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决定
柳月生敛了那副嬉笑的模样,垂下眉眼擦拭着并无血迹的手指,声音清朗没有多少情绪。
“他这副身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献祭而变成这样的。”
“献祭?”
“恩。”
景阳有些不可置信,她所知的薛衡不会那种会莽撞的人,他怎么会相信起死回生之术呢。
但转念想到自己,景阳又忽然噤了声,她眉头紧皱,看向柳月生时带着几分催促之意。
柳月生睨了她一眼,垂下去的手被宽大的袖子遮掩住了一些,他有些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指腹。
对上景阳的视线之后,柳月生才淡然的继续说道:“他用了南疆的秘法,不断的献祭自己,以来招引逝去的灵魂。”
“南疆秘法?”
“万虫噬心之痛,千刀万剐之苦,以生者为祭,以血肉为食,与着地府相争,不死不休。”
字字句句砸在景阳的心上,让她的瞳孔都惊恐的震颤着,连听着都生不如死的东西,薛衡却在实实在在的经历着。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虚弱到这种地步。
景阳指尖颤了起来,鼻尖都有了酸涩的感觉,在眼睫颤晃之时,景阳缓了一下呼吸才完全上来。
她的脊背不再像先前那般笔直的模样,连看薛衡的勇气似乎都在呼吸之间消耗殆尽了。
“他……”景阳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该问什么?问薛衡什么时候开始?还是问他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自己以着什么资格,身份去问呢?不过是她的一个替身罢了,有什么凭借让这人放弃半生追逐的人呢?
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攀上了景阳的所有感官,过去的血腥与失去的所有又在叫嚣着绝望之意,让她一呼一吸之间都是血腥之气。
站在一边的柳月生看着这样的景阳,笑意微微敛了下来,那微微睁大的瞳孔之中,是一种恶劣的兴奋感。
他指尖又再次不可控的摩挲了一下,在柳月生眼里面,美人就该被这层绝望的阴影笼罩着。
那种颓丧的美,是无可比拟的。
这样的现实,在景阳身上尤为合适,在见到这人的第一眼,柳月生就一直在期待着这人心如死灰的模样。
毕竟眉眼骄傲如斯的人,在所有希望灰飞烟灭永堕深渊之时,那种刻骨的死气才是最该有的。
柳月生舔了舔犬齿的齿尖,压抑下自己所有的异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他如果再献祭下去,那么离死也不远了。”
说完这话柳月生先忍不住笑了出来,“算了吧,反正他也没剩多少时间了。”
这话落下之后,柳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景阳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快有些压抑不知自己的颤栗了,眼前之人骄傲碎裂的模样实在太过于让人难以忍耐了。
转过身的柳月生露出一个血意的笑容,他捏紧手中那鼓鼓囊囊的包裹,手背上的青筋都暴突得有些恐怖。
但这些景阳都没有看到,她所有的心思都落在了柳月生刚刚说的那几句话上。
什么叫做活不了多久?
景阳偏过头看向依旧处在痛苦当中的薛衡,眼中的模糊让她逐渐看不清眼前之人的眉眼。
她甚至连抬手去抹平眼前之人眉间的褶皱的力气都没有,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景阳木然而呆愣的看着薛衡。
“阿衡……”带着长长叹息的声音像是认命一般,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感与绝望,落在有些昏沉的房间之中时,寂寥之意更是多了数分。
守在门外的商秋看到柳月生出来之后便想着上前问上一两句,虽说每次的结果都大同小异,商秋还是习惯性的去拦住柳月生。
只是他才走了没几步便被柳月生撞开了,那人低着头看不见神色,撞到人之后也不见什么反应。
只是匆匆的说了一句“待会再说”便脚步不停的朝着外院走去了。
商秋微微皱眉看着,本想再说话,但是想了一想又没有多言。
他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外踌躇着的侍女,想到应该收拾一下里间的,于是商秋便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景阳小姐?”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有回复,只是往日温雅的声音此刻带着些疲倦的哑意。
商秋了然,他推门带着后面的侍女进去。
里面的景阳坐在床边,薛衡靠在她的腿上,手里还紧紧攥紧着她的手指,不敢放开丝毫,一副不安到极致的模样。
景阳垂着眉眼一遍遍抚着薛衡的长发,姿态之间的小心翼翼含着极为明显的亲昵意味。
那些进来的侍女一个个低着头不敢随意乱瞟,极其熟练的过来收拾着那些凌乱的血迹。
一时之间,这里除了薛衡沉重的低低喘息之外便再无其他声响。
商秋恭敬的立在一旁,等到人退下之后他沉默了一瞬之后才斟酌着开口:“景阳小姐……是都知道了吗?”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景阳答非所问,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薛衡的身上,没有挪开过丝毫,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一般。
商秋顿了一下,目光掠过薛衡之时有了几分踌躇之意,在景阳面前提薛衡用命去爱的另一个女人,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
在商秋犹豫的这一瞬,景阳像是想通了一般自顾自的笑了出来。
“算了,我问这种东西做什么?”
声音很轻,含着几分自嘲之意,令本就有着无限寂寥之感的话语更是多了无数无奈之意。
“景阳小姐……”商秋微微皱眉看着景阳,嘴唇动了动还是只是徒劳的说了景阳的名字罢了。
景阳没有在意,似乎此刻她所有的心神都落到了薛衡身上,哪能抽出半分给别人。
所有人都知道薛衡爱景阳爱得极为疯狂,那个被禁锢在鸢尾花深处的少女,是他人连看都不被允许的存在。
但是当她走出那花丛之中之时,商秋才发现,或许她的爱,并不比那人少多少。
“景阳小姐,大人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可以……”
商秋微微站直了身体,看着景阳的视线带着几分请求之意,“……请拦住大人,他不能再献祭了。”
第一百零八章 隐瞒
闻言的景阳抚摸着薛衡的手指忽然一顿,她眸中的情绪翻翻转转最后都寂灭成了一种别样的沉静。
“恩。”
听到景阳回答的商秋松了一口气,至少有这位的劝阻,大人可能会有理智一些。
毕竟起死回生这种飘渺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存在呢,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执着的虚妄罢了。
商秋微微叹气一声,对着景阳弯腰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这里。
在关门声响起来的那一瞬,景阳挺直的脊背忽然弯了下来,颓然的气息掩盖了往日那份温柔的骄矜之意。
使得此刻沉在暗影中的人,多了几分无法言喻的灰色之感。
景阳趿拉起来的眉眼黏在薛衡身上,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了一阵巨大的心慌之感。
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事情,而景阳还魂的太过于蹊跷了,蹊跷到景阳自己都有了几分怀疑。
但是她忽然没有勇气去试探真相,只要稍微一想,若是薛衡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自己而起,一种如同剔骨一般的痛楚便折磨得景阳近乎于呼吸不了。
怎么可能呢?
自己上辈子见过薛衡的次数怕是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吧,连交集都说不上,怎么可能会让他情根深种成这种模样呢。
但万一呢?
薛衡献祭,景阳还魂,两者会不会太过于巧合了一些。
翻涌的情绪再次将景阳淹没了来,她眉眼浸润在暗色之中,唇瓣颤了颤最终还是将所有情绪都化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处在极度痛苦之中的薛衡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拉着景阳的手越发用力起来,像是将死之人拽住唯一的浮木一般。
是夜。
景阳眉眼冷淡的推开了薛衡的书房,她唇瓣抿得死死的,紧绷着的神色似乎惊弓之鸟一般,带着几分试探与警惕。
她扶在门框上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恐惧,又似乎在犹豫。
在她身后,是神色不明的商秋。
他如同一把利剑一般矗立在月光之下,眉峰之间的锋利带着几分冷冽的味道。
商秋的视线落在景阳迟疑的背影上,今天稍晚的时候,景阳从厢房出来之后神色带着几分陌生的冷然之意。
她说她要进薛衡的书房看看,在那话之时,景阳眼底在颤晃着的恐惧之意还是让商秋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他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书房里面,藏着丞相大人数十年隐秘而卑微至极的爱意。
以着景阳的聪敏程度,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况且大人从来没有什么隐瞒的意味。
即使没有主动让景阳踏足过那个地方,但是以着丞相大人对景阳的宠溺程度,即使她要掀翻了这个丞相府,怕也只是会笑着为她出谋划策吧。
或许是骤然知道了大人身体衰弱到这种地步的真实原因,让景阳萌生了想要知道那人的冲动。
不过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商秋看着景阳的背影沉默得有些异常,他站在书房门前,恪守着规矩并没有再往前走上一步。
而走到里面的景阳心下都在颤抖着,连着呼吸都是下意识的屏着的。
她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只是在要探索真相的这一刻,心底的颤栗与恐慌莫名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手指痉挛了一下,景阳才鼓足勇气进入这飘荡着药味的书房。
她径直往着书架而去,薛衡在她面前从来不加掩饰任何秘密,是以景阳对书房里的密室倒也不陌生。
只是景阳向来尊重,她明白只有重要的东西才会被极其珍视的放入到密室当中。
是以即使曾经有过好奇心,景阳也不曾踏入过丝毫。
今时今日,景阳才颤着手去触碰书架上的机关,不过现下的她没有任何所谓的好奇心,余下的只是无限的惶恐与着一种死寂的绝望感。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那张牙舞爪的命运之中伸手出来了,而这东西,很可能会将景阳给彻底处决至死。
呼吸似乎在此刻都沉重不已,景阳眼神有些发昏,她寻着记忆中的方法,手指摸索着书籍上的痕迹。
在手下触碰到一点凸起时,景阳木然的表情顿了顿,她有些死气的目光划过那处,而后再回转到眼前。
手下用力,轻微的裂开声便在景阳耳边响了起来。
她眼前的那排书架逐渐从中间分开,露出内里的木门来。
这木门雕刻得十分雅致奢华,似乎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主人的内心。
这是薛衡的宝藏。
景阳艰难的扯出了一个笑容,手指附上了那门上的雕刻,隐约之中,景阳似乎见到了那人极其珍视的模样。
像个存宝的小孩子,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小宝藏藏到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那时候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一定是隐秘的欣喜吧。
或许到后面只剩下了睹物思人的绝望,少年爱意像是这密室一般,被埋藏起来,容不得他人窥探半分。
景阳眼里面的情绪起起伏伏,指尖弯了一下,还是用力推开了这道门。
落到景阳眼里面的,是一道刻着花纹的廊道,墙上铺着夜明珠,盈盈的冷光将这廊道照射极其好看。
景阳挑了挑眉,一阵熟悉感铺天盖地的涌来。
她屏了屏呼吸,迈着有些麻木的双脚往着里面走,在转过一个拐角之后,里面的模样叫景阳彻底呆愣在了原处。
不同于廊道有些狭窄的模样,里间倒是宽敞极了。
地上铺着厚厚的兽毯,家具一应俱全,精致小巧的小玩意儿摆满了角角落落,桌上还插着一大束开得极盛的鸢尾花。
整个房间充满了温馨之气,每一处似乎都能看出布置之人的用心,甚至连最边上的角落都被装饰成景阳最为心仪的模样。
这些都不是最令景阳吃惊的地方,令她呆愣在原地的,是满室密密麻麻的画像。
那些或笑或嗲的人,神情桀骜不驯,眉眼永远骄傲如阳,像是骄横至极的世家小姐,一颦一笑之间似乎都是灵动的傲气。
那是景阳再为熟悉不过的人,因为……那就是前世的自己。
第一百零九章 真相
“哈。”景阳眼里面氤氲起水汽,在眼睫颤晃之时终于是从眼角坠落了下来。
她看着那些画像,脚步不可控的往后退了数步,表情更是似悲似怒,绝望与不可置信相互交杂。
景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面波涛汹涌的情绪似乎找不到发泄口,只能徒劳无功的流着眼泪。
但是景阳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一般,她忽然抓着胸口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眼泪像是掉线的珠子一般,落在兽毯之上了无痕迹。
她红着眼抬头,那些被描摹得极为细致的画像都在看着她,像是在嘲笑景阳的迟钝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景阳心如刀绞,这是一场比凌迟还要残忍的酷刑。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一个人在用着所有的生命爱着她,为了她,不惜承受千刀万剐,万虫噬咬之苦。
他看着她扑向别人的怀抱之中的时候,是该如何的绝望呢。
那些被画得极其细致的丹青,似乎每一笔都在蕴含着那人极其热烈的爱意,像是烈火一般,将他燃烧到理智全无。
原来那份卑微到极致的爱意被他尽数藏到了这里,他踩碎他的骄傲,为着景阳囚禁着自己,将所有的爱意尽数埋葬。
怪不得。
怪不得会这样。
景阳忽然捂着眼睛大笑起来,只是那留着的泪依旧没有停止,笑声之中夹杂着的东西绝望彷徨,含着撕心裂肺的痛,只是叫人听上一听,便不自觉的酸涩了眼眶。
跌跌撞撞来到这里的薛衡脚步一顿,他听着那声音瞳孔都在不可控的震颤着。
他扶着墙面喘息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唇瓣更是抖动得厉害。
薛衡眼前发黑,体内那撕咬般的痛楚还在持续着,且比着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但薛衡丝毫没有在意,他喘着粗气一步一步的挪到了自己藏了数十年的秘密之中。
他看到,自己那捧在手心里面的人,是如何的哀伤绝望,痛彻心扉。
曾经恨到极致的薛衡也在幻想着有一天,这人会因为自己而露出这副模样,但是当现实摆在自己面前之时,薛衡却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这人有任何的折损,更舍不得她为自己流泪。
你真是没救了,薛衡。
他自嘲一笑,迈步过去跪了下来,将处在极度恍惚之中的景阳揽到了怀中。
“阳阳,阳阳,没事的,我没事的。”薛衡将景阳抱紧,垂着眉眼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之上。
那还在有些灼烫的指尖去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景阳的眼泪,两相触碰之时,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更为滚烫。
薛衡的嗓音还在沙哑,却在此刻软到了极致,他擦着景阳的耳尖到了她的眼睛上。
那里还在有着泪珠,薛衡怜惜的将其舔舐去了,“阳阳,你看,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
“你回来了,你还说喜欢我,你甚至……阳阳,我真的好爱你呀。”
薛衡轻轻捧着景阳的脸,而后直视着她。
此刻的他没有再掩饰自己那病态到了极致的爱意,翻涌而出的占有和偏执让此刻的薛衡有着一种骇人的戾意。
但景阳却丝毫不害怕,她甚至哭得更厉害了。
平日所有的温雅碎裂得厉害,现在只剩下了像是孩子一般的茫然。
“为什么?”景阳涩然开口。
她拽着薛衡的衣服抬头看着他,面上尽是泪痕,眼角的嫣红在浸润上水光之后潋滟无比。
薛衡垂眸看着,眸中欲色翻滚,他低头在景阳的眼角处落了一个吻。
声音更是沙哑到了极致:“乖乖的,给我点时间,我会解释的。”
但景阳丝毫不听,她固执的拽着薛衡的手,像是垂暮之人在拉着救命之源一般。
“你说啊。”景阳用着哭腔说道。
她此刻脆弱到了极致,颤巍的手指指向了房间内满满当当的画,“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薛衡神色沉了下来,他眉眼之间的忽然迸发出来的尖锐之气裹挟着不甘与滔天的恶欲。
他的眼尾也带上了迤逦的嫣红,看着景阳一字一句的说道:“说我恨不得将你拆吃入腹,再容不得旁人看上半分?”
“还是说我对你欲念滔天,恨不得将你日日夜夜的锁在床上,再也逃不出我身边半分?”
薛衡含着血腥气说着这话,咬出来的字字句句都像是一记重拳一般,砸在景阳的心上,让她呼吸都是扯着痛的。
她愣愣的看着逐渐逼近的薛衡,呼吸在这一刻都没有力气了。
“阳阳,不要害怕。”薛衡忽然收敛下了那副狠厉之色,他软下了眉眼凑近景阳,鼻息之间都在相互交缠。
薛衡苍白的嘴唇擦着景阳微微颤抖的唇瓣说道:“这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只是太贪心了,但现在没事了。”
“阳阳,我发誓,你会活着,你会得偿所愿,你要的一切……”
“我都会给你。”
景阳眼角的泪珠滑落,“那你呢。”
薛衡舔了一下景阳的唇瓣,力度极轻,似乎舍不得用力一般。
他近乎叹息的说道:“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撒谎!”景阳猛得将薛衡推开了来,她泪流满面的看着薛衡哑声道:“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你是想着以一命换一命对不对?薛衡,你想丢下我对不对。”
“丢下?”薛衡笑了笑,“我怎么舍得丢下我求了半辈子的人呢?”
“我啊,恨不得和我的阳阳死在一起呢。”薛衡微阖着眼眸,呼吸灼烫的擦过景阳的耳廓。
他像是叹息般的说着这话,里面压抑着情绪如同浪涌一般,将景阳给完完全全的拍打到了漩涡之中,让她呼吸都停了下来。
“阳阳。”薛衡那骨节匀称的手指攀上了景阳的脸颊之上,在低声说这话的时候薛衡便轻轻咬住了景阳的耳尖。
还在有些滚烫的热气随着那殷红的舌尖粘腻在景阳的肌肤之上,那种酥麻感此刻更是扯着心肺在痛。
景阳微微偏头看向薛衡,那微微垂着的眼眸黑沉如夜,里面的痴迷之色裹挟了太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态爱意。
第一百一十章 爱恨
在触及到景阳的目光之时,又糅杂着景阳看不懂的风暴与燥意。
似乎恨不得将眼前之人一点点吞噬殆尽好融为一体,但动作之间的珍视之意却又似乎像是在捧着至宝一般。
“薛衡……”景阳含着热泪看着他,只是这句呢喃才开口之时便被薛衡给蛮狠的堵住了嘴。
如同暴风临境,席卷过了景阳口舌的所有地方,他像是渴求不到的野兽,沉默的嘶吼着野望。
在景阳几近窒息的时候,薛衡才将其微微放开,而后擦着景阳染着水光的的红唇哑声说道:“嘘。”
“阳阳,你该叫我阿衡的。”
景阳呼吸还在急促着,滚烫的气息拂过薛衡的鼻尖,惹起他的一阵轻颤。
她的眼神还在有些虚幻,模糊之中,面前之人的模样又和数年前那个骄傲清贵的小公子重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
景阳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仰头看着薛衡,手指紧紧的攥着薛衡的衣袖,她哽咽的对着薛衡说道:“你明明不该承受这些的……”
“你本该不是这样的,都是我,我是一个罪人,一个满身罪孽不该存于世的罪人!”
薛衡眼底的血色一下子便涌了上来,他将景阳猛的抱紧了来,声音都带上了颤意:“不,我的阳阳是最应该长命百岁的人。”
“不是你的错,你从来没有错。”
“生我的人不要我,养我的人却被我亲手送至覆灭,我被虚情假意蒙蔽住了心,害死了所有人,阿衡……”
“我是最应该死的那个人啊!”
景阳嘶吼着说完这话,她现在完全崩溃了,所有的仇恨全都喷薄而出,连带着的还有着数不尽的愧疚与悔恨。
纷杂的情绪将景阳的情绪拖向了深渊,凌迟着她本就伤痕累累的灵魂。
过往像是一把刀子一般,扎在景阳的心上,肆无忌惮的划拉出一道血痕。
她像是受不住一般,喉咙里面涌起一阵腥甜,在哽咽之中被她呕了出来。
温热的血气喷洒在薛衡的脖颈上,他的瞳孔被血色刺得急剧收缩。
在愣怔了一瞬后,薛衡忽然悲吼了一声,他手脚发颤的抱着失去意识的景阳,转头朝着外面吼道:“柳月生!去给我找柳月生!快!”
薛衡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面的血丝像是在他眼中爆裂开来一般,双目赤红到似乎来自地狱一般。
他脖颈上的青筋都在绷着,此刻的他完完全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了如同深渊般的恐惧。
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再失去一次了。
我已经快疯了啊……
薛衡嘶哑着哭吼,那似疯似狂的模样,仿佛失了心智一般。
在商秋手忙脚乱的去找柳月生的时候,薛衡将景阳死死的抱在怀中,脸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似乎这样做,便能稍微抚平咆哮中的恐惧一般,眉眼脆弱到似乎一触即碎。
但此刻那个软下身子的人却没有办法再去哄薛衡了,她嘴角染着鲜血,在苍白的脸色下,像是红梅落于雪地上一般。
艳丽得夺人心颤。
处在混沌当中的景阳意识昏昏沉沉的,一时是师兄师姐倒在血泊之中的模样,一时又是梅花山庄的大火冲天。
她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至亲化为枯骨,任她如何阻止和努力都是徒劳。
在嘶吼纷杂之中,景阳又见到了一个高大瘦削的背影,他穿着玄色五爪龙袍,怀中抱着一个婴孩。
那孩子趴在那人的肩头之上,一会哭一会笑的对着景阳不断的伸手,似乎想要抓住她一般。
那是她的阿宣。
阿宣……
景阳呼吸一窒,脚步不自觉的便往着那个背影而去,只是没走上几步,眼前的场景便急剧转变。
巍峨宫墙变成了森然祭坛,浓郁的夜色被惨白的月光撕扯出来一片天地,婆娑的树影狰狞得像是恶鬼攀扯挣扎一般。
景阳神情一愣,某种预感呼之欲出,惊得她指尖都在开始颤抖。
眨眼之间,景阳便出现在了祭坛之上,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被眼前的场景惊的死死捂住了嘴唇。
只见祭坛的地上被刻着八卦阵列,诡异邪恶的敞露在月光之中时,透露着一股邪祟到极致的感觉。
最令人恐惧的是,八卦阵上的每条纹路都盈满着鲜血,在盈盈的月光下,不详到了极致。
而在八卦阵的最中间,是鲜血淋漓的薛衡。
他没了往日那副疲懒的模样,此刻像是一只困顿的野兽,血红的眼睛之中尽是狂乱与黑暗。
他跪坐在祭坛的最中间,全身上下都是红色的丝线。
那些丝线在一点点的挪动,绷紧,而后割裂他的衣服,像是啃食一般,一点点从薛衡的皮肉之上钻入到他的身体当中。
那种毛骨悚然的啃食声绕在景阳的耳边,她眼睛瞪得极大,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般,无所感的往下掉着。
薛衡已经像是受不住一般的闷哼出声,他弯下了腰,像是想要卷缩成一团,但是在动作的时候,他浑身上下的鲜血流得却更厉害了。
“不要……”景阳哑着声音出声,她向前迈了一步,却看见薛衡陡然绷紧了脊背,而后浑身上下抖得不成样子。
景阳看着这种模样的薛衡心如刀割,她想要过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到不了薛衡的身旁。
“薛衡!你停下啊!”景阳哭喊着,她被挡在了这里,前进一步都是困难的。
而看着薛衡在那边血流如注的模样,景阳猛的跪了下来,她朝着薛衡近乎于绝望的恳求道:“求你,快停下呀!”
“求求你……”景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脚都开始发麻,但是却依旧没有什么作用。
而那边的酷刑还在继续着,只是在祭坛的另一边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道袍的白胡子老人。
他眉目之间盛着可惜之情,在看着薛衡痛得抽搐之后还是叹息一声,“孩子,放弃吧。”
“这南疆秘术本就虚无缥缈,谁都没有成功过,死去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呢。”
“放下吧,孩子,你熬不过去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痴爱
“……不。”薛衡从血泊中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那个白胡子老人,沾染了鲜血的发丝粘腻在他的脸颊之上。
他眸中燃烧着的偏执似乎比那鲜血还要浓艳一些,那形状极好的薄唇也被咬得鲜血淋漓。
血滴自薛衡额角滴落,他的表情疯狂到了极致。
此刻的他,似乎刚刚从地狱之中爬出来一般,血意的模样带着明晃晃的病态。
“……她会回来的。”薛衡眼神发狠的看着那个老道一字一句的说道,语气执着肯定,但是却不知是在向着那人阐述事实还是在安慰自己。
“人死不能复生,天意不可违抗,何必呢?”
“呵。”薛衡一点点直起腰来,被染红的眉眼在月白的光影之中,诡异邪恶到似乎一个嗜杀的恶鬼。
在那老道震惊的视线当中,薛衡露出一个极其肆意的笑意来。
“我偏要与这天意相争!我偏要——得到她!”
“痴儿!”
随着那老道的一声怒喝,薛衡像是忽然被什么割裂了一般,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崩裂开来。
那一瞬间,鲜血喷溅,血肉模糊。
景阳指甲都在地上抓得裂开,蜿蜒着的鲜血像是肉虫一般,狰狞得恐怖。
但景阳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一般,她眼睁睁的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薛衡,泪水愣愣的滑落,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什么都发不出。
不要……
不要再这么做了!
会死的,薛衡会死的!
景阳瞪着眼睛,她猛得喘了一口气,绝望至极的轻轻喊了一声:“阿衡……”
近乎于呢喃的声音却让薛衡看向了这边,他的视线虚无而飘渺,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落在景阳身上的。
那还在滴着鲜血的眼角像是留着血泪一般,锁在景阳身上带着最为浓重的痴迷之色。
“……我的”
薛衡看着景阳翘了翘嘴角,带着血意的说着这话,里面浓厚的占有欲已经没有让景阳去过多纠结了。
她焦急的看着薛衡,刚想急忙去说话的时候便看到了薛衡身后汹涌而来的黑暗。
那像是浪潮一般,以着滔天之势席卷而来,似乎要踏碎所遇到的一切。
而薛衡就背对着那庞大的黑暗浪潮对着景阳笑得温柔,在景阳逐渐睁大的瞳孔中,薛衡抬起被鲜血浸染着的手指。
他将指尖放在没有血色的唇上,对着景阳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此刻的他脊背又重新挺直了起来,全身像是从鲜血之中捞出来的一般。
但却不见丝毫狼狈之意,那种骨子里面的矜贵还是无法被抹灭,他像是一株挺拔着的青松,君子之气袭面而来。
眨眼之间,那滚滚而来的黑暗便将薛衡给完全吞没了进去,留给景阳最后一眼的,是薛衡嘴角那带着宠溺的笑意。
“不!!!”
景阳挣扎着满身冷汗的醒来,她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又粗又重。
瞳孔都还在因为恐惧而急剧收缩着,带着浓浓的仓皇与不安,在惊慌之意过后便弥漫出来了一阵水光。
在模糊之中,景阳听到了一声由远即近的声音——“阳阳。”
含着无限心疼的两个字却像是针尖一般,扎得景阳心尖发痛。
她偏过头看去,便瞧见薛衡一脸苍白的看着她,那眉目之间盛着的疼惜像是浪涌一般,将景阳席卷到了情绪漩涡的更深处。
“阿衡……”景阳死死的盯着薛衡,声音嘶哑至极。
在说完这两个字后,景阳便猛的扑入了薛衡的怀中。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阿衡,好痛……是不是好痛。”
薛衡垂眸看着抱着自己的景阳,嘴角翘起了一个奇异的弧度,那双黑沉如夜的眸子当中闪过病态的满足感。
“阳阳是做噩梦了吗?”薛衡抚着景阳的头发,嗓音清朗温柔:“不怕,阳阳不怕,我在这里。”
景阳没有回话,她几乎是在薛衡的怀中嚎啕大哭,在剥落了自己的那一层外壳之后,景阳将自己所有的脆弱展露无遗。
她哭得肩膀都在颤抖,似乎要将自己所有压抑着的情绪都释放出来一般。
薛衡没有丝毫不耐,无声无息的安慰着她,即使在这场无所休止的追逐里面,薛衡从来都是仰望的那一方。
但在此刻,薛衡知道,他的太阳,真正意义上的为他停留了。
薛衡眼里面的魇足一闪而过,他轻吻着景阳的头顶,即使现在怀中这人哭泣不止,薛衡那颗跳动不止的心脏依旧鼓噪不已。
这是他的。
这终于属于他的了。
薛衡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墨染的眉眼落在暗沉的光影之中时,像是一个贪魇得逞的恶鬼,嚣张肆意的展露着自己丝毫不加掩饰的独占欲。
那一天晚上景阳哭得很厉害,抱着薛衡一直不撒手,等到哭得太累昏睡过去的时候,手里面都还在紧紧攥着薛衡的衣襟。
窗外的黎明已经在整装待发,沉寂了一夜的天地也逐渐有了吵闹的趋势。
熹微的晨光从窗户之中偷溜进来,将一小片天地照耀得愈发明亮。
玄色华贵的狐裘掠过那处地方之时,兀自掀飞了无数细小的光尘。
眉眼寡淡毫无情绪的薛衡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不过他已经很习惯了,除了和景阳睡的那几晚,没有那天是他好好休息过的。
毕竟心间鼓动着的不安叫嚣得实在太厉害了,让他一直惶恐着自己闭上眼睛就会失去景阳。
薛衡叹气一声,在狐裘下的手又再次不可控的抚上了那个香囊。
随着离开这里,薛衡捏着香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到了最后更是手背上的青筋都在暴突着。
但这一切都被他掩饰得很好,薛衡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寂,带着几分如刀锋利的冷漠,让在场的几人越发心惊胆战。
“丞相大人,你可准备好听结果了?”柳月生吊儿郎当的坐在薛衡对面。
他收起了放在薛衡手腕上的手指,笑容带着些恶劣的戏谑,但那眸中,却清冷暗沉得可怕。
薛衡没有在意柳月生的不敬,只是淡淡的睨着他,“说。”
“万里无垠,生死不定,丞相大人……”
“……得做好准备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逃避
等到景阳头脑发胀的从荒诞梦境之中脱离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她撑开还在酸涩的眼皮,直接映入眼帘的便是薛衡那极其精壮的胸膛。
上面那些骇人的红色丝线都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取而代之的是莹白如上等脂玉的光滑肌肤。
景阳腰间被薛衡抱的紧紧的,两具身体之间没有一丝距离,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服在两人之间传递,将景阳的心尖都熏得有些灼烫。
她微微抬头向上看去,薛衡那苍白带着病气的脸庞一如既往的俊美异常。
只是此刻却眉头稍皱,长睫颤晃,一副极其不安的模样。
景阳看着薛衡眼下的青黑,心底涌起来的怜惜之情如同滔天巨浪一般,眨眼之间便将她淹没得呼吸不得。
她屏息了一瞬,指尖有些颤抖的触摸上了薛衡的眉眼。
在初初靠近之时,薛衡便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黑沉如夜的双眼带着最为淡漠的情绪,没有丝毫初醒的朦胧。
但是那眼神在触及到景阳的目光之时,便软得一塌糊涂。
薛衡嘴角翘了翘,微微偏头在景阳的掌心里面蹭了蹭,似乎对于睁眼看见的第一眼是景阳这件事情满足异常。
景阳看得心动,她眼神微动,将薛衡微微拉了下来,而后主动去触了那张毫无血色的薄唇。
微凉的触感像是最为上等的糕点,只是叫人尝上一点便会上瘾不已。
景阳眼神直直看着薛衡,那里面的情绪翻翻转转,似乎蕴含了千言万语一般,景阳呼吸微沉,呼出来的热气尽数缠上薛衡的鼻尖。
在薛衡还在有些微愣的时候,景阳就已经攻略城池,肆无忌惮的追逐唇舌了。
薛衡身体紧绷了一瞬,而后呼吸骤然重了起来。
他环住景阳的脊背,翻身将人压下,随后将人死死的按到自己的怀中,陡然将攻势翻转了过来。
残阳倦怠,倦鸟归林,被翻红浪,云雨初歇。
景阳摊软在薛衡怀中,眼眸当中还在有着未褪去的迷蒙之意,浸润着水光的时候,撩人的春意便从眼角泄露了出来。
薛衡低头看了一眼,眼眸当中的欲色又陡然深重了起来,但是想到景阳已经有些时候没吃东西了,便艰难的按捺下再次涌上来的冲动。
修长有力的脖颈上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番,薛衡深吸了一口气,才克制的在景阳嘴角留了一个吻。
景阳没有说话,她直直的看着薛衡,似乎还在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般。刚刚带来的红晕还在蒸腾在她的脸上,甚至更多地方。
在薄被之下,这具被印了无数痕迹的身体还在有些颤抖。
薛衡轻笑了一声,而后便伸手将景阳给横抱了起来。
他随意披了一件衣服,将景阳从一片狼藉中抱了出来,而后长腿一跨,便带着景阳去洗漱了。
等到两人收拾好一切的时候,薛衡还是不容分说的将景阳抱到了外间。
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全都是景阳平时动筷最多的。
还在有些疲懒的景阳被薛衡抱在怀中,一口一口的喂着饭菜。
吃了几口之后景阳忽然伸手抱住了薛衡的腰,而后便将脸埋到了薛衡的怀中蹭了蹭。
低低的笑声便从她头顶传来,薛衡的胸膛似乎都因为这几声笑意而微微鼓颤着。
听的景阳耳尖一酥,抱着薛衡的腰便更加用力了。
“阳阳乖,先吃饭好不好?”薛衡低头在景阳耳边说着这话。
吐出来的热气顺着景阳的耳朵往里面钻,像是钩子一般勾得景阳心尖都在发颤。
她从薛衡怀中微微抬头,便看见薛衡明晃晃的笑意和浓重欲色的眼睛。
像是要将景阳连骨带皮的吞噬殆尽一般,炙热的视线不放过景阳露在外面的任何一寸皮肤。
似乎昨天撕开的不仅是替身的真相,还有薛衡羞涩的假象。
这人根本不是纯情的孩子,而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在触及到丁点的荤腥之后便会红着眼睛发狂,兴奋到无以复加。
在景阳思绪过了一通的时候,薛衡又凑近了些,带着浓浓的笑意哑声说道:“阳阳不想吃饭,难道……是想吃些其他的东西?”
语气暧昧蛊惑,视线更是不掩丝毫。
景阳看得瞬间便响起了些不好的东西,她眼神慌乱了一下,伸手将薛衡的眼睛挡住之后才看向他。
“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景阳压下心尖的燥热,沉着声音认真的问着薛衡。
“嗯。”薛衡将景阳的手拉了下来,牵着在她的手心留了一个吻。
“你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你呢。”
薛衡叹息般的说着这话,他垂着眉眼,用着长而翘的睫毛挡住了眼里面翻涌着的欲色与恶念。
他微微偏头,微凉的唇瓣顺着景阳的柔荑往上攀爬,“我的阳阳那么与众不同,那么……夺人目光……”
薛衡张嘴含住了景阳的指尖,声音有着压抑的兴奋:“……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认不出呢。”
景阳感受着指尖上的温热,她没有抽出来,反而任由薛衡动作。
她早就知道薛衡不会像表面那么乖巧了,在朝堂上搅弄风雨的人怎么可能会纯善呢?
但景阳不会在意的,在对薛衡动心的那一刻,这人的所有在景阳眼里面都是最为可爱的地方。
在踌躇血色的岁月之中,景阳和薛衡错过了太多。
即使前路依旧彷徨而不可知,但是在这一刻,景阳却想要放下心来给予薛衡她全部所有的。
这是她欠他的,要用生生世世来还的东西。
“阿衡,我们成婚吧。”
薛衡动作一顿,他微微垂下的眼睫狠颤了一下,搂着景阳的那只手猛得收紧。
而后便低头吻住了景阳,他闭上了眼睛,将所有波涛汹涌的情绪都掩盖下去,只是那粘在眼睫上的水珠还是显眼不已。
景阳清楚的看到,薛衡那狭长的眼尾是如何晕湿的。
感受着眼前之人微微颤抖着的身体,景阳搂住了薛衡的脖颈,默默加深了这个如同暴风临近的激烈的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坦白
在停歇的时候,薛衡和景阳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薛衡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景阳,狂喜几乎将他的理智都快要冲塌了。
刚刚那一句话绝对是薛衡一辈子听到过最为动听的情话,他已经等这句话等得太久了。
但是在触及到景阳那温柔的目光之时,薛衡又想到了白日柳月生说的话。
“天地无垠,生死不定,丞相大人……”
“……您该做好准备了。”
薛衡眼里面点起了的光芒又再次熄灭了下去,在景阳发现他的异常之前,薛衡便将景阳给揽到了怀中。
“好啊,我们成婚。”
景阳嘴角的笑容更盛了,她亲昵的在薛衡的怀中蹭了蹭。
“阿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嗯。”
薛衡偏头在景阳的脸颊印了一个吻,“会的。”
听到薛衡的回答之后,不知为何,景阳心底忽然涌起了一阵心慌。
她不自觉的抓紧了薛衡的衣襟,语气故作调皮的去掩盖住此时有些悲沉的气氛。
“快说,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游阳是我了。”
“对啊。”
薛衡低低笑了一声,“我的阳阳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认出来的。”
“可我掩盖得那么好。”
“笨蛋。”薛衡捧着景阳的脸笑骂道,他弯着眉眼对着景阳温柔似水的说道:“你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暴露了多少破绽。”
“很多吗?”景阳瞪大了眼睛。
“也不是很多,别人看不出来的。”薛衡摸了摸景阳的头顶,安抚的说道。
但是景阳却还在有些纠结,“那闻人明月会不会发现些什么蹊跷呀?”
“不会。”
“嗯?”
薛衡低头在景阳的嘴角印上一吻,面上端的是淡雅君子之风,但那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浓郁占有欲。
“不许再想他了。”
有些吃味的话却让景阳笑了起来,“你怎么连这种醋都吃呀。”
薛衡没有回答,反而是转到了其他的话题之上:“阳阳要做什么我替你做好不好。”
景阳笑意一顿,不过被她很快便敛了下去,她笑嘻嘻的凑近薛衡道:“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薛衡亲昵的抱着景阳,语气低沉的继续说道:“我会替你杀了闻人行的。”
掩盖着的东西被薛衡如此直白的挑开,景阳也不再试图插科打诨的混过去。
她正了神色,将埋在她脖颈处的薛衡微微推开来,而后直视着薛衡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阿衡,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可这件事情不是为你做的。”薛衡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一些,眸中的情绪也如同浪涌一般,席卷了太多疯狂的情绪。
他声音轻了下来,像是耳语般的对着景阳说道:“我会亲自杀了闻人行。”
“亲自,一点点的将他凌迟至死。”
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薛衡的神色沉到可怕,像是一只嗜血的恶鬼,带着最为刻骨的仇恨。
他将景阳横梗在两人之间的手给拉开,重新埋到了景阳的颈窝处。
“阳阳,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恨不得将闻人行给剥皮抽筋,碎尸万断,将他碰过你的所有地方都一点点的刮去!”
“我求之不得的人,却被他随意践踏至此。”
薛衡擦着景阳的锁骨轻轻说道:“阳阳,我对闻人行的恨可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
“那是……至死不休的仇恨!”
景阳闻言眼神颤了颤,她感受得到薛衡现在急剧起伏着的情绪,是以在微微叹气一声后便轻轻拍着薛衡的脊背以示安抚。
“我没有父母,出身便被丢弃,若不是有着师傅的搭救,大概我早就死在大雪之中了。”
景阳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在将过去娓娓道来的时候平静至极,像是在诉说他人的故事一般,却让薛衡默默紧了手中的力道。
景阳自然感受到了,她没有在意,依旧缓缓的说着内心积压了很久的东西:“师傅是个傲娇的小老头,嘴上说的永远和做的不一样。”
想到那个矮胖的小老头,景阳眉眼溢上了哀伤,嘴角的笑意却温柔又柔软。
“虽然斤斤计较,但是护短得很,小时候我被人欺负,师傅直接带着一众师兄师姐将那群小孩吓得瑟瑟发抖。”
说完这话,景阳噗嗤笑出声来,她眼睛亮晶晶的继续说道:“那时候的师傅哪有半分隐世高人的模样,倒像极了一个溺爱小女儿的父亲,气呼呼的。”
“我是梅花山庄年纪最小的孩子,被娇宠着长大,最不知天高地厚,惹了不知道多少祸事。”
“但是每次惩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类型,他们总是那样,舍不得动我半分。”
景阳笑意逐渐蔓延上了刻骨的悲哀,眼里面也逐渐氤氲起了水光。
“但这样的骄横,终有一天还是叫我付出了代价。”
“我没有想到,我一心爱着的人会是覆灭梅花山庄的凶手,我甚至都还来不及见我的孩子一面,便被像丢一块破布一般被丢在了冷宫当中。”
“很可笑吧,他们养育了我,我却将他们送去了火堆。”景阳笑着说着这话,泪水却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落在了衣襟之上。
薛衡心疼的不断为着景阳擦拭着泪痕,眼底蔓延起血色,声音沙哑至极的恳求道:“阳阳,不要笑了,不要再笑了。”
景阳像是没有听到薛衡的话语一般,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过去。
“梅花山庄被烧的那一夜,我的二师姐正倒在了我面前。”
“她是那么喜欢干净的人,死的时候却像是从血污之中捞出来的一般,她明明都快要和大师兄成婚了,她是快要做新娘的人啊。”
“却被斩断了四肢,万箭穿心而死。”
景阳身子都开始颤抖,她攥紧了薛衡的衣襟,伸手拦住了薛衡的眼睛之后才将掩盖不住的绝望之意彻底露出来。
“阿衡,我不会忘记梅花山庄死去的每一个人,我更不会忘记,闻人行利用完便丢弃他们的那副嘴脸。”
“我会亲自毁了他的江山,亲自看他,痛不欲生,追悔莫及!”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相约
薛衡闻言眼睫颤晃的厉害,扫在景阳的手心当中之时,兀自引起了一阵抓心的搔痒。
但景阳却依旧没有将手给拿开,薛衡也顺从至极的低垂着眉眼,只是落在景阳腰间的那只手力道更大了些。
“可是阳阳,我真的好害怕,我已经……失去你太多次了。”
薛衡闭上眼睛压了下来,他们鼻尖相贴,呼吸交缠,薛衡的嗓音也低沉了下来,落在景阳的耳朵里面兀自多了几分祈求之意。
“我……赌不起了。”
景阳眼眸微微睁大,心尖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一般,痛得让她泪眼模糊更甚。
她放下了横在薛衡眼睛上的手,而后像是捧起珍宝一般捧着薛衡的脸。
“阿衡,以后,让我走向你吧。”
薛衡的眼帘微微掀开,只是在听到那一句话之后瞳孔便猛得缩紧了起来,连着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他直直的看着景阳,眼尾的嫣红似乎在整双眼睛之中都晕染了开来,眼底翻涌着的病态爱意在涌上来一瞬之后便被他的长睫给掩盖住了。
景阳自然是见到了所有的一切,她在心中叹息一声,在薛衡嘴角印下一个吻之后才和他额头相抵。
“阿衡,你站在原地就好,剩下的路我来走吧。”
“我会义无反顾的走向你的,带着我所有的爱意与赤忱,景阳的余生,都会是你的。”
薛衡没有说话,但景阳的手背上却有了水滴落下。
在沾染上的时候,薛衡便小心翼翼的将景阳手背上的泪水给擦干净了。
他沉默着,低着的头让景阳看不清他的神色。
景阳眉眼温柔了下来,微微偏头吻去了薛衡眼角的泪水,“阿衡。”
“不要害怕,你是最该骄傲的人,既然前辈子我踩碎了你的骄傲,那么……”
“……这次,我还回来好不好。”
薛衡忽然抬起头来,那双眼睛血红得可怕,在墨染的眉眼之下,显得越发诡异而邪恶。
尤其是其中挣扎的恶念与贪婪,像是要撕碎景阳一般疯狂。
“我要得很多,阳阳,你给得起吗?”
景阳闻言忽然肆意一笑,那还在带着水光的眸子露出了罕见的骄矜之意。
她伸出食指挑起薛衡的下巴,猛然凑近之后吐气如兰道:“我有的,都合该是你的。”
“呵。”薛衡撕开了所有的伪装,露骨的视线扫过了景阳的每一寸肌肤。
锁住景阳的那道目光像是困兽一般,那种沉默的嘶吼被埋藏在一张不似凡人的皮囊之下。
他看着景阳一字一句的说道:“包括自由吗?”
“等到事情尘埃落地,我可以把我唯一的自由都给你。”
景阳低头擦着薛衡的薄唇说道:“你甚至可以把我囚禁起来,让我只看到你一人。”
“你可以让我成为你的金丝鸟,笼中雀,让我的目光,永远只注视着你。”
或许是景阳描述得太过于美好,薛衡的呼吸陡然粗重了起来,他的瞳孔都在因为兴奋而不断颤抖着。
而那眸底深处藏不住的痴迷之色也弥漫了上来,将薛衡那双黑沉的双眼蒙上了几分迷蒙之色。
“阳阳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不,我在承诺。”
“可我现在就想实现你的承诺。”薛衡叹息一声,他伸出血红的舌尖舔了一下景阳的红唇。
带着浓重欲色的低低说道:“阳阳,你知道的,我已经疯了。”
“而疯子,是不会相信承诺的。”
听闻这话的景阳丝毫不慌,她那笃定的模样让薛衡面上的痴迷之色更加浓重了。
“你不会的。”景阳伸手拂过薛衡的眉眼,莹白的指尖在触碰到墨染的眉峰之时,有一种糜艳的美丽。
景阳微微垂着眉眼看着自己的指尖划过薛衡的眉峰,看着面前之人越发难耐的模样轻声说道:“你舍不得。”
“呵,怎么那么笃定呢?”
“直觉。”
“那阳阳这次的直觉怕是要出错了。”
景阳微微一笑,看着薛衡坦然大方,“是吗?”
她笑看着薛衡,眉眼明艳,眼底还在挂着未退却的狠厉,两者相互对比,使得此刻的景阳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薛衡看得心脏鼓噪不已,他视线不着痕迹的移开了一点,在意识自己的躲避之后又有些恼怒的咬了一下薄唇。
总是这样,在这个人面前,薛衡永远是溃散不成气候的。
“阳阳要怎么做?”薛衡沉默了一瞬后还是艰难的做出了让步。
景阳赌得对,薛衡的确不忍心伤害她丝毫的。
他渴慕了半生的人,怎会让她有丁点难过呢?
薛衡眼眸暗淡了下来,他逼着自己放开景阳,即使那席卷而来的不安让他害怕到了极致。
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着薛衡,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守不住她了。
“阳阳。”薛衡颤抖的合上眼帘,掩盖住了从眼底蔓延上来的疯狂占有欲与彷徨不安。
在眼角泪水滴落的那一刻,薛衡呢喃出声,而后便脆弱至极的埋在了景阳的颈窝处。
那里还在有着先前他留下来的痕迹,薛衡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那暧昧的红痕,唇瓣又再次印了上去。
“你要入朝为官,你要手握大权,将闻人行给彻底逼疯?”
薛衡语气温柔,嗓音不高不低,说话之时那血红的舌尖不时扫过景阳的锁骨,带起一阵彻骨的酥麻感。
景阳微微垂眼看着薛衡,手下抚摸着薛衡如泼墨般的长发,一副在安抚的模样。
“我要做的可不止这些。”
“阳阳。”薛衡微微抬起头来在景阳的锁骨上印了一个吻,他竭力克制下自己的颤抖,才将话艰难的说出了口。
“你去放手的做吧,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薛衡伸手将景阳的手牵过来,在十指相扣后哑声说道:“把我当成你的棋子,让我成为你的尖刀,让我……属于你好不好。”
景阳闻言心中的痛惜之情更甚,她不想再让薛衡为她付出了,他已经够苦了。
即使如薛衡所言,若是能够以他为跳板,的确能将所有的事情简化很多。
但是这样做,必定会给薛府招来祸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轻视
虽然现在的闻人行是处于劣势的模样,但好歹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若是逼得急了,他何尝不会将人一起拉下深渊。
景阳已经不想再让薛衡承受丁点的风险了,剩下的路,本该就是该由她自己来走的。
略一思索,景阳便软下了神情,她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拉到面前亲吻了一下。
随后便笑意盈盈的看着薛衡朗声说道:“那我可舍不得。”
在说这话的时候,景阳眼里面的水润之意还未退却,反而被溢上来的爱意浸润得越发水亮了。
看着薛衡的时候,仿佛盛着三千溺水一般,轻易就能叫人醉死在这份温柔当中。
薛衡面上的痴迷之色逐渐浓郁起来,但是景阳那迷人的模样依旧没有任何收敛,甚至还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的阿衡,应当是被宠爱着的,没有人有资格将你当成一枚棋子。”
景阳说完这话灿然一笑,她眉眼都是清朗之气,像是春风得意的霁月公子,温雅之气包裹着不可忽视的骄矜之意。
让人轻易就被晃了眼睛,薛衡看着景阳这久违的模样,心脏就开始不受控的狂跳。
叫嚣着的沸腾叫薛衡眼睛都血红了起来,连着呼吸都开始滚烫,似乎要将他的心肺都烧成灰烬一般。
“阳阳……”薛衡痴迷得呢喃出声,现在的他丝毫没有那股清冷劲,反而处处透露着躁动与疯狂的难耐之意。
他呼吸沉重起来,不断靠近景阳磨蹭着,连着眼神似乎都蒙起了一阵迷蒙的暧昧。
景阳看着薛衡的这副模样疏朗一笑,“阿衡,给我一点时间,往后的一辈子,我……”
“……都是你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景阳忽然凑到了薛衡的耳边,她声音放低了来,像是一个勾魂夺魄的妖精,一吐一息之间尽是撩人心弦。
在这话落下的下一秒,薛衡便猛的将景阳给横抱了起来。
他呼吸急促,滚烫的喘息似乎要将景阳的肌肤都给烫伤一般。
在喉结滚动的时候,薛衡低头看了一眼景阳,其中的欲色浓重得让人心惊。
景阳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觉得腰痛,她伸手扯了扯薛衡的衣襟,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说道:“阿衡……我……”
“嘘。”薛衡将景阳给放到了床榻之上,那里已经被换上了崭新的床被,但是不出所料的话,明天估计又要重新换上一批了。
薛衡表情带着一种诡异的狂热,连带着嗓音都有一些颤意。
“阳阳……你是我的……”薛衡眼神似乎要将景阳给吞噬殆尽一般,尽是野兽般的渴望,声音更是沙哑到似乎在沙石上磨砺过一般。
在说着这话的时候,薛衡便压了下去,而后又是人影颤晃,声响不歇。
……
半月后。
熹微的晨光才出现了一点的时候,景阳便从薛衡怀中醒了过来。
才睁眼的时候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面前莹白如玉的肌肤,半遮不掩的躲藏在锦被之下。
那精壮有力的胸膛还在平稳的起伏着,随意便挑起了景阳记忆中那些面红耳赤的模样。
她连忙将视线给移开来,而后便轻微的挪动身体。
好不容易才从薛衡怀中挪开来,在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的时候又被薛衡揽住了腰一把抱回了去。
景阳:“……”
重新肌肤相贴的感觉令薛衡魇足的叹气了一声,他微微睁开眼睛,在抱稳景阳之后便埋到她的颈窝处蹭了蹭。
“阳阳,再睡一会嘛。”
温柔至极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若是往常,景阳必定会宠着薛衡。
但是今天得去找一趟宋无端了,毕竟明天就是会试,还得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呢。
“阿衡,昨天怎么答应我的。”景阳将薛衡毛茸茸的脑袋推开了一点好笑的问他。
但是面前这人却有些无理取闹起来,三两下从景阳的手中挣脱开来之后又埋了下去。
甚至他还往下缩了缩,净做些流氓之事。
景阳有些无奈,这半个月来两人胡闹了无数次,但即使这样,薛衡依旧像是只饿狼一般,似乎从来吃不饱。
倒是苦了景阳,总是腰酸背痛,偏偏这个病人,一整天像是精力都用不完一样。
以前景阳就觉得薛衡够黏她了,没想到等到两人心意说开之后景阳才真正见识到了薛衡的独占欲到底有多强。
虽说好不容易说服他给自己出去了,但是这半个月来薛衡自己来代替了那根锁链,无论大小场合,一定会抱着景阳不撒手。
导致现在整个薛府都知道了薛衡沉溺于声色,大有醉死在美人身上的趋势。
那些追随薛衡的大臣更是,看着薛衡如此孟浪荒唐的举止简直是痛惜不已,但在薛衡面前却依旧不敢说上半个不是。
现在的盛京,怕是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版本的丫鬟变凤凰了。
想到这里,景阳好笑的叹了一口气,她伸手去捧住了薛衡乱动的脑袋,将人从被子捞出来之后才状似气汹汹的说道:“说话,再闹你就给去睡书房去。”
先前就有一次,薛衡实在把景阳给闹得太过了,第二天晚上就被景阳给赶了出去。
于是那天晚上,所有暗中守在鹿梦院的死侍都看到了一幕极其惊悚的画面。
他们最为尊贵狠辣的丞相大人,被一个娇小的身影给推到了门外。
但是他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表情还可怜兮兮的,像是一只放错的大狗狗,哪有半分在外君子淡雅的模样。
虽说最后景阳还是软下了心肠,没过多久之后就把杵在外面的薛衡给拉了回去。
但是薛衡还是努力的学会了克制,即使只是零星半点,可还是看得出这句话还是有些用的。
果然,在景阳朔望这话之后,薛衡便停下了动作,手也老老实实的放回到了景阳的腰间。
“多久才会回来?”
薛衡眉头微皱,偏头舔了一下景阳的指尖,面上有些委屈之意。
在将景阳又搂紧一点之后薛衡才低低说道:“我后悔了,阳阳。”
“只要一想到那些该死的人会看你,我就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睛都给剜出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传言
这般毫无道理的话语却被薛衡极其理所当然的说了出来,合着他那温软的表情着实有些不符。
但是景阳已经十分习惯了,对于薛衡有些病态的占有欲,景阳不仅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满腔怜惜之情。
她的阿衡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
想到这里,景阳面上那气呼呼的样子彻底泄气了起来,她好笑的点了一下薛衡的脑袋。
“哼,就算他们看我又怎样,我只看我的阿衡。”
说完这话,景阳便勾起嘴角肆意的笑了一下,看着薛衡的眼神多了几分揶揄的味道。
“我的阿衡可是整个天下最为俊朗的人,我啊……可是痴迷得不得了的模样呢。”
景阳表情生动,五官似乎都在表达她欣喜的情绪。
在脱下了那层温雅沉稳的表象之后,她像是一只神气的小狐狸,在所爱之人面前尽情露着娇憨之态。
薛衡看得心脏发胀,眼里面的宠溺之意掩盖住了眼底在叫嚣着的野望和恶欲。
他直直的看着景阳,眼神直白而炽热,“阳阳有多痴迷呢?”
“黑暗渴望白昼,沙漠期待甘霖,正如我,渴慕你……”景阳这话都还没有说完便被薛衡给完全堵住了。
他急促而激烈,似乎在宣泄着满腔的滚烫热意,粗重的喘息逐渐将此时的气氛推往另一个地方。
景阳见势不对,赶忙将薛衡推开了一点。
才分开之时二人呼吸都有些不稳,甚至还拉出了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看到这里,薛衡视线微微转开了一些,似乎怕受不住刺激一般。
景阳更是赶紧从薛衡怀中起来,生怕慢上一秒又像往常一般胡闹一通。
在景阳直起身来时,锦被从她身上滑了下来,莹白的脊背上曲线极其妩媚,尤其在蝴蝶骨的那里,印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
薛衡看了一眼,眼里面的墨色便瞬间翻涌了起来,连带着喉结都开始疯狂的上下滚动。
好在这副香艳的场景没有持续多久,在薛衡那如狼似虎的目光下,景阳以着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给套了起来。
原以为这样会好上一些,但是那半遮半掩的模样令后面的喘息声更重了。
景阳动作顿了一下,视线不敢往后看上一眼,三两下便将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不管后面的动静,拐向外间的耳房去洗漱了。
看着景阳有些落荒而逃的姿态,薛衡嘴角勾起了一个邪肆的弧度,在那张溢满欲色的俊朗面庞之上时,更是夺人心魄到了一种极致的地步。
他动作不停,翻身将脸埋到了景阳刚刚躺着的地方,掩盖住了出口的闷哼与呢喃。
等到景阳好不容易从薛府出来之后,已经差不多过了和卫青他们约定着的时间了。
先前在和卫青他们计划的时候景阳便告诉了他们自己要远游一趟,半个月才会回来。
这才使得自己凭空消失的这半个月没有多少蹊跷之感,不然景阳还真有些圆不回来了。
在思索这些的时候,景阳已经到了山风楼了。
身为整个盛京最为奢华盛大的一个饭馆,山风楼仅从外观上来说就气派不已。
里面的菜系更是一绝,乃是达官贵人汇聚的不二之选。
景阳平了一下呼吸,这才将姿态给端好了踏进去。
只是前脚才进,后脚景阳嘴角的笑意便僵在了嘴角。
不为何,只因她才进入便听到了大堂之上的那个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声音清朗,抑扬顿挫的说道:“……那丫鬟啊,竟是那贵人的爱人灵魂所附之人!”
这话一出,专注于听书的人皆是惊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大概是这说书先生妙语连珠,说出来的故事引人入胜,一波三折,抓足了众人的眼神。
在他说完这话之后,便端起旁边的茶水微抿了一口,姿态那是相当的闲适。
但众人却被吊足了胃口,纷纷催促着那说书先生继续。
景阳也是,被刚刚那一句话炸得停下了脚步,表情复杂的继续听着这个诡异至极的故事。
她长身玉立,长相不俗,立在那里的时候像是一株挺拔的青竹,谦谦君子之气扑面而来。
在堂内吃饭的人都有意无意的将视线扫过那个青年,却发现这个超凡脱俗的青年正皱着眉头表情复杂的在听着那个说书人所讲的故事。
旁边的店小二看了一眼青年的穿着,再加之他一身的气质,暗自肯定这人的身家肯定不俗。
于是便笑意盈盈的凑近了过去,“客观也觉得这个故事有趣吧。”
这话让那个青年转过了头,他舒展了眉梢,温雅之意裹着骄矜之气,叫人轻易便看得入了迷。
他勾起了一个笑容,瞬间便叫店小二觉得,怕是春天最艳的桃花也比不上这人的三分颜色。
“不知这位小哥可知道这故事从哪里来的呢?”
清雅的声音极为悦耳,像是珠宝碰上了玉石,叮叮铛铛之间尽是富贵的气息。
店小二听得恍惚一瞬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抓了抓脑袋,连忙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些故事都是那说书人自己添油加醋编的。”
“添油加醋?”
“对……对啊。”店小二说漏了嘴有些赫然,他对着景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客官不要见怪哈,都是在混口饭吃的,不容易。”
“无碍。”景阳笑得坦然,如春风一般的笑意瞬间便抚平了那店小二局促的内心。
让他对这青年的好感更甚,他靠近了两步,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对着景阳小声说道:“不过啊,咱这盛京呀,倒真的有这样一个传奇不已的丫鬟。”
“哦?”景阳将折扇打开,笑意盈盈的看着那个店小二,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见面前的人来了兴趣,店小二连忙将人往着空桌上引。
景阳顺着走了过去,视线往着楼上厢房一瞥,心想着反正都迟到了,那再放肆一点吧,待会过去的时候给他们好好赔礼道歉一下。
打着这样想法的景阳顺着店小二的意思坐到了临近的一张桌子上,才坐下之时,那店小二便热络的给着景阳倒茶。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敌视
一边动作一边小心翼翼的对着景阳说道:“那丞相府的一个小丫鬟啊,听说要成为丞相夫人了呢。”
“要知道,那可是是薛府啊,多少世家小姐上赶着都不能让那丞相大人瞧上一眼,现在倒让一个小丫鬟抢了先。”
说完这话,这店小二撇着嘴摇了摇头,“这盛京的大小姐们啊,都在铆尽了方法的打听着这个丫鬟呢。”
“都想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可以将那丞相大人都勾了去。”
“听说那可是个大美人呢。”旁边的一个好事者忽然插进来说道。
他伸长了脖子朝着景阳他们二人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大舅的二姨家的孙女的相好的为薛府做事,听说呀,那个大美人是个残疾呢,走路都需要丞相大人抱着。”
景阳:“……”
“嘿。”坐在另一头的人也转过了头来对着他们兴致勃勃的说道:“可不是嘛,那腿还是丞相大人给打断的呢。”
景阳:“……”
“对对对,我也听说,好像是因为那丫鬟有个相好的,丞相大人喜欢上她后还想着和相好的逃跑,就被丞相大人给打断了腿,终日抱着不给离开。”
景阳:“……”
“还有还有……”
堂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凑过来说话,而且说的内容越来越离谱,景阳以为先前那几人说的就已经够震撼她的了。
没想到后面说的话更是惊的她嘴巴都合不上,什么未婚先孕,奉子成婚,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最后还发现不是丞相大人之类的云云。
景阳今天才知道,原来人闲起来真的什么都想得出来。
在景阳这边听着自己的传说之时,楼上天字号的厢房之中卫青都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姿势了。
他皱着眉头有些焦躁,想要站起来走上两步,但被旁边的陈青月看了一眼后又委屈巴巴的坐了回来。
在他们对面,还坐着宋无端,他倒是没有多少急躁之意,反而一身清朗之气,闲适悠哉,丝毫不像等候多时的人。
卫青瞥了他一眼,越看心火越大,最后还是起身往着外面走去,留下了一句“出去透透风”人就将门给拉了开来。
他走到栏杆之处懒散的靠在哪里,听着下面堂内有些嘈杂的声音。
在喧闹之中,卫青听到了几句什么“丞相大人”“丫鬟”之类的词,瞬间便知道了这些人在讨论些什么。
这段日子,丞相府的那个丫鬟可是赚足了风头,随意一处都有谈论的人。
卫青没有多少心思去听这些道听途说,他的视线懒懒的扫过最为喧闹的那一块地方。
哪知这一看,卫青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辛辛苦苦的在这里等人,没想到正主却在人群当中听着那些扯得不能再扯的流言?!
那个眉眼清朗如皎皎明月,气质超凡脱俗的人不是游阳又是谁。
卫青气得拍了栏杆一下,等不及下去抓人,直接站在原地便朝着景阳气呼呼的吼道:“游阳!”
这一声音极大,将处在玄幻之中的景阳给惊醒了过来,她顺着声音往上看,便看到了一脸怒气的卫青。
景阳这才想起楼上还有人等着自己,随机便不好意思的朝着卫青笑了笑。
刹那之间,堂内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一些。
不为何,只因那笑意灿然的青年实在是太过于美好了,像是皎月一般轻易便叫人惊艳得不知言语。
连站在栏杆之处的卫青都愣神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之后便不是很想让这人去跟陈青月见面。
毕竟生成这副模样,实在是太招女孩子了,万一自己的宝贝看上他了怎么办……
卫青越想脸色越黑,到最后看着景阳已经莫名有着几分敌意了。
景阳看着更不好意思了,看来自己迟到令卫青有些恼怒了,待会得好好赔罪才是,毕竟自己的确有些不该了。
想着这些,景阳便从一众好事者中脱身出来,在身姿优雅,在一众好奇的视线当中上了二楼。
能够在这山风楼要一个天字号厢房的人,身份一定简单不到哪里去。
楼下的众人瞬间有些冷汗,连忙回想刚刚有没有得罪那人的地方。
但这份战战兢兢景阳倒是不知丝毫,她还在想着待会如何跟卫青他们几人狡辩呢。
但人才踏到二楼之时,耳边便传来了道嚣张至极的声音。
“你就是游阳?”
景阳和卫青都一顿,二人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了一群从另一间天字号房间出来的世家公子。
第一眼看过去景阳便看到了最为明显的李思源,他依旧挂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笑眼上挑,带着几分邪肆之意的看着景阳。
他眼里面的戏谑之意流转,在看过来的时候莫名有着几分晦暗之感。
景阳视线淡淡的扫过了他,两人目光相撞的那一瞬,都有了一些争锋相对的意味。
但景阳敏感的感受到,那不是敌意,反而是想要一教高下的战意。
像是针尖对上了麦芒,尖锐凌冽的对峙在一瞬之间便拉开了序幕。
景阳勾起一抹笑意,眉眼疏朗如皎月,不波不动的将视线收了回来,重新落到了刚刚说话的那人身上。
“兄台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说话的那人神情倨傲,俊朗的五官被过分张扬的表情破坏了美感,倒是显出了几分狰狞来。
他微微抬着下巴,看着景阳说道:“就是想要见识见识这破格之人是何种模样而已。”
“今日一见,不过也只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后边一个人也上来插嘴说道。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景阳,在看到那清朗的君子之气越发逼人之时,心中的不忿也被激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没有见识到那天这位青年是如何大展风采的,对于那些道听途说来的传言落到这些心高气傲的公子爷耳朵里,就变成了长辈们的刻意比较。
而这个被那些眼高于顶的长辈们说得天花乱坠,天天在自家小辈面前念叨,自然是无形之中积累了无数敌视与怨恨。
是以今天偶然的遇见之后都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的想要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在看到这传说中的青年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之后,在场的许多富家子弟都坐不稳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冲突
就这样一个年纪甚小的人能够将一个一品大臣给治罪?甚至还将朝堂之上的势力重新洗涤了一番?
这怎么可能?怕是背后必定有人吧。
这般想着,为首的那个青年看着景阳的视线带上了几分轻视之意。
“倒不知公子师承何方?可以让陛下如此看重。”
这话说得不客气,像是景阳能够大出风采的原因都是因为她背后的人一般。
景阳笑意不变,倒是她身边的卫青有些跳脚了。
他本就是护短的人,现下这群人这般挑衅,自然忍不下去,随即便冷冷出声呵斥:“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卫青你!”
为首的那个青年扇子一收,怒瞪着出言不逊的卫青。
只是他这话才落,卫青便敛了敛眼眸,微微抬起下巴厉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本将军的名讳!”
“尚书府就是这般家教吗?”
卫青视线冷冷的落在了那尚书府公子赵子阳身上,在收敛了那副肆意无礼的模样之后,卫青那骨子当中的冷冽便彻底袒露了出来。
那种战场之中厮杀过来的煞气岂是这等富家公子受得起的,是以在碰触到卫青的目光之后,赵子阳视线移了一瞬。
但转念想到如今卫青的处境又壮胆了起来,不过是一个空有名号的废物罢了。
思绪到此,赵子阳便再次挺直了腰杆,“尚书府是这种家教又如何?难不成卫小将军还要闹去陛下面前不成?”
“我闹不到那里,但是尚书府,我还是有能力闯的。”卫青声音冷了下来,看着赵子阳危险的说道。
“呵,我倒是要看看卫小将军是不是有那份能力了。”
那份轻视之意浓郁得快要从眼睛里面溢出来,在看向卫青之时,用着加倍的鄙夷来掩盖着他的恐惧。
卫青站在景阳前面,她看不清表情如何,但是在看到卫青逐渐绷紧的脊背之后还是意识到,卫青是有些怒了。
景阳勾了勾唇,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将折扇一开,脚步轻缓的走到了卫青的前面。
她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不变的笑意,温雅之中裹着几分骄矜之意,让人下意识的便将视线聚集到了她身上。
这里的动静不小,早就吸引了一众好事的看客。
此时这长身玉立的青年站了出来,便吸足了视线。
“那……那不是那日摘星阁的游阳吗?!天啊,真的是他!”
“我起先听到名字的时候还在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看今天这阵仗,那奇才就是他啊!”
“天纵之才!天纵之才啊!”
周围有着一些去过摘星阁的人,此刻在见到景阳之后纷纷大惊,那些出口的议论也随着澎湃的心情逐渐大声起来。
落到赵子阳几人耳朵里面让他们更是觉得刺耳。
是以景阳才上前之时,赵子阳便嗤笑了一声:“装模作样!”
景阳挑眉一笑,“公子似乎对我敌意大得很呐。”
“呵,你现在可是盛京出了名的天纵奇才,我等怎会敢对你抱有敌意呢?”
赵子阳白了景阳一眼,不怀好意的视线将景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彻底。
“不知这位公子到底是抱上了哪颗大树,可以乘凉到这种地步。”
“我本就是大树,还需要抱别人?”景阳笑意不变,只是那眉眼之间的张狂之意瞬间便展露了出来。
她看着赵子阳笑容深了一些,视线在扫过那些表情各异的世家公子时带着些黑色的暗沉。
“毕竟不像各位……”景阳将折扇一收,笑容带上了点恶意,语气放低道:“……吃家啃老啊。”
这话瞬间便将这里的人给激怒了个彻底,看着景阳的视线夹杂了更多的愤恨。
“还真是放肆!”
“放肆?”景阳偏头看向说话的那人,眉梢带上了点疑惑,“就你们?”
“呵。”景阳嗤笑了一声,她撕开了刚刚那副君子之风,眉梢之上的肆意风流至极,像是一个久居高位的掌权者,谈笑之间尽是意气风发。
她一手负与后腰间,一手持着扇子,微微抬起下巴敛了些许笑意,缓缓的说出了剩下的两字:“也配?”
短短二字将那几人气得脸色发红,皆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倒是隐在末尾的李思源,那带着戏谑意味的笑意从始至终就没有变过丝毫。
他的目光不咸不淡的落在景阳身上,似乎对这嚣张至极的青年没有多大兴趣一般。
景阳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眼李思源,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些许其他的意味。
“真是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瞧瞧,你明天的会试会是什么模样!”
“呵,徒有其表的东西,不过是装腔作势,倒还真是会拿腔拿调了!”
“就是,也不看看在场的人都是些什么身份,就敢口出狂言!”
愤怒的呵斥之声开始四起,他们言语开始激烈,将景阳几乎贬得一文不值。
尤其是为首的赵子阳,他已经怒得扇子都快折断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说配不配?!”
说着这话的时候,赵子阳已经怒极了,他三两步便跨到了景阳面前想要动手。
但是拳头才抬起之时便被景阳给轻轻松松的化解了,她笑容不变的将冲过来的赵子阳推了过去。
景阳的劲用得灵巧,在保证没有伤到赵子阳的时候又将他推得向后扑了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于突然,在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子阳已经毫无形象的摔倒在地上了。
而立着的那人依旧风华无限,恣意潇洒,疏朗如皎月,挺拔如青松。
直到一声痛呼才将众人的心神给拉了回来,在前面的那几人连忙去扶起赵子阳。
丢了脸的赵子阳一时又痛又气,看着景阳都恨不得将人给大卸八块一般。
他嚷嚷着,就要让侍卫去给景阳好看。
在后面沉默着的卫青忽然上前来站在了景阳的旁边,脸色发冷的看着他们对面的那群人。
而景阳面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她笑眼风流,但是视线扫过那群吵嚷的人时又带着几分清冷之意。
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处在最末尾的李思源忽然笑意盈盈的上前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试探
他拦住了正在气头上的赵子阳,在看向景阳的时候嘴角翘了翘,“赵兄不要冲动啊。”
“他都骑到我头上了你叫我不要冲动?!”赵子阳眼睛都气红了,偏头看向李思源的时候面上甚至都有了一些狰狞之意。
但李思源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他笑着微微俯身凑近对着赵子阳耳语道:“能够让陛下都赏识为其破格的人,你说,他后面的人会是谁?”
说完这话李思源便勾唇一笑,他直起身来,那双带着风流之气的凤眼之中尽是漫不经心。
连着那说话的语气都是带着三分倦怠懒散之感的,但是却叫赵子阳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他的怒火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熄一般,转瞬之间便叫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等到视线再看向景阳之时,兀自多了几分忌惮之意。
但是想到这人的嚣张模样,赵子阳又咽不下这口气。
李思源自然看得出来,他上挑的眼尾流转着几分晦暗,但是在下一秒就被那风流之气给盖了过去。
“及时止损啊,赵兄。”李思源不咸不淡的提醒着,他声音压得小,落到赵子阳耳朵里面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他转头看了一眼李思源,暗自压下心里面的突兀,紧了紧手里面的折扇,赵子阳最后睨了一眼景阳。
“明天我倒要看看,这半路出来的程咬金,到底有多大本事!”
赵子阳咬牙切齿的说完这话,在狠狠的剜了一眼景阳之后便从景阳面前大步跨了出去。
被风带起来的衣摆在快要擦过景阳的衣角时,她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
那个嘴角带着温雅笑意,眼角眉梢却都是肆意嚣张之气的青年,只是单单立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那些从小便被众星捧月的世家公子还从未见过有如此气质的人,贵气内敛,超凡脱俗得不似凡人。
只是还未亲眼见过这人的才华,便被那过于张扬的个性给激起了逆反心理。
他们神色高傲的瞥了一眼景阳,在看到这次饭局的东道主赵子阳都离开之后也没有多加逗留。
纷纷对着景阳冷哼一声便从景阳他们面前昂首挺胸的走了,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似乎连着头发丝都在表达着对着景阳的不屑。
“哼,大言不惭的狂妄之人!明天就叫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天才!”
走在后面的一个小少年在经过景阳面前之时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景阳,他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脸颊上都还有未长开的婴儿肥。
在怒瞪着景阳的时候,小脸都涨起了几分红润,像是一只气鼓鼓的小松鼠,狐假虎威的模样莫名有着几分可爱之感。
景阳看得好笑,那双本就勾魂夺魄的眼睛在带上笑意之后更是夺人心魂得不得了。
小少年看着看着眼神便虚晃了一下,耳尖也烧红了一些。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在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这少年恼怒的拍了自己一下,然后恨恨的看了一眼景阳便一溜烟不见了。
景阳还有些莫名其妙呢,只是这份疑惑还没有持续多久,身前便有一团阴影压了过来。
待她抬头看去之时,便撞进了一双水光潋滟的凤眸之中。
“游阳?”李思源直直的看着景阳,他翘着嘴角,眼里面却没有见到多少笑意。
在看向景阳之时,甚至还带着几分冷冽的寒意。
但景阳丝毫不在意,她勾了勾唇角,摇着扇子和李思源对望着,“小侯爷安好啊。”
“你明天的会试,我可是期待得很呢。”李思源微微俯身,他勾着笑意凑近景阳的耳边轻声呢喃道:“毕竟可以做出那等账本的人,我实在好奇……”
“……会有多精才绝艳呢。”
景阳笑意不变,她微微退开了一步,视线无波无澜的看向李思源,眉目疏朗仿若春风,眼眸清明胜似星辰。
倒真是一副好相貌。
“那小侯爷可要拭目以待了呀。”景阳眉梢眼尾皆是风流意气,在勾唇斜睨向李思源之时,儒雅不失张狂。
令李思源都恍神了一瞬,不过稍许他便将这抹异色掩了下去。
“呵,后生可畏啊。”李思源对着景阳说完这话之后,噙着笑意瞥了一眼立在后面不言语的卫青。
在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后便摇扇离开了这里,那身姿一如既往的挺拔,风流之气有着几分纨绔的模样。
景阳看的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一些,李思源自然知道假账本的事情,毕竟他调查了那么久。
以着他那性子,怕是早就对自己警惕不已了。
不过薛衡将自己的老底都给翻出来了,他警惕倒也没多大问题。
这番思绪不过转瞬之间,景阳扇子一收,回头看了一眼卫青便先跨进了厢房之中。
因为陈青月和宋无端还在里面,所以卫青出来之时并没有关门,是以在景阳才上来之时便瞥到了宋无端他们二人。
“游阳。”
景阳才坐下之时,卫青便脸色微凝的看向她。
早就预料到此的景阳面色不变,悠哉游哉的倒着茶水。
“卫小将军直言吧。”
“你在试探我?”卫青没有丝毫情绪的说着这句话。
宋无端和陈青月视线也一同落在了景阳身上,刚刚他们在门口便见到了一切,自然也知道景阳先前的试探。
“那可不是试探。”景阳笑着看了他们一眼,而后优雅的微抿了一口茶水,才将视线定在了卫青身上。
“我只是在给时间让卫小将军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罢了。”
“什么处境?”卫青眯了眯眼,故作不知的看着景阳,他面上依旧端着如常的骄傲,但是放在膝上的手已经捏紧了起来。
景阳眉眼低垂了下来,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时才勾着唇角缓缓说道:“孤立无援,架空无权,前有虎狼,后有豺豹。”
说到这里,景阳将视线抬了起来,眉眼清冷无波。
“卫小将军,你,该站队了。”
卫青的手背的青筋一瞬间便绷了出来,但他语气却依旧平稳没有波澜:“站队?”
“谁的?”卫青眉头一挑,嗤笑的看着景阳说道:“你的?”
第一百二十章 归附
景阳笑而不语,看着卫青淡然到似乎没有听到这话一般。
卫青看着景阳这副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眯了眯眼,眼中的晦暗一闪而过。
“你如今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有什么资本让我去站队?”
景阳笑了笑,“唰”的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了来,“现在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啊。”
“毕竟我的实力,卫小将军不是有目共睹吗?”
“你叫我如何肯定这不是你后面的人在推波助澜呢?”卫青微阖上了眼帘,只是一瞬之后便忽然睁开直直的看向景阳。
似乎是要将这凭空出现的青年给彻底看穿一般,卫青的视线冷然而带着明显的嗜杀之意。
“卫小将军在怀疑我是那坐上人的附庸?”
“我想才大闹一通的人却恰巧出去云游了那么久,不是太过于巧合了吗?”
卫青将浮于表面的笑意完全收敛了下去,看着景阳的目光黑沉而凛冽。
坐在他旁边的陈青月视线温温柔柔的掠过二人,而后在桌下伸手拉住了卫青。
她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温婉而不失优雅,那大家闺秀的气质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坐在另一边的宋无端则是将视线一同落在了卫青身上,眸中无波无澜,似乎对即将来临的事情有着把握一般。
“巧合又如何?”景阳翘了翘嘴角,看着卫青缓声低沉道:“卫小将军不是早就有决定了吗?”
“我只是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确定的答案?”景阳似有疑惑,不过她这模样才持续了一瞬之后便展颜一笑,“待我扶摇直上之时,就是你脱离这盛京之日。”
“你会去到你的西北,带着你的将士,你的爱人,固守一方,不再沾染这朝堂风云半分。”
景阳停顿了一下,眉梢的张狂与肆意瞬间蔓延开来,她睨着卫青,笑意加深。
“卫小将军,这,够吗?”
卫青眼中的情绪瞬间翻涌起来,他将长睫垂了下来,将所有的激烈掩了下去。
在景阳说着那话之时,他便不自觉的将陈青月的手给握得死死的。
只是用力了一瞬便急忙放开来,随即指腹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刚刚被他用力的地方。
“说空话谁都会,你有什么筹码让我来压一无所有的你呢?”
“谁说我一无所有?”景阳挑眉看着卫青,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我这不是有才华嘛。”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的意思。
宋无端偏头看了一眼景阳,好笑的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倒是那一直沉默着的陈青月轻笑了一声,“公子的才华我们自然有目共睹。”
“先前公子以着一己之力将陈府和将军府从火坑中拉出来,我们就已经不胜感激了。”
陈青月柔柔一笑,语气诚挚的说道:“以着公子的恩德,我们自然是要为你鞍前马后的。”
“只是将军府现在也只是一副空壳罢了,实在是有失于公子的盛望。”
景阳闻言笑意不变,转瞬看向陈青月之时,那眉梢之上的锋利之意便少了些许。
“夫人倒不必担忧,将军府,终有一天会恢复他往昔的荣耀的。”
“公子是在给我们承诺吗?”
景阳洒脱一笑,“是。”
“那先前的呢?”陈青月歪头笑出声来,娇俏的姿态多了几分俏皮之意。
看得卫青心中都打翻了醋坛子,他一时顾不上故作姿态,偏头看过去的时候又在桌子之下扯了扯陈青月。
景阳装作没有看到这两人的小动作,笑眼恍若星辰,“先前的……是卫小将军的未来。”
“你本就该是西北的苍狼,大宋的不败将军。”景阳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卫青身上。
即使挂着明显至极的笑意,景阳的情绪依旧浅淡不已。
可就是这不咸不淡的话,却轻而易举的将卫青的野心给挑了起来。
“你的目的。”
“我不是说了吗。”景阳将茶杯重新添满茶水,垂着眉眼没有什么起伏的说道:“扶摇直上,平步青云而已。”
“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卫青脊背挺得笔直,眼底的墨色起了又歇。
他定定的看着姿态闲适的青年,声音低沉的说道:“整个盛京找不到你的半点消息,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我们对你一无所知,若是要合作,你的诚意呢。”
氤氲起来的热气缭绕在景阳的面前,将她眼中的情绪都遮掩了三分。
景阳长睫一扬,手中摆弄着那杯装满的茶水,“卫小将军。”
“我想你得明白。”景阳唇角的笑意冷冽了下来,带着一些尖锐的意味,看着卫青懒懒的继续说道:“我们从来不是合作,毕竟……将军府从来没有选择。”
“不是吗?”
说完这话,景阳便好整以暇的看着卫青,“先前的局势我就已经和将军说过一遍了,想必将军还在记得清楚的吧。”
“现在虽说躲过一劫,但是面对随时都会来临的迁怒,将军府,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说完这话,景阳便将新添好的茶水端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给了卫青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空气一瞬间便凝滞了下来,带着几分沉闷的死寂。
但是景阳似乎感受不到一般,依旧动作优雅,像是一个从世家大族出来的贵公子,一举一动之间尽是赏心悦目。
那骨肉匀称的手指在捏着茶杯之时,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清美。
“啪。”茶杯被放到桌子上碰出来的声音在这一刻安静之中显得异常明显。
像是砸在人心头一般,叫卫青都松了那口气,“游小公子。”
景阳抬头看向他。
“那么,卫某,任听差遣了。”
景阳笑了笑,“刚好,在下这里恰好需要卫小将军帮一个忙。”
……
等到景阳交代好一切的时候时间还在有些早,离着和薛衡约定的时间还在差些。
于是景阳便想着去给薛衡买上一些新的糕点,不然总是吃那龙须糖,景阳还真怕他吃腻了又不说。
但是等到了那糕点铺的时候又开始犯了难,不为何,只因为那眼花缭乱的糕点实在太多了,叫她挑选都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会试
景阳眉梢上都绕起了丝丝纠结之意,那店铺的老板看到之后便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客官想买些什么?”
景阳抬头看向面前红光满面的老板,微微一笑后声音清朗的说道:“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挑选。”
那老板被这青年的笑容恍惚了一瞬,心里面在嘀咕着,这又是哪家的世家公子。
不过疑惑归疑惑,这老板还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他热络的对着景阳说道:“买给家里人吗?”
“对,家里人。”景阳笑得温和,在提及家里人的时候眉目之间的温柔之意又多了些许。
老板一看便心里面有了数,“是给夫人的吧。”
景阳迟疑了一下,想到薛衡那可怜巴巴望着她的模样,又含笑的点了点头。
“他不喜欢吃太腻的,最好香脆一些,唔……软一点也可以,不要太甜的,也不要太咸的,适中最为合适……”
景阳视线掠过那些琳琅满目的糕点,缓缓的说着薛衡的忌口与喜好。
即使薛衡平时无论景阳喂什么都吃,但景阳还是在细微之处发现这人的很多喜恶。
只是越发了解,景阳心里面的疼惜便越发重了起来。
因为景阳发现,薛衡的所有喜好都是建立在她自己身上的。
若是景阳喜欢的,薛衡也会满心欢喜的接受它,但若是景阳不喜欢的,就算先前他有多看重也会弃之不用。
似乎薛衡的所有一切都在为着景阳而活一般,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景阳的模样。
想到此处,景阳垂下眉眼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
一直在旁边介绍着的老板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位客人心情瞬间的低落,他停下了介绍,笑眯眯的问道:“公子家里的那位生气了吗?”
景阳楞了一下,随即弯着眉眼回答道:“没有,只是想到他太辛苦了,故而觉得有些心疼。”
老板听闻这话哈哈一笑,“那的确得买一些东西送送她了,不过嘛,还是的得去买一些胭脂水粉送去才好,毕竟女人家嘛。”
景阳笑意更盛了,看着老板认真的点了点头。
等到她再从那糕点铺子里面出来的时候,景阳手里面已经提满了糕点了。
想着薛衡被喂糕点时那满足的模样,景阳就一阵好笑。
不过这轻松的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景阳便警惕的察觉到了异常。
有人在跟踪她。
但即使察觉到了危险,景阳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什么改变,还是一如既往的艳若三月桃花。
她提着满满的糕点,穿梭在人群之中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喧闹。
景阳笑着从一个个眼含羞涩的少女面前走过,那儒雅之气便扑面而来。
不过等女孩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景阳已经不知踪影了。
后面跟踪着的人余光死死盯着景阳,脚步不停的跟着她在人群中穿梭。
等到到了一出狭长的小巷子之后,景阳便绕了进去。
后面跟踪的人一看,犹豫了一瞬之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只是在拐过一个拐角的时候,那个青年脚步忽然加快了起来。
后面那人忽觉不对,步子也随之加快了起来。
可等他也过了那拐角之后,却什么人影都没有见到。
那人眉头一皱,四处查看之后眸光一闪,后撤一步后猛登上了旁边的高墙。
他那双阴翳的眸子带着冷意往着四方一看,随即眸光一闪,脚下用力便跳到了屋顶之上,而后没有任何犹豫的往着一个方向跑去。
不过稍许一会儿后便见到人影,那人嘴角一勾,不声不响的又再次跟了上去。
景阳自然也察觉到了,她面色不变,心知这人不是个简单的,便认真对待了起来。
这一对待,景阳便和这人周旋了不下一个时辰,从最开始的悠哉雅致到现在的气喘吁吁。
但后面那人仍旧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般,撕都撕不掉,景阳额头的汗滴已经挂到了眉梢之上,她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她偏头看了一眼,心下一横,直接转身对上那人,“阁下何人?何故追至此呢?”
那人躲在暗处并不回答,景阳却没有多少耐心再和他周旋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提着的糕点放在地上,径直往着那人藏身的地方走去。
“既然阁下不愿意露面,那在下就不想要客气了。”
这话才落,景阳忽然脚下用力,猛得冲向那人藏身的地方,她手下绷紧,出手的时候快得只剩下残影。
那人瞳孔一缩,立马便想要反抗,但是奈何景阳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被景阳一把扼住咽喉,随后便被狠狠惯到了地上。
还没有等疼痛彻底流入大脑,景阳便猛得踢向了他的脖颈之处。
那人闷哼一声,便彻底的陷入了昏迷之中。
景阳呼出了一口气,她有些郁闷的想着,早知道在先前就解决他了,谁知道这人轻功那么好,但是体术却不堪一击。
倒是还让她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景阳微微皱起眉头不悦的看了一眼失去意识的这人。
而后立马回去提起糕点便重新绕往往常的小路,直奔薛府了。
她已经迟到了,不知道薛衡已经急成什么模样了,好不容易才说服他的,没想到才第一天就失约了。
景阳到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她抱着一种诡异的忐忑感飞奔回去。
等到鬼鬼祟祟的摸进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果不其然的见到了薛衡。
那人坐在窗边,手里面还在拿着景阳先前买的那个拨浪鼓,他垂着眉眼把玩着,淡漠着的表情让此时的薛衡有着一种诡异阴翳感。
窗外的残阳正好笼了那一块地方,飞舞着的光尘将薛衡包围得越发不似真人。
倒像是九天而来的神明,冷清而矜贵。
但这副模样的薛衡却让景阳莫名有些怵,她靠在门上,像是一个迟到了的学生,正在对着自己的夫子手脚无措。
“阿衡……那个……我想我可以解释一下的。”景阳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对着薛衡磕磕巴巴的说道。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有这种危机感了,即使薛衡现在的表情淡漠无波,但景阳就是莫名担心着自己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