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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全文阅读

作者:异瑰     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txt下载     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二十一章 假设

    盛京早秋的长风带着几分凉意,将暗巷里面的血腥气都冻得带上了几分刺人的意味。

    数十个身穿著黑色劲装,背插两把长刀的死侍低垂着头颅,在静默的等待马车之上的人。

    在有些萧瑟的冷分之中,那种无形的煞气更是被血气包裹得锋利不已。

    只是在马车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的锋利都被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温和的臣服。

    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踏出了一个清俊挺拔的青年。

    最前面的死侍见到了之后便将马凳放在了血水之上,免得地上的脏污浸染上那青白色的衣袍。

    踏在上面的青年微微垂眸,漠然的眉眼扫视在地上的尸块之后没有一丝波动。

    纤长白嫩的手指上还在随意勾着一条随风飘扬的白布。

    “将他们厚葬,以重金抚慰其家人。”

    清冷的声音落在巷尾,随后被风吹了之后便盖到了角落。

    那里,是瘫软下来,已经彻底没有了呼吸的大理寺侍卫。

    “夫人,这是丞相大人给您的东西。”

    待景阳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一辆崭新的马车横在了她面前,连带着的,还有着几个穿着大理寺侍卫服的死侍。

    为首的那个死侍递给了她一封信,上面的写着“夫人亲启”四个字,字骨锋利傲气,十分好看。

    她接过之后指尖划上了那四个字,脑海里面不由自主的就联想到了这人在写这字的时候,必定怀揣着说不出的欣喜,一笔一划之间又是认真又是执着的模样。

    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想必一定写了很多次吧。

    景阳笑着轻叹一声,珍重的捧着那封信上了马车。

    坐稳之后她才抽出其中的纸张,眉眼低垂下来仔细的看着。

    原先抿直的唇瓣在暗影之中微微的勾起,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恶意,诡异之中的美丽比着任何存在都要惹眼。

    与此同时,薛府的鹿梦院之中。

    “大人,夫人那边都解决好了。”

    “嗯。”依旧蒙着白布的薛衡清清冷冷的回答了一声,他坐在上位上,桌子周围都是一些被揉起来的纸团。

    此时的他,正在用着商秋呈递上来的湿帕子在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手指。

    如玉般的长指上面不同程度的沾染着墨汁,有些连指甲缝里面都浸染上去了一些。

    正在这时,商文忽然皱着眉头上前来,凑近他耳边说了一些什么,而后立刻退到一边低着头待命。

    “呵,他还有命来这里?”薛衡冷笑了一声,他靠坐在椅子上,手里面下意识的寻找挂在腰间的香囊。

    在捏住那瘪瘪只剩下空壳的香囊之后,心里面狂乱的恶意才消减了些许下来。

    “让他滚。”淡漠的声音此时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了,只是在平淡的抛出字眼,却还是平白无故的让人寒了脊骨。

    旁边待命的商文头低得更甚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说道:“他说他想跟您交易一些东西。”

    “是……是关于夫人的。”

    后面这句话商文的声音明显有些小了下去,因为他太明白,夫人是上面那位绝对不能碰到了逆鳞。

    在这话说完之后,他甚至额头上都浸染出了点点细碎的冷汗。

    果然,在他这话一落之后,书房里面陡然被一股巨大的杀意给充斥着。

    像是一头领地所有物遭到侵犯的野兽,正在双眼血红的要驱赶入侵者。

    这样反应,想必是绝对不会见那人吧。

    “让他滚进来!”

    低哑的声音在说着这几个字眼的时候,像是在咬着一个一个的蹦出来,每一个字眼都是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模样。

    商文打了一个寒颤,立刻转身下去将人给带进来。

    站在旁边的商秋很识相的将桌子旁边所有的废纸都给捡了起来,在动作的时候,他余光瞥到了薛衡抿得很直的唇角。

    像是一柄开了刃的尖刀,在冒着骇人的血光。

    他下颌绷得极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东西,即使眼睛被蒙了起来也丝毫没有损坏那过于好看的五官。

    相反,在这种难言的羸弱当中,更是他那种颓美的死气给推至到了一种审美的顶端。

    商秋看了一眼,在惊艳之余的时候更多的是心疼,还有着数不清的惋惜。

    在他收拾好不久之后,门外便出现了一个高挑瘦削的红色身影。

    像是从血光之中而来一般,那个眉眼稠丽的人此时脸色却白得像是会透明一样。

    他整张脸似乎只剩下了黑白两种颜色,一向莹润着怠懒的眼睛里面,此时却在冒着一种灼热的光芒。

    那种像是被巨大的喜悦席卷而过的狂热让此时的闻人明月看起来有些疯狂,袖子里面露出来的手还在绑着绷带。

    那些绷带绕过掌心,似乎除了他的手指,将一整个手臂都给包裹了起来,那些白色的绷带上还在冒着红色的血迹,像是才受伤不久一样。

    商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心下思量,大人动手这么快的吗?

    “让他下去。”

    闻人明月立在薛衡面前,表情奇怪的说着这话,他像是在压抑着某种狂喜一般,眸光灼灼的看着薛衡。

    “要么滚,要么说。”薛衡坐在上位,他有些百无聊赖的靠在椅背上,嗓音清冷的说着这话,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漠然。

    若是平时,闻人明月必定会出声去讽刺这人的,但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被一种疯狂的猜想给塞满了。

    那种近乎于奢望的假设叫他骨子里面都是酥麻的,那种病态的爱意莹润出来的时候让他没有多少心思花在这种小事之上。

    “她没有死,对吗?”

    这句话说得很轻,像是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他等不及薛衡的回答,自顾自的又裂开了一个笑意,有些狂热的继续轻声问道:“她回来了,是不是?”

    薛衡指腹摩挲在香囊上面的花纹,没有回答任何话,像是在用沉默来凌迟一个罪者的灵魂一般。

    “薛衡!”闻人明月低低吼了一声,那双狭长的眸底挣出血丝来,看着薛衡的时候像是要将他吞吃了一般。

第两百一十二章 交易

    “筹码呢?”薛衡嗓音淡淡的回问着,清贵的姿态有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若不是眼睛被一块白布蒙着的话,此时他看着闻人明月的眼神一定像是在看一条卑贱的丧家之犬一般。

    但是这般模样却没有惹得闻人明月有任何不满,甚至还令他那狂热的兴奋更甚了。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薛衡了,这个疯子卑劣不堪,虚假做作,阴暗得连他都甘拜下风,却依旧端着君子如玉的姿态,清冷贵气的面对着世人。

    有时候,虚伪的卑劣者比着光明正大的邪恶还要恶心至极。

    而薛衡,就是属于前者。

    这样一个终日处在惶惶不可知的地狱之人,在面对唯一的光芒之时,所表露出来的病态比着最恶毒的烈火还要毒辣。

    在触碰到微光之后,他受不住失去的代价。

    而现在,他却这般泰然自若的说着这话,像是……像是他已经拽到他的光了一般。

    闻人明月猛得握紧了手,手背上的青筋绷得凸起,那力道,将他手心里面的伤口又生生扣出鲜血来。

    白色的绷带不可避免的又开始染了红色,像是红梅在白雪之上逐渐绽放,那种艳丽的颜色,带着一种致命的糜艳之感。

    “我知道玄六的踪迹。”

    这一句话像是砸在冰层上一般,骤然就将内里的波涛汹涌给搅弄起来。

    薛衡捏着香囊的力道骤然增大,指尖瞬间泛着青白的颜色,他身体都绷了起来,微微直起身来压着声音问道:“在哪?”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呵。”薛衡勾起唇角嘲讽的冷笑了一声,他微微抬起下巴,像是在睨着闻人明月一般,带着不屑的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这一句话像是审判一般,砸到闻人明月心头上的时候让眼眶瞬间便莹润上了泪水。

    眼尾的嫣红被浸润开来,他的眼睛瞪得死死的,瞳孔震颤得厉害,像是被巨大的狂喜砸到,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似癫似狂的状态。

    他试图张了张嘴,却在最后还是半个字眼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闻人明月忽然闷闷笑了出来,而后渐渐增大,到了最后的时候他就像是疯了一般抬头大笑着。

    眼尾的泪水划过嫣红,最后落到了微微有些凌乱的鬓角当中。

    他一边哭一边笑,伸手捂住了眼睛。

    绷带上面的鲜血有些已经被浸润得快要湿透了,沾染在他的眉眼之上时,像是红梅落雪,糜艳到有一种绝望的错觉。

    立在一边的商秋神色有些惊疑,他低着头,一时有些不理解这两人之间的对话。

    他不动声色的抬眼,却看见那人猛的收敛了狂热的笑意,神色深沉的看着上位的薛衡说道:“景阳就是她,对吗?”

    “玄六在哪?”薛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在漫不经心的继续追问着让他心血沸腾的那人。

    “楼越。薛衡,景阳就是她,游阳也是她,对不对?”

    像是一个在急于求证的孩子,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甚至往着前面走了几步。

    其实他知道答案的,只是需要一个肯定罢了,不然这样巨大的狂喜,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去承担住。

    因为心脏都要因为她的存在而快要被撑爆了。

    “当年梅花山庄的那场大火究竟是谁放的?”

    薛衡还是没有回答,他垂下头,将香囊握得紧紧的,才压住对闻人明月浓郁厌恶之感。

    因为他们都是在偷光的人,独行在深渊之中的时候,彼此之间仇视,对着对方的那份觊觎,都时刻准备着像是猛兽一般决斗。

    但到了最后,还是薛衡宣布赢了。

    以至于他现在看着这人的时候才得以不那么狼狈。

    “我一直都想不通,当初闻人行被牵制成那种模样,为什么到了最后还能反杀走上了那个位置。”

    “当初三皇子那个蠢货的死亡让先帝感受到了危险吧,他想要乘此机会收拢一些权力。”

    “呵。”薛衡自顾自的说着,他脊背完全挺直,手肘撑在桌子上的时候,将那个香囊给彻底的露了出来。

    他虚虚的勾着唇角,虔诚的凑到唇边,才淡漠的继续说道:“闻人行谋划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放手呢?”

    “但是先帝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吧,在他要顺藤摸瓜过去的时候,忽然梅花山庄就被一场大火给彻彻底底的灭了。”

    “就连参加那场屠杀的所有刺客都被坑杀在了断背山山崖之中,让我想想。”

    “若是没有那场大火,先帝便能顺藤摸瓜找到梅花山庄,那种诛九族的事情,势必会波及到她。”

    “而后牵连出来的一切东西,便会将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暴露在她的眼下。”

    说到这里,薛衡像是轻叹一般,微微停了下来,嘴角蹭了蹭那个香囊,有些嘲讽的说道:“你有多恶心,有多罪恶,手上沾染了多少她至亲的鲜血,她都会知道。”

    “够了!”

    闻人明月低哑着嗓音吼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忍受的事情一般,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面都是卒了毒汁一般的阴狠。

    但是薛衡听到后却只是抱着嘲讽一笑,“在害怕吗?”

    “在害怕她的憎恶吗?”薛衡的嗓音低低哑哑的,像是山中的精怪在引诱迷途的行者一般。

    可是着迷路的行者却并不是普通人,他是闻人明月。

    在薛衡那话落下之后,他渐渐收敛了面上的那些恼怒与着微不可见的惊恐。

    看着上位上那个蒙着眼睛的薛衡,他饶有兴味的笑了一声,“你付出的代价不小吧。”

    “可我得到的也不少。”

    薛衡无所畏惧,有着景阳的他像是有着永远都不会消亡的免死金牌一般,让他有着足够的底气和闻人明月对峙着。

    他甚至还有着几分闲心的向着面前之人炫耀着:“我的夫人如何,你不是见到了吗?”

    闻人明月眼底一片漆黑,像是揉碎了黑沉的夜,看着薛衡的时候,里面的墨色更是翻搅得厉害。

    “滴答。”一滴鲜血滴溅在深色的地板上,开出了一朵艳丽的小花。

第两百一十三章 筹码

    薛衡耳尖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而后唇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当你杀了屈良的时候,你就注定永无翻身之日了。”

    “闻人明月,你费尽心思的掩盖了那么多年,甚至把梅花山庄的大火推给你的好侄子,你说,若是她知道了……”

    “住嘴!”薛衡话都还没有说完,闻人明月就像是无法忍受住了一般。

    他双目赤红,看着薛衡的时候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若不是绝对的理智在束缚着他,那现在他早过去将这人给彻底撕碎殆尽了。

    但是上座的薛衡与之相反,他甚至还悠哉悠哉的轻吻了一下手中的香囊。

    而后嗓音清冷无波的说道:“我可以不告诉她。”

    “筹码呢?”闻人明月长身玉立着,他的头发有些散乱,埋没在阴影之中的神色像是阴翳,又像是愤怒。

    在被逼到极致的时候,又隐隐透露出一种诡异的狂热来。

    “筹码?呵。”薛衡勾着唇角轻笑了一声,他靠回了椅背上,微微低着头,低低说道:“你最好期盼你现在的筹码还支付的起你所奢望的东西。”

    窗外的长风又起,将本就稀疏的云层给裹挟得不见丝毫踪影。

    在秋高气爽的时候,天色逐渐偏晚,走在去御书房路上的景阳敛了所有的笑意,眸子当中的情绪黑沉得如同被揉碎的夜。

    她挺直着脊背,目视前方,在走到御书房门外的时候,恰巧见到了从御书房折转回去的李馨儿。

    在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景阳没有错过这人眼底那一瞬间划过的诧异和阴毒。

    她脚步都没有顿一下,直直走过去的时候,嘴角勾起来的弧度凉薄而讽刺。

    “娘娘安好。”景阳微微低头,姿态懒散随意,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起来。

    对于一个外臣来说,这样的举止无疑是无礼至极的。

    但是在她做出来之后,就莫名的带着一种率性至极的洒脱感。

    还不等李馨儿旁边的丫鬟说话,王公公便从御书房出来了,抬眼见到景阳的时候便惊喜的叫道:“游大人来啦,快快进去吧,陛下可是等候多时了呢。”

    “有劳王公公了。”

    景阳挂着浅淡的笑意,微微颔首回答道。

    在这话落下之后,她踱着步子路过李馨儿旁边。

    在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她嘴角的笑意猛得加深,侧头像是呢喃一般,压着嗓音轻笑般的说道:“皇后娘娘送给臣的大礼,臣可是铭记在心呢。”

    这话一出,李馨儿的瞳孔猛得缩了一下,叠放在腹部的指尖更是死死的掐入到了手心当中。

    可即使这样,她面上温婉大气的笑意还是没有改变丝毫,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晃一下。

    两人交错的时间极为短暂,待景阳最后一个字眼落下的时候,她人就已经到了御书房的门前了。

    她似乎无所谓在这里的人会不会听见,那份有恃无恐的模样落在李馨儿的眼里面,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她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的走着,只是在背对着众人的那张脸上,所有的温婉都褪得干干净净,余下的,是毒药般的狠厉。

    狐魅下贱胚子!一个女扮男装的怪物!

    李馨儿恶狠狠的骂着,以借此来掩饰有些狼狈的慌张。

    是不是陛下知道了些什么?他们之间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她是不是在时刻窥伺着自己的后位?

    她,是不是要取而代之?

    修剪得极为漂亮的指尖一瞬间便刺破了手心,艳丽的血珠沾染近指甲缝里面,将上面的丹蔻染得更加红艳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绝对不能再等下去了!

    李馨儿绷紧了下颌,脚步逐渐加快,像是只要稍微慢上那么一两分,便会让她丢了命一样。

    而在另一边的景阳,敛了面上的冷意,在御书房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又重新挂起了一抹清风朗月的笑意。

    “陛下安好。”

    她微微躬身,在低下头颅的那一瞬间,眼底的冷意止都止不住,但是周身的气势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雅柔和。

    “起来吧。”

    带着寒意的声音有着几分倦怠之感,待景阳抬头的时候,便看见了闻人行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了里面分明的锁骨和上下滚动了一番的喉结。

    没了往常那几分冷冽之感,此时的他有几分颓懒的靠坐在龙椅上,一手随意的支在扶手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揉着微微皱起来的眉心。

    联想到刚刚出去的李馨儿,景阳眼底划过了然。

    待闻人行抬眼的时候,并没有错过那人笑眼之中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出于的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去解释。

    但是等话到了嘴边的时候,又带着几分异色将话给咽了回去,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东西。

    “案件进行得怎么样了?”

    “找到了一些东西,想必,陛下会很感兴趣的。”

    景阳笑了笑,眉眼之间没了先前那般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在有些暗起来的环境之中,甚至有着几分阴郁的感觉。

    闻人行看得眉头微皱,他看了一眼候在一边的王公公,而后薄唇轻启:“再去点上点烛火。”

    “是。”王公公笑眯眯的应下。

    站在下首的景阳没有多加在意,嘴角的笑意敛了一些,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陛下,今天抓到了一个小贼。”

    “嗯。”闻人行低垂着眉眼,不甚在意的模样。

    景阳看了一眼,继续眉眼无波的说着话:“他交代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什么时候这么会磨磨蹭蹭了。”

    闻人行睨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像是在打趣,又像是在审视。

    烛光在这时更亮了一些,便将景阳那过分苍白的脸颊给彻底的露了出来。

    “怎么了吗?”他手肘杵在扶手之上,微微托着下颌,看着景阳明显有些虚弱的眉眼像是有着几分好奇。

    景阳看的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大理寺完全处在了他的控制之中,他不会不知道她被闻人明月带走的。

    甚至在其中,可能还有着几分这人在推动的结果。

第两百一十四章 揭穿

    闻人行究竟要做什么?该动手的时候不动手,任由他国势力在大宋的根基上生根发芽,甚至,隐隐有着一种在放手的趋势。

    这是他的阴谋还是某种力不从心?

    种种疑惑被她很好的压在了心底,面上没有显露丝毫异样。

    在面对闻人行那有些冷沉的目光之时,她轻笑了一声。

    “陛下不是清楚吗?”

    “呵,我也没想到,爱卿的身份会如此的有趣呢。”像是轻叹一般,闻人行靠了回去,勾着的那抹笑意意味深长而又恶意满满。

    景阳看得眯了眯眼,一时之间心思流转,而后眼底的暗光一闪。

    “那个宫女是陛下安排的?”

    闻人行眉眼低垂下来,模样带着几分散漫,再抬眼看向景阳的时候,沉默得似乎连呼吸都在静默。

    在这份有些冷冽的沉默之中,景阳勾起来的笑意深了一些,像是陡然想通了什么一样。

    “放出公孙墨的是您,杀了宇文雅的也是您,或者说……”

    景阳眼里面的光完全冷了下来,语调也不再含着任何温度:“……我现在所看见的一切东西都是陛下想要我看到的吧。”

    “那个被抓到的男人,被买通的仵作,还要进宫途中的那些刺客。”

    “这些都是陛下安排好的吧,让臣猜猜,您这般大费周折究竟会为了一些什么?”

    景阳褪去了表面那一层清风朗月的温雅君子之风,她的脸色本就白到了极致,在内里的冷漠露出来的时候,竟然有着三分薛衡的影子。

    闻人行眼里面的烛光像是被秋风给吹灭了一般,眨眼之间便成为了一种黑沉翻搅的墨色。

    这般模样落到景阳眼里面的时候,却没有引起她丝毫的情绪变化。

    “陛下在试探我吧。想必在当初授予官职的时候便已经谋划到了今天吧,在借着我的手将摄政王殿下拉下来的时候又想要以着我来威胁丞相大人。”

    “从最一开始,我便不是陛下牵制另外两方势力的筹码,而是一个有力的盾牌,一个……有趣的人质。”

    “呵。”闻人行忽然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又像是一种肯定的夸奖。

    “倒是一个聪明的小宠。”

    “陛下不在乎我的目的吗?”景阳忽然咧嘴一笑,看着闻人行的目光带着最为高高在上的冷漠。

    “我为何要在乎?”闻人行状似疑惑的问了一句,像是景阳这话是在说着什么极为有趣的笑话一般。

    他压着长睫看过来,“不过最后都是死人罢了。”

    “所有人都逃不过的,无论是你,还是他们。”

    沉冷的声音陡然落下,而后从暗影之处便走出了数十个黑衣暗卫,他们都带着一个诡异的面具,双眼盯上景阳的时候,就像是锁住了猎物一般。

    景阳默然的扫视了一圈,像是自嘲一般笑了两声:“我以为坏掉的是大宋,原来……”

    她眼神转到了闻人行身上,讥讽的模样更甚了些:“……那个坏掉的,是陛下啊。”

    “要么自己动手把面具给摘下来,要么,我亲自来替你摘。”

    闻人行丝毫不理会景阳的嘲讽,他优雅的起身,那高挑的身量被玄色的长袍勾勒得极为劲瘦好看。

    他肤色冷白,像是一块不通人意的冷玉,埋没在烛光之中的时候,不知道究竟是像魔多一些还是像仙多一些。

    景阳绷紧了下颌,看着他的时候下意识的敛了敛眼眸。

    “既然如此,那就不劳烦陛下动手了吧。”

    她淡淡的说着这话,看了一眼闻人行,眼里面那种淡漠却像是石子一般,被狠狠的投掷到了他的心湖之中,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砸出了一个窟窿。

    顿顿的疼痛好像随着全身上下的血液一同开始流淌,让闻人行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手指。

    尤其是在明了这人背后真正的身份之后,那种波澜而起的嫉妒更是没有丝毫商量的埋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藏在袖子之中的手捏得死死的,绷得连上面的青筋都横梗了起来。

    但他却还是像自虐一般,故作镇定的看着下面那个脊背挺得笔直的人。

    纤细白嫩的指尖很是圆润,指腹上面甚至还有着几分漂亮的嫣红,像是最嫩的桃花瓣一般。

    闻人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落在了上面,他瞧着那指尖微微探入领口,似乎在锁骨处摩挲着什么。

    在动作的时候,领口挣开了一些,一些暧昧的红痕便开始露出了些许的马脚。

    像是在宣誓所有权,那些痕迹若隐若现,印在白腻的肌肤上时,像是一把顿刀,在缓慢而优雅的凌迟着他的心脏。

    够了!

    闻人行将目光从上面撕了下来,又恼又怒的在心里面再次提醒了自己一遍。

    那只是可笑的替代品,不是她。

    她死了。

    她已经完全死了。

    在心绪剧烈翻转的时候,景阳那边已经完全将面具给撕了下来了。

    清俊的面容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丽绝色的面孔。

    她脸上的神色可以称得上是死寂的,眼中更像是被死水盖住了一般,半分波动都找不出来。

    “陛下可还满意?”

    她嘴角勾了勾,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妥协。

    闻人行没有说话,他迈着优雅至极的步伐一步一步的靠近,直至脚尖快要抵上了景阳的都没有停下。

    她眉头皱了起来,眼里面隐秘的厌恶一闪而过,下意识的就往着后面退去。

    但是步伐还未动,便被闻人行给一把捏住了下颌。

    他的身量极高,景阳也不过是达到了他的胸口位置,在下颌被迫抬起来的时候,甚至脚尖都忍不住抬起了一些。

    闻人行低垂着眉眼看着她,像是缀在寒霜一般,眼角眉梢都是凉薄之意。

    “若是我说不满意呢?夫人。”

    他声音有些哑,看着景阳的时候眼里面闪过了一丝水色的迷茫。

    在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像是克制不住一般,不断的接近,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加暧昧了些。

    “啪!”闻人行的手滑到了一边,冷白的手背上迅速蔓延起了一片红意。

    “陛下,自重。”

第两百一十五章 囚禁

    冷淡的声音像是含着一块永远不会化掉的坚冰,生生砸到闻人行为数不多的理智上面,让本来就绷得极紧的线猛得断裂开来。

    他微微抿着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长睫垂了下来,不再掩盖任何恶意,以着绝对不能抗拒的姿态将景阳给揽到了怀中。

    “你若是再反抗一下,我可不保证薛衡能好手好脚的出现在你的面前。”闻人行一手死死箍着景阳细瘦的腰,一手捏着她的手腕。

    他低头下来说话的时候,嗓音低沉下来,像是在和情人暧昧的低喃一般。

    “不然你以为,我花这么大的心思只是来捕获你这个赝品吗?”

    “呵。”他轻笑了一声,微微弓腰凑近她的耳边,斜睨着她缓缓说道:“可千万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重,你也不过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这话一落,闻人行的眼神一凛,猛得将景阳给推了出去。

    后者面无表情的跌坐在了地上,本就苍白的小脸在橙色的烛光下越发显得孱弱不堪。

    但即使这样,她眉眼之间依旧没有露出半分脆弱来,那种高高在上的漠然像是裹着死寂一般。

    淡漠的看向闻人行的时候,找不出半分情绪来。

    她似乎连恼怒都不屑于施舍。

    “把她给我带去暗牢!”不知为何,看着那样的目光,闻人行心里面的焦躁像是海浪一般,没有丝毫商量的便将他埋入到了情绪之中。

    让他说话的语气都开始有些克制不住,但是等到人被侍卫押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猛得握紧了手指。

    眼底的血丝再一次不可抑制的挣了出来,他狠狠的瞪着那个让他心绪烦乱的人,最后又像是投降一般,转过身来闷着声音说道:“送去乾清殿。”

    “是。”那边的暗卫只是顿了一下便带着人离开了这里,从始至终,景阳就像是突然哑了一般,半个字眼都不曾吐露。

    “陛下,人带到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闻人行闭了闭眼,将所有烦乱的,不该有的心思通通都给压了下去。

    长睫一扬,他便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喜怒不显于形的年轻帝王。

    在另一边,斜斜靠坐在软榻之上的金贵主儿正在微微阖眼,她没了先前的那副温婉模样,褪去了繁重的首饰和艳丽的衣服。

    在几缕香薰的袅袅烟雾之中,眼前这个女人的妖媚毫无保留的袒露了出来。

    “娘娘。”一个年纪青涩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过来,跪在软榻面前软着声音喊了一声。

    上面的那个女人眼睫颤晃了一下,而后微微掀起了一点,带着懒懒的意味说道:“还没有来?”

    “是。”小姑娘乖巧的答了一声,而后像是在犹豫什么一样,跪在地上脊背弯得更甚了,还在隐隐约约的打着颤。

    “说。”李馨儿睨了她一眼,眼里面的厌恶起了又歇,若不是现在不想动弹,这个小宫女早就被她给一巴掌掀翻在地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宫女狠狠的抖了一下,她跪伏在地上,颤着声音说道:“乾……乾清宫住了人。”

    “你说什么?”尖利的声音一瞬间便吼了出来,李馨儿再也坐不稳了,她猛的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瞪着眼睛抓住那宫女的头发。

    将人给提到自己面前,她才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遍!”

    小宫女害怕到不断颤抖,眼泪一直在流,她忍着头皮上的疼痛,又带着哭腔的重复了一遍。

    李馨儿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胸膛剧烈起伏着,又气又怒。

    “哪个贱蹄子又在勾引我的丈夫?!”她猛的将那个小宫女给甩到一边上,赤脚下了软榻就要冲去乾清宫。

    只是还没走上两步便被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给拦住了,那个嬷嬷眼神平淡,看着李馨儿的时候更是连尊敬都没有。

    但就是那样寡淡的一眼,却叫李馨儿的脚下像是生根了一般,挪动不了丝毫。

    她气势有些弱了下来,声音也规矩了一些:“安嬷嬷。”

    “娘娘这是想要做些什么?”安嬷嬷的声音有些哑,看着李馨儿的目光带着几分阴翳。

    “这般姿态,可没有半分母仪天下的模样。”

    “可乾清宫被新送了一个人进去!”李馨儿忽然又开始歇斯底里起来,“那可是乾清宫,那是那个女人待过的宫殿!现在陛下将人送到那里去,他的目的还不明显吗?!”

    “他一定是要废了我,好去立那个贱人!”说着说着,李馨儿又像是陷入了某种恐慌之中一般。

    她猛的走过去,拉住了安嬷嬷的手,有些神经质的说道:“嬷嬷,帮帮我,求您帮帮我,那个女人不能留,一定不能留啊!”

    “您和父亲还需要靠我这个位置,我不能被废啊!”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哭,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好像先前歇斯底里的人不是她一般。

    安嬷嬷淡漠的睨了她一眼,而后垂下眼帘来将李馨儿的手给一点点扯了下来。

    一边动作的时候一边淡淡的安抚着:“娘娘不必着急,等到先查探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身份再动手也不迟。”

    “那陛下今天晚上会去她那里吗?”带着几分希冀,李馨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安嬷嬷说道。

    在这话落下之后,外面的秋风忽然起得厉害,吹得枯叶簌簌作响。

    安嬷嬷看了外面一眼,那双被趿拉着的眼皮盖住了大半的眼睛里面尽是浑浊。

    “今天啊,陛下怕是走不开身的。”

    “嗯?”李馨儿听到之后有着几分疑惑,“为……”

    她话都还在没有说出口的时候,门外忽然起了一些动静。

    那种利器割裂皮肉的声音很是令人毛骨悚然,尤其在寒风呼啸的晚上,尤为的瘆人。

    那些来不及咽下的闷哼声一道接着一道,以着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在周围响起。

    李馨儿面上还在有着几分惊诧,安嬷嬷便杀气乍现,眼冒精光了。

    “娘娘,退后,有客人来了。”

    “哈。”一道有些懒洋洋意味的笑声短促而又恶意满满,像是对安嬷嬷那话感到有几分好笑一般。

第两百二十六章 疲倦

    门被推了开来,带着凉意的冷风便直直往着里面钻,一道娇小的身影背着月光缓缓而来。

    胆小的宫女害怕,短促的惊叫声还未开始,便被一道道窜进来的黑影给打昏了过去。

    那些鬼魅到极致的身影流窜在李馨儿和安嬷嬷周围,凛冽的杀气夹杂着冷风,剐蹭在皮肤上的时候,都像是要生生将那皮囊给削下来一般。

    李馨儿心下胆颤,却在看清来人之时怒火暴涨。

    来人眉眼淡漠,唇角却在勾着笑意,明艳娇俏的小脸被埋在烛光当中,没了往常见到的那般温雅,倒尽是高高在上的讥笑之意。

    “是你!”李馨儿心血涌动,她瞪圆了眼睛,看着景阳的时候像是恨不得要将人都给撕扯殆尽一般。

    “娘娘安好啊。”清清冷冷的声音像是含着几分揶揄一般,但是那双眼睛里面的恶意却像是卒着毒液一般。

    她慢悠悠的跨过门槛,“砰!”后面的门猛得关了起来,像是将这片天地给彻底分裂出来了一样。

    “夫人何故出现在这里啊?”嬷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景阳,不动声色的将李馨儿给拦到了身后。

    但是这话才落下之后,她脸便被猛得扇到了一边。

    一个穿着黑色死侍衣服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她右手提着的刀还在滴着血,冷冷的看了安嬷嬷一眼又退回到了景阳的身后。

    “主子都还没说话呢,一条狗在乱吠什么?”她微微抬着下巴,睨着安嬷嬷的时候眉宇之间带上了几分不屑。

    “看在是初犯,便只是赏你一耳光,若是再不知晓规矩是什么,下次便将舌头割了吧。”

    在淡漠的说着这话的时候,她便直直往着这边而来。

    四周的所有太监宫女都被黑衣死侍所取代,他们死寂的待在角落,像是随时都在准备收割性命的死神。

    李馨儿呼吸有些紧了起来,她看了周围一眼,又将视线转到了面前这人身上。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景阳像是疑惑一般,她凝神了一瞬,然后勾起了唇角歪了歪头,天真烂漫得像是不知烦恼为何物一样。

    旁边的那个女人猛的上前来,将安嬷嬷给踹到了一边,然后长刀一甩,便将还在滴血的长刀横梗在她的脖颈上。

    而看着这一切的景阳眼神都没有变化一次,没了人在李馨儿面前挡着,她轻笑了一声,便猛的凑近了过去。

    “当然是……杀你呀。”像是情人之间暧昧的低语,她嘴角的笑意似乎都还在含着几分温柔一般,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在李馨儿有些惊恐的目光之下,景阳猛的捏住了她的脖颈。

    前者的呼吸猛地被遏住,在逐渐加大的力道之中渐渐喘息不起来,脸色逐渐涨红,连眼眶当中都憋闷出泪水。

    李馨儿掰弄着脖颈上的那只手,拼命的不断挣扎着,但无论如何,却依旧无法撼动那只手丝毫。

    她狠狠的看着景阳,眼里面的恶毒丝毫不敛,之下盖着的,还有着抹不去的惊恐之意。

    “夫人,您手下的,可是一国之母!”安嬷嬷终于没了先前那番冷静姿态,她看得出来,这人是真的动了杀心。

    景阳闻言勾着唇角侧头看了她一眼,拿着长刀的那个女人会意,垂下眼睫来长刀一动,便插进了安嬷嬷的手臂之中。

    凄厉的惨叫声猛的响了起来,喷溅出来的鲜血甚至有着一些溅到了她的袍角处。

    但是景阳眉眼都没有动一下,她将眼神拉回来,落在面前已经几乎在翻白眼的女人身上。

    “一国之母?”她嗤笑了一声,而后眼睫垂了下来,猛得将人给摔了出去。

    脱离了钳制的李馨儿狼狈的摔在地上,像是鼓风机坏了一般的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涨红的脸还在余着褪不下的惊恐之意。

    景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清冷的说道:“那又如何呢?”

    这话一落,旁边便有着一个死侍呈递上了一块云锦做的白帕。

    她漫不经心的拿过来,视线落在李馨儿身上,一步一步走过去的时候,便用着那白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手指。

    “当年三皇子那件事情你也参与到其中了吧。”景阳一脚踩在李馨儿的胸口之上,低垂着眉眼看她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疯子!你个疯子!”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的李馨儿歇斯底里的吼着,她呼吸急促,嗓音像是被沙石磨砺过一般沙哑。

    景阳轻啧了一声,似乎在有些不满现在这人理智不复的模样。

    “绑起来。”

    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便寻了一个椅子坐了上去。

    今天一整天都在左右奔波,甚至连饭都来不及吃一口,伤口又还在泛着疼,导致现在的她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起来。

    甚至在她坐下之后,眉眼之间都不由自主的溢上了几分倦怠虚弱之意。

    “夫人……”原先那个扎着马尾的死侍上前来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让属下来吧。”

    “不必。”景阳看了他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她靠回在椅子上,看着被押了跪在自己面前的李馨儿,耳边是她几乎发疯一般的辱骂。

    旁边的死侍在她第一个字眼出口的时候便死死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给千刀万剐一般。

    那种铺天盖地的杀意终于是将理智崩塌的人给拉回了一点点,她脸上的血色此时已经褪得干干净净了。

    仰着头看向景阳的时候,脖颈上的青黑瞩目又清晰。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不是问了吗?”景阳手肘支在扶手上,微微蜷缩着手指撑着下颌,带着几分懒意的又说了一遍:“当初三皇子的事情,最后是不是你暗中泄给先皇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啧。”景阳睨着她,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说道:“若是你继续装傻的话,我不介意用你丈夫所做的那些来对你。”

    “哦,对了,你知道闻人行是怎么做的吗?”

    “他啊……是活生生剥了人家姑娘的脸皮呢。”

第两百二十七章 大火

    这话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叫跪在地上的李馨儿瞳孔猛得缩了起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抖着声音说这话的时候,一种骇人的想法陡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让她看着景阳的目光又再次变得嫉恨起来,“你就是被送到乾清宫的那个女人?对不对?!”

    “啊,消息还挺快呀。”景阳微微阖着眼敛,像是在夸奖一只狗的憨态一般,那般清贵的姿态,越发让她显得优雅而不可亵渎。

    “你个荡妇!不知廉耻!”

    “啪!”歇斯底里的话才落下之后李馨儿便被一巴掌扇歪了头。

    动手的那个死侍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冰冷而没有丝毫情绪。

    让李馨儿瑟缩了一下,继而又被怒火给霸占了满腔理智。

    但还未说出半个字眼的时候便被景阳用着一把尖利的小刀抵在了她的下颌处,冒着冷光的利器缓缓的划过她的肌肤,似乎在挑选那里比较好下手一般。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立即叫李馨儿咽下了所有疯狂的辱骂,她不断的往着后面缩去,抖着身子看着景阳。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说废话。”景阳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清冷,“当初三皇子被梅花山庄的人杀死之后,明明事情都被埋下来了,为什么最后先皇还是知晓了这件事情?”

    “嗯?让我想想。”她握着匕首,稍显亲昵的在李馨儿的脸上拨弄着,声音放得越发轻了起来。

    “你爱慕着闻人行,花费了大心思才知道了游冬是梅花山庄的人,于是便不管不顾的将这件事情捅到了先皇那里。”

    “这种诛九族的事情,你是觉得游冬一定逃不过去的,是吗?”

    “啧啧啧,为了不动声色的做这件事情,一定花了很大的心思吧,毕竟这件事情被你的丈夫埋得那么好。”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李馨儿惊恐的看着她,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完全全的褪得一干二净了。

    “我是谁?”景阳轻笑了一声,“大宋丞相薛衡的夫人,你不是认识得很吗?”

    “毕竟,不是还一直在谋划着要我的命吗?”

    “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东西?”李馨儿死死的盯着景阳,而后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脸上的惊恐转变成了一种讥笑。

    “是替薛衡问的吧。”她嘴角勾起了一个很奇怪的弧度,“哈哈哈哈哈,薛衡没有告诉你吗?游冬可是他拿命爱的人啊。”

    “现在还让你冒这样的风险,景阳,你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把刀罢了。”

    李馨儿眼睛瞪得极大,夹杂着愤怒恐惧还有着几分快意,让她那张本来有些姝丽的脸庞都变得有几分狰狞起来。

    景阳轻叹了一声,她微微垂下眼来,眉眼之间盈满着淡漠之意。

    手下一动,便将那把尖利刀刃插到了李馨儿的手掌之上。

    李馨儿痛得想要尖叫,但是才微微张嘴的时候便被一个死侍给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导致她即使痛得满头大汗,也只是发出一阵阵闷哼。

    “当初让玄六去杀游冬的,是不是你?”

    景阳垂着眉眼看着鲜血横流的伤口,眼中没有半分波动的用着匕首在搅弄着伤口。

    “暗中和三皇子串通,让屈良和谈惜惨死的,是不是你?”

    血肉被搅坏的声音落在李馨儿的耳朵里面,让她又惊又恐的翻着白眼,似乎随时都会昏死过去一般。

    景阳恍若未觉,依旧清清冷冷的说道:“梅花山庄的那场大火,是不是你?”

    她每问一个问题,便搅弄一次伤口,等到三个问题都问完之后,李馨儿那只手已经血肉模糊了。

    “说吧。”景阳抬起长睫,眼里像是被死水覆盖住了一般,看着李馨儿的时候像是在看着一具尸体。

    捂住李馨儿的那只手被放开,她满头大汗,喘息一声比着一声急,像是下一刻就会彻底昏过去一般。

    “景阳!你个毒……啊!”怒骂的话都还在没有说出口,便被一声惨叫所替代。

    那只已经有了一个骷髅的手,大拇指被生生的剁了下来,血肉模糊的模样看起来甚为骇人。

    “下一句废话,砍你三根手指。”景阳漫不经心的说着这话,眉眼微抬的时候,冷漠之中裹着几分怠懒。

    但这副模样,却让李馨儿毫不怀疑她说那话的真实性。

    她一定会那样做的!这个疯子一定会那样做的!

    想到这里,李馨儿瑟缩了一下,颤颤巍巍的说道:“玄六不是听名于我的,他是突厥埋在陛下身边的棋子。”

    听到这话,景阳眼中的暗光闪烁了一下,只是稍纵即逝。

    她看了李馨儿一眼,后者立刻抖了一下,又开始辩解道:“那两个梅花山庄的人是三皇子杀死的,不关我的事啊。”

    景阳没有回答,她慢悠悠的将地穴的匕首放在了被按在低山的那只手上。

    李馨儿见状,瞳孔猛得惊恐的缩了起来,尖叫着说道:“不是不是,是我和三皇子串通,是我嫉妒游冬,我想要让她失去珍贵的东西,是我鬼迷心窍!”

    她又哭又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像是终于被吓疯了一般,朝着景阳大吼道:“那是他们活该!当初梅花山庄造的孽,犯的错,为什么就没有人去惩罚?!”

    “偏偏是我,我不过是在替天行道!不过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我是在护卫大宋!我没有错!没有错!!”

    李馨儿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她双目赤红,一副没有理智的模样。

    但那话落在景阳的心里面,却兀自敲打起一阵惊涛骇浪。

    “梅花山庄造了什么孽,为什么需要惩罚?”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有着几分颤抖之意,但是处在癫狂之中的李馨儿根本没有注意到丝毫。

    听到景阳的这话之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一般。

    “造了什么孽?哈哈哈,你以为他们是个什么好东西?隐士?世外高人?”

    “不!他们都是一群伪君子!一群只会屠杀的恶鬼,猛兽!”

第两百二十八章 浑噩

    景阳眼里面一片漆黑,像是黑夜被揉碎了之后又沾染上了墨色,一丁点光芒都透不进去。

    “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李馨儿死死盯着景阳,又笑又讽,“他们屠了白龙寺!杀了孝贤皇后!出世之后你知道他们灭了多少门吗?”

    “所有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无论是不是老弱病残,都被杀得一干二净!”

    “我残忍吗?和那群恶鬼比起来,这算得了什么?!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为何要屠白龙寺?”景阳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人,声音清冷的问着,可实际捏着匕首的手已经在开始微微颤抖了。

    “我不知道。”李馨儿渐渐平静下来,她现在狼狈至极,鲜血和冷汗混杂在一起,头发散乱,表情狰狞,看着景阳的时候忽然又被恐惧拽住了心神。

    “那最后一个问题呢?”景阳起身,坐回到了椅子上面,垂眸带着几分倦怠之意的看着她说道。

    “……不是我。”

    景阳没有说话,李馨儿慌张了起来,抬着头嘶哑的急切解释着:“当时先皇已经知道了梅花山庄的事情,他想要收拢一些势力,所以必定会将梅花山庄连根拔起的。”

    “那时候再动梅花山庄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我只是想要游冬死,而只有梅花山庄存在着,她才会被先皇彻底处决。”

    这话一出,景阳抚弄剑刃的动作一顿,白嫩的指腹猛得被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旁边的死侍见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上前来说道:“夫人……”

    “无碍。”景阳指尖有些抖,她将匕首缓缓垂下,指腹上的鲜血聚集得很快,马上便滴到了地板上。

    那个扎马尾的死侍看得眼皮一跳,以着丞相大人的脾性,夫人掉根头发都心疼得不得了,现在在他们面前划拉了这么一大个口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回去该如何交代了。

    “我都说完了,景阳,我和你无冤无仇,甚至连游冬……我也没有做过多少对她实质性的伤害啊,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李馨儿颠三倒四的说着话,像是惊恐至极一般。

    但是她所有的话都落在了一片沉默当中,景阳忽然像是被暗隐覆盖了一般,连着周身似乎都阴郁了起来。

    她一言不发的起身,然后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皎白的月光一瞬间便笼住了她,但是那种死寂的绝望还是不可避免的从她周围逸散开来。

    “宫女太监带出去,其他的,烧了吧。”寡淡无波的声音落在了空荡的宫殿里面,像是恶鬼在低语一般。

    引得后面的人开始绝望的谩骂和祈求,但是她充耳不闻,像是彻底丢了魂一般,只剩下了躯壳在月色下游荡。

    “夫人,前面已经被拖住了,小公子也已经被带到丞相府了。”

    没有回答。

    死侍又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夫人……”

    “啊?哦,好的,走吧。”

    景阳像是忽然被惊醒一般,心不在焉的上了马车。

    那一夜,无疑是被载入大宋历史的一天。

    凤仪宫失火,皇后惨死大火之中,火势浩大,牵连了旁边的数十座宫殿,甚至是前皇后的居所乾清宫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在这个时候,人群熙攘惊恐之间,东宫发生动乱,当朝太子失踪,天子震怒,牵连甚广。

    朝堂一时之间被血洗了一番,皇宫更甚,所有失责的人都被诛杀殆尽。

    在这个时候,外邦逼迫得更甚,突厥的人突然开始发难,联合其他附属国,一同不断地朝着大宋开始施压。

    先前连环杀人案发酵了许久,在大火之后便开始了爆发。

    原先那个一时风头无两的青年天才在破案之中被突厥的刺客杀死,后来大理寺卿和刑部介入,将所有的铁证都给搜了出来。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突厥的可汗,那边图谋不轨,意欲在大宋制造混乱,好借机趁虚而入。

    这件事情惹得朝臣震怒,天子更甚,大宋挥师南下,彻底和突厥决裂。

    这件事情反转发生的时间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有心者的轨迹在走。

    他们操控棋局,彻底的将表面上的平和搅碎,余下的,是风云翻转的朝堂诡谲。

    薛府,鹿梦院。

    孩子的笑声很清脆,像是被人逗得很开心,咯咯的直笑着。

    已经快要学会走路的阿宣抚着景阳的手,歪歪扭扭的走向坐得笔直的薛衡身边。

    他笑得很开心,又很顽劣,像是小时候的景阳,一时一刻都闲不住。

    此时扑在薛衡的脚边,便要往着他膝上爬去。

    薛衡感受到了衣服上被扯了几下,瞬间便轻笑了一声,他弯腰下来准确无误的就抱住了小阿宣。

    然后手下用力,便将人给抱在了怀中。

    他穿得很厚,现在又正处深秋,凉风从缝隙之中探入的时候,小家伙便直直往着里面狐裘里面钻。

    景阳看得好笑,看着那撅起来的小屁股,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来。

    薛衡若有所感的看过来,他面上依旧蒙着那一块白布,好像和一个月前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景阳很清楚。

    她的阿衡,已经听不见任何东西了。

    心中的酸涩瞬间取代了所有的轻松,使得她看向在玩闹的爷俩的时候,眼眶都不自觉的红了一些。

    这一个月对于任何人都不是轻松的,毕竟所爆发的一切事情都太快了。

    中间所发生的凶险自然不必多加赘述,闻人行的施压和疯狂,薛衡的逆风翻盘,两人之间的明枪暗箭在无形之中碰撞出来的鲜血和残忍是难以想象的。

    那种压抑,只要景阳稍微一回想便觉得毛骨悚然。

    在这期间,她不止一次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会毁在这场刀光剑影之中。

    尤其是在触碰到真正的真相的时候,才觉得命运弄人。

    上一代的恩怨被拖到这一代的身上,让无数人的命运改变得彻彻底底。

    当初的孝贤皇后还没入宫的时候,和梅花山庄的老庄主还有突厥的前太子是挚友。

第两百二十九章 起始

    他们一起游历天下的名山圣地,无所不谈,是挚友,更是知己。

    在相处之中,突厥的前太子对着孝贤皇后情根深种。

    但奈何逃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定律,孝贤皇后的一颗心全都落在了微服私访的先皇身上。

    而且两人情投意合,迅速坠入了爱河。

    先皇力排众议,经过种种困难终于是将孝贤皇后给娶了回去。

    于是突厥前太子心灰意冷,回到了楼越,听从皇室的安排,娶了一个妻子。

    而老庄主看着两个好友如此这般,心中可惜,可也别无他法,恰在这时,朝堂风云变化,动荡不安。

    先皇逐渐无力应付势大的门阀世家,几乎快要被逼上了绝路。

    孝贤皇后看到了之后心中疼惜,便向已是梅花山庄庄主的好友求助。

    但那时,前任庄主已经下定决心要隐世,不再插手俗世的任何事物。

    老庄主听从师父的安排,辗转反侧的思索了一宿,最后还是为难的拒绝了孝贤皇后。

    心灰意冷的孝贤皇后没有强迫为难他,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裂痕。

    后来门阀世家越发的势大,先皇被逼得更加的狼狈了。

    孝贤皇后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丈夫如此受苦,于是便设法向突厥前太子求助。

    前太子自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心上人如此哀求,便瞒着妻儿暗中帮助先皇。

    后来先皇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时候,终于是反应过来了那突厥太子对着自己的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先皇生性本来就多疑,加之和孝贤皇后之间的矛盾越发的多了起来,再又一次的吵闹之后,便宿在了新纳的嫔妃宫中。

    这一夜像是割裂开了什么一般,先皇再也没有踏入乾清宫半步。

    后来,后宫的妃嫔越来越多,先皇的子嗣也逐渐多了起来。

    曾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变成了一个笑话,孝贤皇后心灰意冷,便带着年仅十岁的闻人行去到了白龙寺。

    突厥前太子知道之后心疼无比,丢下自己的妻儿千里迢迢的来找孝贤皇后。

    后来那太子妃知道后怒不可歇,直接派人血洗了白龙寺。

    那太子妃是一个极为强势的人,母族又势大,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厮混之后,依旧没有任何手下留情。

    为了逃脱责任,她暗中将事情推给了赶到那边的梅花山庄。

    痛失父亲的那个孩子,便是后来的突厥可汗宇文修。

    他对着梅花山庄有着难以想象的仇恨,即使远隔万里,依旧没能阻挡他的复仇之路。

    而另一头,赶到白龙寺的老庄主在看到那番惨剧之后后悔无比。

    若是他早些答应孝贤皇后,或许便不会出现那样的惨剧了。

    心怀愧疚的老庄主将从尸体堆里面爬出来的闻人行带了回去,养了许久之后才见皇宫来接人。

    那时的闻人行已经十七岁了,在宇文修的推动下,他误以为梅花山庄才是那场屠杀的凶手。

    于是便设计将梅花山庄给拉进了朝堂之中,无所不用其极的使用里面的人,彻底的将梅花山庄的人当成了他手中的利剑。

    没有丝毫理智的,残忍至极的利用到了极致。

    后来三皇子被杀的事情被有心人闹大,先皇察觉出来了一些马脚,在快要追查到梅花山庄的时候,那里突然被一场大火给烧得彻彻底底的。

    薛衡告诉景阳,那是宇文修做的。

    李馨儿告诉景阳,那是因为她梅花山庄才彻彻底底的被一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的。

    为了所谓的保护,那人算计了所有人,将梅花山庄彻彻底底的送进了坟墓。

    其实谁对谁错,她心里面已经有了论断。

    但会结束的,所有的都会结束的。

    她轻笑了一声,眸光里面尽是温柔,掩盖住了眼底流光溢彩的哀伤,看着在逗弄小阿宣的薛衡心头微微动了一下。

    她过去坐在薛衡旁边的软榻上,笑着搂住了他的脖颈,然后在白玉般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薛衡身体一顿,寻着感觉侧头“看”向景阳,轻笑了一声:“阳阳也在撒娇吗?”

    “嗯。”她笑嘻嘻的应了一声。

    “我也要,我也要。”小阿宣扯着薛衡的衣领在他膝上站了起来,气鼓鼓的看着景阳,说完话还将脸伸到了她那边。

    咬字清晰的说道:“快亲吧。”

    小家伙长得很快,现在说话已经很利索了,也更加的黏人。

    虽然小脸瞥到了一边,但是那双大眼睛却还在时不时的瞥往这边,里面盈满着期待的喜悦。

    景阳怎么会舍得让这个小家伙失望呢,于是她笑着伸手拦住了小家伙胖乎乎的腰身,弯腰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薛衡若有所感,揽在景阳腰间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很多。

    这番动静自然没有逃过景阳的眼睛,她弯着眉眼笑了笑,哄好了小的,正要去哄哄大的时候,被急匆匆过来的商秋给打断了。

    “夫人,大人。”

    温馨的气氛消散了一些,薛衡掩在白布之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外人的气息,便有些不悦,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倒是景阳,看着商秋这般着急模样,想必一定是出了什么更为要紧的事情。

    是以在他那话落下之后,她便轻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说。

    “……禁卫军包围了薛府,宫里面的那位也来了。”

    商秋皱着眉头说着这话,让景阳一瞬间便皱起了眉头。

    现在闻人行应该忙得焦头烂额才对,毕竟先前不知道闻人明月发什么疯,忽然放弃一堆权力,像是认输一般,将所有的东西都换给了闻人行。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外乱内忧的,所有一股脑的都塞到了他手上,本来就已经忙到脚不沾地了,又加之薛衡的步步紧逼。

    在这个时候带兵包围薛府,是一件极为不明智的做法,因为他讨不了任何好处。

    短短一瞬间,景阳思量已经不知道翻转了多少。

    旁边的薛衡抱了她一下,将有着些许茫然的小阿宣抱到了她的怀中,便要起身出去。

    “等等。”景阳拉住了薛衡,她起身将小家伙递给了商秋,“将阿宣送去给柳月生照顾一下。”

    说完这话,她又弯腰揉了揉小阿宣的头,笑得温柔:“阿宣乖乖的,娘亲一会儿就回来,好吗。”

    “好。”踌躇了一下,小阿宣拉着牵着商秋的手,还是很乖巧的应了一声。

第两百三十章 冤孽

    商秋担忧的视线落在薛衡身上一瞬,而后轻叹一声,便带着有些沉寂下来的小阿宣离开了这里。

    “阿衡,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我来吧。”景阳将薛衡的手给牵了起来,偏头在那有些温热的手掌心当中用侧脸蹭了蹭。

    薛衡什么都听不见,但他能感受到,他的阳阳,似乎很伤心。

    “阳阳不怕,我在这里。”

    腰间一紧,薛衡便被景阳给牢牢抱住了。

    这一瞬间,他无比绝望,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没有多少时间拥有他的阳阳了。

    这样的想法促使薛衡眼眶发热,狼狈不堪。

    他将脸埋到了温暖的颈窝当中,鼻尖顿顿的,独属于面前这人温暖的馨香也没有了。

    长久压抑着的恐慌终于是像巨浪一般,将他给盖得严严实实的,让他呼吸都带着哽咽堵塞感。

    景阳感受到面前这人身体绷得极紧,肩膀都在微微抖着,在脖颈上的肌肤感受到了温热之后,她眼里面的光都彻彻底底的熄灭了。

    “阿衡不怕,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她笑着,眼尾的泪水却是如何都止不住。

    拍了拍薛衡的脊背,景阳将他的手又给拉了过来,她低头,用着指尖在一字一字的跟着薛衡说道:“剩下的,交给我,好吗?”

    薛衡没有回答。

    景阳也没有催,她满脸泪水,指尖却划得温柔:“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两人找个地方,永远的住在一起,好不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

    那个最后的居所,会是两人的墓穴。

    “不……”薛衡话头才开始,便被景阳给堵到了口中。

    她垫着脚尖,攀附着他的肩膀,吻得决绝而热烈,像是在燃烧生命当中最后的热情,竭力的朝着那个孱弱的身躯传递着她的爱意。

    而守在丞相府外的禁卫军,已经和护卫在周围的黑羽军僵持到了一起,两方谁都不让谁,那种血气的碰撞让这方天地的气压低得更甚了。

    “黑羽军是要造反吗?没看见陛下的御令在此吗?”禁卫军首领沉着声音高声说道,面对杀气腾腾的黑羽军没有丝毫怯场的趋势。

    反而因为对方的那般姿态越发的盛气凌人起来,“丞相府包藏祸心,其心可诛!尔等若是再阻拦半分,那便一律按叛国罪处理。”

    这话依旧落在沉默当中,守在前面的那群人没有退让丝毫,冷漠淡然到有几分高傲的意味。

    正在这时,禁卫军后面一些的那辆马车上忽然下了一个人。

    一个消瘦得有些脆弱的人,一身玄色的勾金龙袍将那腰身勾勒得越发的清瘦,玉冠束发,将缠绕着满满死气的眉眼彻底的露了出来。

    原本俊美的五官在过分苍白的肤色之中,有着一种诡异的阴翳之感,尤其那双被长睫盖住的双眼,像是一点光芒都透不进去一般。

    在他下了马车之后,禁卫军便为着他让开了一条道。

    一片死寂之中,他一步一步往着前面走,仿佛不是去捉拿叛贼,而是在走向自己的深渊一般。

    垂下来的指尖还在微微抖动着,被宽大袖子盖住的那皓白手腕上,还在包裹着厚厚的一层绷带,上面浸染着鲜血,似乎才受伤不久一般。

    “夫人。”前方整齐划一的声音让闻人行身子一颤,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霎时之间褪得更是惨白得恐怖。

    他脚步猛得停在了原地,眼睫颤晃着,像是不敢去看又忍不住视线一般。

    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娇俏可人,一袭青色云锦将那娇小的人儿衬得愈发的可爱。

    只是这份可爱在触碰到带着几分薄凉的眉眼的时候,又尽是转变成了刺人的剑刃,毫不留情的划在他的心头上,让他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那是……他的冬冬?

    闻人明月那带着几分嘲弄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喧闹而清晰。

    “肆意的扔掉了那么多的棋子,到了最后,原来你自己才是那颗可笑的棋子啊。”

    “恩将仇报,果真是我闻人家的子嗣,做这样的事情永远都得心应手。”

    “她做错了什么?闻人行,你告诉我,她做错了什么?她从始至终做错了什么?”

    ……

    她做错了什么?

    闻人行眼里面的茫然像是雾气一般,绕在他的眼眶当中,叫嚣着那个血淋淋的真相。

    她错在太过于骄矜良善,错在太过于明亮耀眼,错在……遇到了他们。

    闻人行视线落在面前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身影之上,他想告诉她,他错了,他错得太多了。

    他更想告诉她,能否再等等,等他彻底了结心愿,残念,便会将长剑亲自捧到她手上。

    可到了最后,他也只是徒劳无功的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陛下何事?”

    景阳站在石阶之上,她脊背挺得笔直,像是撑起了一份傲骨一般,在她后面,便是高高悬挂而起的“薛府”二字。

    她漠然着眉眼,连厌恶似乎都吝啬于施舍给他。

    “……卫青已经快要打到楼越了。”嘶哑的声音像是被沙石磨砺过一般,在倔强的吐露字眼的时候,像是每一个字都是混杂着鲜血一般。

    “滴答。”鲜血从闻人行的指缝之中落下,但是他恍若未觉一般。

    “再有三天……”他仰头看着那个女孩,一步一步走过去的时候,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走向自己的信仰一般。

    但是他的信仰,已经丢弃他了。

    “……三天后,你来见见我,好不好。”他近乎于卑微的乞求着,想要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但在微微颤抖的薄唇像是根本不受控制一般。

    让他狼狈而可笑的做出了一个很狰狞的笑容。

    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害怕的将头低了下来。

    一向高大冷漠的男人现在突然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在景阳面前局促不安着。

    她知道,闻人行必定从闻人明月那里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那样血淋淋的事实,就那样可笑的,戏剧的摆在了那里。

    以着绝对的姿态,将处在局里面的人给凌迟至死。

第两百三十一章 丧钟

    但这一切依旧没有让她眉眼有过任何波动,存在便是存在,做过的便是做过的,那些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

    只要她一闭眼,便是那些倒在血泊之中残缺的尸体,那些无望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一遍一遍的告诉着她——不要忘记!

    忘记便是耻辱!忘记便是屠杀!

    不要原谅!因为没有资格!

    景阳垂眸看着闻人行,看着那个瘦削到似乎风稍微吹一下便会彻底没了一般的身影,无悲无喜,连半分情绪都找不出来。

    带着凉意的秋风轻轻一卷,将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又吹了过来,像是将他身上所有的生机都吹散了一样。

    一直到了最后,景阳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薛府正门前,拿着当家主母的姿态,优雅而庄重。

    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化成了一道无声的叹息。

    那群禁卫军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这里,唯一留下的,便是薛府石阶前的那几滴艳丽的鲜血。

    三日后,大宋铁骑彻底的踏碎了突厥的国门,楼越被彻底攻破,可汗宇文修自戕于城墙之上,叛国贼人玄六被处以凌迟极刑。

    至此,卫小将军大胜待班师回朝。

    大宋朝堂经过一个多月的混乱,终于在闻人行的铁血手腕下恢复了先前的稳定,门阀世家的权力被削弱,寒门子弟有了更多的机会。

    皇权达到空前的鼎盛,但在这个时候,当朝皇帝却将一个旁系皇室子弟立为储君。

    这些接二连三的大事,不过是发生在三天之中,时间短促得诡异,一时之间更是让朝野上下心慌到了极致。

    三日之期已到,闻人行摈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坐在乾坤殿内的皇位上。

    他趿拉着眼帘,脸色苍白到似乎快要透明了一般,这一个月他瘦得极快,像是所有的生机都被抽得一干二净似的。

    这具空壳一样的身躯,灵魂已经彻底被丢弃了。

    霞光大盛,乾坤殿的数道正门敞开着,远方的落日挂在群上之上苟延残喘,那些血色的残光似乎一点点攀爬到了大殿之上。

    像是活了一般,蜿蜒成一种诡异的形状,它们狰狞而凌乱,正在狞笑着向他而来。

    闻人行压着长睫愣愣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抱着一把好看的长剑,像是快要溺死之人拽住了一根浮木一般。

    近乎于自残的看着那些血色蔓延上来,直至遏住他的呼吸,让他心脏每跳一次便痛苦一次。

    “……冬冬……”像是临死之前的祈求,他死死的扣住了心脏,从龙椅上跌了下来,狼狈至极的跪在了地上。

    或许是上天听到他的诉求,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她肩上扛着光芒,像是将所有的血色都挡在了身后一般,在经年累月的蹉跎之中,当初的那份活泼模样终于是被温雅给盖了下去。

    但是那份藏在骨子里面的骄矜还是没有改变上丝毫,她像是一团扑不灭的火,在大雨的浇筑下越烧越旺。

    到了最后,旁人都被那张扬的模样吸去了心神,再也不复当初。

    闻人行艰难的仰着头,看着那个身影一点点的接近,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一般,让他又痛又涩。

    长久的失眠的导致他满眼的血丝,在氤氲上热泪之后,像是要在那狭长的眼尾勾出几滴血泪一般。

    静默在这一刻像是临死之前的丧钟,当它被敲响的那一刻,便是他解脱的时候。

    闻人行艰难的撑起身来,跪坐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面色平静到了极致,眼尾却在一直流着泪。

    景阳淡漠的看着,她心里面在细细的思索,后来发现,原来她这是第一次见到闻人行哭。

    年轻的帝王从来不屑于露出他的柔软,因为他的一言一行都要摒弃所谓的怜悯,在纷杂的决定当中挑选对于自己最为有利的一个结果。

    在灼热的目光当中,景阳一步一步的踏上了白玉铺就的台阶,表情漠然,眼底没有悲悯,没有仇恨。

    她只是托着残余的光芒,像是去宣判他的罪孽,又像是去怜悯的解救他。

    “……阿宣还好吗?”

    “嗯。”

    “你呢?”

    “……”

    “……这是你的剑。”闻人行将长剑抽了出来,他笑了笑,仰头将剑捧给了她,眼尾还在无知无觉的流着泪。

    “你真像一个绮丽的梦。”他笑着说,“我半生蹉跎,来不及行善,遇到你便花费了我平生所有的好运气。”

    “大概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吧,让老天都有些看不下去。”

    他哭着笑,“你还活着,真好。”

    景阳不言,指尖一动,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把长剑。

    那是闻人行当初寻遍大宋所有的铸剑师,花费了无数心血才打造出来的东西,削铁如泥,又轻巧无比。

    “……对不起。”他仰着头,缱绻的看了一眼景阳,而后笑着闭上了眼睛,在长睫坠下的那一刻,眼尾的泪水都尽数滚落到了鬓角之处。

    景阳默然,手腕一动,便将长剑搭在了那修长苍白的侧颈上。

    这个即将被载入史册的大宋皇帝,从地狱之中攀爬而来,又将再次归到地狱之中去。

    他躲在神像下面看着那些人被屠杀殆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时候他才十一二岁吧,被自己的父亲漠视,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残杀,那些鲜血有没有溅到他脸上。

    他身上沾染的那些鲜血,又有多少是他母亲的?

    是有多少恐惧才会在日后的无数个日夜害怕到瑟瑟发抖,歇斯底里的寻求庇护?

    景阳不得而知。

    长剑上的寒光在闪烁,她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手下用力,长剑飞舞。

    但是落在地上的,却不是鲜血,而是一缕长发。

    “我不会原谅你,可我也没有资格杀你。”

    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景阳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那么容易就同意入世。

    那是因为愧疚,对两位好友的愧疚。

    闻人行有错,错在毫不留情的丢弃那些处在绝境之中的“棋子”。

    但……冤孽纠缠,谁都是迫不得已。

第两百三十二章 惊慌

    长阳拖着细长的背影,拖曳在地上的时候像是一种华丽的谢幕。

    深秋的凉风不曾停歇,那个踏着残阳而去的背影像是在走向一场遥不可及的约定一般。

    霞光已经开始倦怠,只是虚虚拢住了她,其余的地方,已经被阴冷的暗沉给吞噬殆尽了。

    闻人行像是生机都被抽得一干二净一样,双眼涣散的看着那个带走最后一点残光的身影。

    他还在无知觉的流着泪,跪向太阳沉落的方向,像是一个彻底被丢弃的孩子,带着几分茫然的无措。

    到了最后,又完全消寂成了一种难言的绝望,沉重的悲哀像是黑夜,滚滚而来的时候掩盖了所有向阳的机会。

    回去的途中,景阳拒绝了死侍的护卫,一个人走在红墙之下。

    高墙耸立,将月色挡住了大半,导致落下来的时候,只是斜斜拢住了她的半个身子。

    暗沉的情绪就像是被挡住的月光,横梗在心墙之下,兀自翻涌得厉害。

    “夫人。”

    先前的那个马尾死侍犹豫再三,还是跟在了景阳周围,一副想要说话的模样。

    她偏头看去,看着那双清丽澄澈的眸子想要笑笑,却最终还是勾不起唇角半分。

    “你叫什么名字?”

    死侍诧异了一瞬,而后低头恭顺的说道:“冬木。”

    “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没能找到闻人明月。”冬木头低得更甚了,像是惭愧至极一般,连着声音都低了几分。

    景阳瞥了他一眼,而后轻笑一声:“无碍,以着他的能力,能够简单找到才是奇怪的。”

    冬木低低应了一声,他跟在她身后,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景阳思绪敛了一下,自然知道他在担忧些什么。

    “回去我会跟阿衡解释的,不必担心。”

    “多谢夫人。”被戳穿了目的的冬木目光有些虚,偶尔露到外面的耳尖都是粉色的。

    “我交代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景阳点了点头,而后想到了什么,脚步又微微顿了一下。

    “阿宣这两天还在闹吗?”

    “有一些。”冬木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的说道:“总是吵着要见您,但是每一次都能被怜心小姐给哄好。”

    “那就好。”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猛得低了下来,像是叹息一般,凉风一吹,便平添了数分难言的沉重之意来。

    冬木眼睫一颤,他明白,这人这话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这两天丞相大人的脸色比着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苍白,白天的时间几乎都在昏睡,呕血昏厥更是家常便饭。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而在前一天,夫人便命他去离着盛京三十里的桃花庵寻一处住宅。

    不出意外的话,那会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听说他们两人相识于桃花盛开的季节,那是阳春三月吧,正是温暖的好时节。

    可惜离开的时候,却在荒凉沉默的深秋当中。

    “快要冬至了吧。”轻轻的声音像是含着几分温柔,细听过去的时候又消散得一干二净。

    冬木楞了楞,而后立马回答:“嗯,明天便是了。”

    “冬至啊。”她微微抬头看了看皎洁的白月,笑了笑,“该回去给阿衡煮一碗饺子呢。”

    最后的呢喃落在马车之外,那话之中的暖意,被冷风吹了两下,最后便一丝不剩了。

    马车赶得很是平稳,在寂静的夜色当中车轱辘的声音很是清晰。

    敲打在景阳的心头上时,突兀的将那份一直埋在心里面的焦躁拉扯得更甚了。

    她一瞬间便想到了薛衡。

    “快点,再快点!”

    慌张和不安迅速的抓住了她的所有神思,促使着她不断催促着马夫,好像只要慢上那么一些,就会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彻底失去了一般。

    是阿衡,一定是阿衡出事了。

    景阳突然呼吸都紧了起来,脑海当中尽是他呕血时的模样。

    心脏被不安给充斥着,让她一呼一吸似乎都在扯着胸口疼一般。

    外面的马夫听到她充满焦急的话之后,更是不敢耽误丝毫。

    终于,在半刻钟之后赶了回去。

    马车还未停稳,景阳便从里面钻了出来。

    在下马车的时候,甚至因为焦急还差点摔下来,旁边的死侍看着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景阳稳住了手脚,三两步便冲了进去,恰好见到了要来接她的商秋。

    “阿衡呢?阿衡怎么样?”景阳才见到商秋便语气焦急的问着。

    她对面的商秋脸色有些白,眼眶里面也都是白血丝,像是许久不曾睡觉了一般。

    此时听到景阳的问话之后,一丝停顿的意味都没有,在景阳的话落下之后便接着说道:“夫人不必着急,大人很好,正在被柳公子照顾着。”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便将景阳往着鹿梦院引,而后一边语气温和的安抚道:“大人现在才睡下,夫人是知道的,大人这一久最是容易惊醒,所以今天晚上还要委屈夫人去西厢休息一下了。”

    这话才落,景阳便将目光落在了商秋之上。

    敛了情绪的眸子像是无尽的黑夜一般,看过来的时候带着渗人的淡漠之意。

    “商秋,你在说谎。”

    冷淡的声音甚至找不出语调来,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

    但是商秋明白,底下埋着的东西足以搅碎所有的存在。

    “商秋不敢。”

    “呵,好一个不敢。”

    景阳冷笑了一声,丝毫不顾商秋的阻拦,往着内院而去,直到走到鸢尾花中间的那间屋子才小心翼翼的停下来。

    她迟疑了一瞬,但是内心的那股不安却还是在一直叫嚣着。

    她必须看上一眼,确定她的阿衡还在才放得下心来。

    是以便侧头微微睨了一眼商秋,里面的警告之意像是冒着冷光的尖刀,似乎只要商秋再阻拦半分,她便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一般。

    商秋紧了紧手指,眼底的情绪挣扎而苦痛,最后又全都沉寂了下去,平静的站在鸢尾花的小道之中,像是一具失去了生命的陶俑一般。

    前面的景阳极为小心的推开了房门,轻手轻脚的走进里间,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第两百三十三章 背离

    她屏住呼吸,似乎在静谧之中只余下了心跳声一般。

    一步一步的靠近,终于看清了床榻上的那人。

    瓷白的肌肤上没有丝毫血色,薄唇微抿,眼睫下垂,微微抖动着,似乎有些不安。

    在有些昏暗的阴影当中,躺在床上的那人像是迷蒙在俗世之中的仙人,一呼一吸之间尽是绝色。

    但是有哪里不对。

    景阳眉头微微皱起,视线扫在那张孱弱而完美的脸上,在扫视到耳下的那一点瑕疵之后更是瞳孔都不由自主的紧缩了一下。

    不是他!

    她呼吸窒了下来,转身就冲出去揪住商秋的衣领,声音森冷的问道:“他在哪?”

    “夫人……”

    “我问你,他在哪?!”景阳眼睛都绷出血色,像是一个被触怒恶鬼,若是答案稍有不对,便会不计一切代价的将面前之人撕碎一般。

    在那样的目光之下,商秋有些胆颤,他将目光移开了些,抿直了唇角,做一言不发状。

    “商秋!你是要把我逼死吗?”

    沉哑的声音砸在商秋的耳膜上,让他身子一僵,指尖都不可控制的蜷缩了一下。

    “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独活。”景阳逼近商秋,“你要我们死都无法同穴吗?!”

    “不是……”商秋眼神有些抖,转过来看着景阳的时候,像是忽然放弃了什么一般,连带着掩盖在眼底的悲戚都被掀了起来。

    长风开始怒吼,渐渐爬上正空的圆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逐渐开始染上一层浅淡的血色。

    星辰被黑夜吞食,只是徒留一个大得有些骇人的红月在空寂的夜色当中,明晃晃的诡异不详着。

    惨白的月色将树影拉扯得有些诡异,被风微微拂过的时候,就像是沾连在一起的恶鬼在咆哮渴望血肉一样。

    “哒哒哒……”密集的马蹄声逐渐在长道的尽头开始响起,并以着极快的速度踩碎了婆娑的树影,最后又绝尘而去。

    微微躬身骑马的景阳眼里面的情绪冰凉,像是不会流动的死水,她唇瓣抿得极紧,视线死死的盯着前方,不断的加速着。

    在她后面,是不断追过来的薛府死侍,他们咬紧了牙想要追上来,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让面前的人有个什么损失。

    但是最前面的景阳丝毫没有在意,她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一样,脑海当中反复滚动商秋的那几句话。

    “大人……他说他后悔了。”

    “他要我们拦住您,说是……说是您总有一天会忘记他的,他会让您得偿所愿,他说这是他的承诺。”

    “大人还说,他能和您在一起一年的时间……已经很满足了。”

    “奢望变成现实,即使转瞬即逝,飘渺得不可再次寻找,但是对于抓光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足够?

    呵!

    景阳长睫压着的眼眸逸散开血色,“可我还不够。”像是呢喃般的声音之中尽是骇人的偏执。

    在前方道观出现的时候,她眼里面的冰冷尽是破裂,取而代之的,是灼热而不熄的爱意,隐隐之间,透露着几分熟悉的病态之感。

    道观门前守着两个道士,他们站得极为笔直,两双眼睛极为警惕,似乎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一般。

    对于一个道观来说,这样的严谨程度未免太过,除非是有着什么人在里面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惹的这些人如此这般。

    景阳扫了一眼,心中有了思量。

    “什么人?!”听到密集的马蹄声,两个道士立刻怒目圆睁的瞪了过来。

    恰在这时,她手下猛得用力,身下的骏马立刻便停了下来,前蹄抬起,打了一个极为响亮的响鼻。

    景阳什么话都没有说,月色下的她像是从一个从地狱走出来的使者,周身的死气和寂静像是一种死亡的宣判,最容易将人的恐惧给挑起。

    两个道士忌惮的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之后便摆起了迎战的姿态。

    但是他们面前的那人丝毫不惧怕,脚步没有停顿一瞬,更是不发一言的往着里面走。

    道士有些拿不准这人的来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手。

    最后只能一边后退,一边皱着眉头呵斥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还不快滚!”

    在这话落下之后,后面跟来的死侍终于是赶到了这里。

    挡在景阳面前的一个道士眼皮一跳,视线往着那边瞥了一下,第一眼便看见了最前面的商秋。

    这是熟人。

    道士心中长呼了一口气,但就是这一秒的分神,让景阳毫不犹豫的找到了破绽,脚下一动,便闪过了两人,窜到了最前面。

    她一脚便踢开了门,映入眼帘的,还是让她心沉得更为厉害了。

    墨色的长空之下,苍白的月光将里面守卫重重的模样给彻底露了出来,那些提着长刀,蒙着口鼻的死侍,一眼看过去,便能看出是黑羽军的精锐。

    他们守在各个角落,像是在准备收割生命的死神,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怜悯之意。

    间或散落着的,是一些年轻的道士。

    此时见到她忽然闯入了这方地界,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不可避免的聚集了过来。

    但是景阳视若无睹,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分毫,以着直觉,径直就要往着里面走。

    “夫人,止步。”

    一个头领模样的死侍上前来拦住了景阳,他低着头说话,姿态摆得极为低,说是阻止,倒不如说是祈求。

    但是依旧没能让景阳停下,她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连字眼都没有多给一个。

    前面挡着的死侍感觉到距离的缩小,立刻像是炸毛的猫一样,绷着身子后退了好几步。

    可景阳依旧没有停下,她似乎有恃无恐一般,速度没有减下丝毫。

    死侍无奈,不得不后退了好几步,而后猛得抽出长剑指着景阳。

    “得罪了夫人,属下不得不……”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抬起头,视线在和景阳交汇的那一瞬间,呼吸猛得窒了一下。

    那双黑沉的眼睛里,染着血丝,清亮得像是被水浸润过一般,明明该美丽温和的一双眼睛,此时却像是埋了深重的绝望一般。

    连生息都似乎被拖下去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活祭

    像……像是里面那人一般。

    他愣神了一瞬,只是这一瞬间的愣神,就险些让长剑戳进了景阳的眼睛当中。

    在咫尺之间,他猛得将长剑给扬了开来,看着面前这人面无表情的越过了他,而他自己则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捏着长剑的手还在微微抖动着,他眼神微转,落到了进来的商秋身上,顿了一下之后,眼神复杂的走了过去。

    在越过那个死侍之后,后面倒是畅通无阻。

    景阳脚步一直没有停下,按着自己的直觉,直直走到了一间古朴的房间面前才停下脚步。

    她突然有些恐惧,生怕走进这个门,她仅有的一点希望也都没有了。

    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在做着准备,一个会失去他的准备。

    可真的到了面前之时,她才明白,所有的准备原来都是徒劳无功的。

    在面对生死离别之时,她大概永远都做不到坦然。

    指尖蜷缩了一瞬,像是天地间所有的存在都逐渐模糊遥远了一般,她听不见任何东西,只是很明晰的是,自己那痛得有些痉挛的心脏。

    她会和他在一起的。

    景阳眼里面又重新寂静了下来,她向前走了几步,手才搭上了古旧的门扉之时,门便从里面打开了来。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一头白发,还蓄着一把长长的胡子,脸上的褶皱像是树皮一般,苍老之中混杂着几分庄重的气息。

    他的眼睛都被耸拉着的眼皮盖了大半,但是在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眸子依旧清澈。

    像是一个已经窥探了天机的世外高人,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超凡脱俗的模样。

    “进来吧。”老人笑了笑,侧身站在一边的时候和蔼的说道:“他在里面。”

    景阳闻言动作一顿,而后低声的说了一声“多谢”便冲往了里面的院子当中。

    后面站着的老人看着二人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气一声,随后便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秋风渐起,裹着刺骨的寒意拍打在落叶上,在隐约之间,似乎能够听到一句飘散在空中的轻叹——“痴儿。”

    来到后门处,景阳眼中的死寂一点点逸散开,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难以抑制的恐惧,然而转瞬即逝,余下的,俱是坦然。

    他会和她在一起的,他说过的,会永远陪着她。

    想到那人眉眼温柔,眼含爱意的说着那话的时候,景阳不由自主的柔和了眉眼。

    “吱呀。”有些老旧的门被推开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发出了一些刺耳的声音。

    但是这无伤大雅的事情,在对上月色下那个祭台模样上的人影时,更是丝毫吸引不了她的心神了。

    在定睛看过去的时候,景阳就像是被人死死按在了冰洞之中一样,全身僵硬,呼吸艰难。

    院子不小,却被一个祭坛占了大半的面积,古旧充满诡异气息的建筑,在月色之下的时候,像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恶鬼,似乎连投射下来的影子都是混乱而无序的。

    在祭坛正中间,跪着一个人影,瘦削的身子露在刺骨的冷风之中,像是一株失去生机的青竹一般,似乎只要是风再大上一些,上面那人便会被折断一样。

    景阳几乎在一瞬间便氤氲上了热泪,她猛得伸手捂住了嘴巴,死死压抑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呜咽。

    因为她的视线往下落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人几乎是跪在血泊当中的。

    自腰间以下,他所有的地方都被鲜血浸染得触目惊心,像是一朵开在血池之中的雪莲。靡丽之中逸散着几分动人心魄的纯洁。

    他跪在血月之下,一动不动,像是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一般。

    景阳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似乎连迈上半部都是吃力无比的。

    她的阿衡……她最好的阿衡……

    脸上的泪水被风轻轻的吹上一下,似乎便能透过肌肤将所有生机都欺灭。

    她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样一步一步的踏上祭台的,只是像是丢了魂一般,一呼一吸之间似乎都是血腥味。

    但是她已经分不清这血腥味究竟是自己的还是薛衡的了。

    等到神思归来的时候,她已经将薛衡给紧紧抱住,泪流满面了。

    “笨蛋!不是说要永远陪我的吗?”她哭着笑,跌坐在地上的时候,将人给抱在了怀里。

    而后歪头靠在薛衡的头顶上,微凉的手眷恋的抚摸着似乎已经没有生息的人,语气带着一种别样的缱绻温柔。

    豆大的泪珠像是止不住一般,从眼角滑落的时候打在染血的白衣上,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罪孽深重,一生骄纵顽劣,做错的事情很多,糟糕得不得了。”

    景阳微微垂下眉眼,呢喃着的时候亲昵的轻吻着薛衡的额头。

    那里已经冰凉了。

    但是她像是感受不到一般,面上依旧缱绻而温柔,“我这么不堪,怎么值得你那样赤诚的爱意呢?”

    微凉的唇瓣逐渐下移,隔着白翳,她珍重的吻着,“阿衡,我对你愧疚有之,但是比着愧疚更深更重的,是爱意。”

    “我爱你。”像是在着重强调什么似的,她像是魔愣了一般,一直在重复着“我爱你”这三个字眼。

    似乎是要一次性就将这些爱意尽数宣泄于口一般,更像是涛涛爱意盈满心间,若是不说出来,便会将她的心脏给彻底撑坏一样。

    寒风依旧,将两人的发丝轻轻卷起,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像是两人交错崎岖的命运。

    “我找了一处很漂亮的居所,那里有着十里桃花,在春天的时候,开得总是很漂亮。”

    “我们会永远居住在那里,生生世世。”

    “我说过,等到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你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把我关起来,现在到我兑现承诺了。”

    “你可不能腻我,不,你腻我也行,我会死皮赖脸的留在你身边的,赶都赶不走。”

    ……

    喃喃细语被风轻轻一吹,便尽数四散成月色盖住婆娑的树影,而后永远的消失无形。

    等到清净子再进来的时候,看到祭坛上相拥而了无声息的两人,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第两百三十五章 结局

    意识昏沉流转,最终似乎又转成了一种不可控制的眩晕。

    耳边的声音嘈杂而奇怪,似乎像是某种被扭曲了的声音,听起来恐怖而诡异,但是稍许时间之后,又都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安静。

    景阳奇怪,这是真正的死亡吗?

    大概不是。

    她在模糊当中似乎感受到了雨滴落在脸上的痒意,而后意识在某一个瞬间清晰了一瞬。

    像是在床榻之上将厚重的帘子挑开了一些,可是映入眼帘的,是隔着薄纱的世界。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看到一个背对着她的血红身影,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天地浩然之间,那人那一头令人心惊的白发。

    像是以着一己之力挑开了这浑浊的天地,才使得那背影看上去脊背似乎都不是那么的笔直。

    在那一瞬间,不可否认的是,那种孤勇而决绝的姿态,叫她看得心惊。

    但是那个时候她的脑子似乎还在处于某种沉溺之中,匆匆一眼之后思绪又重新坠入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那遥远的声音又逐渐响了起来,那包含着缱绻爱意的低沉声音令她耳熟不已。

    那是阿衡。

    意识到这里的景阳忽然开始挣扎,眼皮在这个时候像是重于千金,连动弹一下都是奢望。

    但是她不敢停下来,万一这里是阴曹地府,而她错过和她的阿衡一起走怎么办。

    抱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她挣扎得更厉害了。

    在隐约之中,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额头上冒出来的细密汗珠。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或许只是几个瞬间,她终于是撑开了一些眼皮。

    眼前的视线极为模糊,她眼睫颤晃了一下,才逐渐清晰起来。

    极为熟悉的青色蜀锦床帐第一时间映入眼帘。

    这是薛府?

    她没死?

    阿衡呢?

    一瞬间景阳便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猛得直起身来之后头脑忽然开始晕晃。

    眼前猛得发黑,她眉头狠狠皱起,无法控制的就要摔倒回去。

    但还未倒在床上,便一个冲过来的人给急切的揽入了怀中。

    青松般的凌冽气息突然一股脑的萦绕在景阳的鼻尖,使得她脑子的晕沉感都消散了一些。

    但回神之后便有些恼怒,想要推开这人,却不想抬头却看见了眉目含忧的薛衡。

    “阿衡……”

    “哪里难受?”

    嘶哑沉闷的声音和一道清冽的声音一同响起,像是猛得绷断了景阳那本就纤细的理智一般。

    她忽然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然后突然紧紧的抱住了薛衡,将脸埋入到了他的怀中,哭得几乎是撕心裂肺。

    抱着她的薛衡忽然有些无措,眉眼之间的担忧彻底转变成了一种难言的疼惜。

    他揽着人,一只手抱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不断的轻拍着她脊背,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不断的轻声哄着:“好了好了,没事啊,我在这里。”

    可是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惹得景阳哭得更加厉害了,她像是极度没有安全感一样,一直往着薛衡怀里面钻。

    恨不得躲到他的衣服底下,一呼一吸之间都是他的气息才好。

    薛衡也任由她抱,还顺从的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含着笑意偏头到她的耳边问道:“是不是想极了为夫?”

    声音磁性低沉,尾音还微微上扬,像是在逗弄心爱的小奶猫一样,好听又撩人到了极致。

    可惜现在的景阳处在情绪之中,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心动,她就想抱着她的阿衡,以来确定这不是某种虚妄或者假像。

    “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可怜兮兮的,让薛衡面上的怜惜之意更甚。

    他亲了亲景阳的耳尖,“没事,阳阳,我在这里,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你骗人!”景阳忽然高声吼道:“你就是想要丢下我!薛衡!你个混蛋!”

    理智已经掉线的人现在看起来颇有几分无理取闹的架势,但就是这番模样,落在薛衡眼里面却变成了一种别样的可爱。

    他按捺住笑意,连忙安抚着人:“是的,是的,夫人,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不要!”景阳抱得死死的,瓮声瓮气的回答着。

    “乖乖先起来喝点水好不好?你已经谁了两天两夜了?”

    “……我还想要抱。”

    “嗯,我抱你过去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呀?”

    “因为我还在生气、”

    ……

    最好景阳还是被哄着去喝了些粥,又被薛衡抱着去沐浴了一番,最后意识昏昏沉沉的,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才见好转,在修养期间,景阳知道了些朝堂之上的动荡。

    闻人行突然让位,让先前立的储君来挑起了国家大梁,而他自己则是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期间所有的动荡自然不必多说,但是到了最后好歹都平息了下来。

    新上位的皇帝虽然能力手腕比不上闻人行,但在卫青宋无端等人的辅佐下,倒也将朝堂管得条条有理。

    而一直在寻找的闻人明月听薛衡说是被黑羽军绞杀在了断背山,当时他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听说死了之后尸体便直直坠到了万丈深渊之中。

    景阳听闻之后一言不发,只是沉寂了很久,那时恰巧圆月明亮,她怀里的小阿宣睡很熟,而她则盯着那月亮看了许久。

    最后她又问了他们为何还能活着的时候,薛衡莞尔,神神秘秘的说道:“说不定是上天垂怜呢,舍不得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景阳笑笑,没再追问。

    后来日子过得很平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闻人子墨改名叫薛子墨,小家伙被娇宠着长大,表面上温顺可爱,实则调皮捣蛋得不得了。

    常常闹得薛府上下鸡飞狗跳的,但是从来都很有度,让全府头疼的时候又忍不住喜爱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薛衡很是宠爱他,但是爷俩在遇到有关于景阳的问题的时候,常常是剑拔弩张的情况。

    “我要和娘亲睡。”

    “不行。”

    “可是今天是我的生辰。”

    “哦。”

    “……你就不能让让四岁的孩子吗?”

    “不能。”

    薛子墨瘪了瘪嘴,大眼睛里面水汪汪的,看起来张嘴就要大哭一样。

    薛衡眼疾手快,提着衣领就将人给提出了房间,然后毫不犹豫的关门。

    做完一切之后愉悦的眯了眯眼,转头就将全程无言的景阳给抱进了怀中。

    他埋头在她的脖颈上,得意的蹭了蹭之后又没好气的说道:“我的,才不给他。”

    景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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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介绍:
(重生复仇+女扮男装)游冬生子之夜被废黜,而后在新皇后的封后大典时被斩首而亡。
一年后,一个俊俏书生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笑容清浅的搅弄朝堂,将皇位上的那个男人步步紧逼。
少年将军将“他”视为挚友,天才状元奉“他”为恩师,风流才子为“他”一掷千金。
就连那个一身病弱的丞相,都甘愿成为“他”手中的棋子,除去一身傲骨,只为博得那一眼青睐。
***
年少的薛衡雅如静水明月,满身清贵骄傲,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似乎都唾手可得,只手可摘。
直至春分时的惊鸿一瞥,便彻底领略了何为求而不得。
他疯狂嫉妒着拥有游冬的那个男人,躲在阴影处卑微的祈求丁点爱意。
可直至她死,都从未回头看过他一眼。
***
直到府中出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引得丞相大人着了魔,红了眼,丢了心。
夜晚,丞相箍住自己的小丫鬟,耳尖发烫,埋在她脖颈处闷闷出声:“坏了我的清誉如何偿还?”
丫鬟笑得肆意无比,她抬起丞相的下巴,温柔里裹着骄矜,笑道:“把我自己赔给你,可好?”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后成了病弱权臣的白月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