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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全文阅读

作者:异瑰     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txt下载     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夺目

    景阳瞧着这场景挑了挑眉,她视线扫到那棋局,只是一眼便叫她寻到了破解之法。

    但她现下手上还有急事,是以没有多加在此处浪费时间,继续去找着宋无端。

    在景阳离开那处之后,李思源的视线往着那边瞥了一眼,而后流转回来之时带上了三分暗沉来。

    他对面的卫青抬头看了一眼李思源,“看棋!”

    “能不能尊重我一点。”卫青皱着眉头不满道,他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语气十分不善。

    李思源展扇遮掩住下半部分脸,只留着一对笑眼看着卫青,“那在下可要认真了哦。”

    “你他妈给老子少废话。下!”

    ***

    大宋皇宫之中,亭台楼阁错落,假山流水栩栩如生,每一处挑出来似乎都极具匠心。

    但是还是掩盖不住本属于深宫之中的寂寥之气,即使花团锦簇百花齐放也让人不觉热闹。

    在御花园最为精致的凉亭之中,闻人行和着薛衡相对而坐,他们二人一人执黑棋一人执白棋,厮杀不止,旗鼓相当。

    “听说丞相近日十分宠爱自己身边一婢女?”闻人行眉眼不动,视线落在错综复杂的棋局之上,语气平稳无波,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而坐于他对面的薛衡则疲懒的垂着眼睫,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听闻闻人行这话之后,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微臣府中俗事罢了,不值得陛下费心。”

    薛衡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丝毫敬意来,但没有人敢说半个不是。

    毕竟薛氏这个庞然大物,在鼎盛的时候,连皇权都要依附于他。

    闻人行眼底氤氲起浓郁的墨色,不过长睫一扫,他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在落下一枚黑子之后状似玩笑的说道:“近来将离很是想要见你,一直在跟我闹,丞相可否帮我安抚安抚呢?”

    “微臣俗世繁忙,怕是没有时间去陪公主殿下。”薛衡懒懒的落棋之后毫无波澜的说道。

    棋局之上的厮杀已经到了僵持的地步,看上去似乎闻人行占据了先机,得到了最好的攻击位置。

    “丞相年华正好,而将离刚好有意,何不试上那么一次呢?”

    闻人行手上动作不停,眉宇之间似乎含着常年不化的寒冰,即使语带笑意,也不见丝毫亲近之意。

    这是二人之间的对决,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这二人注定会你死我活,至死方休。

    薛衡带着病气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之意,甚至透露着三分不耐,连着说出来的话都是含着几分尖刺之意的。

    “微臣心有所属,就不领陛下的情了。”

    闻人行动作一顿,棋子落下之后带着不明意味的笑了一声。

    “是那个婢女?”

    薛衡不答,指尖落下一枚白子之后掀起眼睫看了一眼闻人行,“陛下,你输了。”

    语调冰冷怪异,像是含着什么隐秘的心思一般,似乎在说这场棋局,又似乎是在隐隐说着其他。

    “呵,丞相好手段。”

    “陛下过誉了。”薛衡面无表情的回答着闻人行,他理了理衣袖,淡漠的起身对着闻人行说道:“微臣公务繁忙,就不叨扰陛下了。”

    语罢,也不等闻人行有什么表示,薛衡转身便走。

    那嚣张至极的姿态让闻人行捏着黑子的指尖都用力到发白,他眼里深渊如墨的看着薛衡孱弱的背影。

    总有一日,他要彻底拔了薛氏这颗碍眼的老树!

    闻人行眉眼瞬间锋利,他将黑子仍在棋盘上,打乱了一盘极其上等的棋局。

    而离开的薛衡自然是能够知道闻人行究竟会有多震怒,但他何时又在乎过呢。

    自从十年前闻人行顶替他去夺了景阳的爱之后,闻人行这个人在薛衡眼里面就是一个必死的人了。

    那本来是属于他的,本来他就可以完全占据那个人的所有,不用摇尾乞怜,不用隐匿求爱,不用……求而不得。

    薛衡眼里面逐渐酝酿起疯狂之色,他将腰间的香囊拽下紧紧捏在手中之时才平复了心中的那抹嗜杀之意。

    他步伐焦急了起来,摩挲着香囊的花纹,薛衡愈发止不住心中的渴望,他现在就要见到景阳,现在就要!

    但人还在清风楼的景阳丝毫不知道薛衡此时的情况,在她印象里面,薛衡可是要外出许久的。

    是以她才放心的出来找宋无端,但在途中不免有些心虚,她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偷偷外出找野男人的妻子……

    景阳脸色一黑,甩了甩头将那些不正经的思想都压住,专心致志的对付起现在的情况来。

    她现在旁边可是热闹极了,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几个彪壮大汉,一边是喝的烂醉不知清醒为何物的宋无端。

    “游……游兄,靠后。”宋无端醉醺醺的说着这话,他步伐都在不稳当,但这时却出乎意料的豪气冲天。

    歪歪扭扭的就要上到景阳的身前,嘴里还嘟囔着:“我来我来,不就是几个汉子嘛。”

    景阳看着宋无端朝着无人的那一边胡乱的挥着拳头一阵无语,她叹气一声,过去扯住宋无端的衣领便将人带到自己的身边。

    “各位,我无意找事,还请不要为难。”景阳眉眼沉静,文雅至极,就连嘴角勾起来的那抹笑意似乎都是一阵春风之意。

    可这副模样却瞧得那几个纨绔子弟咬牙切齿,前次吃了这假老虎的亏,丢了好大的脸,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找回场子了,没人想要饶过这二人。

    “呸!无意找事,那为何才初初进来便将我们踢得倒地不起呢?”

    “兄台说笑了,我那是在和你们打招呼呢。”景阳笑眯眯的说着这话,却逼得躲在几个大汉之后的那几人更加恼怒了。

    “有你这么打招呼的吗?”说话那人欲哭无泪,他鼻青脸肿,说话都似乎快要不利索了。

    瞧得景阳挑了挑眉,抓住想要乱晃的宋无端,清朗着声音说道:“就是下手不知轻重了些,还请各位不要介意哈。”

    “不要介意?”有人不可置信的说道,他指着景阳高声吼道:“你将我们打成这样,叫我们不要介意?”

    他们一改先前被打时的怂货模样,此时变得趾高气昂,捂着伤口指着景阳说道:“告诉你,如果今天爷不将你打得叫爹,我就不叫盛京小霸王!”

    景阳:“……”

第四十七章 惊恐

    这盛京小霸王属实有些水,景阳提着宋无端漫无边际的想着。

    她脚下往后撤了一步,笑眯眯的说道:“可……”

    “我不打算陪各位玩了呢。”

    这话一落,景阳提着宋无端的衣领转身就跑,被衣服卡住的宋无端呼吸不顺畅,脸上都涨红了起来,使得鼻青脸肿的模样更加滑稽了几分。

    他被景阳拖着走,肿成一条线的眼睛全部都是迷茫。

    “游兄……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跑啊?”宋无端有些憨憨的问道,他回头瞧了一眼跟上来的几个大汉,豪气冲天的对着景阳说道:“我们回去揍他呀。”

    “揍你个头。”景阳抽出时间没好气的拍了宋无端的脑瓜子一下,带着他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一直在高声说着:“抱歉,借过。”

    他们二人像是逃窜的猴子,将酒水打翻,美人因为他们的冲撞而尖叫,贵人因为他们的放肆而怒气冲冲。

    但景阳都没有在意,她跑的飞快,即使拽着一个人也没有影响到她的灵活。

    她额前的碎发被奔跑的风吹了起来,露出了极其肆意的眉眼,那仿佛盛着一个太阳的光芒让此时这个“青年”耀眼到了极致。

    仿佛“他”天生就应该如此娇矜而肆意,嚣张的展露着“他”所有的锋芒。

    “他”生来,就应该是万千宠爱的。

    在另一边,李思源笑意盈盈的看着举棋不定的卫青,手中的扇子摇得逍遥自在。

    “如何?卫小将军可准备好姓李了?”

    狠皱着眉头的卫青闻言抬头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正待要说话,就被一声靠近的喧闹声音打断。

    在二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便瞧见先前那个俊朗出奇的青年勾着一抹极其桀骜的笑容向前跑着,他还拖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向他们飞奔过来。

    后面跟着一众五大三粗的大汉,狼狈当中透露着一丝滑稽的意味,让李思源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但很快他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拖着一坨的青年扫过他们这边,一个不小心便将那盘棋给掀翻了来。

    “抱歉!”青年一边大声说着这话,一边头也不抬的往着前方跑去。

    “呀呀呀,这还没分出个胜负呢,真是可惜呢,小侯爷。”

    卫青一改先前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他往着后面一靠,眉头一挑,语气故作烦恼,但眼里面的那抹喜意却如何都掩不住。

    瞧得李思源笑着叹气一声,“真是可惜,看来小将军是没有福分做这李家人了。”

    “哼,这份福分还是留着侯爷自己享受吧。”卫青说完这话便起身追着景阳他们二人而去。

    在清风楼除非是特别大的闹事,不然是不会有人管的,在这里,就算是死人,只要钱权够多,从来就不是什么事情。

    卫青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军营里面待多了,自身的匪气虽然被贵气敛住了,但是那骨子里面的义气却还在热血存在着。

    那个青年虽说是无意,但的确也在一定程度上帮了他。

    而且,看着那家伙怪莫名顺眼的,所以,卫青决定大发慈悲的帮帮这个小可怜。

    他脚尖落在栏杆处,瞬间用力,便踩着栏杆几步飞到了景阳他们二人的面前。

    “过来我身后。”卫青抬着下巴对着景阳说道,他眉眼之间的狂意莫名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只会让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景阳看的眉尖一挑,没有多加啰嗦,拽着迷迷糊糊的宋无端便来到了卫青的身后。

    她打量了一眼卫青的穿着,发现这人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是金贵的,那种高调的奢华像是他这个人一般,孤高而少年英气。

    “要么停下,要么去死。”前面的卫青趿拉着眉尾,极度嚣张的看着比他状出两倍的壮汉,语气懒懒的说道:“选一个。”

    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莫名让景阳觉得很是顺眼,她将宋无端按坐在地上,悠哉游哉的靠在栏杆处看着前面的青年。

    面上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温文尔雅,出尘傲气。

    但是那眼底,还是闪着算计的光芒,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跃跃欲试的露出尖牙时刻准备伺机捕猎。

    景阳在这边闲适自在,回到薛府的薛衡却已经快要急疯了。

    他坐在上位,微微闭着眼睛嗅闻着手中的香囊,略微暗沉的阴影吞噬住了他的表情。

    那种压抑着狂乱的恶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胆颤。

    冷汗已经几乎浸湿了商文的后背,就连额头都在滴着汗珠,他单膝跪在地上,呼吸都在僵持着。

    “大人,属下没有找到景阳小姐。”商文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发干的说着这话。

    薛衡动作都顿了一下,他微微睁开眼睛,嘴角摩挲着手中的香囊,语气奇怪道:“没有找到?”

    商文没有说话,将头低的更下了。

    他绷着的后背都在隐隐发着抖,显然对着此刻的薛衡害怕到了极致。

    “我走之前说过什么?”薛衡垂着眼睫站了起来,他一手紧紧攥紧着香囊,像是在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大人……让属下不离寸步的保护景阳小姐。”商文哑着声音说道。

    但这话却让薛衡嗤笑了一声,“你还知道?”

    他伸手从商秋的腰间抽出了长刀,拖着闪着寒光的长刀靠近商文。

    商秋看的眉头一跳,脸色发白,急急忙忙的上前一步说道:“大人……”

    可薛衡理都没有理商秋,他现在脑子里面只有一个事实——他的景阳不见了。

    “不见了”三个字像是最为锋利的刀剑一般,每念一遍就割得薛衡心头尽是血痕。

    本就惶恐不安,现在更是像是生生抽了薛衡的命脉一般。

    她会回来吗?她还会回来吗?

    薛衡害怕到了极致,他竭力保持住自己的理智,可是恐惧还是一如既往的挟持住了他。

    她不会回来了。

    像是无数次转身离开那般,她从来不会回头的。

    薛衡惨然一笑,本就惨白的脸现下更是白到几乎透明,像是绝望到了极致,下一秒就会枯萎而死一般。

    他拖着长刀靠近商文,待到他面前之后,薛航微微弯下腰,眼里面似乎即将会有血泪滴出一般。

    “那是我的命啊。”薛衡轻轻的说着这话,他叹气一声,而后忽然嗜杀至极的将商文踹倒了在地上。

    长刀一甩,带着无限杀意狠狠刺向倒地的商文,薛衡像是疯了一般吼道:“你把她还给我啊!”

    “大人——”商秋瞪圆了眼睛,他冲向前去想要阻止。

    却不想等到了薛衡身前之时,发现那长刀只是刺在了商文的脖颈旁边,尖端都刺入了地板三分,却也只是擦着商文的脖颈处而下而已。

    商文瞳孔都在惊惧的伸缩着,呼吸都下意识的停了下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心脏在反应过来之后都在狂跳不止。

第四十八章 追人

    鼓噪的心跳声震颤在商文的耳膜之上,他猛地放松了呼吸,抬眼看向颓丧站着的薛衡。

    那人形销骨立的背着光,忽然手下一松。

    长刀落地的声音砸在人心上,兀自拉扯出几分绝望之意来。

    薛衡原本挺直的腰背此刻却像是被生生压弯了一般,他长睫颤晃,歪头看了一眼脖颈流血的商文。

    那没有丝毫血色的薄唇上下阖动了几番,他在低声呢喃:“她不会喜欢的,她不喜欢血……”

    “弄脏了这里,她就不会回来了。”

    薛衡像是魔愣了一般,低着头喃喃自语,而后将商文和商秋都赶出了这方地界。

    他跪坐在那趟血迹面前,面上疑惑了一瞬之后便拿着衣袖去擦那摊血迹,“她不会喜欢的。”

    昂贵洁净的衣服被迅速沾染上了鲜血,一向最为厌恶脏乱的薛衡此时却像个固执的孩子一般,一遍一遍的将地上的鲜血擦掉。

    “她会回来的,这里很干净,这里没有血,她会回来的……”

    ……

    清风楼里面,卫青踩着一个彪壮大汉的胸口傲然瞧着眼前的那几个富家子弟,眉梢之上尽是桀骜之气。

    “一群饭桶,呵。”说话之间他脚下用力,将那倒地的大汉一脚踹回到了对面,嘴角的笑意嚣张到了极致。

    “卫青!你不要太嚣张!”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指着卫青大骂,那副又怒又没有办法的模样瞧得卫青嗤笑出声。

    他拖过旁边的椅子,大刀阔斧的落座之后翘起了腿,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眼睛微微眯起。

    “嚣张又如何?”

    青年风华正茂,眉梢眼角尽是浓烈的少年之气,那种来自骨子里面的叛逆像是一团烈火,灼灼燃烧,耀眼明亮。

    景阳看的心下叹然,原来这个就是那个少年将军卫青啊。

    灭敌数万,开疆拓土,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是西北边境最为崇敬的将领。

    且不说他家三代武将,代代辉煌,单是这卫青一人的功勋就足以媲美三代积累的军功了。

    而这人到如今也不过只是弱冠之年,但却可以达到如此地步,也是少年英才,惊世独绝了。

    “卫小将军,我们无意得罪,只是想要你后面那两个人罢了。”一个表情凶戾的青年上前说话。

    看得出来,他在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让说出来的话多几分礼貌。

    但卫青却并不在乎这点,他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睥睨着狼狈不堪的几人语气极拽的说道:“本将军要护着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卫小将军,何必因为两个无名小卒得罪国公府呢。”那人咬牙切齿的回答,语气之间多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但卫青这人平生最为憎恨的便是威胁,是以他不屑的白了那国公府公子一眼,“国公府?”

    “呵?那算个什么东西?”

    “卫青!!!”

    “叫你爷爷干吗?”卫青不耐的瞪了一眼说话的那人,微微抬起下巴慢条斯理的说道:“今天爷爷就告诉你,这两个人,我护定了!”

    “要带走这两个人,踩着本将军的尸体过去再说。”

    眼瞧着卫青的态度如此坚决,那几人虽说愤怒无比但是也无可奈何。

    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他们几个败下阵来,极其愤怒的离开了此处。

    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戏,在场的宾客没有丝毫惊讶之感,依旧该干嘛的干嘛。

    毕竟像这样的事情,在这种地方属实不算是罕见。

    “多谢卫小将军的搭救。”景阳笑着向着卫青道了一声谢。

    即使经过刚刚那一番追逐,卫青眼前的“青年”依旧风度翩翩,气质卓然。

    但卫青可以感受到,在这人温文尔雅的面下,依旧在涌动着最为炽热的骄矜与桀骜。

    呵,倒真是个有趣的人。

    卫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你……”

    “卫将军。”

    卫青话头才开始,便被一声极其轻柔的声音给打断了来,那声音温温柔柔的,似乎含着春水一般,让人听之便觉心旷神怡。

    但这声音却让卫青的瞳孔猛然紧缩,那副嚣张的气焰迅速被浇灭得不剩丝毫。

    像是一只被惊吓到的孤狼,一瞬间像是尾巴都快要夹起来了。

    这副模样瞧得景阳意外的挑了挑眉,是哪个姑娘家让这个骄傲肆意的小将军害怕成这种模样。

    “哟,卫小将军,家里的美娇妻来寻人了呀。”

    “卫小将军不是一向惧内吗,如今还不赶紧跟着陈小姐回家去,不然啊,怕是晚上又要睡书房了哦。”

    “哈哈哈哈。”

    众人在调笑中哄堂大笑,激得卫青脸色都涨红了起来,他狠狠剜了一眼说话的友人,就是倔强的不肯回头。

    景阳好笑,她的视线越过卫青,朝着他身后那个娇小的身影看去。

    那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生得极其标致,柳叶眉丹凤眼,肤白如凝脂,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相貌和那大理寺少卿陈青阳有着五分相似。

    再加之刚刚他们说这女孩姓陈,那大概便是陈青阳的妹妹陈青月了吧。

    陈青月嘴角柔柔的挂着一抹笑,像是秋风拂过,安静贵气,小鸟依人,真真乃是大家闺秀之范。

    她双手规矩的叠放在腹部,看着卫青的背影柔和的说道:“爹爹叫我来寻你,你可玩好了。”

    这话说得体贴至极,仿佛只要是卫青说上一个不字便能让他在这里尽兴一般。

    这可不是一个妻子可以对丈夫说出来的话。

    景阳眉头挑了挑,看着原先还脸色发红的卫青忽然一顿,面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像是一头受委屈的大狗狗。

    转头便对着陈青月说道:“没有,我没有玩好,我还要再点十个姑娘,今天晚上我就要住在这儿了!”

    卫青越说越气愤,他没了刚刚那副嚣张的模样,半是委屈半是生气的朝着陈青月吼着这话。

    但是后者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温温柔柔的。

    “十个还是有些多了,你虽然身体好,但是还是要节制一些才行的。”陈青月认真的对着卫青说着这话。

    这仿佛劝阻似的话语让卫青眼里面的小火焰盛了一点,他有些期待的小声说道:“那……”

    “五个就好了呀,折半应该还可以吧。”陈青月笑颜灿然,截断卫青的话头细心的建议道。

第四十九章 帮忙

    但这话却听得卫青瞬间卡壳,短短几个字却像是凉水一般大力浇熄了卫青眼里面窜起来的火苗。

    “既然将军还要在这呆上一晚,我便不多加打扰了。”陈青月温柔的说完这话之后便想要转身离开。

    看得卫青额头上的青筋直跳,“陈青月!我是你丈夫!”

    陈青月闻言回过头来疑惑的看了一眼卫青,“我知道啊。”

    “你相公要睡别的女人了,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吗!?”卫青吼着这句话,委屈巴巴又怒气冲冲,全没了刚刚威风的模样。

    “我有啊。”陈青月笑得温暖,她神情似乎盛着春水一般,柔软到了极致。

    “待将军挑好人之后,我自会八抬大轿将那姑娘光明正大的抬进卫府,必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这话听得卫青几乎要吐血了,他捏紧了拳头,像是一头恼怒到极致的野兽,朝着陈青月吼道:“我他妈明天就娶十个回去!”

    “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吧。”陈青月没有丝毫不适之意,甚至还高兴的弯了眉眼,似乎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一般。

    说完这话,陈青月便带着人离开了这番地界,独留气得快要发疯的卫青在原地走来走去。

    而在一旁看了一场戏的景阳心下好笑至极,原来这卫青来这只是为了找存在感啊。

    只是这方法不免幼稚了些,那陈小姐怕是早看出来了,但偏偏某人还毫无所觉。

    景阳叹气一声,过去拍拍卫青的肩膀,老神在在的对着卫青说道:“兄台啊,喜欢的人可不能这么对待。”

    可这话却似乎踩到了卫青的尾巴一般,他当场便跳起来说道:“谁喜欢她!鬼才会喜欢她!整天一副古板没有情趣的模样,谁会喜欢她!”

    “就是一个书呆子,就会之乎者也的说教,谁会喜欢她!傻子才会喜欢她!”卫青愤怒吼了好几句话,可到了末尾,声音又低了下来。

    像是喃喃自语般,委屈至极的说道:“可他妈老子就是那个傻子。”

    说完这话,卫青恼怒无奈的抓了一下头,而后靠在栏杆处萎靡不振,丧气至极。

    像极了一只受到委屈的大狗,趿拉着尾巴泪眼汪汪。

    这副样子莫名让景阳想到了薛衡,她嘴角不自觉的便带起了一个宠溺的笑意,不过转瞬即逝。

    “我倒是有个办法让兄台如愿以偿。”景阳笑得狡黠,像是一只小狐狸一般,那副灵动的模样瞬间便抓住了卫青的眼睛。

    但是他还是有些踌躇,这次听信那些家伙的办法便落得了这么个下场,再有一次,卫青都觉得自己快要被陈青月给气死了。

    景阳也知道卫青的犹豫,她靠近过去,与着卫青耳语一阵之后便好整以暇的看着卫青。

    “如何?“

    “这真的能行?”卫青挑眉迟疑道。

    “尽可一试,反正于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卫青沉思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而后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呢。

    “游阳,在下游阳,一个江湖游子而已。”景阳毫不犹豫的回答着卫青,她笑得潇洒,眉目疏朗如皎皎明月,看得卫青都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在下卫青。”

    ***

    等到处理好宋无端的事情之后,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

    景阳看看时间,心下想着薛衡怕是也差不多快要回到薛府了。

    是以也不敢多加耽搁,一路朝着薛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只是才初初到府之时,景阳便察觉到了一股极其不详的气息,惊得她的眼皮直跳,连着心脏的跳动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起来。

    但是直到一路进到她的房间都没有任何异常,可即使如此,景阳还是不敢放下警惕丝毫。

    她以着极快的速度将自己原来的模样换了回来,随后便匆匆赶往薛衡卧房之处。

    一路上景阳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究竟是哪里异常。

    这鹿梦院的影卫和死士似乎全都撤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周遭死寂到了一种极致的地步。

    但却没有任何血腥气息和杀气,有的只是呼啸而过的北风而已。

    究竟怎么了?

    景阳微微皱起了眉头,逐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直至最后景阳开始跑了起来。

    她冲向薛衡的卧房,观察了一瞬之后才谨慎的推开了房门。

    只是一眼,便叫她呆愣在了原地。

    那个雅如静水明月清若松映寒潭的薛丞相此刻却狼狈至极的卷缩在地上,他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一般,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看得景阳下意识的心揪了起来。

    “大人……”景阳低低叫了一声,却惊得薛衡浑身一颤。

    他将头抬起来,那带着死寂的眼神在落到景阳的身上之后便再也挪不开分毫,本来就萦绕着血丝的眼睛在氤氲起水光之后像极了会有血泪滴出一般。

    薛衡愣愣的看着景阳,似乎怕这会是他的虚幻一般,眼睫颤晃之后还是带下了泪珠,他嘴唇张张合合,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景阳……”

    似血的残阳还在挂在山峦之上,火红的光芒从景阳身后传来,像是她带来的一般。

    那是……他的太阳……

    薛衡眼角的泪水滑落,心尖发烫,他看着他的太阳向着他而来,心底却涌起了铺天盖地的阴暗恶欲。

    抓住她!抱住她!让她一起沉沦,让她永远属于自己,那是我的!我的!

    薛衡眼神阴暗,但面上的表情却是脆弱而彷徨的,景阳看得莫名心颤。

    她过去靠近薛衡,但还未有动作,便被薛衡拽到了怀中。

    腰间的那双手像是寒铁一般,锁住景阳,让她动不了分毫。

    而薛衡则静静的埋在景阳的锁骨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着。

    灼烫的热泪滴在景阳的锁骨处时,像是烫在她的心尖上一般,兀自带出几分疼痛意味来。

    “没有血,景阳,这里没有血。”薛衡埋在景阳的怀中闷闷的说着这话,他的声音极度沙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般。

    但说话的内容却让景阳疑惑不已,但她什么都没有问,反而也回抱住了薛衡,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低低的回了一声:“嗯,我看到了,没有血。”

第五十章 恶念

    景阳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伸手轻轻拍着薛衡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般。

    她眉眼低垂,收敛了惯常的笑意,闻着薛衡身上的药香莫名说不出什么话来。

    “景阳……景阳……景阳……”薛衡哑着嗓子一遍一遍的喊,像是在反复确定又像是在借由这两个字眼来圈住什么一般。

    怪异而荒诞。

    听得景阳下意识的开始心慌,可埋在她锁骨处的薛衡已经开始了移动。

    他那有些炙热的呼吸洒在景阳的肌肤上时,兀自带起了一阵战栗。

    但薛衡没有丝毫自觉之意,他呼吸灼热,还在带着泪珠的眼睫微微低垂着。

    在颤晃之时扫过景阳的耳尖,带来了好大一阵痒意。

    “大人……”景阳在愣怔一瞬后有些抗拒,她伸手微微推了推薛衡,却不想手才触到薛衡的肩膀时便被薛衡抓住了手腕。

    “景阳……”薛衡低低呢喃着这两个字眼,似乎此刻的他只会说这两个字一般。

    他一手箍住景阳的细腰,一手抓住景阳的手腕,迷恋的眼神从她的脖颈处撕扯下来,转而痴迷的看着她的脸庞。

    他们二人挨得极近,薛衡的眼神落在景阳的唇上,带着某些意味的喘息声逐渐加重。

    那人桃色的唇瓣极其水嫩,姣好的唇形似乎极其适合亲吻,在光与影的交织下,散发着最为致命的诱惑。

    似乎让人看之一眼就能永远为之沉沦。

    自己已经无药可救的爱上了她,那其他人呢?她是不是还要再次离开自己,她是不是又要……丢下自己?

    丢下?

    薛衡模糊的泪眼愣怔了一瞬,而后瞳孔便因为恐惧而下意识得紧缩了起来。

    他在一片灼烫的心痛之中,仿佛又看见了眼前之人凤冠霞披,风光无限的投入其他人的怀抱之中。

    像曾经无数次一样,自己永远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在阴影处卑微得像条狗,只能摇尾乞怜的祈求丁点爱意。

    凭什么?!

    薛衡眼里面的墨色已经浓郁到了极致,他近乎发狠的看着景阳,身下用力便将人压倒在了地上。

    在景阳惊讶的眼神之中,薛衡不发一言的低头下去咬住了景阳的脖颈。

    他像是一只暴怒的雄狮,渴望在自己的所有物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以来安抚自己的惶恐不安。

    他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喉咙里面发出嘶哑难辨的低吼声,狼狈可怜到了极致,哪有半分世人眼中朗艳独绝的模样。

    这可是薛衡啊,这是整个天下最该恣意自傲的人,不该是这样的。

    薛衡不该是这样的。

    景阳眼里面涌上了些许怜惜之情,先前还在抗拒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她侧头看向像只困兽一般的薛衡。

    面上无悲无喜,像是感受不到脖颈处的痛一般。

    可薛衡似乎委屈到了极致,他咬着景阳泪如雨下,迤逦的眼尾在沾染上红晕之后更是惊为天人,像是一只勾人夺魄的妖精,只是想让人多蹂躏一番。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便叫景阳瞬间黑下了脸,自己怎么能有这么荒诞的想法呢?

    但她这副模样却让薛衡误会了一番,他极其慌张的停下,手脚无措的看着景阳,眼里面的泪水还在落个不停。

    “对……对不起。”薛衡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句,他伸手想要去触碰被咬出痕迹的那块肌肤,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着。

    没了先前那副狠厉的模样,转而小心翼翼的看着景阳,似乎怕极了她会生气一般。

    这副卑微的模样瞧得景阳无奈的笑出了声,她眉宇之间溢上了宠溺的意味,定定的看着薛衡,而后伸手握住薛衡的指尖。

    “我没有在怪大人。”

    “没关系的,大人,没关系的。”景阳弯着眉眼坐起来,她另一只手去将薛衡揽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脊背。

    “是我该道歉的,我不该因为贪玩而擅自出去,更不该误了时间,大人,错的是我。”

    “对不起。”景阳说的诚恳,她半真半假的说着话,心间的怜惜之情如何都止不下来。

    而被搂在怀中的薛衡忽然闭上了眼睛极其眷恋的蹭了蹭景阳,呼吸之间尽是心之所念的味道,稍微安抚了来自最心底的嗜血与暴躁。

    薛衡掩盖住了自己最为尖锐的情绪,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孤狼,他踩碎了他的高傲,徒留满身寂寥。

    带着最为难以言语的欲/望,薛衡回抱住了景阳。

    “你会离开我吗?”

    景阳迟疑了一瞬,她嘴角的笑意都浅淡了下来,不自知的带上了几分凄凉之意。

    “我……”

    “嘘——”薛衡在景阳要说话之时忽然伸出食指挡住了她的嘴唇,在这一刻,薛衡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趿拉着眼睫,泪痕还在明晃晃的存在着,昭示着先前的脆弱。

    “你会说谎的。”薛衡轻轻的说着这话,他一手撑在景阳的侧边,不断凑近过去,语气低沉肯定道:“你总是说谎。”

    他的神情此刻尽数被蔓延开来的夜色给吞没了来,连带着被吞没的,还有着名为理智的东西。

    “你会离开我的,你一定会离开我。”

    这肯定的话语让景阳意外的挑了挑眉头,她对着近在咫尺的薛衡好笑道:“大人这么好,怎么会觉得奴婢会舍得离开呢?”

    带着点点笑意的声音听得薛衡叹气一声,他此刻像是陷入了某种虚幻一般,连着声音似乎都是飘渺的。

    “你逃了。”薛衡的手漫上了景阳的脸颊,带着凉意的触感让两人都有了一种战栗的颤抖。

    薛衡低下头来,让两人的鼻尖相对,“你丢了我三次。”

    无头无尾的话让景阳抓不着头脑,但她却很清楚,此时的薛衡,又将她当成他的爱人了。

    或者准确一点说,薛衡没有不将景阳当成替身的时候。

    这个可怜的痴情人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当中,他似乎从来没有学会放下,固执的看着曾经,不断得用思念凌迟着自己。

    真是可怜。

    但也是这份可怜掀起了景阳为剩不多的怜惜之情,她伸手摸了摸薛衡的头发,将两人的额头相抵,软着声音说道:“以后不丢了好不好。”

第五十一章 委屈

    浓郁的夜色逐渐吞噬了天际的最后一抹微光,星辰开始露面,月光逐渐缠绵。

    从门外溜进来的光亮将景阳二人包裹在其中,拉长的影子似乎纠缠到了一种无法分割的地步。

    而背对黑暗的薛衡压低了眼睫,他不敢也不想去看眼前之人的温柔,眸中不可说的妄念在不断的加深。

    她又在撒谎了。

    薛衡心中的贪欲在涨大,连带着表面的那副脆弱之意都快维持不住了。

    应该把她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她眼里心里全都是自己,再也装不下其他!

    理智坍塌后的困兽,下意识的想将自己的所有物藏到自己的洞穴之中。

    他的嗜血之意开始袒露,来自心底最为肮脏的恶念开始有了裂缝,叫嚣着冲破所有顾忌的牢笼。

    “不怕,大人,你看,我在这儿。”

    察觉到异常的景阳连忙去安抚,她有些讶异,更没有想到薛衡的反应会这么大,像是一个被生生剥离了灵魂的尸体一般,身体都凉到惊人。

    他低垂着眉眼,嘴唇都在不正常的微微颤抖着,指尖更是颤晃的厉害。

    景阳看得担心,这人身体本来就不好,又不知在这地上坐了多长时间,怕是身体早就受不了了。

    想到这里,景阳眉头微皱,拉着薛衡就要将人带起来。

    可薛衡却一动不动,甚至还想要将景阳重新拉到他怀中。

    景阳踉跄了一下,而后眉梢上带了三分严肃之气,连语气都横了一点。

    “大人,起来,听话,不然你会生病的。”

    这话像是在对一个耍脾气的孩子说的,无奈之意似乎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听得薛衡浑身一僵,他抬起带着红意的双眼有些愣怔的看着景阳,泪光都还在没有消退,看起来呆呆的。

    有一些可爱。

    景阳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立刻稳下心神,她趁着薛衡还在呆愣的时候手下一用力便将人给扯了起来。

    在扯起来的时候景阳的另一只手极其快速的揽住了薛衡的腰身,以防止这个病弱不堪的“大孩子”倒下。

    “大人乖乖的,我们不在这儿好吗?乖乖的,待会给你吃糖。”景阳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哄着薛衡。

    在后者怪异的眼神之下半拖半拽的将人给哄到了床榻之上,而后手脚麻利的用被子将薛衡给裹得严严实实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长呼了一口气,这才安下心来问薛衡:“大人,护卫们都去哪了?”

    薛衡看了景阳好几眼,藏在被子下的手捏的死死的,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将人拽在怀中的冲动。

    他越发掩饰,面上的表情就越发呆愣无辜,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倔强的用沉默来表达着他的生气。

    景阳看着薛衡的眼神逐渐慈祥,像一个包容耐心的母亲,在等待着自己的孩子去主动挑起话头。

    “……在外面。”

    沉默了一会儿,薛衡还是闷闷的回答了景阳,他将眼神错开了来,不过短短一瞬之后他又移了回来。

    “大人怎么把人都遣了出去呢?这样多危险呐。”景阳弯下腰来直视着薛衡,一脸认真地说道。

    以薛衡的身份,想要他命的人不计其数,稍有不慎,性命担忧都是轻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以景阳表情严肃了一些,看得薛衡面上都带上了些拘谨的意味。

    他微微侧过头,极其小声的解释道:“……我在等你。”

    “等我?”景阳疑惑,她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来商秋的声音。

    “大人?”

    不知为何,商秋在喊薛衡之时带了几分不自觉的惊恐之意,仿佛他即将踏进的是龙潭虎穴一般。

    景阳挑了挑眉,看着薛衡没有应答的意思后才出声提醒道:“大人,商秋侍卫在外面。”

    薛衡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他有些怯生生的伸出手拉住了景阳的衣袖,将人拽到自己的面前之后便耳尖飞红的埋入景阳的怀中。

    景阳:“……”

    这人是怎么做到一边害羞一边孟浪如虎的?

    唉!

    景阳在心底叹气一声,对着这样的薛衡倒真是半点法子都没有,于是她伸手扶住薛衡,对着门外大声说道:“商秋侍卫你进来吧。”

    这话落了一会儿门才有打开的动静,景阳闻声而望,看到商秋极其恭敬的进来,他低着头,不敢乱看一丝一毫。

    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看得景阳意外的挑了挑眉,在看向商秋正要说话时,却被薛衡扯了扯衣袖。

    “不要看他。”薛衡埋在景阳的怀中闷闷的说着这话,无理的要求却因为他烧红的耳尖一切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景阳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宠溺的摸了摸薛衡的头顶,在后者越发大力起来的手劲中笑了出来。

    “好,不看。”景阳顺从的低下了头看着薛衡,她朝着商秋吩咐道:“麻烦商秋侍卫准备一下热水,还有一些吃食,尤其再备上一份姜汤,待会和大人的药一起送上来吧。”

    “……是。”商秋低声应答,在看到薛衡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之后总算是长呼了一口气。

    天知道今天的他有多心惊胆战,大人的那副模样简直像是魔愣了一般,发病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

    不过好在景阳小姐回来了,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商秋极度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张了张有些麻木肿胀的手指,脚尖一转,立刻下去准备东西了。

    等到东西都上来的时候景阳又犯了难处,一直扒拉着她不放手的薛衡怎么说都没有作用,一直埋在她的怀中连头都不抬。

    而商秋就站在一边,景阳再如何洒脱此时也不免有了些许羞赫之意。

    她推了推薛衡,尽量将声音放柔说道:“大人,去洗澡好不好。”

    薛衡没有回答。

    “洗完澡吃糖哦。”

    “……”

    “大人莫非要奴婢来伺候着洗澡吗?”

    “……嗯……不必……”薛衡沉吟了一会才小声的回答道,他微微从景阳的怀中抬起了头,眼神扫过商秋时突然凌厉。

    商秋:“……”

    “!!!”

第五十二章 云涌

    薛衡沐浴的速度极快,似乎很怕一转眼就见不到景阳一般,他绝口不提景阳出去的原因,却在无形之中生着闷气。

    当他湿着头发带着热气出来之时,长身玉立,眉眼淡漠,仿佛又回到了先前那副郎艳独绝的模样。

    只是这幅姿态在看到景阳之后又急转直下,他匆匆而来,镇定尽数破裂,眉目之间转而盛上了急色。

    “景阳。”薛衡过去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选择了小心翼翼的拉住了景阳的衣袖。

    他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对着景阳的依恋病态而又深沉。

    景阳也十分清楚现下的这种情况,但她真的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不过在她眸光一转的时候,景阳看到了薛衡依旧在滴着水滴的长发。

    “大人过来些。”景阳柔着眉眼对着薛衡说道。

    说话之间,景阳将薛衡拉到自己面前坐下,从商秋手中接过干净的毛巾,而后极其轻柔的为着薛衡擦拭着头发。

    在拿过毛巾之时,景阳看着商秋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好笑,她转过头来一边为着薛衡擦拭着头发一边对着商说道:“商秋侍卫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商秋踌躇了一瞬,他看了一眼不知喜怒的薛衡,而后才低下头老实的回了一个“嗯”。

    “需要我回避吗?”景阳问的体贴,但这话才落,商秋便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凉意。

    激得商秋立马摇头,态度相当的坚定,“不用。”

    “说。”薛衡发话了,不过相较于先前,现下这个字眼可以说是寒意透骨了。

    商秋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战战兢兢的回道:“宫里来信,说是后日要办个赏花宴。”

    “赏花宴?”薛衡掀起长睫,他淡漠的扫视了一眼商秋,后者在这样的视线之下头低得更下了。

    “是,届时百官出席,不可或缺。”

    “呵。”薛衡嗤笑了一声,那双好看的眸子从旁边移了回来,落到了桌子上的那盘糕点之上。

    语气捉摸不定道:“下去吧。”

    “是。”商秋连忙离开了这个要命的地方,步伐之间都可以窥探出三分焦急来。

    先前他一直侍奉大人还未感受到什么,如今有景阳小姐做了对比,倒觉得大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害怕了。

    而在后面默默擦拭着头发的景阳没有注意到商秋的异常,她还在心底思索着,到时候又是一个出去的机会。

    但有了这次的教训,景阳可不敢再托大了,这次一定要算好时间。

    可景阳还是失算了,在赏花宴那天早晨,薛衡一反常态的决定带着景阳一起去。

    “大人,我从未去过这样的场合,不会礼教,万一冲撞了贵人又给大人惹了麻烦怎么办。”

    景阳一边给薛衡整理着腰带一边试图说服薛衡,自那日回来之后薛衡就一直黏着景阳,大有一副景阳在哪里他就在哪里的趋势。

    而且那日在地上呆了那么久,薛衡隔日果然生了一场病,迷迷糊糊之时更是对景阳离不开了。

    现下虽是能动了,但是看着还是乏力的紧,那一张惊世绝伦的神颜在病气的渲染之下更是有一种令人叹绝的美。

    在听到景阳的话后,薛衡原先有些乖巧的模样瞬间改变,眉梢眼角蔓延上了张狂嚣张之意,他懒懒的垂下眼睫。

    语气淡淡的说道:“在薛氏面前,从来没有贵人。”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让薛衡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丝毫犹豫之意。

    让景阳都卡了壳,仔细想想,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在这盛京,还真找不出比薛衡更加贵气的人了。

    “可给大人丢了脸怎么办?”景阳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她故作烦恼的皱了皱眉头,希望此时的薛衡能够“体贴”一点。

    但这次的薛衡出乎意料的坚定,或许是怕极了景阳像上一次那样不见了一般,需要时时刻刻的看见才会心安。

    他伸手去拽住了景阳的衣袖,看着景阳的眸子极其认真的说:“你不会给我丢脸的。”因为你是我想要向全世界炫耀的荣耀。

    最后一句话被薛衡咽了回去,即使耳尖发烫,心尖颤晃,薛衡还是有些说不出这样的情话。

    他有些恼怒自己的怯懦,却在对上景阳的眸子时又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心之所爱,欲口难开。

    “走吧。”薛衡拽着景阳的衣袖转身就走,他那副模样,让景阳都有些确定,若是这里有上一根绳子,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将景阳拴在自己身上。

    该怎样才能让薛衡有安全感一些呢。

    景阳看着薛衡那瘦削的背影一阵沉思,不过直到她跟着薛衡到了宫中都未想出个办法来。

    马车行使在高大的宫墙之下时,寂静之中马车辗地的声音就十分明显。

    自从进了这巍峨皇宫,景阳心底压抑着种种情绪就在爆发的边缘。

    极其熟悉的场景在车窗上一幕幕掠过,景阳甚至都能在短短一眼之中叫出这个地方的名字。

    曾经她觉得欢快的时光在这时却像是尖刀一般,反复凌迟着她的心脏。

    景阳眸光低沉了下来,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是哪能逃得过薛衡的那双眼睛。

    他伸手过去,将窗户给关得严严实实的,而后将景阳的手小心翼翼的捧在怀中。

    “不怕,我在这。”薛衡温柔至极的说着这话,暗下来的光将蔓延上来的红晕掩盖住了一部分。

    那双似乎氤氲着水光的眸子在看向景阳之时,掩盖住了所有不可言说的妄念,独留着珍视与羞赫。

    不知为何,景阳忽然被那样的目光看得心尖一颤,翻涌着的仇恨逐渐平静,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景阳下意识的避开了薛衡的目光。

    看到这副反应的薛衡眸中的光都弱下去了一些,他微微低下头来,似乎带上了点委屈之意。

    但景阳没有注意到,她在躲开之后又觉不妥,于是又低低的回了一声“嗯”。

    在那一瞬间,薛衡忽然来了精神,他将头抬起来,勾起一个笑意,红着脸又凑近了景阳些许。

    像是一只得到主人嘉奖的大狗狗,若是有尾巴,可能现在都摇晃的只剩残影了。

第五十三章 宴会

    一路上景阳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就没有花过多的心思在薛衡身上,这倒是让薛衡有些郁闷了。

    他总是很烦躁,过于浓郁的占有欲让薛衡忍受不了景阳半刻的分心,他等了十多年的时间,如今才有机会站在她的身边。

    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但薛衡还是不敢稍有动作。

    这个在朝堂之上放肆搅弄风云的男人,在对待情爱之事时却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

    大概是因为被丢弃的次数太多,让薛衡都不敢多有期待,因为从高空坠落的感觉,实在太过于绝望了些。

    薛衡垂下眼睫,掩盖住逐渐浓郁的墨色。

    “大人怎么了吗?”景阳回过神来便觉得薛衡不大对劲,加之他又生着病,便以为是薛衡又不舒服了。

    但这话才出,薛衡便瞬间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他对着景阳说了一句“无碍”之后便试探性的靠在了景阳的怀中。

    在看到景阳没有抗拒之后薛衡便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看似自然坦率无比,实则烧红的耳尖早就出卖了他。

    这人真的很可爱。

    景阳有些好笑的想着,明明一举一动孟浪无理,却可以烧着耳尖红着脸颊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叫她生不出半分怒意来。

    像是曾经的无数次一般,景阳这次也不明缘由的纵容了薛衡。

    等到了内宫的时候,薛衡才从景阳的怀中起来,而后他还想要去拉住景阳的衣袖。

    却不想被景阳抢先了一步,“大人,我扶着你吧。”

    让堂堂丞相大人那般依恋的拉着衣袖,怕是引起的震动不亚于皇帝逛青楼吧。

    景阳还不想引起那么大的关注,但是她不知道,只是薛衡身边的侍女这个名头便能叫她赚足眼球了。

    当她扶着薛衡进入花团锦簇的花园之时,所有的热闹都暂停了一瞬,那些个达官贵人的眼神都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景阳的身上。

    打量着这个可以获得独一份青睐的婢女,世家小姐们看着景阳的视线都恨不得将之烧出一个洞来。

    可那些繁杂的目光没有让景阳有丝毫触动,倒是让薛衡兀自生出几分不喜来。

    他那似乎带着霜雪的目光扫过那些打着心思的人,瞬间将大半的目光都给吓了回去。

    “丞相大人上座。”一个太监卑躬屈膝的前来恭迎薛衡,景阳在看清了这个太监的模样之后意外的挑了挑眉。

    还真是有缘分的很啊,景阳看着眼前这个细眼大嘴的太监冷冷的想到。

    只是这个前世趾高气昂的狗仗人势者此刻却谄媚到了极致,对着薛衡恨不得将脊背压下来给他踏过去。

    呵。

    景阳压下眸子以掩盖快要溢出来的冷意,她知道,她今天要遇到的,可不止是这些小喽啰。

    “丞相大人安好。”在景阳扶着薛衡上座之时,一个打扮极其华美的小姐上前来对着薛衡盈盈一拜。

    她姿态拿捏得极好,既不会失了气度又没有过于高高在上,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教养极好的富家小姐。

    但即使这样,薛衡还是半点没有在意,淡漠的“嗯”了一声便越了过去。

    在薛衡离开之后,景阳甚至都能听到来自其他小姐们的嘲笑声。

    “不是吧,这李二小姐还没放弃呢。”

    “可不是吗,都等了丞相大人五六年了,硬是熬到了这个年纪,想当初的盛京才女,求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可现在呢?”

    “门庭冷清,辉煌不再,何必呢?”

    那边的窃窃私语还在继续,虽然声音已经压得够低,但在轻柔的乐曲声中,还是可以听闻到一些。

    景阳微微偏过头去看,那个李二小姐旁边的小丫鬟都气红了脸,但那李二小姐却依旧笑得磊落洒脱。

    像是一支盛开的牡丹,向阳而生,从不畏惧黑暗。

    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薛衡,在察觉到景阳的目光之后便和景阳对视了一眼,极其友善的对着景阳笑了一下。

    “看什么?”薛衡忽然转头问她,而后顺着景阳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紧张了一瞬,“我和她没有关系的。”

    景阳好笑,看着薛衡有些着急的模样下意识的就开始了安抚,“我知道。”

    “那你不要再看她了。”有些撒娇的语气听得旁边的一个大臣脚下一个踉跄,洒了想要过来敬的酒。

    他年纪有些大了,胡子都开始了花白,在官场上沉浮了几十载,是亲眼看着薛衡搅弄朝堂的人。

    此时此刻却突然听到薛衡在撒娇,在他脑海里面,似乎有什么炸裂开来一般,让他瞪着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景阳自然注意到了这人的反应,在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面前这般模样,景阳还是不可避免的羞赫了一瞬。

    她匆匆的应了一声“嗯”,便带着薛衡赶紧去座位上落座,哪敢再让他多说几个字。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该羞赫的时候孟浪得不行,不该羞赫的时候又怂得像个乌龟。

    哎!

    “小姐,你还在看丞相大人呢?”

    李二小姐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他都快有小妾了,小姐,咱们不找他了好不好?“小丫鬟有些心疼自己的主子,她皱着秀眉,不知道第几次劝说着自家小姐。

    “妾?”李二小姐却好笑的反问,她眼神落在了薛衡过于小心翼翼的态度上,喃喃自语道:“他怎么会舍得让她做妾啊。”

    “啊?小姐你在说什么?”小丫鬟没有听清李二小姐的最后一句,她凑近了些好奇的问道。

    但李二小姐却没有再多说,她将视线收了回来,像是突然放下了什么一般释然笑道:“没什么,走吧,母亲不是说让我趁这次机会见见那小侯爷吗?”

    “啊,小姐,你终于想通了啊。”小丫鬟高兴的跳了起来,一脸欣喜的看着她的小姐。

    “不是想通,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没有机会?”

    “走吧。”

    ……

    那边的对话景阳并不知道,她现在看着薛衡有些犯难,“大人,我还是不要坐了吧。”

    “为何?”

    “……那是只有家眷才可以坐的。”

第五十四章 爱慕

    景阳有些想要扶额,她看着薛衡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再多拒绝的话属实都说不出口。

    再说场下虽说丝竹歌舞,但是该落在这里的关注却也是没有少下丝毫的。

    “无碍。”薛衡端坐在案桌前,闻言也只是眼神虚晃了一下而已。

    他打着的心思简单而又好猜,但景阳明白,有些时候必须得学会掐灭苗头。

    “我站着就好,也方便时刻照看大人。”景阳带上了惯常的笑意,拒绝之意甚是明显。

    那副姿态浇灭了薛衡眼里面亮起来的光,连带着脸上晕染上那点气血都褪得干干净净。

    他收敛了笑意,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后便颓丧的低下了头,似乎一瞬间便被阴影给笼罩了个完全。

    坐在薛衡下方一些的翰林院掌院学士钱上清亲眼瞧见了刚刚那一幅场景,他和先前那位官员没什么两样。

    同样瞳孔震颤,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在看见丞相大人被拒绝之后,钱上清赶紧撇开了脑袋,他抖着手从桌子上端起杯酒来。

    颤颤晃晃的就要凑到嘴边,但是手抖得厉害,那酒还未端至嘴边便洒了大半。

    “呦,钱掌院这是得了什么病吗?”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夹杂着冷嘲热讽传来,但向来会反击的钱上清此刻却像是丢了魂一般,神都回不过来。

    “哎,钱老头,你是傻了吧。”

    一个五大三粗的高大男子上前来猛拍了钱上清一掌,将钱上清手里的酒都给打翻了来。

    如果是往常的话,钱上清早就吹胡子瞪眼了,但此时他却一脸惊悚的回过头来对着西景说道:“我怕是见鬼了。”

    “啊?”

    “丞……丞相……”钱上清瞪着眼睛结结巴巴的硬是吐不出半个字眼来,弄得西景脸色越发不耐。

    “哎你倒是将话捋直了说啊,不要……”西景皱着眉头一边嚷嚷着,一边偏过头去看坐在上位的丞相大人。

    却在看清场上模样时惊讶得瞬间卡壳,只见他们心狠手辣,淡漠孤傲的丞相大人正在极其细心的剥着一个龙眼,而后一脸期待的举给他旁边的那个婢女。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

    西景看着那副场景愣愣的说完了剩下的话:“……像得了个大病似的。”

    “钱老头。”西景木着眼睛回转过来,“我们是见鬼了吧。”

    和这堂堂禁军总督一样被吓到的还有在场的无数官员,在薛衡一脸讨好的为景阳剥龙眼的时候,就不断有酒杯碎裂的声音。

    景阳:“……”

    如果告诉他们这位丞相大人还会一脸羞羞的求表扬,现下的这副场景会不会就算不上什么了。

    “大人,我来喂你吧。”景阳接过那龙眼,想着改变一下现下的这副场景,让薛衡的形象不要崩塌得太厉害。

    但是她将龙眼喂给薛衡时,薛衡看着景阳那副眼神似乎就差将爱意说出口了,又羞涩又热烈,矛盾至极,却是显而易见的存在着的。

    他似乎极其享受景阳的投喂,疏朗的眉眼在溢上欢愉之后简直是惊为天人。

    景阳能够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吸气声似乎又明显了不少。

    算了吧。

    景阳叹了口气,索性趁着机会多让薛衡吃了一些东西。

    在又喂了薛衡一颗龙眼之后,景阳无意间看到了正在逗弄陈青月的卫青,看他那副如鱼得水的模样,想必自己出的法子是有些用的。

    景阳敛下眸子,嘴角的笑意出现了一瞬之后又立马被她压住。

    本就不欲让薛衡有所察觉,但心思全都落在景阳身上的丞相大人又怎么会放过这种细节呢。

    他长睫懒懒一掀,在掠过卫青之时冷冽了一瞬,不过仔细看了一眼之后,薛衡又泰然自若的低下了头。

    没有他好看。

    “王爷这边请。”谄媚尖细的声音传来,让景阳剥龙眼的动作一顿。

    她顺着声源看去,便一眼就瞧见了闻人明月。

    他依旧如往常一般懒散而妖孽,随意的穿着勾勒着精瘦的腰身,慵懒之意呼之欲出。

    闻人明月依旧抬着他的那根烟杆,瘦削骨感的手指点在那精致的烟杆之上时,平添了几分靡艳之意。

    不过令景阳有些意外的是,他垂着的另一只手居然绑着绷带。

    他受伤了?

    “不要看他。”薛衡突然有些吃味的说道,他微微皱起眉头,伸手拦住了景阳的眼睛。

    长睫扫在手心的感觉就像是在挠着薛衡的心尖一般,让他又痒又上瘾。

    但这份感觉还未持续,薛衡的手便被景阳给拉了下来。

    她好脾气的弯着眉眼,定定的看着薛衡,温柔的说道:“好,我不看。”

    那一瞬间,薛衡的心脏似乎都暂停了一瞬,而后便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鼓噪得他眼神乱颤,耳尖发红。

    在他们二人说这几句话时,闻人明月已经到了这边,他的位置就在薛衡的对面。

    但在走过来之时,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景阳,而后对着薛衡嗤笑道:“丞相大人真是好雅兴啊,带着自己的通房丫鬟来这赏花宴。”

    薛衡闻言眸中一冷,他视线淡淡的扫过闻人明月的手,语带杀意道:“王爷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吧。”

    “呵,拖丞相大人的福,本王这手啊,怕是还要再拖上个十天半个月呢。”闻人明月危险的眯了眯眼。

    他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杆,吐露出来的烟圈模糊了那张堪称完美的脸庞,越发显得鬼魅而莫测。

    在一旁的景阳眼看着那烟雾就要靠近过来了,连忙起身从旁边不知哪个公子哥那里夺了把扇子。

    “抱歉,先借用一下。”

    景阳说着这话便麻利的将那团烟雾都给挥散了开来,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将薛衡给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王爷恕罪,我家大人身体不好,闻不得这么刺鼻的东西。”景阳看着闻人明月笑着说了这话。

    她姿态不卑不亢,端得甚是让人舒心。

    但却听得闻人明月眉目一冷,他不屑的瞥了一眼薛衡,微微抬着下巴对着景阳说道:“不愧是被薛衡捧在手心里的宝啊,还学会护主了。”

第五十五章 嚣张

    “不过你们丞相大人送给我的大礼我可是还好好的记着呢。”闻人明月忽然肆意一笑,眉眼处的风华像极了雪地红梅,既艳又绝。

    他视线落到了薛衡身上,笑容莫测,“丞相大人最好做足准备啊。”

    可薛衡却没有理会他,依旧沉浸在景阳刚刚的那番话中,他有些窃喜的看着景阳,暗自反复咀嚼着“我家”这两个字眼。

    倒是景阳自己先警惕了起来,因为她十分清楚,若是这闻人明月疯起来,比谁都要可怕。

    毕竟闻人行斗了十几年都未伤他丝毫,他的谋略,怕是不输于薛衡的。

    景阳眼神一暗,笑容收敛了一些,“王爷的礼我家大人自会妥善放置,再说丞相府大得很,不会缺了地方的。”

    “呵,希望如此。”闻人明月笑容带着凉意,刺向景阳之时似乎都隐隐裹着血腥之气。

    但景阳却未在乎丝毫,依旧姿态优雅的回望着闻人明月。

    “小东西。”闻人明月忽然微微凑近了来,近乎于喟叹的轻声叫了一声景阳。

    他眉梢眼角尽是刺骨的杀意与疯狂,但嘴角挂着的那抹笑意却又澄澈无比。

    两相极其矛盾的特质混杂在一起,被那张过于妖孽的面容给中和得近乎于完美。

    闻人明月盯着景阳的眸子,红唇轻启:“你可真是像她呀。”

    这话刚落,闻人明月便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薛衡,其中意味倒是让景阳抓到了些蛛丝马迹。

    难道薛衡以前的那个爱人和闻人明月认识,或者说,可能渊源还不浅。

    在那一瞬间,景阳的脑海之中划过了许多话本内容,脑补了数个版本的爱恨情仇。

    但闻人明月在说完那句话后便敛住了笑意,转身朝着自己的座位而去。

    那身姿态,勾人夺魄到了极致,却不会让人忽略了那股极其刺人的深沉气质。

    倒真是个妖孽。

    景阳垂下眉眼不带情绪的想道,她将折扇递给那个富家公子,道谢之时尽量忽略那人眼里面快要溢出来的崇拜。

    不过那人也没有看多久,因为薛衡像个护食的狼崽一般,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那人,将人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景阳:“……”

    “大人不要去吓唬人家。”

    “……我没有。”

    景阳好笑,弯下腰来直视着薛衡,“真的?”

    “……”薛衡将脸微微扭开,眼神怯生生的落在景阳身上,沉默了一会儿才极其小声的说道:“……不是。”

    那副羞赫之中夹杂着点委屈的模样瞬间便戳中了景阳的心,她笑容更甚,下意识的就想要伸手去摸摸薛衡的头。

    但还未动作,便被一道尖利的声音震在了原地:“陛下驾到!”

    一瞬间,丝竹声尽数停歇,推杯换盏变成一阵行礼之声。

    在场的人除了薛衡和闻人明月之外,皆对着姗姗来迟的闻人行俯首拱礼。

    那人一身玄色五爪龙袍,面上不悲不喜,端的是一副威严明君的好形象。

    而在他旁边,是一个穿着华贵,妆容精致的女子,她挽着闻人行,面上笑得得体大气,和着那闻人行,倒是一对璧人。

    呵。

    景阳瞥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她笑得讽刺,手脚在闻人行出现的那一瞬间便近乎于发凉。

    即使她做好了准备,呼吸之间还难以控制的带上了些许血腥之气。

    景阳甚至都觉得,她的嗓子眼处都是溢着血的。

    可她心里面的情绪起伏越大,面上的表情就越发寡淡,到最后之时,她看似已经古井无波了。

    其实比景阳更为情绪起伏巨大的是薛衡,自从闻人行出现后他就不敢去看景阳的表情。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逃不过心痛和心疼,他只是在害怕,害怕在景阳的脸上看到任何的伤心。

    那份伤心是景阳爱过闻人行的证明。

    薛衡放在膝上的手一瞬间便捏得死死的,嗜杀之意澎湃而起,却在下一个瞬间销声匿迹。

    在景阳面前,薛衡是不敢露出丝毫的尖锐之意的。

    因为祈求爱意的人,都必须先学会折断自己的尖刺,这样才会有机会去拥抱自己的爱人。

    长睫一扫,薛衡面上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在闻人行经过面前之时,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

    嚣张到了极致,但是除了闻人行没有人会觉得不对。

    这个少年时便被称为绝世天才的丞相,在先帝在时便免除了他所有的礼仪,在十四五岁的时候便受到了先帝的礼待。

    至于闻人明月,他本来就是闻人行的皇叔,又手握大权,为人恣意又嚣张,自然是不会向闻人行行礼。

    闻人行为了脸面,早早便免了他的礼了。

    景阳一番思索的时间,闻人行已经落座了,他大掌一挥,免了那群大臣的礼,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让那丝竹之声再响了起来。

    “皇兄!”一声极其欢快的声音忽然传来。

    这话才落,一个娇俏的少女便从花圃那边小跑着过来,她提着她的裙子,甜美的笑容似乎比那些盛开着的花还要娇艳些许。

    弯着的眉眼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丝毫苦难,只是满满当当的甘甜之意。

    这是被闻人行真正捧在手心中疼爱的胞妹闻人将离,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娇贵花朵。

    但这朵小花似乎对着薛衡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女心思,在跑到闻人行旁边之时,那羞答答眼神一直往着薛衡这边瞟。

    羞红着的脸颊就差将爱意说出口了,但是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景阳收回了眼神,没有多少心思去关注少女情思,她暗自打量着宴会上的形式。

    看似歌舞升平一片和乐的景象之下,涌动着的暗涌可是足以绞死人的。

    “丞相大人,那是你的婢女吗?”闻人将离躲在闻人行旁边,将脑袋伸出来有些伤心的问道。

    “嗯。”薛衡回答的很淡,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上一眼说话的人。

    他这般冷淡倒是让那小公主越发伤心了,她眼睛里面漫上了泪花,“那……那你喜不喜欢她呀。”

    薛衡垂着眸子没有回答,他伸手端起了桌子上的清茶,“微臣俗世而已,不必公主劳心。”而后便低头微啜了一口。

第五十六章 怒气

    那份寡淡的模样,丝毫不见先前面对景阳之时的期待和殷切。

    此刻的薛衡眉眼如墨,肌白如雪,端的是一副孤高雅洁,清正如松的姿态。

    “丞相大人好生狠心啊。”闻人明月勾着笑,他懒散的靠在椅背上。

    垂眼轻轻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杆之后才懒懒掀开眼皮,状似打趣的说道:“我们小将离打着什么心思莫非丞相大人不知么?”

    “我知与不知又与王爷何干呢?”薛衡眉眼不动,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肃杀之气掩藏在寂静之下,像是利剑藏于鞘,内敛而温雅。

    闻人明月将烟杆放在桌子上敲了敲,那抹笑意像是画在脸上的一般,没有改变丝毫。

    “我的小辈春意萌动,又羞于出口,我作为皇叔,自是要帮上一帮的,哪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你说是吧,丞相大人。”

    “皇叔!”闻人将离听到闻人明月的话后忽然涨红了脸,她猛的缩回到闻人行的身后,又羞又恼的跺了跺脚。

    但那副娇态没能叫薛衡有任何波动,他甚至从来没有去看过那小公主一眼。

    场下丝竹萦绕,舞女翩翩,百官推杯换盏,世家少爷与富家小姐们相谈甚欢。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心思总是落在这上面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场明面上的赏花宴,是一把裹着奢华的尖刀,势必是要将一些人开肠破肚的。

    “丞相说心有所属,想必那旁边的便是丞相放在心尖上的人了吧。”闻人行端着酒杯,笑容浅淡,视线落到了薛衡旁边的那个小丫鬟身上。

    这话令薛衡动作一顿,捏着茶杯的指尖蓦然发白。

    “陛下说笑了,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子,大人高看,这才允许奴婢侍候在旁边。”

    景阳抬起头直视着闻人行,她双手规矩的叠放在腹部,眉眼舒朗无波,没有一丝慌张之意。

    笑容浅浅,合着那上乘的容貌,当真是姝丽无双,温雅绝色。

    站在垂眼品茶的薛衡旁边时,唯美娟秀到似乎一幅画卷。

    不知为何,闻人行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刺眼无比,他嘴角的笑意都消退了一些,看着景阳的眼神冷了下来。

    “呵,规矩都去哪了,我和你主子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莫非当真是要恃宠而骄了?”

    闻人行话说得极重,让在场浮于表面的热闹气息褪去了一大半,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停了下来,视线聚集到那个娇小的身影身上。

    可那个立于百花之间的少女没有露出丝毫怯色,她如同一株立于光芒之下的君子兰,优雅自持也不掩娇矜傲气。

    “奴婢不敢恃宠而骄,只是我家大人素来孱弱,昨日又生了一场病,现下心力憔悴不堪,恐怠慢了陛下,奴婢才斗胆说话的。”

    景阳说话不疾不徐,她一直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明明话语和姿态都是谦卑有礼的,但就是有一种嚣张肆意的感觉。

    她朝着闻人行微微伏身,“还请陛下恕罪。”

    “恕罪?”闻人行往着后面一靠,微微眯起了眼睛,“你这副模样,朕还以为错的……”

    他的语速忽然放慢,视线转到悠哉品茶的薛衡身上,说完了剩下的话:“……是朕呢。”

    听闻这话的薛衡慢悠悠的将茶杯放下,他懒懒的掀开眼睫,没有丝毫情绪的说道:“陛下不必妄自菲薄。”

    闻人行:“……”

    景阳:“……”

    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闻人行总是一副恨不得要将薛衡千刀万剐的模样了,这般嚣张,是一点都不把这皇帝放在眼里面啊。

    景阳有些想笑,心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被薛衡这一句话给冲得七七八八的。

    她微微低头掩饰住溢出来的笑意,但是座上那位可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闻人行彻底收敛了笑意,将茶杯丢在桌子上,泼出来的茶水洒湿了一块地方。

    那“啪嗒”的一声,像是敲在众人心头上一般,在场的怕是除了上座上的那三位之外没有人是不慌张的。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宴上的声音一瞬间便小了起来,众人战战兢兢,生怕受到牵怒。

    在这个时候,闻人将离忽然极其轻微的扯了一下闻人行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对着他眨巴着眼睛。

    “皇兄……”

    “不要生气好不好。”语气糯糯的,似乎像是撒娇,又似乎在娇兮兮的祈求。

    闻人行冷着眉眼瞥了她一眼,并未说任何安抚的话语,他转头看向薛衡。

    “丞相近日似乎越发没有礼教了,怎么,是想要翻天不成?”

    薛衡面色不变,他坐的端正,目视着前方,“微臣不敢。”

    “好一个不敢!”闻人行忽然怒气外露,一把抓起面前的茶杯便甩向了薛衡的面前。

    “啪!”

    “大人!”景阳一惊,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去护住薛衡。

    但薛衡伸手拦住了她,那茶杯就碎裂在薛衡身前,虽说没有伤到薛衡分毫,但那溅起来的茶水却落了几滴在他的衣摆之上。

    若是景阳再上前几步,怕溅到的就是她了。

    “朕问你,为何忽然调遣黑羽军?”闻人行站了起来,他俯视着薛衡,眼里面的怒意似乎恨不得将薛衡五马分尸才好。

    到了此时,所有的丝竹全都停了下来,舞女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在场的官员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可知,皇城之中擅自调兵遣将是何种罪名?”

    薛衡回头看了一眼景阳,在确定没有一滴茶水落在她身上之后才回头淡淡的回答道:“微臣知道。”

    “知法犯法,薛衡,你当真要翻天了不成!?”闻人行抬高了声音,近乎于呵斥的朝着薛衡说着这话。

    但即使这样,薛衡连眉眼都没有动摇一下,他视线转到对面看戏的闻人明月身上,看着那人意味深长的笑意无动于衷。

    “微臣只是调用了几个黑羽军处理点私事罢了。”

    “私事?是哪种私事需要用大宋最为精锐的铁骑暗卫来解决?薛衡,你这私事未免太大了些吧。”

第五十七章 变故

    薛衡闻言眸底墨色逐渐浓郁,他掀起眼睫看向闻人行,那种最为锋利的嗜杀之意忽然爆发得淋漓尽致。

    他勾起了一抹极其冷然的笑意,看着闻人行一字一句道:“一些人动了不该动的人,微臣给些教训罢了。”

    说话之间,薛衡那眉梢眼角的张狂之意似乎浓郁得快要溢出来一般,即使病气连连,也没有掩盖住这位丞相大人的丝毫风华。

    景阳低头看着这个模样的薛衡,恍惚之中,似乎又瞧见了那个年少轻狂的少年天才。

    但他这副模样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让闻人行气的杀气更重了。

    “那是不是哪一天朕惹到你了,你还要踏平了这乾坤宫不成!?”

    “陛下言重了。”薛衡回答得不咸不淡,他极其闲适,与着暴怒的闻人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闻人行快要被薛衡这副模样气疯了,他指着薛衡怒骂道:“薛衡!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吗?!”

    “微臣不敢。”

    “你……”正待闻人行要继续说话之时,从花圃那头突然疾步走来了一个身量高挑的人。

    他神色匆忙,眉头紧锁,得体的暗红色官服将他的身材勾勒的极其修长,像是一株傲然挺立的青松。

    是陈青阳。

    景阳定睛看去,忽然发现陈青阳的袍脚似乎沾染着血迹,而且看他眉目之间带着煞气的模样,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陈青阳向着闻人行单膝跪地行礼之后,便沉着声音说道:“陛下,微臣有急事禀报。”

    闻人行眉目之间的怒意还在残存着,但是看着陈青阳的模样,明白事情肯定是不小。

    不然这个一向恭良守礼的大理寺少卿是断不会这样无礼的。

    想到这里,闻人行冷哼一声,长袖一甩便坐回到龙椅上。

    “今日的宴会先到此结束,家眷先行离开,四品以上的官员留下。”

    “陛下……”皇后担忧的看了一眼闻人行,眉目含愁,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闻人行冷着脸打断。

    “退下。”

    “……是。”

    一场声势浩大的宴会便这样匆匆落了尾,至于那个惹得龙颜大怒的丞相大人,没有人会觉得他会出什么事情。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像这样的场景多了去了,也不见得那皇帝拿这人如何。

    众人心里门清,只是在担忧着后面这大理寺少卿即将会说的话,若是牵扯到,明日又是哪家被株连九族,连根拔起。

    不过在场搅弄风云的人没有丝毫在乎他人的惶恐,他们的视线一同落在了单膝跪地的陈青阳身上。

    景阳也不例外,她有一种预感,她的机会,似乎快要来了。

    “说。”

    闻人行坐在龙椅之上睥睨着陈青阳,敛了怒气的他在此刻看上去深沉莫测,颇有帝王威严。

    “章启年案子审出来了,只是他不仅贪污了国子监补贴,还……”

    陈青阳忽然抬起头看着闻人行,沉静的面容有了一丝皲裂的震惊,连着声音都低沉了下来:“……卖官。”

    这话一出,似乎连着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带着几分窒息的意味,就连景阳都有些惊讶。

    买官卖官,这可不是株连九族就能轻松解决的了,在大宋,这是一项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区。

    国家根基在于此,若是妄动,灭国都是可能的。

    而且在极其严苛的审核下,却依旧存在着这种现象,肯定不是一己之力就能完成的。

    虽说现在朝堂之上的阵营被划分得明明白白的,但是在明面上结党营私依旧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这就是薛衡所说的钓鱼吗?

    可景阳看着闻人行从震惊到震怒的表现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这里面怕是有不小的阴谋。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薛衡,到底做不做这黄雀呢?

    大概是对景阳的目光过于敏感了一些,在景阳才看向薛衡之时他便转过了头来,视线恰好和景阳相撞。

    而景阳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笑意,那副弯着眉眼满脸温柔的模样瞧得薛衡眼神飘忽了一下,耳尖都窜上了红意。

    哪还有半分先前张狂至极的模样。

    他视线微微转开,在那边那群大臣愤慨声讨的时候,薛衡轻轻拉住了景阳的衣摆,将之带到离自己更近的距离来。

    在景阳疑惑的时候,薛衡轻轻的背靠在她的腿上,和他孟浪举动不符的,是他逐渐蔓延开来的羞涩之意。

    景阳:“……”

    那边的闻人行怒气已经积攒到了一个峰值,他冷冽着声音说道:“人呢?给我带上来。”

    这话才落,便有着两个侍卫拖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人上来,那人伤得极重,被拖上来之时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迹。

    章启年被侍卫架着,连站着都做不到,他撑开被鲜血黏住的眼睛,在看清了坐上人的模样之后挣扎着跪了下来。

    “罪……罪臣叩见……陛……陛下。”一句话被他说得断断续续的,似乎在用着全身为甚不多的生命在行着礼。

    到了这种地步,这人依旧在维持着一个臣子的体面,即使他现下根本没有任何体面可言。

    景阳眼神无波无浪,她很清楚,不管章启年有没有贪污,有没有买官卖官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后面这两大阵营的博弈。

    朝堂之上的风云便是如此,无论是善是恶,进了这方地界就只有输赢。

    人性,在这里,一文不值。

    “你后面的人是谁?”闻人行沉下声音问着章启年。

    他手下把玩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眼神在这一刻像极了锋利的刀刃,似乎只需一眼,便能将人的肌肤割裂一般。

    闻人行深吸了一口气,靠在龙椅之上,语气放缓道:“说出来,给你的全族留给全尸。”

    跪地的章启年闻言浑身一僵,他的头依旧磕在地上,在余光之中,章启年看到了坐在一旁慵懒闲适的闻人明月。

    那人面上挂着似乎永远不会变的笑容,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吐露出来的烟雾勾勒着本就惊为天人的五官。

    他透过人群,遥遥的看向章启年,唇角的笑意又莫名加深了些许。

    章启年绝望的闭了闭眼,他知道,他逃不过的。

第五十八章 反转

    “微臣一己之私而已。”章启年哑着声音说道。

    他从地上微微抬起头来,那双沾着鲜血的眼睛在涌上热泪之后似乎随时会有血泪滴下一般。

    “微臣有罪,但求一死。”

    “一己之私?好一个一己之私!”闻人行突然之间拔高了声音,不再压抑怒气。

    他一把将手中的那本花名册拍在桌子上,“区区一个国子监祭酒,能够在六部把持的科举中如此放肆!你跟我说是一己之私?”

    “章启年,你不惑之年才高中,难道不知这般举动会害死多少人吗?!”

    “害群之马,国之蛀虫,当真是一个佞臣!”

    这几句话尖锐而犀利,刺得章启年身体几度摇晃,像是承受不住一般,章启年再次重重的对着闻人行磕了一个头。

    “微臣有罪。”

    “陛下。”陈青阳忽然出列,他微微弓身对着闻人行说道:“买官的一共十六人,其交易时间,金额,全都在册。”

    “而任职的官员需要经过吏部和户部审核,而后才能在礼部的安排下任职。期间程序繁琐,经过之人众多,而最为关键的一步……”

    陈青阳冷着脸转向闻人明月:“……正是吏部审核,据微臣所知,那是王爷所管的地方吧。”

    闻人明月笑容不变,他慵懒的靠坐在椅背上,大大方方的承认:“是。”

    “吏部侍郎乃出自南阳世家的叶丹灵,那理应是王爷的门生吧。”

    “是。”

    “吏部近乎于五成的官员都是王爷提拔进去的,而如今,出了这事最大的责任便是吏部。”

    陈青阳这话才出,吏部尚书李鸿越便疾步出列,颤颤巍巍的弯腰开口:“陛下明鉴,吏部绝对不敢触犯这种大忌啊。”

    他一把年纪了,此时几乎快要老泪纵横,恨不得要把自己所有的功劳和苦劳都拿出来自证清白。

    但闻人行眉目一冷,止住了他。

    “退下!”

    而后他视线落到了陈青阳身上,“继续。”

    陈青阳听到之后呈递上了一张签字画押还带着血迹的口供给闻人行,他面上没有一丝慌张之意,只余下满脸的正气凌然与浩气冲天。

    “陛下恕罪,微臣出于不打草惊蛇擅自逮捕了吏部郎中赵自成和司封主事黄忠,现下问出的东西都在口供上了。”

    闻人行黑着脸,指尖落在那带着血迹的纸张上时,不知道多少人都心颤了一下。

    他视线掠过那张口供,眼里面的情绪越发波涛汹涌,不过夹杂着愤怒的,还有一丝暗喜。

    “皇叔,你是否该解释解释呢?”

    闻人行敛住情绪,微微抬眼看向闻人明月。

    但那人面上依旧丝毫没有变化,他红唇轻启,细腻轻薄的烟雾从中溢出,“陛下要我解释什么?”

    “吏部包庇罪行,不仅为非作歹,为虎作伥,还妄想结党营私,祸乱朝纲。”

    “这每一条罪,怕都要凌迟而死才足以平息众怒!”

    “哦?是吗?”闻人明月不甚在意,他懒懒的起身,外袍松垮,姿态慵懒,如同一头刚刚苏醒的猎豹,不掩华美,也不掩煞气。

    他抬着烟杆,缓步走向闻人行,从桌子上拿起那张口供,扫视了一眼后便嗤笑出声。

    “漏洞百出,疑点重重,不知陛下是如何相信的。”

    闻人明月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懒懒的掀起眼睫看向闻人行,“还是……”

    “陛下觉得罪名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把你的皇叔安个死罪?”

    “呵,皇叔说笑了。”闻人行冷冷一笑,看着眼前嚣张横行的闻人明月,放在膝上的手死死的攥了起来。

    那副模样看得闻人明月笑容更深了些许,他有些嫌弃的捏着那张带着血迹的口供,抬眼看向闻人行之时,眼里面的戏谑像是在逗弄猎物一般。

    那种眼神看得闻人行下意识的心尖一紧,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让他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三分恼怒之意。

    “闻人明月,这天下还是朕在做主!不要放肆到这种地步!”

    “呵,陛下说笑了,微臣如何敢在天子面前放肆呢?”闻人明月露出一个极其肆意的笑容,他每个正形的向着闻人行行了一个礼。

    “只是啊,微臣甚是担心陛下被奸臣蒙蔽呢。”

    “哼!陛下自是圣明,何须摄政王担忧。”一个站在最前方的白胡子老头不屑的说道,他精神抖擞,即使年近古稀,依旧健朗有力。

    在看向闻人明月之时,就像是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卑劣者,其中之厌恶,似乎恨不得眼前这人立即消失才好。

    但闻人明月丝毫不在意,嘴角擒着的那抹笑意依旧懒散而优雅。

    “太傅倒是好生自信啊。”

    朱明白了他一眼,“王爷还是先解释解释那吏部的事情吧,不然老夫担心明天王爷就是大理寺的阶下囚了。”

    “呵,太傅如此关心我,我怎么敢叫您老人家失望呢?”闻人明月灿然一笑,他视线将这一圈的官员扫视了个遍,而后落到了眼前那个正气浩然的陈青阳身上。

    虽说闻人明月是看着陈青阳的,但是所说的话却是对着跪地的章启年:“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闻人明月语气散漫,他敛下了一丝笑意,视线缓缓从陈青阳身上移开,继而滑到了章启年的身上。

    短短一句话却像是当头一棒一般,让章启年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他瑟瑟发抖,抬起血红的眼睛看着闻人明月,干裂发白的嘴唇都在不正常的颤抖着,看着闻人明月似乎都是绝望的挣扎着一样。

    “他不是已经招了吗?王爷又何必再问一次,怎么?王爷是在逼迫……”

    “是陈青阳。”

    沙哑的声音一瞬间便将朱明的话给截断了来,他咽下了最后一个字眼,瞪了眼睛便冲过去要去踹章启年。

    “信口雌黄!满嘴胡言乱语!”

    朱明才冲过去之时便被钱上清等人给拉住了,“太傅,冷静,冷静啊。”

    “哼!我冷静个他奶奶的!闻人明月,你还在想要狡辩什么?!”

    那边的朱明暴脾气的在吵嚷着,就连座上的闻人行都皱起了眉头,心间的那种不详预感愈来愈盛。

第五十九章 逼迫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让闻人明月笑意更加恶劣而已,他的语气放得更轻了:“仔细说说。”

    章启年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眼珠在下一秒就会凸出来一般,不知是出于惊恐还是其他的情绪,他的瞳孔都在剧烈的震颤着。

    可即使情绪起伏得极大,他说出来的话语却在此刻矛盾的平静到了极致:“……卖官的人是陈青阳,贪污的是我,只是我与他们出了分歧,他们便想将所有的罪名推给我。”

    章启年仰着头看着闻人明月,眼中的热泪滑落:“我……被他们弃掉了。”

    “还有呢。”闻人明月笑得好整以暇,他微微敛了敛眸子,抬起烟杆吸了一口之后慢慢吐出烟圈,之后才接着道:“账本是假的吧。”

    “……是。”

    “陈青阳迫害忠良对吧。”

    “是。”

    “你是无辜的吗?”

    “……不是。”

    “呵。”闻人明月轻轻笑了一声,但落在章启年身上的视线却残酷到了极致,他转头看向闻人行,“陛下,您听到了吗?”

    “一面之词。”闻人行微微抬起下巴,眸子当中的危险意味浓重而杀意凛然,他睥睨着章启年,“你说这是假账本,那真的呢?”

    “是啊,真的呢?”闻人明月跟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他蹙起眉头,看着章启年似乎也是有些烦恼。

    但那副模样却看得章启年闭眼绝望叹气一声,此时的他狼狈到了极致,哪有先前的君子先生之风。

    他手下用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忽然朝着闻人行拜了一个先生礼。

    曾几何时,他也饱读诗书,满怀抱负,以一腔激情投身于官海之中。

    以为是鲲鹏展翅扶摇万里,却不想是阴谋诡计腐朽溃烂,年少的天真早就被践踏烂了,到最终也不过是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章启年忽然惨然一笑,抬头直视着闻人行,“陛下,微臣……罪大恶极。”

    他闭了闭眼,泪水裹着鲜血滴在了地上,而后侧身便以着极快的速度朝着旁边的柱子上狠厉一撞。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章启年那副样子看起来似乎连站着都是一个问题,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在高堂之上堂而皇之的赴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后,章启年的脑袋就像是一块豆腐一般,被硬生生撞散到分不清五官,鲜血混杂着白色的浆液溅在近些的官员身上,胆小些的人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

    而在这人撞柱的那一瞬间,一直靠在景阳腿上的薛衡忽然起身将景阳牢牢的扣在了怀中,不让她看见那般骇人的场景丝毫。

    “大人……”

    景阳低低叫了一声,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下意识的拽住了薛衡的衣襟。

    但她这副样子却被薛衡以为是害怕了,是以在那边各种惊呼和慌乱的时候,薛衡有些笨拙的摸着景阳的头。

    他将下巴抵在景阳的头顶,柔着声音反复安抚道:“不怕,不怕,我在这儿。”

    “大人,我没怕。”景阳听着那边的动静,便想着看上一眼,不过她才稍微挣扎便被薛衡又给按了回去。

    “乖乖的。”薛衡头一回严肃着脸,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温柔到似乎可以从中掐出水来一般。

    他偏头看了一眼那边的狼狈,抱着景阳还是有些恼怒。

    不知道她看到没有,若是吓到了,该如何是好。

    薛衡眉头皱了起来,对景阳的担忧大过了羞赫之意,是以在抱着景阳之时都没有了像往日的红晕。

    那边的场景已经混乱了一阵,不过宫人上来极其迅速的将那残破不堪的尸体给抬了下去,秩序在一瞬之后又被维持了起来。

    “陛下也听到了,这陈大人,可是有着重大嫌疑呢。”

    闻人明月对章启年的自杀没有丝毫意外,他嘴角的那抹笑意一如既往,“虽说只是一面之词,但章启年用命换来到的指认,陛下还是认真决断的好。”

    闻人行闻言之后将视线从那摊血迹上移过来,看着那人眉梢眼角的慵懒之意,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人亲手断了这条财路,看来誓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才会罢休的。

    原本以为钓到了这条大鱼,没想到最后反被将了一军。

    闻人行眼神暗了一瞬,他不发一言,倒是那群门阀世家出身的官员纷纷改了先前的哑巴模样。

    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前和着闻人行说着大宋律法,人道礼仪,他们说得天花乱坠,似乎陈青阳已经是戴罪之身一般。

    闻人行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场下之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以太傅朱明为首的那几个官员被频频堵得无话可说。

    门阀世家抱团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他们越发放肆,以着闻人明月为首,对着皇位虎视眈眈。

    他们,从来都留不得。

    闻人行氤氲着墨色的眼睛看向笑意盈盈的闻人明月,那人站在吵闹的众人之间,隔着数人和闻人行对望。

    表情慵懒而闲适,微微眯着的眼睛被被薄薄的烟雾笼罩住,让人窥探不得其中的情绪。

    闻人明月像是在逗弄自己的猎物一般,姿态从容的放纵,却在他人得意之时给以致命一击。

    恶劣的让人厌恶。

    “够了。”

    闻人行忽然出声制止,他面上不显喜怒,声音平缓到没有一丝起伏:“将人押至天牢等候发落,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允许动用私刑。”

    “陛下,陈青阳动用私刑迫害朝廷命官,此般做法不公啊!”

    “是呀,陛下,这章启年拼死也要说出来的真相,不可不考量啊。”

    “放屁!那就是一派胡言,什么时候成了真相了?!”

    “就算是真假不知,也应该押到大理寺水牢严加看守,这可是涉及买官卖官的大罪!”

    ……

    吵吵嚷嚷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撸起袖子互相掐架了。

    闻人行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皱起了眉头,大掌往着桌子上一拍,“我说够了!都聋了吗?!”

第六十章 送礼

    含着怒意的呵斥瞬间让大臣们噤下了声,他们姿态转得极快,三两下便敛干净了那副要动手的戾气,继而转身对着闻人行卑躬屈膝,不加言语。

    “朕再说一遍,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人先扣押起来,等所有事情查清楚之后再加定论。”

    闻人行冷着眉眼,似乎带着霜雪一般的眼神冷冷的落到了闻人明月身上。

    “此事事关重大,任何有嫌疑的人都要严加看管,所以,摄政王暂时禁足于华清宫。”

    “至于其他人,只要是涉及到此事的,都给我押至天牢,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探望。”

    闻人行眸光冷然,沉着声音下着命令,他视线一转,无意间看到一直没有出声的薛衡。

    那人抱着他的侍女,两人身量差的极度合适,那少女刚好能够被薛衡圈在怀中,看起来亲密无间,似乎天生就该是一对璧人。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场景闻人行心间的那团怒火拔高得越发厉害了。

    他长袖一甩,冷哼了一声之后便愤然起身离开,连场面话都不愿再说上那么一两句。

    留下来的闻人明月玩味的看了一眼闻人行的背影,而后抬着烟杆将视线落到了薛衡身上。

    才转到那边之时,便和薛衡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

    后者原先盛着疼惜的眸子在和闻人明月的交汇在一起之时,便迅速转变成了一种嗜血的狠厉。

    像是一只在守护至宝的恶狼,浑身上下似乎找不到任何理智而言,那种狂乱带着最为原始的病态。

    瞧得闻人明月嗤笑出声,他吐出一口烟圈,对着薛衡轻轻说了一句:“真可怜。”

    距离隔得远,薛衡只能看到闻人明月轻轻阖动的嘴唇,可那三个字眼却还是明显无比的。

    “大人,怎么了吗?”景阳从薛衡的怀中仰起头来,便瞧见了薛衡过于冷然的眉眼。

    只是她这话才刚刚一落,薛衡便敛下了所有的异常,他将景阳放开,软着声音说道:“无碍,走吧。”

    “……嗯。”

    ***

    那日的赏花宴开始得突兀,结束得也是猝不及防,闻人行原先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打压薛衡,顺道见一见那个被他捧在掌心的丫鬟。

    谁知道中途出了差错,虽说有了理由将闻人明月圈禁起来,但自己也落到了一个极其被动的地步,稍有不慎,陈青阳便会彻底没有翻身的希望了。

    但这边的沉重景阳是不知道丝毫的,现下,她看着眼前眼巴巴盯着她的薛衡有些无奈。

    “大人,小侯爷还在外面等着,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薛衡拉着景阳的衣袖,闻言之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因为小侯爷在外面啊。”

    “他在外面又如何?”

    景阳张了张嘴,看着薛衡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忽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先前什么礼仪道德的话都给她说了个尽,但是这人硬是固执得惊人,说不放就不放,像是如果他一松手,景阳就会不见了一般。

    自她那日回来之后,薛衡就一直这样,原先是黏人,现在简直是到了进出都不放人的地步了。

    景阳叹气一声,最后还是退步道:“好吧,那就依着大人吧。”

    说完,景阳就起身带着薛衡一同出了房门,朝着会客厅而去,而薛衡就拉着景阳的衣袖,亦步亦趋,神色认真。

    那副模样,像是在做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一般。

    会客厅的李思源已经等得有一阵时间了,他逗弄着自己带来的小鸟,看着它在笼中惊慌失措的模样兴趣盎然。

    在听到门外的动静之后,李思源笑着抬头,不过待他看清眼前这副场景的模样之后,笑容一瞬间便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个薛衡宠得不行的小丫鬟眉目之间夹杂着些许无奈,作为一个婢女,却胆大妄为的走在自己主子的面前。

    而身为主子的薛衡更是荒诞,他眼神就像是黏在了那小美人身上一般,似乎撕不开半点来分给他人。

    哪还有半分雅如静水的君子模样,倒是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大狗,似乎只要那小美人摸摸他的头,他便能欣喜好久。

    这真的是薛衡吗?

    李思源下意识的开始怀疑自己,他愣愣的看着景阳,直至被薛衡带着煞气的眼神瞥了一眼之后,才回过神来拍拍胸脯。

    这才是薛衡嘛。

    “何事?”薛衡坐下后便头也不抬的问道,他将景阳拉到他旁边坐下,和他自己挨得极近。

    而后便不管李思源,兀自拿起桌子上的荔枝剥着,然后熟练无比喂给景阳。

    而才坐下的景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到薛衡拿着剥好的荔枝过来之后便下意识的去含住了它。

    温热的红唇甚至还撩过了薛衡的指尖,吓得那人耳尖一红,继而怀着不明心思的又开始了剥荔枝。

    李思源:“……”

    景阳:“……”

    缓了一会儿,李思源才眨了眨眼睛,他收起那副惊呆了的表情,端起桌子上的那杯茶水便猛喝了一口。

    之后才稳住了心神,笑得如往常那般吊儿郎当:“嘿嘿,我可是给你们俩送礼物来的。”

    那副语气和神态,就像是提着礼物来祝贺新婚夫妇一般,让薛衡瞬间便原谅了他的打扰。

    连着眼神都放暖了不少,视线从景阳身上挪开了一点,落到了李思源旁边的那个鸟笼之上。

    景阳嚼着口中的荔枝,也跟着一同看了过去。

    先前还没有注意到,现下来看,倒真觉得那关在笼子里面的小家伙属实太漂亮了些。

    背部一身渐变的火红色,腹部倒是留着一簇白毛,蹬着两条小细腿,在笼子里面上蹿下跳。

    它似乎是不喜被这么关着的。

    “这是西域的赤羽鸟,听说有灵智得很,又稀缺异常,前些日子无意间得到了这稀罕物件,便想着你们会喜欢,这就顺道送来了。”

    李思源笑眯眯的说着这话,尤其是还将“你们”二字咬得极重,似乎真的是来送新婚贺礼一般。

    薛衡偏头看向景阳,没有错过那抹惊艳意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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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介绍:
(重生复仇+女扮男装)游冬生子之夜被废黜,而后在新皇后的封后大典时被斩首而亡。
一年后,一个俊俏书生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笑容清浅的搅弄朝堂,将皇位上的那个男人步步紧逼。
少年将军将“他”视为挚友,天才状元奉“他”为恩师,风流才子为“他”一掷千金。
就连那个一身病弱的丞相,都甘愿成为“他”手中的棋子,除去一身傲骨,只为博得那一眼青睐。
***
年少的薛衡雅如静水明月,满身清贵骄傲,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似乎都唾手可得,只手可摘。
直至春分时的惊鸿一瞥,便彻底领略了何为求而不得。
他疯狂嫉妒着拥有游冬的那个男人,躲在阴影处卑微的祈求丁点爱意。
可直至她死,都从未回头看过他一眼。
***
直到府中出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引得丞相大人着了魔,红了眼,丢了心。
夜晚,丞相箍住自己的小丫鬟,耳尖发烫,埋在她脖颈处闷闷出声:“坏了我的清誉如何偿还?”
丫鬟笑得肆意无比,她抬起丞相的下巴,温柔里裹着骄矜,笑道:“把我自己赔给你,可好?”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