “在!”

    “你负责统率弩兵!”

    “诺!”

    毛展郁郁的神情顿时一消,嘿嘿低笑一声。

    他最喜欢在暗处游走收割,这弩兵正合他心意。

    在他的设想中,只知道躲在后边发射弩矢的弩兵可不是一个好弩兵。

    最好都能训练成十发九中的善射斥候,那样才有意思。

    “至于骑兵……”

    听到张渊提到骑兵,剩下几人顿时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的看向张渊。

    即便是赵毅,也偷偷支棱起了耳朵。

    张渊莞尔一笑,忽然盯向了赵毅。

    “承刚兄,可有兴趣操练?”

    赵毅脸色微红,轻咳一声,沉吟数息,而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开口道:

    “若是信得过,我可以代劳。”

    苏台等人顿时撇了撇嘴,一脸的幽怨。

    好嘛,这实力差距太大,实在没法争了……

    “哈哈,那便由承刚兄负责统率、操训骑兵!”

    张渊哈哈一笑,随后又看向苏台及霍舟。

    “元武、仲安,你二人辅助。”

    “诺!”

    苏台及霍舟起身领命,也算得了一个名头。

    一直未被点到的方明倒还坐得住,可杜远与张振却顿时急了。

    “主公,还有我呢?”

    张渊看了眼一脸焦急的杜远,摇摇头轻笑一声。

    “你的担子最重。

    在这些部曲尚未完成整训之前,你的那一百骑兵可是护卫我等安全的重要保障!

    此外,这点人马太少,没必要争。

    杜氏的那一千多家兵才是大头……”

    杜远本还有些不忿,但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却瞬间眼睛一亮。

    主公这意思,是想让自己入主杜氏?

    虽然他目前仍然是杜氏部曲的曲长,但实际上只是个听令的傀儡,根本没什么自主权。

    而且下边还有两个副曲长,都是杜氏嫡系。

    若不然,他也无法长时间的待在外边。

    任由杜远自个儿去揣摩,张渊不再管他,看向了最后两人。

    “至于子丰及云开,便暂时辛苦一点,负责一应军需、辎重、人员调配等事宜。”

    “……诺!”

    张振与方明对视一眼,唯有苦笑。

    “有一点需要强调,承刚兄与仲达皆是大才,诸位要趁机好生学习、磨炼自身带兵及操训之能力。

    毕竟,这只是起步,日后诸位免不了要独自统率一军。

    届时,若是能耐不足,被我撤职事小,吃了败仗、损兵折将可就悔之晚矣!

    智杰你们三人若是得空,也要多往操练之地跑跑,多多取经。”

    随着张渊此言一出,赵毅及高顺顿时神色一凝,心中压力更重了几分。

    而其余人则是眼中放光,嘿嘿直笑不断。

    “主公放心!我等定然好生取经,以争取能够早已独带一军!”

    听到众人的嚷嚷声,张渊不由嘴角一抽。

    敢情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独率一军上……

    “主公,敢问操训营地要置于何处?

    兵卒每日里餐食份额,又要定为几何?”

    方明忽然出声,显然已将自己的任务放在了心头。

    张渊满意的点点头,回道:

    “左人乡之所以称为左人乡,那是因为此前这里乃是一个左姓大族的聚集地。

    只可惜,这族人数十年前因图谋不轨之罪被举族问斩。

    左姓一族虽覆灭,但却有一处营盘留了下来。

    那营盘足可容纳三千甲士操训,足够我等利用。

    虽然那里已然有不少地方残破,但主体尚存,雇人清理休憩一番,便可使用。

    至于餐食,便采取一日三餐、一人一月一旦主食之份额。

    此外,每日里起码要有一顿有肉食。”

    众人顿时一愣,脸上表情都十分错愕。

    一直以来,无论是民间还是军伍之中,向来都是两餐制。

    也唯有在战争期间,才有可能会出现三餐制,以确保兵卒更有战力。

    这若是一直实行三餐制,所要耗费的粮秣可要多出不少。

    这倒也罢了,可后面一项就真的吓人了。

    一人一月一旦主食,也便是说每人每日的主食足有四斤!

    可即便是条件不错的美稷营,也只能享受一人一日两斤的份额。

    大部分兵卒,其实都是一日一斤多一点。

    如此对比下来,张渊所言之份额,便是普通军伍的三倍、精锐边军的两倍!

    哪怕是三河骑士那样的皇朝精锐,怕也有所不及吧?

    方明暗自算了一下,只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主公啊,如此份额未免太过恐怖。

    只是供养这一千五百部曲,每月光是粮秣便要耗资四十余万钱!

    若是每日都要有肉食,一月下来怎么也得二十万钱!

    再加上菜类、盐巴、佐料等,这又是十余万的开销。

    还有衣物、鞋袜等生活必须用具,还得投入近十万。

    如此合计,每月最少也得八十万钱!

    这一年下来,便是近千万……”

    张渊呵呵一笑,宽慰道:

    “而今这天下大都是饥瘦之民,若不喂壮实,又哪里能够成为虎狼之师?

    我既然打算招募部曲,那便绝不是招人充门面,而是要操训成真正的悍勇之卒!

    只要手中力量强了,还怕无粮可食、无钱可用?

    再则,单是从王氏劫来之粮,便足可支撑三月。

    日后,自然还有的是路子寻进项。

    此事不必过多担忧,照实执行便可。”

    “这……诺!”

    方明无奈,只得应下。

    “此外……”

    听到张渊又吐出这两个字,方明顿时一激灵,有了不好的预感……

    “此外,部曲底层兵卒每月再发放兵饷三百钱,阵亡抚恤最低五千钱。”

    众人嘴角一抽,再也无法安坐,七嘴八舌的开始劝谏起来。

    “主公啊!而今遍地的流民,只要能给口吃的活下去,有大把人挤破脑袋想要钻进来!

    咱又何必浪费银钱去提供兵饷呢?”

    “不错,主公,此事尚需仔细斟酌一二。

    即便是朝廷征召徭役,也只供吃食、不供饷银。

    也唯有各方常驻边军军卒及三河骑士、都城卫士等才会提供兵饷。

    咱委实无甚必要去提供兵饷啊!”

    “主公,兵饷不可供啊!”

    “主公……”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神情激动的劝阻。

    不过有一人例外,那便是赵毅。

    此时的赵毅,看向张渊的目光十分奇怪且复杂。

    张渊只觉数十上百只蚊子在耳畔嗡嗡作响,直吵得他有些头疼。

    揉了揉太阳穴,张渊无奈重重一咳,这才将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正当他准备出声解释时,赵毅忽然开了口。

    “在下以为,提供兵饷很有必要。”

    高顺等人顿时一愣,随后皆是皱起了眉头,不高兴的望向了赵毅。

    大家伙儿承认你实力高强,但也不能随口乱说吧?

    赵毅不理会众人的眼神,继续开口道:

    “兵者,有三不患三患。

    其一,不患死而患亲眷无养;

    其二,不患死而患家国道义;

    其三,不患死而患死无价值。

    奴婢、流民、庶民、商贾、士子皆可为兵,也皆可成为猛士。

    然,若无牵挂及信念,无论何人为兵,皆无望成就无畏勇士,更无望铸就铁血军魂!

    倘若需要的是一支只能唬人、只能打顺风仗的军伍,那不供兵饷完全可以。

    但若想练就百战之师,兵饷、抚恤不可或缺!

    因为很多人有老小需养,他们之所以活着,也并非只是为了自己而活。

    即便是孤身无依之人,他们也需要认同感。

    因此,此举当行!

    尤其在当前背景下,提供兵饷、抚恤,更可大收人心!”

第二十章 何以安流民

    众人不由沉默下来,仔细思考着赵毅话中所言道理。

    高顺复杂的看了一眼赵毅,眼中不悦神色早已消失不见。

    张渊乐呵一笑,其实他还有另外一层考量,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他想要为最底层、最广大的民众做一些事,而不是如同士族豪强那般,肆意的去压榨。

    只是他目前能力有限,只能先从自己的部曲开始着手。

    三百钱的兵饷其实很低,但受限于实际,只能日后再考虑增加。

    不过这些话也不用再说出来,因为赵毅之言语,已然给了答案,不需自己再去浪费口舌。

    另一方面,赵毅的这番话也更说明他绝对师从高人,又或者本身便具备非凡眼光。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赵毅不仅是一位勇将,还是一位帅才!

    如此“大牛”,自己定然要收归麾下不可!

    “诸位可还有疑问?”

    数十息后,听到张渊发问,众人不由脸上微热,啃哧着无人应声。

    “那便如此定了,都去准备吧。”

    张渊满意一笑,挥了挥手开始赶人。

    “诺!”

    众人急忙起身,低着头快步离去。

    五日后。

    张渊正在庭院中精心打磨、锻炼肉体,他有感觉,自己的状态已然快要达到通力圆满极限。

    或许就在这一两日,便可着手突破明劲!

    正在此时,张振忽然急匆匆的奔了进来。

    “主公!”

    “何事这般急躁?”

    张渊收了拳势,解去腰部及腿部的石袋,擦了把汗、微微气喘的问道。

    “主公!自打消息传出去之后,每日里蜂拥而来的流民便不下八百!

    尤其是这两日,涌来的人数更多。

    甚至于,还有本乡及周边乡里的青壮结伴而至。

    眼下,在营盘外,已然聚集了超过七千人!”

    “哦?这不是好事吗?

    人越多,能够挑出的兵员自然也便越好。”

    张渊放下汗巾,喝了口凉茶不在意道。

    张振不由苦笑,急忙解释道:

    “主公啊,这些流民有不少都是靠着希望强撑而来。

    这若是选不上,他们心气一失,怕就再也走不动路,只能饿死在营盘外了……”

    张渊眉头微皱,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有可能出现的此类情况。

    只是,他一直都强忍着不去深想,因为他此时真的能力有限。

    若是见一个便扶一个,最终只会导致无法发展起来,而后被淹没在历史潮流之中!

    可眼下都已报了上来,他也只能思考对策,看能否解决。

    张振见张渊皱着眉头在庭院中踱来踱去,也不敢打扰,只得满面忧色的等候。

    “姊姊,这红蓼、扁蓄到处都是,咱干嘛还要种它啊?

    还有,扁蓄真的可以直接吞食吗?”

    “公子口述的那本书上讲了,用特殊种法能让药效提高好几番。

    若是效力提升,那调制的药浴药效也会更强,对于修炼帮助很大呢。

    ……

    扁蓄啊,它也不是整个都能吞,是有的部位可以吞食……”

    不远处,白芷、白萱正在一个小园子里鼓捣着什么,有交谈声隐隐传来。

    张渊忽然眼睛一亮,盯向了张振。

    “左人乡耕田总量几何?无主荒田几何?耕田质量如何?”

    张振不由一懵,他哪里知道这些啊?

    张渊见其懵然的表情,也回味过来,当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速去请伯翁前来。”

    “啊?哦,是!”

    张振有些迷糊,不知怎的话题就跑到天际去了。

    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想,赶忙去唤张辉。

    一刻钟后,张辉及张振一同到来。

    张渊以刚才的问题又向张辉问了一遍。

    张辉摸着胡须,皱眉回道:

    “左人乡乃大乡,不算下属八里,耕田总量当在两万五千亩左右。

    若是算上八里,耕田总量应超过十万亩。

    只是,近些年的天灾人祸,已使得大半耕田或荒废、或被兼并。

    眼下,整个左人乡只有不到两万亩还在各家各户手中种植。

    另有约莫两万亩在几方豪强控制之下。

    是以,粗略估算,无主荒田应在六万亩左右。

    至于耕田质量,因东侧紧挨着恒水,且土地相对平整;

    因而大部分皆是中等之田,还有小部分称得上是膏腴良田。

    不过,那些靠河的膏腴良田尽被豪强把持着。

    而荒废的耕田中,有时间长的,怕是已沦为下等贫瘠之地。”

    张渊眼睛微眯,追问道:

    “那不知,贫瘠之田、中等之田、膏腴良田,各自产量几何?”

    “贫田亩产大致在三石左右,中田六石上下,良田可达十石。”

    张辉说着,眼中忽然闪过了然之色,似是明白了什么。

    张渊摩挲着下巴,暗自思忖着。

    六万亩荒田,即便只有一半还是中等之田,余下一半是贫瘠之田,那一轮耕收也可达到二十七万石。

    按照基本生活需求,一个人一年需要食用六石主食。

    若是宽松些,一人一年十石便可。

    若是再富裕些、能够填补各项家用,一人一年十五石进项便可做到。

    想到此处,张渊忽然眼神一定,有了决断。

    “子丰,传令下去,对落选流民分配荒废耕田。

    每人分配中田五亩,或贫田十亩。

    一应耕具、种子,皆由我左人乡安民营提供。

    甚至是耕作畜力,也可轮番借用。

    同时,在今年未曾收获之前,我安民营也提供米粥、面饼等最低生活保障。

    今年收获之后,所有流民每人需上缴粮秣二十石。

    但自明年起,每年只需上缴一轮收成的一半粮秣,也便是十五石。

    至于所需耕具、种子、耕牛耕驴耕骡等,便以各方豪强赔罪之物,向甄氏出售以采购。

    此外,再让杜远带人往左人乡各方豪强处走上一遭。

    告诉他们,哪个要敢将手伸到这里边来,或者暗中断水毁渠,便休怪我安民营的刀不留情!”

    张振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大张着,错愕不已。

    即便是有所预料的张辉,也吃惊不已。

    如此大手笔,这得投入多少啊?

    而且这收缴也太宽松了。

    虽说此地无法做到主粮一年两熟,但收获了了主粮之后,还可鼓捣一些菜类什么的。

    只收一轮的一半,在当下这个环境,何其优厚?

    二人逐渐缓过神之后,对于张渊之心胸不由钦佩不已。

    不过,张辉的眉头却又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少族长啊,虽说那些荒田都是无主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尽数都是无主之地。

    其中还是有不少田契被本乡的各个豪强压在箱底。

    他们这些人,宁可田地彻底荒芜,也绝不愿看到被外人占了便宜啊……”

    张渊不由神色微沉,眼中闪烁着冷光。

    “无妨,我倒要看看,有哪个敢跳将出来作祟!

    哼!甚至于,我还巴不得他们能够跑出来闹腾。

    毕竟,这些田地只能分配七八千人。

    日后难免会有更多流民闻声涌来。

    届时,正好拿他们的田地分于新人!”

    “这……”

    张辉张了张嘴,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此举明显会将与地主豪强之间的矛盾迅速激化。

    不过还好,只是局限于左人乡。

    如此,应当不会让其他地域的地主豪强联合起来敌对。

    单单是左人乡的豪强,却也无需太在意。

    “子丰,可还有疑惑?”

    听闻张渊再度发问,张振赶忙摇了摇头。

    “主公放心,我这便去安排!”

    “嗯,去吧。”

    “是!”

    ……

    休憩一会儿,冲了个凉水澡之后,张渊带着白氏姐妹朝左人乡北部的营盘行去,想要看看那里的状况。

    一路之上,不时见到拖家带口的行人步履匆匆的向北进发。

    许多人都是面黄肌瘦,嘴唇因为长时间未进水,而皲裂开一道道或浅或深的血痕。

    炙热的太阳之下,也有不少人将单薄的衣物遮在头顶,显露出清晰的肋骨骨架。

    张渊一路沉默,再复杂的心思也只能压在心底。

    待得来到营盘数百步外时,前方已然被密集的人群挤得满满当当,几无前进之空隙。

    攀上一道土梁眺望,才发觉原来整个营盘的四周都已被挤的严严实实。

    一阵轻风吹来,顿时有各式各样的汗臭味、屎尿味、口臭味,甚至是干涸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极为刺鼻。

    张渊眉头微皱,感觉有些气闷。

    缓缓抬眼扫视着,周边有不少人看出他们几人身份不凡,是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讨好着,露出一口口泛黄的牙齿。

    这个年代,水中水垢很多,再加上很多人都习惯喝冷水,是以牙齿黄的吓人。

    底层百姓之中,除了一些区域因为水质较好,又或者是有清洁型的草药涮牙,大多数人几乎都是大、小黄牙。

    至于士族贵门之人,自然有漱口妙方。

    白芷白萱沉默的站在土梁下,眼角余光扫视着周边流民,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她们很是庆幸,庆幸得公子搭救、摆脱了那处几无光亮的府邸,让人生被阳光所洒照。

    另一方面,她们却又为这些流民赶到迷茫和悲哀。

    自己二人被公子救助,可这些人,又有谁能够伸出援手?

    看着那一个个连哭泣都只能发出啊啊干咧的婴儿、孩童,二人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去。

    世间不公、惨剧何其之多,她们不敢央求公子再伸援手。

    哪怕她们的见识十分有限,却也深知这一片糜烂的天下,绝非一人可救……

第二十一章 恩德

    忽然间,密集的人潮开始涌动。

    南侧营门大开之下,人群如同水流一般,疯狂推搡挤入。

    同一时间,北侧营门亦是敞开。

    但那里却有锋寒的刀刃枪戟限制,无人敢入。

    张渊站在高高的土梁上,看得清楚,南门明显是入口,而北门则是出口。

    两门各有三十骑兵守卫,中间同样有三十骑兵排成两列,隔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赵毅、高顺等人则一字横排在南门门口,不时会点出一人到两侧的校场等候。

    至于未被点到的人,则只能被人潮推动着一路向北,从北门迷迷糊糊的踏出。

    一波波人潮涌入,复又涌出,只有少部分幸运儿得以被留下。

    虽然未能被留下的人已然意识到了结果,但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又使得他们保持着一点点希望。

    虽然这希望很是微弱,但别无他路的人群,仍然执拗的守候在营盘外,等候着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的奇迹……

    时间快速流逝,一个时辰后,所有人终于被筛选完毕。

    而营盘内则留下了三千余人,营盘外则足有五千多人。

    两方人群一对比,明显可看出差异。

    里侧的人虽然同样高矮瘦壮不同,但皆是青壮年。

    而外侧的人则大都是老弱妇孺,小部分的青壮年也极其瘦弱,又或者身有残疾。

    “咯吱吱~”

    随着一阵沉重且刺耳的声音响起,两方的营门竟同时缓缓闭合,将里外两侧彻底隔离了开来。

    而随着这道门户一起被闭合的,还有无数人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之门!

    一时间,营盘外所有人眼中俱是涌起一股绝望,更有人直接瘫倒在地,干哑的嗓子发出无声地痛哭。

    路,在何方?

    白芷白萱紧咬着嘴唇,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些无比晦暗的面孔。

    她们并不知晓,其实身前之人早已做了安排……

    正当此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营盘校场中高十余丈的望楼上。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外侧之人几乎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也无人去在意、去关注。

    因为,他们的心已死……

    可随着一道无比响亮的轻喝声响起,随着一句句清晰的言语自那人口中道出;

    所有人却登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了过去……

    “诸位父老乡亲!请细听在下之言!

    今,我安民营主公张渊,为保境安民,特地组建安民营!

    安民营首批招纳勇士一千五百人,凡可成为安民营之部曲者,餐食份额为:

    一日三餐、一人一月一旦主食!

    另,每月兵饷三百钱,阵亡抚恤五千钱起!

    是故,营盘之内的勇士,尚需选拔,通过者方可成为部曲一员!”

    营盘里侧的人群顿时哗然一片,所有人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一日那般多主食,这吃得完?

    而且还给发兵饷?

    这是跑到了天堂不成?

    而营盘之外,除了有家眷在里侧的人之外,其余人群,却要沉默了许多。

    如此待遇,简直闻所未闻!

    可这,又与他们何干?

    不过,他们的想法很快便被改变……

    “此乃其一!

    其二,我家主公张渊,不忍诸位父老乡亲惨死于田间垄头。

    因而决定,不惜代价全力帮助诸位!

    至于法子,便是为所有落选之人分配左人乡之荒废耕田!

    但凡年满八岁者,每人皆可分配中田五亩,或贫田十亩!

    一应耕具、种子、耕作畜力,皆由我左人乡安民营提供。

    不过耕作畜力有限,只能轮流借用,且始终归我安民营所有。

    同时,在今年未曾收获之前,我安民营也将为诸位提供米粥、面饼等最低生活保障。

    待得今年收获之后,所有人皆需上缴粮秣二十石。

    自明年起,每年每人只需上缴一轮收成的一半粮秣,也便是十五石。

    今日晚间,米粥等食物便会开始布施。

    及至明日,便会开始分配田地。

    待得田地分配之后,诸位需自行伐木砍竹以搭建屋舍

    ……”

    高顺站在望楼之上,与营盘外的流民距离很远。

    但声音却在强悍的内息带动下,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听着高顺的话语,所有人都如同置身于梦境一般。

    待得高顺话音落下,一直被强自按捺在胸腔中的激动再也无法抑制。

    所有人俱是感动的热泪盈眶,而后此起彼伏的跪倒下去,嘶吼着山呼万岁。

    这一刻,数千团生命火种被点燃,带来希望弥漫在这方尘土飞扬的空间。

    这一刻,阳光虽炙热,却好似有无尽甘霖自苍穹降下,灌溉遍野山花,无尽芳香!

    白芷白萱愕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望向眼前那道土梁上的身影。

    在她们泪花涌动的双眼中,那道本便十分高大的躯体,此刻竟好似又生生拔高了好几番;

    其高一眼望不到头,其光耀眼却又无比温和!

    “苍天、开眼了啊!”

    一个牙齿没了小半的老者忽然高声嘶吼,沾染着杂草的灰白长发披散在脸部,嘴唇蠕动着如同小儿般哭泣。

    但周遭却无一人因此而嗤笑,相反,还有无数人疯狂点头附和。

    绝境之中,一顿饭食便是齐天之恩。

    更何况,此举是万万千千顿一饭之恩?

    “安民营万岁!”

    “张圣人万岁!”

    ……

    某一刻,一道道“大逆不道”的呼喝声忽然响起,继而引发无数人争相效仿高喝。

    一时间,整个营盘周遭俱是被这两道呼喝声围拢,并从嘈杂逐渐汇聚为整齐的声调,直冲云霄!

    他们只是一帮子没有多少见识的庶民,他们不懂其他华丽的辞藻。

    此情此景,他们感觉也唯有“万岁”、“圣人”这等词汇方可表达他们的心情。

    而这等呼喝之声,才是“万岁”、“圣人”的真正彰显……

    此后不久,南侧营门忽然再度打开。

    随之,数道骑马的身影自其中快冲而出。

    所幸,此前一番选拔调动人潮,已使得此刻的主道上几乎没了人。

    若不然,非得撞到人不可。

    那几个骑士快冲至半途后,猛地勒停马头,齐齐跳下马背。

    继而,在一众流民不解的目光中,朝着一道土梁上的少年躬身抱拳行礼。

    周遭但凡是注意到了这一幕的人群,无不一脸震惊。

    在他们的眼中,那些个骑兵老爷已是极为了不得的存在。

    却不成想,这些人竟然会朝一个少年如此恭敬的行礼。

    仔细打量,发现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身高七尺四,身穿黑色紧身袍服。

    其眉迹似刀、浓密黝黑,一双深邃的眼睛明亮有神;

    面孔上带着几分秀气,但棱角分明、线条硬朗的轮廓却又平添几分刚硬。

    他就那般静静地负手而立,修长的身躯宛如山体般岿然不动,又好似一柄归鞘的宝刀,英武且威势凛然。

    “主公!”

    “嗯,我只是过来看看。”

    张渊微微颔首,波澜不惊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无奈。

    很显然,方才高顺定然是在望楼上看到了他,这才带人出来迎接。

    事实上,他的确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并不想惊动太多人。

    只是,而今既然已被叫破身份,那也只有进入营中一观了。

    若不然,光是外侧的这些狂热的眼神便足以让他浑身不自在了。

    “主公,里侧选拔马上便要开始,不如去瞧瞧?”

    杜远嘿嘿一笑,凑了上来。

    “也罢,那便去瞧瞧。”

    张渊点点头,带上白氏姐妹一道向大门处行去。

    而在周遭,张渊的身份已然被口口相传至远方。

    所有人俱是无比热忱的望向张渊,满眼的火热。

    本已起了身的众人竟是又拜倒下去,朝着张渊不停地磕头感谢。

    而随着更远方的人群逐渐得知原委,更络绎不绝地狠命张望着,想要看清那将要赐予他们新生的“张圣人”,究竟是何样一位存在……

    ……

    营盘内,三千余青壮亦是目光灼灼的死盯着走上点兵台的张渊。

    他们的眸子火热,想要将主家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

    因为对方不仅给予了他们再也不用挨饿的机会,更使得他们有希望去养活父母或妻儿!

    即便被刷下,他们也可靠耕田去生存。

    他们当中,曾有人辗转数百里、以观音土和树皮果腹,也曾有人易子相食,更有人含泪埋下至亲。

    绝望与希望的差异,没人比他们更懂!

    不过,他们并无太多时间去张望,因为选拔即将开始……

    “所有人瞪大眼睛瞧好、张开耳朵听好!

    此次选拔很简单,总共分两轮。

    第一轮,先择有天分者!

    何谓有天分者?

    便是身怀一技之长者。

    包括但不限于善骑者、善射者、耳目灵敏者、天生力大者、有习武根底者等等。

    尔等站出之后,将会根据擅长之点进行对应考核。

    通过者直接成为部曲一员,未通过者再入第二轮。

    注意,若是并无对应擅长之点,便莫要站出来浪费时间。

    若不然,徒增笑话事小,若是第二轮选拔与他人同在最后一线,将极有可能被刷掉!

    可听懂?”

    高顺沉声大喝着,一双眸子威势十足。

    众人暗自凛然,开始七嘴八舌的呼喝回应。

    “懂!”

    “懂了!”

    “是!”

    ……

第二十二章 突破明劲

    对于杂乱的回应声,高顺并不在意。

    他们不曾被操训过,又哪里能够做到整齐划一?

    “既如此,有一技之长者,出列!”

    随着高顺话音落下,登时便不断有人跨步而出。

    这些人动作果断,明显都有一技之长,而且比较自信。

    同时,还有不少人四顾张望、徘徊犹豫着,不知该出还是不该出。

    百息后,高顺扫了眼走出阵列的两百余人,淡漠出声。

    “最后十息,时间一到,不准再加入!”

    听到此言,不少人顿时面色一急。

    其后,又有数十人眼神闪烁的踏了出来。

    “停!”

    十个呼吸后,高顺冷喝一声。

    那些还在人群中犹豫之人不由一脸的懊恼,而反观刚刚踏出的人,则大都欣喜又忐忑……

    高顺大概数了一下,发现总共有三百人左右。

    调转步伐,来到张渊身前轻声问询道:

    “主公,可有交待之处?”

    张渊摇了摇头,轻笑道:

    “舅兄,按你们的布置开展吧。”

    “是!”

    高顺面色一松,又快步返回。

    扫了眼杜远、苏台等人,又朝着赵毅微微点头示意,而后开口道:

    “诸位,开始吧。”

    “善!”

    众人齐齐点头,之后各自奔向了一个方向,准备根据自身擅长对那三百人进行分类测试。

    张渊静静地扫视着校场中的所有人,一双眼睛不断自一道道身影上快速划过。

    及至高顺等人的测试快要接近尾声时,这才看了个遍。

    之后,张渊的眼神则主要集中在两个人的身上,暗自皱眉沉思着。

    这三千多人中,适性有A的只有这两人。

    其中一人的A级适性是力,而另一人则是戟。

    前者明显是天生神力型,或者说是天生巨力型,毕竟不是S级。

    而且此人的修为是通力后期,有不弱的功底。

    却不知,他又为何会来参与部曲选拔?

    至于后者,倒是面黄肌瘦,也并无修为在身,正老老实实地待在后方不曾具备一技之长的人群中。

    通过这些日子的思忖,张渊已基本能够肯定,A级适性应当已是极为不凡的一个等级。

    像周仓、潘凤、俞涉、李典之类,大概率应当都是A级适性。

    如此看来,其实被埋没的人才还是很多。

    这二人若是培养起来,也定然不凡。

    也就在张渊暗自思考的当口,那些人的测试已然完结。

    最终,只有不到两百人被留下,其余一百余人则又被打回了人群之中。

    “第二轮,测验体质与毅力。”

    高顺再度返回点兵台,指了指校场上排列的一大堆器物,继续道:

    “尔等的前方,有石袋、木枪,以及水囊。

    每人皆需捆缚一个石袋,并端持一柄木枪,再配一副解渴水囊。

    之后,所有人将从北部营门出发,绕过五里外的那处小山岗,再折返回南部乡道,自南部营门返回。

    最先返回的一千三百一十人,将成为部曲一员!

    之后的三百人将成为安民营辎重队一员!

    余下者,各自退出,等候耕田分配!

    过程中,骑兵将严格巡视,若发现偷奸耍滑、抄近道者,直接剥夺资格,并逐出左人乡!”

    正统的择兵之法应当是以单层或数层甲衣着身,再配以武器、三日干粮,如此长途奔袭,择其优者以充入。

    奈何,甄氏的兵械尚未送达,只能以石袋、粗壮木枪来代替。

    “可清楚?”

    “清楚!”

    人群七零八落的应了一声,眼睛俱是盯向了前方的器具。

    “善!开始着戴器具!”

    高顺话音一落,一众青壮急忙纷拥而上,推搡着争抢石袋等物,以尽快站到最北方去。

    张渊摇了摇头,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交代高顺等人关注此前那两个人之后,便带着两个婢女回了府邸。

    ……

    翌日,张氏族人尽皆活动起来,招募本乡庶民烹做饭食、为流民带路等。

    同时,杜远也带着数十骑兵往左人乡各处地主豪强的府上晃悠了一圈,将警告传达了下去。

    一干地主豪强虽满心的不愿和恼怒,但慑于王氏的惨剧,却也没人敢反对。

    又两日,一支庞大的车队赶到,将一应兵械甲具,及农具、种子、耕畜等一同送达。

    也就在同一日的夜晚,张渊终于决定突破明劲之境。

    庭院中,张渊盘膝而坐,双手互搭于肚脐下方三寸处,正以紫华经之运行法门感应气门的存在。

    人体中枢有三大气门,其中督脉有二。

    分别为位于脖颈上部之哑门,及后腰中部之命门。

    任脉有一,即位于气海下方之石门。

    只要可感应到三道气门之存在,并捕捉灵力自哑门而入,再途径命门,最后牵引过石门,纳入气海,也便是下丹田之中。

    如此,则内息自生、明劲自通,可不断循环于三道气门之间。

    之后的修炼,便是不断以内息打通其余穴窍、贯连细小经脉,并锤炼骨、筋、髓、脏,以增强内息、蜕变体质、升华劲力。

    某一刻,当意识中隐隐感应到三个光点时,张渊顿时精神一凝,急忙以紫华经牵引月华之力。

    当一抹目不可见的银芒自头顶穿入,并缓缓穿过哑门,张渊顿时感觉脑部一清。

    之后,牵引更显顺畅,十余息后便穿过了命门。

    但也就在这一瞬,张渊忽然感到整个后背仿若掉入了冰天雪地,几乎要被冻成冰块。

    出乎意料的变故使得张渊心头一紧,那银芒微颤间险些溢散。

    张渊不敢再乱想,强忍着疼痛和前后的巨大差异感,继续牵引银芒向前。

    这一过程足足持续了近百息,这才缓慢的使银芒涌过了石门。

    到得此时,后背的冰冻感却瞬间消散,整个上半身都好似泡入了凉水中一般,舒适却又古怪。

    张渊顾不得仔细体会,集中精力将那银芒导向了气海。

    二十余息后,银芒成功涌入气海。

    之后,那银芒却像是乳燕归巢一般,变得无比温顺。

    几个转动之后,竟化为了几近透明的小气团。

    而此时,身体上的异样感已尽数消失不见。

    唯有气海中隐隐有饥饿似的信号传出。

    张渊暗松一口气,继续调动功力捕捉月华,以填补内息之空缺。

    两刻钟后,张渊缓缓睁开眼睛,若有所思。

    明劲之境又称易骨之境,因为这个阶段的修炼主要是对骨骼的增强,以保证劲力增强后能够凶猛打击敌人而不自伤。

    同时,这个境界也要锻炼整合全身力量的技巧,然后集中打出,以造成爆发伤害。

    正所谓“千金难买一声响”,一拳疾速打出,若有空气炸响,则证明明劲之修炼已有大半火候。

    到了这个地步,便可谋求突破易筋境,即暗劲境。

    不过这并非是易骨的真正圆满阶段。

    真正的圆满,需要将周身骨骼锤炼的如金似玉。

    但这一过程耗时极长、耗资颇多,且一般功法很难做到。

    是以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堪称凤毛麟角。

    然而,这一点放在张渊身上却好似有些不太适用。

    因为他刚刚的修炼,发现以月华提炼而出的内息极为纯粹,效力也极强。

    就这两刻钟的功夫,他竟已贯通三道穴窍,并锤炼了一截肋骨的小半截。

    若是按照每日只能修行两个时辰来算,半年左右,他便可易骨圆满!

    暗自盘算的同时,张渊已站起身,来到了青石案几前。

    下一瞬,张渊猛地捏指成拳,飞快地朝案几表面砸下。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轻响,张渊忽地嘴角一咧,倒吸一口冷气。

    抬起手,看着案几上一道浅浅的凹痕,张渊甩着右手摇头苦笑。

    他那点内息委实太少,而且手指骨都未曾被锤炼过,自然难以有太大杀伤力。

    不过与未曾突破前相比,却也强了不少。

    ……

    安熹县城。

    某处青瓦勾栏中。

    钱诀正一脸殷勤的朝着一个粗犷汉子斟酒推菜。

    “孙中尉,那人与诏犯同名同姓,而且年龄也差不多对得上。

    又为了左人乡张氏疯狂出头,定然错不了!”

    孙亓一双眼睛始终盯在一楼的几个舞姬身上,漫不经心的回应着。

    “这天下大了去了,同名同姓者本就繁多,更何况是张姓?

    这万一对不上号,不但无功,反而会惹来一身骚。

    更何况,那张渊不但有百号骑兵,而今又招揽了千五百壮士。

    他若是反抗,就凭我手底下那百来号人,压根就不够看。

    钱族长啊,这差事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钱诀顿时脸色一急,拍着膝盖叫道:

    “哎哟!孙中尉哎!

    那可是天家御笔钦点的诏犯呐!

    若是能拿了他,不说银钱奖赏,那入了天家的耳,这官位怎么也得升好几重吧?

    保不齐,还有可能被调往司隶就职。

    此等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差事,您怎的还往外推呢?”

    孙亓眼神一凝,之后却又恢复了懒撒模样,一脸的无奈。

    “有心也是白搭。

    那张渊手底下人马太多,我根本拿他没得法子治。

    况且,节王早便交代了,节王府任何人不得生事。

    若是证明那人的确是张修之子,那倒还能勉强撑过去。

    可若那人不是,节王定然会割了老哥的脑袋喂狗!”

第二十三章 张妍

    听到孙亓话头微松,钱诀顿时眼神一闪。

    “孙中尉放心,在下已探知消息,那张渊受了毋极县甄氏之请,近期便会前往。

    如此,咱压根用不着冲去左人乡。

    只要带人守在必经之地,定可将其一举擒获!

    那张渊只是去赴约,总不至于会带大队人马吧?

    充其量,也就带上那一百骑兵。

    有孙中尉您手下那一百卫士为核心,再有我等几家一千精锐部曲辅助,就不信他还能飞了!

    待得将其生擒之后,倘若无法佐证其身份,那便直接宰了!

    如此,也不会有人知晓。

    若是佐证了其当真便是张修之子,那……”

    孙亓顿时身子一挺,脸上露出意动之色。

    可还不待钱诀欢喜,孙亓却又摇了摇头。

    “不成,不成不成,此举未免太过小人,咱不屑为之!”

    钱诀顿时脸皮一抽,暗骂一声。

    沉默数息后,钱诀猛地拍了拍掌。

    身后一个灰衣青年立刻会意,拉开门扉走了出去。

    百余息后,青年再度返回,手中已多了一个木箱。

    钱诀接过木箱,而后一脸肉痛的递向孙亓。

    “孙中尉,此乃赠予一众兄弟的酒钱。”

    孙亓伸手微微提起盒盖,当从缝隙中看到一片金黄之色时,嘴角的笑意顿时蔓延开来。

    手指一松,放下盒盖后,孙亓哈哈笑道:

    “钱族长有心矣!我代一众兄弟们谢过了!

    嗯,我又一琢磨啊,那张渊定然便是张修之子!

    既是诏犯,那便理当伏法!

    此事,便按钱族长所言来办!”

    钱诀勉强一笑,应付了一会儿后便告辞离去。

    待得钱诀离去百余息后,孙亓忽然出声道:

    “你说,这钱诀究竟图的什么?

    擒了张渊那诏犯,他也得不到丝毫功劳啊。

    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孙亓身后,一个独眼汉子微微沉默,随后才出声道:

    “许是盯上了那安民营的兵械及资产。

    张渊一死,所谓的安民营多半会分崩离析。

    届时,他们再出动,应可获利不斐。”

    “喔,有道理。”

    孙亓恍然,随后摆了摆手道:

    “好了,你且回去吧。

    今夜,我便在此处安歇了。”

    “诺!”

    独眼汉子应了一声,起身离去。

    待得出了青瓦勾栏院,独眼汉子却是直奔两条街道外的一处民居而去。

    在与民居里的住户低语一阵后,这才向自己的住所行去。

    ……

    常山国南部。

    赞皇山,白鸵垴。

    一只纯白的鸽子扑翼掠过看似一片祥和静谧的山林,而后自山坳处的一个黑洞窜入。

    洞穴很深,起码有数十丈。

    及至来到洞底,眼前豁然一亮,出现了一簇簇的鸽巢,以及往来匆匆的人影。

    忽然,一张大手伸出,捏住了白鸽的翅膀,并从脚上缚着的细小木筒中取出了一卷黄纸。

    当看到黄纸上标识的符号时,手掌的主人顿时双眼一缩。

    而后一边将白鸽投入鸽巢,一边五拐七绕,来到了一处静谧的密室。

    “风师,安熹县有地级密报传至!”

    “哦?”

    地毯上,一个白须老者缓缓睁开眸子。

    “放下吧。”

    “是!”

    待得那人离去,白须老者拆开传书看去。

    数息后,一道轻笑声忽然自老者口中发出。

    “倒是挺能折腾。

    如此会祸事,救是不救?”

    白须老者喃喃着,随后摇了摇头。

    “罢,天公不在,还是由圣女定其生死吧。”

    话语落下,老者忽然招了招手。

    随之,便见案几上竟有一个黄纸折成的飞鹤自主扑扇着翅膀飞来。

    “送去圣女殿。”

    老者将那传书置于飞鹤的凹陷处,又在飞鹤的眼睛部位轻轻一点。

    那飞鹤当即调转身子,从头顶的小洞中扑飞而出……

    一座把守严密的木质殿宇中,十余个婢女正在各自忙碌着。

    而里侧的案几前,一个面莹如玉、眼澄似水的白衣女子正百无聊赖的用左臂杵着脑袋。

    白玉般的右手随意的晃悠着符笔,不带尘泥气息的水瞳中有些无趣。

    当一只纸鹤自窗棂中翩翩而入,并落在眼前的案几上时,女子顿时眼睛一亮,好似花开灯亮。

    “张渊将往毋极县甄氏,安熹钱诀、孙亓等,密谋于半道截杀……”

    张妍喃喃读出声,随后,灵动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抹快意。

    “哼!张渊!一介小小少年,竟敢蛊惑阿父亲自去耕田担水,着实该教训!

    这般能作,此番终于要作死了吧?

    哼哼,就不告知阿父,看哪个能救得了你……”

    张妍灵动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得意,畅快的伸了个懒腰,显露出婀娜苗条的身姿。

    “圣女,天公的药还要继续遣送否?”

    此时,一个婢女凑上前来,轻声问道。

    张妍摇了摇头,随意道:

    “阿父前番传回消息,言病情已无碍,不需再送药。

    免了吧。”

    “是!”

    婢女躬身退下,张妍的神色却忽然一僵,咬着手指露出迟疑之色。

    阿父如此看重那张渊,甚至即便被蛊惑下田也照听,该不会与阿父之病情有关吧?

    若是真的如此,那她若不管不顾,岂不是戕害恩人?

    更何况,那人虽可恶,却也罪不至死……

    想到此处,张妍忽然展颜一笑,娇艳万状。

    “许久不曾外出了,正好去溜达溜达。

    嗯,此番且先让他好生被教训一番,待得他绝望之时,本圣女再突然出手将其救下。

    如此一来,定可让他感恩戴德!

    嘻嘻,就这般定了!”

    心中有了主意,张妍立刻起身,并娇唤一声,声音清脆似黄鹂鸣叫。

    “小槐,准备一番,去中山国!”

    “是!”

    ……

    五月九日,傍晚。

    左人乡。

    “主公,您可是打算前往毋极甄氏?”

    方明扫了眼齐聚于此的众人,很快便明白了什么,朝着张渊问道。

    张渊赞赏的看了一眼方明,微微颔首道:

    “不错,我打算明日便动身,前往赴约。”

    众人并无太大反应,只当是张渊要在临行前吩咐一番。

    方明却皱起了眉头,迟疑道:

    “主公,近前各方都太过安静,云开以为这有些不太正常。

    那些个豪强吃了亏、落了面子,又很轻松便能联想到主公身份。

    既如此,他们又岂能一直无动于衷?

    云开怀疑,他们多半是顾忌于我方人手,不敢直接进犯。

    但暗中一定另有阴谋!

    或许他们已探知到主公将往毋极县,此时甚或已在半途扎下了埋伏,就等主公跳入坑中!

    主公啊,不若此行还是免了吧,让他们甄氏遣人前来相会亦可。”

    众人顿时脸色一变,心中有些悚然。

    若非方明提起,他们都快将这些暗处的隐患给忽略了。

    张渊摇摇头,否决道:

    “毋极甄氏非同一般,让他们的主家主动前来,既于礼不合,也有可能开罪他们,得不偿失。

    是以,此行必须前往。”

    方明眉头皱的更紧,思忖数息后,忽然眼睛一亮。

    “那便绕道,从西北方走远路。”

    张渊不置可否,抬眼看向其他人。

    “诸位可有其他见解?”

    苏台等人对视一眼,皆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

    明知对方有埋伏,那绕道自然是最佳选择。

    可看主公的意思,好似不愿选这条,那又该如何?

    此时,高顺忽然出声道:

    “主公,对方既然是想在半道提前设伏,那动静便不宜过大。

    如此,他们的人马其实不会太多,顶多在两千人左右。

    安民营虽操训二十余日,战力有限,但一应兵种、兵械俱全,又有皮甲护身。

    只是两千人,未尝不可一战!

    仲达建议,直接出兵,灭掉他们!”

    张渊灿然一笑,复又看向赵毅。

    “承刚兄,你意下如何?”

    赵毅微微沉吟,而后缓缓点头。

    “对方自以为准备充足,警惕心较小。

    我方虽操训时间有限,然正如仲达所言,兵种、兵械齐全。

    只要指挥得当,出其不意之下,胜算很大。

    可战!”

    张渊顿时畅快一笑,很是欣慰。

    “其实我早便料到有人会心存不轨,故而才迟迟不肯动身,为的便是给安民营尽量多的时间。

    世道艰难,大变在即,留给我等的时间极其有限。

    是以,一步一个脚印的缓慢发展不适用于我方。

    而军伍想要快速成长,战争与鲜血的磨炼无疑是最佳磨刀石。

    故而,虽有些仓促,但此战势在必行!”

    说到这里,张渊环顾一圈众人,刚毅的眸子透着一股威严。

    “诸位可有信心?”

    众人并不明白张渊所谓的“大变在即”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郑重之心。

    “安民营,必胜!”

    “善!我已仔细对照过堪舆图,从此地以最近线路前往毋极县,途中唯有一处是必经之地。

    那便是泒水以西、汉昌以东之曲杯峡谷。

    曲杯峡谷林木葱郁、人迹罕至,也是设伏之绝佳地域。

    因此,对方若是设伏,定是在此地无疑!

    此番子丰、云开率五十骑兵留守,我与智杰率五十骑兵走明道。

    其余诸位,便率领安民营于明日寅初(3:00)趁黑率先一步,从靠北方绕一小圈前往曲杯峡谷。

    可有疑问?”

    “但凭主公吩咐!”

    “善!那便如此定下,去准备吧。”

    “诺!”

第二十四章 三方算计

    曲杯峡谷。

    一处山坡上,孙亓正背靠着一根粗壮的树木而坐。

    其脸色有些憔悴,眼中更隐含着怒火与烦躁。

    “钱族长!这都在此地等候了五日,还要等到何时去?!

    你那所谓的情报到底是真是假?

    那张渊若是再不来,本中尉可就不奉陪了!”

    钱诀脸皮一抽,泛黑的眼圈下,一双眼睛满是无奈与不忿。

    他哪里料得到那张渊会如此拖沓,面对毋极甄氏的邀请,竟还这般漫不经心?

    对于孙亓之不耐,他可以理解。

    但想要撂挑子的行为,却让他很不高兴。

    好处都吃到了嘴里,而今还想抹干嘴巴不认账?

    “孙中尉……”

    钱诀正欲理论,一道人影忽然自下方快步冲来。

    “主公!那张渊已自四方桥过了泒水,预计一个时辰左右便会赶到此地!

    而且,他只带了五十骑兵!”

    钱诀顿时眼睛一亮,心头的火气也压了下去。

    “孙中尉莫要再恼了,人这不是来了吗?”

    孙亓冷哼一声,不过脸色也缓和下来。

    “诸位,目标很快便到,让手底下的人都着起甲具,准备厮杀吧。”

    钱诀朝着一侧的四个同行族长吩咐一声。

    那四人点了点头,挪动有些麻木的腿脚向各处行去。

    孙亓亦是朝着身后的独眼汉子吩咐道:

    “元禾,让弟兄们披甲备战!”

    “诺!”

    ……

    北侧某处山坡。

    张妍正一身男装站在一处凸起的山石上,俯瞰着下方的峡谷。

    “圣女,咱离得这般远,救人、怕是来不及吧?”

    一个怀抱长剑的婢女扫了眼下方的林海,迟疑出声道。

    “小槐啊,你不懂,这救人,就得在他最无助、最绝望之时出手,方能让其感激涕零。

    这若是一开打便救了他,保不齐还会将你当成愣头青。

    反正他们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杀了张渊,起码先要生擒拷问一番。

    届时,本圣女再带人将其从必死之境救出,你说,他得有多感动?”

    “哦……”

    小槐懵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却又迟疑道:

    “可万一有人失手,那岂不是……”

    “安啦,里边有咱们的人盯着,不会让他死。”

    张妍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后盘膝而坐,竟当场剪起纸马纸鹤来。

    不多久,两只拳头大的纸鹤和一只巴掌长的纸马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眼前。

    随后,张妍伸出葱葱玉指,分别在纸鹤纸马的眼睛部位轻轻一点。

    “去!”

    张妍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口中轻吐出一个字。

    随之,便见那两只纸鹤竟飞动起来,一前一后拽住纸马朝着下方飞去。

    百余息后,张妍缓缓闭上眼睛,意识中已出现了三幅不同的景象。

    其中,两幅景象是俯瞰姿态,而另一幅景象中则大都是高耸的杂草、参天巨木,明显是在地面上。

    ……

    近一个时辰后。

    一行五十余人的骑兵晃晃悠悠的踏入了峡谷,看模样很是悠闲自在,似是在游山玩水一般。

    突然,一道刺耳的铜锣声响起,凌乱的喊杀声自四周山林内迸发而出。

    那行骑兵顿时被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望向四周。

    就连胯下的马匹也都不安地摆头撩蹄,同时不断地打着响鼻。

    未几,两侧山林中各自冲出百余人,前后也各有两百余骑兵喊叫着涌出。

    这些人手中刀枪剑戟、强弓劲弩齐全,还有八成以上的人都身着皮甲。

    其中,正前方的一百骑兵装备最为强悍。

    他们竟都有铁质甲胄在身,虽然只是半身铁札甲和西瓜状的铁质兜鍪,但在这等场面中,却已称得上装备精良。

    “诏犯张渊何在?中山国中尉在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孙亓端坐马背,一身全套铁甲护身,手中还持着精铁长枪,端的是威武不凡。

    张渊呵呵一笑,懒散道:

    “我便是张渊,不过可不是什么诏犯。

    这位大人,你怕是寻错了人吧?”

    孙亓正欲开口,钱诀却拍马上前,抢先一步阴阴一笑。

    “张渊,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糊涂?

    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待会儿大吃苦头!”

    张渊侧目望向钱诀,讶然道:

    “你又是何人?难不成与我有仇,想要故意栽赃嫁祸?”

    “呵呵,在下是何人你无需理会。

    你只需要知晓,今日既然入了这龙潭虎穴,便休想再完好无损的出去!”

    钱诀撇了撇嘴,却不肯显露身份。

    “呵!好大的口气!就凭这些歪瓜裂枣?”

    张渊环顾一圈四周虎视眈眈的人群,忽然不屑一笑,一脸的轻视。

    听闻此言,所有人俱是大怒,眼睛喷火似的狠狠瞪向张渊。

    钱诀却是心中微凛,惊疑不定的仔细观察着张渊的表情。

    只是,张渊脸色始终波澜不惊,他也无法判断究竟是有所依仗,还是在故弄玄虚。

    “呵呵,你以为我等会那般大意?

    老实告诉你,这些人马只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此处峡谷中所聚之兵足有五千!

    五千大军团团围困,即便你插了翅膀,也休想逃得出去!”

    钱诀神色凶狠的恫吓着。

    张渊顿时嘴角一抽,像看傻瓜似的看向钱诀。

    “我说这位老伯,臆想症这玩意儿可真不是什么好病,得提早根治啊!”

    钱诀顿时一懵,有些没听明白。

    旁侧的孙亓早已极为不耐,狠狠一抽马鞭将钱诀后面的话吓得缩了回去,这才冷眼瞪向张渊。

    “小子,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休怪本中尉下狠手了!”

    说到这儿,孙亓大喝一声道:

    “这诏犯本中尉要活的,所有人不可轻动弓弩!

    杀上去,活捉张渊!”

    然而,就在此时,两侧的密林中竟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

    同时,还有纷杂的厮杀声跃入耳中。

    而在后方,更有轰隆隆的震动声迅速靠近,那明显是数量不少的骑兵所造成的动静。

    孙亓、钱诀等人顿时脸色大变。

    还不待他们思考究竟出了何种变故时,被围在中间空地的五十余骑兵却忽然调转马头,并狠狠一扬马鞭,策动战马向右侧山林冲去。

    战马嘶吼快冲间,直接将那里的百余人冲垮。

    待得靠近林木,那些骑兵又猛拉缰绳,待马速稍降后,便纷纷跃下马背,朝着林中逃去。

    “混账!”

    孙亓顿时气得怒目圆睁,嘶吼一声后,又咆哮道:

    “钱诀!此地人马交给你,务必要将捣乱的宵小给我尽数宰了!

    元禾,带上弟兄们跟我追!”

    “啊……好……”

    “是!”

    钱诀有些愣神,独眼汉子却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

    ……

    北侧山坡上,张妍猛地张开眼睛,苦恼地拍了拍额头。

    “要遭!这怎的又会冒出一波人马来?

    难不成也是找张渊算账的?

    那小子这是得多能惹事,怎的惹了这般多仇家!”

    张妍猛地站起身来,咬牙喝令道:

    “传令!立刻下山!”

    “诺!”

    旁侧一个身高足有八尺一的高大壮汉瓮声应命,几个踏步便纵入了后方的林中。

    “圣女,这儿离得太远,要赶到战场起码也得两刻钟。

    两刻钟,怕是连具囫囵尸体都留不下……

    要不,咱还是安稳待着吧,去也是白去……”

    小槐忽然嘟囔着出声。

    张妍顿时眉头一黑,羞恼的瞪了一眼小槐。

    这妮子真是被自己惯上头了,这话岂不是在笑话自己?

    “哼!你懂什么?

    这是本圣女专门给那张渊的一个考验,若是连两刻钟都撑不住……

    那他死了也是白死!”

    “哦……”

    ……

    密林中,张渊等人刚刚冲入数十步,迎面便有百余人仓惶奔来。

    那些人眼见前方突然出现一些陌生人,顿时一脸懵然。

    但张渊等人可不会发愣。

    “杀!”

    张渊冷喝一声,几个跨步间便已掠过十余步的距离,而后拔刀横砍。

    一个络腮胡汉子还未反应过来,登时便被割断了脖子。

    杜远等人亦是反应不慢,抢占先手纷纷出击。

    那些人终于意识到眼前之人也是敌人,当即咬牙迎冲而上。

    簌!

    一道急促的破空声传来,张渊猛地一个侧身,让过飞驰而来的箭矢。

    与此同时,眼前又有两杆长枪当胸刺来。

    张渊虽惊不乱,上身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猛然下折,一个铁板桥使得两杆长枪从上方刺过。

    其后,张渊一个前滚,起身的瞬间挥刀朝左右各自横劈一记。

    滚烫的血液溅射到张渊的脸上,但他却顾不得去擦拭,因为此前那个朝他放冷箭的弓箭手再度出手。

    那人射击角度很是刁钻,而且实力是通力圆满,应当是某一方的带队人物。

    左手扯住一人的尸体扔向前方阻拦箭矢,张渊趁机一个滚动捡起地上的长枪。

    随后,气海内息鼓动,身形一纵间已蹬到了旁侧一根树干上。

    这还不止,张渊双腿来回飞快蹬踢,五息的时间已接连踩过六颗树干,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在了那人的头顶。

    紧接着,张渊掷刀而出,逼得那人不敢再射、连忙躲避。

    也就在这当口,张渊已然头朝下、双手紧持枪杆,使出一式毒龙钻狠狠穿刺而下。

    那人毕竟实力有限,此时刚刚站稳身形便被枪尖直接自头顶刺入!

第二十五章 棋高一着

    “王、王曲长死了!”

    一声惊叫忽然传来,那些人顿时一愣,其后竟然不再拼命,直接向两侧亡命逃去。

    后有猛虎穷追,眼前又有恶狼阻道。

    而今带队的曲长都死了,还拼个什么劲?

    杜远正欲追赶,却被张渊喝止。

    “他们逃不了,且先赶路,后方快要追上了!”

    五十个骑兵,除了有三人在刚刚的短促厮杀中丢了性命外,其余人急忙紧跟张渊及杜远的步伐,继续向里侧奔去。

    二十余息后,孙亓带人赶到,入目的却只有二十余具尸体。

    “混账!加速追上去!”

    百余人继续快步紧追,奔跑间铁甲的甲片发出阵阵刺耳的撞击声。

    数十息后,随着隐藏在杂草中的几条铁索猛地绷直;

    冲在最前方的二十余个卫士忽然惊叫一声,继而纷纷扑倒在地,发出阵阵痛叫。

    与此同时,锋利的弩矢忽然自前方及两侧激射而来。

    这些弩手明显被人交代过,要专门射不曾被铁甲保护的下半身。

    因此,大部分弩矢距离地面都很近。

    奈何,这准头委实不怎么样,一轮射击下来,竟只命中了二十余人。

    但这已足够让孙亓骇然。

    “且慢动手!

    诸位,这其中当有误会!

    我等是为了捉拿诏犯而来,并无意冒犯!”

    孙亓一边命令手下卫士就近躲到树后,一边放声大喝。

    “呵呵,诏犯?

    在下都已说过了,不是什么诏犯,你却偏要死揪着不放。

    既然如此,还有何好讲的?”

    伴随着一道轻笑声传来,周围忽然冒出密集的人影。

    孙亓登时心中一个咯噔,自树后探出半个脑袋望向前方。

    那里,张渊正含笑朝他的方向看来,而在张渊的两侧,则尽数是身披皮甲之人。

    其中甚至还有两人,竟然与他一样,都穿戴着全套的铁甲。

    而看他们的模样,明显是唯张渊马首是瞻啊!

    该死的!难不成这便是张渊的安民营?

    可一帮子才组建二十余日的民壮,他竟然也敢带出来?

    而且,他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等人会在此地设伏?

    孙亓郁闷的快要吐血,脸上则露出了一丝讨好的讪笑。

    “呵,呵呵……那个,张义士,此事多有误会。

    本……在下都是听了钱诀那小人的谗言,这才将张义士当成了诏犯。

    你看,此事不如就此终结?

    在下这便带人离开此地,至于钱诀那帮人,张义士想要如何处置都可!”

    张渊嘴角露出一丝讥嘲,玩味道:

    “你以为,可能否?”

    孙亓顿时脸色一僵,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凶色。

    “张渊!你莫要得寸进尺!

    在下可是节王府中尉!

    而这些人也是节王府卫士!

    我等若是死了,你以为节王会放过你?

    再者,就凭你那些刚刚拉起来的民壮,真要是打起来,谁胜谁负可还不一定呢!”

    张渊嗤笑一声,摇摇头道:

    “节王?他若是知晓了此事,怕是只会气得宰了你一家老小。

    至于找在下的麻烦,你说他有无这个心力?

    即便是有,没得证据之下,他又能如何?”

    说到此处,张渊忽的眼神一冷,不想再废话。

    “围上去,杀!”

    很快,周边的人马开始集体压上。

    刀盾兵在前、弩手居中、长戟兵在后,不紧不慢地挺进。

    “混账张渊!你等着!”

    孙亓咬牙切齿地怒骂一声,而后竟转身便想要逃离。

    然而,他刚刚奔出两步,一抹雪亮的刀刃忽然自其微微显露出的脖颈处横抹而过。

    孙亓顿时身子一僵,双手紧紧扼住喷血的咽喉,难以置信的侧目望向旁侧,望向那个他最为信赖、没有丝毫防备的亲随。

    “十五年前,你曾虐杀桦岐乡刘氏一十三口!”

    独眼汉子猛地一把扯过孙亓,拍飞其头上兜鍪,拉到眼前狼目狠瞪。

    “而我刘穗,便是那第十四口!

    这五年来,我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轻轻松松弄死你,但我没有,你可知道为何?

    因为啊,我要让你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刘穗咬牙切齿的说着,忽然又露齿一笑,口中好似有血色。

    “孙氏足有一百零二口,以此来祭奠,倒也勉强算得上十倍。

    你放心,我不会亲自动手的,因为我一个人杀不完。

    节王,他会帮我的。

    一切的一切,我都已计划好。

    安心去下边等着吧,最长不过一月,他们定然会统统下去陪你!”

    孙亓快要凸出来的眼珠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左手牢牢地扼住喷血的脖颈,右手伸出,想要去抓刘穗的脸。

    只可惜,最终他还是未能抓到……

    刘穗扔下孙亓的尸体,而后抬眼看向一众惊惧不安的卫士。

    这些卫士时而防备着正越来越近的安民营部曲,时而又调转枪口对准刘穗。

    但无论内心是何想法,这些人皆不敢直接出手。

    “弃械,降了吧。

    反抗唯有死路一条,那样做,毫无意义。”

    听到刘穗的话,一众卫士不由沉默。

    看了看已然毫无气息的孙亓,再看了看已然逼近到十步范围内的敌人,一众卫士终还是扔掉了武器,而后无力的蹲下身去。

    张渊挥挥手,示意将这些卫士捆缚起来,而后有些诧异的看向刘穗。

    这家伙,倒是够能忍啊……

    刘穗深吸一口气,而后解下刀鞘扔到一旁,示意自己无害。

    随后,隔着十余步朝张渊恭敬一礼。

    “太平道隐谍,刘穗刘元禾,见过天公令使!”

    “嗯?你知晓我之身份?”

    张渊眉头微皱,有些惊异。

    对于对方太平道弟子的身份,他倒不怎么惊讶。

    毕竟,当年的一个孤苦无依的毛头小子既然能够成长起来,那定然是有着后台。

    同时,太平道发展了二十余年,自然也会布置下各种暗谍。

    只是,自己持有那枚令符的事,不应该有太多人知晓才是。

    对方一个安熹县的暗谍,又怎会清楚?

    “回令使!道中曾传令给安熹县大半隐谍,告知您之身份,让我等隐谍多多关注您之消息,并在您出现危难时,设法保护。

    故而,弟子才会知晓令使之身份。

    据传,此令是由天公道主直接传下!

    不过具体是否如此,弟子倒不好肯定。”

    张渊不由恍然,同时却又感觉有些奇怪。

    张角那老道怎的这般关心自己?

    是担心自己死了,他之后的问题便不好解决了?

    应该是这样吧,张渊有些把不准,索性暂时不去多想。

    “走吧,尽快料理完毕。”

    “诺!”

    ……

    数里外,一队气势彪悍的人马正在密林中快速奔行。

    某一刻,一道娇喝声忽然响起。

    “停!”

    原本正快速前行的人马急忙减速,待得停下后,有序且熟练的布置出防御阵型,警惕的望向四周。

    “圣女,怎么了?”

    小槐抹了把头上的细汗,呼吸略有些急促的问道。

    张妍却并未回答,脸色有些红白不定,眼中还隐有轻松与羞恼之色不断纠缠。

    她已然通过纸鹤的视角确认了张渊的安全,这无疑让她暗松一口气。

    只是,事态前后的变化,却又让她恨的牙根痒痒。

    搞了半天,原来那波人马竟然是张渊的部下!

    早知如此,她又何苦着急忙慌的带人急行军救援?

    更过分的是,张渊这明显是早便料到了自己会被人伏击,这才带了人马出来。

    可她苦心布置了这般久,不就是为了在最危急的关头救下张渊,好让他成为自己的忠实小弟吗?

    事情这一番七折八拐,岂不是意味着,她这一遭出来完全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好嘛,敢情这一次她是真的带人出来游山玩水了……

    一旁,小槐小心翼翼地看着神色转变极为复杂的张妍,骨碌碌的眼珠中满是奇怪。

    “圣女……”

    “传令!原地休憩两刻钟,之后再继续动身!

    还有,小槐你安静点,本圣女要思考一件极重要的事!”

    “诺!”

    “哦……”

    ……

    峡谷中,战斗已然落下帷幕,一众状态有些不怎么好的安民营部曲正在清理战场。

    “仲达,战损如何?”

    张渊扫了眼纷乱的场面,看向高顺问道。

    “回主公,敌人总数只有一千一百余人,比预想的要少很多。

    再加上策略进展顺利、威胁最大的卫士队又放弃了抵抗,是以战损很小。

    整个安民营只战死三十七人,另有十五人落了残疾。

    至于受轻伤的倒是有三百余人,其中有十几人还是自己扭了脚踝,或操控武器不当等所致……”

    张渊微松一口气,点点头道:

    “如此还好。

    相信经历了此战、见了血之后,他们的成长定然会更快一些。

    战损缺额便从辎重队里边填补吧,至于残疾之人,要么充入辎重队,要么妥善安置好,不可让士卒们寒了心。”

    “是!主公放心,仲达晓得。”

    高顺郑重点头。

    经历了一场战斗,使得他突然有了不少感悟,对于手底下的人亦是更加亲近起来。

    “清理完毕后,便带人先潜藏起来,待得入夜后再行返回,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渊再度吩咐一声,而后便攀上了马背。

    “主公,路途多变,还是让我一道前往吧!”

    高顺有些不放心,忽然出声。

第二十六章 一隅之太平

    张渊正待回应,赵毅却是上前一步,淡然道:

    “仲达尚需统领安民营,还是由在下陪同前往吧。”

    “还是……”

    张渊眉头微皱,正欲拒绝。

    赵毅又意味莫名地补了一句。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张渊不由默然,虽然在他看来,甄氏既然深知自己与太平道的关系,便几无可能有叵测之心;

    但赵毅所言也确有道理,于是便也应了下来。

    “那好,承刚兄便一道走一遭,骑兵由元武暂时统带。”

    “诺!”

    众人面色微松,有赵毅这个大高手在,主公的安全性至少能提升好几重。

    “走吧。”

    张渊夹动马腹,率先扬鞭而行,身后赵毅、杜远,及四十余骑兵紧随。

    待得经过刘穗身旁时,张渊忽的露出一抹奇怪笑容。

    “虽然不知此番是哪位在暗中策应,不过代我传一句话,心意在下已然收到。

    日后若有机会,当好生感谢。

    驾!”

    看着张渊远去的背影,刘穗不由一脸懵然。

    他不曾向对方说过会有人来啊,对方是如何知晓?

    ……

    两刻钟后,安民营清理完战场,迅速离去。

    半个时辰后,一大彪人马忽然出现在场中。

    “隐谍刘元禾,拜见圣女!”

    “起来吧。”

    “是!”

    张妍头戴斗笠,一面观察着余留的战场痕迹,一面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张渊哪里来的人马?可是其安民营?”

    “回圣女,正是其麾下安民营!”

    张妍眉头微蹙,奇怪道:

    “他那安民营不是只成立不到一月?

    一帮子瘦弱的流民操训如此短时间,他也敢拉出来?

    这也便罢了,竟然还能打赢一千精锐部曲家兵,你可看出是如何一回事?”

    “回圣女,张渊手下应是有能人。

    他们先行以优势兵力出其不意,剪除了隐藏于林内的四百余人;

    而后又以骑兵冲阵,冲垮了峡谷主道上的钱氏等氏族部曲。

    再加上钱诀等人在第一时间被绞杀,氏族部曲群龙无首之下,被纷涌而出的安民营士卒逐个击溃。

    是以,战斗结束很快,而安民营也只折损了数十号人。

    此外,弟子还发现,那安民营中有不少高手!”

    刘穗冷静分析、快速回应。

    “哦?如此看来,那小子倒是还挺能笼络人心……”

    张妍秀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穗略一犹豫后,还是再度禀道:

    “圣女,张渊好似察觉到了周边另有圣道人马策应。

    是以临行前还特地让弟子带话,说是日后若有机会,会好生感谢……

    不过他并不知晓此番是圣女亲自带队前来。”

    “嗯?”

    张妍顿时一愣,眼中满是不解之色。

    她们离得很远,按说张渊不可能发现才是。

    难道,是发现了纸鹤?

    可常人不应该知晓纸人纸马之术啊……

    此时此刻,张妍忽然发现张渊的身上好似有着诸多迷雾,令她看之不透……

    ……

    毋极县北部,银杏乡。

    银杏乡位于滋水河畔,多膏腴良田,因有一颗近两千载树龄的银杏树而得名。

    不过一百多年前,因银杏甄氏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从此银杏乡,乃至是整个毋极县都成了甄氏的代名词。

    那人便是太保甄邯,在新朝时更位居大司马。

    即便新朝覆灭,甄氏的荣光大受其损,但仍旧不曾被湮灭。

    相反,还历代皆世袭二千石俸禄之官职。

    不过,因甄邯之影响,甄氏的前路也被封死在二千石,数代以来未得寸进。

    于是上一代的族长甄心便悄然拓展商道,采取曲线救族之策略,意欲为甄氏一族的存续添一份保障。

    及至而今,毋极甄氏在朝堂及文人名士中已然声威极小,但财力却称雄于周边数州。

    这一日,宽阔平整的银杏乡道上,忽然迎来了一行五十余人的外客。

    不过周边的百姓只是好奇的望上一眼,便不再多关注。

    虽然年初甄氏族长甄逸刚刚因为朝堂两党之争,成了遭难的小鱼;

    稀里糊涂的被冤枉撤去上蔡县令一职,但其广大的影响力仍旧使得不断有人前来拜会。

    张渊放缓马速,策动战马小步前行,同时好奇的打量着周遭。

    马蹄下是宽五丈、十分平整的碎石路,比一些县城内的土路都要高了好几个档次。

    两侧是青苗微晃、一片碧绿的庄田,田中百姓大都面色红晕,眼中也几无忧愁悲苦。

    与随处可见的流民相比,他们无疑要幸福良多。

    左侧的河流清澈荡漾,不时可见游鱼徘徊往来。

    宽七八丈的河面上,还有不少渔船游弋,上面的渔夫正在不紧不慢地捕着鱼。

    甚至于,偶尔还能看到一两艘小画舫,舫上有文人士子温酒浅抿、高谈阔论。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此地好似独立于混乱、黑暗的外界,自成一方小天堂。

    不过此前曾见到的一幕,却又告诉张渊,这只不过是一种人为的假象罢了。

    在乡口,数百全副武装的家兵封堵着路口,将或是慕名而来、或是无意靠近的一众流民,尽数阻拦在外。

    甚至于,还有脾气暴烈的,直接对流民出手教训、驱赶。

    想来在其他入口,也都有家兵设卡阻拦,将混乱隔绝在外。

    如此行为,很难评断其公义与否。

    对于流民而言,这无疑是狠辣且无情的举措。

    可对于银杏乡的百姓及其他人而言,这却又是强力的保障之策。

    没人愿意自己的家园被密密麻麻的外人所占据、分允,更没人愿意看到瘟病在自己的家园弥漫开来。

    张渊理解甄氏的做法,但理解不代表认同。

    倘若人人皆秉持如此自保之心,那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度,又要如何去挽救?

    一乡之安宁,不足以称之为安宁。

    一地之繁华,不足以称之为繁华。

    一隅之太平,不足以称之为太平!

    怀揣着略显复杂的心思,张渊等人逐渐靠近到了一座占地十分庞大的庄园。

    庄园背靠河流而建,绵延看不到头的院墙通体呈白色。

    院墙墙高近两丈,墙头上有青瓦覆盖。

    从外侧张望,隐约可见一栋栋高出院墙的阁楼、凉亭、水榭檐角,以及高大的树木等点缀在院内。

    而在前方两百余步外的庄园大门前,则正有一行人在候着。

    及至张渊等人到了近前,方才发现庄园的正门闭的严严实实,只有左侧侧门敞开着。

    对此,张渊也只是扫了一眼,面上表情始终平静。

    以甄氏的资本,即便是郡守来了,怕也未必会打开正门隆重相迎,更何况是自己这个没有任何正式身份之人。

    “老朽乃甄府管家甄循,恭迎贵客登门!”

    眼见着张渊等人下了马,一个带头的老者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周到的行了一礼。

    其身后护院、下人等也随之行礼。

    张渊含笑抱了抱拳,温和道:

    “在下虽是受邀前来,但也不曾提前打了招呼,希望不曾叨扰才好。”

    “贵客哪里的话,甄府待客向来准备周到,贵客无需多虑。”

    甄循矜持一笑,而后扫了眼张渊身后的人群,给了个歉意的眼神。

    张渊自然明白其意思,回首吩咐道:

    “承刚兄、智杰,你二人随我一道。

    至于一众兄弟们,便随主人家吩咐安顿吧。”

    “诺!”

    杜远应了一声,而后唤过一人,附耳交待。

    甄循满意的点点头,招过一人。

    “将这些兄弟安顿到西院客舍,好生招待。”

    “是!”

    一个带头的护院抱了抱拳,而后带了两人引领数十个骑兵朝西方行去。

    甄循微微一笑,继而侧开身子,朝着张渊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家主公身体抱恙,无法亲自外出相迎,还望贵客莫要在意。”

    “无妨。”

    张渊摇了摇头,简单回应一句便不再出声。

    甄循见此便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只带人在前引路。

    一路沉默前行间,张渊也在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这庄园又与外边不同,所有大小路径上俱是铺满了石板,平整而光滑。

    水池、湖泊、小型水道等更密布各处,为这庄园在炎热的日头下增添了不少凉意。

    树木成行、遮映屋檐,花团锦簇、招蜂引蝶。

    游廊蜿蜒、曲径通幽,明光四处、鸟语花香。

    一路走过,整座庄园的精致程度,直让赵毅及杜远有些看花眼的感觉。

    即便在张渊眼中,也隐有赞叹之色。

    虽说这庄园与明清的皇家园林无法相比,但在许多方面却又别树一帜、构思精巧。

    就如那能够时喷时停地镂刻竹筒,就类似于后世的旋转喷洒装置,也不知是如何一个原理。

    而且在方才经过的一个小菜园中,张渊竟然还看到了西瓜藤蔓。

    不过在这个年代,西瓜并不叫西瓜,而是名唤寒瓜,乃是张謇所率使团引入。

    但这玩意儿可是皇室特供,只有个别的大世家能够享受到,也不知这甄氏是花费了多大代价才弄到。

    一路弯弯绕绕,直走了近一刻钟,这才到了目的地。

    甄循将三人请入一座会客殿,命人奉上了茶果糕点,便匆匆离去。

    也不知是去向主人家汇报了,还是另有其他要紧事……

第二十七章 毋极甄氏

    大厅中,杜远看着案几上水灵灵的七八种瓜果,眼珠子都微微凸起。

    想他好歹也是杜氏一员,可这些瓜果,他瞅了半天竟也只认得其中两种……

    即便是赵毅,也暗暗侧目不断。

    只不过他将气质这一块拿捏的很稳,一副淡然的模样。

    “主公,这些玩意大都不曾见过,当真可食?”

    杜远咽了口唾沫,想吃却又担心会中毒,因而有些愣愣的看向张渊小声发问。

    杜远嗓门虽称不上大,但也不怎么小。

    这声音即便已刻意压低,但周边侍立的四个婢女还是清楚听到。

    四人对视一眼,抿嘴偷笑。

    正欲介绍时,张渊却已淡笑着开口。

    “中间那盘串在一起、深红色的小圆果,名唤蒲桃。

    其果肉细嫩且多汁,香甜可口。

    左下方那盘褐红色的,名唤燕栗。

    其果壳不宜直接吞服,里侧果肉肥硕甘美,既可解馋也可充饥。

    右上方那盘果皮有鳞斑状突起的,名唤丹荔。

    此物同样需去壳,里侧果肉晶莹剔透,甜中带着微涩,可解乏提神,效用不凡。

    靠近你左手的那盘,名唤巫山朱橘……”

    随着张渊淡然出声、侃侃而谈,整个厅堂顿时一片安静,六对眼珠子更是瞪的滚圆、越瞪越大。

    就连殿门外悄然靠近过来偷听的几道人影,亦是愣在外侧,衣角及鞋尖显露而出都还不自知……

    “主、主公,你这……”

    听着张渊如数家珍的将所有瓜果一一道出,杜远不由瞠目结舌,眼中满是迷茫和困惑。

    赵毅亦是一脸异样的盯着张渊,眉头微微拧起,满眼的不解。

    张渊能够将这些东西的味道、特性讲得一清二楚,那便说明他十有八九都吃过。

    可区区一个使匈奴中郎将之子,又何以能够接触到这般繁杂的珍果?

    赵毅突然间发现,张渊就好似是由一道又一道的迷雾所组成。

    每当他自以为看清楚了对方时,却总会再度陷入云雾之中,难辨其真身……

    至于那四个婢女,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匪夷所思之色。

    事实上,这等招待规格在甄府已是上等层次,一年当中也未必能出现双指之数。

    即便是常来作客的客人,也未必都清楚各样物什之特性。

    但眼前这个陌生的英武少年,竟然能丝毫不差,甚至更加精辟的道出每样瓜果之特点,简直令人惊愕。

    张渊轻轻一笑,瞄了眼殿门外。

    那里,有一小截鞋头冒了出来。

    鞋头上绣有红色荷花,想来是这府中的贵小姐之类。

    不过,他也没去多想。

    在他的印象中,那位享誉历史的甄氏美人此时怕才刚刚出生不久,自然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毋极甄氏果真不愧为大汉商界翘楚,竟能将只存于天南地北、陆东域西之物齐汇于此,让人赞叹。”

    张渊轻抿一口雾茶,最后作了一句点评。

    其中一个婢女再也无法忍耐,满眼崇拜道:

    “贵客真乃奇人也!

    婢子等自小在府中长大,还从不曾见到有哪位尊客能够在第一次作客时,便将所有珍果之特性道出。”

    “在下也只是耳濡目染的多,称不上稀奇。”

    张渊洒然一笑,摇摇头放下茶杯。

    这甄府的婢女及沿途碰到的下人不同于其他地方,不但面色红润、身子骨很健朗,而且也无太多畏惧、惶恐之色。

    如此便可看出,甄府的主人对于这些下人应当还是不错的。

    管中窥豹,即可见甄氏家风不俗。

    如此,也难怪甄氏能够将商业发展的这般蓬勃兴盛。

    正当此时,外侧忽然隐隐传来惶急的叫喊声。

    这声音十分繁杂、吵闹,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二位小主,你们怎的在此处?”

    忽然,甄循的声音传来,继而便有惊呼声接连响起。

    “唉!五小主,你快去瞧瞧长公子吧,他、他怕是……”

    “啊!大兄他早前尚且好好的,怎会……”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只是这声音中却透着哭腔,明显十分仓惶惊怕。

    随后,略有些凌乱的步伐响起,声音渐消。

    殿内的四个婢女俱是露出忧色,沉默地低下了头。

    张渊眉头微皱,感觉这信息量有点大……

    五六息后,甄循脸色沉稳的踏入了殿内。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仍可发现其眼中有着黯然和悲伤之色。

    “对不住贵客,因府内突然出了点事端,我家主公一时抽不开身……

    还望贵客海涵静候。”

    甄循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歉意。

    “无妨,在下并不着急。”

    张渊理解的点点头,略一沉吟后,却是忽的出声道:

    “方才听闻府内公子似是出了状况,不知可否道出缘由?”

    甄循眼色一凝,略一迟疑后,还是轻叹着点了点头。

    “贵客有所不知,我家长公子自小体弱,时常体虚咳血。

    幸有高人以丹符妙方调剂,方能强撑下来。

    前些时日,长公子刚刚及冠。

    却不想,大半个时辰前,长公子忽然垂危,丹符药石俱皆无用。

    唉,也不知长公子能否挺过这一劫……”

    张渊眉头微皱,感觉很是奇怪。

    按理来说,此时的甄氏应是甄逸掌舵。

    可这甄逸此时应当不到三十岁,怎的长子已然及冠?

    是后世对其年岁记载有误,还是其他缘故?

    寻思一会儿,张渊忽的自嘲一笑。

    这本身便是一方有着不小差异的平行世界,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自然正常,自己又何必纠结于这些?

    暗自摇摇头不再多想,张渊复又盯向甄循,斟酌言辞道:

    “不知可否带在下前往观瞧,或许能帮得上忙也不一定。”

    张渊自是不擅医术,人卷太平经的丹符济世篇也只揣摩了十余种方子,还不曾实践过。

    不过,他的最大倚仗可是教化光幕。

    只是把不准教化光幕能否对那人给出教化方案,故而张渊也不敢打包票。

    “这……”

    甄循明显有些迟疑,毕竟张渊年岁尚浅,他实在不相信对方能有什么妙招。

    虽说府内作客的尊客,也有几人赶了过去;

    可那几人多多少少懂一点医术,而且时常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指不定会有奇思妙策。

    可张渊的话……

    此时,一个婢女忽然上前几步,在甄循耳畔附耳低语一阵。

    待得婢女说完退下,甄循不由得一脸惊异。

    意味莫名的上下扫视张渊良久,甄循忽然一拱手,神色显得郑重了许多。

    “贵客有心相助,乃我甄府之幸!

    还请贵客随老朽前往,无论成与不成,此份恩情我甄府都会铭记在心。”

    张渊微微颔首,起身随行。

    从这甄循的话语中可以听得出,他这个管家的地位当是十分不凡的……

    东院。

    张渊等人自一道刻有“静心园”的拱门下穿过,眼前顿时出现了不少身影。

    这些人有老有少,想来大半都是甄氏族人。

    只是,此时这些人的面色大都带有忧色,时不时地还会朝里侧的殿宇瞧上一眼。

    当注意到甄循带着张渊等三人前来,不少人皆是露出疑惑之色,不过也无人上前问询。

    及至到了殿门口,进进出出的下人已是极多,手中大都端着盘子、水盆等物什。

    而在殿宇的后方,还有女眷的哭泣声隐约传来。

    入了殿,甄循也不停留,继续带着张渊等人向右侧的耳房行去。

    一踏进门槛,便见到宽阔的房内有七八道人影。

    在最里侧的床榻上,则躺着一个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的青年。

    床榻外,正有一个老者捏着青年的右手腕,眉头紧皱,时不时地还低叹摇头。

    张渊没有理会他人,径直盯向那青年观瞧。

    “【一】

    年龄:20

    境界:通力初期

    兵器适性:剑·B、刀·C、弓·C

    术艺适性:政·S、智·A、书·A、棋·B、琴·C、画·C

    可教化:阴阳悖逆

    【二】

    目标教化引导:紫华内息

    教化所需:20

    教化可得:教化点数18、智适性(隐→A)、中乘内息法·厚土经”

    当光幕显示可教化时,张渊不由暗松一口气。

    可当看清之后,张渊却又眉头一拧。

    这青年之所以体虚咳血,好似是因为阴阳不相济,便如同水火一般、冲突不断。

    而自己需要做的,应当便是以紫华经独有的内息去调理。

    因为紫华经吸收的日月精华,乃世间至阳至阴之气,统御、调理自不在话下。

    可自己才突破不久,内息只有很少一点,撑得过来吗?

    此时,甄循已然走向一个儒雅英俊的中年。

    那中年衣着得体大方,头发与胡须都打理的很是齐整温顺。

    但眉心紧皱、脸色憔悴,眼中也有着深沉的疲惫和焦虑。

    当甄循附于耳畔低语一阵后,中年不由得神色微沉,似是有些不满。

    屋内的其余人此时也注意到了张渊三人,大都以不太友善的眼神扫视而来。

    其中一个银袍青年的目光尤为古怪,也不知是何缘故。

    正当此时,床榻上的青年忽然胸腔一鼓,继而喷出一口浓血来。

    粘稠的血液顺着嘴角弥漫向两侧,更有一部分直接溅射到了大半个面孔上,看起来极为渗人。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也顾不得去寻张渊的麻烦。

第二十八章 机遇

    床榻前的老者亦是一阵手忙脚乱,慌不迭地以绸帕擦拭血迹。

    那青年本便状况危险,此时这一口血喷出,更是气若游丝、脸色惨黄如金纸。

    “游医师,这……”

    儒雅中年嘴唇哆嗦,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床榻上的青年,神情惶恐不安,却又带着一抹希冀地看向那老者。

    “唉!甄家主,还是……准备后事吧,唉……”

    老者摇了摇头,一脸灰暗的站起身来,走到了一旁。

    儒雅中年正是甄氏族长、家主,甄逸。

    而那个床榻上的,则是他的嫡长子——甄豫。

    这些年,为了续甄豫的命,他不知向太平道资助了多少钱粮。

    可最终,还是无力回天吗?

    甄逸呆呆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臂好似被固定在了空中,难以移动分毫。

    手掌明明与那个床榻只隔了几步远,却好像一个天、一个地。

    生死之绝渊,虽在咫尺之间,却非人力可以跨越……

    正当此时,张渊忽然踏步向前,径直走向床榻。

    “小子作甚?!”

    旁侧一个老者顿时怒目圆睁,冷喝的同时亦是上前,意欲将张渊拦下。

    然而,他刚刚踏出一步,便被一道无形的气劲给推了回去。

    “若想让他活下来,就请保持安静,千万莫要打扰在下。”

    张渊头也不回的冷声说了一句,而后便一把掀去青年身上的锦被,伸出双手探向青年的气海。

    赵毅默不作声地上前,站在中间,将人群与床榻隔离开来。

    “你……”

    那老者正欲发怒,却被甄逸狠狠瞪了一眼。

    “还请诸位退后些,任何人不得出言干扰。

    若不然,休怪我甄长风不讲情面!”

    此时的甄逸一改平常的温文尔雅姿态,扫视众人的眸子中闪烁着凛冽光芒,仁善的面孔上也透出几分决绝的狠意。

    虽然这名叫张渊的少年很是让人难以放心,但他经商这许久,很清楚人不可貌相、有志不在年高等道理。

    对方既然敢在如此关头站出来,那定然是有着一点把握。

    更何况,场中之人尽皆束手无策,游医师更直接下了无救之诊断。

    既如此,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总要试上一试!

    若是真的有希望,而又有人恶意打断,那岂不是要害得他孩儿彻底丧命?

    众人神色变幻不定,却也无人在此关头去撩拨甄逸。

    一时间,整个屋内都安静下来,所有眼睛俱是盯向了张渊。

    但这些眼神中,大都是怀疑、不屑、厌恶等情绪,几乎无人相信一个毛头小子真的有办法将甄豫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张渊没有心思理会他人的看法,此刻,他正在感应甄豫的气海所在。

    通劲阶之前,人体经脉呈隐性宏观状态。

    这一阶段的经脉,便如同水管管道,直来直去。

    只要找到气海这个阀门,而后以其为核心,向任督二脉这两条管道扩散梳理即可。

    但入了通劲阶,逐步开辟各大穴窍并贯通各处细小经脉,便会呈显性微观状态。

    就好似是一颗大树,树干是任督二脉,树皮是微小经络,繁茂的枝杈则是其他支脉。

    到了这一境界,虽然很容易找到关卡,但梳理过程无疑会更加漫长而繁杂。

    时间缓缓流逝,三十余息后,张渊成功定位甄豫气海之所在。

    随后,张渊缓缓将自身内息朝其中渡入。

    未几,内息便将甄豫气海的状况反馈回来。

    待得消化了感知到的讯息,张渊不由眉头微皱。

    怪不得这甄豫会如此凄惨,却原来其气海中一半为烈火,一半为冰雪。

    在二者的交界处,有一道薄薄的,且漏洞百出的薄膜。

    那应该是近些年来丹符药石的功劳。

    只是,而今的冰火已快要触碰到一起,那些阻隔已然起不了作用。

    另外,还不知其任督二脉是何样一个状况……

    张渊轻吐一口气,开始调动自身内息对冰火展开侵蚀。

    在他想来,自己的内息至阴至阳,只要将冰火磨灭,那甄豫的病根自然会就此祛除。

    然而,当两方莆一接触,预料不到的事发生了……

    因为他的内息竟然直接开始吞噬起冰火来,而且还主动牵引他气海中的内息飞速窜出。

    三息不到的时间,他的内息竟被吸纳一空!

    感觉到气海的极度空虚感和三大气门的抽搐感,张渊顿时心头一跳,直欲骂人。

    ……

    外界,眼见得甄豫脸色微微舒缓,而且还多了点血色,众人顿时满脸愕然。

    可好景不长,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甄豫的脸色又恢复了惨淡。

    更重要的是,那张渊的脸色竟也突然间青红交替,不知是出了何种变故。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证明张渊遇到了麻烦。

    不少人俱是露出嗤笑的眼神。

    还当真会有什么奇迹,到头来还不是瞎折腾?

    可之后的发展却又让这几人的脸色僵住,满眼的惊疑不定。

    因为那张渊的脸色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皱起的眉头亦是舒缓下来。

    而甄豫的身子虽不断轻颤着,更隐有痛苦之色闪烁,但惨黄色的面容已然逐渐转向白色,复又转为红润……

    这曲折的变化,简直让人想要吐血。

    场中最为紧张的自然是甄逸。

    从看到希望,再到揪心不安,再到确认了曙光的激动,简直让甄逸的呼吸都难以平稳。

    及至一刻钟后,张渊终于收回了双手,并缓缓睁开了眼睛。

    众人急忙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向张渊,想要听到答案。

    “张、张小兄弟,我儿他、他……”

    甄逸强忍着激动,一脸期待且忐忑的望向张渊,想问却又不敢问。

    张渊面容古井无波,使人无法揣测出想要的讯息。

    故意沉吟数息,使待场内气氛越来越压抑之时,张渊忽的粲然一笑,朝着甄逸抱了抱拳。

    “不辱使命,令郎之病情已然平复下来。”

    “啊,这,当真?”

    甄逸又惊又喜,颌下胡须哆嗦轻颤着,眼中几有泪花夺眶而出。

    屋内其余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的望着张渊,一脸的错愕。

    “自然为真。”

    张渊说着,站起身来。

    只是,他刚刚迈步走出一步,身子便一晃,直接朝地面倾倒下去。

    赵毅及杜远顿时大惊,前者只一个晃动便到了近前,将张渊稳稳搀住,使其未能真的跌倒在地。

    杜远后脚赶到,从另一侧搀住张渊,一脸的焦急之色。

    “主公,您这是怎的了?”

    “咳,元气……消耗太大,怕是得,咳,得好生将养一段时日了……”

    张渊有些气喘的苦笑出声,一脸的萎靡之色。

    “啊,这!”

    甄逸这才回过神来,又是钦佩又是不安。

    急忙招过甄循,无比肃然的吩咐道:

    “快带张公子去天然居安歇,一应待遇务必是最高规格,让膳厨准备七盛八补之汤羹!”

    “是!”

    甄循急忙应声,先是吩咐人去外侧准备轿子,而后一脸敬服的小跑到了张渊身前。

    “张公子,且先去安歇,甄某稍后便到!”

    甄逸朝着张渊郑重的抱了抱拳。

    张渊微微颔首,有气无力的抱了下拳。

    “两位,还请搀着张公子随在下来。”

    甄循伸手虚指,引着赵毅、杜远二人搀扶张渊向外侧行去。

    正当此时,床榻上的甄豫忽然吃力的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的望向周遭。

    看了看那道被搀着离去的身影,再瞄了眼四周神情复杂的人群,眼神先是困惑,随后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恍然而又惊异。

    其眼神变化,却诡异的没有正常人摆脱了死亡危机的狂喜,有的只是冷静……

    “子安,你感觉如何?”

    眼见自家嫡子苏醒,甄逸顿时大喜过望。

    一边拭去眼角的泪花,一边欣喜地扑上前去发问。

    “阿父,孩儿感觉……很好,很轻松,从未如此轻松过,就像是……脱去了千斤枷锁一般……”

    ……

    一座华丽却不显庸俗的小阁楼,三层。

    “烦劳二位且先照顾着张公子,有任何事皆可吩咐楼下婢女。

    老朽这便去膳厨安排,一定尽全力替张公子弥补亏缺。”

    面对甄循的言辞,赵毅及杜远只是应付性地点了下头。

    此刻,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脸色苍白的张渊身上。

    对此,甄循自是不会有不满之心。

    毕竟,张渊之所以会如此,可是为了救甄府大公子的命!

    待得甄循离去,张渊忽然轻笑一声,摇摇头道:

    “不必紧张,其实没你二人想象那般严重。

    毕竟,很多事都需要有对等代价。

    若不然,不仅得利会小很多,而且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毅及杜远顿时一愣,严重露出无语之色。

    好嘛,敢情他们这是白担心了……

    不过,这话也使得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若是因为救那甄府公子,而使得张渊垂危,那可就太过得不偿失了。

    “佛陀乎?恶狼乎?猛虎乎?狐狸乎?”

    赵毅忽然喃喃出声,语气莫名,眼神复杂。

    杜远顿时一脸的莫名其妙,上上下下瞅了赵毅半晌,终还是撇了撇嘴,没有出声。

    听不明白,便权当赵毅是在疯言疯语了。

    直接问,这位内心高傲的赵冷哥儿可未必会给他解释。

    那他又打不过,还是不自寻烦恼的好……

第二十九章 父子双骄

    赵毅之言语,杜远不曾听懂,但张渊自是听得明白。

    赵毅的意思,是说自己有时像佛陀一样仁慈,有时像恶狼一样凶残;

    有时又像猛虎一样威猛霸道,有时却像狐狸一般奸诈狡猾。

    赵毅搞不明白究竟哪样才是他张渊的真实面目,是以才有如此困惑之言。

    但张渊其实感到很无辜,他只是喜欢用小说家的思维去思考问题罢了。

    他自己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本心是何样,赵毅又如何能看穿?

    非要说的话,张渊也只能表示,仁慈是核心,其他三种是保证的手段。

    但他的仁可不是佛陀之仁,更不是圣母之仁。

    他的仁,是“为生民立命”,是“为万世开太平”!

    而这个仁道,在当下这个乱世,必然需要用尸山血海来铺就!

    朝着赵毅露出一个谦逊温和的笑容,张渊便微微眯上了眼。

    事实上,他的状态也确实出了点问题,但不是元气、内息消耗过度,而是被“撑”的……

    他的内息吸收了甄豫体内的诡异冰火流体后,便直接暴涨了十余番。

    如此多的内息,已相当于明劲后期。

    不过,因为被淬炼的骨骼数量未有变化,是以实际上还是明劲初期。

    这些内息若是要正常修炼,怕是起码也得三四个月来积攒。

    但是经过此次诡异遭遇,他却节省了许多时间。

    兴许,再有两三个月,他便可淬炼完浑身骨骼,达到明劲圆满。

    而之所以能够有如此收获,还要多亏了那教化花费的二十点教化点数。

    正是它们的存在,方才使得自己的内息能够源源不断地出现,并最终将甄豫体内冰火流体尽数吞噬。

    若不然,他怕是早已遭受反噬、身受重创了。

    想到这儿,张渊又扫了眼自身属性光幕。

    “自身属性:

    年龄:16

    教化点数:40

    【一】

    武道境界:明劲后期·伪(三流)

    兵器适性:枪·A、刀·A、弓·A、戟·C、弩·C、锤·D

    术艺适性:智·A、政·A、骑·B、书·C、水·D、丹·D、棋·D

    内息功法:紫华经(上乘)

    ……

    【二】

    灵神境界:人境初期

    灵神功法:太平经·人卷

    灵神术法:丹符济世(领悟中)、剪纸为马(未掌握)、撒豆成兵(未掌握)”

    因他修炼了太平经,上丹田,即意识海已开。

    是以,即便不睁眼,也可在意识海中“看”到光幕的存在。

    只不过,而今他的意识海只是刚刚开拓,尚且处于朦胧混沌之中。

    内视倒勉强能够做到,但若想“看”到外边的景象,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灵神之道,按太平经记载,境界的划分很是简单,只有天、地、人三境。

    其中,人境几乎没有能够直接对敌的手段,因为这个境界灵力极其微弱。

    从这方面来讲,它甚至不如通力阶武者。

    但它的内视能力,以及借助外物、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即便是一流的化劲高手,也要自愧弗如。

    而到了地境,由于灵力有了初步蜕变,神台亦是凝聚而出。

    因此,便可以灵神结合,借用山石土木之力,以直接对敌。

    若是到了天境,灵神再次蜕变,便可以借用风雨雷电之力,造成强大破坏与威慑。

    至于地境与天境究竟有多强,张渊亦是不知。

    毕竟,他现在拥有的,只有太平经人卷。

    按张渊估计,张角此时应当是地境,也有很小几率是天境。

    至于人境,张角应当不至于那般矬。

    毕竟,那老道得到太平经可已然有二十余年了……

    另外,张渊与张角的选择又有所不同。

    张角是将灵海放在了气海中,但张渊气海已有内息,那乃是武道根基,碰不得。

    是以,他便将灵海放在了中丹田,也就是黄庭海。

    如此,三大丹田尽皆有主,三海皆有坐镇,当可无缺憾。

    ……

    一个时辰后,用过了甄氏膳厨精心准备的丰富餐食和滋补汤羹,甄逸终于姗姗来迟。

    同时,尚且十分体虚的甄豫亦是被人抬了过来。

    “甄长风,多谢张公子援手之恩!”

    “甄子安,拜谢兄台活命之恩!咳……”

    张渊看着神色郑重的甄逸,以及虽感动却相对平静许多的甄豫,暗自慨叹一声。

    这爷儿俩可都不简单啊。

    前者S级的行商适性,后者S级的政略适性,可谓是一门双骄。

    若是再加上甄氏支系的那位甄智,便是一门三骄。

    只可惜,历史中甄豫、甄智皆是早夭之人,哪怕是甄逸,也没能熬过三十岁。

    若不然,那片璀璨的历史中,必然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不过,今时又不同……

    甄豫、甄智得自己相助,已免去早夭之厄运。

    而甄逸也已活了四十载,只要不出意外,也可继续发光发热。

    这甄氏是个宝库,可一定得拉上自己的战车才行……

    “甄家主、子安兄,客气了。

    在下既然恰好碰到了,又有一点小手段,自然无法忍心看着子安兄这一代人杰就此故去。

    出手相帮既是顺从本心,也是结个善缘,二位无需太过挂怀。”

    听闻此言,甄豫不由露出一抹异色。

    甄逸人老成精,倒是始终神色如常。

    “张公子说的极是。

    不过,此恩于我甄氏而言,意义重大。

    张公子且放心,甄某定然不会让你吃了亏。”

    甄逸一脸认真的说着,随后,却又微微一顿,迟疑道:

    “只是,甄某尚有一点心结。

    不知犬子,他的病根是否祛除?

    日后,还会否再发?”

    张渊扫了眼甄豫,沉默两息,而后方才轻叹一声,无奈道:

    “不瞒甄家主,子安兄之病症极为诡异。

    在下虽使尽了浑身解数,却也只抹杀了大半顽疾。

    至于病根,却是不曾彻底祛除。”

    甄逸顿时心头一沉,眼中闪过黯然之色。

    其实他也清楚,困扰了无数名医近二十年的难题,又岂是张渊区区一次出手便可根治?

    事实上,若非太平道那位出手,甄豫怕是早在十余年前便已亡故了。

    只不过心中毕竟存着期望,而今听到回应,自也难免伤神。

    至于甄豫本人,倒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反应很小。

    或许他早已习惯不报希望,又或者,他早已看穿了生死……

    此时,张渊忽又轻笑一声道:

    “不过二位也可放心,病根虽未彻底祛除,但起码半载之内,子安兄不会再出现任何状况!”

    甄逸顿时眼睛一亮,多了几分喜色。

    甄豫之病症,以往即便有丹符压制,也总会隔个十天半月便会发作一次。

    而今竟然能安稳半载,当真是大好消息一件!

    蓦地,甄逸福如心至,忽然想到了一点。

    这张渊既然有如此大本事,那又是否有手段彻底祛除病根?

    一念及此,甄逸直接问了出来。

    “敢问张公子,可有办法彻底祛除犬子之病根?”

    “这……”

    张渊眉头微皱,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甄逸顿时心头一紧,略有些紧张道:

    “可是有法子?但这法子很难做到?”

    张渊缓缓摇了摇头,苦笑道:

    “那倒不是。

    只是,若想彻底祛除病根,便需要在下隔三差五便出手帮子安兄调理一番。

    如此,快则两三载,慢则四五载,当可解决。

    但在下事务杂乱,无法长久居于此处,是以……”

    甄逸不由脸色一僵,眼中闪过迟疑不定之色。

    这般情况下,其实解决办法也很简单,那便是让甄豫跟在张渊身边就行。

    可关键在于,这张渊不仅是诏犯,还是太平道之人……

    也许世间之人少有人知晓太平道之根底和图谋,但以他的眼睛和长久以来的接触,又岂会猜不到底下的暗流?

    将来一旦太平道跳脱而出,那自己的嫡子岂不是也要成为诏犯?

    这一刻,甄逸当真纠结两难,不知该如何决断。

    也就在甄逸难以拿定主意时,甄豫却忽然开口。

    “子安,愿随侍兄台左右,还望兄台不会嫌弃。”

    张渊心底一松,乐得直想眉开眼笑。

    不过面上却仍旧强自忍耐着,摆出一副讶然的模样。

    “子安,你……”

    甄逸却是微惊,不安地看向甄豫。

    甄豫摇了摇头,歉意道:

    “阿父,孩儿熬了二十载,不欲再这般熬下去了。

    要么痛痛快快地活着,要么痛痛快快地死去。

    既然来了这世间,孩儿自然也想好好地走上一遭。

    若是真到了那一日,阿父便与孩儿断绝父子关系吧。

    如此,孩儿也可以心安。”

    甄豫最后一段话的暗指,毫不避讳张渊,也不知其是何意思。

    甄逸不由默然,无比复杂地盯着甄豫,久久不曾出声。

    张渊也不插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及至数十息后,甄逸方才长叹一声,苦涩地看向张渊道:

    “张公子,不知犬子之请求,可否应允?”

    张渊重重地点了下头,认真道:

    “救人救到底,在下也不愿半途而废。

    子安兄既然不计奔波之苦,愿意随在下一道,那在下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子安兄的身子目前太过孱弱,还需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若不然,贸然出府,恐中途出了意外。

    待过上数月,在下再遣人前来迎接子安兄吧。”

    “如此,便多谢张公子了!”

    甄逸再度朝着张渊一礼,无比郑重。

第三十章 惊人报酬

    搞定了甄豫之事,张渊倒也不急着讨要报酬,而是问起了正事。

    “甄家主,不知此番邀请在下前来,是为了?”

    听到此问,甄逸神色一正,开门见山道:

    “不瞒张公子,其实此次邀请你前来,是为了南匈奴及美稷营之事。”

    “南匈奴?美稷营?”

    张渊不由眉头微皱,眼中露出一丝困惑。

    “张公子有所不知,自打两年多前,令尊无辜遭难之后,朝廷便不再任命新任使匈奴中郎将。

    而美稷营也好似被朝廷遗忘,从此不闻不顾。

    美稷营群龙无首之下,险些崩盘。

    所幸美稷县的赋税勉强能够支撑美稷营生活所需,这两年虽是磕磕碰碰,但也维持了下来。

    只是,倘若美稷营一众士卒再看不到希望,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解散。

    另一方面,羌渠继任单于之位后,由于南匈奴中有不少贵族对其阴奉阳违,是以其统治并不如何稳当。

    最重要的是,南匈奴贵族中有不少仍旧对我大汉抱有敌意,是以想方设法的迫使羌渠通过了对于边关贸易的限制令。

    此限制令一出,不仅交易规模大幅缩减,而且交易代价也直接翻了数番。

    南匈奴境内草场丰茂、战马良多,还有繁多牛羊,乃是我甄氏战马、牛羊、毛皮三大贸易的重要节口。

    但此令一出,却使得我甄氏的贸易遭受了重大打击。

    此外,甄某还担心南匈奴仇汉势力的影响越来越强,搞不好便会发动内乱,再度扶持出来一个呼微。

    届时,周边地域恐受其祸!

    故而,甄某本意是想请张公子抽空去一趟美稷。

    张公子若是能掌控美稷营,再以此为助力,帮助羌渠真正掌控南匈奴;

    那不仅对我甄氏之贸易意义重大,更有助于边关之稳定。”

    说到这里,甄逸忽的轻叹一声,摇摇头道:

    “不过,此时甄某却不想再让张公子前往。

    因为此行必然危机重重,一个不慎,便会殒命其中!

    张公子于我甄氏有大恩,甄某实在不愿让张公子身处险境。”

    张渊双眼微眯,静静摇晃着酒杯沉思不语。

    这甄逸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担心自己死了,甄豫便无人能够搭救罢了。

    不过,甄逸的这些情报确实对自己有不小用处。

    历史上,前身之父张修便是最后一任使匈奴中郎将。

    至于美稷营,没人知道是如何一个下场。

    但此时看来,美稷营多半也会在近一两年解散消失。

    美稷营可是真正的边关狼骑,战力非凡。

    起码,与吕布手下的并州狼骑是一个档次。

    若是能够拿下这一千精锐骑兵,对于自己的好处不言而喻。

    而另一方面,羌渠是被张修扶持登位。

    虽然前身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关于羌渠的信息。

    但张修既然会扶持他,那便说明他内心是倾向于汉朝的。

    而在历史中,中山相张纯反叛,灵帝调遣南匈奴发兵协助平叛,羌渠便是毫不犹豫的听从。

    从这点便可看出,羌渠此人可用,起码比那些仇汉的南匈奴贵族及被降服的北匈奴贵族要强得多。

    只可惜,也正是因为此事,导致南匈奴仇汉贵族发起内乱,直接宰了羌渠……

    此时的南匈奴,总计有人口近七十万,与北匈奴之人口相差无几。

    不过直接受南匈奴王庭统御的,应当只有并州的数百部落、四十余万人。

    其余部落则远在凉州、幽州,多半是听调不听宣。

    匈奴之青壮大都弓马娴熟、上马即能战,南匈奴王庭控弦之士最少也得有六七万。

    若是大规模发动,二十万人马也未必拉不出来。

    这样的一股力量,若是能掌控在手,那意义自然非凡。

    不过南匈奴臣服的是大汉,可不是使匈奴中郎将。

    自己想要通过羌渠掌控南匈奴,难度之大,不言而喻。

    但凡事都要敢想敢做,只要一步步推进,随着后期局势不断变化,也未必就没有希望……

    静静思考半晌后,张渊平静的望向甄逸,淡然出声道:

    “此事,在下应了。

    再过两月左右,在下便往并州走上一遭,帮助甄氏解决贸易之问题。”

    甄逸顿时一愣,有些不解的盯向张渊。

    甄豫同样很是诧异,不过眼中还隐有赞赏之色。

    “张公子,你,当真决定好了?”

    甄逸有些迟疑的追问。

    张渊洒然一笑,微微颔首。

    甄逸看了眼甄豫,见其并无反对之意,于是便也咬牙下了决定。

    “张公子,既如此,那便拜托了!

    倘若张公子能促使与南匈奴之贸易恢复通畅,我甄氏愿拿出一成获利,持续赠与张公子!

    只要贸易不断,分利不停!”

    张渊不由侧目,心中惊讶。

    这甄逸还真是舍得下本钱,一成获利,听起来少,但其实相对于甄氏的庞大体量来说,十分恐怖。

    不过对方也确实够精明,将条件限制的很死……

    这无疑是双方互赢互惠的局面。

    区别在于,甄氏投入很大,但获利的大头也在其手中。

    而自己只需前期投入巨大风险,后期基本上不需要付出什么,便可获利。

    “甄家主果真豪爽!那在下便愧应了!”

    张渊展颜一笑,抱了抱拳。

    甄逸也附和一笑,丝毫不觉得自己吃了亏。

    毕竟,贸易通道若闭塞,他只能白白供养大批人力,而几无收获。

    但一旦贸易放开,那他的人资便可以收获难以想象的回报。

    单单是将一匹马运到渭水、黄河以北,便可翻上三到五番;

    若是运往南方荆、扬等州,更可翻上八到十番!

    如此暴利,安能不赚?

    “此外,张公子此番救了犬子,甄某还当另有表示才可。”

    说到这里,甄逸微微沉吟,继而道:

    “甄某愿拿出粮秣万石、铁甲套装两千套,以表谢意。

    不知张公子……”

    张渊眼神微亮,感慨道:

    “甄家主果真乃诚人也!

    按理来说,在下救助子安兄并非是图利。

    只是,在下当前也确实需要这些物资……

    既如此,那在下便厚颜接下了,还望甄家主莫要着恼。”

    甄逸爽朗一笑,连连摇头。

    “此乃甄某的一点心意,若是张公子不收,那反倒让甄某难以安心了。

    张公子爽快利落,甄某欣喜尚且来不及,又哪里还会着恼?”

    又闲谈数刻钟后,甄逸、甄豫便告辞离去。

    ……

    红日西斜,树影斑驳。

    张渊出了阁楼,来到水池旁的青石台上,撩起衣摆、席地而坐。

    微风习习、鸟鸣阵阵,张渊闭上双目,放空心灵,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不远处,赵毅与杜远坐在一副围棋前对弈。

    不过从杜远不时便抓耳挠腮的动作中便可看出,他多半是被虐的那一个。

    又是一局将终,杜远忽然一拂衣袖,盯着乱成一片的棋局惊叫一声。

    “哎呀!怎的就弄乱了?

    承刚兄,在下真不是故意的……”

    赵毅无奈的瞪了一眼杜远,有些意兴阑珊地抛下了手中棋子。

    杜远嘿嘿一笑,赶忙转移话题。

    “哎,主公这也太神了,随便出来走一遭,便轻轻松松搞到了万石粮秣、两千套铁甲!

    这若是将安民营武装起来,日后整个中山国还不是横着走?”

    赵毅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望了眼数十步外的身影。

    “你可知,倘若他真的促成了另一件事,将要收获的物资会有多丰厚?”

    杜远对此着实没有一个清晰概念,是以,好奇道:

    “有多丰厚?一年之获利,可抵得上那万石粮秣、两千套铁甲?”

    赵毅似是被逗笑,摇摇头无语道:

    “你也太小看那一成获利了,那起码抵得上五番!”

    “乖乖隆地洞……”

    杜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被惊的不轻。

    “也便是说,一年便可得到一万套铁甲,外加五万石粮秣?

    等等,容我算算……

    一石粮秣按三百钱算,五万石便是一千五百万钱;

    一套铁甲按一万钱算,一万套便是……一亿钱?!

    这,这也太恐怖了……”

    杜远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愕然。

    赵毅喃喃道:

    “大汉一载国税百亿多钱,甄氏光是通过南匈奴这条贸易通道,每年便可获利十余亿。

    若是加上其他,保守估计每年也可进账四五十亿。

    一个甄氏,一年的获利竟相当于整个大汉国税的四成,何其恐怖?

    即便刨除各项开支,纯获利也当在三十亿左右。

    第一商族,果真名不虚传……”

    杜远咬着虎口,被这些数字吓得有些哆嗦。

    “不过,这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士族豪强对于朝廷之祸害。

    按照常理而言,一年国库收入,怎也得四五百亿钱。

    可惜大部分都被这些蛀虫想方设法的瓜分。

    国税尚且如此,其他方面又是何等糜烂?”

    赵毅低声喃喃着,好似是说给杜远听,又好似是在说与自己听。

    时值乱世,哪个有志男儿又不想报效家国?

    可而今之朝廷,明显已病入膏肓,又要如何挽救?

    赵毅很清楚,不将那些趴在巨人身上吸血的贪婪蛀虫清除,巨人便永无翻身之日!

    恍惚间,赵毅的目光又盯向了那道身影。

    或许,是时候押注了?

    若不然,又要等到何时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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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484/ 第一时间欣赏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最新章节! 作者:亡命客所写的《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为转载作品,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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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介绍:
【简明版:教化次级人才,单挑三国群雄。】
文艺版:
生而为诏犯、无力抗朝缨,张渊只能投眼于黄巾。
豪强吸血髓、万民易子食,这个世界需要人改变!
当张角被成功教化,还有一众本应被淹没在历史潮流中的贤才被挖掘。
哪怕千夫所指,张渊也自底气十足,横眉冷对。
袁、董、曹、吕、孙、刘,一起上吧!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单挑三国:开局教化张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