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揣摩
伏黑惠的拳头迅猛击出，却被山本良介身上突然飞起的衣物挡住。
伏黑惠只感觉自己像砸在石头上，措不及防下拳头吃痛，力气收了大半，这时山本良介恰到好处地抓住了伏黑惠的手，轻轻一拧就让伏黑惠的手臂响起清脆的骨折声响。
“呃！”伏黑惠喉咙中发出痛哼，身旁慢了一步的玉犬扑起，隔开了他和山本良介。
在分开的瞬间，伏黑惠立刻用左手拧动右臂，将骨头折了回来，但山本良介的手段很阴狠，哪怕右臂恢复正常，依然能感觉到强烈的痛楚，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他的神经。
“作为一个式神使，你怎么敢主动靠近我？”山本良介从兜里拿出手套戴上，皮笑肉不笑地道，“下一次，我会撕下你整条手臂。”
伏黑惠强忍着痛苦，刚想回嘴耳边就传来呼啸的风声，他立刻侧身躲避，发现是一块墓碑朝他急速撞了过来。
“白！”伏黑惠低吼道，脚旁的白色玉犬立刻跳起一爪子撕开了那块墓碑。
虽然很对不起死者，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那种事情的时候，这点决断力伏黑惠可不缺。
撕开墓碑后白色玉犬落在地上，嘴里穿出呜咽的声音，伏黑惠面色一变，看向了玉犬的爪子，那里出现了明显的磨损。
跟刚才攻击他的时候一样，死物变得非常坚硬……伏黑惠分析起对方的术式，虽然他和人对战的经验并不对，但很理智地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不能再近身攻击山本良介了，他身上的衣物可以帮他承受攻击，手上的手套则能强化力量，一旦近身被抓到，真的有可能被撕下手臂。
正当伏黑惠这么想的时候，周围凭空浮起的墓碑、土石宛如机关枪一般激射过来，那一头头死尸也是迈开步子，朝着伏黑惠冲去，要将他碎尸万段。
“麻烦。”伏黑惠下意识用双手做出手印，但牵动了右臂的伤势，但他还是强忍着发动术式。
“脱兔！”
无数白色砰然冒出，一只只乱跳的兔子从伏黑惠的影子下钻出，将他本人覆盖后就立即向着周围扩散，仿佛无穷无尽，能将整座墓园填满，将那些死尸和墓碑等都挡在了外面。
“这？”山本良介退后一些，尽管没从那些兔子身上感觉到危险，但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还是先退开观察一下得好。
“噼啪！”
一道明亮的蓝白色雷电突然从天而降，猫头鹰式神鵺如天雷般从天而降，迅捷凶猛。
雷电？山本良介当即要跳开，可脚边快速涌来的脱兔却猛地一涨，出其不意得延缓了他的动作。
虽然脱兔的扩张速度不慢，但山本良介已经退开一些，自觉不会再被波及，没想到它却能猛地一涨就将他包住，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脱兔的危险性不大，任何术师面对时都不会暴退几十米，免得失去先手或者让伏黑惠逃掉，但若是只退一点，就肯定会被脱兔包围。
见来不及退避，山本良介也不慌张，他迅速地从怀里取出一只左轮手枪对准鵺，毫不犹豫地射出一枪。
鵺本身就有灵性，在见到手枪时立刻改变飞行方向，可山本良介射出的子弹仿佛带有追踪效果，竟然在空中拐了一个巨大的弧线射进鵺的翅膀中，炸开一朵鲜艳的血花。
鵺悲鸣一声往地上坠去，但还未落地就已经化作阴影，流水般消失，隐藏在脱兔中刚打算偷袭的伏黑惠也不得不顿住脚步，惊讶地看着山本良介手上的左轮。
将术师与手枪结合起来，从而让子弹随意更改方向，达到必中的效果？
而且是真枪实弹，要是被打中的话，伏黑惠还不算非人的身体可扛不住。
“枪？”渡边凛侧头看向夏油杰。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特意排斥猴子的智慧。”夏油杰淡笑道。
渡边凛沉默不语，隐藏起来的手指轻动，但一头高大的，长着人类女性脸庞的咒灵突然出现在身后，气息锁定住了他，夏油杰随后似笑非笑道：“你要相信自己的同学。”
渡边凛沉住气，冷冷道：“那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山本良介已经有一级的实力。”
“渡边同学。”夏油杰眯起双眼，“谁胜谁负，可并不重要啊。”
“所以你就是想逼我找到什么狗屁的执念？”渡边凛心里顿时有无名怒火冒起，声音越发冰冷。
夏油杰不为所动，他笑呵呵地道：“耐心一点，陪我一起看下去吧。”
“你让我很恼火。”渡边凛身边腾起一道道墨液，它们盘桓在渡边凛周围，一声令下就能激射出去。
“你真的要和我打吗？”夏油杰抿着嘴笑道，“真要打起来，你应该清楚自己没有胜算，而且，现在你我还能看顾着那边的局势，但万一打起来，伏黑同学就真的有可能被良介杀掉哦。”
渡边凛闻言，体内咒力忍不住一滞。
是选择打破僵局得好，还是继续等待机会？现在局面完全被夏油杰掌控，渡边凛和伏黑惠无比被动，干脆地搏一把或许就能找到生路，抑或者继续等待更好的机会，和夏油杰虚与委蛇。
渡边凛犹豫着没有动作，他转头看向伏黑惠的方向，在心里道：“再等等，现在动手，连三成的机会都没有。”
成功摆脱夏油杰的机会太小了些，而且另外一边伏黑惠也还没遇到真正的危险，再等等得好。
“这就对了。”夏油杰脸上露出欠打的笑容，似乎颇为满意渡边凛的选择。
远处。
伏黑惠隐藏在脱兔中，不敢再轻易暴露在山本良介面前，山本良介也不着急的模样，他的手轮里还有五枚子弹，远远不到装填的时候，他好整以暇地道：“伏黑，你杀过人吗？”
伏黑惠没有回答，他在脱兔的缝隙中看着山本良介手上的左轮，眼中满是忌惮，完全想不到战胜对手的办法。
说起来，另外一边怎么没有一点响动，纵使渡边前辈不是夏油杰的对手，但也不至于当面就被拿下吧？
他们没打起来？
身在大量白色兔子拱卫中的伏黑惠看不到远处的景象，只好在心里猜测着，同时脚下移动，寻觅着山本良介的破绽。
突然左脚下传来咔擦一声，伏黑惠身上当即有冷汗冒出，他猛地转头，发现自己正踩在一具死尸的脚上！
这具死尸耷拉着双臂，被兔子们冲击得摇摇欲坠，但却只是坚定地往前，仿佛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踩了。
反应过来的伏黑惠连忙闪避，担心被死尸一爪子撕开，或者被山本良介锁定位置一枪爆头，但他躲了两秒，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死尸依然在坚定地往前。
伏黑惠眨了眨眼，这才发现死尸竟然是直直地往前，脚下没迈一步，拖出了两道明显的痕迹。
它就像被设定了一个不断向前的程序，又或者有一股力，不断推着他前进。
伏黑惠立刻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想起那块撞过来的墓碑也不是呈直线，而是呈抛物线。
他似乎知道山本良介的术式真相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结果
“伏黑。”山本良介如鹰般锐利的双眼巡视着白兔间的缝隙，嘴上道，“如果给你选的话，你会杀什么人？”
山本良介问出口后就在等待，但周围除了有兔子蹦蹦跳跳的声音和略冷的风声，并无人回应，就像根本没有伏黑惠这个人一样。
但山本良介狩猎过更加有耐心的猎物，他曾经在凄冷的黑夜里等待到天明，杀死了措不及防的目标，所以他有着比所有猎物都更好的耐心，短短几分钟的没有建树甚至不能让他的心绪有丝毫波动。
正常情况下，他会沉默不言，在寂静中用左轮结束敌人的生命，但这次行动并不是由他主导，所以他只能自己都嫌弃地唠叨道：“你不是有对我出手的勇气和觉悟吗？如果有机会，我会杀了你，你呢？”
不出意料的沉默，正当山本良介以为会一直这样时，重重白兔之间响起伏黑惠清冽的声音：“我不会杀你。”
“嗯？”山本良介愣了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可我要杀你啊。”
“我知道。”隐藏在脱兔中，不断变换位置的伏黑惠平静道，“杀你不是我的事情，有人比我更有能力决定你的去路。”
山本良介想着要怎么回答，突然左侧扑出一头巨大的白犬：“嗷！”
略显干瘦的山本良介非常敏锐，他当即跳开，左轮对准了白色玉犬。
“第二只。”山本良介淡淡地道。
巨大的枪响掩盖了他的声音，铜黄的子弹嘭地射出，在这么短的距离下，山本良介甚至不需要动用术式都能射中。
子弹即将射中玉犬，但在那之前玉犬就猛地坍塌成阴影，看得山本良瞳孔微缩——想要这么快就解除术式，也就是说伏黑惠是提前准备好了的！
声东击西！山本良介立刻侧过身，双眼锐利至极，散发出明显的威压——那是杀了足够多的人后才能建立起来的自信和强大！
伏黑惠的咒术“脱兔”非常出乎他意料，以至于他的术式在很大的程度上被克制了，能利用的只剩下全身上下的事物和脚下的土岩，但那些泥土和岩板勾连在一起，非常沉重，他就算能控制，也只能做出微不足道的移动。
可以的话，等会还是退出去得好，也不能太小看这孩子。
只可惜他必须在非生物的身上留下咒力才能操控，不然就能直接控制伏黑惠的衣物绞死他了——他其实还挺喜欢这个暗杀手段的。
山本良介这些思绪的运转连一刹那都没用到，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周围，左手则自然习惯地向下一甩，数把锐利的飞刀就滑到了他指缝中，并且没有暴露出来。
‘白白让一头式神吸引我，总不会没动作吧。’山本良介观察着周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另一头黑色的玉犬从他身侧的兔子中跳了出来，如果他刚刚没有及时侧身，背上恐怕已经留下了三道爪痕。
在看到黑色玉犬的一瞬间山本良介就举起了左轮按动板机发射，黄铜的子弹闪耀着微光射向玉犬的头颅，玉犬见状猛地侧头，用侧边的牙齿咬住了子弹，发出清脆至极的声响。
“哼！”
山本良介不屑地在心里哼了声，当即强化子弹，并赋予它向前的巨大力量，但玉犬的牙齿却突然松开，早就大幅度扭动的头扬起，改变了子弹的朝向，任由子弹穿过了它的嘴射向后方。
“这！？”山本良介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忘记了玉犬的式神身份，它们这些由咒力组成的存在是能随意做出反常规的动作的，而且本身也足够坚硬强大，否则绝不可能硬是改变了子弹的方向。
最重要的是，这头大犬怎么能确定他会赋予子弹的动能方向？
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经扑过来的黑犬已经狠狠撕出爪子，山本良介不得不一扬手，身上的衣物立刻变得无比坚硬，这样就能轻而易举地挡住黑犬的攻击，最多发出钢铁剧烈摩擦般的噪音。
不过这头黑犬的力量很大，只靠自己的话恐怕会站不稳，还是给衣服上增加向前的力量好。
山本良介想到就做，这时他的身后伏黑惠突然跳了出来，察觉到的山本良介立刻转身，左手的飞刀即将甩出，可他却突然看到了黑色的闪光。
那是从未看过的色彩。
“黑闪”！
伏黑惠的拳头是朝着山本良介的脸过去，山本良介心惊下，立刻想让衣领立起防御，但他刚刚发动在衣物上的咒术是向前！
同一时间，他只能赋予同一个事物固定的力！
嘭！
伏黑惠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山本良介的脸上，这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立刻倒飞出去，将无数脱兔砸得消失。
“你比我想得还要傲慢。”伏黑惠轻喘口气，拿起地上刚刚山本良介落下的左轮道：“你应该很清楚地知道吧，这个世界是不平等的。”
“呃！”倒在地上的山本良介半张脸已经扭曲，他阴冷地盯着伏黑惠，完全没有因为被击倒而害怕恐惧。
“善良的人会遭遇诅咒，邪恶的人却可以活得好好的，这份不平等充斥在世界上每个角落。”伏黑惠举起左轮对准山本良介，声音冷淡而坚定，“我要做的，咒术师要做的，就是铲除这份不平等……”
“山本先生，你还有救。”在山本良介的注视中，伏黑惠垂下枪口。
……
“伏黑是这么想的吗？”渡边凛轻声自语道，旋即他转头看向夏油杰，道，“他们那边结束了。”
“哦是啊。”夏油杰开心地笑起来，“我们这边也结束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渡边凛稍微侧头问道：“你好像很激动？”
“当然，当然！”夏油杰笑得眯起眼睛，“难道我笑得还不够明显吗？”
完全看得出来，就像个疯子一样……渡边凛心想着，刚想开口询问，突然他全身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无穷无尽的痛苦从他的肉体和灵魂中涌出，宛如爆响警铃般的心悸感充斥渡边凛的大脑，让他只能勉强看清夏油杰和听到些微声音。
“你不会……”夏油杰迈步蹲到渡边凛面前，眼中再无笑意，“真把我当善人了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正的图谋
夏油杰蹲在渡边凛面前，左手相当惬意地撑住下巴，表情就像一只在晒太阳的懒猫，他眯着眼笑道：“虽然我穿着袈裟，可不代表我会日行一善啊，你或许不知道，在我知道你要陪伏黑惠来这里的时候，我可是特意推掉了原本计划好的种种事务，哈哈，毕竟我也没想到，你和悟都会犯这种蠢事。”
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夏油杰，渡边凛死命地咬紧牙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他的灵魂就像突然出现了戒断反应般，完全中止了他对身体的控制，哪怕再怎么发力，最多也只能控制脸上些微的肌肉，而且源源不断的痛楚折磨着他的神经，像一个熊孩子般要把他往深渊推。
渡边凛只能用眼神表达他的愤怒和不解，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毫无察觉地就中了夏油杰的阴招，身体竟然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夏油杰看懂了渡边凛的眼神，他轻笑道：“想不明白吗？也是，你的阅历还是少了些，还记得我昨天说的吗，咒血的本质已经接近咒灵，所以我能帮你抽出咒血，但反之，我也能让它进一步侵蚀你，昨天你是不是完全没想过有这种可能性？竟然还傻乎乎地来追寻什么理想。”
咒血？渡边凛眼中仍然满是疑惑，如果是让咒血进一步侵蚀，那肯定需要一个不短的时间，否则夏油杰昨天就可以动手，但为什么他会毫无察觉？
“强烈的痛苦让你无法辨别情况吗？”
夏油杰挑了挑眉，笑道：“昨天你之所以能感觉到咒血的异动，那是因为我的术式在和它对抗，而今天，当我让它进一步侵蚀你的时候，它可是非常配合的呢，再加上你的注意被另一边吸引，当然不会察觉到异常。”
“咒血最特殊的地方莫过于它是与术式有关，也就是说，它是能直接影响灵魂的，所以只要让它侵蚀你，攻击你灵魂的特定部位，那你就不可能反抗我。”夏油杰伸出手指点了点渡边凛的额头，渡边凛顿觉灵魂中的痛苦减弱了一些，让他能够说出话来。
“你要杀了我吗？”渡边凛问道，他好歹也是特级战力，不管夏油杰有什么阴谋，渡边凛对他来说都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原本笑意满满的夏油杰闻言，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站起身看着远处，嗓音平淡道：“不会。”
现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渡边凛心头忍不住微松，他一边试图让稍微恢复些的身体调动咒力，一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呵呵，我还没沦落到要杀害咒术师学生的地步。”夏油杰颇为自傲地轻哼一声，完全不把高专里其他学生当成阻碍，“不过你是个例外，所以我才想着提前下一子，限制一下你，免得到时候多费手脚。”
夏油杰说话的时候，渡边凛的脸色突然一沉，变得非常难看——他竟然完全感受不到咒力了！
“发现了吗？”夏油杰瞥了渡边凛一眼，继续道，“咒血会暂时限制你的咒力，当然，这并不长久，但我已经完全激活咒血，甚至还强化了它，你咒力使用得越多，咒血对你的侵蚀就会越重，如果你打破限制后经常使用咒力，你的生命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所以为了你的小命着想，哪怕重新恢复咒力，鵺别乱动得好。”
渡边凛的头上忍不住冒出了冷汗，他不久前才找到可行的方案来彻底解决咒血，夏油杰这一插手，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想明白了的话，就老老实实地等待新时代的降临吧。”夏油杰似乎想到了不久后的未来，嘴角微微勾起，旋即他一招手，一头像幽灵般但却有粗壮双手的咒灵浮现在渡边凛身后，将渡边凛拎了起来。
“走吧，那边确实该结束了。”夏油杰轻笑道。
……
“你怎么敢拿我的枪呢？”
耳边回荡着山本良介的声音，伏黑惠看着手上突然重了很多的左轮，心里泛起不妙的感觉。
不等他放开枪，这把老式的左轮就突然发出咔擦声，板机卡住了伏黑惠的手指，然后猛地向下，带着伏黑惠重重摔在了地上。
“呃！”
伏黑惠吃痛，下意识咬住牙，不远处同样躺在地上的山本良介一握手，伏黑惠的衣服立刻一抽，向内把伏黑惠紧紧包住，部分地方甚至直接勒出血迹。
“傲慢？”山本良介扶着脸坐起来，口齿有些不清地道，“我只是确定自己能百分百拿下你而已，当你与我接触的瞬间，我就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我的咒力烙印，那时候我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不过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有这么重的一拳，那道黑色闪光是什么？”
伏黑惠死死盯着山本良介，完全没有回答的兴趣。
“算了，也是我老了，否则不会躲不掉这一拳。”
山本良介摸了摸脸颊，感觉里面的牙齿都松动了好多，他叹笑一声，撑着地想要站起来，但凌厉的风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山本良介惊愕地睁大眼，但他已经来不及回头，只能强化起自己的衣物。
可从后面袭击来的东西完全出乎山本良介的意料，那是足足三根粉红的弹性长舌，它们分别缠住了山本良介没有保护的脖子和手腕，将他完全拉开。
“什么！？”山本良介颤颤巍巍地转头，看到了三头长着小翅膀的青色大蛙，“你还有式神！？”
“如果不是为了给你一拳，早就拿下你了。”伏黑惠淡淡地道，“现在，放开我。”
这不是请求，而是威胁式的命令。
山本良介顿觉自己的脖子要被勒断地拔出。
“该死！”他勉强道，也想加强伏黑惠身上衣物的扭绞。
“这么大的人，还认不清现实吗？”伏黑惠感受到强烈的窒息感，却轻笑道，“你会先死的。”
山本良介的脖子已经发出咔擦声响，他的面容快速扭曲了一下，伏黑惠顿感全身的束缚感消失，衣物重新变得合身，他咳着站起来，将已经脏兮兮的外套脱下扔在一边：“看来我这边是结束了，也不知道……”
“这边也结束了呢！”夏油杰微笑着出现在伏黑惠面前，举起右手打着招呼，“你好啊，伏黑同学！”
好快！伏黑惠睁大眼睛，旋即就看到了夏油杰身后的渡边凛：“渡边前辈！？”
果然，渡边前辈一个人是无法对付最强大的诅咒师！
现在看来，他们两都要被杀了……伏黑惠心中泛起苦涩，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禁忌的咒术。
如果用那个的话，或许能……死一个，总比死两个要好，不是吗，只要将目标限定在……
“我们一起放人吧，伏黑同学！”夏油杰眯起眼，笑道。
伏黑惠沉下的心灵猛地浮起，他惊愕地眨了眨眼：“诶？”
第一百九十三章 化墨
“怎么，很意外吗？”夏油杰歪着头，笑容可鞠道，“一起把人放了，难道不符合你的想法吗？”
伏黑惠回过神，他看向渡边凛，却发现渡边凛眼神混沌，没有任何表示，伏黑惠犹豫了一下后，他咬牙道：“立下束缚！”
“束缚？”
夏油杰本还笑得相当灿烂的脸立刻布满冰爽，他眯起眼，俯视着伏黑惠道：“伏黑同学，你似乎没有搞清状况啊？”有冰冷汹涌的杀意当即溢出。
伏黑惠心中顿时有警铃大作，他连忙想远离夏油杰，但一头长着怪诞女性面孔的咒灵突兀地出现在了他身后，咒力阴沉恐怖地散逸缠绕住伏黑惠的手脚，让他的身体就像断线了一般死死僵住，动弹不得。
‘……是……特级？’伏黑惠眼角的余光瞥到身后的怪物，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前缓缓滑落，看起来狼狈至极。
在特级咒灵的威压面前，他竟然连动都动不了！？
下一瞬，伏黑惠就感觉有一片黑幕压下，将他的视野近乎完全遮盖，意识陷入不清不楚之中，模糊到将近昏迷。
“悟对学生是不是太宽容了？”夏油杰嗤笑道，随手召回咒灵后他看向山本良介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在伏黑惠将近失去意识后，那三头缠住山本良介的大蛙已经齐齐消失，山本良介摸着自己发痛的脖颈，艰难道：“有点小看他了。”
“可不能仅仅因为他们是学生就小看他们啊。”
夏油杰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责备山本良介的意思，他转身伸出手接过渡边凛，就要把他抛向伏黑惠——既然说了不杀他们，而且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内心高傲的他自然不会再做什么小动作。
但就在夏油杰要抛出渡边凛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嗯？”夏油杰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去，“已经恢复到能动的程度了吗，刚刚还以为你已经彻底昏迷了。”
“花了……点功夫。”渡边凛忍受着身心内持续不断的痛苦，手只是无力地抓着夏油杰，但却渐渐找回了头部大部分的感觉，“虽然这么说有点蠢，但这仇，我记下了。”
渡边凛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就仿佛不太熟的人敷衍得聊着天气般，夏油杰本来也只以为是少年的不服输，但他旋即就察觉到些许异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几秒后才回答道：“欢迎报仇。”
“呵。”渡边凛身心俱疲地看向不远处快站不稳的伏黑惠，他痛苦地闭上眼，“下次，我也会拎着你的。”
“哼。”夏油杰轻哼一声，一甩手将渡边凛扔了出去砸在伏黑惠身上，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发出痛哼。
夏油杰收回手，看了眼手腕上红起来的抓痕，微眯起眼，缓缓道：“我期待着。”
说完夏油杰就把手收回袖子里，他习惯性地想双手抱胸，但一摸到手腕上的冰凉后他就轻轻皱起眉，最后把手放了下来垂在两边，转身走去：“良介，走了。”
“嗯。”山本良介点了点头，起身后走向伏黑惠，想要来上几脚，以安慰他脆弱的脖子。
“良介。”夏油杰顿住脚步，语气不见变化，但却听得人背后冒汗，“走了。”
正要迈开步子的山本良介当即顿住，他眼神变换了一下，最后缩回脚步，跟上了夏油杰：“是，夏油大人。”
不一会后，墓园里再无他人，天空暗淡的帐也缓缓消失，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淋在墓园中倒地的两人身上。
伏黑惠全身冷得抖了一下，旋即惊觉地睁开眼睛，双手有些发抖地撑起身体，看到倒在他身边的渡边凛。
“渡边前辈！”伏黑惠连忙伸手放到渡边凛的鼻前，察觉到淡淡的呼吸后，他放松似地坐了回去，低声自语道，“真的，放过我们了……”
轻轻咳了咳，伏黑惠耷拉下来的黑发几乎遮住他的眼睛，不得不用手划开，好看清渡边凛的情况。
“没有外伤的样子，是被什么诡异的咒灵击败得吗？”得益于夏油杰的活跃，伏黑惠并不陌生对方的术式，他检查完渡边凛的状况后，确定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后，拨打起五条悟的电话。
等跟五条悟汇报完，渡边凛似乎被他的电话声惊醒，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渡边前辈，你没事吧？”伏黑惠吊起来的心彻底放下，连忙问道。
身体的痛苦近乎消失了，但头还好晕啊……渡边凛龇牙道：“没事。”
伏黑惠见状舒了口气，道：“他们真放了我们。”
“嗯。”渡边凛并不意外，他勉强坐了起来，仰头淋着雨，苦涩道，“丢死人了。”
“诶？”伏黑惠愣了下。
“呵，没什么。”
渡边凛伸出手指，在伏黑惠一脸困惑的表情中，一点青黑的咒力在他指尖腾起，见状，渡边凛忍不住苦笑道：“原来就是这样的限制啊。”
之前夏油杰所谓的封印咒力，是只要渡边凛的负面情绪一凝聚就会被咒血夺走，但现在，渡边凛能感觉到，他重新压制了咒血。
他的灵魂本质，他对术式的理解，跟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夏油杰觉得在自己计划实施前渡边凛都不可能重获咒力，但事实却是，他前脚刚走，渡边凛就重新获得了咒力。
但咒血确实已经活化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在灵魂感受不到的角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真是麻烦啊……渡边凛看着指尖的咒力默默想道，尽管还不太清楚为什么现在就恢复了咒力，但渡边凛隐隐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即将在他心中发芽。
“渡边前辈？”伏黑惠完全搞不懂指尖放出咒力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高难度的操作吗？有空他也试试？
不，那蠢极了……伏黑惠否定了一秒前的想法。
“伏黑，很厉害啊，那道‘黑闪’非常精彩。”渡边凛收回手轻笑道。
“……不，这么久才能用出第二次，我反倒觉得有些丢人了。”伏黑惠叹气道，“黑闪”是挺早前，渡边凛教导他不久时讲授的技巧，经过苦练后他才成功了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黑闪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渡边凛笑了笑，慢慢站起身。
伏黑惠也想站起来，却突然发觉有阴影罩下，而且还有黑色的液体从渡边凛身上流下，他惊愕地低头看去，发现那好像是渡边凛的咒术墨液，但这些墨液却均匀地朝四周散去，完全不受雨水的影响。
术式失控了？伏黑惠愣了下，刚想开口提醒渡边凛，却发现地面的墨液和淡淡的阴影已经全部消失，仿佛刚刚的一切仅仅只是他的幻想。
这！？伏黑惠惊愕地睁大眼。
“怎么了？”渡边凛毫无所觉地侧头看向一动不动的伏黑惠。
“……不……没什么。”伏黑惠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就好。”渡边凛不太在意地点头，他伸手摸向自己发皱的后领，在伏黑惠看不到的时候，神情变得沉郁。
又有若有若无的阴影笼罩住他的周围，但这次伏黑惠什么都没感觉到。
正当伏黑惠想着该怎么说明的时候，渡边凛突然放下手看向远处天空：“五条老师来了。”
伏黑惠被吸引注意力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正当伏黑惠疑惑地想询问时，下一瞬五条悟出现在空中。
他有些讶异地低头看去：“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个位置？”
伏黑惠惊愕地看向渡边凛，渡边凛自己也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渡边凛迟疑了一会，慢慢伸出手接住空中的雨水，在五条悟和伏黑惠奇怪的注视下，空中下落的雨水全都猛地一暗。
五条悟似有所觉，他微抬起头，雨水染黑了他白色的眼罩。
第一百九十四章 圣诞临近
高专内。
渡边凛和五条悟目送被墨雨淋得异常狼狈的伏黑惠离开，然后两人一起在高专内散起步。
“没想到你们会遇到这种事。”五条悟清亮的六眼微转，刚刚那场墨雨让他不得不脱下被墨液覆盖侵蚀的眼罩和外套，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在冬天里一点也不冷的模样。
渡边凛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他的气血被咒血改造得非常旺盛，同样不怎么惧怕严寒。
“又麻烦老师你了。”渡边凛有些歉意地道。
他已经好几次在遇到危险后，直接喊五条悟过来了，正常咒术师就算遇到生命危险，也不会这么做的——毕竟五条悟不是什么闲人，大多数时候，他也在处理危险麻烦的事情。
“哈哈，今天你倒是客气起来了。”五条悟笑着一摊手，“其实只要给老师一点保证就好。”
渡边凛看向五条悟苍青色的明亮六眼，疑惑道：“什么保证？”
“不是每个学生，入学半年就能被卷进这么多破事中的，之前可没有学生，每次碰到麻烦都是特级事件。”五条悟戏谑道，旋即他正了正脸色，“路上的时候，我给你检查过，确实像杰说得那样，此前那份咒血的意识已经被抹除，它现在就像一颗按照特定程序行事的炸弹，吸收够咒力后，就会拉着你一起死。”
“呵，夏油杰倒是不声不响地把咒血干掉了。”渡边凛还笑得出来。
五条悟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后才缓缓道：“可它藏在你的灵魂深处，与你完全结合，已经没法再除去了，也许只有那个诅咒师……”
“不，还是有办法的。”渡边凛轻轻打了个响指，对此他一路上已经有过思考，“尽管我们从始至终都没从酒井申介那儿获得实质的帮助，但我们和夏油杰都对咒血有了一定的改造，然后它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这已经不是酒井申介能控制的了，但却应该还受夏油杰的掌控。”
“但咒血的意识已经……”五条悟不是没想过这个方向，他皱眉道，“它大概率已经不算咒灵了。”
“那就再赋予它意识，只要稍微吞噬一些我的灵魂，应该就能恢复。”渡边凛摇了摇头道，“但现在更大的问题是夏油杰根本不会帮我。”
“或者，找能干涉灵魂的术师帮忙。”五条悟摸了摸下巴。
“有这样的术师？”渡边凛惊讶道。
术式也是分档次的，术师的才能往往是天生就决定的，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术式，而在古往今来这么多术式中，也少有能涉及灵魂的术式，但灵魂本身又是非常禁忌和隐晦的东西，没有术式的话，正常术师极难接触到的。
也就是说，如果有术式能影响灵魂，那这种术式将会非常“高贵”。
“不，完全没有。”五条悟振声道。
“……那你可以不说。”渡边凛忍不住捂脸。
“别这么想嘛，也许还能从其他角度出发。”五条悟拍了拍渡边凛的肩膀，压下身子道，“但在我找到解决办法前，除非万分危险，不然你都不准动用咒力战斗，这就是我要的保证。”
“……是。”渡边凛不太甘心，但也知道轻重。
夏油杰没打算杀他，所以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就会主动帮渡边凛解决咒血，但在那之前，渡边凛必须尽可能少得动用咒力。
见渡边凛答应，五条悟满意点头道：“放心，我会找机会问一下天元的，只是他这么多年都一直封闭在高专内，也不知道干什么，我想见的话也不太容易。”
“天元大人吗？”渡边凛抬头看了眼高专上空的结界，“听说他的术式是‘不死’啊。”
“你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吗，我之前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五条悟惊讶地挑眉问道。
“之前看古籍的时候就发现了。”渡边凛叹了口气，“真羡慕啊。”
“羡慕吗？”五条悟垂下眼帘，“有些光芒只能展现在人前啊。”
“嗯？”
“没什么，没其他事的话就准备去休息吧。”五条悟摆了摆手。
“还真有，我钻研术式的话，应该可以吧？”渡边凛问道。
“只要别太影响你脑子里的炸弹就行。”五条悟说着，仿佛也知道不可能完全禁止渡边凛使用咒力，旋即他就迈步消失在小路上。
渡边凛伸手轻轻按了按头，叹道：“麻烦啊。”
……
二十多天后。
渡边凛盘坐在床上，竖起一根在不断颤抖的手指，看起来像是得了帕金森，但他只是在尽可能地用力而已，一点点青黑色咒力顺着手指而上，渡边凛的手指立刻停住，控制者那一点咒力在指尖慢慢聚合。
这个过程非常缓慢，而且似乎非常消耗心力，一滴滴汗从渡边凛的头上流下，有些好巧不巧流进眼睛内，惹来强烈的刺激痛感，但渡边凛依然全神贯注，控制着手上的咒力聚合在一起。
许久后，这些咒力终于汇聚到一起，凝成了一个细小的黑点，这颗黑点仅仅只有针尖大小，远一点看根本不会发现，但近在咫尺的渡边凛却发现这个黑点并不呆板静止，反而如同漩涡或者混洞般，在缓缓地旋转着，散发出化万物于混沌的极危险气息。
“终于完成了！”
渡边凛原本严肃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他像单指托举着铅球般慢慢点出手指，让那一个细小黑点碰到了旁边的椅子。
黑点立刻悄无声息地化入椅子内，下一瞬整张椅子都突然变黑，而且表面和内部还流动起来，仿佛变成了一张由墨液构成的椅子。
渡边凛见状，脸上表情更加激动，他轻轻一伸手，椅子所化的墨液立刻全部消散，椅子再无存在的痕迹：“花了这么久，总算将极之番‘点睛’弄出来了。”
咒血已经算是死物，不能再给渡边凛提供用之不竭的咒力，这让渡边凛的战力掉了一大截，但开发出这个极之番后，渡边凛自觉他算是重归特级了。
“点睛”可还有些隐藏效果，不过为了开发这个咒术，他已经让脑子内的咒血炸弹复苏了不少。
但一切还算值得。
渡边凛笑了声，旋即才感觉到眼睛的痛楚，当即龇牙咧嘴地小心擦起眼睛，好一会后才缓过来，然后红着眼睛关掉了空调。
刚才温度不小心开太高了。
“说起来。”渡边凛走到一边拿起手机，点开了一年级的群聊，“圣诞节好像快到了。”
群里已经有不少出游的计划，再是要好好训练，也得劳逸结合嘛……渡边凛悠哉地思考起要怎么玩，反正他也不需要出任务，既然五条悟这次出乎意料地批了假，当然要好好玩一下。
这时渡边凛的鼻子轻动，脸上悠哉的表情突然变得疯狂兴奋起来。
他出手的时候到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宣战
“……即将到来的12月24日！”
“我们将在日落时分！！”
“开始百鬼夜行！！！”
“地点就是诅咒的坩埚，东京新宿！！咒术圣地京都！！”
“我们将在各地释放上千只咒灵，给它们下达的命令自然是‘斩尽杀绝’！”
“不想亲眼见证低于的话，就拼死阻止我们把。”
渡边凛跃到临近的屋顶上，耳朵倾听着这些惨无人道的发言，眼睛则看到了远处面孔狰狞可怖的夏油杰大笑道：“让我们尽情相互咒杀吧！”
“24号？”渡边凛冷笑一声，他根本不打算让夏油杰安然离开这里。
心里做出打算，渡边凛全身咒力一扬，蓬勃惊人的力量立刻充满他的四肢百骸，脚下猛地一踏就将屋顶踩碎，而人已经如同离弦的箭般落到了夏油杰身后，双脚在原地砸出一个大坑，腿却没有丝毫反弹的颤动。
“……我们就先告辞……”夏油杰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身后一声巨响打断，他错愕地回过头，看到了双手插兜，站姿略显散漫的渡边凛。
尽管渡边凛的态度看起来很随意，但他身上凝练在一起的咒力和杀意却牢牢锁定住前方的夏油杰，然后他好整以暇地扫了周围那些陌生的人一眼，确定都不认识后，只简单地记住了他们的特征后就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刚刚听到，你们要走？”
“哦呼？”夏油杰惊讶地挑起眉，颇为慨叹地道，“才二十多天，你就恢复了咒力吗？”
“嗯哼，准确地说，我二十多天前，就已经恢复咒力。”渡边凛拿出右手，轻轻转了转手腕，目光越过夏油杰，和他身后的五条悟对视了一眼——尽管他根本没法看到五条悟眼罩下的眼睛，但这不妨碍渡边凛感觉到五条悟的注视。
“杰。”五条悟压了下嘴角，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喊道。
“稍微有点出乎我的预料啊。”夏油杰转回头笑道，但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担忧害怕。
“我们不打算就这么让你走，乖乖留在这里打一场吧。”渡边凛迈步靠近，重重墨液像海浪般从他的身体周围浮现。
“留在这里？”夏油杰轻笑声，一头巨大的独眼人性咒灵就突然越了出来，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咒灵在周围浮现出来，恐怖的诅咒气息齐齐包围住在场的高专众人。
刚刚为了应对夏油杰，留守在高专内的所有咒术师都出来了！
渡边凛转动眼睛左右扫视一眼，不太在意地就要动手，但这时夏油杰冷笑道：“悟，渡边同学，你们所有人，可都在我的攻击范围内喔。”
“这就是你的底牌？”渡边凛再拿出左手，轻轻一按，附近的天穹就突然暗淡下来，像是给所有人所有物都披上一层轻薄的阴影纱衣。
夏油杰感受着这诡异出现的阴影薄纱，脸色微沉，但他转而笑道：“悟，如果真的打起来，你可爱的渡边同学，也许很快就会死呢。”
说着，夏油杰轻轻一勾手，渡边凛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中出现剧痛，他忍不住痛哼一声，滴滴冷汗痛到冒出，但渡边凛依然盯着夏油杰，咧嘴笑道：“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既然来了，他就没打算能安然离开，但这次只要配合好五条老师，想必大概率能拿下夏油杰，免得他再实行愚蠢的灭绝计划，顺便报掉上一次的仇。
“啧！”夏油杰不太痛快地哼了声，身上咒力涌动起来，他身边的诅咒师们也一个个神情严肃起来，严阵以待。
被五条悟护在身后的一年级们当即紧张起来，有些惊慌地看着周围那些散发出恐怖诅咒气息的咒灵。
局势逐渐紧张起来，即将动手的渡边凛却有些疑惑地看向还站在原地的五条悟。
“凛。”五条悟淡淡地喊道。
渡边凛微愣，内心轻叹口气，知道五条悟是不想动手了。
“杰，战场见。”五条悟正色地对夏油杰道。
夏油杰眨了眨眼，嘴角重新泛起笑意：“那好，战场见。”
很快，在没有人阻拦的情况下，巨大的鸟形咒灵带着夏油杰一行人离开高专，渡边凛有些不解有些遗憾地看向五条悟，道：“果然，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如果被逼急，他真的会杀了你。”五条悟语气稍微严肃了一些，“24号那天，你就待在高专里吧。”
渡边凛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身上的咒力已经收起，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在用生命战斗。
五条悟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夜蛾正道校长已经大踏步过来，用粗犷的声音吼道：“渡边，你在干嘛！？”
“诶？”渡边凛愣了下，看向夜蛾正道。
“就算已经是一级咒术师，但也绝对不能那么靠近一个特级，那是有生命危险的！”夜蛾正道教导道。
渡边凛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呵呵。”这时一个很有诱惑感的嗓音响起，一位额前留着很长遮眼蓝发的高挑女郎走过来，笑道，“看刚刚这位同学的气势和对话，或许不是简单的一级呢。”
“嗯？”夜蛾正道侧头问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这位身材很好的美丽女郎上下看了看渡边凛，转身往高专内走去，“没想到回高专一趟会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赶紧商量得好。”
“说的是。”夜蛾正道点了点头，他拍了拍渡边凛的肩，然后就转身招呼起所有咒术师。
“凛，要来听吗？”五条悟临走前问道。
“……算了，我现在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渡边凛按着还痛的头，道，“而且我相信高专的大家，一定能解决这个麻烦的。”
“嗯，当然！”五条悟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事发突然，而是留给高专的时间不多，所有咒术师和辅助监督们都忙碌起来，只留下一脸茫然，无所事事的一年级众人。
“渡边，你不是在闭关吗？”扛着长棍的禅院真希问道。
“嗯。”渡边凛点了点头，“闻到仇人的味道，然后就赶过来了。”
“那个夏油杰，好强。”熊猫感叹道，“光是咒力的压迫感就让我心惊胆跳呢。”
一旁的狗卷棘听到这话，肯定地点了点头。
渡边凛看着他们交流，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拿出手机。
他记得刚刚夏油杰说过，京都也在攻击范围内！
也就是说……渡边凛忍不住皱起眉。
现在的京都，可没有特级镇守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参战
傍晚，高专内灯火通明，人群们忙碌着来回奔走，到处都是电话和传真机的声音，渡边凛这时候才发现高专内的现代办公物品也不算少，只是平时都没什么人用而已。
五条悟主导的东京高专绝非食古不化，再加上五条悟和夜蛾正道都不是拘泥于传统的人，所以东京高专才会有这样的景象。
今天注定是一个不眠夜，渡边凛看到越来越多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赶了回来，一起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冥思苦想和发愁。
渡边凛有参与讨论的资格，但他并没有打扰他们的打算，只是出于私人的目的和心情沿着高专的小路到处走着，试图装成忙碌的样子混入其中。
“晚上好啊渡边同学。”
一位熟悉的女性迎面走来，渡边凛看过去，发现是有过一段合作的辅助监督大和雅美，渡边凛点头回应道：“晚上好，大和小姐。”
大和雅美穿着一身职业合身西装，胸口抱着一叠很厚的纸，带着小小的怨气开玩笑道：“一点也不好呢，今晚大概率是不用睡了，太多事情要做了。”
“都在忙些什么，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既然碰到熟人了，渡边凛很乐意帮点忙。
“不麻烦渡边同学了，无非是对新宿的安排以及其他各种事务的延后，现在一切都是以‘百鬼夜行’为主。”大和雅美叹了口气道，“真是不知道，夏油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没想到吧？”渡边凛心情也变得不太美好，强笑道。
“哦哦，说的是。”大和雅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真是忙昏了呢。”
“要不你休息一下，有些不太专业的事情交给我？”渡边凛提议道。
“谢谢渡边同学的好意，但这种时候我可不能轻易倒下。”大和雅美摇着头拒绝，然后仰头看着高了她一截的渡边凛道，“而且，渡边同学，你们的任务比我们重得多呢，毕竟到时候对付‘百鬼夜行’的主力是你们。”
“要活下去啊。”大和雅美送出美好的祝福后才匆匆离开。
渡边凛沉默地目送她离开，嘴嗫嚅了一下，最后低叹道：“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真是很不好的感觉啊。
渡边凛没再闲逛，他问了辅助监督，很快找到了在书写着什么的五条悟，因为没法靠对咒力的感应来完成较精细的工作，所以五条悟是摘下了眼罩在书写的，在渡边凛靠近的时候他就望了过来，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五条老师，有点事找你。”渡边凛走到五条悟身旁后道。
“说说看吧。”五条悟转着圆珠笔，这支可怜的笔偶尔碰触皮肤偶尔直接腾空起飞，如果不考虑术式效果的话，非常有技术性。
渡边凛瞧了两眼后就收回目光，道：“我想参战。”
“……没必要，不知道杰是不是疯了，他根本就没多少胜算，所以北海道那边的人都不打算动，最多是在夏油杰真发动袭击后才会派人来救援。”五条悟用提不起劲的语气道。
渡边凛没对此评价，北海道向来游离在东京和京都外，驻扎在那里的咒术师联盟的地位也比较特殊，但渡边凛对此并没有太多了解，他更关心自己能接触的地方：“我想知道新宿和京都的安排。”
“我会去新宿那边，但考虑到咒灵和杰那边聚集的诅咒师所带来的压力，东京会派遣部分咒术师前往京都支援，呵，毕竟到现在也不知道杰这样光明正大宣战的原因，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打哪里的主意。”五条悟沉声道，“绝不能让他屠杀非术师。”
“嗯，合理的安排，但五条老师，假如夏油杰留在新宿缠住你，派遣另外的特级战力到京都，该怎么办？”
“哪来那么多特级术师，至于一般的特级咒灵，京都的一级咒术师们一定能祓除它们。”
“今天夏油杰带过来的这批人里，有些人的气息很强，就算不是特级估计也差的不远，而且还有外国人的样子，也许会有乱七八糟的诡异诅咒。”渡边凛摇了摇头，“让我去京都吧，如果没有真正的麻烦，我肯定不会出手，但如果真遇到我说的极端情况，我出手也能避免京都的破灭。”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担心你会不考虑自己的生命，只为了减少京都的伤亡。”五条悟皱起眉，并不赞同渡边凛的想法。
“五条老师，我会珍视自己的生命。”渡边凛沉下声音道，态度异常坚决。
“……”五条悟沉默地看着渡边凛，与平时戴着眼罩不同，此时他一头白发都披散下来，随着晚风轻轻飘荡，苍青的六眼中精致地折射着夜间的光彩。
渡边凛与他对视着，慢慢道：“假如我的朋友死在这场战役里，我就算能苟活下来，也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明白了。”五条悟停下转笔，“说起来，一直没问你，你能那么快突破杰的封印重新获得咒力，肯定是进一步把握到了术式的核心，今天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也让我确定了这一点，所以……”
“……你有了什么觉悟？”
渡边凛微愣，没想到五条悟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渡边凛平静地道：
“在被夏油杰抓住的时候，我一直恼恨自己的粗心和弱小，那种感觉比无穷无尽的痛苦更折磨我，等痛苦稍微退去，我能够思考时，我就希望，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我能有引导它们通向好结果的能力。”
“在遭遇危险的时候能够化解它们，在经过窘迫的时候能够帮助它们，在面对苦难的时候能够直面它们，闲暇时，我很乐意去见识各种有趣的事情，但当身不由己时，我也想不违背本心地走下去。”
“我脑子里现在有很多杂乱的念头，我还没捋清它们，但它们就像混沌一样，再乱也一定会孕育出好的结果，同时我也有清晰的想做的事情，比如，我想去京都。”渡边凛凝视着五条悟，语气坚决，不可动摇。
“……每位术师，只有明白自己的咒力是为什么而战，他才能对抗诅咒，才算是真正的咒术师。”五条悟站起来，带着欣慰的笑意道，“我很高兴，你能在经历那么多糟糕的事情后，还有这样的心。”
渡边凛呆呆地看着五条悟，他不但没有丝毫感动，还冷得浑身一个激灵：“这真不像五条老师你会说的话。”
“确实，我一直不喜欢那些破书里的狗血案例。”五条悟做出恶心的怪异表情，然后摆正脸色道，“我真正想说的是，干得不错。”
不等渡边凛露出笑意，五条悟接着道：“但我还想问一个问题，然后再决定怎么安排你。”
“您说。”渡边凛当即道。
“你最后那降下阴影的咒术，应该很强力，是什么作用？”
“这个么？”渡边凛左手一按，一层阴影薄纱笼罩住他和五条悟以及周围的事物。
“对。”五条悟饶有兴致地打量，“虽然我的六眼可以看穿绝大部分的术式，但也很难直接看出这些特殊的咒术。”
类似的情况是术师们的“极之番”，五条悟一般也只能大概明白它们的效果，但很难一眼就看透它们，清楚核心。
“其实也没什么，我稍微演示下你就明白了。”渡边凛笑了声，“五条老师，你等下选择一个时机尽可能快地出拳，可以是任意时候，但别告诉我。”
“任意时候出拳？”
“对……”渡边凛话还未说完，五条悟的拳头就突然映入他的眼睛，快到完全没看到五条悟的准备动作。
要知道，就算只是出拳，五条悟也能击败绝大部分敌人。
只要在他能触及的领域，他就是全方位的强。
但如此快的一拳，渡边凛居然边说话边猛地侧头躲开，拳头擦过他的脸颊，扭曲的“对”被拳风撕裂，变得模糊不清。
“咦？”五条悟惊讶地挑眉，渡边凛这么一演示，他的六眼就完全看清楚了。
“墨染，可以在我的脑海内构筑独特的近似二维的新视野，任何动作，包括未来可能的动作，都会像水滴进湖里荡起连锁的涟漪一样被我察觉，这应该算是咒血最后的遗留了。”渡边凛收回阴影般的薄纱，笑道，“五条老师，这样可以了吗？”
“我没有任何硬性要求，只有一个希望……”五条悟坐了回去，点了点头，嗓音放缓，醇和道，“活着回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车上
既然已经获得了批准，渡边凛当天就开始准备好行李，第二天一早来到了京都，而没有选择和同样要来支援京都的二年级一起。
“麻烦你来接我了。”渡边凛对前来接人的清野夕感谢道。
清野夕似乎是从高专里匆匆赶过来一样，身上穿着经典的红白巫女服，华美的衣物衬托着她清丽的外貌，盈盈一握的腰反衬出胸部的饱满，黑亮如铅粉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哪怕没有精心打扮，也以悠闲的姿态垂到腰间。
假如这时候清野夕能笑起来，渡边凛肯定会怦然心动，只可惜白天的时候清野夕必须保持情绪的稳定，基本都是面无表情。
但就算这样也依然非常美丽，君不见类似情况的冰山美人和三无少女都是很有人气的吗？
哦，前提是漂亮啊，那没事了。
面对渡边凛的道谢，清野夕轻轻点头表示，然后清冷地开口问道：“手机上没说清楚，你现在是什么状况？咒血怎么样了？”
渡边凛左右看了看来往的人群，道：“上车说。”
清野夕只是一时有些心急，被渡边凛提醒后点了点头，带着他朝外面的车走去。
一路上，渡边凛看到不少人在满腹疑惑地讨论着，他倾听了一会后，快步靠近清野夕，压低声音问道：“京都已经在驱散非术师了？”
“对，考虑到‘百鬼夜行’可能的咒灵数量，让大部分非术师远离诅咒中心是最好的选择，来不及走的则安排到防空洞这类稍微安全些的地方。”清野夕平淡地回答道。
渡边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一路跟着清野夕上了京都高专的轿车。
“说吧，咒血是什么情况。”清野夕坐到驾驶座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渡边凛看着巫女熟练地启动汽车，觉得满是违和感。
“怎么？”察觉到渡边凛的注视，清野夕转过头来。
“不，没什么。”渡边凛坐在副驾驶座上也开始系安全带，嘴上道，“咒血在上次处理后，它的本质开始接近咒灵，进入了夏油杰‘咒灵操术’可以控制的范畴内，他先是验证了这一点，然后释放善意，不仅降低了我的警惕还蒙蔽了我，最后真被他得手。”
“咒血没了？”清野夕轻轻皱眉，语气不太确定，在线上交流的时候，清野夕认为咒血应该还在渡边凛身上的。
“咒血还在，但它本身的意识却几乎被夏油杰抹除，只保留了它本身的特殊，但却额外设置了一个限制。”渡边凛揉了揉额角，头疼地道，“它限制了我的咒力，一旦我使用咒力过多，咒血就会像定时炸弹一样爆炸。”
清野夕的眼睛忍不住微微睁大，她忍不住瞪了渡边凛一眼，道：“难怪你不在手机上说清楚，原来还瞒着这件事。”
假如事先就知道这种情况，清野夕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渡边凛来支援京都的。
“没办法，谁让你们京都现在没有特级保护呢。”
“……我们不是没有特级。”
“哦对。”渡边凛想了想，道，“是叫九十九由基吧，听说现在还在海外乱逛，真是不负责任的家伙啊，如果我是你们京都高层，一定会停了这家伙的薪水。”
特级咒术师，就算不做任务，只要镇守在一个地方，也有堪称夸张的薪水报酬。
毕竟特级是咒术界明面上的最强战力，只要存在就意味着一方平安，哪怕是诅咒最多最凶险的东京，只要有五条悟在，诅咒所导致的案件就会断崖式下跌。
若是在古代，特级咒术师肯定会是一方大势力的核心，但现代很多观念变得开明，九十九由基又不失什么草根，所以京都才会出现这种不着调的特级咒术师。
“大概率已经停了。”清野夕淡淡道，但她还不想放过渡边凛，“如果我是五条悟的话，现在一定会把你抓回去，让你好好待在东京高专里。”
“我可是得到五条老师批准的。”渡边凛笑道。
“嗯？”
清野夕瞥了渡边凛一眼，渡边凛这时才发现清野夕用淡淡的疑惑做出这个动作时，她的眼睛大且媚，黑宝石般的眼眸在冬日和煦的阳光下反射着万千光彩，比月光更皎白，比丝绸更柔美的皮肤白皙到让人怀疑她从未晒过太阳，但她红唇却不苍白，精神也不虚弱，反而富有魅力。
上天赋予她术式后只允许她在月光下起舞，但她却开辟出了一条新的道路，在诅咒和束缚中让自己的光芒可以与太阳比肩。
如果不是没必要，姐妹校交流会的时候，东京这边绝对不会赢得那么轻松，战力全开的清野夕，绝不是乙骨忧太单单唤出祈本里香就能战胜的。
要知道，一级咒术师是完全可以祓除特级咒灵的，哪怕祈本里香异常强大，是特级中的特级，但有乙骨忧太在拼命限制，它也不可能完全无法战胜。
联想到这里，渡边凛突然好奇，假如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完全站在一条线上，两者同心协力，那释放出来的诅咒会有多么可怕呢？
“你怎么了？”清野夕好听的声音打断了渡边凛的思考，但他没有一点生气，反而觉得清野夕带着淡淡关心的声音分外动听，就像在大冬天里泡温泉一样，会让人心情一下子变好。
“没什么。”渡边凛笑着回答。
清野夕沉默了一会，脸色顿时阴沉了少许：“那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白天的时候，她的情绪不能有太大变化，所以尽可能不会去做表情，免得出现连锁反应，但当她做出表情的时候，就代表清野夕的某种情绪高涨到可怕的界限了。
京都高专的人都知道，不能惹这个时候的清野夕。
渡边凛浑然不觉，疑惑道：“你什么时候问了我问题？”
“嗯？”清野夕再瞥了渡边凛一眼。
这次渡边凛没再沉迷于美色，他看懂了清野夕的意思，而且想起来清野夕之前确实用“嗯？”问了问题。
得益于灵魂进一步的强大带来的感知强化，渡边凛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气压在变低，他当即露出笑容道：“我保证没有耍任何小手段，五条老师是真的答应了我。”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声音听起来非常清冽，周围气压持续走低。
清野夕眯起眼睛，通过车内后视镜盯着渡边凛，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渡边凛直觉那是淡淡的嫌弃，仿佛在责怪渡边凛呆头呆脑。
渡边凛犹豫了一下，道：“就像你不希望看到术师送死一样，我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清野夕沉默许久，好一会后才开口道：“京都不弱的。”
“我知道。”渡边凛转开头看向窗外，“但如果不待在你身边，我会心慌到连觉都睡不着。”
车内是长久的沉默。
渡边凛以为是自己犯了清野夕忌讳，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看向她。
可清野夕的表情却不是冷淡的，她紧紧抿着嘴，双眼正视前方，双手紧抓方向盘，完全没意识到渡边凛的偷瞧。
大概……应该……或许……可能……是过关了吧。渡边凛想着，赶忙收回目光。
所以他没注意到，清野夕巫女服下，紧张到并拢在一起的双腿。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新生
渡边凛是直接在京都高专内待到24号的，当这一天的太阳升起，渡边凛走出房门后，前几天风雨欲来的沉重感已经变做了肃杀感，到处都有身穿正装的术师，互相检查着彼此的装备，一遍又一遍确认着最后的计划。
在和清野夕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清野夕道：“我们这边没有安排你要去哪，你自己决定要留守在哪里吧。”
渡边凛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去哪我就去哪好了。”
清野夕微微皱眉，清冷道：“我再确认一遍，在我遭遇不可阻挡的危险前，你是不会出手的，对吧？”
渡边凛有些奇怪清野夕的问题，但还是道：“是，尽量保留咒力，不让脑子里的炸弹就那么炸掉，这是今天的第二目标。”
“那你知道我今晚的任务是什么吗？”清野夕问道。
“说实话，除了你之外，我似乎没有渠道获知你们的布防。”渡边凛边拨鸡蛋壳边道。
“我今晚负责支援，要充分发挥我的机动性。”清野夕瞥了眼渡边凛手上剥得很好看的鸡蛋，道，“所以，如果你不动用咒力，是绝对赶不上的，但为了这种事就动用咒力的话……有点浪费。”
“你说的有道理。”渡边凛呵呵笑了声，“我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只需要站在高处，在能看到你的位置就足够了，完全爆发咒力后，我就能在短时间内到你身旁。”
清野夕想了想，刚打算再开口时渡边凛惊喜地看着手中的鸡蛋：“半熟？”
“……你喜欢这种鸡蛋？”清野夕挑眉，看着渡边凛不太优雅地一口吞掉大半个鸡蛋，有点好笑道，“喜欢的话，早点吩咐厨师们就好。”
“不了，这种没烧熟的鸡蛋不适合多吃，又不能百分百保证无菌。”渡边凛很有科学意识地道。
清野夕听得愣了下：“没想到你还关心这种事？”
“当然。”渡边凛奇怪地看了清野夕一眼，旋即好笑道，“我可不是那种，知道要死就放纵自己的人。呵呵，虽然我也确实这么想过，但在没有彻底绝望前，我都不会自暴自弃，哪怕最后必死无疑，我放纵的方式也会是尽可能多地祓除咒灵。”
清野夕闻言稍稍放下了一点担心，她轻轻点头道：“快吃吧，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渡边凛微笑颔首，等到吃完早餐后，渡边凛对清野夕道：“对了，我这边二年级的学长还在和京都高层闹矛盾吗？”
渡边凛其实不是很清楚相关的事情，只耳闻昨天赶过来的东京二年级闹出了不小的事，似乎受到了一些刁难。
“嗯。”清野夕点了点头，“两边都有不对的地方，但这次是我京都高专小气了。”
渡边凛笑了声道：“跟你们又没什么关系，不过嘛，那些老爷子对今晚的‘百鬼夜行’也没多上心啊。”
“京都屹立于此的沉淀，不是一个特级诅咒师就能够冲击的。”清野夕正色道。
“我知道，但这不代表态度上可以轻视。”渡边凛呵了声，“假如京都高专遇袭，我可不会出手哦。”
清野夕稍有些责怪地瞪了渡边凛一眼，但她什么都没说，还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
渡边凛坐在一栋高楼的顶层天台上，没有丝毫恐惧地看着下方空无一人的古城街道——少有人会害怕几阶楼梯，因为他们知道跳下去是很轻松的事情，同理，渡边凛也并不会恐高，因为对他来说，这个高度和几阶楼梯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远处大量的咒灵涌出，它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厮杀，渴望鲜血和诅咒，却被早有准备的咒术师们布置的帐圈了起来。
混迹在其中的诅咒师早有预料，他们一个个藏匿起身形，任由上千头咒灵冲击向咒术师们的防线，完全不担心消耗。
“如果状态完整，咒力也没受到限制，我一个墨海就能葬送绝大部分的咒灵。”渡边凛抿着嘴，完全无视高处的寒风，眼睛眺望向底下一道皎白的月影。
在今天这个夜色很好的晚上，清野夕的战力是有一定增强的，哪怕是遇上相当强大的特级咒灵，也能支撑很久很久，如果让清野夕自由行动，恐怕能很快就祓除多头特级咒灵，但这种事情谁都能做，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清野夕的机动能力，可以支援其他战场，减少咒术师伤亡。
“不出意外的话，我这次应该是白来了。”渡边凛现在并没有感受到夏油杰或者其他强大特级咒灵的气息，心中忍不住有些放松，“也不知道东京那边怎么样，但有五条老师在，想必也不会出大问题。”
而对他来说，能少些出手最好就少些出手，他还没高尚到为了不相识的咒术师拼命。
“所以夏油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光是东京和京都的咒术师，就能稳稳压住夏油杰的咒灵大军，他如果真的想屠杀非术师，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只选择一处战场，然后不声不响地袭击……这么做虽然很无耻，但大部分诅咒师应该不会介意才对。”渡边凛揣摩着夏油杰的想法，越思考越觉得夏油杰应该有其他目的。
但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有什么手段可以帮他更好地屠杀非术师？又或是有什么手段，可以让夏油杰的实力更进一步？
渡边凛没想出答案，因为有一股腐烂的恶臭涌进了他的鼻端。
这是一种熟悉的味道，是渡边凛怎么也不会遗忘的腐臭尸臭味。
渡边凛本就近黑的双眼立刻变得如墨般深邃，一层层阴影般的薄纱降下，笼罩住了周围。
“出来吧，骷厄。”渡边凛站起身来，淡淡地道。
“真让人讶异，你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吗？”斜前方数十米处，骷厄的身形从空气中浮现出来，巨大的独眼闪烁着诡异狡诈的光芒。
“只是敏锐了一点而已，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被夏油杰收服了？”渡边凛挑眉问道。
骷厄发出怪笑道：“哈哈哈，当然不是，但‘百鬼夜行’这么大的事，你以为我们会缺席吗？”
“假如你们是为了咒血而来的话，我劝你们放弃。”渡边凛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咒血已经死了。”
“我们知道。”骷厄一点也不意外地耸耸肩，像极了人类，“但咒血本身的特质还在，只需要一点手段，它就能再被利用的。”
渡边凛看着骷厄，听出了不对的地方，问道：“听你的语气，怎么像是要全力出手的样子？”
“哈哈哈，我有点好奇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了。”骷厄大笑着，恐怖的咒力一点点汇聚在它面前。
“这是我与他之间最后的契约了，全力出手一次，不管成功不成功，我都能摆脱这数百年的束缚了！”
“为我的新生欢呼吧，人类。”骷厄的嘴角咧开到耳根的位置，然后它做出一个渡边凛曾看过的诡异手印：
“轮转罗生门！”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对抗
“轮转罗生门！”
随着骷厄庄严又冰冷，仿若宣告般的喝声响起后，无数颜色或晦暗或七彩迷幻的瘴气、秽气、死气疯狂自它体内喷涌而出，它们纠缠盘绕在一起，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但这个过程快到几乎捕捉不到，眨眼间就有一扇近乎百米巨大的罗生门从无数暗淡气体中浮现出来，烟气摇曳间，门上巨大的鬼怪头像缓缓映出，伴随着凄厉尖锐的鬼哭狼嚎声，罗生门缓缓启动。
但这个缓慢只是主观上的，事实上它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渡边凛明明还觉得有些许时间躲避，可他刚刚朝旁边扑去时，罗生门就已经完全打开，无数能吞噬一切光芒的黑线射出，交织缠绕着笼罩住渡边凛。
在确定包裹住渡边凛后，一道道诡异的光芒突兀亮起，它们的色彩邪异而阴冷，泛着可怕的青黑光芒，在黑暗中一一串联亮起，共同在渡边凛的周围构筑出一个巨大的轮盘。
渡边凛扑在空中的身体立刻有了踏足的地方，但他却不敢不做任何防护，直接地踩上青黑轮盘，于是层层墨液涌出，在他与轮盘间构筑出一层墨液的保护膜。
果然，还是掉进领域内了……渡边凛的内心无悲无喜，在看到骷厄的一瞬间渡边凛就知道会遭遇这种状况，尽管情况很糟糕，但都是可以预见的。
最可怕最原始的恐惧来源于未知，如果单单只是“领域展开”，那就还不算绝望。
而且渡边凛并不是没有手段对抗，只是可以的话，渡边凛不希望那么快就开始较量。
领域展开后，术师极难从内部打破领域的界限，但作为内部坚固非常的代价，领域所构成的外部相对要脆弱得多，一般的一级咒术师都有能力打破，渡边凛本人就不止一次这么做过。
他们现在所处的乃是京都上空，这边爆发出那么明显的咒力波动，只要底下的咒术师不瞎不傻，都会立刻赶过来打破领域，前来支援。
换而言之，渡边凛要做的并不是战胜骷厄逃离领域，而是撑住等到救援。
心思电转间，渡边凛抬头看向从高空中俯视着他的骷厄道：“说实话，我本就是抱着有可能牺牲的心态来到京都，但我原本预设的敌人是夏油杰或者夏油杰手下的强大咒灵，却没想到会遇到你。”
骷厄闻言嘴角泛起奇怪的弧度：“你想拖延时间，等到救援？很可惜，我没有需要准备的事情，用不着配合你，而且只要我想，一瞬间就能够杀死你，你的话术没有丝毫意义。”
可你还不是接话了……渡边凛当即要开口接话，却突然感觉到喉咙奇痒无比，这让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要人仰马翻，撕裂喉咙。
什么时候！？咳得俊脸通红的渡边凛不敢相信地睁大眼，他明明有时刻戒备着周围，嗅觉也是灵性全开，怎么也不会被诅咒侵袭后却毫无所觉。
除非，刚刚在领域展开前，骷厄就有预先的布置，趁我想要躲避领域时不着痕迹地诅咒了我……这就是尽全力的意思吗……渡边凛一咬牙，猛地咽了口唾沫，想要强行止住咳嗽，调动咒力对抗骷厄，但下一刻却有一道流动着石油般黑色粘稠液体的巨大手臂趁渡边凛咳嗽的时候撞了过来，以不可阻挡，不可抵抗的巨大力量抽飞了渡边凛。
身穿高专制服的渡边凛立刻如一道黑色流星般飞出，这在骷厄的领域中一点也不显眼，但无论是渡边凛还是骷厄都不会忽视这一点。
对他们这个层次而言，再微弱，再不显眼的波动，只要没有咒术遮蔽，那都想白墙上的黑点——无比明显！
所以骷厄并未丢失目标，渡边凛也不会觉得骷厄会中断袭击。
他已经强行压下胸腔和喉咙的奇痒感，但刚刚那散发着可怕糜烂气味的巨大手臂同样传导来了可怕的诅咒，渡边凛只敢全身在快速脱力，头部快速开始疼痛，整个人的体温诡异地开始下降，朝着死尸靠拢。
被领域必中效果的诅咒袭击了……倒飞中的渡边凛勉强克制住浑身的不适，他先是制造出一块巨大的墨液阻挡住了倒飞的身形，但在结束倒飞后他立刻沉入墨液中，躲开了紧随而至的攻击。
骷厄看着劈开的墨液中没有渡边凛，独眼微微转动间，整座领域立刻像活了一般，青黑色的轮盘开始缓慢蠕动起来，无数冤魂恶鬼从中扑出，朝着某个方向扑去。
在那里，空间出现了些微扰动，旋即有墨液散开，渡边凛的身形凸显出来，手指上一枚银白的戒指突然变得暗淡无光，像是被数十年的时光突然冲刷，从而破旧灰败。
这是一件从高专内借出的咒物，使用的代价相对不那么苛刻，作用的效果却相当好，可以隐藏身形，瞒过大部分的感知。
但骷厄却连一秒钟都没花就找到了渡边凛！
在敌人的领域中战斗实在太勉强了！渡边凛快速取下戒指扔开，不打算让这件咒物后续的负面作用影响自己，然后快速做出手印，浑身咒力爆发出来。
哪怕骷厄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就找到了他，但渡边凛还是抓住机会，短暂压制住了体内的诅咒。
工笔！
墨血！
墨染！
虚式·化境！
渡边凛偶尔也会苦恼自己的术式被咒血开拓得太宽了些，以至于咒术多到像个战前给自己叠buff的法师。
但效果却没得说，相当好！
一道道幽暗至极的墨液环绕在渡边凛周围，那正是能强行覆盖一切的化境墨液，最后，周围缭绕虚幻墨线，身披阴影薄纱，裸露的皮肤上有条条经脉般黑线的渡边凛慢慢点出手指：
极之番·点睛！
一点深邃到像是混洞，细小到只有针尖粗细的黑点融入了墨液之中。
正常的“点睛”可以墨化各种物品，但当“点睛”赋予墨液时，则能让墨液具备灵性！
这是不需要尝试，只需要靠术式就能获得的情报！
“吼！”
虚幻的吼声同时在渡边凛和骷厄脑中响彻。
渡边凛周围那幽暗至极的墨液快速地组合扭曲着，最后形成一条极长的盘龙状怪物，朝着下方扑来的鬼魂冲去。
墨龙所过之处，所有事物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瞬间消失，然后转化成墨液，壮大着墨龙。
想要对抗领域，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样展开领域，次之的办法则是，以强大的咒术对抗！
可这几乎没有咒术师能做到，哪怕未展开领域者的实力稍强，也应对不了领域，因为领域不仅有着让咒术必中的效果，而且完全贴合术式的领域能够强化自身，削弱敌人，是咒术的巅峰之作！
但凡事都有例外，渡边凛这个被咒血改造过术式的“怪物”，就能够以咒术对抗领域！
突然，注视着墨龙的渡边凛一反手，凶猛地轰出一拳，格挡住从虚空中出现袭击来的黑色巨臂。
不远处骷厄的身形浮现，哪怕渡边凛不太清楚咒灵的表情，但也能看出，骷厄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更恐怖的风暴，即将来袭！
第二百章 对抗 二
“出人意料。”骷厄以一种平淡至极的语气说道，但内里仿佛藏着一片暴怒。
无数魑魅魍魉从它身后如春笋般疯了一般冒出，它们一齐突出数不尽的病毒和灾难，企图牵制住渡边凛。
但这种层次的袭击并非难以阻挡，渡边凛一招手，刚刚俯冲下去的墨龙就迅猛升起，在同化了大量的鬼魂后，墨龙的形态更加狰狞巨大，鳞甲渐渐分明，盘绕着守护在渡边凛身前。
点睛后的化境墨液具备一定的灵性，本身的能力也足够强大，应该能守护着我等到救援……渡边凛心里思忖着，却突然看到远处骷厄的身体猛地膨胀，身体内的白色骨骼变得深邃黑暗，身体其他部位则鼓胀着裂开一道道缝隙，缝隙翻白，一颗颗闪着诡异光芒的眼睛在一片滑腻中转了出来，锁定住渡边凛。
渡边凛全身的寒毛立刻惊得倒竖，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像海水一样涌上他的心头，要将他整个淹没。
不等渡边凛做出应激的反应，他身前的墨龙就猛地膨胀了一下，旋即一道道裂缝在墨龙身体上的鳞甲中冒出，再有白色泛出，一颗颗眼珠就转了出来，锁定住渡边凛身前的墨龙。
这！渡边凛当机立断，立刻用力一握用手，构成墨龙的墨液当即扩散崩解，连带着其上的一颗颗眼珠也虚化着消失。
任何诅咒的存续都需要一定的基础，渡边凛及时破坏了这种基础，就可以让诅咒失去绝大部分效力，但这并不保险！
在眼珠即将消失的瞬间，有诡异的光芒扫过渡边凛！
渡边凛刚看着面前的眼珠消失，他身上就有地方发痒，仿佛下一刻就会有眼珠转出，这似乎不可阻止，不能抑制。
但这个过程却相对缓慢，因为诅咒并没有完全附加到渡边凛身上，而且渡边凛本身比墨龙要强大得多，术师的身体对诅咒也有不错的抵抗能力。
之后渡边凛只需要找到净化的办法，就可以轻松地解决掉身上的诅咒，可在现在争分夺秒紧张的战斗中，一点点僵持都会让渡边凛被骷厄辍上追牢。
果不其然，当渡边凛压制着身上诅咒的时候，一条条粗壮的黑色巨臂破空袭来，压迫得渡边凛只能勉强应对，朝着下方的青黑色轮盘坠去，与此同时骷厄和它周围大量的鬼魂都冲了过来，浩荡到让人难以生出抵御的想法。
渡边凛见状全身咒力喷涌，青黑色火焰般的咒力快速凝聚成一团团墨液，这些墨液在短暂地压缩后就砰然炸开，将一条条粗壮的黑色巨臂炸碎。
尽管领域中的咒术拥有必中的效果，但这并不代表无法对抗，同样强力的咒术完全可以阻挡领域的攻击，只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而已。
而当渡边凛拥有短暂对抗领域的能力后，骷厄的选择就并不多了。
下一瞬，膨胀高大了许多的骷厄出现在渡边凛面前，两只比蒲扇还要大上许多的举手用力拉开，然后拍向渡边凛的头，渡边凛立刻抬手抵挡，但被诅咒削弱后，他的力量大不如前，双臂竟被骷厄压迫得砸在了他自己的脑袋两边，砸得一片嗡鸣。
好大的力气……渡边凛手臂上如同经脉般的墨液立刻变得粗壮，同时一道道墨液攀附上去，支持着渡边凛没有被直接爆头。
骷厄没有任何废话，在上半身僵持不下的时候，它迅猛地抬起腿踹飞了渡边凛，然后又猛地甩出右手，一大只完全由黑色液体组成的可怕巨手抓住渡边凛，将他狠狠地砸在了青黑巨盘上。
这次渡边凛完全接触到了青黑色轮盘，除了背部极其强烈的痛苦外，他还感觉到周围冒出无数的幽灵鬼魂，它们目光深邃却又贪婪，在渡边凛被限制的瞬间，它们一齐扑出，冲进渡边凛的身体。
“啊啊啊！”
强烈的灵魂撕裂感差点让渡边凛崩溃，但更强烈的负面情绪也刺激得他释放出更加恐怖的咒力，狠狠地撕开了黑色液体所化的巨手。
“素绘！”渡边凛沙哑地嘶吼道，脚下的青黑色立刻被白色覆盖，同时周围那些幽魂也都被白色的素绘包裹住，轻轻一碾就完全撕碎了它们。
这些诅咒都并不强力，只是在骷厄的牵制下，渡边凛才会被它们伤到，骷厄也对此并不意外，它已经准备好更强大诅咒的左手已经缓慢拍出，要彻底解决渡边凛。
但就这这个时候，骷厄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独眼忍不住地看向了侧前方——在那里，有一团非常不明显的墨液在不断地侵蚀着领域的壁垒，而且即将成功！
渡边凛在刚刚接连不断地被袭击中，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分离了部分墨液，让它们尝试着覆盖侵蚀领域。
这是渡边凛虚式的特殊之处，哪怕是五条悟的无下限也同样会被强行覆盖，如果不是领域的内壁足够坚韧，渡边凛早早就能脱身。
而作为代价，“化境”本身的破坏力是远远比不上五条悟的“茈”的，哪怕渡边凛输入更多的咒力。
全力阻止！骷厄的独眼一眨，立刻有了决断，这是他与酒井申介之间立下的束缚，只有全力去击杀渡边凛，才能真正让他摆脱数百年的束缚。
但这种想法有违骷厄的本性，所以他稍微慢了一拍，看着渡边凛从剧烈的灵魂痛楚中稍微缓过来一点。
完全是被压着打啊……渡边凛轻嘶了一声，但嘴角又渐渐地泛起一点笑意。
从大半年前，连站在骷厄的面前都没有资格到能在现在与骷厄进行短暂的对抗，而且即将逃脱，渡边凛的心情稍微好上了一些。
不过这只是刚开始。
滋滋的怪音在远处响起，外面的光照进了领域之内，渡边凛立刻朝着那处被自己墨液凿开的破口冲去。
“难道你以为，打开了领域就能逃脱吗？”骷厄一握手，整座领域当即崩散。
渡边凛重新回到了外界，看到了已经跑到天台位置的清野夕。
她是来得最快的咒术师。
渡边凛收回目光，看向骷厄。
尽管打破了领域，没让骷厄花费最少的代价就干掉渡边凛，但这不代表一打破领域，骷厄就不能继续动手。
只不过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而已。
骷厄浑身上下，一根根黑色的羽毛长出，在羽毛的根部，有一点点脓黄的粘液油污。
随后，每根羽毛上都有一只阴冷的眼睛快速睁开，无形的阴冷气息立刻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渡边凛和清野夕同时僵住，大楼底下，弱小的咒灵更是直接死亡，然后释放出更多的死气缠绕住措不及防的咒术师们。
同时，渡边凛全身的诅咒再不受压制，直接爆发！
第二百零一章 对抗 三
“咳咳！”
渡边凛咳得撕心裂肺，完全直不起腰来，若是站在地上，他肯定会咳到摔倒在地，但他现在正在半空中，反倒不用考虑这个麻烦。
但事实上情况更加糟糕，因为渡边凛完全无法抽出足够的心思去调动咒力，形成墨液支撑自己或者抵御骷厄，而且他身上的诅咒不止咳嗽这单单一个，全身无力，身体冰冷，这些都是并发的诅咒！
该……死……渡边凛发黑的视野中，隐约看到骷厄的身影快速逼近，但他却痛苦地做不出抵抗。
这时一道清亮皎洁的刀光亮起，它横亘在渡边凛和袭来的骷厄之间，拼命抵住传来的恐怖力量，黑天鹅绒般的夜空中，银白的月光悄然洒下，加持着这道刀光，不让它轻易被拍碎。
但这种僵持仅仅只持续了不到一秒，这在普通人看来非常短暂，甚至只会觉得被碾压，但渡边凛却清楚，这在当前层次的战斗中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皎洁银白的刀芒被狠狠拍碎，持刀的清野夕顿时也被拍了出去，尽全力抵住刀背的双手崩裂开一道道细密的伤口，鲜血受迫喷出——这是承受不住力量却拼命抵挡的表现！
趁清野夕争取出来的时间，渡边凛勉强压下了身体内的诅咒，一横身抱住极快倒飞过来的清野夕。
而在抱住清野夕的一瞬间，哪怕已经有所预料，渡边凛还是被恐怖的惯性吓到，双臂差点脱臼的同时，他们两人一起朝着下方的大楼坠去，砸碎了数不清的玻璃和水泥砖石，碾折了一根根粗大的钢筋，一路砸到了这栋大楼的第二层才勉强停下。
渡边凛抱着清野夕，双眼发黑地朝上方看了下，看到一条狰狞的人型“隧道”和往外的夜空，稍微侧头，就能再看到鲜红的血液混着泥砖流出，渡边凛不用感觉就能知道自己的背部肯定血肉模糊，百分百能见到骨头的那种。
这还是渡边凛有不断用咒力和墨液保护的结果，如果没有这些拖延，他和清野夕大概会一直砸到地上砸出深坑，墨血的保护也会完全失效，那时候是死是活就完全不好说了。
“呵。”渡边凛粗重地喘了口气，心情不好也不坏，虽然被狠狠地砸出这么远，但他也趁这个时候稍微远离了骷厄，抓住空档继续压下了身体内的诅咒，已经可以调动咒力。
这时他怀中的清野夕动了下，被骷厄正面击溃，而且身体素质差一些的她现在才缓过来，惊讶地看到了满地的鲜血，顿时慌乱道：“渡、渡边……”
“我没事。”渡边凛咳了声，双手抱着清野夕，在她身后一结印，“反转术式。”
咒力与咒力叠加，形成的正能量覆盖到渡边凛的背部，原本破碎的血肉和骨骼立刻快速恢复，体内的诅咒也得到了或多或少的压制，等渡边凛抱着清野夕站起来的时候，他裸露在外的背一片白皙，没有一点瑕疵和伤痕。
“渡边……”清野夕已经站了起来，离开渡边凛的怀里，她看着地上那一滩可怕的血迹，眼神颤动，但她并不是什么无知幼稚的咒术师菜鸟，知道掌握反转术式的渡边凛这么护住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否则她现在大概率已经摔成一团肉酱了。
“它来了。”渡边凛轻声道，同时眼神示意清野夕躲开。
刚刚被诅咒攻击后，如果没有清野夕那一挡，之后再被骷厄追击，渡边凛的伤势恐怕会严重到连反转术式都施展不出来，但清野夕和骷厄的差距太大了一点，若是正面交战，恐怕走不出几个回合就会被骷厄杀掉。
尽管夜晚的清野夕完全恢复情绪，但她并不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看不清局势，盲目逞强，轻轻一点头后就化作一道银光闪开，也就在这个瞬间，一只巨大到能覆盖整座楼层的紫黑色巨掌狠狠拍下，它遮蔽了夜空，占满渡边凛所有的视野，就像天空倒倾般势不可挡。
渡边凛低吼一声，全身似乎膨胀了一点，撑得原本有些松散的高专制服鼓起，旋即他的右手往身后拉去，一把至少有一米五以上的墨色长刀在手中快速长出成型，这把墨液组成的长刀似乎非常重，渡边凛顿了一瞬后才将它由下往上地劈去。
这把渺小的长刀和巨大的手掌有着非常明显的对比，就像挥舞一根牙签去对抗大象的蹄子，可出乎意料的是，长刀真的斩开了巨掌。
不，与其说是斩开，更像是一种覆盖和同化，骷厄看了眼自己被切开手掌边沿的墨液，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那把长刀是渡边凛的虚式所构成的，而且凭借特殊的武器形态，比如长刀，长枪，来使其覆盖同化的效率更高。
这就是“点睛”的第三种用法，固化虚式所产生的墨液，利用武器的形态来更好地发挥优势。
但骷厄稍微蓄力后的咒术并不是那么好对抗，先不提巨掌倾泻下来的恐怖力量，光是其附带的新的诅咒就让人万分头疼——渡边凛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臂了，这让他的手臂软软垂下，长刀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怎么这么多诅咒啊……渡边凛心中暗恼，左手快速捡起长刀。
“这是一份特殊的诅咒，少有诅咒能与它相比，代价也非常大，我很不乐意使用。”骷厄的身影出现在渡边凛前方，它一步步踏过来，“如果是一般的人类，受到这份诅咒后就可以等死了，但掌握着反转术式的术师比咒灵还要顽强，这份诅咒还不足以杀死你，但配合前面的诅咒，你很快就会失去战斗力。”
渡边凛沉默不言，他能感觉到自己不仅丧失了右臂的知觉，而且这种丧失还试图扩散向全身，这不是骷厄一巴掌就能赋予的必杀诅咒，而是经由前面的领域等过程慢慢酝酿出来的。
就像积重难返的绝症，最开始的症状总是轻微些，等到真正病发后，就已经没救等死了。
如果渡边凛没有更多的底牌，那他就真的等死了。
“渡边！”不远处传来清野夕紧张的呼喊。
渡边凛轻笑声，看了清野夕一眼，然后对骷厄道：“我有一个不敢尝试的疯狂咒术。”
骷厄神情微变，立刻扑了出去，但它的速度比起之前要慢了一些，可以看出施展必杀的诅咒后，它自身也虚弱了很多。
“谢谢你，帮我下定决心。”渡边凛微笑着，将手中的长刀斩向右臂。
右臂当即被切断，然后有一条条神经般的墨线飞出，再有一般的墨液填补，最后组成了一条完全是墨液的手臂。
“你看，它又回来了。”渡边凛轻轻转动了一下墨液右臂，然后用它握住长刀。
在体内诅咒完全爆发前，他又恢复了战力。
第二百零二章 俱伤
骷厄瞥了眼那掉在地上，快速灰败阴冷的右臂，淡淡道：“即便你砍掉手臂，诅咒也不会在你身上消失。”
“我知道。”渡边凛活动着右臂，“但至少能恢复部分战力，而且身体再有地方完全失去知觉，我也能靠这个办法解决。”
“寻死之道。”骷厄冷哼一声，大步踏进间，它已经冲到渡边凛面前，粗壮了很多的右臂重重砸下，带起明显的可怕风压。
渡边凛已经初步适应了完全由墨液组成的右臂，他当即一扭腰，带动得右臂上的长刀划出黑色弧线斩向骷厄，骷厄立刻收手，刚刚的重拳竟然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却是他突然伸出的左拳，直直地朝渡边凛腰腹处抓去。
但这时渡边凛的右臂突然扭曲，墨液从刚变柔，转而斩中了骷厄的左臂，硬生生切下了小半条手臂。
“哼！”骷厄冷哼一声，独眼中涌现出蠢蠢欲动的血色，气息变得越发狂暴，它的左臂仅仅只是一顿后就立刻重新长出，反手一拍将渡边凛掀飞出去。
力量确实变弱了……渡边凛在空中稳住身形，左手单结印，一颗颗墨玉在空中凝聚成型，渡边凛稍一离远就立刻爆炸，爆炸出的巨大墨环阻挡住了骷厄的追击。
渡边凛旋即落地，刚想立刻扑出的时候右腿却一个踉跄，他瞥了一眼右腿，知道那里的诅咒也爆发了。
尽管骷厄变得虚弱，但渡边凛本身受到的虚弱也在持续削弱他，现在不光光是右腿，渡边凛右边大部分身体都失去了知觉，如果不是可以靠左边带动，他或许连站都站不直。
这时刚刚被墨玉稍微阻挡的骷厄再度扑出，它的巨爪快得撕出残影，渡边凛抵挡的右臂一次次差点被撕断，但又立刻被墨液补充，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但右腿失去了知觉，又来不及切割的时候，渡边凛的防御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破绽，短短几秒后就被骷厄抓住机会，巨爪突破了限制抓到了渡边凛的脖子上。
“吼！”骷厄发出沉重低吼，一边捏紧渡边凛的脖子，一边狠狠地将他砸向地面，二楼的水泥地立刻被砸出巨坑，鲜红的血液跃起，被骷厄伸出的长舌直接卷走。
“真是顽强啊。”它轻笑声，就要补上最后一击，但一抹明亮的刀光再度突然亮起，在发狂到失去了部分理智的骷厄脸上切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嗯？”骷厄眼中的血色越发明显，它想提着渡边凛起身，解决麻烦的虫子时，却惊愕烦躁地发现渡边凛并没有随着它一起起来。
这时骷厄才发现，他的右手在刚刚被斩断了！
在骷厄的身后，清野夕喘着粗气，身上原本极盛的银白月色光华完全消逝，刚刚在瞬息间砍出的两刀是她曾经从未达到过的境界，一刀砍断了骷厄的右手，一刀极尽光华伤到了骷厄的脸，完全吸引了骷厄的注意力。
这才让骷厄起身后才发觉自己的右手被砍下。
当然，若不是骷厄已经接近疯狂，它绝不会忽略这一点！
可也正是因为处在疯狂中，它竟然犹豫着不知要先杀掉渡边凛再去杀死清野夕，还是先去杀死伤到它的清野夕后再干掉渡边凛。
这么一犹豫，一股让它非常恶心的正能量从地下涌出，紧接着就有一只手抓住了它还未恢复的右臂。
“素绘。”
用力将自己拉出坑的渡边凛冷笑一声，他左手抓住的地方立刻有白色往外蔓延，将骷厄的右臂分成了黑白分明的两边，这让骷厄感受到了强烈的灼痛，它用力一甩想要摆脱，却将白色的部分像纸一样撕碎。
骷厄倒退一步，立刻想用咒力恢复右臂，可右臂上残留的白色纸迹却对抗着骷厄的咒力，造成更加痛苦的灼痛。
“啊！”
骷厄暴怒地低吼，左手一切将出了问题的右臂斩下，但不等它的右臂蠕动恢复，渡边凛猛地起身，用一个完全由左半边身体拖动右半边身体的姿势，将右臂甩了出去。
在刚刚反转术式后，他就将“素绘”与右臂上的墨液结合，让它们化作虚式的化境墨液。
这是能覆盖同化一切的墨液！
措不及防间，骷厄的胸口被墨液狠狠扫过，一大片诅咒之躯化作了单纯的墨液，它的气息顿时快速衰弱。
这是少有的，骷厄被直接袭击到身体的时候，同时也是渡边凛在清野夕帮助下，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
他之前特意只使用“化境”所做的刀就是为了麻痹骷厄，让骷厄下意识忽略了墨液手臂的危险，但事实上它们完全可以变成“化境”之液，变得极度危险。
但这必须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能转化墨液发挥作用，也就是在骷厄非常靠近渡边凛，而且放松了警惕或者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注意的时候，否则比长刀短得多的手臂很难伤到骷厄。
渡边凛低估了狂暴后的骷厄，但骷厄也忽视了渡边凛斩下右臂后预留的陷阱。
在重伤到骷厄后，渡边凛与骷厄拉开距离互相对视着，不远处的清野夕小心地退后，消耗光了月粹的她不比二级咒术师强，甚至只能算是三级，如果遇到骷厄不顾一切地反扑，很可能就会死在这里，但渡边凛大概率也能抓住机会让骷厄陪葬。
月光静静洒落，大楼外的厮杀声似乎变得缥缈起来，渡边凛和骷厄都凝视着对方，在气氛完全凝固前，骷厄突然后退，朝着大楼外而去。
渡边凛见状愣了下，旋即戒备地看着骷厄，直到它完全退到大楼边时才开口问道：“你不是要尽全力杀我吗？”
“命运带来的并不都会是馈赠，甚至大多是灾厄，所以不管是诅咒还是人类，第一要务都是学会拒绝。”
骷厄眼中的血色已经基本完全消散，它冰冷地看着渡边凛，淡淡道：“再战斗下去，我只会给你陪葬，这或许就是酒井申介所希望的，所以我宁愿再忍受一下。”
下一瞬，骷厄化作一片阴影，消失在了渡边凛眼前。
但却有一道冰冷至极，满是杀意的话语回荡在大楼间：
“你不会活太久的。”
我脑子里有个定时炸弹，当然不会活太久……渡边凛苦笑一声，一边恢复着右臂，压制着体内诅咒，一边自语道：
“死前，我一定会拉你下地狱的。”
第二百零三章 时代的结束
骷厄真的离开了，渡边凛困惑间，听到了匆匆来临的脚步声。
他惊慌地转头看去，却发现是数个咒术师直接从窗户口跳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赤裸上身，已经被评为一级咒术师的东堂葵。
他注意力全在骷厄身上，竟然忽略了嗅觉的提示，连来的是谁都不知道。
“原来是被吓退了……”渡边凛轻笑声，后退两步靠到承重柱上，身体一滑就瘫软了下去，呼吸变得微弱难闻。
刚刚为了与骷厄对峙，他是尽了全力装出强势的模样，如今危机退去，全身一放松，立刻累得不想动一下手指。
而且体内的诅咒还如附骨之蛆般死缠着，渡边凛不得不花费大量的精力去压制，避免被进一步诅咒污染。
不过看京都这些人的样子，夏油杰大概是没来这了，也不知道五条老师那边怎么样……渡边凛眼前泛黑，一不留神，晕了过去。
……
“居然来这一手！？玩弄女人的家伙！！”夏油杰暴怒地看着前方咒力完全解放，甚至压得天空昏暗的祈本里香，咬牙切齿道。
他制造出“百鬼夜行”，牵扯出东京高专绝大部分咒术师，就是为了来收取他心目中的诅咒女王——祈本里香，却完全没想到会被逼到这一步。
乙骨忧太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不，那是祈本里香的力量！乙骨忧太只是个用虚假爱意来玩弄女人，取巧解除咒力限制的混蛋！
“真是失礼。”狼狈却不失风雅的乙骨忧太就像站在祈本里香怀中一样，他伸出手对着夏油杰，神情古井无波，“我们这可是纯爱。”
祈本里香在他身后，张大嘴准备释放出无与伦比的一击。
“那我就是大义。”夏油杰冷笑着张开右掌，巨大的狰狞漩涡在他身后飞快转动着。
将全部4461只咒灵合为一体，咒灵操术的极之番“旋涡”，这也是夏油杰威力最大的一击。
轰隆隆！！！
诅咒对撞，天空像是要被撕裂。
……
“完美，实在是太完美了。这就是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
一片被驱散后，完全无人的小巷中，夏油杰目光阴冷，拖拉着身体远离高专，轻声自语道：“只要有了里香，就再也不用费那么多力气去收集诅咒了。”
他捂住完全断掉的右臂处，嘴角咧开越发疯狂的笑容：“下次，下次一定要成功得到她！！”
夏油杰慢慢地移动着，总算是走出了小巷，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嘴角一扯，道：“怎么来得这么晚呢？”
“悟。”
完全露出两只苍青色六眼的五条悟平静地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见状，也知道虚弱至极的自己大概率逃不掉，于是靠坐在墙壁上，缓缓道：
“没想到最后会碰到你，我的家人们还好吧？”
“全都逃跑了，京都那边也是你指使的吧？”
“不错，因为我和你不一样，心比较软。你是以那二人被干掉为前提而把他们派过来的吧？为的就是让他们两成为乙骨的引爆剂。”夏油杰说的是赶过来救援的熊猫和狗卷棘。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道：“因为我相信你呀，你坚持的主义，不会无缘无故地杀死年轻的术师。”
“呵呵，相信我？是我上次和渡边说的话吧，你对我，真的还有信任可言吗？”夏油杰眼神暗淡下来。
五条悟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夏油杰突然道，将一片东西扔给五条悟。
五条悟伸手接过，发现是乙骨忧太的学生证，嘴角一抽道：“那小学也是你搞的鬼！？”
那次是乙骨忧太和禅院真希的双人任务，没想到有夏油杰的影子在，从那时起就盯上了乙骨忧太吗？
“是咧。”夏油杰轻笑道。
“真是败给你了。”
五条悟说完，顿了很久后才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夏油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突然道，“你好像有些急切？”
“嗯？”五条悟愣了下，“很明显吗？”
“还好，只是被我诈出来了。”夏油杰轻松地笑了声，“带我去吧。”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五条悟惊讶道。
“……嗯，带我去看看渡边同学吧。”披散着黑发的夏油杰垂下眼帘，“有些遗言，我也想跟他说。”
“……好。”五条悟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似乎进一步认识到，他要亲手结束好友的生命了。
…………
“凛。”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渡边凛慢慢睁开眼，看到断了右臂，浑身血痕的夏油杰正伸着左手按在他头上，旁边是蹲着的五条悟，神情不悲不喜。
“很厉害的诅咒，如果不是我还有点力气，恐怕真祓除不了。”夏油杰见渡边凛醒来，轻声笑道。
渡边凛转动眼睛，看了看五条悟和夏油杰，完全不理解地道：“你们这是？”
难道他又穿越了，来到夏油杰没有背叛的平行世界？
“我要死了。”夏油杰轻声道。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渡边凛眨了眨眼，不掩饰困惑地道：“所以？”
“悟希望我解除你身上的咒血诅咒，但我刚刚祓除了骷厄留在你身上的诅咒，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继续。”夏油杰临死前，反倒多了很多笑容。
“……真假的？”渡边凛有被吓到。
“哈哈，当然是假的。”夏油杰轻呼口气，“说说看吧，原本你打算怎么解决咒血？”
渡边凛不明白夏油杰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道：“我想将吞噬了我部分灵魂的咒血给转移到咒灵体内，给它一副身体，将它与我彻底分开。”
“那不仅要强力的束缚，而且对咒灵的要求也很高啊。”
“是，但岛国内合适的特级咒灵都被你收集得差不多，余下的要么不适合，要么全都是大麻烦，而且……”渡边凛顿了下，让自己不至于吃力，“我的研究还不完善。”
“我明白了……我会用我部分的灵魂改造咒血，你之后只要用咒力引导就好了。”夏油杰的左手按在渡边凛脸上，散发出奇怪的吸力，但脸色却越发苍白，“对了悟，你能离开一会吗，我有些话想对渡边同学，单独说。”
渡边凛和五条悟都愣了下，五条悟微皱眉，心里有点不放心学生，却看到渡边凛微微点头。
“好吧。”五条悟起身朝外走去，“我不会偷听。”
因为带了“百鬼夜行”的罪魁祸首夏油杰过来，这附近也已经清空。
“什么事？”见五条悟走远，渡边凛直接问道。
“本来有点好奇你会用什么来支撑自己的诅咒之路，但现在我更想知道，你怎么看待‘百鬼夜行’。”夏油杰维持着术式，淡淡地道。
“蠢透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改良，变革……”渡边凛突然闭嘴，怀疑地看了夏油杰一眼，“为什么我要站在你的立场去想？”
“因为我也知道，你不喜欢现在的咒术界，别忘了，我可是有能不少有意思的诅咒的，上一次，我就对你使用了。”夏油杰笑了声。
“……所以？”
“去见见我的家人吧，我不好奇，也不想再管之后的事情，但我希望你，一个人去看看他们。”夏油杰慢慢道，将有关的信息告诉了渡边凛。
渡边凛默默听完，还是不理解夏油杰到底想做什么，于是道：“我还以为你会想办法逃命的。”
“不。”夏油杰放下左手，有些满意得看着渡边凛眉心处血色的旋涡状图案，“好了。”
渡边凛粗略地感受了一下：“……谢谢，但五条老师要杀你，你为什么还愿意帮我？”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默契。”夏油杰往地上倒去，看着残破的天花板，声音虚弱得像是蚊蝇般，“死在他手里，比失去自由要好得多。”
渡边凛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出去吧，叫悟进来，我还有些话想跟他说。”
“……好。”渡边凛勉强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等五条悟看到他后，立刻默契地走了过来。
在两人并肩时，渡边凛低声道：“真的要杀了他吗？”
“……上面的态度很强硬。”五条悟说着他自己也不信的话。
“不能镇压吗？”
五条悟有些痛苦地闭上眼：“问杰去吧。”
说完，五条悟步伐沉重地与渡边凛擦肩而过。
渡边凛回头看着，许久后，有个鲜明的气息渐渐消散。
一个时代结束了……渡边凛转头走去。
咒术界该迎来许久没有的平静了吧。
第二百零四章 一个诅咒，一个祝福
京都高专内。
受了重伤，但依靠反转术式恢复得差不多的渡边凛看着来往忙碌的人群，一时间不经有些遗憾。
尽管夏油杰并没有在京都这边投注太多咒灵，但傲慢的京都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有不少咒术师受了受伤，必须接受治疗，好在无人牺牲，而且也成功解决了“百鬼夜行”，整个高专的氛围还算不错。
但能救好那就得尽可能早地救治，免得遗留下各种诡异的后遗症，一生受苦。
渡边凛遗憾就遗憾在，他的反转术式带有鲜明的个人色彩，仅能对自己使用，而无法救治别人，跟五条悟是同一个情况。
“在想什么？”清野夕走到渡边凛身边，侧头问道。
渡边凛看向表情中带点憨态的清野夕，忍不住笑道：“真是很少见啊。”
“什么？”清野夕眨了眨眼。
“你不像冰人的样子。”渡边凛笑着回答道。
“有吗？”清野夕回忆了一下，皱起秀眉戳了戳渡边凛的胸口，“之前待在东京的时候，不是经常见吗？”
“可白天的时间远远超过晚晚上啊。”渡边凛笑了声，转而问道，“你伤势怎么样，好点了吗？”
在和骷厄的战斗中，清野夕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拖住了骷厄，为渡边凛争取到了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我只是消耗太大，着急的话，熬几天夜补充月粹就好。”清野夕满不在乎地道。
“身体没事吧？”
“嗯……还有点痛，大概是伤到骨头了。”清野夕感受着道，“可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
“那怎么还出来找我？”
“谁来找你了？别这么自恋。”清野夕鄙视地瞥了渡边凛一眼，“我就是出来逛逛。”
“好好。”渡边凛轻笑声，旋即神情严肃了些，“你刚刚不是问我在想什么吗，我就是在遗憾，自己的反转术式不能治疗其他人。”
清野夕伸出手拍了拍渡边凛的肩膀，安慰道：“五条悟都做不到的事情诶，这似乎是看个人天赋的，别放在心上。”
“这种安慰听起来真是奇怪。”渡边凛看着远处来往的人，问道，“清野学姐，当你看到咒术师死亡的时候，会想什么呢？”
“……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事情的。”清野夕似乎被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很可爱地皱了皱鼻子。
“抱歉，只是我现在有点迷茫。”渡边凛揉了揉额角，发现大战后自己就像缺了根弦一般，差点忘了清野夕的喜恶。
但清野夕品出了另外的味道，惊讶道：“有咒术师牺牲了！？”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是，不过不是京都这边。”渡边凛不能说死的人是夏油杰，那会牵扯出更多的问题，而且这种事应该还在保密中，为了转移清野夕注意力，他继续道，“放心，死的不是我朋友，我只是有点感触。”
渡边凛不是没见到术师的死亡，他自己都亲手杀掉过一些咒术师，而且也有过失去同伴的痛苦，但渡边凛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在不用死的情况下，为所谓的理想献身。
虽然夏油杰的理想很离谱，但他是清醒的。
他知道自己的要做什么，知道可能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所以就算是死，他也能坦然面对。
“这样啊……”清野夕没怀疑，她回到渡边凛的问题上，不用思考，似乎早就考虑过般道，“我大概会很自己能力不足吧，如果我够强大，应该就能保护住同伴了。”
“如果不局限在一次任务，而是放大到我们整个人生呢？”渡边凛轻声道，“诅咒是杀不完的，再强大的咒术师也不可能保护住所有同伴，五条老师做不到，我更做不到。”
“为什么要保护住所有同伴呢？”
清野夕看向渡边凛，反问道：“即便是我，也不会反对必须的牺牲，我们尽可能做到最好，用最大努力去避免伤亡，就已经足够了。”
我其实不是想聊这些的……渡边凛的神情变得呆滞，想着怎么把话题绕回来。
“不过嘛，看到受伤的同伴，我会忍不住地遗憾自己不会反转术式，不能治疗同伴。”清野夕微不可见地吐了下舌头，“但我毕竟不是神，有很多事情是真的做不到，所以就不会沮丧和堕落，只会更加努力，争取让自己变得更好。”
“我觉得只要认清自己，然后向好的地方努力，就不会迷茫。”清野夕补充道，旋即快速瞥了渡边凛一眼，发现渡边凛不发一言后才想起关键，忍不住捂脸道，“唔！”
“怎么了？”渡边凛从清野夕的话里清醒，紧张地问道，以为清野夕伤势复发了。
“……唔。”清野夕白皙的脸和脖颈变得微红。
渡边凛顿时更紧张，但他刚想着要不要喊医生时，清野夕慢慢道：“我都忘了问你在迷茫什么，就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这，这……”
如果是面对陌生人，那就是很尴尬，但也能勉强镇定，可如果是面对熟人，那不仅尴尬，而且……清野夕忍不住觉得害羞。
假如是在白天，她一定会破功的。
“噗！哈哈哈哈！”
渡边凛闻言微怔，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前仰后合。
清野夕从尴尬和害羞中缓过来，一双如鹿般的漂亮大眼怒视着渡边凛。
我都这样了，你还笑我！
“抱歉抱歉。”在感应到“杀气”的瞬间渡边凛立刻止住笑意，认错道，“是我的错，是我没表达清楚。”
“哼！”清野夕扭过头，一副不想跟你说话的模样。
渡边凛缓了缓，解释道：“我迷茫的其实是那位术师殉道的魄力，哪怕他的道路和我大相径庭，但依然让我震撼，同时也怀疑我是否能这么坚持自己的道路。”
清野夕依然不想搭理的表情，但还残留着微红的耳朵似乎动了动的样子。
“但在你刚刚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我就释怀了。你不是神，我也不是神，不可能什么事都面面俱到，于我而言，有关世界的理想都太宏大了，就算有朝一日我能改变世界，我也会先顾着自己的生活，会想守护好自己和亲朋好友，除非有什么严重威胁到我美好的生活，不然我都会好好地珍惜生命，珍视亲情爱情友情。”
渡边凛语气和缓，慢慢却坚定地道：“我并不是个伟大的人，相反，甚至有些自私，想快乐地冒险，想体验各种有趣的美好事物。”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从一始终，从未改变。
清野夕不知何时转回了头：“那你为什么成为咒术师？”
“嗯？”渡边凛有些意外清野夕的问题。
“真正自私的人，只会变成诅咒师，但咒术师，是能为他人燃烧生命，祓除诅咒的英雄。”清野夕微笑道，“只要有着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想法，哪怕它并不多，也是件好事。如果你有机会，让世界变得更好，你会去做吗？”
“……会，但我会量力而行。”渡边凛思考后给出答案，现在这样的和平和安稳年代，已经少有要真正流血绞肉的地方了。
“那不就好了。”清野夕笑道，“但这种事情，得你自己去想，找到心中的答案，我没强行扭转你三观的想法。”
渡边凛笑了声：“知道。”
这时渡边凛的手机轻响，渡边凛拿出看了眼，道：“五条老师有事找我，看来得和你道声晚安了。”
之后应该就要离开京都了。
“嗯，晚安。”清野夕轻轻颔首，“但有个问题，刚才就想问了，你头上红的是什么？”
清野夕问的是渡边凛眉心上那血色的旋涡印记。
渡边凛伸手摸了摸，回答道：“一个诅咒，嗯，也是一个祝福。”
清野夕听得懵懂，但又猜到了几分，促狭道：“看来你有事瞒着我啊。”
好敏锐……渡边凛眼珠一转，突然笑道：“清野学姐，明年你就四年级了，要去不少地方磨练，但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做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