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蔓不枝
祁蔓枝将成衣铺好生察看了一番。
她虽然生活条件艰苦,但是趴在街上当小乞丐的时候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看得多了,便有了自己独特的审美,老天爷赏她饭吃,让她有一双灵巧的手可以织布绣花。
她将几件衣服的款式画了下来,这些衣服过于陈旧,需要改版,晚上带回去研究研究。
这家店铺的地理条件不错,前有茶楼,后有饭馆,适合茶余饭后逛逛店铺,买几套好看衣服。
隔壁连着的是一家布匹店,也是魏胤池名下,祁蔓枝想着两家店干脆打通,那儿买布,这儿裁衣。
最好再建一间试衣房,让来这儿买衣服的人都能上身试试衣服合不合适。
祁蔓枝打定了主意,准备回去的时候征求一下魏胤池的同意。
“哟,祁老爷大驾光临,进店来挑挑有没有喜欢的衣服。”店里的伙计招呼着穿华服的中年男人。
原在绣花的祁蔓枝放下了针线,该来的,总要来。
“你们掌柜的呢?我们小少爷要做一身生辰之时穿的衣裳。”老爷还没开口,一旁的家奴就开始催促。
“祁老爷好。”清冷的声音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珠帘之上。
玉指挽起珠帘,里头走出个婉约的姑娘,珠帘之声噼噼啪啪,乱了眼前人的心事。
“我是新来的掌柜,真是巧了,我也姓祁。”
祁老爷看着这张温婉的脸,有些熟悉,顿时想起了他风花雪月的往事。
曾经,他也为一个女子神魂颠倒,但他是名门世家,而那女子纵使貌比西施,也始终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歌妓。
好在她生下一女之后就撒手人寰了,倒也省得他清清白白的家世上多一个污点。
那送到乡下的无名女儿现在若是活着,也该像眼前女子一般大了,只是恐怕没命活到这么大。
祁老爷百感交集,最终只留下一丝庆幸在心中。
好在他现在儿女双全,那段荒唐的往事就随风而逝吧。
可是风儿兜兜转转,回到了祁蔓枝的跟前。
“祁老爷想给小少爷做什么样的衣服?不如移步隔壁布匹店挑挑面料。”祁蔓枝莞尔一笑,引祁老爷进了布匹店。
“自然是要最贵的布匹,颜色嘛,来,临安,告诉爹爹,喜欢什么颜色?”他招着一个小男孩过来。
“我喜欢姐姐身上衣服的颜色。”祁临安方才只在远远地看着,他很喜欢这个温柔的姐姐,同家里那位真是天上地下。
“小朋友,姐姐给你量一下尺码好吗?”祁蔓枝半蹲着,摸了摸祁临安的头。
“好。”
虽然祁蔓枝记恨祁家的人,但对于面前这个小男孩还是讨厌不起来。
“祁老爷喜欢听曲儿吗?”祁蔓枝边量边问。
“不喜欢,平日里读书写字多些。”祁老爷觉得奇怪,他已经戒曲好多年了。
“难怪祁老爷一进门就让人感觉温文儒雅,原来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啊。”祁蔓枝淡淡地笑了笑。
“我看公子仪表堂堂,原来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两道声音交叠在了一起。
祁老爷收敛起笑容,换上严肃的面孔。
初见之时,婷儿也是这么说的。
他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祁蔓枝。
“祁掌柜听着不像京城人,敢问故里?”
“小地方不足一提,说出来恐怕祁老爷也不认识。”她见祁老爷对她有了些猜疑,便以退为进。
“祁老爷确定就用这匹布吗?”
“是。”
他还想继续追问些什么,但是祁蔓枝已经抱着布跑上了楼。
走了几步台阶之后,她回眸道:“小少爷喜欢什么样式就和店里的伙计说,蔓枝会在三天内将衣服赶制出来,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商榷整改。”
说完,她抱着布匹继续往上走。
蔓枝,她叫蔓枝。
多年前,他抱着婷儿说她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也难为他将多年前的往事记得那么清楚。
祁老爷在店里停留了好久,假意看衣,旁敲侧击地询问店里的伙计,祁蔓枝的身世如何,可他们也不知,自然一无所获。
他笃定他的二女儿已经死了,但祁蔓枝不得不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他要证实。
将军府里头,云溪忙活了一上午,成果却只有一团黑面粉,魏胤池拍了拍她的头,夸了句:“不错,有进步。”
这让她很是膨胀,顿时士气大涨,又一头扎进了厨房研究黑暗料理。
“云复,此番回京,是要驰骋朝堂,还是做闲云野鹤?”魏胤池手握兵权,始终要有一个阵营。
“这五年已经散养得够久了,京城,本就是个名利场,我自然是要争一争。”云复绝非善类,懂隐忍,能进退。
既然他有意夺嫡,那魏胤池必将两肋插刀。
“昨日面圣,父皇令我来民间查查异族一事,现在满城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心惶惶,民心不稳,难成大业。”云复不拿魏胤池当外人,全盘托出。
但魏胤池听到异族一词,立刻想到了云溪,看来民间不太平,云溪还是要避一避现下的风头。
只是他已经答应了等雨停,就带她去祁蔓枝的店铺里看看,然后将旁边饭馆交于她打理。
看来他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她了。
雨停过后,云溪同魏胤池坐着马车也来店里头了。
将军亲自来这店里还是头一次。
店里的伙计手忙脚乱地端茶递水,暗自里也明白了祁掌柜有些门道。
背地里他们都猜测祁掌柜会不会与将军有染,但看见云溪熟络地问候祁蔓枝,而将军站在夫人旁边一声不吭,才知道原来是将军宠爱夫人,祁蔓枝不过是沾了夫人的光。
“蔓枝,半天下来可还习惯?”
“习惯,都是拖了夫人的福,蔓枝才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夫人来看看这店铺里还有什么不足之处。”她将白日里构思的想法在云溪面前说了出来,故意说得很大声,让魏胤池也听得清清楚楚,好让他做定夺。
“蔓枝的想法不错,从明天开始就将这铺子翻新吧。”云溪对店里的伙计说道。
伙计们不敢应声,还是要看魏胤池的决定。
云溪恼火地掐了魏胤池一把。
“夫人的话就是本将军的话。”
第六十一章 红衣蹁跹
看完成衣铺之后,两人拐了个弯,就到了饭馆。
闻着饭香,云溪就感觉肚里空虚,明明才吃过午饭,她咽了咽口水。
今天生意不好,店小二都在门口嗑瓜子,见魏胤池一来,立马将瓜子藏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站好。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老板娘了。”云溪聚集了一堆伙计,郑重宣布了一下,大有重振旗鼓的阵势。
“老板娘好。”
“现在我来视察工作,你们先各自忙去吧。”云溪挥挥手示意他们都散了。
“这儿灰没有擦干净。”
“菜怎么都蔫了?”
“你摆盘怎么不洗手?”
……
云溪来了一趟,挑了不少错。
晚膳就在这里用了,刚好考验考验厨子的手艺。
东坡肘子,红烧乳鸽,盐水鸭,叫花鸡……
“咱们店里头只有硬菜是吗?”纵使这些肉的第一口是不错,但云溪多吃几口着实被腻到了,没有个爽口的菜,光吃肉,这一桌子菜,又贵又腻,自然没人点。
“我来列几个菜单,你们后厨的琢磨琢磨,明天我再来考察,这些没吃完的呢,你们带回家,不要浪费了。”
“是。”
“今日你颇有老板娘的风范。”坐在轿子里,魏胤池望着云溪说道。
“说不定我就是天生做生意的料,你家的铺子给我来管,肯定能赚个盆满钵盈。”云溪有些洋洋得意了。
“那为夫就等着娘子来养家糊口了。”魏胤池顺着云溪的意思往下说。
“对了,回去了教我武功,荒废了许久呢。”学武才是头等大事,当老板娘算是副业。
“好。”正好他的小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忙事业的女人果然不一样了,云溪回去之后,先去后厨同厨娘细细研究了一番,决定好明日的菜谱,随后同京城最有名的聚鲜斋作比较,整理出需要整改的地方,最后坐在院子里看心法。
魏胤池感觉自己都插不上手,直至看着她坐在院子里,这看得不是心法吗?这他在行,可以上前指点指点,谁知她刚走上前,云溪就已经合上了书,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心里默念经文。
他的存在感真是降到了最低,但他绝不认输,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在云溪的生活里掺和一脚的。
“云溪,今日练功吗?”好不容易等到云溪睁开了眼睛,他迫不及待地问。
“不练,太累了,明日早些起来练吧。”云溪残忍地拒绝了他的练武邀请,打算去看看祁蔓枝。
祁蔓枝的房里堆了许多布料,她挑灯绣花。
“蔓枝,还不睡?”
“是啊,头一回做生意,总不能散漫。”
云溪见桌上散落了许多图纸,有些是她没见过的样式,不过看着极好看。
“这些新鲜的款式会有人买吗?我看别的铺子里的衣裳都是中规中矩的。”云溪疑惑。
“要是我们家的同别家的一模一样,拿什么和别人争呢?”
说得也对。
“有没有样衣,我替你试试,当这破旧立新第一人。”云溪决定身体力行为祁蔓枝捧场。
“有。”
祁蔓枝拿出了一件火红的裙装,红纱飘扬,如同烈火。
除了嫁衣,云溪还没有穿过这么艳的衣裳,不妨一试。
火红色的轻纱覆在红色的锦缎上,如同薄雾缠绕,微敞的领口露出锁骨,却不会显得浪荡,所谓含而不露,就是此般。细看之下,红衣上用金色的丝线绣了莲花。
云溪推门进入书房的时候,魏胤池手里的书都掉了。
是仙女落凡尘了吗?
云溪足尖点地,抬腕低眉,腰肢芊芊,长裙散开,犹如红莲,火红的颜色衬得云溪肤若凝脂,未施粉黛的小脸也熠熠生辉,惹得魏胤池心里如同猫抓一般痒。
“好看吗?”云溪软软的声音落在他耳边。
魏胤池走上前去,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的一剪秋瞳对上他漆黑深邃的双眸。
他低头,薄唇中吐出的热气还残留余温在云溪的唇齿之间,他压着声音道:“好看。”
趁云溪不备,一把将她横抱起,与她同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他的双手在两侧拦着,一手公文,一手毛笔,让云溪无处可逃。
云溪坐在他大腿上,如坐针毡,本来只是想穿着新衣服跳个舞,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陪我批公文。”魏胤池的脸贴着她的墨发道。
“还有,只能跳舞给我看,记住了吗?”
“记住了。”
魏胤池真想把这个撩得他心痒痒的小妖精关起来,从此以后,就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她。
但这势必要惹云溪憎恨。
若有一天,云溪想要离开他,他就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了,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
云溪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了,原先他只想守在云溪身边,护她平安,现在不一样了,他想同云溪做真正的夫妻。
魏胤池的眸色深了几分,看着公文,早就心不在焉了。
算了,不看了。
他将云溪抱起,直接抱回了房间。
又是只能看,不能吃的一天,魏胤池担心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憋出病来。
第二天一早,云溪就换上了那件红衣。
清晨在院里练武之时再一次惊艳了魏胤池,她眼神坚定,眉目间带些英气,红衣墨发,莲步轻移,魏胤池教得她统统都学会了,一招不差,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运气不再受到阻拦,前所未有的轻盈。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那样飞来飞去?”她指轻功。
魏胤池看她这般突飞猛进,朝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年?”
“一个月。”若她不是异族,过了年纪,恐怕一辈子也学不会。
云溪眼睛一亮,那么快,就算以后与人打架打不过,也好逃命。
等她学成之时,就是她翻案之时。
云溪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准备出门去当老板娘了。
还是红衣蹁跹,这下他夫人要轰动京城了,魏胤池其实抱有私心,不想让别人觊觎云溪的美,但是云溪想穿,那他就当好护花使者,有他在,不会让任何男子有轻薄之意。
第六十二章 半价甩卖
云溪和魏胤池先去了成衣铺捧场。
云溪着一身红衣,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女老少,都忍不住驻足张望。
“看那,这是将军夫人,好美,这身红衣也太好看了。”
“是啊,我也想要一样款式的,换个颜色更适合我。”
“祁掌柜身上这一条也不错。”
“要不,我们去看看?”
“我看行。”
在别家店里买衣服的两个夫人窃窃私语,扔下了手里挑挑拣拣的衣服,手挽着手去了祁蔓枝店里头。
云溪同祁蔓枝在店门口站了许久,果然吸引了不少人来店里看衣服。
只是店铺里还是些没有翻新的旧衣裳,祁蔓枝平铺开了几张图纸,上头都是衣服的款式和颜色,皆用数字编好了号。
“各位夫人小姐们,这几日小店要关门翻新,这里有一张图纸,若有喜欢的衣服,欢迎留下编号和你们的名字,以及十两定金,待到七日之后,小店重开,再来取衣。”纵使祁蔓枝柔柔弱弱的,但关键时刻该有的气势还是不少的。
夫人小姐们鱼贯而入,订得最多的两套就是云溪和祁蔓枝身上的。
云溪突发奇想,大家都喜欢上身漂亮的衣服,只要一人穿,大家就争相模仿。
总而言之,这第一个试穿的人还是最重要,倒不如请几个身段好的美人,先穿着样衣来门口走一走。
“你知道什么地方美女最多?”云溪用手肘推了推魏胤池。
“皇宫里。”魏胤池想都不用想。
“皇宫里的娘娘们我怎么可能请得到,要那种给钱就能来我们店里头的。”云溪咕囔道。
“那只能是青楼里的姑娘了。”
云溪若有所思。
看完成衣铺,两人就去了饭馆。
“怎么样,昨天罗列的菜谱都做出来了吗?”也快到饭点了。
“做出来了,做出来了,快给夫人上菜!”店小二声音洪亮。
云溪尝了几道菜,这醉春楼的大厨做得不比聚鲜斋的差,生意怎么如此惨淡?
“小二,这道,这道,还有这道……你都摆好盘,端出去,在门口吆喝一嗓子,说是免费试吃。”云溪指着那些糕点茶水说道。
“还有,今日烤鸭半价,凡进店用餐者,每位客人赠送一份红糖糍粑。”
店小二立刻着手去办了。
“云溪真会做生意。”雅间里头只剩了他们两个人,魏胤池靠近云溪说道。
“那必须的,我会的还有很多呢。”云溪拿了一块剩下来的陈皮山楂糕塞进嘴里。
“好酸。”她的五官都被酸得皱在了一起。
“让你整块都扔进嘴里。”魏胤池挑起一块,张口咬了一小口。
“话说我们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名声一定要超过聚鲜斋!”
“嗯,一定。”魏胤池想着他在暗中动动手脚不就成了,暂且先看看业绩,要是不行的话,他再动也不迟。
“枣泥山药糕好吃。”
“要我说这银丝卷才好吃。”
“明明南瓜饼更胜一筹。”
门口聚了不少前来试吃的人,毕竟天上掉馅饼这事谁不喜欢。
“三位爷不用争,进店品一品便知,今日烤鸭半价哦!”店小二赶紧招呼着客人进店。
这招果然管用,店里一下多了好多人,后厨也忙活起来了。
烤鸭直接一售而空,只能换烤鸡了。
“明日云雾肉半价,赠饮玫瑰仙露,望各位奔走相告。”云溪站在高台之上,清脆的声音如同银珠落玉盘,让人闻声抬头仰望声音的来处。
好一个天仙一般的女子。
“怪不得魏将军要抢亲呢,这么漂亮的仙女,嫁给傻子岂不可惜?”
“听说将军盛宠夫人,真是好福气,嫁了全城女人的心上人。”一个中年妇女酸溜溜地说。
“我看这女人长得跟妖精似的,怕不是用了什么妖术勾引了魏将军,魏将军可是不沾红尘的谪仙。”
“你说得在理,你们听没听说,异族已经潜进了京城,皇上都下了旨要剿灭异族,还京城一片安宁,这异族最会蛊惑人心,我看这将军夫人……”
她话还没说完,一把剑就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吓得直喊大侠饶命。
从这桌人惶恐的眼神来看,背后之人是个大人物了,她眼睛一斜,居然是魏将军。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民妇瞎说的,再也不敢了……”
“管好你的嘴。”魏胤池手一提,锋利的剑就收进了剑鞘,砍断了一截头发,落在女人颤抖的手上。
魏胤池转身离去。
女人还惊魂未定,她用抖动的手拍了拍心口,好在有惊无险。
同桌的人也不敢多嘴,埋头吃饭。
魏将军,还是令人忌惮的。
“去哪儿了,怎么那么慢?”云溪已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去磨了磨剑。”其实这儿也不方便他杀几个人磨磨剑。
“奇怪,莫名其妙地磨剑做什么,我们来做生意,又不是上战场,吓坏了客人怎么办?”云溪一边上马车,一边抱怨。
魏胤池当然已经把客人给吓着了。
但是他不说,云溪就不知道。
他嘿嘿笑了两声,让云溪觉得他今日怪反常的。
“去青楼。”云溪掀开轿帘,对着马夫说道。
“青楼?去干嘛?不许去。”
这下马夫进退两难,到底去不去。
“我去挑几个姑娘替我们试试新衣服。”
“这事我来安排,回府。”魏胤池说什么也不让去,直接打道回府。
于是,云溪就在轿子里一哭,二闹,三上吊。
“云溪,听话。”
“不听不听就不听。”她直接用手将耳朵堵了起来。
为什么不让她去嘛,不就是青楼,她也进去过,那里头有许多个不情愿的姑娘,但不是人人都像她那么幸运,她想着借此机会把人要出来,还她们自由。
但是云溪没想过,她们出来之后又该何去何从,没有住处,流离失所。
“听话,我明天就将人挑到府里来,我不想让你再去那种污秽之地。”魏胤池束缚住她的双手,强制将她困在怀抱里。
“我就要……”话还没说完,魏胤池的吻就铺天盖地地来,堵住了她的嘴。
“你无耻……”
“亲到你说不去为止。”他又扑了过来。
微风吹来,眼看着就要吹开帘子,云溪赶紧用手抓住了迎风而动的帘子,怕被外人看见了这副暧昧的样子。
“不去了,不去了。”她终于服软了。
第六十三章 祁家相遇
魏胤池抱着身子软软的云溪,高兴地咂了咂嘴,好像是在回味刚才的吻。
翌日,院中一字排来五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其实她们并不是青楼里头的,而是魏胤池手下养的人,向来只做杀伐果断的事情,今日居然要来假扮风尘女子。
虽然将军授意,但为首的幽怜还是冷着脸,她效忠的是将军,而不是云溪,自打云溪来了之后,他们少主就变了,很少来碎星阁了,很多事务都全权交给了风影,整日里混在将军府无所事事。
在她的印象中,云溪就是红颜祸水。
而少主只是一时被妖女迷惑了心神。
“咱们将军府住得下那么多吗?”云溪悄悄问。
“当然。”笑话,将军府住个百来人都可以。
“那你们先在将军府住下吧,待祁掌柜这几日忙完了再来替你们量身定制衣裳。”
她们被领着下去了。
祁蔓枝午间从店铺回来了。
下午她要去祁家送祁小少爷的衣裳,云溪怕她在祁家受了欺负,让风影陪着她一块儿去。
祁老爷万万没想到,祁蔓枝竟然将衣服直接送到府上来了,让人站在门口不合礼数,他将祁蔓枝迎进了屋。
今日,祁家算是热闹。
祁蔓枝远远地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云复。
他同祁青曼并肩而行,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从祁蔓枝的身旁走过,目光却全在祁青曼身上,未曾看过她一眼。
倒是祁蔓枝,他们走过之后,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回头看着一对身影,自嘲地笑了笑。
祁青曼微微侧过头,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驻足的祁蔓枝,这女子,有些熟悉,这张脸,倒是清秀。
“祁掌柜,借一步说话。”祁老爷神色复杂,将风影拦在了门外。
“好。”估摸着祁老爷已经猜到了。
祁蔓枝同风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去去就回。
两人进了书房。
祁老爷明人不说暗话,开门见山:“你是婷儿的女儿?”
“你究竟记不记得我娘到底叫什么?”祁蔓枝供认不讳。
……
祁老爷沉默了。
“我娘姓祝,名词。”
“我被送走之时年纪还小,祁老爷肯定想不到我能活这么久,心安理得地在祁府享乐,你欠我和我娘的要怎么还?”
祝词生了病,是硬生生熬死的,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理会过她,甚至下人也要来折辱一番,死的时候直接被扔了乱坟岗。
“你要多少钱?”祁老爷想用钱来摆平。
“我不要钱,我要你还我娘一个名分,换我一个名分。”她要祁老爷承认他年轻时的黑点,但这就像是要了祁老爷的命。
祁家世代清清白白,百年书香之家,一夫一妻被世人誉为神仙眷侣,虽然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他多年的名声会折损,他不可能承认。
“祁老爷这是不愿意?但蔓枝就先告退了。”祁蔓枝毫不犹豫地出了门,祁老爷都没能将她拦下。
他暗自动了杀心。
趁着她刚来京不久,消息还没有传播出去,干脆将她杀了一了百了。
可是,她似乎是将军府上的人,这让祁老爷没法下手,毕竟魏胤池不好得罪。
先静观其变吧。
祁蔓枝同风影出了祁府,云复还同祁青曼难分难舍。
“青曼,你知我心悦你,你愿意嫁于我吗?”云复的声音刚好传到祁蔓枝耳朵里,她握紧了拳头。
祁青曼回应他以沉默。
云复竟然心悦祁青曼,为什么偏偏是她?
祁蔓枝千里迢迢地来京城,是因为他当年说过他是京城人士。
小溪旁,红枫下,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赶走了欺负她的小孩,给了她一张帕子。
她紧握的手慢慢松开了。
手里的丝帕随风而去,落在了云复脚边。
祁蔓枝上了马车,是啊,但凡有祁青曼在的地方,云复都不会看见她,她不必白费精力了。
当祁青曼转身而去之时,云复看见了脚边的丝帕,弯腰捡了起来,丝帕的一角绣了青色的藤蔓,是青曼落下的吗?
云复看着祁青曼的背影,将丝帕叠好放进了袖子里。
他不知道,祁蔓枝在马车里久久地凝视着这个越来越远的少年,怅然若失。
“怎么了,中意四皇子?”风影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没有,蔓枝自知配不上四皇子。”
“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两情相悦就是天仙配。”
可云复也不心悦于她啊。
将军府内。
云溪正跟着魏胤池练武。
“一个月之后是不是有什么武林争霸?”云溪问。
“你怎么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告诉云溪的,这下又要往外头跑了。
“今日我去和五个姐姐聊了会儿天,她们说小道消息是这么传的,你会带我会看看的吧?你对我那么好,肯定会的。”云溪来了一招自问自答,魏胤池无言以对。
“嗯。”他只能硬着头皮先应下,希望云溪赶快忘记吧。
历届的武林争霸他都参与其中,拔得头筹,今年有云溪在身边,便不想去了,反正也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也挺没意思的。
“过些日子,祁府的小少爷生辰,你随我一起去吧。”魏胤池和祁家没有交情,往日就算是宴请他,他也不会给面子,这次算是例外。
他要探一探祁蔓枝的身份,云溪身边不能有身份不明,不怀好意的人。
云溪手下的饭馆,祁蔓枝手下的成衣铺这几日都在如火如荼的开张,也有许多铺子开始争相模仿饭馆里的特价活动,成衣铺中的预售方式。
祁蔓枝比云溪忙多了,一切都是亲力亲为,因她没读过书,怕落人话柄,晚上还要认字写字。
这阵子也不知道魏胤池为什么突然忙了起来,云溪不好意思去打扰祁蔓枝,就去找那五个姐姐说说话,她们居然不谈琴棋书画,开口就是刀光剑影,刀口舔血的生活,说是武侠小说看得太多了。
只有幽怜不爱说话,还不给她好脸色看,云溪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云溪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幽怜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我倒是在城中听了好些有趣的传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坏笑。
“那些百姓说,京城潜入了一批异族,现下抓到了一只,正关在大牢里呢,听说今晚要用火烧死。”幽怜同风影关系好,从风影口中得知云溪有一双红眸,现在就想试探她一下。
用火烧死?云溪心突然痛了一下。
第六十四章 夜劫囚车
云溪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异族呢,不过一听被火烧死,共情能力就突然高涨。
她娘也是死在了烈火之中。
熊熊烈火焚烧血肉之躯,肯定是痛苦又煎熬。
“为什么要烧死他啊?”
“因为他是异族呗。”
异族就一定该死吗?
云溪没了兴致,少有地换了一张冷脸,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桌的五个姑娘也不敢吭声,虽说云溪平日里看着容易亲近,但此时臭起脸来全身都是疏离感。
云溪拍了拍手里糕点的碎渣,起身理了理衣裙就离开了。
“幽怜,你少说几句,夫人都不开心了。”
“对啊,少主说我们要哄夫人开心的。”
“我说什么了?只不过说了几句民间传闻罢了,我看那个狐狸精就是异族吧。”幽怜嗑了两粒瓜子,不以为然。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没见你在将军面前那么敢说。”绾绾挺喜欢云溪的性格,可偏偏幽怜还要去惹她,谁不知道褚烟萝被火烧死了啊。
“你!”幽怜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怎么,要打架啊?”绾绾也不是吃素的。
“打就打!”
两人立马到了偏院里头,准备大干一架。
入夜,云溪趁着魏胤池不在,准备去干一件大事。
她回房换了一件黑色的衣服,戴上黑色的面纱,要去官府劫狱。
云溪拿上盈缺,消失在了夜色里,无人知晓。
七歪八拐,终于找到了官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官府里头正压着一辆囚车,依稀可见车里压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官差抄小路往空旷的地方赶,最后停在了靠近城郊的一处废弃的田地里。刚好这里杂草丛生,是个躲避的风水宝地,云溪就躲在不远不近的一棵树底下,静观其变。
民间的传闻也不能全信,不知道官府究竟是真的抓到了,还是放出假消息,等着真异族落网。
云溪自知能力不足,不敢轻举妄动。
她蹲着身子,抱着树干,与黑夜融为一体。
嘶。
什么东西砸在了她头上?
树上掉下来的,不会是鸟屎吧?她摸了一把,幸好幸好,这鸟没有拉稀,她的头上什么也没有。
云溪抬头望去,只能看到树枝交错,一片漆黑,在风里摇摇晃晃。
树上的人早就等急了,这小丫头片子脑子不好使就算了,连眼神也不好,刚才扔的树上的小果子算是石沉大海了。
他耐不住急躁的性子,忍不住又扔了一颗。
云溪也是纳闷,这黑漆漆的也没有鸟啊,树上掉的什么啊,怎么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砸到她的脑袋?她睁大了眼睛细细观察,这枝丫交错间,居然有个人影!
借着微弱的月光,云溪将他的脸看得模模糊糊的,晚风吹过,月光从两片树叶间穿过,恰巧洒在了他的眼睛上,是一双红眸!
树上的人似乎在笑,红眸弯弯,晃了云溪的眼睛,红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通透晶莹,异于常人的眸色染上异域的妖媚风情,让人移不开眼,蛊惑人心,说的就是这双眼睛。
而后,这双眼又淡淡地看着发愣的云溪,恢复了原本的沉静与哀伤。
是穆长情。
云溪认出来了,那双眼睛会浮现出与他本人不符的落漠。
看来穆长情也是想来救人的。
就看官差敢不敢点火了。
官差将男子绑在了一根木桩上,举起了火把,看他四处张望的眼神,倒是不像要真的点火,看来这是个圈套。
正当云溪已经认定这是个骗局之时,官差却出乎预料地扔了火把,火星落在柴火上,就迅速燃烧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烧到男子的衣服上了,那男子大声叫喊着不停挣扎,虽然灰头土脸,可云溪看了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就起了怜悯之心。
她也没有管穆长情,拔起盈缺就飞身而起。
这道突然窜出来的黑色身影一下子吸引了官差的目光,云溪两剑划开了绑着男子的绳子,冲他喊了一句:“快跑!”
谁知那男子非但没跑,反而拔出了官差手里的剑朝她刺来。
眼看着剑头刺来,她无处可躲,穆长情从树上飞下,将她一把捞起,托着她的腰,足尖一点,就将官差甩在了身后。
“又让他们逃了,异族之人真是狡诈。”一个官差愤愤不平。
蓬头垢面的男子挺直了身板,一套流畅的动作将剑插回了剑鞘之内。
他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污垢。
云溪没有看到尘灰之下那张熟悉的脸,是四皇子云复。
云复冷哼了一声,两个异族,一男一女,只是这女子声音有些耳熟,怪他沉不住气,急于求成了,要是假意被他们救走,说不定能端了异族在京城的老窝。
现在这圈套不好再用了,要抓人,还要想别的计策。
云溪被穆长情带着飞了好远,谁知道后边还有埋伏,那支箭冲着穆长情心口而来,云溪为报今日穆长情的救命之恩,侧身替他挡下了这支箭,再说了,要是穆长情今日中了剑,那凭她的武功,也没法带着他逃跑,两人恐怕都要被抓起来。
现在,还有一线生机。
箭只是中了云溪的肩头,她感觉好疼。
穆长情折断了半根箭,抱着云溪逃到了燕王旧府。
“云溪呢?”魏胤池去了一趟碎星阁之后,就四处找不到云溪。
“夫人不见了吗?夫人的衣柜里有没有少了夜行衣或者黑色的衣服?”绾绾试探地问了问,担心云溪会夜袭官府救人。
“直接说,夫人去哪了?”
“好像是……官府吧?”绾绾想不到别的地方了,夫人铁定是将白日里幽怜说得话放在心上了。
魏胤池一掌拍在了绾绾的心口,绾绾被魏胤池的内力震开几米远,狼狈地滚进了院中的灌木丛里。
魏胤池匆匆离开后,筱桃和星乐才去灌木丛间将绾绾扶了起来,绾绾的右脸上被灌木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不停向外渗血,她咽了一口血水,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在两个姐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幽怜,绾绾这一掌,是替你挨的。”筱桃从她身边走过,冷冷地道,“没有夫人的命,就不要妄想。”
幽怜袖子底下的双手握拳,指甲陷进了肉里,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她从小就跟在魏胤池身边,少主对她是不一样的,只是被云溪的媚术蛊惑住了。
第六十五章 负伤而逃
魏胤池在官府门口遇见了云复。
没等魏胤池开口,云复就向他抱怨,他设了一个陷阱,只能异族往里边跳,结果却是到嘴的鸭子飞走了,他恨得牙痒痒。
没抓到就好。
但是云复说是一男一女,其中一人还中了箭。
魏胤池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云溪有没有受伤?同她在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没和云复说几句就走了,云复还没来得及问他这么晚了来这儿做什么。
魏胤池派了些人手出来打探消息。
他才意识到,云溪于他而言,若即若离,倘若云溪今日一去不返,那他也无从找她。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云溪是个寻求依靠的小女孩,现在她变成了一个有独立想法的自由女子。
他有点束缚不住她了。
他想剪断她丰满的羽翼,将她囚禁起来。
云溪和穆长情到了燕王府之后,穆长情熟络地抱着云溪进了一间旧屋子,将她放在了还算干净的床板上。
这间屋子被人收拾过了,看来穆长情是常客了。
云溪突发奇想,他在这儿会不会碰到尉迟星纪?
“你干嘛?”云溪颇有防备地拉紧了胸口的衣服,他竟然还想扒拉她的衣服。
“给你止血。”穆长情从袖子里取了一副银针,一卷白布,还有一瓶药粉。
“你怎么装备齐全?”云溪好奇,她就什么也没带。
“行走江湖必备。”他说着又要动手扯云溪的衣服。
“男女授受不亲,你别动我!”云溪忍着痛也要护住清白。
“你想失血过多而死啊?还有半只箭没拔下来呢,医者眼里没有男女,别矫情了,没人稀罕看你没几两肉的身子。”
“真的?”
“比珍珠还真。”
云溪屈服了。
箭头穿过了云溪的皮肉,贯穿了肩膀,勾着云溪的衣裳,得先将它取出来,省得伤口发炎。
“忍着点。”穆长情手指捏着箭头,轻轻将它拔出来,云溪嘴里咬着布,不让自己叫出声来,额头上已经疼得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方才挡箭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疼啊。
终于拔出来了。
穆长情觉得女人就是麻烦,想他以前中了箭,长痛不如短痛,猛地一抽,箭就出来了。
接着,他掀开了云溪的衣裳,褪下肩头,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伤口,流出的血是黑血。
这群人真是心思歹毒,连毒箭都用上了,还说异族诡计多端,明明是他们不择手段。
好在云溪解了身体里药性的封印,这点毒就是痛了点,其他倒没什么。
他替云溪清理了伤口,可黑血还是流个不停,纵使这毒对她身体没什么影响,但是为了减少些痛感,穆长情俯首,用嘴将毒吸了出来。
他朝旁边吐了一口黑血。
云溪吓得不轻,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想到穆长情如此仗义,生死之交,算是半个兄弟,他肯为兄弟两肋插刀,云溪觉得自己没白救他。
但是穆长情与她想得却是截然不同,再怎么说,他的嘴也是贴到了云溪的身上,这种肌肤之亲让穆长情的心有些乱了,虽然他告诉自己要目不斜视,但还是隐隐约约看见了云溪粉色的肚兜。
他还是硬着头皮替云溪包扎好了伤口。
“谢谢你。”他一包好,云溪就拉上了衣服。
还从来没有人对穆长情道过谢,平日里他只惹是生非,别人避之不及。
“谢什么,这一箭本该在我身上的。”他会放在心上的。
“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这是我家。”云溪甚是疑惑。
“这里早就成鬼宅了,没人敢来,来这他们找不到。”
什么鬼宅,这是她家,只不过荒废了,她也有些不认识了。
两人在屋里惬意地聊天,却不知有人急得已经快把满城都掀翻了。
云溪希望今夜魏胤池就不要回家了,然后她明日白天再回去就天衣无缝了。
突然,房屋上有了动静,似是有人在房顶上跑。
穆长情向云溪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拿起了云溪扔在一旁的剑,指着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房门。
下一刻,门被人轻轻推开,那人也偷偷摸摸的,慢慢探出一个头来。
只是他刚进来了一个头,一把冷剑就横在了他脖子上,他灵活地向后一躲。
云溪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两人就飞去了外面大打出手。
“来者何人?”穆长情不想和他纠缠,用剑指着他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他的手指夹着剑,慢慢地移开,误伤了可不好,他没有敌意,稍微过了几招就差不多可以消停了。
定睛一瞧,这剑,好是熟悉。
这不是他送给他好徒儿的剑吗?怎么在他手里?他将云溪怎么了?
尉迟星纪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对云溪下手。
他狭长的眼睛犹如一柄利剑,折扇一合,以扇为剑,就要同穆长情决战到天亮。
正打得如火如荼,房门开了。
“别打了,再打人都要被你们引过来了。”云溪一看,是个老熟人。
“哎呀,我的好徒儿啊,师傅还以为你遇害了呢,这剑怎么在他手里?”尉迟星纪看到云溪还健在就放心了,原来眼前这个男子和云溪是一道来的。
“还不是因为你,飞檐走壁的,弄得我们人心惶惶。”云溪又进了屋,坐回了床上。
两人跟在她身后进来,居然还要抢着比谁先进房门。
“尉迟星纪,南夏二皇子。”
“穆长情,夕露山庄小庄主,你们认识一下吧。”他们男人间的关系还得她一个女人来调解。
“尉迟星纪,你来这儿干什么?”认识完之后,云溪问他。
“参加武林争霸啊。”其实想借着此次机会,再来找找褚烟萝的,顺便看看云溪。
“到我问了,你怎么和这个男的在一起?你俩什么关系?你怎么衣衫不整的?”
尉迟星纪指着穆长情问道,这时借着微弱的烛火,他才注意到穆长情的红眸。
还没等云溪回答他的问题,他又对着穆长情咄咄逼人:“你眼睛怎么是红的?你是异族啊?你和云溪怎么厮混到一起的?”
穆长情才懒得回答他这些连环问题呢,自顾自地擦了擦剑,准备收起来,才发现这剑无处安放。
“云溪,剑鞘呢?”
糟糕,剑鞘好像扔在草丛里了!
第六十六章 三个男人
“少主,靠近城郊一片废弃田地里找到了夫人的剑鞘。”一黑衣男子向魏胤池递上了把柄剑鞘。
不错,正是云溪的,总算有些苗头了。
从荒地逃跑进城,有目的地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这个地方离荒地近,而且没人会进去查。
恐怕就只有燕王府了。
燕王府闹鬼的传闻不是一天两天了,百来条冤魂,心里有鬼的人怎么也不敢进去。
魏胤池握着剑鞘,运起轻功,就朝着燕王府的方向赶。
燕王府的某个小房间里,三人盯着这把没有剑鞘的剑发呆。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人知道你有这把剑,改天小爷再送你一把得了。”尉迟星纪也是心大,就这么找了一张可以坐的椅子躺了进去,双手垫在脑后,闭上了眼睛准备歇息。
“快起开,这是老子睡的地方。”穆长情踢了踢椅子。
“给你一半。”尉迟星纪朝旁边挪了挪,留出了一半空位。
穆长情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过去,拿出了一张银色的面具,戴在脸上。
“这位穆小庄主怎么会在这儿?”尉迟星纪好奇他会不会和燕王府有渊源。
“关你屁事。”穆长情背对着他。
“我们是逃跑到这儿的。”云溪替他回答。
“逃跑?魏胤池对你不好吗?这是你的新欢?”尉迟星纪的脑洞真是大。
“你想多了。”
“穆小庄主是异族?”尉迟星纪指着穆长情问云溪。
“嗯。”
“那你知道你也是异……”尉迟星纪若有所思,只是话还没问完就被穆长情打断了。
“嘘,有动静。”
屋里三人正襟危坐,屋外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穆长情的幻听。
三人正松了一口气,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魏胤池?”三人见状,皆大吃一惊。
“哟,什么风把魏将军吹过来了?”尉迟星纪开口挑衅魏胤池。
魏胤池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直奔着云溪而去,云溪脸色惨白,地上还有血迹,一看就是受伤了,他抱起云溪就要走。
云溪紧紧拽着魏胤池的衣服,开口道:“不行,不能走,外面有官兵在抓我呢。”
“放心,风影马车来接,还没人敢拦我的车。”
“要走的话把我也带上吧。”尉迟星纪横插一脚。
“滚。”魏胤池抱着云溪就走。
后门口,两人上了马车。
燕王府里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尉迟星纪不想当着穆长情的面走密道,只能屈身在小破屋里。
天蒙蒙亮,穆长情扯下了身上的夜行衣,里头是平日里常穿的紫衣,拿出玉带蒙眼,估摸着时间穆家的马车也该到了,正好上街去逛逛。
“昨夜你我不曾见过。”他扔下这句话就从后门口走了。
尉迟星纪见他一走,出了屋,找到了那口井,进了密道。
云溪被魏胤池抱回去之后就睡着了,他轻轻扯开云溪的衣服,看到包扎整齐的白布,心里对尉迟星纪又记恨了几分。
他本能地以为这伤口是尉迟星纪包的,至于屋里的另外一个男人,他戴着面具,始终低着眸,他进来之后,他还转过身去,他没有花时间去猜他的身份,应该是个熟人。
云溪一醒,就看见魏胤池立于窗前。
她动了动身体,魏胤池听见了动静,转过身来。
“你的剑鞘已经找回来了。”他走至云溪床前。
“尉迟星纪有没有碰你哪儿?”魏胤池想把他的手割下来。
云溪懵了,默默看了看伤口,他以为是尉迟星纪包扎的?魏胤池没有见到穆长情的真容,那她就不能实话实说暴露了穆长情,算了,尉迟星纪,这锅你就一背到底吧。
“没有没有。”她连连摆手。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谁给你的胆子一个人贸然行事?”
“以后不了。”不一个人去,难道指望他帮她吗?他是朝廷的人。
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云溪隔日就可以下地活蹦乱跳了,多亏了穆长情的灵丹妙药啊。
云溪这日正想出门,才发现门窗都关得死死的。
这是把她关起来了?
“我要吃饭!”
“我要出去!”
“我要荡秋千!”
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上一会把她关起来是因为她眼睛红了,这次也没有啊,难道是因为她出去乱跑了?
云溪对魏胤池的确有几分歉意,但被他这么一关,云溪觉得这是她的自由,魏胤池无权涉足。
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云溪立马奔到门前,趴在门上,急迫地敲了敲门,喊到:“快放我出去。”
一个女人的声音落在云溪耳朵里。
“公主,将军要把你关起来,好好研究一下异族的血有什么功效,别挣扎了,怎么可能会放你出来。”她轻笑着离开了。
云溪从门上滑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
她是异族。
棋子终于落了盘。
魏胤池一直知道,却想瞒天过海,只是为了让她听话地留在他身边吗?
怪不得她连出个门,魏胤池都要寸步不离呢,现在是怕她逃走了,才一不做二不休将她关了起来。
云溪从来没有完完全全地信任过魏胤池,在她心中,她是乱臣之女,他是朝中大将,他们之间始终有隔阂。
她同尉迟星纪有秘密,同穆长情有秘密,独独与魏胤池没有秘密。
魏胤池这几日都在忙武林争霸的事,因为云溪说过想去看看,那他就一定要将它办好了。
晚上,云溪不吵不闹,看着魏胤池进了房间,桌上的菜已经凉了,云溪没有吃一口。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异族?”云溪问。
“别瞎说。”魏胤池犹豫的神情被云溪抓到了。
“不用瞒我了。”
“我是为了你好,现在的世道,异族被发现了只能是死。”魏胤池捧着云溪的脸,认真地说。
“那你也该告诉我,让我心里有点底。”
“你现在也知道了,就不要出去乱走了。”
说到底还是要把她关起来。
“怎么没有吃饭?”他见碗筷都摆得整整齐齐的,不是云溪的风格。
“等你回来一起吃啊。”云溪从床上下来,朝他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却不动声色地躲过了他的触碰,径直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你不要关我了好不好,我不出去乱走了,你多在家里陪陪我,教教我武功。”云溪前一刻还愁眉苦脸的,现在却笑意盈盈。
“好。”
魏胤池吃软不吃硬。
第六十七章 心生芥蒂
这几日,云溪出奇得乖。
没有出府,基本上都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练武,对饭馆里的事也没了热情,偶尔同祁蔓枝商讨一下成衣店里的进展。
样品赶上了,先让那五个姑娘穿着在店门口走了一圈,店里的生意又火爆起来了,祁蔓枝忙着和几个绣娘一起赶制新衣服,云溪偶尔在旁边搭把手。
云溪也闲下了时间来看望荣姑姑。
“小姐……夫人,你是不是不开心?”荣姑姑一下子没将称呼改过来,让云溪一下子梦回冷香殿。
荣姑姑看着云溪笑不露齿的样子,便知她心里肯定受了委屈,她开心起来不会抿着唇。
“我没有不开心,就叫小姐吧。”云溪嘴倔。
“我跟着小姐有十年了,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和将军闹矛盾了?”荣姑姑猜想两口子之间是不是吵架了,夫妻往往床头吵架床尾和。
云溪见四下无人,关上了门,拉着荣姑姑坐下,压低了声音问道:“荣姑姑,你不必瞒我了,你是不是知道我是异族?”
荣姑姑跟着她长大,怎么会不知道?
“我的确瞒了小姐。”荣姑姑正欲跪地,云溪拦住了她。
“我拿姑姑当亲人,怎么能让你跪我呢?你就对我实话实说就好了,我想听完整的故事。”
“好。小姐的母亲是在皇后宫里故去的,那晚皇后不知怎的着了火,火越烧越大,连水都扑不灭,燕王妃用身体护住了皇后娘娘,将她推出了火里。燕王妃对娘娘有恩,小姐入了宫之后,娘娘就派我侍奉小姐左右,日日在小姐的饮食中撒下药粉,控制住小姐异族的体征。”荣姑姑将故事又讲了一遍,和皇后口中的如出一辙。
“为什么要抑制我变成异族?”云溪不明白。
“因为当今圣上……”荣姑姑附在云溪耳边。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字,叫褚忘忧?”
云溪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名字耳熟,但是想不起来。
“她是你的姑婆。”
“皇上与她有一段情,我不知褚忘忧是怎么死的,只知她的遗体没有入土,皇上这些年正在四处抓异族要换血重生,为了防止皇上将手伸到小姐身上,才决定瞒天过海。”
云溪捂住了嘴巴,原来真的有人会相信换血重生那么残忍的说法,魏胤池效忠皇上,发现了她是异族之后,将她关着,肯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把她交于陛下。
纵使褚忘忧是她姑婆,但她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不能坐以待毙。
“荣姑姑,魏胤池同皇上君臣之间,亦是同气连枝,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荣姑姑和我一起逃吧。”
“我老了,能逃到哪里去,只会拖累小姐,我在这里为小姐多争取一点时间就好。”荣姑姑说着就拿出了一个包裹。
“这是我几年的积蓄,小姐拿着找个好地方落脚。”
“我不要,荣姑姑收着吧,他日东窗事发我再来找你,我还需在这儿安安稳稳地度过一段时间。”云溪将包裹放回了原处。
外头有了脚步声,云溪立刻换了副面孔。
她拉开门,鼻尖撞在魏胤池的胸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她抬头问。
“就在方才,走吧,吃饭。”
云溪就这么被他揽在怀里,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明日祁家摆生辰宴,我带你出去走走。”
有何好走,只不过是从这个门,迈进了那个门,左右都是令人不自在的槛。
她面上还是含着笑说了句:“好。”
云溪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她变得听话乖巧,是魏胤池想要的样子,但又与他的期望有些偏差。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问。
“没有啊,我每天高兴都来不及呢。”云溪说着就冲魏胤池弯了弯嘴角。
魏胤池就信以为真了。
第二日一早,魏胤池就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裳,特地给云溪也准备相同颜色的女款衣服。
云溪看着镜中的他们,真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魏胤池拿出了一排首饰,任她挑选,她记得这是那日在十里长街,他大手一挥,将那一排首饰都包下来了。
云溪眼神涣散,随手取了一支茉莉流苏银簪,别在云鬓之中。
“心不在焉的。”
魏胤池顺着云溪的手,将银簪插稳了些。
生辰宴之上,祁蔓枝是将军府的人,坐在了云溪边上,与祁老爷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一天的兴致都没了。
趁着祁蔓枝中途离席,祁老爷也跟了过去。
“蔓枝。”
“还是叫我祁小姐吧。”
“我同夫人商量了一番,我们决定把你接进门,承认你的身份。”祁老爷见祁蔓枝要走,赶紧拦下她。
“承认我娘的名分?”祁蔓枝抬眸。
“是。”祁老爷狠下心来。
“好,何日将我接进府?”
“择日不如撞日,宴席过后祁小姐就留下来吧,房间早已备好了。”
“好。”
祁老爷退到一边,不再拦着祁蔓枝的路,静静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祁家的大门,易进不易出。
“蔓枝,去哪儿了?”云溪靠过来问。
“随便走走,有些闷热。”犹豫片刻,她和祁家的恩怨情仇还是放在了肚子里。
祁家大小姐祁青曼珊珊来迟,在云复身旁落座。
但她对这个位置并不满意,云复多年在外,不受皇帝重视,怎么能满足她的野心,她要做就做大皇子的正妻,日后宠惯六宫,只是大皇子与祁家没有交情,她还未有机会同大皇子促膝长谈。
上菜之时,一个毛手毛脚的丫鬟将酒水洒在了云溪身上,恰好是在右肩,伤口还没好透,火辣辣得疼。
云溪扶着肩膀,隐忍疼痛,魏胤池将她抱起就走,一点面子也没给祁老爷留。
后座的人只知魏将军抱妻而去,不知其缘由,云复却看得清清楚楚,云溪肩上像是受了伤,他立马想到了那日夜里逃跑的两个异族,有一个受了箭伤。
他在城中排查多日,也只有将军府里没有查过。
这么看来,云溪不是没有嫌疑,他过几日便登门拜访。
第六十八章 月下心事
春潮带雨晚来急。
魏胤池刚抱着云溪上了马车,一场绵绵细雨来得湍急,洋洋洒洒,凭空升起了一层薄雾笼罩城中。
云溪左手拢着袖子,右手掀开了一角轿帘。
魏胤池伸手抓住了她冰凉的手掌,她不得不放下帘子,脸上还溅到了几颗雨珠。
“我想看看外面。”云溪转过头来看着魏胤池。
“回府再看。”魏胤池怕云溪伤口未愈,轿中入了寒气,让病情恶化了。
云溪不依。
魏胤池将她抵在角落里,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别闹。”
云溪的手紧紧抓住了他袖口的衣裳,露出了一截小臂,他的手腕上还系着那条白色的发带。
她心里彻底乱了。
为什么魏胤池利用她却还要这般深情款款?
她想起了魏胤池曾在她耳边说喜欢她,她分不清是真是假,那些甜言蜜语都落在了风雨里头,云溪记得朦朦胧胧,犹如雾里看花。
“云溪,我喜欢你。”
魏胤池突如其来的表白将云溪记忆中模糊的那一部分从阴影中拉了回来。
“我……”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爱上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城府的心思。
云溪庆幸从来没有对他表达过自己的情感,她不会承认了。
“不必急着给我答案,我只是再次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别忘了。”魏胤池又是这副认真的神情,云溪却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好。”她垂眸应下,他不会等到她给他答案的那一天了。
魏胤池还沾沾自喜,以为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另一头的祁府,突如其来的春雨让宴会无法在院中进行,众人只能移步室内。
“祁老爷,春雨乃是好兆头啊,忽临小少爷的生辰宴,小少爷日后必将前程似锦,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前来赴宴的客人吹捧祁老爷。
祁老爷哈哈大笑,瞥了一眼祁蔓枝,他不会让这个女人成为绊脚石。
宴会结束之后,祁蔓枝在府里住了下来,知会了风影一声,若明日她未到店铺,就带些人来祁府寻她。
“听说你叫蔓枝,果然像是会会生枝蔓,乱长枝节的主儿,这祁家大门易进不易出,别想着现在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祁青曼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祁蔓枝借得不紧不慢:“蔓枝只想要一个容身之所罢了,自知不是金枝玉叶,比不上姐姐。”
“有自知之明就好,不该你拥有的东西也不要觊觎。”她扭头就走。
祁蔓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这一身裙装甚是好看,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祁老爷有心讨好云复这个金龟婿,将他留在了府上过夜,可是祁青曼志不在此,她自恃美貌与才情,绝不甘愿日后只做个王妃。
祁蔓枝饭后出来散步,路遇云复在溪亭里赏月。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云复就回过头来冲她笑了笑。
“既然来了,就一同赏月吧。”
祁蔓枝提着裙子,缓步走上台阶,在云复身后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目光所及,是云复温柔的侧脸,是天上月。
远远地,祁青曼就看见了一对佳人比肩看月,纵然她对云复无意,但也不甘让祁蔓枝捡了便宜。
“阿复。”清脆的声音落在夜里,碎了祁蔓枝的美梦。
祁青曼不动声色地将祁蔓枝挤开,站在了云复身侧。
“今晚月色真美。”她没在看月亮,也没在看云复,只是剜了祁蔓枝一眼。
“同你赏月才美。”云复的话生生在祁蔓枝心上插了一刀。
她捂着心口默默退了出去,回望那一眼,看见了云复背在身后的袖子中露出的丝帕一角,她脚步一顿,这是她的丝帕。
云复这是何意?
但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人,祁蔓枝还是走了。
“蔓枝呢?回来了吗?”云溪不见祁蔓枝跟着他们一块儿回来,急切地问。
“她是祁家的人,注定要回归祁家。”魏胤池没有放在心上。
“可……”他怎么会懂,祁蔓枝在祁家会举步维艰,算了,不想再鸡同鸭讲了。
“放心,风影会护她安全的。”魏胤池见她欲言又止,添了一句。
将军府一到,魏胤池就要抱着云溪下马车。
“我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我可以走。”她推开了魏胤池,自己跳下了马车。
雨小了不少,但仍然淅淅沥沥。
魏胤池跟在她身后,撑起了一把油纸伞,为她挡下一片雨。
云溪提着裙子一路跑了进去,魏胤池就在她身后追了一路。
“云溪,月事结束了吗?”他从身后抱住云溪,将下巴搁在云溪脖子里,闻着她发间的香气。
云溪不是不懂他的意思,她动了动肩膀,小声说了句没有就跑开了。
魏胤池想起前些日子云溪还在书房里跳舞引诱他的,这几天怎么变得格外冷淡?
入夜,魏胤池沐浴完,坐在亭间饮酒,他衣领微敞,修长的手指摸索着酒杯,一饮而尽。
幽怜悄无声息地靠近,端来一壶酒,不动声色地替魏胤池添了一杯酒,退到一旁,却迟迟没有离开,双眼紧缩着面前的男人。
看着他饮下一杯又一杯,才走向前去,平日里总穿黑衣的幽怜今夜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裳,同今日云溪身上那件异曲同工。
她站在魏胤池面前,魏胤池看得朦胧,只知面前一袭蓝衣飘飘,他想起了那日在宫里头,云溪一舞,惊为天人。
幽怜一步步试探着靠近,魏胤池伸手握在她的柳腰之上,她就知道计划成了,于是,顺势坐在魏胤池的腿上,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主动地送上了自己的双唇。
魏胤池食指抵在了幽怜的唇上,起身将她压在了石桌上,幽怜衣裳半褪,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她举起酒壶,将一壶酒都倒在了自己的玉体之上,上演了一出湿身诱惑。
她急迫地扭动水蛇般的身子,双手扯开了魏胤池的衣领。
“云溪……”魏胤池埋在她耳边呢喃。
“将军,是我。”幽怜穿着与云溪相似的衣服,却还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个替代品。
第六十九章 幽怜作怪
魏胤池眼里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一掌将幽怜打在了地上,拢着衣裳就转身离去。
该死,居然在他酒里下药。
云溪刚好出来透气,简简单单地穿了身白衣,覆了一层淡粉色的轻纱,开门抬眸的那一瞬间与魏胤池墨色的双眼碰撞在一起。
魏胤池衣衫不整,眼神迷离,云溪瞥见他的衣领上还有胭脂印,瘪了瘪嘴就要从他身边走过。
哪知魏胤池两手撑在打开的门上,让云溪无路可走,只能往屋里退。
“你喝醉了,你别过来。”云溪退了几步,魏胤池步步逼近。
“云溪……”他的声音带了几分痛苦,看着他干净的双眸,云溪心软了一刻,让魏胤池抓住了机会,将她抱在怀里。
许是云溪身上的冰冷让他恢复了一些理智,他只是抱着云溪,并没有其他动作。
“别离开我好吗?”魏胤池抱着云溪坐在地上胡言乱语,云溪懒得搭理他,只顾着想办法打开他的双手。
云溪只当他喝醉了,可他身上越来越烫,魏胤池感觉身上残留的那份理智都要被抽离干净了。
他将云溪压在身下,双臂锁住云溪的手,低头埋在了云溪的脖子里,云溪感到一阵酥麻,不由地缩起了脖子。
“魏胤池,你清醒一点!你会后悔的!”云溪挣扎着,手腕已经被握地泛红了,衣衫也被褪到了肩头,眼里委屈的泪忍不住顺着眼角,淌进发间。
魏胤池不想听云溪大喊大叫,火热的嘴唇贴上了她的唇,将唇齿之间混着酒香的清冽带入云溪嘴里,不断索取。
云溪只能承受着他的一呼一吸,一狠心,咬了他一口,他身体一顿,又纠缠了一番才离开。
他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瞳发怔地盯着云溪含泪的眼睛,为什么要流眼泪?
他吻上云溪的眉眼,将她的眼泪舔舐干净,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魏胤池占有欲作祟,把她抱起,放上了床。
当云溪以为自己无路可退的时候,魏胤池却转身走了,她坐了起来,看着魏胤池离开的背影,手指暗暗抓住了锦被,她不知心里是爱是恨。
魏胤池将自己锁在了书房里,独自忍受药性。
幽怜这是给他下了多重的剂量,若不是他还留有一丝理智,云溪要恨他一辈子了。
他一掌拍在了座椅上,座椅四分五裂,也难解他身上如同蚂蚁啃食的酥麻感。
魏胤池进了密室,坐在冰床上运气将药性消耗。
也不知道云溪心里会怎么想,杂念丛生,气息紊乱,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鲜血染红了半片唇瓣,他舌尖舔了舔唇边的血,用袖子一把擦去之后便出了密室。
一出书房,幽怜正跪在门口,双手扯着魏胤池的衣摆。
“将军,幽怜爱慕将军,求将军成全,幽怜愿为妾为奴,只盼日日侍奉将军身侧。”
她楚楚可怜地跪着上前,抱住了魏胤池的腿。
魏胤池缓缓蹲下身来,大手狠狠扣住幽怜的小脸,她被迫抬起了头,两眼泪汪汪。
“你也配?”他的手一甩,幽怜就就不受控制地朝他用力的地方倒去,额头重重地磕在了门上,顿时血肉模糊。
魏胤池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扭头就走。
幽怜盯着魏胤池远去的背影,眼泪逐渐模糊了视线。
我对你一片痴情,十几年的相识,你却为了那个女人随意践踏我的真心。
她握紧了双拳,无助地锤着冰冷的地板,知道鲜血淋漓,她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带着一身的血腥味走过弯弯曲曲的长廊。
魏胤池恢复清醒之后,立刻去屋里找云溪。
云溪正在屋外倚着柱子发呆,魏胤池在她身后,放轻了声音:“云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幽怜……”
“好了,不用和我道歉,我知道你喝醉了。”云溪转过身来,皎白的月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都清清冷冷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溪看他的眼睛不再笑眼弯弯,她看他,同她看其他人都一样了。
“云溪,我没有喝醉……”
他想要解释,云溪却从他身边走过,他抬手想到拦住她,却只是徒有墨发穿过他的五指。
魏胤池转身追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云溪,云溪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云溪,我一定要说完,我不想让你对我有误会,与我有隔阂,今夜,是幽怜在我酒里下了药,我才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你有所轻薄,吓到你了,对不起。”
他声音呜咽,将头埋在了云溪的发间,不停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幕落在远处的幽怜眼里,她嫉妒得发狂,凭什么云溪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他的偏爱,而她,替他杀人放火,也换不来一句青睐。
云溪拘谨地抬着手,微微一低头,就看到了他衣袖上的血迹。
“哪里受伤了?”她扯着她的袖子问道。
魏胤池勾起了唇角,听着云溪关心他的话,他觉得这口血,喷得值得。
“刚才运气逼药的时候想起你,乱了我的心神。”
云溪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他总是三番五次地让她心软,叫她无可奈何。
“回去睡觉吧。”云溪拍了拍他的手。
“还有,将你衣服上沾的胭脂水粉好好擦擦。”
云溪心里还是最介怀那抹红印。
“好,我这就去换身衣裳。”
夜里,窗外又开始下起了小雨,云溪这晚睡得不安稳,经雨这么一闹,更睡不着了。
敞开的窗户在风中吱吱嘎嘎,云溪听着闹心,就蹑手蹑脚地起身想将它关了。
她慢慢站了一来,抬起了一只脚,跨过魏胤池的身子,她一脚刚过下,魏胤池就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脚腕,云溪直接被吓得瘫坐在魏胤池腿上。
魏胤池一个翻身,护着云溪的头,将她压在了身下。
“要去哪儿?”他拧起眉头,下意识地以为她要逃跑,前些日子她不知会一声就离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我只是想去关个窗户。”云溪结结实实地被吓得惊魂未定,脚腕处的触感似乎还在。
魏胤池狐疑地瞧了一眼窗户,是真的吗?
第七十章 人不如故
屋外雨疏风骤,雨滴沾着窗户,顺着窗棂落在了房里。
魏胤池下了床,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关上,淋了一手的雨,随意往衣服上擦了擦,便踏步卧床揽着云溪。
人间四月芳菲尽,但于祁蔓枝而言,她的人生才开始烂漫。
她袅袅婷婷地从祁家的大门里迈了出来,鸦青色的蔷薇开满双袖,艳压了祁青曼这位金贵的嫡出大小姐。
因她往来祁家频繁,更是留宿祁家,恰恰名字里挂了个祁字,城中百姓猜测她也许是祁家的远亲,只是谁也没想过她是祁家的庶出小姐,祁老爷根本没有二房不是?
偶有好奇的妇人问上祁蔓枝一句:“祁掌柜,你与祁家是什么关系?”
祁蔓枝笑了笑:“我是祁老爷的二姑娘。”
“祁家不是只有一位嫡出大小姐吗?”
“我是庶出。”
她一点儿也不避讳地将话传了出去,妇人嘴碎,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了祁老爷还有一位二夫人。
祁老爷今早刚拖人传话出去,就说祁蔓枝是祁家的远亲,哪知祁蔓枝竟然快他一步将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散播消息还得靠女人,添油加醋地传出了好几个故事。
尤其是祁蔓枝淡淡笑过后,掩面而泣,女人们就知晓其中故事,沆瀣一气,拉踩男人。
世间男子皆薄情,三妻四妾还要装作忠贞不移。
凭着这些闲言碎语,祁蔓枝的成衣铺又多了好几笔生意,搞得别家店里眼红,请了说书人来编几个故事。
“祁蔓枝,你够了!”祁老爷直接追到了店里,拉着祁蔓枝上了二楼。
“爹爹,女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左等右等等不到爹爹给女儿一个名分,女儿只好自己争取了。”她说这话时直视着祁老爷,眼里是满满的挑衅。
“我……自然要为你设宴接风洗尘,仓促不得,后日便给你一个交代,这两天就待在祁府吧。”
看来祁蔓枝已经留不得了。
“我只求你还我和我娘一个名分,能够堂堂正正进祁家的大门,我娘现今还是孤魂野鬼,你有半分歉疚吗?放心,我的嘴严得很,你从前那些个风尘往事我一概未提,故事都随你编了,我只要一个结果。”她收起了笑意,冷脸说道。
祁蔓枝午时离店刚好遇到云复,本想回祁府的她拐了个弯,同云复一道前往将军府。
“还以为祁小姐要常住祁府了呢,怎的祁小姐是会将军府探望将军夫人?”云复想从祁蔓枝嘴里探探话。
“是啊,四皇子和将军夫人都是蔓枝的救命恩人。”祁蔓枝在云复面前总是温婉的少女。
“听说将军夫人近日受了伤?”
“四皇子怎知?夫人那日夜里被将军抱着回来,肩上似乎受了伤。”祁蔓枝细细回忆。
“那日是哪日,可还记得?”
“恰逢谷雨。”
“那日城中进了一只猛兽,怕是伤了夫人,是我没有守好城,须重重责罚。”云复怕引起怀疑,凭空编了一只猛兽。
“四皇子不必自责,将军夫人大度,不会记恨在心。”祁蔓枝觉得能与云复说那么多话就是幸事,尽管每一句话都与她无关。
“四皇子还记得恒枫山下……”
“四皇子,将军府到了。”
祁蔓枝刚想与他共忆往事,外头的侍卫就报了信。
她只能将话咽下去,与云复一笑,一同下车。
“将军,四皇子到。”
云复来时,魏胤池正在院里教云溪武功。
云溪武艺精进了不少,已经开始学轻功了,只是运气不太平稳,回回从空中掉下来都要魏胤池伸手来接。
“胤池兄同夫人真是甜蜜,羡煞旁人啊。”云复恰好将两人拥抱缠绵之景尽收眼底。
“哥哥早日娶个老婆不就成了。”云溪推开魏胤池的手,径直走到石桌前,端了一杯茶喝。
“说得轻巧,上哪里讨老婆?”
“我们蔓枝就不错啊,我要是个男人,肯定心动。”云溪放下茶杯,将云复身后的祁蔓枝拉了过来。
“你怎的总站在他身后,和我玩捉迷藏呢?”
“蔓枝岂敢。”
她更是不敢与云复比肩而立,她是尘埃里的花,只能仰望他,他是熠熠生辉的太阳,只是偶尔照拂到她。
“你怎么不敢,你就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现在是祁家二小姐,见了我不用低着头,你祁掌柜的气场呢?”云溪上手掰直了她的腰背。
祁蔓枝一愣,顺着她的手挺直了腰,昂起了头,下巴微微上扬,露出了精致的下颌。
“这样不好看了许多?”
魏胤池瞧着两人姐妹情深,既然云溪高兴,祁蔓枝的心机也不过就是用在祁家,那留下来给云溪当个玩伴也不错。
云复也应云溪的一番话多看了祁蔓枝几眼,她的眉眼之间同祁青曼有几分相似。
“祁小姐沉鱼落雁,倒是我不敢相配了。”
“四皇子说笑了。”
“既然来客人了,我们就开饭吧。”云溪回头望着魏胤池,就等着他让菜端上来。
“移步厅堂。”
饭后,云溪同祁蔓枝二人叙旧。
魏胤池同云复去了书房商榷公事。
“夫人在谷雨那日受了伤?”云复话锋一转。
“不曾。”魏胤池没有抬眸,继续翻看公文。
“胤池兄,你也不必瞒我了,那日你可是满城找夫人。我心知夫人异于常人,可我始终站在胤池兄一侧,定当守口如瓶。”云复心中怎么可能放下云溪这个大目标,只是他现在还需要魏胤池的帮助罢了。
“云复兄愿意成全我,我亦愿意成全云复兄的大业。”
“宏图大业,徐徐图之,我回京不久,而今只需按兵不动。”
魏胤池原先便愿意无条件祝他夺嫡,是他非要在兄弟之情上押上一个女人。
魏胤池看着他的身影,五年,云复变了许多,他将他最重要的那五年放在了远离官场的地方,回来却迫不及待地拾起手里放下许久的权力。
五年前的兄弟,现在这关系也靠利益维持着。
魏胤池现在不管其他,只想与云溪安度一生。
他翻看着手里的册子,这些个公务,他处理得烦,做个将军,吃公家的饭,要操心的事还真不少。
索性过些日子武林争霸,他带着云溪开开眼界,也顺便做个江湖自由人吧。
说起来,江湖上许久不传他的名人轶事了。
也太久没有人那样叫过他。
千霜公子。
第七十一章 逼她杀人
“二小姐回来了,老爷夫人都在等小姐用晚膳呢。”
祁蔓枝风尘仆仆地来,边走边解下了挡风的斗篷,递给了家仆。
“久等了。”她微微颔首,笑意盈盈地瞧着座上的一家人。
神情甚是好看,一家子都在隐忍。
“蔓枝姐姐,坐我旁边。”祁临安举着筷子向祁蔓枝招手。
祁青曼看着不识好歹的弟弟,气不打一处来,在桌底下用长长的指甲掐了掐祁临安的大腿,眼神凶狠。
祁蔓枝赶紧在祁临安身侧坐下,找准了时机,狠狠地踩了祁青曼一脚,算是替祁临安报仇了。
“祁蔓枝,你干什么!”祁青曼暴跳如雷。
而祁蔓枝依旧细嚼慢咽,放下饭碗才故作惊讶:“踩到姐姐了吗?还不是因为姐姐腿太长了,妹妹都羡慕不来呢。”
这样看来,祁蔓枝倒是像大家闺秀,举止优雅,语气温柔。
祁青曼逞不了口舌之快,甩甩袖子就走了。
饭后,她进后厨明目张胆地撒了一包药粉在杨梅汁里,拿出了一袋银子,对着厨娘说道:“这碗杨梅汁,你让祁临安端给祁蔓枝喝。”
厨娘见钱眼开,连声应下,立即殷勤地端起了碗,朝院中玩耍的祁临安走去。
“小少爷,这碗杨梅汁端给蔓枝姐姐去喝好不好,新买的杨梅榨了汁,让她尝尝。”厨娘将杨梅汁交到了祁临安手里,祁临安屁颠屁颠地端着朝祁蔓枝的住处跑了过去。
“蔓枝姐姐,喝杨梅汤,解渴。”祁临安两手捧碗,将碗端上了桌。
祁蔓枝放下了手里忙活的针线,摸了摸祁临安的头,道:“临安真乖。”
她端起了碗,轻酌了一口。
祁临安蹦蹦跳跳出去之后,祁蔓枝继续挑起针线,只是眼前有些模糊,她都看不清针线孔了,揉了揉眼睛却不见好。
她寻思着是这几天太累了,如此得先休息一阵。
只是她刚扶桌站起,眼前就一片漆黑,人朝一边倒了过去。
“阿复,这么晚了还邀你庭中对弈,青曼实在有罪。只是青曼长年深锁闺中,没个相伴的人,现下只能想到与阿复作伴,不似蔓枝妹妹,日日可以出府,身边又结识了一群好友,时常还可与好友相约。”祁青曼同云复诉苦。
“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蔓枝妹妹吧,她好似叫了朋友作陪,我们去凑个热闹。”
祁青曼不等云复答应,就拉着他的手臂往祁蔓枝的住处走去。
“女子的闺房,我还是就此止步吧。”云复停在了祁蔓枝门口。
“无碍,妹妹喜欢热闹一些。”祁青曼自顾自地推开了祁蔓枝的门。
祁蔓枝着一身鲜红的裙装,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借着烛火绣锦。
“姐姐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祁青曼呆住了,这里头应该是一场好戏,她特意叫了云复来看。
“人呢?”祁青曼一进门就环顾四周,不可能,她明明看着人进来的,怎么会凭空消失?
她直接走到了她床前,粗鲁地掀开了她的被子,又掀开了她的床底。
“姐姐在找什么?”
“无……无事,家里进了野猫,我怕闯进了妹妹的屋里。”
“野猫倒不曾有,只有一只疯狗。我累了,要休息了,还请姐姐成全。”
“你……”
祁青曼说不出话了,气愤地走了出去。
祁蔓枝便站起身来阖门,看到了门外的云复,微微震惊了一下,眸子里露出一丝哀伤的神色。
她双手扣于门上之时,云复眼尖看见了她指甲缝里的血迹,却没有说什么,与他自己无关的事,他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听着他们已经走远,祁蔓枝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她绣的那块锦缎反面全是血。
她打开了储藏锦缎的柜子,里头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一支银簪直插他的心口,簪子几乎全都没入了他的肉里,一击毙命。
鲜血染红了锦缎,祁蔓枝低头看自己的手,她杀人了,但这个男人死有余辜,她不止要杀了这个男人,还要杀了所有欺负她的人。
就在方才,她睁眼醒来,就见一个男人赤身裸体地趴在她身上,而自己亦是不着寸缕,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双腿颤抖,她拔下了银簪,在男人挺身之际,卸下防备之时,狠狠扎进了他的心口。
看着他倒地血流不止,祁蔓枝试图用双手去堵住伤口,可是于事无补,她只能将他先扔进了柜子,连同那张落了红的床单一并塞进去。
忍痛换了新床单,和着血换上了一件红色的裙装,绝不能遂了歹人的愿。
她没有落一滴泪,只是看到云复的那一刹,她竟模糊了双眼。
好不容易才有了与他比肩的勇气,现在的她却坠入了深渊,不见天日。
如今之际,是如何将这具尸体处理了。
她认得这个男人,是祁府的家丁。
次日清晨,府里的仆人才进厨房,就见祁蔓枝已经在里头忙碌了。
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又是瘦肉粥,又是叉烧包的,连带着下人都有份,自己却没吃一口就赶去铺子了。
“少主,幽怜不见了。”绾绾一身黑衣,跪在魏胤池面前。
“她若不走,我岂会轻饶。”魏胤池双手背在身后,眼底深邃,揣测不透他的意思。
“那……属下把她抓回来?”
“抓回来就不必了,直接杀了。”
“是。”
“月华山庄挑一间最好的院子出来,打扫干净,添上衣服。”
“魏胤池,快出来!厨房着了!”书房之外云溪看门打不开,就在外头拍门。
“属下告退。”绾绾消失在密室之中。
“云溪,怎么了?”魏胤池开门之后看见了黑脸的云溪,连头发都乱糟糟的。
“厨房……被我点着了,你快去看看,我先去洗把脸。”她气喘吁吁地说道。
“快点,快点!”云溪在他身后推着催促他赶紧走。
看着魏胤池走得没影了,云溪的小身板溜进了他的书房。
今日真是奇怪,怎么对她如此防备,门上还落了锁。
第七十二章 六角霜花
云溪不知上次见到的密室如何打开,只能瞎摸索,可半天都寻不到机关的开关。
于是,云溪走到书桌前,随意翻看了些折子,都是些朝廷琐事。
啪——
云溪蹲下来查看什么东西掉了,在桌子底下找到了一个金色的一指长的小圆筒。
云溪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上面刻着上古神兽的图案,她放在耳边摇了摇,里头有东西。
她拧了拧圆筒的盖子,却怎么也拧不开,绕了几圈之后,她正要凑近一些,从盖上的那个小孔处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小孔里却射出来一支短箭,云溪眼疾手快,偏头一躲,箭直直切断了她几根头发,插进了木质的柜子之上。
幸好她还未将眼睛凑过去,不然这箭恐怕要穿眼而过。
可怕至极,可怕至极。
云溪将它放回原位,整理了一下折子,转身用丝帕拔下了那只短箭,包好之后塞进衣袖。
可这柜子上的痕迹可怎么办?
云溪急中生智,找了个钉子,将它打入箭头留下的痕迹里,这样还不够,只是一根钉子,怪突兀的。她取了架子上一幅画卷,将卷轴头上的两串流苏打了个结,挂在钉子上刚刚好。
只是这画上的人怎么又是她?这一幅,是画她穿红衣跳舞,看得云溪怪不好意思的。
好在她现在脸黑,也看不见脸上的红云。
云溪因那支利箭打了退堂鼓,不再东翻西找,草草了事,匆匆带上了门去洗脸了。
魏胤池一进门就看见了云溪的杰作,他绕到书桌前,拿起金色的小圆筒,一看就知道云溪动过了,但没有开过的痕迹,只是少了一支箭。
少了一支箭!
他立刻赶去看云溪有没有受伤,一见云溪还在院里逗猫玩,那必定是没事了。
幸好,以后定然不将如此危险的东西放在显眼的地方了。
“云溪,过来。”他远远地将云溪招过来。
云溪放下了团团,走至他面前。
“何事?”
魏胤池当着她的面拿出了金色小圆筒,云溪退后了两步。
“居然被你发现了。”
“我教你怎么开。”
魏胤池将她揽了过来,圈在怀里,手把手教她打开这个玲珑扣。
原来这小小的物件还是个机关,两侧圆盘的指针指着某个固定的位置它才会打开。
“拿出来看看。”
云溪倒出了一张折叠成小块的纸条。
“我可以看?”万一这是什么机密,她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了,会不会掉脑袋啊?
“有何不可。”魏胤池的下巴蹭在云溪的头顶,准备和她一起看。
月华山庄一切安排妥当,最好的厨子已经准备就绪。
云溪属实不懂,又不是什么机密,这点小事都要放在机关里。
“月华山庄?是要去那里头吃饭吗?”云溪问道。
“去看武林争霸。”
“那为什么要请最好的厨子?”难道厨子也要是武林中人?
“当然是为了给你做一桌子好菜啊。”魏胤池刮了刮云溪的鼻尖。
云溪不知该答什么好了。
她不明白魏胤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看起来又不像是伪装。
若他是因为她的异族身份假意讨好她,那这装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一些,他为何不直接逮了她交于皇上,这样不是更加省事吗?反正她也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可以将她制服了。
云溪始终在想他对她好的目的,但魏胤池已经三番五次地同她强调过了,无条件地对一个人好,除了喜欢,找不到第二个理由。
那就勉为其难地相信他一回吧。
“为什么月华山庄是你管的?”云溪转移话题。
“因为我有钱。”
……
云溪只能感叹一句有钱真好。
她欲将纸条重新塞回玲珑扣,却被魏胤池两指掐了去。
咦,这纸边怎么有一朵六角霜花,银色的花描在白色的纸张一角,着实不太引人注目。
“等一下,这朵霜花是什么意思?”云溪将纸拽了回来。
“秘密,你可以猜猜。”魏胤池抿着的唇向上扬起。
“猜不到嘛。”会不会是某个江湖组织里的什么暗号?
“过几日就准备准备去月华山庄了。”
“好。”
悬崖边上。
绾绾执剑指着幽怜:“幽怜,你已无处可逃了,念我们多年姐妹情谊,我就当你已经死了,我这有一些银两,拿着远走高飞吧。”
她朝幽怜扔了一袋银两,幽怜稳稳地接住,又丢了回去。
“谁稀罕你的臭钱,我只问一句,杀我是少主的意思吗?”
“难不成是我的意思?”
“既是少主要我死,那就无须你动手。”幽怜决绝地把手中的剑插进石块剑,用尽一身的内力将剑断为两截。
她张开双臂,倒下悬崖。
剑是少主赐的,如今她断剑明志,便不再是碎星阁的人,主仆情谊到此为止,死前也算做一回自由人。
若她劫后余生,他日必将针锋相对。
幽怜闭上眼睛,享受下坠的感觉。
她还是不甘心,云溪她凭什么抢走她爱的男人?她与魏胤池相伴十几年,若非是云溪横插一脚,魏胤池的夫人说不定就是她。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怎么甘心死?
幽怜一把抓住悬崖峭壁上的藤蔓,身体在空中晃荡了几圈,重重地砸在了凹凸不平的山石之上,尖锐的石头戳得她鲜血淋漓。
悬崖之上的绾绾向下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其中云雾缭绕,幽怜多半是没命了。
何苦呢?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四皇子殿下,这一杯敬你于蔓枝的救命之恩。”
祁蔓枝约见了云复,与他在酒楼对饮。
“这一杯谢你从未瞧不起枝蔓。”
……
“最后一杯,敬我的自作多情。”
云复喝倒了,他两眼朦胧,搂上了祁蔓枝。
“曼曼……”
“我在。”
祁蔓枝清醒得很,多亏了这只九曲鸳鸯壶,了了她的心愿,让她如愿以偿成为他的女人。
原本是来日方长,但她没给祁家留退路,祁家也在想着法子索她的命,只能出此下策,败了祁家的名,做了云复的妻。
“云复,别怪我……”
她与云复在雅间颠鸾倒凤,听着隔壁的推杯换盏,咬住了嘴唇。
云复尽兴之后,倒在一旁沉沉睡去。
她咬破了手指,含泪在塌上染上了几点红梅。
就当是将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云复。
第七十三章 长生客栈
“祁蔓枝呢?”
“二小姐昨夜未归,也未回将军府,有人看见是同四皇子进了酒楼,据说……一夜未出。”
祁青曼刚进屋就听到了这句,她扯着丫鬟胸前的衣裳,凶相毕露:“你说什么?祁蔓枝那个狐狸精和四皇子共处一室一整夜?”
“……是。”小丫鬟被素来温婉可人的大小姐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祁青曼一把将她推开,就算她不爱云复,也轮不到祁蔓枝。
她带着人就去酒楼。
酒楼雅间,一室旖旎。
云复扶着额醒了,身侧的女子衣不蔽体,露出一大片玉肌。
祁蔓枝装作刚醒的样子。
“啊!”她双手护着自己裸露的身体,缩到了角落,双眸似春水,脸上还泛着昨夜残留的绯红。
“祁小姐,我会对你负责的。”云复瞥见塌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只能说出负责的话。
“蔓枝心知四皇子心有所属,如此夺人所爱于理不合,四皇子不必勉强,若你不愿娶蔓枝,也不用说些漂亮话来糊弄我,就当昨夜,是一场梦。”她含泪说这话很是决绝。
她双眼紧锁着面前那堵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冲了过去。
“祁小姐!”云复抱着了她的腰,祁蔓枝趴在他怀里痛哭流涕。
“蔓枝不愿让四皇子为难,也不愿为世人笑柄,索性我一无所有,就让我下去与娘亲团圆。”
“谁说我不愿,我娶你。”云复于心不忍。
祁蔓枝拿捏住了云复对女人的心软。
云复要强,喜欢柔柔弱弱的女子,她平日里总是眼含敬仰地看着他,满足了他的大男子主义,而她此刻柔弱无骨地躺在云复怀里,表面说着通情达理的话,实则是在以死相逼。
砰——
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祁青曼直冲着祁蔓枝而去,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用尽了所有力气打在了她的脸上,打得祁蔓枝有片刻的失聪,嘴角渗出了一条血迹。
她原本可以躲的,只是现在,越可怜越好,她越柔弱,便衬得祁青曼越泼辣。
云复将祁蔓枝护在了身后。
“够了,不是蔓枝的错。”
“阿复,是不是这个狐狸精勾引你?”祁青曼的眼里没有眼泪,只是不甘和愤恨。
再看祁蔓枝,眉眼之间全是戏,惹人怜惜。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身份低微,不该妄想四皇子殿下,妹妹唯有一死……”她说罢垂眸哭泣。
云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是在对谁说:“不日,我就会迎娶蔓枝。”
祁青曼愣住了,居然被她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不过她顶多也只是妾。
云溪听闻之后也赶来了。
赶忙脱了外衣披在祁蔓枝肩上,心疼地替她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转身就是一个巴掌打在祁青曼脸上,祁青曼的脸立即红肿了起来。
“祁青曼,这一巴掌我替蔓枝还给你。”
云复见状想要上前护着祁青曼,祁蔓枝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襟,捂着心口咳了几声。
“你竟敢打我!”祁青曼马上转移了目标,盯紧了云溪,也要挥手打下一巴掌。
魏胤池握住了半空中的手,生生将她的手折脱臼了。
“啊——”祁青曼一声尖叫。
“还想欺负我的夫人?”魏胤池冷冷的一句反问,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啊,来人!”祁青曼开始叫唤带来的一群家仆,但是无人应答。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不敢进来。”云溪亦是给了她一记冷眼。
“你们,你们以多欺少!”她抱着脱臼的手腕跑了。
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却一败涂地地走,街上围着的人都在看祁家的笑话。
“哥哥,你要对我们蔓枝负责,她是我认的亲姐姐。”云溪替祁蔓枝擦着眼泪说道,幸好她的清白交在了自己喜欢的人手里,即使云复如今对她没感情,但总会日久生情的嘛。
她将两人的手交叠放在了一起。
“好。”
云复望着楚楚可怜的祁蔓枝,心头顿觉有愧于祁青曼,但他又不能做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他将哭哭啼啼的祁蔓枝抱起,带回了皇子府上。
“蔓枝会成为哥哥的妻吗?”云溪在回去的路上问魏胤池。
“只能是妾。”
“为何啊?蔓枝明明心悦他,他若善待蔓枝,也算一段佳话。”
“云复是皇子,他的妻必定是嫡出小姐,大家闺秀,还能稳固他在朝堂上的地位。”
现在娶个妻怎么不谈感情,谈权势?
“那你娶我是何意?我就是个孤苦伶仃的小可怜。”云溪摊摊手。
“难道你愿意嫁给胡开炳?”
这么算来,魏胤池也算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那你可有娶妾的念头?”男人嘛总是耐不住寂寞,想要身边妻妾成群。
“未曾有过。有你一人,足矣。”他们魏家向来是痴情种,一生只爱一个人。
祁家的接风洗尘宴是开不成了,反正祁老爷也没打算宴请四方来宣布他还和某个歌妓有个女儿,原本打算昨夜就动手,送祁蔓枝下去见见她娘,谁知祁蔓枝居然攀上了云复,如今被接到了皇子府里,祁老爷纵使想下手,也找不到机会。
云溪与魏胤池一同前往了月华山庄,归来就可喝上云复与祁蔓枝的喜酒。
月华山庄路途不远不近,若是走崎岖的山路,抄了近道,一日就到,但山路一带最近不太平,纵然魏胤池不惧小小一窝土匪,但云溪还在身边,安全放在首位,他选择规规矩矩地走大路,在途中再消磨个两天也无可厚非。
日暮时分,他们在途径的一个小镇上落了脚,住进了镇上算是有名的长生客栈。
“这位爷是打尖还是住店?”
魏胤池白衣飘飘自带仙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身后还跟了一个带面纱的小姑娘,单看眉眼,就是美人的长相。
店小二殷勤地赔笑而来,在魏胤池面前哈腰点头,迎着他进了客栈。
魏胤池始终将云溪护在身后,紧紧牵着她的手。
云溪涉世未深,这十几年不是在深宫就是在宅院,头一次来这犄角旮旯的小镇落脚,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况且日沉西山,没了落日余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小镇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藏在黯淡的街头,如同游魂一般。云溪不觉地抓住了魏胤池的手,催促他赶紧在此落脚。
第七十四章 雨夜来客
当夜色完全笼罩这座小镇的时候,云溪正听着风打在窗户上声音,翻来覆去。
“你有没有觉得这小镇好诡异?”云溪低声问。
“只是没有京城热闹罢了,有我在你身边,别怕。”魏胤池的大掌覆在她肩头。
云溪还是惶惶不安地搓着被子。
毕竟她不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也许是陌生感让她心中不安。
她悄悄深呼吸了两口,闭上眼睛酝酿睡觉的情绪。
辗转反侧之后,窝在魏胤池的怀里睡着了。
天快亮时,云溪是被雨声惊醒的。
今天是立夏,一场大雨突如其来,云溪暗暗劝说自己不要疑神疑鬼,立夏大雨,于百姓庄稼而言是好兆头,今年一入秋定会有大丰收。
“睡不着吗?”魏胤池闭着眼睛问道。
“嗯,可能是因为我认床吧。”
“等今晚到了月华山庄就可以睡个好觉了。既然睡不着,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云溪也不愿睡着了,可是从窗户的缝隙里望过去,外面还是黑漆漆的,要不还是等天亮吧,再加上现下下雨,马车也走得不方便。
“等天亮吧,吃饱了再赶路。”
可雨不见停,已经下了好几个时辰了,魏胤池带着云溪来到楼下吃早饭,云溪才发现这客栈里住的似乎就他们一行人。
门口倒是经过了不少人,真是奇怪,这些人撑着伞,提着篮子,是雨天也要敢早集吗?
“小二,店里有没有糕点卖?”看着云溪郁郁寡欢,魏胤池就想着上一盘糕点,让她开心开心。
谁知店小二耷拉下了笑脸,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我们这儿没有,没有,全都供给王姑娘了。”店小二神色怪异。
“王姑娘?王姑娘是谁?”云溪疑惑地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抿唇不语。
魏胤池拿出了一袋银子,扔进了他的怀里。
店小二才神神秘秘地开口讲了个镇上的老故事。
几十年前,孙家是镇上煊赫一时的富贵人家,孙家的一根独苗放着名门闺秀不要,朝孙老爷软磨硬泡地娶了一个外乡女子。
那女子姓王,大家都叫她王姑娘。
过了门之后,大家还叫她王姑娘,似乎都不认可她在孙家的名分。
虽然孙家人排斥她,但孙小公子疼爱她啊。
只是有一年立夏的夜里,王姑娘发了疯似的将孙家的人全都杀了,官府来查案时,孙家的宅院里尸首遍布,每一具尸体无一不是睁着充血的眼睛,神色狰狞,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连同孙小公子在内,皆是死相凄惨,足足四十四口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可是王姑娘却不知所踪。
孙家被夷平了,修建了一座庙堂来压一压四十四个冤魂,但寺庙因为闹鬼也成了破庙。
据说破庙里住着王姑娘,每年立夏,百姓都会去破庙摆上王姑娘生前最喜欢吃的糕点,希望王姑娘不要再出来杀人造孽了。
云溪冲魏胤池摇了摇头,她不信鬼神之说,这个故事半真半假,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个老人吓唬小孩的鬼故事,若这镇上真不太平,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借着鬼魂的名义作祟。
雨越下越大,魏胤池同云溪的行程耽搁了。
风影从楼上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平日里风影也不是个爱睡懒觉的,云溪奇怪,就问了一嘴:“风影,你今日睡得怎这般晚?”
风影摸了摸脖子,昨夜就像被人掐着脖子睡了一夜,今日醒来还是酸痛难忍。
“兴许是昨夜未睡好,今早睡得沉了些。”
“咦,风影你脖子里怎么有一个红印?”云溪发现他的侧边脖子多了一道像是手指按压的痕迹。
风影狐疑地看了看魏胤池,还以为是云溪在逗他玩,没想到魏胤池皱着眉头朝他点了点头。
“是王姑娘一定是王姑娘,她又来了!”店小二见了红色的印子之后,反应夸张,指着风影的脖子,双腿打着颤连连后退。
他跑回了屋子,照了照铜镜,他的脖子里居然有一个红手印,难道他昨晚真的被人掐了脖子?不可能,他昨晚虽然睡得难受了些,但始终没有醒啊。
突然,他瞥见了两扇窗户间留有的缝隙,他明明不曾开窗,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有人意图不轨,昨夜他肯定被吹了迷烟。
他向魏胤池说完自己的怀疑之后,表明这是个是非之地,应赶快离开。
可魏胤池却淡定地添了一盏茶,缓缓道:“你要是害怕就先走。”
云溪眯着眼睛掩面偷偷笑,看在风影眼里像是嘲笑一般,她何时被一个女子这般调笑!
“属下不怕,只是担心夫人会心生恐惧。”
云溪立刻想起了自己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怂样。
决不能给风影看扁:“有什么好怕的,我行得端做得正,半夜不怕鬼敲门。”
说这话时,云溪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那你晚上睡觉抱我那么紧干嘛?”魏胤池轻笑。
“我……你管我!”
尽管店小二三番五次地过来赶人,可云溪三人就是在这客栈赖着不走,风影是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魏胤池是丝毫没有惧怕之意,云溪则是想着钱都出了,也就再将就一晚罢了。
立夏的雨已经下了一天了,到了晚上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云溪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灯在桌上,可雨夜里风大,风从窗缝里钻进了屋里,吹灭了烛火。
“灯灭了……”
“嘘。”魏胤池在她耳边吐了一口气,她不再吭声。
门上糊的纸被捅了一个小洞,慢慢伸出来一根烟管,正向里头吹了一口迷烟,魏胤池就伸手飞出一枚石子,直接堵住了烟管,害得吹烟的人倒吸了一口迷烟,扔了烟管就要跑。
魏胤池迅速站起,朝云溪扔了一把剑之后破门而出,和听到动静追出来的风影撞个正着,看来人已经跑了。
魏胤池示意风影出去查看,自己留下来守着云溪。
“被吓到了吗?”魏胤池看着呆愣愣还没反应过来的云溪问道。
“吓倒是没有,只是太突然了。”云溪是没有想到在黑夜之中,魏胤池还能听声辨位,出招又快又准,若是第一击是致命的武器,那人肯定要把小命交代了吧。
云溪走下床拿起那支烟管,果然是有人居心叵测,还要赖到鬼神头上。
“将军,人已经跑了,属下无能。”风影很快就回来了。
“罢了,那人熟悉地形,你追不到也于情于理。”
只盼着明日放晴,早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