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就是师爷了
“你···我···哎!”贾先生急忙摇头避开那双抠过脚的双手,张着大嘴缓了半天气才说出话来。
“粗鄙!老夫闯荡江湖几十年,给人代写书信无数,可从没听过你这样粗鄙的言语。不堪入耳,有辱斯文!如此污言秽语上不得书面,我写不了!”
贾先生此时恢复了冷静,同时快速拉了拉小童子的衣角,示意他克制。
“俺们都是大老粗不认字才让你写的,没想到你也有写不了的东西,看来这些年的书白念啦,还不如俺们村的刘二狗,我说啥他写啥,一个字不差。算了吧,贾先生你自己琢磨着吧,只要意思对了就行!”搓脚大汉心直口快,以为贾先生有些字不会写,也没难为他。
贾先生无奈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没再说话,抬起笔来按着搓脚大汉的意思写完了书信。
没办法,任你才高八斗也写不出每个人的内心所想,尤其是乡下粗人的一言一行,你还别不服,因为他会瞬间拉低你的文化水平,把你和乡间念过两年私塾的人比来比去,然后得出结论:你啊不如俺们村的谁谁谁!
“亏你还是个大学生,还不如我们村的某某某!”这句话各位是不是有同感?
“老先生,我有两封书信要写,请赐墨宝!”蔡全无款步而至,一股劲风吹来,桌上的信纸如雪花般飞落。
屋子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蔡全无,又看到后面的雷春点头哈腰的跟着,知道来的是大人物,老四和搓脚大汉他们都没说话,只是快速的弯腰将散落的信纸捡起来放在一旁,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边。
“这位好汉,你要给谁写信?”贾先生稳稳当当地坐在凳子上看着蔡全无问道,一副宠辱不惊的平和。
蔡全无这才看清楚贾先生的样子,说老其实不老,四十左右岁的年纪,皮肤白净透着一股红晕,细眉朗目,鼻正口方,一看就知道年轻时是个美男子。
他的目光又扫过那个研磨的小童子,恰好那童子也在看他。
两人的目光在一刹那触在一起,宛如通了一万伏高压电,四只眼睛紧紧盯在一起,似乎能感觉到火花的产生,一股熟悉的触电般感觉油然而生。
像!太像了!她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她怎么会在这里,何况这小童子是个男的。幻觉、错觉,只是长的像而已,再说我盯着一个大男人看算怎么回事。
“咳咳!这位好汉你要写信吗?”贾先生又问了一句,语气平缓掷地有声,恰到好处的打破了尴尬局面,小童子也觉得失态,忙低下头继续研磨。
“是的,我要写封信!”蔡全无看着贾先生说道。
“好汉请说,你怎么说我怎么写便是!”贾先生拿出一张纸,将毛笔在砚台里饱蘸墨水等着蔡全无说话。
“我才疏学浅,而这封信也比较重要,是写给代州元帅陈远霸的。这封信包含三个意思。一,这封信要以马天章老寨主的口气去写,祝贺陈远霸四十大寿,老寨主有病去不了,全权委托我蔡全无去贺寿。”
“二,说一说山寨的困难,质问他身为三关大帅为什么不保境安民,还助纣为虐把百姓往死路上逼。三,警告他,再要助纣为虐就去钦差大臣宿太尉那里去告他。我只说个大概,具体怎么写还请老先生自己斟酌。下个月初八,日子还早,十日之后我来取信。”蔡全无看着贾先生轻声说道。
这封信虽然是个表面形式,但还是要好好的组织下措辞,要自己写也的两三天,所以他给了贾先生十天时间。
“好汉公事缠身,又岂能为些许小事分神。且稍坐休息,三盏茶即好!”贾先生说完不再说话,提笔在手稍作沉思,而后刷刷点点行云流水般写了下去。
雷春怕等的时间太长,让那个叫老四的赶紧去烧水。
老四手脚也麻利,转眼间把一把铁壶蹲在墙角的火炉上,随手加了把柴,劈劈啪啪的火焰舔舐着壶底,不多时壶底开始“呼呼”作响。
整个大厅,除了烧水的声音,别无他音。人们都大气不敢喘的看着贾先生写信,生怕一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好了!”贾先生把毛笔轻轻的放下,抖了抖略有些酸麻的手臂轻声说道,“老四兄弟,老夫有些渴了,给我倒碗水。”
“您再等等,水还没开呢!”老四看了看水壶说道。
轻描淡写的几句对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惊愕,烧壶水的时间就写完了一封分量大于天的书信,那可是写给三边大帅的信,不像普通老百姓之间的通信,说多说少都没事。
那要是有一句惹得元帅生气,送信的人可就悬了。
蔡全无也是暗暗吃惊,此人的学问可是非同小可,这样一封信谈笑间一气呵成,他肚子里的墨水可不止有五车书,应该有五个仓库了。
蔡全无不动声色的把信拿起来,仔细观看。一共五页纸,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看着就是一种享受,字太好看了。再一瞧内容,彻底吸引了蔡全无的注意力。
他一向不喜欢文言文,可这次就像小学生找了本心爱的故事书一般,马上被吸引了。
句句都像是在问候恭维,却句句都感觉绵里藏针,说陈远霸这个元帅不称职。在整封信中看到了范仲淹的影子,又有些小苏学士的韵味,尤其是“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庙堂之高,应解民之倒悬,不负圣望;而君所为,助纣为虐之实,言不为过。三关百姓之危亡尽在元帅之手,望思之念之···”这几句,简直是太绝了。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十六个字被宋太宗赵光义下旨刻在石头上,立在全国所有衙门大堂前面,警告各级官吏爱民如子,廉政清明,这刻在石头上的十六个字就是鼎鼎大名的《戒石铭》。
现在拿出先皇的训诫来骂三关大帅陈远霸,宋朝的皇帝骂宋朝的官,没毛病!这次不但骂了他,他还的像三孙子一样跪着谢恩。太解恨了,这比普通老百姓的“骂娘”还过瘾,看来还是有学问好啊,骂人不带一个脏字。
“好文采!”蔡全无看完信直叫好,对贾先生更加的敬重,只是心里更多了一份疑惑,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把信收好给贾先生鞠了一躬,“老先生真是才高八斗,蔡全无受教了!”
“好汉过奖了,我吃的就是这碗饭,只不过卖弄点文墨而已,哪如好汉为民请命来的壮烈!”贾先生接过老四递过来的茶碗趁热喝一口。
“先生好文笔,连蔡恩公都称赞你的文采,看来我们野马岭又多了位高人。”雷春这时高兴的插了一句:“这样吧,我们野马岭正好缺一个军师和一个文笔师爷,我这就去和马老寨主商量一下,蔡恩公做我们的军师,老先生,你就是我们的师爷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是你的垫脚石
“噗”,听完雷春的话,贾先生刚喝进嘴里的水又吐了出来。他做梦也没想到雷春会釜底抽薪的来这么一手。
“好汉,山寨有什么写写算算的事情尽管开口便是。只是这师爷还是不当了吧?在下是四海为家,说不定哪天就会离开!”贾先生显然是没想到雷春会来这一出,婉言谢绝道。
“没事!咱这山寨办事公道,去留自由。你在山寨一天就干一天,哪天走了一并算钱与你便是。先生再要推辞可就是看不上我们是山贼,不屑与我们为伍了。”雷春办事干脆,直接把他的退路给断了。
“既然这样,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贾先生笑着点点头,只是脸色像是吃了二斤苦瓜一样。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给你安排个账房,山上的钱粮你管了!”雷春也没和他客气,留下一句话就和蔡全无出去了。
“初次见面还不摸底,你真把山上的账目交给他?”蔡全无看看四下无人,低声问雷春。
“怕什么!咱山上哪有什么钱财结余,账房更是蹦子没有,他不往里贴钱就算不错了,我还害怕他偷钱!?再说了整天管着几千张嘴,精打细算的我头都大了,交给他省心!”雷春笑着对蔡全无说道,看来最近真把他难为坏了。
“交给他没问题,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蔡全无笑眯眯的看着雷春。
“一个很有学问的老先生嘛,你不也佩服他的学问!”雷春被蔡全无看的发毛,以为自己哪里又错了。
“没错!但是不全对。你看这老先生面色白皙红润,十指修长,指甲白净,这能是一个风餐露宿跑江湖的该有的样子吗?分明就是长期待在室内养尊处优才能有的模样。你再看他写的一手蝇头小楷,这可是公门内的常用字体,而且还是飞笔,你说多快他就写多快。有几次故意装作跟不上停顿了一下,可惜瞒不过我。这飞笔技能可是衙门师爷的必备技能啊!最重要的是你看看那老头碰到大事,毫不惊慌,显然是大场面见得多了。所以我猜这个人一定是衙门里的人,十有八九是钦差大人身边的人。”蔡全无看着雷春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我们不是捞到大鱼了!?下一步怎么办?”雷春一脸惊喜的望着蔡全无。
“告诉老寨主这件事情,让大家都对新来的师爷以礼相待,然后静观其变即可。与钦差大臣拉好关系也是极好的,起码容易招安。”蔡全无望着星空淡淡的说道。
“高!看破不说破,大家都好过!”雷春对着蔡全无举起大拇指,兴冲冲有如打了鸡血一般向议事大厅跑去。
蔡全无笑了笑拿着书信,顺着雷春指点的方向找到了他的临时住所。
“回来了,信写完了?”一进门时迁正在烤山药,屋子里充满了香甜的气息。
“写完了!”蔡全无随手接过时迁递过来的一根烤好的山药,剥掉皮吃了起来,外焦里嫩香甜可口正好吃。
“确定要去?”时迁吃着山药问道。
“一定要去。现在这种情况好比一个半死不活的病人,一般的药不管用了。只有来一剂猛药,狠狠的折腾一下才能好过来。我就是那一剂猛药。”蔡全无吃着山药坐到了时迁的对面说道。
“兄弟,你长大了!”在时迁的思想里,蔡全无就是一个跟着他混江湖的玩世不恭的小兄弟,什么事都要他照顾才行。仿佛只有这样才合情合理,才能对得起周侗老爷子的嘱托。
但是万万没想到,蔡全无这个兄弟成长的太快了,快到他二十多年的江湖经验都不能解释了。短短一天时间,这个弟弟就变得老谋深算、腹有良谋了,他这个哥哥快跟不上思路了。
这就好比哥哥一直保护弟弟,弟弟突然长大能保护哥哥啦,哥哥一时还适应不了,甚至还有些许失落,感觉弟弟不再需要哥哥了。
此时的哥哥心情是矛盾的,他既希望弟弟能展翅高飞出人头地,又不想弟弟离开自己。人只有被需要才有存在的价值,哪天弟弟不需要他了,他也就感觉自己没用了。
而且这种感觉是一种直接的苍白无力的挫败感,一种眼睁睁的看着失去而又无能为力的失落感。
这让时迁纠结了一晚上,放到往常他早就没心没肺的睡了,只是今晚他心事重重困意全无,坐在火堆旁一个接一个的烤着山药。
“时大哥,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大哥。咱们出生入死无数次,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啊!”蔡全无看出了时迁的些许失落,出言安慰道。
“你要说动刀子,哥哥从没怕过。可是要说动心机,我怕是不行了。不过哥哥永远是你身边的小打。”时迁释然了,是时候该让这个兄弟见见世面,独当一面了。
总待在翅膀底下,是飞不高的。我就是你腾飞的垫脚石。
“带上我!你保护世界,我来保护你!”时迁吃完最后一口山药说道。
“知道了!”蔡全无故意拉长音,像是弟弟撒娇一般。
这三字落到了时迁的心坎里,充实而又满足。他没有在纠结,告诉蔡全无早点休息便把被子一蒙呼呼大睡起来。
蔡全无一晚上没怎么睡觉,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贾先生写的那封信,生怕这封信交给陈远霸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在这封信中,他不仅读出了对三关大帅陈远霸的愤恨,对百姓的同情,还隐约读出了写信之人对自己的循循善诱。这写信的老先生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他看看窗外,北斗七星已经转换了位置,月亮高高挂在半空。后半夜了,天快亮了,该睡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干。
蔡全无看了一眼熟睡的时迁,把信收起来,吹灭油灯,不多时屋里传来了一股轻轻的鼾声。
第一百八十三章 饯行
时间是个怪东西,你盼着它来的时候它偏偏不来;你不想它来时,它又飞快的来到了。陈远霸的寿日三月初八很快就到了,蔡全无三月初七一早起来收拾停当准备出发。
他和时迁没有去聚义厅,而是直接来到了山门外。雷春一早派人送信,马老寨主等人在山门外为他二人饯行。
山门外的一处破旧的凉亭里,桌子上摆着几碗酒和一个酒坛子,桌子角上放着一个包袱。马天章老寨主和雷春、徐善宝、马强,还有那个新上任文笔师爷贾先生都站在亭子外面等候着。
“马老寨主!各位兄弟,久等了。”蔡全无来到众人面前抱拳当胸说道。
“哪里话来!今日蔡兄弟、时兄弟代老夫深入代州龙潭虎穴之地,为野马岭的老少谋个活路,我等理应在此恭送!”马天章拱手还礼道,其他人没说话都抱拳还礼。
“来人上酒!”马天章对着仆人说道,两个仆人端了两碗酒给了蔡全无和时迁。马天章等人也端起了酒碗。
“蔡兄弟、时兄弟!此去代州只身犯险,还望两位见机而作、见景生情,我祝二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马天章说道。
“祝二位兄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祝二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对啊,雷春、马强,你两个说话不过脑子吗?你们这是祝福呢还是咒我和蔡兄弟呢?”时迁听着他们的话不对味,立马开怼。
“呸呸呸,错了错了!我们是大老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雷春也觉得哪里不对,连忙改口。
“祝蔡兄弟,时兄弟一路顺风!”马强又立马说道。
“借各位吉言,蔡某先干为敬!”蔡全无没有在乎这些,一饮而尽。一股浓烈辛辣的味道直入喉咙,紧接着每个毛孔都炸开了,“好酒!”蔡全无禁不住喊道。其他人也都一饮而尽。
“知道蔡兄弟、时兄弟今天要走,这一坛酒是马老将军昨天用二十升小米换来的上好汾酒!”雷春说道。
“各位!有心了,蔡某在此谢过大家!”蔡全无深深鞠了一躬。
蔡全无虽然自己是酿酒高手,什么好酒也都喝过,但此时觉得这是他喝过的最好的酒,饱含温情和温度的酒。
山寨本身就快穷的揭不开锅了,马老将军还是咬着牙拿了粮食去换了这一坛酒,这坛酒的分量和情义又岂是一般的酒水可比。
“蔡英雄,你此番一去为民请命,老夫身无长物,这把扇子就赠予你略表我一点敬佩之心!”此时文笔师爷贾先生说话了。
他从袖筒里拿出一个黄凌子的扇套递给了蔡全无。这扇套古色古香,一看就是高档货。
“老先生,你且把扇子收着,等我回来再给我吧!”蔡全无谢绝道。
“蔡英雄,扇子你且收好!听我慢慢跟你说。绍兴师爷你听说过吧,绍兴一地读书风气大胜,文人才子颇多,然而每年的科考人数有限,所以这些读书人为了谋生就去各个衙门当幕宾,也就是师爷。因此上到京城五府六部下到各个县衙都有绍兴籍的师爷。这些人都来自绍兴,因师及师,因友及友,内部关系盘根错节,就形成了绍兴师爷这么一个圈子。”
“他们一方面为主家尽心竭力,私下里相互同气连枝,师爷与师爷之间还是会相互照应的。我就是绍兴人,当年为了功名当了几年师爷,因此与陈远霸的师爷阮和私下有些交情。这把扇子随我多年,阮和他也见过。你关键时刻亮一亮这把扇子,我想阮和看在我和他同是绍兴师爷的份上,肯定会暗中替你周旋一二的。”贾先生把扇子递给蔡全无,慢慢的嘱咐道。
“如此说来蔡某愧领了!”蔡全无说着双手接过扇子塞进怀里,给贾先生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蔡全无左思右想也没想到,师爷还有这么大的能量。虽然自己这次为了去代州做足了准备,但是既然贾先生还有这么个关系,蔡全无不介意再加个双保险。
雷春、马强他们虽然知道了贾先生的底细,但是没想到他私底下还有这么一个关系网,这次为了帮助蔡全无,把不该说的老底都说出来了,一个个立刻对贾先生都刮目相看,望着那把扇子,脸上漏出了一丝丝的妒忌和羡慕。
他们一个个都拿定了主意,有空一定让贾先生也给弄一把扇子,拿着他只要有绍兴师爷的衙门都能进,办事也利索,就算没用在外人面前装装叉也不错啊。
“哈哈!贾先生果然大气,一出手就不同凡响。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蔡兄弟,我已经安排好燕云十八骑一路跟随保护于你,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有他们在我也放心一些。”马天章微笑着看着蔡全无,好像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似得。
“多谢马老将军厚爱,只是您把山寨的底牌都给了我,您怎办?”蔡全无心里一喜,但还是客气了几句。
他心里也不住的嘀咕了几句,果然是老狐狸,隐藏的够深的,这些日子他在山上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传说中的燕云十八骑,看哪一个人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高手。今天可算是把底牌亮出来了!
“蔡兄弟别客气了,我还有雷春、马强他们帮忙。我这十八位兄弟都是自愿跟随你前去的,你只管干你的事,其他不用你操心!”马天章话语不多却是那样的斩钉截铁。
“多谢!蔡某保证十八人去十八人回!”蔡全无给马天章深深一躬。
“蔡兄弟,此一别我没什么相送的,这一包吃的你拿上。里面有十几个烧饼还有两个大水萝卜,给你和时迁兄弟路上当个下饭菜吃吧!”雷春说着把包袱递给蔡全无。
“雷大哥有心了!”蔡全无接过包袱交给时迁,双手紧紧握了握雷春的大手。
“山高路远,道阻且长!蔡兄弟、时兄弟一路珍重,燕云十八骑在前边等你!”马天章见时候不早了,示意他们早些启程。
“一路顺风!”雷春等众人也抱拳恭送!
“各位告辞了!”蔡全无和时迁拱手道别,从仆人手里牵过马匹,搬鞍纫镫飞身上马,向山外走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醉仙居分号
蔡全无和时迁二人打马如飞出了野马岭。一方面不愿见到分别时的眼泪,更重要的是他要迫切的见一见燕云十八骑到底长的什么样。有这样一批传说级的特种部队当保镖,你们说帅不帅?
蔡全无在马上向四外张望,远远的望见前面有一伙人,灰头土脸、衣服脏兮兮的好像是干苦力的庄稼汉。
“前面可是赶车的老二吗?你们这么多人是要去山下买东西吗?”蔡全无一眼就认出来,领头的是野马岭赶车的老二。山上山下的物资往来,都是他负责押运。
“蔡英雄,听说您和时英雄去代州,老寨主让我们跟着也好有个照应!”赶车老二点头哈腰的说道。
“你们?陪我们去代州城?还是老寨主吩咐的?难道···你们是燕云十八骑?”蔡全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一帮庄稼汉能是燕云十八骑。
“蔡英雄说笑了,我们专职打杂,兼职保镖护院。什么燕云十八骑,二十年前的名号了,不提也罢!”赶车老二笑嘻嘻的看着蔡全无和时迁,只是双眼之中忽然露出一道凌厉的寒芒,让人感觉到无尽的杀意。
“那好吧!老寨主安排你们就跟着吧!他们也是吗?”蔡全无从赶车老二的眼神中读出这是一个老辣的高手。高手之间不用非要比武分胜负,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感觉出对方的道行。
“你们都过来吧!”赶车老二一挥手,剩下的十几个人一起拥了过来。
“怎么?是你们?”
“打更的老三!”
“烧水的老四!”
“搓脚老五!”
“伙夫老八!”
“扫地的十三!”
“还有你,不是那天把缴获的大旗分给巡捕寨兄弟做裤子那个人吗?你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你是重八!”蔡全无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那几个熟悉的面孔,这几个人几乎天天跟自己打交道。
“还有我,木匠老七!”
“马夫老九!”
“送信的双五!”
“挑水的十一!”
“打柴的十二!”
······
十八个人整整齐齐的站在了蔡全无面前,都是一副憨厚的模样。
蔡全无看着这些人,到现在才明白,整天念叨的燕云十八骑其实就在自己身边,还每天给自己点头哈腰的,咋就没看出来呢。
老二、老三···十九,编号都告诉你了,咋就没想出其中的门道呢,只怪这些人伪装的太好了,一个个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马老将军也真是个高人,把这么一支部队就隐藏于周围的环境中,藏兵于民,全民皆兵。看着山寨处处防守不严,实际上时时刻刻都在马天章的掌握之中,估计自己的一言一行也早已掌握在了马天章的手里。要是早知道自己每天都有这么多高手看着,估计每晚都睡不着觉了。
“嗯?老二到十九,一共十八人!那老大是谁啊?”蔡全无看着老二乐呵呵的问道。
“在山寨是马老寨主!去代州你是!”赶车老二看着蔡全无说道。声音平和,但听得出是生死相托。
“那就别站着了!出发,到代州请大家喝酒!”蔡全无把手一挥,十八人飞身上马。
与蔡全无和时迁的高头大马不同,这十八匹马都是小个头,比毛驴大不了多少。但是蔡全无明白,这是蒙古小马,速度快耐力强。不愧是燕云十八骑,有眼光!
蔡全无和时迁在前面,十八骑紧紧跟在后面负责警戒和保卫。他有这十八个特级保镖,顿时感觉腰杆子特别直,底气十足,隐约间感觉自己就是统帅千军的元帅,纵横捭阖,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傍晚时分,蔡全无、时迁带着燕云十八骑来到代州城下。因为十八人打扮的像是庄稼人,牵的马都和骡子差不多,守城的官兵就把他们当成了走西口的老客,收了点税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进了城,蔡全无领路,来到一处酒楼,酒旗飘摆,幌子上“醉仙居”三个字格外显眼。
“醉仙居?这里怎么会有醉仙居,不会是同名吧!”时迁吃惊的看着蔡全无。
“你猜!”蔡全无看着时迁微微一笑。
“几位老客,住店还是打尖?”一个操着南方口音掌柜打扮的人问道。
“蒋敬?”时迁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掌柜的就是开封醉仙居的账房先生蒋敬。
“我们这饭菜可口,客房干净,而且价钱公道,包你满意。”蒋敬佯装不认识蔡全无和时迁,继续问道。
“我们住店!”蔡全无看着蒋敬说道。
“小二有客住店,伺候着!几位客爷里边请!”蒋敬对着屋里喊道。
七八个伙计从屋里出来,帮着蔡全无他们牵马卸东西,蒋敬亲自领着蔡全无等人来到了后院。后院客房没有外人,像是单独给他们预备的。
“掌柜的,时大爷!你们可来了,我都等了你们三天了!后面这些人是?”蒋敬此时满脸堆笑的给蔡全无和时迁打着招呼,同时指着燕云十八骑问道。
“都是自己人。”蔡全无也没隐瞒,“大家一天没吃饭了,快快准备吃喝住处!”
“好嘞!各位里边请!”蒋敬没有多问,安排众人进屋落座,不多时酒宴摆下,饭菜诱人酒香四溢。
“各位!我说话算话,到了代州城请大家喝酒。大家敞开了吃,敞开了喝。这酒可是我自己酿的好酒,叫东坡醉。”蔡全无对着赶车老二他们说道。
“各位吃好喝好!这酒店是我蔡兄弟开的,大家到了这就到了家了。来来,我给大家倒酒。”时迁此时也来精神,端起酒坛子给大伙倒酒。
“有日子没见过这么好的酒菜了,我们就不客气了!”赶车老二客气了一句,一挥手,大家吃喝起来。
这燕云十八骑各个饭量大,酒量也大,不多时两大坛子东坡醉足足四十斤喝的底儿朝上。蔡全无给大家敬了几碗酒,让时迁在外面作陪。他和蒋敬来到了楼上一间密室。
“蒋先生,东西都带来了吗?”蔡全无走进密室低声问道。
“都带来了!”蒋敬关上密室的门,打开墙角一排大箱子中的一个,从中取出几个小酒瓶子,每个大概能装一斤酒左右,“这是你大哥凌大官人夜以继日的赶工做出来的,都是按照你的图纸打造,你看这个是改进后的轰天雷,个头比你半年前拿走的那四个小的多,威力却大了一倍。”蒋敬指着其中一个酒瓶说道。
蔡全无在来代州之前,就做好了死磕的准备。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以及在代州有个落脚地,他暗中给蒋敬和凌震去了信,吩咐蒋敬火速到代州开设醉仙居分号,同时让凌震按照自己的图纸赶造五百颗各式各样的轰天雷,另外再准备一千斤火药。
东西准备完毕后,藏在酒坛中运到蒋敬处,蔡全无再到蒋敬这里取货。
“嗯!都是好货色。”蔡全无把轰天雷拿在手中掂了掂,对这批货相当满意。
“还有这十箱全是火药!”蒋敬又打开另外十几个箱子说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给我备一份厚礼
“蒋先生,辛苦了!有了这些东西,我大事可成。你一定要谨慎保管,明天一早我就运走!”蔡全无看着这些箱子满眼放光,这些东西关键时候可以抵挡千军万马。如果对付陈远霸,整个元帅府都得上天。
“放心吧东家!今晚我亲自看着!”蒋敬把这些箱子小心翼翼的盖上盖子。
“家里都挺好吧?我老哥哥怎么样?盈盈姑娘怎么样?我师父师兄怎么样?凌大哥还好吧?”此时蔡全无办完了要事,浑身感觉轻松了不少。
看到老伙计蒋敬,他的情绪开始像钱塘江大潮一样变得汹涌,无法遏制的思绪止不住又飞到了东京开封,想起了东京醉仙居的伙计们,想起了替他坐牢的老哥哥王老好,最重要的他想确认一下欧阳盈盈现在怎么样。
“东家,伙计们都挺好的,你走后酒店都是盈盈小姐打理。别看她是个小姑娘,做生意真有一套,短短几个月,咱的东坡醉就名扬内外,东京各大衙门,侯门权贵都来买咱的酒,一买就是一大车,生意火的不得了。”
“只是三个月前,盈盈姑娘回龙虎山了,这几个月都是凌大官人时不时的来看看。老东家虽然关在开封府也只是行动不得自由,吃喝委屈不着他的。你师父周侗还在杭州,林教头自从接到你的信以后一直在家呆着很少出来。只是最近店里来了个叫史进的,十天半月便来寻你一次,说他和你是朋友,要和你喝酒比棍。”蒋敬怕蔡全无着急,把自己知道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嗯,史进是我的好朋友,要好好招待!”听到家里平安无事,大家都按部就班的蔡全无情绪平复的许多。
“盈盈姑娘真的去龙虎山了。”只是最近一个人太像他了,蔡全无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真的去了。现在凌大官人三天两头的去咱那看着,这也是为什么一接到你的信我们就能马上准备好一切的原因。凌大官人说上个月盈盈姑娘还来信呢,说在龙虎山一切安好!”蒋敬怕蔡全无不信,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没事就好!”蔡全无再三确认欧阳盈盈去了龙虎山之后,彻底放松下来,低声说道:“不早了,早点休息了!告诉时大哥他们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大事要办,都早点休息吧!”
一晚上,蔡全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没睡着,脑子里一直盘算下一步的行动,有几次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又被噩梦惊醒,只在拂晓时分才睡了一会。
第二天蔡全无早早起来洗刷完毕,草草的吃了几口早饭。
后院此时时迁和赶车老二他们也已经吃完饭在外面等着,一个个的杀气腾腾的,全然不似昨晚喝了几十斤酒的样子。张弛有度,是我希望的样子,蔡全无心里暗暗的点头。
“蔡大兄弟,我们都吃饱喝足了,今天要干点什么?要不要哥哥帮你挑了陈远霸那老小子的王八窝!”时迁看到蔡全无拍着胸脯说道。
“不用,时大哥还有赶车老二,你们把这些东西装车护送回野马岭!后面有大用!”蔡全无指着从密室搬出来的十几个箱子说道。
“回去?不是说好了咱兄弟要在一起吗?你现在凭什么要我回去?”时迁一听让他回去,立马暴跳如雷。
“蔡英雄,老寨主要我们一定保护你的周全,现在你却让我们回去,我们不好交待啊!”赶车老二也赶忙说道。
“你们听我说,这些箱子里装的全是火药和轰天雷,去辽国金矿救人必不可少!这些东西绝对要万无一失,因此需要你们亲自押运!把东西送回野马岭,速速回来不要进城,在城外等我!我的安全你们也不要担心,我有轰天雷护身,他们奈何不了我的。时大哥,你也见识过轰天雷的威力吧!”蔡全无看着大伙说道。
“这轰天雷嘛,我倒是见识过。”时迁用手挠了挠头,当初那一颗雷在自己面前响了,要不是命大估计骨头渣都没了,想到那次有惊无险的遭遇时迁脆弱的心灵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只是那东西是死的,哪像我灵活多变,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保护你。要不他们十八个人留下一半保护你!”时迁不死心,还想讨价还价。
“不用了。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人多固然能保护我,但也是累赘,不像一个人那样方便。就这么定了,你们先把东西运到山上再来接应我,记住千万不要进城。”蔡全无斩钉截铁说道。
“好吧!我们快去快回就是了。兄弟你可要多加保重啊!”时迁撅着嘴不情愿的带着燕云十八骑,把大木箱装在车上拉走了。
“我走之后,蒋先生你们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做,安安分分的做生意就是。”蔡全无望着时迁远去的背影对蒋敬说道。
“给我准备一个好看的盒子,把我包袱里的那颗水萝卜放进去!我要给陈远霸送一份千年人参。”
上午巳时,蔡全无提着一个锦盒迈着方步离开了代州醉仙居。路线他已经打听清楚,出了门往东走芙蓉大街一号就是陈远霸的帅府。
一路上骑马坐轿的官员往来不断,不用猜就知道是给陈远霸祝寿的,他们也就干这些事才会如此的积极,撞破脑袋也要挤进大帅的圈子。
蔡全无也没正眼瞧他们,悠哉悠哉的走街过巷。
临街的茶馆二楼,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远远的看着蔡全无向帅府方向走去。他起身付过茶钱,急匆匆的出了茶馆,钻胡同过小巷进了一个宅院的后门。
环视四周没人跟踪,他快速关上门进入一间书房,隔着屏峰对里面说道:“蔡全无来代州了,而且去了元帅府!”
屏风后面许久传出一句话:“来了就留下吧!酒色财气四个杀手享受了这么多年,也该出出力了!告诉他们,利索点!”
“好的!我这就去办!”黑衣人转身退了出来,向院外走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三个鸡蛋上跳舞
帅府门前热闹非凡,大门两边挂着红灯,门口加了双岗维持秩序。大门外文官的轿子在东边,一乘接一乘,西边武将的战马一匹挨着一匹。牵马抬轿的仆人们纷纷靠在墙角休息着。
“站住!你是哪家的?你们家老爷呢?没规矩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乱闯!”蔡全无刚走到帅府门前,就被看门的亲兵头头拦住,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哪个官员的下人了。
“他们能进?我为什么不能进?都是给大帅贺寿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蔡全无停下脚步看着亲兵头头笑呵呵的说道。
“给大帅贺寿!也不看看你这身穿戴,活脱脱的一个土豹子成精。进这个门的不是各地官员就是地方有头有脸的,你一个老百姓凑什么热闹,八成是混吃混喝的。今儿是帅爷大寿,大帅也惜老怜贫,你去后门那里有粥厂,你去那里吃点剩饭剩菜,吃饱了赶紧滚蛋!”亲兵头头认定蔡全无就是个混吃混喝要饭的,一上午来了十几个这样的,都让他给打发走了。
蔡全无倒是一点都不恼,他身上的这身衣服虽然干干净净,但也给洗出了褶子,在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场合,难免被误会。
“我要是非要进去呢?”蔡全无看着亲兵头头,目光中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威压。
“想进去也行,你有请帖吗?有就进去,没有我把你锁了送到府衙尝尝板子的厉害!”亲兵头头知道今天日子特殊,最好不见血,照平常他早就一顿鞭子把对方打个生活不能自理了,所以他压制住了愤怒,绵里藏针想让蔡全无知难而退。
“要请帖!早说啊,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蔡全无不再看亲兵头头,从怀里取出一张烫金的请帖递了过去。
“小瞧你了还真有请帖,野马岭···大···大寨主···马···马天章!”亲兵头头随手接过请帖,不以为然的看了两眼,当看到野马岭几个字时,像是挨了一电棍似的往后倒退几步,随手去拔腰刀,只是由于害怕拔了几次愣是没拔出来。
可见野马岭三个字对于他们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周围十几个亲兵一听野马岭几个字,也是各拿刀枪把蔡全无围了起来,有几个还往四外不断的观察,看看暗中还有没有其他贼人。
蔡全无看着这帮亲兵害怕的样子微微一笑,他总算明白马天章的厉害了,紧紧抱个名字就让他们如临大敌。
“你是马天章!”亲兵头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马天章七老八十了,怎么可能是一个年轻人。
“不是!我是野马岭的军师,今日代替老寨主来给大帅贺寿,这请帖可是你们大帅送的,叫个管事的出来!”蔡全无面对十几把刀枪如若无物,平淡的说道。
“好汉爷稍等!我去禀报!”亲兵头头再也不敢小瞧蔡全无,示意手下看住蔡全无,自己一溜烟儿的跑进府们。
帅府后院,师爷阮和急匆匆的走进陈远霸的书房。陈远霸面前摆着一碗香茶,正在翻阅一本《春秋》。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上午必看书,纵使今天过大寿,各地官员都在外面等候,他还是忙里偷闲翻了几页书。
“大帅!野马岭来人了!”师爷阮和在门口说道。
“马天章来了?”陈远霸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他没来,来了个军师!”阮和低声说道。
“预料之中的事,只是我还是有些遗憾。我是真心想和他聊一聊,有了他的帮助可就是如虎添翼啊。到时我就不会再怕什么镇抚使,蔡京和宿元景也不敢小瞧了我们!镇抚使那边来人了吗!”陈远霸慢慢的翻了一页书。
“来了,送了黄金一万两。看来是想软硬兼施,逼您就范!元帅您在野马岭、万血盟和钦差大臣三个鸡蛋上跳舞太累了,哪一方都得罪不起啊。”阮和毕恭毕敬的给陈远霸的茶杯中加水。
“那就减一个鸡蛋吧!马天章既然派人来就有和谈的意思。只是这次一定要把野马岭拿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三方势力,我动哪一方都是给另两方的投名状。我就来个将计就计!”陈远霸把书合上,“外面那些官员十有八九都是镇抚使的说客,看着就心烦,你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陈远霸在阮和耳边嘀咕了几句,阮和眼睛一眯笑着离开了书房。
元帅府门外,十几个亲兵如临大敌团团围住蔡全无。
蔡全无倒是一脸的轻松自在,时不时的动一动提着礼盒的右手。
礼盒内虽然装着一个水萝卜,但盒子确是金丝楠木打造,有十几斤重,提的时间长了还真有点酸麻。
只是蔡全无的手一晃盒子,那些当兵的就一激灵,以为有什么暗器。
“好汉爷!您再等等,已经告诉师爷了。您别老晃那盒子好吧,晃的我们心慌!”亲兵队长彻底害怕蔡全无了,他们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
只是在山大王面前就怂了,胆敢一个人来帅府的,哪个不是亡命徒。
“好汉在哪里?好汉在哪里?”师爷阮和急匆匆走出门外,“今天大帅寿日,来的都是客。你们岂能如此怠慢野马岭的贵客,还不退下!”
“请问好汉大名?”阮和把亲兵喝退,拱手施礼。
“野马岭军师蔡全无!”蔡全无在野马岭没什么职务,随便编了个职务。
“蔡先生,久仰久仰!今日寿宴,多喝几杯!”阮和把蔡全无请进了帅府。
刚才的亲兵队长擦了擦冷汗,连大帅都给面子,我幸亏没犯浑。
帅府大堂内,张灯结彩。正中央一个斗大的烫金寿字,下面摆着五供蜡签,一张长桌上摆满了寿面寿桃和各处官员的贺礼。
墙上挂满了寿联,什么“孝悌忠信多行正事,礼义廉耻常挂忠怀”,“单气冲霄汉赤血丹心安社稷,文光射斗牛六韬三略定华夷”,字里行间充满了奉承之词。
这也是文官的优势,两张红纸一副笔墨能值几个钱,要是能得到大帅的器重可就一步登天啦,这买卖四两拨千斤一本万利。
武将也没闲着,什么宝刀宝剑,宝盔宝甲宝马,也送了几大车。
曹元龙就是其中一个,为了巴结大帅,恨不得把自己的麒麟宝甲也献上去,只是棺材沟一战,麒麟宝甲被马天章一刀砍坏五六个甲片,卖相不好了。
他花重金从辽国境内买回一匹好马,一大早就送到了帅府,希望大帅喜欢,免了他的过错。
这些个文武官员和财主富商送上了各自的厚礼,满怀期待的等着大帅的接见。现在大帅还没出来肯定是在后面看礼单呢,谁的东西好谁的东西差,大帅肯定有数了。
就在这些人团团围坐东拉西扯等待大帅出来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声喝号:“蔡全无,千年人参一颗,贺大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下一人
大厅内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想看看送千年人参的是个什么人物。那千年人参不是买得起买不起的问题,是压根儿买不着,能送的起这种稀罕物的主肯定了不起。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中,蔡全无登场了。
脸色清瘦,一身干净但满是褶皱的衣服,怎么看都土里土气的样子,八成是土豹子走了狗屎运在山里挖到了宝贝来巴结大帅的,可惜了那颗人参了。
众人看到蔡全无衣不惊人,貌不压众,也就没再多看他一眼。
曹元龙一眼认出了蔡全无,他本能的想喊:“抓响马!”只是话到嘴边压了回去。
来的人都有请帖,都在大帅的被请之列,也就是说大帅知道蔡全无的身份,此时自己要是大喊坏了大帅的好事,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他又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蔡全无没理会这些人,径直走到一张桌子坐下,端起一碗茶喝了起来。八仙桌其余三面坐着三个衣冠楚楚的官员。这三个人见蔡全无跟自己坐在一块,脸上显出了一丝丝的嫌弃与鄙夷。
一个白丁没资格和他们坐一块。只是这是帅府,他们不好发作,用各自的扇子遮住口鼻以示不屑。
“王大人,李大人,这是从福建运来的荔枝。这荔枝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很多人一辈子没吃过。杜牧诗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的就是这荔枝味道鲜美啊!请!”左边的一个官员边说边从堆满各色点心水果的桌子上捡出几串荔枝分给那两人,独独没有给蔡全无。
“简大人,李大人,再尝尝这杨梅。诗仙说得好啊,‘玉盘杨梅为军设,吴盐如花皎白雪’。来来来,开胃的很。”右边的王大人也给另两个官员分了几颗杨梅。
“王大人,简大人,再尝尝这枣子,晋代傅玄《枣赋》有云:‘离离朱实,脆若离雪,甘如含蜜,脆者宜新。’”蔡全无对面的李大人给另外两人分了几个枣子,也是没理会蔡全无。
三人目的很明显,想吃水果就要拿出点学问,没学识就滚蛋,这个地方不是蔡全无能坐的。
其他几桌人也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蔡全无这一桌,有几个武将大老粗不懂文墨,有人给他们低低的解释着。
蔡全无眯着眼睛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这几个人,左边简大人、右边王大人,对面李大人。
又看了看满桌的水果点心,玲琅满目的确实让人眼馋。但对于穿越过去的蔡全无来说没胃口。
穿越前在某宝、拼夕夕上种水果、拼单。全国各地的特产、名吃都吃了好几遍了,这些东西怎能入他的法眼。
只是那三个家伙这样公开叫板,他受不了,怎么滴!欺负民兵没枪啊?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蔡全无咋了咋舌头,嘴唇上起了个泡,最近奔波劳顿上火了。哎!有了。
“《诗经·谷风》有云:‘采葑采菲,无以下体’,葑指的是大头菜,菲就是萝卜,这句话告诉我们别有事没事的装那个大头菜,多学学萝卜,有根不在面上。”
蔡全无从怀里拿出个一个水萝卜,在三人面前晃了晃,咯嘣咬了一口,清凉解渴顺气,痛快。
三人一瞧蔡全无也有学问,微微一惊又迅速恢复正常,官场上的老狐狸应变还是快的。只是看着蔡全无咯嘣咯嘣的啃着水萝卜,汁水四溅的样子有碍观瞻,纷纷拿出香囊堵在鼻子上以防不测。
“君子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睡觉都有规矩。阁下这副吃相未免过于豪放。萝卜有顺气通气之功效,吃多了难免出虚恭,一会冲撞了大帅可就不好了。”简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警告蔡全无小心吃萝卜多了放屁熏着大帅。
“吃萝卜多好啊!吃完萝卜顺气,往上说话能达于天,往下放屁能达于地,上下通达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上下通泰。哪像一些人只吃不拉!”蔡全无打了个嗝,萝卜气息蔓延,同桌三人纷纷掩面。
“年轻人,看你也是读书人,怎敢在帅府口出狂言。”简大人实在憋不住了,刚才蔡全无那句“只吃不拉”是说有些人像貔貅一样贪财,却正好歪打正着的碰到了他。
“说我口出狂言,你声音比我都大,老兄!你是哪一位?”蔡全无不急不慢的说道。
“本官是崞阳县五品县令简德好!”简德好洋洋得意的拿出了自己五品县令的名头,他可是能和知府、通判平起平坐的县令,放眼整个大宋能有几人。
“简德好!好名字啊!难怪崞阳县百姓给你起的外号叫什么:天高三尺!你上任这些年把个崞阳地皮都刮走了三尺。老百姓都说你口蜜腹剑、两面三刀,吃完原告吃被告,大灾之年吃完灾民吃朝廷,整个县连老鼠都皮包骨头,却单单肥了你!”蔡全无冲着简德好一阵雷烟火炮。
“你血口喷人···”简德好气的七窍生烟,想骂人,但是发现自己是读书人,真骂不出来。还有一个原因是蔡全无骂对了,骂得他无力还嘴,虽然很多事是被逼的。
“你还敢还嘴,是不是想要证据。呵呵,你都五品了还只是个县令,可见你是多么的无能!”蔡全无也没在乎对不对,能气死对方是首要的。
此时周围的各级官员都面色铁青的瞪着蔡全无,有几个武将开始挽袖子露出了沙包大的拳头,这一次他们听懂了,只是官官相护岂容蔡全无这个毛头小子放肆。
“混账!看在大帅面上不与你计较,你却当众肆意污蔑朝廷命官。掌嘴三十,给简大人认错!不然我送你进班房!”对面的李大人说话了。
他今天是文官的头头,堂堂的代州知府大人,文官唯他马首是瞻,今天简德好当众被羞辱就是不给他面子,要是传出去他这个知府就别干了。
“怎么着?让我说对了吧!还真是官官相护啊,不对,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简德好渎职在前,你不闻不问失察在后。还说我污蔑朝廷命官,你扣的好大一顶帽子?”蔡全无看出了李大人官职比简德好要高一级,但还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你···你···”李大人被气的呼呼直喘说不出话来,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以前一套套的官话,此时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
此时的师爷阮和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切偷着乐,这野马岭的人果然看这些文官不顺眼,见面就开撕。
蔡全无瞄见阮和在门外偷笑,马上明白了:这是拿他调理这些文官们,果然够阴险,不行也得把他拉进来。蔡全无今天来就是惹事来的,越乱越好。
“阮师爷!你有个老朋友让我给你看样东西!”蔡全无从怀中取出那把折扇扑棱棱打开。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阮和结结巴巴的说出四个字,“天下一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给我轰出去
蔡全无把扇子打开,上面是一幅画,落款处盖着梅花篆字印章,旁边的花押是一个很特别的符号,上面是个“二”字,在“二”字的下面一横处有一个倒着写的竖勾。
他看了几遍都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当作是某种暗号。这些个有名的文人一天到晚的想彰显个性,在自己的作品是经常做一些独树一帜的小记号,到处搞得神神秘秘的,看来这知识产权防伪问题自古就有啊!
蔡全无不懂花押的含义,但这些个文官和师爷们却眼里不揉沙子,靠的就是那点文墨吃饭还能看走眼了?他们对当时“米黄苏蔡”的作品相当熟悉,很多人一眼便认出这是官家的独门花押“天下一人”,而且绝对不是假的。
阮师爷嘴张的多大,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这么一出。
那些个官员们看到扇子,先是一惊,随后是一脸的疑惑和说不出的恐惧。官家的墨宝无数,当然也会赐给亲近的大臣或者拍卖出去流向社会。
但即便是能买到这把扇子的也是非富即贵,没一个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扇子上这幅画是《秋爽图》,是半年前官家画出来的最新作品,这么快能拿到手的人搬搬脚趾头就能数的出来。
蔡太师、高太尉、童枢密,杨太尉,还有就是钦差大人宿太尉,再或者是官家身边人···
经过认真细致地品味后,这些个官员们越想越害怕,无论是谁都不是他们能抗衡的。这些人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敲灭,一个个就像是咬败的鹌鹑斗败的鸡,垂头丧气的再也提不起一点精神。
李知府吓得脸色发绿体如筛糠,简德好也是面无血色,黄豆粒大的汗珠哗哗直流。
其他官员也不再瞪着蔡全无,武官们悄悄的收起拳头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动粗,文官全都拿着宽大的衣袖挡着脸,生怕蔡全无记住他们的样貌秋后算账。
阮和也是吃惊,但比别人要好得多。他得到的第一个信息是:野马岭可能已在宿元景的掌握之中。
“阮师爷!认不认识这把扇子?”蔡全无看着其他人的反应,也大概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不错,贾师爷说的没错,这扇子是个护身符。
“认识,认识,这是我老恩师的扇子。”阮师爷还是反应快,老奸巨猾,看破没说破,这样可以有很大的缓冲和回旋余地。
一旦说出扇子来历,再有什么过激行为显然是不给扇子主人面子,那就会把一件小小的礼不礼貌的道德问题升级成欺君之罪的刑事案件,后果会很严重。
只是阮师爷这么说也是高抬了自己,他说这是他“恩师”的扇子。而扇子的原主人是当今官家,那么阮师爷就是天子门生了。但是一个师爷自称天子门生,那是要被脱了裤子打板子的。
“认识就好!一边呆着!”蔡全无目的达到,他让阮师爷看到扇子好有个数,一旦有问题尽量替自己周旋,同时让那些人明白自己是阮师爷师父的朋友,他们多少要给点面子。只是他哪里知道,这些人惧怕的是扇子的主人,而不是什么阮师爷。
“怎么不说话了?知道错了?嗯,不管怎么说,知道错了这也是个态度。”蔡全无喝了口茶水,继续训话······
帅府后院书房,阮师爷急匆匆走了进去。
“大帅,情况有变,那送信的可能是宿元景的人,他手里有把官家御赐的折扇,三关地区能有这把折扇的也就是宿元景了。”阮师爷气喘吁吁说道。
“猜到了。”陈远霸放下手里的书信喝了口茶,“这封信充满了对我的训诫之词,言辞激烈,感觉是在替皇上骂我。这全然不似马天章的口吻,能这么说我的也只有钦差大臣了。”
“这也意味着野马岭在宿元景的掌握之中了,他是在警告我们不要打野马岭的主意。”阮师爷整理了一下思路。
“我本打算招安野马岭的马天章,增加自己的实力,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真的要和那送信的蔡全无好好聊聊了。”陈远霸眯缝着眼睛看着那封信。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阮师爷望着陈远霸。
“当然是和谈了,如果谈不拢也只能死磕到底。宿元景现在野马岭,我们围剿野马岭,乱军之中刀枪无眼,出现误伤也是情有可原的。”陈远霸两眼露出淡淡的杀机。
帅府大厅里,蔡全无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虽然官员们不愿意听,但是这条龙不是地头蛇能压倒的,起码明面上不能压倒,所以地头蛇们忍了。
“太宗皇帝在你们的衙门前面立了《戒石铭》,就是让你们廉洁自律的,不是让你们装门面的,你们吃朝廷的喝朝廷的,回头还笑朝廷是二傻子是不是?总以为天高皇帝远就查不到你们是吧?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别老想着升官发财,多想想老百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豆腐!······”
原来骂人可以这么痛快!蔡全无从没有如此痛快的指责过这些掌握地方生死大权的官员们,今天可得了施展,所以说着说着也就有些走板了。
“放肆!堂堂帅府岂容你这般放肆!来啊,给我轰了出去!”屏峰门一响,陈远霸走了出来。
蔡全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亲兵给拉出了大堂,他想找阮师爷,却不见他的踪迹。
“把他那贺礼也扔出去!”陈远霸一指那个蔡全无带来的盒子。
一个亲兵把盒子抱了出去。
全场官员都呆住了,一个如此有来头的小子,背后的靠山可能更是大的没边,可大帅连拿眼睛夹都不夹一下就给轰出去了。
这说明大帅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今天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绝对不能再让大帅不痛快。
蔡全无被亲兵推推搡搡的出了帅府,紧接着一个亲兵把那个装着水萝卜的楠木盒子给扔了出来,盒子摔在地上裂开,那颗水萝卜滚到了蔡全无脚下。
蔡全无笑了笑捡起了那个水萝卜,上面写着:“今晚戌时,天香阁甲子一号,详谈!”
蔡全无哈哈大笑,啃着水萝卜扬长而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救美
蔡全无啃着水萝卜哼着小曲漫步在大街上,想起刚才指着鼻子大骂那些贪官,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
只是想到最后自己被陈远霸给轰了出来,多少有那么点不爽。这一点不爽让他平静了下来,一阵风吹过,他浑身一激灵,头脑清醒了不少,他意识到自己被陈远霸摆了一道。
陈远霸看那些官员不顺眼,就借自己去敲打敲打那些官员,而自己正想到帅府去闹点事,怎么就那么寸,自然而然的就上了陈远霸的当,给他当了一把杀人的剑。
既给他教训了该教训的人,还让他把自己当成了鸡杀给那些猴看。自己还是毛嫩啊,以后跟陈远霸这种老狐狸打交道一定要留三个心眼才行。
不过嘛,你陈远霸赢了这一局,下一局指不定谁输呢。
蔡全无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怕身后有人盯梢,确定身后没有人之后,他来到了一个小酒馆。
这种酒店是给当地卖苦力的人开的,中午人不多,店内稀稀拉拉的散坐着几个客人,都是一壶温酒,一两碟小菜而已。还有人自己带了下酒菜,就是腌的黑不溜秋的老咸菜,多远都能闻见骚哄哄的味道。
“客官,本店只有酒和一些小饭菜,您要是吃饭的话请高升一步。”柜台里走出来一个透着精明的四川小伙计。
他看到蔡全无这身穿戴虽不华贵但也还算体面,他们这种柴火小店怕是无法招待这样的客人。
“有剑南春吗?”蔡全无看着小伙计平静的说道。
“有上好的剑南春,刚从四川运过来!”小伙计一听,两眼咕噜噜一转说道。
“打两角酒尝尝!”蔡全无说着拿出一枚铁钱正面朝上放在小伙计手中。
“客官,我们只收铜钱,不要铁钱。”小伙计笑呵呵的把那枚铁钱反面向上又递给了蔡全无。
“铁钱不出蜀,铜钱不入蜀。川钱买川酒,有何不可!”蔡全无右手拿着铁钱来回翻转着说道。
“客官说这话,想必也去过四川。今天破例就卖你一回,不过我们这酒有些曲味,怕是你有些喝不惯吧?”小伙计两只眼睛盯着蔡全无说道。
“你让我尝一尝,能喝我就喝。喝不惯我再换酒便是!”蔡全无将铁钱重重的拍在了小伙计手里。
“酒缸在后院,我带你去尝尝!”小伙计带着蔡全无进了后院,快速走进一间库房。
“唐门雁门分舵钱小二拜见蔡盟主!”小伙计对着蔡全无一抱拳。
“幸会幸会!我委托崔小三的货到了没有?”蔡全无抱拳回了礼。
“到了,八百里加急昨晚刚到!”钱小二从一个柜子里报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盒子上有一把精巧的铜锁,旁边用唐门专用封条封着。
“看样子应该错不了!”蔡全无伸手去摸箱子。
“蔡盟主小心!箱子只能用专用钥匙打开,如果乱动会爆炸的!”钱小二笑呵呵的看着蔡全无,“蔡盟主也不要见怪,咱们交情再好也得按唐门规矩办事,一手钱一手货!”
“好!痛快,”蔡全无从怀里拿出四张银票递给钱小二,一张五千两,四张两万两。
“蔡盟主够好爽!您是我上任以来最大的一个买家,我决定再送你一条消息······”钱小二拿着银票看了半天,确认无误后收了起来。
傍晚时分,天香阁华灯初上,门口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在招揽客人,这是代州城最大的一处官妓,相当于现在的高档会所。
一到晚上,衣着华丽的客人是络绎不绝,虽然三关地区正在闹灾荒,对于这些人来说也就是少收个三五斗的事情,怎能影响他们歌舞升平、纵情淫乐。
蔡全无最厌烦这种地方,只是今天陈远霸相约,不得不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向门口走去。
只是他不明白陈远霸为什么会选在这个地方见面,烟花柳巷的看着就烦。
“哎吆!这位大官人,看您是生脸,第一次来吧?!没关系我这姑娘都自来熟,你放开玩,保证一回生二回熟!”老鸨子见蔡全无抱着个贵重的盒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拉着蔡全无的手搭讪道,恨不得一把就把盒子躲过去。
“不必了!房间订好了,甲子一号!”蔡全无绷着个脸说道。
“大帅的客人,你早说啊!棍子带这位大官人去楼上甲子一号!”老鸨子对着一边站着的一个男子说道。
大帅的客人她惹不起,只是看着蔡全无的箱子又有些恋恋不舍,这笔钱她挣不着了。
棍子把蔡全无领到了甲子一号。这是个豪华包间,地上铺着一寸多厚波斯地毯,四周是古色古香的家具和古董,墙上全是名人字画,总的来说一个字“豪”。
这房间就是坐下喝碗茶也得几两银子。陈远霸啊陈远霸,没想到你这么奢侈,还有这么一个豪华私人包间,蔡全无想到这里气的直跺脚。
棍子给蔡全无沏了壶茶就出去了,现在还早,他一边喝茶一边等陈远霸。
这时门外一阵大乱,传来了男子的叫骂声,拳脚打在身体上的沉闷声以及女子的惨叫声。开始蔡全无没在意,一准是哪个客人不满意拿着这些姑娘们出气,在这种地方还不是家常便饭。
只是声音越来越大,叫声越来越凄惨,让人听了心烦意乱。谁这么没完没了,打两下就行了,还真打上瘾了,这老鸨子也不管管啊!这可都是她的贴身小银票,打坏了就不怕亏本吗?
蔡全无实在坐不住了,开门走了出来。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正在对着地上的一个姑娘拳打脚踢,把姑娘打的头发散开了,妆也花了。
有几个姑娘躲在墙角吓的大气不敢出,有几个客人在房间里开了半扇门探头缩脑的看着热闹,老鸨子和棍子站在楼梯口一个劲儿的求饶,就是不敢过来拉架。
“你个狐狸精,你个骚娘们,勾引谁不行偏偏勾引我爹。惹得我娘天天哭。老子忍你好些天了,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打人男子边打边骂,觉得骂得不过瘾,接着又是几脚把那个姑娘踢的满地乱滚。
原来是这姑娘勾引别人老公,人家的儿子打上门来,可以定义为第三者插足,这事可就不好管了,但是这么打人又好像说不过去。
“大官人救命!”这时那姑娘滚到了蔡全无脚下,眼含痛泪,似秋后的葡萄,又好似蓝汪汪的一潭水,让人看了止不住的怜惜,止不住的可人疼。
“住手!有话好好说!”蔡全无最终决定还是帮一把,他承认被女人的眼泪打败了。他拦住了年轻人,但也没有去扶那个姑娘。
“吆喝!出来挡横的啦!睁开眼瞧瞧谁敢帮忙,就你头大是吧?小太爷今儿没空收拾你,赶紧闪开!”年轻人盯着蔡全无,目光中带着不可一世的轻狂。
“我要是不闪开呢!”蔡全无这时来了兴趣,他看得出来人背景肯定很深,但这次就是来惹事的,因此不介意踩几块铁板,越硬越好。
“这么狂!肯定是这狐狸精的相好的!不闪就不闪吧!反正小爷也打够了!”年轻人说着转身要走,左脚刚踏出去,右脚一个后旋踢向蔡全无的脑袋踢去,疾如风快似电。
蔡全无开始以为年轻人是个欺软怕硬的少爷羔子,心说走就走吧,可是刚放松警惕,年轻人的右脚就到了。
“你耍诈!”蔡全无左脚卖出一步,身子向后倾,伸出双手抓住了年轻人飞来的右脚。
年轻人以为这一招能把蔡全无踢飞了,没想到右脚突然间像踩了刹车一样停下,被蔡全无钳子一样的双手牢牢掐住,就在他暗自吃惊偷袭失败的时候,一声惨叫随之响起。
“啊!”的一声刺的人鼓膜生疼。
蔡全无和年轻人同时往地上一看,只见蔡全无的左脚踩在了那个姑娘的芊芊右手之上,疼的姑娘花容失色,面目扭曲。
“哎呀!不好!”蔡全无急忙抬起左脚向左边一跳,可是他一着急忘了手里还抓着年轻人的右脚,这一跳把年轻人甩了出去。
蔡全无现在练功练的双臂也有千斤之力了,年轻人哪架的住,噔噔噔往前跑了几步一头从窗户栽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章 你怎么没事
糟糕!
千万别出人命!
蔡全无急忙来到窗口往下张望。只见年轻人坐在地上抱着一只右脚不住的呻吟。
“无衰!你啊你,上次老夫人的弟弟来闹事,你打折他一双手!今天老夫人儿子来了,你又打折他一条腿,你哪是我这的头牌啊,你就是个扫帚星!”老鸨子走过来对着地上的姑娘狠狠的说道。
“是他来招惹老娘的,又不是我去闹事,怪我吗?”无衰拍拍身上的尘土,一改花容失色的娇羞,俨然成了一块滚刀肉。
“年轻人,我看你今晚上也别等大帅了,快走吧!”老鸨子此时一副怜悯的看着蔡全无,显然看得出老鸨子在天香阁好像没有传说中那么有地位。
“没事!有我呢!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无衰信心十足的对着蔡全无说。
老鸨子没再说什么,瞪了无衰一眼急忙忙跑到楼下。
“大公子!您没事吧!”老鸨子看着坐在地上的青年号丧一样喊道。
“没事个头!骨头裂了!”年轻人抱着右腿皱着眉头说道,只是又咽不下这口气:“狐狸精,你等着!小爷跟你没完!告诉你那个相好的他也跑不了!”
无衰听见楼下男子的叫嚣,眉头一皱来到窗口:“公子爷!你冤枉奴家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就饶了奴家吧!大不了我陪你医药费!”说完一扬手,一把散碎的黄金扔向了年轻人,在通明的灯火中划出十几条璀璨的弧线。
就在黄金落地的一瞬间,周围十几个等着施舍的乞丐宛如百米赛跑般冲了过来,瞬间把年轻人淹没。
“你们干什么?臭要饭的快滚开!”老鸨子带着棍子几个人驱赶乞丐。
这帮乞丐已经饿了好多天,天上掉金子又岂能放过,尽管身上挨了几脚几拳头那都无所谓。等到乞丐们都跑了,年轻人脸色煞白,呲牙咧嘴的蜷缩在地上,显然被那些乞丐给踩了个半死。
“大公子您感觉怎么样?”老鸨子关心的问道。
“刚才是裂了,现在断了!”年轻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送我去医馆!”
无衰见年轻人被抬走了,笑了笑走了回来。蔡全无在一旁就是一哆嗦,杀人于无形之中,这女人太狠了,得离她远点。
“多谢官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请到我房间一叙,凉水温热了您喝一口也算是我对您的报答。”无衰对蔡全无一个万福说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还有事情就不去了!”蔡全无从刚才女人的举动中感觉她不是一个善茬,心有些狠手有些黑,打心里不想跟她有过多交集。
“你就不想知道刚才打的是谁?”无衰望着蔡全无莞尔一笑。
“不想知道!”蔡全无冷冷的说道。
“你打的是陈远霸的儿子!”无衰扔下一句话走进了甲子一号。
听到这句话,蔡全无有如五雷轰顶。今晚来赴约,和陈远霸谈判,这还没见面呢就把他儿子给打了,这还怎么谈,太没诚意了吧。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老鸨子为什么同情的看着自己,打了人家儿子还有什么脸再见陈远霸。
“你害我!”蔡全无追进屋子里冲着无衰吼道。
“不用怕,大帅什么都听我的。我说跟你没关系就和你没关系。”无衰点燃了桌子边的檀香,又倒了杯茶递给蔡全无,看得出她对这间房子非常熟悉。
这时一个丫鬟端了一壶酒几个菜进了来。
“不过,这次我想说,你霸占了我还打伤了他儿子!”无衰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回过头挤着眼睛笑道。
“你···”蔡全无刚喝进去的茶水又吐了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是谁。你见陈远霸要谈些什么?这盒子里装的什么?”无衰给自己和蔡全无分别倒了两杯酒。
“为什么要告诉你,就刚才两条罪状陈远霸是不会杀我的!”蔡全无冲着无衰冷冷一笑,又看了看酒杯。
“我会!”无衰冷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刚一进天香阁是不是就进了你的圈套?”蔡全无看着无衰,双手想扶着桌子站起来,但挣扎了一会还是没起来。
“别挣扎了,毒已经发作了。说实话,我本来是想用美人计的,不过正好陈远霸儿子来找茬,你又正好出来,我就将计就计了。快说你今晚来干什么,盒子里又是什么?”无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看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我不说就不会死了?”蔡全无此刻完全的冷静了下来,这女人还真毒,一进门就给自己来了个鬼吹灯。
“一样会死,只不过一个是痛快走,一个是哭着走!”无衰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全是各种小型刑具。
“好吧!我来这里是和陈远霸谈谈野马岭招安的事情,盒子里装的是一箱子黄金珠宝。”蔡全无大声说道,“放了我,给我解药,这箱子宝贝归你!”
“不错,和我猜的一样。有人要你死,你不该来这里。再说了,杀了你这箱子还是我的。”无衰夹了一筷子菜递进蔡全无嘴里,“菜里没毒,快吃点吧,吃饱了好上路。”
“看样子你经常杀人?怎么不用刀呢?”蔡全无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酒说道。
“一个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是眼泪和温柔,用什么刀啊!对了这酒了有剧毒,你会在一百个数之内毒发。”无衰平静的说道。
她用这种方式杀的人太多了也太容易了,强大的自信和丰富的经验让她完全蔑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就是个雏,呆头呆脑的,哪有上边说的厉害,快杀了他,一会还要和大帅亲热呢。至于后果,自己怎么说都行。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都在等着毒发。
一百个数,两百个数···蔡全无眨着眼睛屁事儿没有。
“奇怪?你怎么没事?”无衰惊奇的问道。
“啊!”蔡全无口吐白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花酒钱
无衰长出一口气,鼻子哼了一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释然了:原来这小子内力这么强,迟缓了毒药发作。
现在毒性发作了,看你能撑多久,就算你是化境高手也敌不过姑奶奶的伸腿瞪眼丸。
她转身去拿蔡全无带的那个檀木盒子,手伸到半空却停住了。耍了半辈子诡计的她深知这盒子里可能有猫腻。
因此她提着灯仔细的观察起来,只是看了半天却不敢开,最后一咬牙索性伸手去蔡全无怀里摸钥匙。
“啊!”无衰尖叫了起来,身子一纵跳出五尺开外。只见蔡全无倒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两只眼睛如婴儿般一眨一眨的仿佛在数着星星。
“好了!不逗你玩了!我该走了,看来今晚是谈不成了。”蔡全无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拿起桌子上的箱子转身就要走。
“你耍我!”无衰气急败坏,这种下毒的计谋虽然阴险却屡试不爽,可今天偏偏不灵了,还被这个小娃娃戏耍了一番,老娘的脸都丢尽了。
再说我酒都温好了,煮熟的鸭子却飞了,情何以堪。拼了,老娘吃定你了,一定把你拿下。你的命是我的,你的钱也是我的。
“我可不是诚心气你,刚才问过你了会不会用刀,你说不用,偏偏用毒,而我偏偏是毒不死的。”蔡全无笑呵呵的又喝了一杯酒,对着无衰做了个鬼脸,“你之毒药,我之甘饴!”
无衰知道今天碰到了硬茬子所以没再废话,从衣袖中抽出一把短剑,手腕一抖向蔡全无脖子刺去。这一剑快到无声无息,一道白光直奔咽喉。
二次学艺的蔡全无内力已经无比雄厚,最近由于加紧修炼内劲更加的爆棚,气息流转鼓荡浑身肌肉倍儿倍儿跳个不停,大有不捶则以一捶一定把对方打出翔的架势和爆发力。
他不慌不忙右手一挥两根手指夹住剑刃,比工业级老虎钳子夹的还稳当,然后往外一扔,短剑从无衰手中脱出插在床头上发出嗡嗡的震动之声。
无衰则不停地搓着手,刚才力道之大,短剑硬生生的从她手中拽出,右手手掌被磨掉一层皮。
“好了,别闹了!我可不想杀人!”蔡全无笑呵呵的说道,他不想杀女人,眼前这个滚刀肉小惩大诫一下就好。
“我是一个杀手,拜托你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好不好?”无衰双手一抖,柔若无骨的水袖如利剑一般直奔蔡全无。
“哪个职业?妓女还是杀手?”蔡全无从容伸出双手抓住了水袖微微一笑。
“你可气死我了!”在这一瞬间,无衰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突然伸出打在蔡全无的手腕处,显然衣袖虽然杀意十足但也只是幌子,两只手才是真的杀招,只是力道不大,好像是没力气了一般轻轻地碰了蔡全无的两个手腕一下。
蔡全无大怒,蹬鼻子上脸还没完了,看来我无杀人意,人有诛我心啊!最关键的是这次偷袭居然让这女贼成功了。虽然伤害不大,确是侮辱性极强,他大喝一声使出三皇掌第一式一佛顶礼,双手瞬间发力,以雷霆万钧之势打出地裂山崩的一掌。
随着这一掌打出,蔡全无有点后悔,漂亮女人不该死的四分五裂,再说把这豪华的房子打塌了也怪可惜的,想到这里他忙收回大部分内力,只使出四成功夫。
隔着桌子双掌停住了,拳劲却如开闸的洪水咆哮而出。虽是四成功力,茶壶茶碗飞了,桌子连同桌布裂成两半,屋子里像是起了一阵旋风亦或是小型地震,能搬动的东西全都散落在地上,无衰像树叶一样飘了出去,撞在墙上又重重的掉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再也爬不起来了。
“别动了,不动还死不了。找个医生接接骨,下半辈子就躺床上了,反正你的职业也不需要下床!”蔡全无皱皱眉说道,他不想这样刺激眼前这个女人,但是贫嘴的习惯最终还是让他扔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你早就知道我的底细?”无衰躺在地上气息微弱,此时她不在气恼,而是想不明白,一项玩弄男人于鼓掌的她让一个毛头小子涮了,轻敌了也没机会了。
“雁门四大杀手酒色财气四人中有个叫色无衰的,明明五十多了,非要练什么返老还童。老了就是老了,装什么嫩啊。整天活在假脸后面累不累啊?再说了,一个女子被一个男人殴打了半天,男人累的要死,女人却丝毫没有半点损伤,这种女人不是内功高手就是个老妖精!”蔡全无笑咪咪的看着色无衰。
“你···你”色无衰又吐出一口血,蔡全无一语中的打在了女人的七寸之上,礼义廉耻对于一个杀手没什么意义,但一个女人把却会把容貌看的比命都重要。
“行走江湖要讲义气,时大哥说人有两种债不能欠,一是赌债,一是妓债。这是我的花酒钱。”蔡全无掏出一块银子扔在了色无衰面前。
无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阵风吹过,一张面具从色无衰脸上落下,漏出一张狰狞苍老而又惨白不甘的脸。
蔡全无看着死去的色无衰,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打算。留下来,不可能了,打了陈远霸儿子,杀了他的情人,拆了他的黄金屋,你再让他别生气坐下来好好说,那不扯淡嘛!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只是有一点想不通,到底谁要杀我呢?
陈远霸?有可能!他非要约我戌时见面,现在酉时二刻天已经大黑了,显然是在拖延时间,而且一进门就落入圈套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不过杀我对他好像没什么好处,而且根据推理的原则,往往顺理成章能够推出的事情却基本不成立。
那就只能是万血盟了,他们杀了我,就能挑起野马岭与陈远霸的矛盾,一旦不可调和,陈远霸只能倒向他们。
只是到现在找不到幕后黑手,有些麻烦。算了,出城再说。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论剑
蔡全无抱着随身那个盒子,没有走正门,趁人不注意从天香阁后门溜了。出了后门是一条寂静的小胡同,斜对门是一座破庙,庙门坍塌钟鼓楼显的十分突兀高大。
“朋友!月黑风高,抱着个盒子鬼鬼祟祟的,你还要去哪里?”黑夜中一个声音飘飘忽忽传来,周围一片寂静但声音却十分的清晰。
“千里传音!阁下是谁?”蔡全无警觉的竖起耳朵寻找声音的主人。
“勾魂使者酒无够!”声音再次飘来。
话音还没落下,蔡全无纵身而起,几个起落,落在了破旧的鼓楼前面。声音就从这里传来。
对面十丈,松树下面一个黑影正在用铁锹挖着一个坑,不时的拿起酒葫芦喝两口。
“阁下是酒无够?”蔡全无静静地站在地上看着挖坑的黑影,此人千里传音的功夫到了炉火纯青,虽称不上什么绝艺,但内力修为不容小觑,应该是侠者境顶级或者气者境初级。
“过奖过奖!小生就是个落魄的酒鬼书生而已。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酒无够挖完最后一锹土,把铁锹一扔,跳了上来。
“阁下这么有雅兴,大晚上的是自掘坟墓呢还是挖宝贝呢?”蔡全无看着酒无够嘿嘿一笑。
“自掘坟墓?可以这么说吧。这个坑,我要是输了就是我的,你输了你用。但主要还是给你挖的。”酒无够淡淡的说道,好像这种场面经常发生一样。
“你确定我能用得上?”蔡全无感觉可笑,一个个动不动叫嚣着要杀自己。
“你是第五十九个说这种话的人。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坟头草都一人多高了,第五十八个坟头开始长草了!”酒无够右手拿起酒壶,左手往左侧一指。
借着半月的光辉,左边松树下面显现出大小不一的坟头,远处的满布枯草,近处的也冒出了一抹新绿。坟头上插着各式各样的长短兵器,有的锈迹斑斑有的还有一丝的锋芒,在月光中映出点点的寒光。
“既然你这样厚道,管杀也管埋。我也就不抠抠索索的啦。我这一箱子宝贝,赢了我接着拿走,输了归你了!”蔡全无说着把箱子在酒无够面前晃了晃,放在了地上。
“哈哈,有些意思!对赌要公平,输了我这只判官笔送你!”酒无够大笑着从腰后面拽出一只判官笔。这是一只特大号的判官笔,长有一尺五寸,有特大号毛笔那么粗,前端三寸长的纯钢笔头在月光下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寒意。
“既赌输赢,又决生死!阁下从事着阴暗的职业,手段却如此光明磊落!真是杀手中的楷模!”蔡全无突然觉得对面这个人有些可爱可敬,但他也明白如此面对面的挑战一方面是性格问题,更多的是凭的绝对的实力和自信,面前的这一堆坟头就是最好的证明。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我所好者,唐诗数卷,美酒无数,我所敬者,唯太白也。”酒无够说着拿出酒葫芦,张开嘴隔空一吸,一条酒线从葫芦口缓缓上升进入酒无够嘴里,猛喝了几口。
龙吸水,蔡全无心里一惊,这是传说中上乘内功心法鲸吸功的手法。李靖在《天地人神》中谈到过这门功夫,这门心法最是难练。练气有一呼一吸,呼气容易练,吸气就难了。比如,在一米外有一盏蜡灯,用上气很容易吹灭,但是让你吸气把蜡烛吸灭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酒无够先是千里传音,又是龙吸水,不经意间展示出两门绝技,无非是想给对手一个下马威,在心理上震慑对手。你妹的,幸亏哥们练过,要不都被你吓死了。
“好个龙吸水,”蔡全无漫步走到最近的一座坟头前面,上面插着两把铁剑,入土有一尺多深,露出来的剑刃锈迹斑斑。
“朋友,借剑一用!”蔡全无说完右手运气,掌心向着两把剑一晃,两把剑先是微微颤动,而后拔地而起稳稳的落在了蔡全无的右手之中,剑刃抖动发出铮鸣之声。
“二龙戏珠蟾吸力!”酒无够微微一惊,随后大笑:“碰到对手了,好极!好极!”
“我一般是不用剑的,今天就练练剑法,这是我一位故友教我的!”蔡全无平时低调,可也不是服输的人,今天要有意卖弄一手,露露手头。
“一点繁星闪!”酒无够右手一提判官笔,使出书法中挥毫泼墨的动作,判官笔在空中变出十三道虚影,十三道寒光直奔蔡全无正面十三道大穴。
化实为虚,御气为实,十三股力道隔空点出。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蔡全无感觉对方杀气抖盛,使出孙飞的独门心法。
右手将剑在身前画了个圆圈。隐约间江海一色的朦胧之中,内力宛如层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明月照大江,天地变得通透。
恍惚间忽然水面上出现十三颗飞火流星,沿江而下,突破了一层层的波浪,在击中明月倒影之时,戛然坠入江中,消失的无声无息。
一瞬间蔡全无退后十三步,挥出十三剑挡住了判官笔的攻击。
这不是说蔡全无内力差,而是孙飞的剑法源于唐朝公孙大娘,多少有些阴柔,如水般处若守柔,和男人硬杠内力女人多少会吃亏的,所以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慢慢的卸掉对方的内力比较稳妥。
“二点鬼门开!”酒无够见一击不中,右手判官笔自上而下划了下来。虽然相距三丈,又好似没有了空间距离,内力通过笔尖撒出,仿佛空气被劈开,隔绝了阴阳两界。
蔡全无默念心法,再次退出十三步,挥出十三剑,将判官笔力道一点点化解。
“三点决生死!”酒无够双手抓住判官笔,整个身子旋转向前,就像是一只正在掘进的钻头,刺向蔡全无的咽喉。这一招义无反顾,势不可挡。
蔡全无双剑交叉在前,交叉之处正好挡住了判官笔的笔尖,金铁相击,火星四射,他又退后了十三步,每一步卸掉酒无够一点力道,迈出十三步判官笔已经是强弩之末。
“你好本领,只是这一招防守有余却进攻不足,再打三天也分不出胜负的!”酒无够看着擦掉鞋上尘土的蔡全无无奈一笑。
“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啊!”蔡全无嘿嘿一笑,实际上由于时间短促,他只跟孙飞学了两招,要是学全了酒无够早趴下了。再说要不是今天遇到劲敌他也不会用这一招抵挡。
三招已过,他已经试出了酒无够的功力,咋咋唬唬不过如此,只不过是个狂热性的战士。自从学了三皇五帝拳,西北绿林总盟的压轴功夫,他的内劲每天都在增长,再加上左良朋和如意和尚怕他再出危险,使用捷径提升内力修为,现在的蔡全无内力已经到了气者境中上的行列。
“那就再来第二招!”
“渔阳颦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蔡全无双剑齐舞,剑气有如钱塘大潮层层叠加,最后汇成一股巨浪扑向酒无够,剑花有如冰芒漫天而来。
“来的好!”酒无够将判官笔擎在手中旋转起来,像是螺旋桨一样将刺来的剑花打碎,但更多的剑芒又破天盖地刺来,虽未伤到酒无够,但他身上的衣服也被划出了几道口子。
这也让酒无够意识到两者的内力大体相当,拼内力未必能占着便宜,此时最快的方法是贴身肉搏。
酒无够没有半点惧色,判官笔频频出招紧贴蔡全无周身三十六大穴。蔡全无一方面施展霓裳舞步躲避,一边挥剑反击。
只是三十回合之后,酒无够发现自己的判官笔处处被对方压制,发挥不出应有的功力。
“你用的什么剑法?”酒无够气喘嘘嘘问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上一课
“小小判官笔怎么打得过钟馗剑,何况再加一个醉八仙!”蔡全无舞动双剑笑呵呵的说道。这是他和孙飞一起探讨出的剑法,以霓裳舞步为基础,右手钟馗剑的剑术,左手反练八仙剑的剑法。
可惜孙飞一招没有用过就去世了,只剩下蔡全无会这套剑法了。今天冷不丁的使出来,还真是打了酒无够一个手忙脚乱。
“小瞧你了!”酒无够收回判官笔,转身撒丫子就跑。
“想跑!胜负未分,生死未决,哪里走?”蔡全无见他要跑气不打一出来。
刚才装的一副大义凌然死磕的样子,又是秧歌又是戏的,说什么公平决斗,说什么不死不休,X也装了,赌也打了现在想跑,没门!
蔡全无提着双剑就追,一个起落就到了酒无够身后。
酒无够忽然身子向下一墩,猛一转身,右手判官笔从左肩刺向蔡全无的咽喉,这是他引以为傲的绝招一笔定太平。
蔡全无右手扔剑,身子后倾,伸出工业级老虎钳似的双指夹住了判官笔的笔杆,距离咽喉半臂之遥判官笔再难前进一丝一毫。
“这算什么?回马枪吗?”蔡全无冷笑着看着酒无够,要说玩枪法酒无够还真不够看,在他那转身要跑的那一刻,蔡全无就看出了这小子要玩花活。
“老套!却很好用!”酒无够看着蔡全无面带得意,右手一握判官笔,咔嚓一声,机簧响动,判官笔前后各伸长二尺,变成了文笔枪,笔头像出动的毒蛇一样点向蔡全无的心口。
这一手还真是猝不及防,蔡全无吐气吸胸双脚蹬地,平着向后射出,纵是如此还是慢了半分,判官笔刺破胸前衣服深入半寸,只是不管酒无够再怎么用力就像刺到铁板一般再难刺进分毫。
“金钟罩!”酒无够大惊失色,刚才全力一击得手,没想到对手还是个横练高手,这让他无法接受。
只是蔡全无笑而不答却再没给他迟疑的机会,左手剑一挥,红光崩陷,酒无够右手连着判官笔一起飞向半空转了几个圈,噗的一声,判官笔入土一尺,那只右手落在地上不断的蠕动。
“啊!”酒无够一声惨叫,左手甩开酒葫芦,猛喝了两口,一张嘴无数条细微的酒线喷出,宛如无数条银针。
“闭水剑!”蔡全无看到此时断了手的酒无够战力丝毫不减,不禁微微一惊,果然是亡命之徒,事到如今还在玩花活,还真是花活中的战斗机。他左手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封住门户,酒剑全部被封住,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
一击不中,酒无够又是猛喝几口,更多酒剑射出,同时右臂一甩,断臂处一团血雾凝聚成芒,也射向蔡全无。
显然酒无够这一次是拼了,使出穷凶极恶的一招大放血来迷惑和恐吓对方。
蔡全无挥剑抵挡,还是有三条酒剑打中衣服,只是力道不足,微微一疼便再无感觉。
他稳住气血,缓缓后退,剑气纵横掀起层层的枯叶,组成一道道防线,酒剑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别打了!再打你的血就要流光了!”蔡全无淡淡的说道,他还是头一次见这种不怕流血的人,他简直是一头猛兽,流的血越多越疯狂。
酒无够收住招式,从怀里拿出几颗丹药吞了下去,断臂的血止住了。
“没想到你这么强!”酒无够有些失落,他最后的绝招大放血并没有把对方吓住。
“你走吧!这判官笔留下,我赢的!”蔡全无一手将判官笔提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长短粗细正合适,好一把判官文笔枪。
自己用枪的,可不能每次出门都扛着一杆长枪,那样不方便。这下好了,这文笔枪不用时就是一根判官笔,别在腰上不显眼,用的时候摁绷簧就会变成五尺五寸的笔杆枪,方便至极。
他比较迷信,非常忌讳从死人手里抢东西,所以他决定放酒无够一马。
“胜负虽分,生死未决!”酒无够捡起地上蔡全无丢弃的铁剑,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你真是死心眼,看来要好好给你上一课!”蔡全无擎枪在手,左手一扔长剑,那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插回原来那个坟头。
“接招!”酒无够左手一抬,一个白蛇吐信,长剑直取蔡全无。
蔡全无双手拧枪,拨草寻蛇挡开长剑,顺水推舟一枪锁喉。速度太快,躲无可躲,酒无够一闭眼长剑乱舞。蔡全无嘿嘿一笑,抽回长枪,用枪杆顺势打在铁剑之上,铁剑腾空转着个落回远处,双剑再次合璧,只剩下酒无够的左手不停的颤动,骨节咔咔错想。
一枪破防,稳、准、狠。
“我输了!”酒无够彻底服气了。
“知道你为什么输吗?一出手就是两大绝艺,可是哪个都没练到家。你是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精!好好的几门绝艺让你练成了大锅菜。回去专心修炼一门!”蔡全无几次交手已经感觉到了对方内力不纯,武功驳杂,甚至相互牵制。
“受教了!”酒无够没想到对方连自己的老底都摸清了,这几年为了功利内心浮躁,武功修为上确实有些贪多嚼不烂。
“你走吧!记住欠我一条命!”蔡全无对酒无够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酒无够没有再多说,捡起地上的断手,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蔡全无看着远去的酒无够,心情有一丝宽慰又有一丝落寞,凡事留一线,希望他以后别再和自己作对。
今天这个坑看来是白挖了,蔡全无扫视着刚才酒无够挖的坑微微一笑。
窸窸窣窣,破庙断墙下的草堆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谁?”蔡全无握紧了手里的文笔枪。
第一百九十四章 原来你也缺钱
蔡全无借着月光仔细看着墙角,那里是一堆破砖烂瓦和一个大草堆,声音就是那里传来的。
“什么人?滚出来!”蔡全无再次喝道。
草垛中依旧没有声音。
蔡全无没有再问,双手一拧笔杆枪,金鸡乱点头,一道劲力将草垛掀翻,茅草如下雨般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一个乞丐露了出来。
破衣罗索,披头散发,满脸污垢,嘴脸还含着一口来不及下咽的馒头。显然寒光闪闪的枪头顶在脖子上,吓得他忘了咀嚼。
“你是谁?”蔡全无冷冷的盯着他。能够眼见刚才那一场厮杀还能吃下馒头的人应该不是个善茬。
“咕咕···好汉爷饶命,我就是个要饭的小乞丐!”小乞丐艰难的咽下那口馒头说道。
“我无处安身,晚上就睡在这个草堆里面,这里是我的···窝。”小乞丐怕蔡全无不信,连忙又解释道。
“你住在这多长时间了?”蔡全无把笔杆枪拿开问道。
“三年!”小乞丐痛快的说道。
“那你岂不是每个月都看见杀人?”蔡全无指了指那一堆坟头。
“我都看见了,包括刚才一战我也看的清清楚楚。”小乞丐眼里闪烁着亮光,“你该把那家伙杀了。”
“为什么?”蔡全无看着小乞丐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多了几分兴趣。
“杀了他我有钱花,他不死我就要啃馒头。”小乞丐有些失落,又啃了一口馒头继续说道:“那家伙一直都知道我在这,每次他杀人都会来这里,他杀了人我来埋。但是不白埋,我会拿走死人身上的钱财和值钱的东西,这算是对我的犒劳。因此他每次杀人我都能肥吃肥喝好几天。这次他没打过你,你却把他放了,我岂不是没有生意可做了,还得啃干馒头。所以一生气踢了一脚,惊动了你。”
“如果我死了,你就埋我了?”蔡全无一笑。
“埋!谁死埋谁。你一看就是有钱人!”小乞丐两只眼睛盯着蔡全无放在地上的那个盒子直放光。当目光触碰到笔杆枪冰冷的锋芒时才有所收敛。
“帮我一个忙,价钱你开,只是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太贵重,你拿了会惹上麻烦!”蔡全无一扫刚才的冷淡笑呵呵的说道。
“什么事?只要你有钱就都不是什么大事!”小乞丐一听有钱赚话也多了,情绪也高涨了。
“带我出城!”蔡全无眯着眼睛说道。
“天都黑了!城门关了怎么出去!我也出不去!”小乞丐撅着嘴失望地说道。
蔡全无没有再说话,拿出一百两银票。
“我们都是小乞丐,谁也不认识,这事办不了!”
二百两。
“不过我大哥可能有门路!”小乞丐微微抬头。
三百两,蔡全无又拿出一张银票。
“不过他也拖家带口的,犯不上冒险啊。”
四百两银票。
“他爹娘都八十多了!”
五百两银票。
“他儿子也才满月。”
六百两银票。
“他还是三级肺痨!”
七百两银票。
“不过,我们哥两个关系好得很,我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八百两银票。
“去他家我的买点礼物啊!”
九百两银票。
“我也的换身衣服啊!”
一千两银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你这么仗义,我带你出城!”小乞丐一把接过银票揣在怀里。
“不是还要找你大哥吗?”蔡全无笑装傻充愣的问道。
“什么大哥?大哥是用来涨价的,价格合适就去他大哥的。”小乞丐蹦起来伸伸懒腰说道。
小乞丐领着蔡全无没有离开破庙,而是进入了大殿。这大殿窗户门已是破烂不堪,房顶上全是窟窿,中间的神位上就剩下半拉神像,也看不出供奉的是谁。
小乞丐在神像前拜了拜,然后转到神像后面使劲推神像。随着笨重的摩擦声响起,神像被推动了,下面漏出一个洞口。
“这有一条地道,直接通到代州城外。这是当年杨六郎修的,是防备辽兵围城用的。多少年不打仗了,后面就没几个人知道了,我是去年偶然发现的。里面太黑了,又太滑了,我先下去你再下!”小乞丐嘴里说着,双手搬着一按洞口,整个人跳了下去。
“啊!···”小乞丐落地后紧跟着传来一声惨叫。
“小乞丐!你怎样了?······”蔡全无连着问了三四声,地道内除了渗出一股股冷气和潮湿的味道,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今天害了你啊。”蔡全无不禁一声叹息,小乞丐就这么死了。谁在地道里设了机关?
“哈哈!快下来吧!逗你玩呢!”这时漆黑的地道内传来了小乞丐的笑声,显然是跟蔡全无开了个玩笑。
“吓死我了,你要是死了我会很难过的。”蔡全无听到小乞丐在开玩笑,转忧为喜。
“那有梯子,你慢慢的走下来!”小乞丐喊道。
蔡全无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扶着梯子慢慢的往下走。
因为没有灯光,他下的比较小心,两只耳朵时刻探听着周围的动静。
一阶、两阶、三阶,蔡全无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下,接着往下走,八阶、九阶,当踩到第十阶时脚下突然一软,楼梯断裂,蔡全无一头栽了下去。
好在马上到底了,没怎么摔着,一个腚蹲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摔着了!你等等,我去扶你!”小乞丐摸索了半天点燃了墙壁上的一盏油灯。豆粒大的火头,却带来了光明。小乞丐跑过去扶起蔡全无。
“有灯你不早点着。让我摔的这么惨。”蔡全无瞪了小乞丐一眼。
“我也是才找着,来我扶你!”小乞丐过去要扶蔡全无,左手拉住蔡全无的左肩,右手拖住蔡全无的腰,就在这一瞬间探出右手食指重重的点在了蔡全无的腰眼上。
蔡全无身子一震瘫坐在地上。
只是小乞丐没有停手,右手拔出一把匕首插在了蔡全无的后腰上。
“你···你···?”蔡全无绝望的看着小乞丐,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
“别怪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杀你也是混口饭吃!”小乞丐从蔡全无的手里拿走了那只箱子。
“本来我想直接动手,但是连酒无够都不是你的对手,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小乞丐贪婪的看着箱子,看到锁得牢牢的不禁有些皱眉。
“你是财无缺!”蔡全无虚弱的问道。
“是我!没想到吧,腰缠万贯的财无缺是个要饭的乞丐!其实我很缺钱的!”财无缺说着用右手扣住了盒子的上盖,运用内力一捏,咔嚓一下将硬如铁石的楠木盖子捏碎。
只是里面并没有财宝,而是装满了石头,最上面趴着一只癞蛤蟆,嘴巴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嘲笑着财无缺,下巴上贴着一个纸条:原来你也缺钱啊!
“怎么会这样?你耍我···”财无缺恶狠狠的望向蔡全无。
蔡全无作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双手捂住耳朵向墙角滚去。
“兹兹···”此时一股黄烟从箱子冒出,紧接着“嘭”的一声,浓烟火焰将财无缺包裹起来。
待到浓烟散去,财无缺被炸的支离破碎,面目全飞,还有一口气没咽下去,张着嘴苟延残喘。
蔡全无这时站了起来,抖了抖被崩碎的外衣,里面漏出一身精细的黑色铠甲,那把匕首卡在了两片甲叶之间,蔡全无使劲把匕首拽了出来。
“唐门玄甲?怎么可能?”财无缺瞪大眼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急火攻心,气堵咽喉猛烈的咳嗽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尚方宝剑
“怎么不可能,唐门玄甲制作精良,每六年才能打造一副,因此买家首先必须有钱,第二江湖身份必须尊贵,能够让唐门另眼相看,我正好符合这两个条件,而且唐门也愿意和我结交,所以才把今年刚打造好的一副玄甲卖给了我!”蔡全无重新整理好外衣,拢了拢头发。
“看来你早有防备!你是什么时候看出破绽的?”财无缺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怨恨、不甘,自己隐姓埋名这么多年,目的就是能够出其不意的把下一个对手干掉,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在这毛头小子面前好像耍猴戏。
“人在江湖飘,早晚要挨刀。这玄甲不是专门对付你的。江湖传言财无缺十分吝啬,家财万贯还啃馒头,而且见财起意连兄弟都会出卖,更可气的是连死人的钱都抢。刚才你自己的行动恰好验证了这三个传言,我在那时就做好了准备陪你演演戏。”蔡全无对着财无缺眨眨眼,看来情报还挺准啊。
“我不在江湖这么多年,江湖上还有我的传说。可这未必是好事,流言蜚语也能杀死人啊!我不服!我不···”财无缺在无比愤怒中咽了气,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武功不够可以科技来凑,智商不行的话,哎···”
蔡全无带上玄丝手套,在财无缺脸上轻轻一抹,给他盒上了双眼,“下辈子长点心。”
当蔡全无颤巍巍的从地道里爬出来的时候,陈远霸正站在天香阁甲子一号的包厢内,旁边是他的师爷阮和几个贴身亲卫。
地上是色无衰直挺挺的尸体,面色苍白狰狞,不远处还有那张面具脸。
陈远霸看着这些直皱眉,一听说色无衰死了他暴跳如雷,立马就赶来了。那是他的心上人,眼珠子,蔡全无打他儿子他可以忍,但是杀他的情人那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谁的面子都不给了,直接抓人。
可是当看到现场的情况时,陈远霸怒气消减了一多半,原来自己一直爱如心肝的无衰不是个黄花闺女,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女人。
难怪每次缠绵他都会闻到一丝丝腐臭的气息,那是人衰老的味道,想到这里他就不住的恶心。更可气的是他还为这个真面目不如自己夫人好看的女人骂老婆、打儿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老女人潜伏在自己身边肯定不是单纯的骗色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有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暗探杀手,自己很多计划都功败垂成八成也是无衰给泄漏的。
一准是这老女人要暗害蔡全无,破坏招安计划,没想到让蔡全无给杀了。想到这里他有些感谢蔡全无,多亏他给拔了这颗钉子,要不然哪天脑袋就得睡丢了。
只是一见面又打又杀的,显然蔡全无是宿元景派来示威的,老子想和谈不代表怕你们!真惹急了,三关守军十万之众,我就不信踩不平野马岭。
“启禀大帅!刚才爆炸的地方我们找到了,是后街破庙的地宫,里面有一具被炸散的尸体,穿着像个乞丐。破庙院子里满是打斗的痕迹,到处都是血。”一个亲兵队长说道。
“这蔡全无好大的胆子,打伤少帅,又连杀两人,简直罪大恶极。传令代州府和巡防营,四门紧闭捉拿蔡全无,记住要活的,违令者杀!”陈远霸望向窗外,南斗第六星七杀闪耀,这一夜注定充满了杀机。
此时的蔡全无出了破庙,伸了伸懒腰,深吸一口气,四个刺客解决了三个,还剩下一个,他会在哪里呢?思考之间猛然再一吸气,只觉得双手太渊、左颈肩、乳根、章门、气海、尾闾七个穴位隐隐作疼,似有一根线牵住了所有的气息,全身无力、气血不通。
不好!这是七步封穴法!李靖的《天地人神》上有记载,点此七穴最不引人注意,点中之后封住丹田之气,阻滞任督二脉,任你内力再高也发挥不出,若要强行运功必会损伤筋脉,造成内伤。
破解之法也简单,静养三天即可或者鬼谷八针即刻痊愈。
这时蔡全无才明白,色无衰为什么拼命打自己的手腕了?原来是用诡异的手法点了自己的太渊穴。后面酒无够用闭水剑打中自己的胸前三穴,财无缺更是点了自己的左颈肩和尾闾穴,幸亏有玄甲护身,但筋脉也受到了震荡。
这四个杀手应该是早有默契,一旦失手拼死也要点中敌人要害,这样手法隐蔽不易察觉,一旦前三人失手,封穴手法也就完成,第四人肯定不会失手。不能说他们手段太阴险,只能说自己道行太浅,又学了一手。
只是现在穴道被封,只有走路的力气,而且此地万分凶险没法安静的使用鬼谷八针,再说自己给自己扎针还有点费事,如果扎到一半有人捣乱,那也就凉凉了。
没办法,先回醉仙居,蔡全无打定主意。
蔡全无正在大街上心急火燎地赶路之时,对面来了一支队伍。速度非常快,他想躲已经来不及。队伍有十几个人,前面四人都是公差打扮,后面是一顶轿子,再后面是十几个禁军。
“请问你可是蔡全无蔡大爷?”前面一个公差拱手问道。
“我···我是。你们是?”蔡全无看着这些官差满是狐疑,难道是陈远霸派来的,只是看到他们没有恶意,也就没多想。
“蔡大爷,我们是钦差大人宿太尉的部下,在下宿洪。前日贾先生说你要来代州让我们好生保护。陈远霸刚才下令封城四处严拿于你,太尉让我送你快快出城!”宿洪说道。
蔡全无一听高兴的差点叫出来。原来这贾先生果然是宿太尉的人,自己前脚出来,他后面就给宿元景送信,对自己多加保护。
这贾先生够意思!蔡全无也没客气,说了声:“有劳了!”,直接钻进了轿子。
轿子忽闪忽闪的往前走着,蔡全无一手拄着判官笔,右手稳定心神给自己针灸。外面情况瞬息万变,自己要抓紧疗伤。
约走了二三里路,来到了代州城的西门。此时西门尚未接到封城令,几十名看门的军兵懒散的四处坐着,一个小队长挎着刀四处盯着。
“什么人?再往前走开弓放箭!”小队长看到了宿洪一行人马,一声令下,所有的军兵都围了过来,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
“钦察大人宿元景宿太尉有要事出城!”宿洪大声说道。
“城门已关!没有大帅命令谁也不能出城,请太尉明天一早出城!小的鸡一打鸣就开城。”小队长绵里藏针说道。
“放肆!大人有要事出城就是有要事出城,谁敢阻拦!这是皇上御赐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便宜行事之权,谁敢阻拦杀无赦!”宿洪从一个黄绫子套中抽出一把金灿灿的宝剑,白鲨鱼皮的剑鞘镶着黄金钻石,赤金的吞口,金丝缠绕的剑柄,整把剑珠光宝气华贵无比气势逼人,一看就是皇家御用之物。
“开门!快开门!”小队长一见尚方宝剑,屁都没放就让人去开城门。
他也不傻,钦差大臣不是他能惹的起的,何况有尚方宝剑,杀他就和杀个鸡一样,陈远霸连个屁都不会放。
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我问的也问了,责任尽到了,大帅追问起来我也好回答。
宿洪也不说话,手一挥,队伍迅速出了代州西门,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