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子萍出事
送走子福后,日子飞快地进入到八月,夏玉的胎儿稳定了,要回婆家待产,虽然距产期还有几个月,但是越往后越不安全,在娘家生孩子是万万不可的,所以她索性打算回家和丈夫过八月团圆节。
沈氏得知了,又送了好些鸡蛋、干果吃食,以及几块布料,最后还拿了两张羊皮,让她坐月子时做一件皮袄,千万别凉着了,又说了等腊月送肚子礼再去看她,沈氏亲自给雇了个驴车让曾瑞祥送她。连田氏见了都有些动容。
等夏玉走后,沈氏想到不如干脆趁过节前去趟城里,买点东西准备过节,沈氏沉思了一会,吩咐子晴去捡一篮子鸡蛋,说看看周氏去。
“娘,大爹大娘那么对咱们,还看她干什么去?”
“你以为娘想去吗?也就情面上的事,一篮子鸡蛋也不值当什么,别让他们挑了理去。”
子晴听了也要去,子晴是想去看看李师傅的玉镯做出来了没有。
子晴捡了篮鸡蛋,换好衣服,这时门铃响了,居然是林康平和文三两人,文三见子晴的穿戴,也知她要出门。
原来他俩特地是来送玉镯的,李师傅花了一个月,才抽空刚做好了一只镯子,效果不错,李师傅很是惊喜,告诉文三,这绿玉的硬度居然比白玉还大,色泽水润透亮,应是上品。文三听了动了心思,文家的生意好几房把着,自家这边自己也不是长子,将来的事情还很难说,莫若趁此机会,自己单独做绿玉的生意,抢得先机,定能挣个盆满钵满。所以这次过来也是想找子晴打听些事情。
“去,你不是不信我吗?这会儿又上赶子了?”子晴还记着仇呢。
“好晴儿,算我有眼无珠还不成。”文三脱口道。
“晴儿也是你能叫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家那么有钱了,你还这么费尽心思地划拉,累不累啊?”
“你不明白我们家的事,总之,这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跟文家没有关系,你帮不帮吧?”文三这时的表情倒不像那个纯良的少年了,带了几分不自觉的凌厉。
“帮,可是你自己不是要读书吗?哪里有功夫管这些?再说了,你们家的生意是不是什么都做啊?大的就不说了,小的如我家西瓜、鸡、洋薯等,按说是看不上眼的?”子晴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傻丫头,你家西瓜上市早,稀奇些,是用来打点省里、京里的,后来你家的西瓜多了,才在京城卖了一部分,你家的鸡肉口感好,也是用来自家吃和送人的,洋薯是杂货铺子就便卖的。我当然不能出门,康平会帮我处理一切,我手底下总有两人,这次也是等中秋后让他们出门找找路子。”文三解释说。
子晴听了便把这玉的来源说了,粤城是这个国家唯一开放的港口,码头有不少番邦的船只,应该还会有机会的,只要有人长期购买,肯定就有贩卖图利的。
子晴正和文三他们说着,沈氏拎着东西领着子雨出来了,问道:“怎么不请客人进屋?我还以为你干什么呢?大半天的不进屋。”
“娘,咱们干脆搭他们的马车去城里吧,娘,你看,我送你的翡翠镯子,漂亮吧?”子晴把镯子举到沈氏的眼前。
沈氏接过来对着太阳照了照,说:“还真是漂亮,要是玉的就更好了。”
子晴边让沈氏上车,边说:“娘,这本来就是玉的一种,这种玉叫翡翠,红翡绿翠,红的叫翡绿的叫翠,是绿玉,你看玉不是有白玉有红玉,还有墨玉吗?只不过这是绿色的玉,这种玉原产地不在我国,所以我们一直没见过,但是并不等于它不存在,你也不能否认它就是玉的一种。怎么跟你说呢,就好比养鸡,鸡毛有黑的,红的,白的,麻色的,也有绿色的,你不能因为鸡毛是绿色的就说这不是鸡。”子晴一说完,就听见哈哈的大笑,除了文三还有谁?林康平也是咧着嘴。
沈氏见了说:“好了,又显摆了不是?净让人看笑话。”
文三听了赶紧说:“曾家婶婶,我不是看笑话。我就是觉得好笑就笑了,没有恶意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几个人说笑很快就到了周氏家的巷口,文三本来还说要来接,子晴婉拒了,对林康平说出远门之前来一趟。
沈氏抱着子雨,子晴拎着篮子,进了周氏住的小院,周氏正在整理打包东西,边收拾边骂人,“你这短命鬼,怎么就这么糊涂啊,娘说你多大了,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要不是我拦着,你爹一准把你的腿打折了,我这命怎么真苦啊,你这狠心的短命鬼,你这不是拿针戳你娘的心窝啊。。。”
子萍带着子荷站在一旁,似是在生气,没有回嘴眼圈还红着呢。沈氏见了问道:“大嫂在干什么呢?是要搬回家去住吗?”
周氏听了两眼一红,抹了眼泪让沈氏帮忙,说今日就雇车走,曾瑞庆下了值就走。
沈氏见状也不好多问,只是帮着把东西归类打包,子晴见这架势,势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是不好的大事,看来跟自己以前的猜测有些关联,可惜没法问出口,沈氏帮着打包完就带着孩子告辞了。
回到家,沈氏琢磨半天,心里很不对劲,可这事又没法对人说,毕竟姑娘家的名声是相当重要的。谁知二日后,周氏居然上门了,和沈氏在屋里哭诉,原来真的是子萍出事了。和隔壁的男子两人单独在屋,被出门回家的妻子发现了,闹将起来,周氏这才唬了一跳,一直以为自己女儿在隔壁乖乖学着针线,哪成想是这个状况,还不如早些搬离。
“弟妹呀,嫂子悔不当初啊,当初你还劝过我,说女娃子大了,要看紧些,我怎么这么糊涂呀,怎么就没听进你的话,当初要听了你的话,早搬开了那鬼地方。”
子晴进屋时,正听见周氏哭着说:“那孩子就像鬼抓了她的脚,见天往隔壁跑,一开始我还挺欢喜的,以为这孩子爱上了绣花,横竖家里事也不多,小时候在家也是过够了苦日子的,你也知道,见天不是打猪草就是上山搂松毛打柴,好容易到城里松快些了,我就不拘着她了。后来见去的委实有些太勤了,我不过问一两次,她就不耐烦,说做针线、绣花、看花样等等,敢情都是在蒙骗我,这也太离谱了吧。那男的比子萍大了十来岁,我做梦也想不到啊,弟妹,我该怎么办啊?你大哥打了她一顿,也不顶事,这孩子怎么也太糊涂了,怎么就不知道女孩家的名声要毁了,可怎么嫁人啊?如今之计,只好想着赶紧把她嫁了了事,你上次说的那个刘大姐家,我看他家就行,要不你再去跑一趟。”
沈氏很是头疼,只好劝道:“大嫂,你还是要好好保养,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要多多注意。至于那个刘大姐家,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许是人家也找好了不定,再则人家当初有心求娶,咱没应,如今上赶着再去,也不是那回事,有心人一打听,就会知道的,他家离你那也不远。”
周氏听了一想,确是如此,复又哭求沈氏去找别人打听谁家有可意的男子,沈氏着实为难,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这事,可这当口也不好直说,只好虚应着。子晴见此,退出门外,然后再喊“娘”,周氏见子晴回来也不好久待,起身告辞。
周氏走后,沈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盯着子晴看了半天,子晴摸摸自己的脸,问道:“娘,你没事吧。看着我干什么?”
沈氏叹了口气,说道:“一个女娃子,要是走错了一步,这辈子就全毁了,娘是担心你,千万不要走错路。有什么事情都跟娘说,人这一辈子,不是光有银钱就行,有的家庭表面看着光鲜,其实内里根本不是咱们想象的那样好,自古婚姻讲究的门当户对,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你还小,有的东西还不懂,记住一条,千万不要羡慕别人家的钱财。”
“娘,你放心吧。想要钱财我会自己去挣的,我什么时候羡慕别人家的东西?女儿从小知道,别人家的东西再好,不是自己的,也不能要。萍姐的事情您不是早跟大娘提过了吗?她不听,咱也没办法。”
没几天,沈氏去老房送八月节礼,听周氏说最近在给子萍找媒婆,一时还没有可心的,沈氏想了想问道:“不知大嫂想找什么样的家庭?依我说,先跟子萍商量好了,别到时候这边人是找好了,可孩子不想嫁,闹腾出来就不好看了。”
“你说的也在理,回头我问问她。辛辛苦苦养了她十多年,总要挑个家底殷实点的,人老实点的,当娘的还不就是这点心思,舍不得孩子吃苦。子荷还小,我肚子里的还不知是男是女,我能帮衬子萍多少?你大哥一年就十两银子。”周氏说完又拿起手帕抹眼泪。
沈氏见了只好拿别话劝慰,略呆了呆便告辞出来。
第一百一十章、合作
中秋很快过了,八月十六那日,林康平过来了,子晴早查看了自己的私房,才区区不足五两银子,这还是子晴最近卖了好几件小宗的绣品才攒下的,子晴盘算了半天,很是后悔自己没早些开始攒私房。
于是子晴把自己绣好的那双面绣包好,前一天子晴就问过沈氏了,应该能卖到十两纹银,画中的两个小人都是低着头,也看不出是谁,子晴想托林康平带出去卖了,兴许卖给老外还能多卖点银子呢。
林康平问道:“这不是你第一次绣的吗?留作纪念不好吗?卖了多可惜,我猜你原本也是打算留作纪念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想留作纪念的?”子晴问完又觉得有些不礼貌,见林康平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便继续说道:
“你听我说,东西没了以后还可以绣的,我也不舍得,只是仓促间也凑不到银子,我这里有不足五两,连带卖这绣品的银子,你买些茶叶或小件绣品,捎去粤城那边,洋人来我国,多半也是奔着买这些东西回去,对了还有瓷器,丝绸,可惜我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做本金。要不你直接把我这幅绣品卖给洋人,看能否卖个高价?你要自己有银子也可以捎带着做点这些生意,毕竟搭顺风车的机会难得。还有,到了那边,要是有好的玉石帮我挑几块回来,要是遇到一种闪闪发亮的小石头你也可以带些回来,或者什么新奇的种子,物件你都可以带些回来。”
“你叫我过来就是因为这个?为什么不跟少爷直接说?少爷家的路子很广的,你想要什么都能帮你弄来的。”
“那多麻烦,一点小事而已,那么兴师动众的干什么?你帮我不是一样的吗?”
“可是少爷那也不麻烦,一句话而已,而且,我猜想少爷想必很乐意你去麻烦他的。”
子晴盯着林康平看了半天,问道:“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不痛快,婆婆妈妈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不愿意就当我白说了,何必推三阻四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子晴说完就要转身走。
林康平一把拽住了子晴,又立刻松开了手,问道:“少爷给你的蝴蝶你为什么不要?”
“你今天可真奇了怪,怎么问题这么多?我为什么要白拿别人的东西,何况还是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吗?”子晴不高兴地问道。
林康平听了满眼含笑,主动去接过子晴手里的荷包,才问道:“这几两银子你攒了多久?”
“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攒的,还别说,真攒了好几年,绣荷包和帕子攒的,咦,你不是不愿意吗?怎么又接了过去?反反复复的,我不想勉强你。还我荷包。”
林康平把荷包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双眼凝视子晴良久,才问道:“你为什么如此信任我?”
子晴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道:“谁信任你了?我还不是白信任你了?那么啰嗦,问东问西的一大堆。信任就是信任,难不成你还能贪了我这区区几两银子。要是运气好的话,回来就能翻一翻了,再不济也能有五成的利,放在我这也是死钱。快些走吧,耽搁就不好了。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要不是怕沈氏问东问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子晴都想跟她娘借一些银两了。
“这个还说不好,看事情的顺利程度,要是能买到玉石就好了,找到买玉石的路子少爷说让我赎身,开个户籍,以我的名义在京城开一家玉石店,从文家脱离出来,我帮他打理生意。这机会对我来说实在难得,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就是不知这一趟顺利否?”
子晴见他似乎有些黯然,便安慰说:“你放心,事在人为的。这次要买不到,你往西南方向走,翻过那边的山,过了边境线,就该能找到原产地,只是那里相当的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去冒险。”
“这话你可不能随便说出去,有那捕风捉影的贪婪之辈知晓了,会给你招来大祸的,切记。这话,你还对别人说过吗?”林康平紧张地望着子晴。
子晴被他的表情吓坏了,忙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刚才是见你伤心担忧,才脱口而出的,你也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咱们把它埋在肚子里,你也不要去,我听人说过的,九死一生。出门在外,你一定要记得,任何东西都没有生命来得珍贵。”
“那就好,咱们都不说,我也答应你,不去那个地方。我记住了你的话。你等着,我回来一定来看你。”
林康平说完又把那幅绣品塞给子晴,说道:“这是你的第一幅作品,我希望你好好留着。你还是绣点别的东西再卖吧,只是记得注意休息,为了点银子,把眼睛弄坏了就不值当的了。那五两银子我就带着了。”说完想把手伸出去揉揉她的头发,终究还是克制住了。
送走了林康平,子晴开始绣花了,她觉得还是要自己手里有点银钱,万一将来有了什么变故,也有应变的条件。这次搭顺风车的机会太难得了,只是本金实在太少了。所以子晴让曾瑞祥给她画了一幅雨后荷花,沈氏教她细描、配色,子晴想赶在年前绣出来,所以有些用功,没事就趴在绣架上。连沈氏都觉得有些诧异,暗自跟曾瑞祥嘀咕,说“家里也不差银子的,这孩子劳心费力的到底想做什么?”
曾瑞祥看了一眼正低头用功的子晴,说道:“兴许是想买些什么新奇东西,上次她买的石头你不是把她好一顿埋怨了么?我猜她是想自己攒点私房,以后看到什么也不必伸手问你要了,谁叫你总是不信任孩子?不如,以后我每月给她点零花钱,女孩子大了,心思多了,手里有几个散钱还是方便的多,况且这孩子还是个有主意有见识的,不会乱花。”
“那倒也是,一说到这个,我就想起子萍来,那孩子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这要坏了名声,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嫁出去,你大哥大嫂如今可真是发愁了,只是这事也没法劝,事情没闹出来,捂着还来不及呢,咱们可不能上赶子找骂去。所以啊,子晴咱可得管好了,没事别让她出去,毕竟也一年年大了,据我所知,她手里应该有个几两散银,小孩子家家的,也满够她花了,她想干什么呢?”
“放心吧,这孩子心里有数的,一块石头就要五两银子,她那点散银够干什么?还别说,这石头做出来的东西还真不错,戴在你手上我看比那白玉的还好看。你也别把孩子拘太紧了,素日多关心,多花点心思就行了。子萍那,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一时到哪里找合适的人?”
沈氏也点头说是,心里想着要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子晴,子晴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引起了爹娘的疑惑,还满心欢喜地等着林康平回来,看看这生意到底能有几成的利?值不值得她花大精力投入呢。
日子一晃就到了十月,树上的橙子早红了,子晴摘了几次,感觉味道还行,有那么一两棵不大好吃的,子晴也做了记号,摘下来自己吃或送人,等闲下来研究研究嫁接技术。
前段时间的柑子和桔子子晴都给周掌柜那了,这次的橙子子晴不想早早拿出来,跟曾瑞祥商量说,从书上得知,北方一般挖地窖来储藏冬天的食物,这橙子要是放在地窖里,是否也能多放些时日?
曾瑞祥听了想起以前游历时的确见过北方人挖地窖储存白菜萝卜等物。于是请了曾瑞玉,两人在后山忙了几日,用木板挡着防止坍塌,子晴又拿了些稻草铺上预备防潮,然后才把橙子放进去,封好出口。因为是第一次做,子晴只用了一半的橙子,好在今年的橙子是第一年长,产量也不多,正好用来做实验。
弄好这一切,冬天就到了,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的寒冷,家里早早烧上了炭火,全挪到了正房东边第一间屋子,也就是沈氏的卧室旁边,如今没有人住。子寿和子喜早挪到西屋了,只是在子福、子禄回来的时候,子晴和子雨才搬回去。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已经十一月底了,子晴不小心着了凉,又犯了百日咳。这两年家里的饮食好了,也喝了那么些的羊***晴的百日咳犯的不像小时候那么勤了,可是每次咳嗽起来,没完没了的,憋得满脸通红,仿佛要把心肝肺全都咳出来,子晴很是痛苦,又没有现代的消炎药,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还不短。
沈氏在一旁看了又是心疼又是难受,一年到头,没少为此操心,四处搜罗偏方,子晴不想让沈氏难过,每次都配合着把药喝了,苦不堪言。
这日,沈氏又拿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偏方,说这一次准能有用,有好几个人都吃好了,里面的药倒还平常,沈氏已抓了回来。唯独要用什么冬天的扁豆根熬水做药引,这大冬天的,扁豆根还真不好找,沈氏只好去村里到处寻摸。留了子晴和子雨看家,两人正玩笑时,门铃响了,老爷子和田氏怒气冲冲地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二毛断腿
话说老爷子和田氏得知曾瑞祥还在学堂,沈氏也没在家,两人也不耽搁,说还是去学堂找曾瑞祥,又交代沈氏回来去趟老房,子晴见两人气色不对,问道:“阿公阿婆,到底有什么急事?我娘去帮我找治咳嗽的草药了,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
“二毛被人打断了腿,抬了回来,正在医治。你娘回来了,让她过去看看。”田氏说道。
子晴听了吓了一跳,没想到二毛真被人打断了腿,只是他被打断了腿,老爷子和田氏怒气冲冲地跑来倒像兴师问罪的,这跟自己家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想让自己一家出医药费,只怕阿婆真有这个意思,只是求人也没这个道理,子晴有些心神不宁了。
沈氏回来后,拿着不知从何处挖到的扁豆根,喜滋滋地说:“这下好了,要是能断根,我就烧高香了。”
“娘,哪里能那么容易,都多少回了。”子晴不忍到时沈氏太失望,看沈氏把中药熬上了才把老爷子他们过来的事情说了,又问:“二毛被打断了腿,跟咱家有什么关系,阿公阿婆有气也不能冲咱们发火吧。你没看见他们过来时那样子,我还以为咱家又怎么了他们呢?”
“没准呗,埋怨咱们不该把二毛撵走,二毛不走,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事。说不定也是来借银子的,这银子还真不能不借。”沈氏说道。
“借银子?还不如说要银子呢。只是没见过借银子这么硬气的,倒像我们欠了他们几百吊似的。”
“你阿婆一直就这样,我也算看明白了,一年好吃好喝地供着,四季新衣不断,他们也还是能挑出毛病来。这不,养了两个送走一个还是不满意,这一个还是他自己要走的呢。我看我就算把家底搬了过去他们也未必会十分满意的,所以这次大头我肯定不出,可一点不出也说不过去,算了,我带点碎银过去看看。”沈氏说完去捡了一篮子鸡蛋,又袖了点碎银,嘱咐子晴几句便走了。
子晴倒是十分想去看看,无奈自己病体缠身。正百无聊赖地哄着子雨,这时门铃又响了,子晴惊喜地看到林康平过来了,赶紧引进屋里。
原来这趟差事还算顺利,林康平辗转从当地的人家手里买到了十来块玉石,他们也不知是何物,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看就从洋人手里买了放在家里。林康平又联系到了那个跑那条线的商人,也不说这是玉,只说有用途,有多少要多少,准备过完春节再去接货。
“好险,我要晚去几天就赶不上了,人家正准备打道回府呢,还是因为一场伤寒耽搁了,不然我只能等到明年才能见到人家。这次的玉石已经运往京城,少爷还是打算在京城打开市场,一则京城的达官贵人多,自然有钱的多,二则文家在京城也有一定的势力,安州只是他们的老宅而已。连老爷一年都有大半年的时间在京城呢。”林康平说道。
“哦,那太好了,我还一直掐算你的归期呢,还担心你找不到人家呢。事情顺利就好,我怕你希望太大,失望越大,这下你总算可以如愿了。”
“可不,这次少爷说了帮我脱籍,我过几天就要去京城,要年后才能回来,你的银子帮你挣了五成的利,听你的,我去茶农那直接买的茶叶,价钱低质量还好,洋人果真很喜欢,让我以后多帮他们带一些过去。这次去的时间紧,我也没帮你淘到什么好东西,下次吧。这个给你,这是我从洋人手里买来的。”林康平的喜悦是不言而喻的,递给子晴一个精致的纸盒子。
子晴接过一看,原来是个紫色水晶的胸针,还真是很漂亮,子晴别在胸前,问道:“好看吗?这个多少银子?我娘最喜欢紫色的了。”
“这个是我特地送你的,你能不能不要提银子?就当我回报你的,因为你的提醒,我也挣了笔小钱。最重要的是,我能脱籍了,你不知道这对我们做下人的来说是多大的恩典,要不是你,我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也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遇呢。我真的说不出的欢喜,晴儿,谢谢你。”
子晴见他的表情,忽地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自己才十岁,还是虚岁,对方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应该不可能的吧。于是说:“不提就不提,横竖我的银子还在你那放着呢。”
说完子晴就剧烈咳嗽起来,干咳,直咳得喘不过气来,满脸胀的通红,好半天才缓过来,想到药该煎好了,又央林康平帮她倒好,林康平见了皱着眉头,心疼地问道:“这是什么毛病啊,咳这半天不见好?”
“从小的百日咳,这还好多了呢,我小的时候天一冷就爱犯这病,哪年不犯个四五次,每次都能咳的喘不过气来,这两年好多了,也不那么勤了,一年也就犯个一次两次,我娘见天的找人打听偏方,这药都喝了不止几大缸了。”
“你还有心情说笑,还是想法断了根才好。”
两人说了会话,林康平就告辞了,子晴说等他年后过来,自己的绣品该完成了,等年前卖了再把银子交给他,以后就跟着搭顺风车了。
林康平刚走,子晴把胸针收好,子雨已满了二周岁,巴巴地瞅着,子晴以一块糖把她糊弄了。
沈氏和曾瑞祥一起回来了,原来二毛退学回家也不肯好生在家呆着,燕村离安州又近,他们村里有这么一批好吃懒做的人就混到一起了,在安州城里整天东流西荡的,学做扒手,当了小偷,有了银子就去赌坊,输了再去偷。这不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被人家抓住了,狠打了一顿,对方是个大户人家,扬言就要打断二毛的腿,看他还能不能再去偷,所以下手就重了些,大夫看过了,说二毛的腿是废了,以后只能瘸着走路了。
春玉抱着二毛哭的死去活来,边哭边埋怨说:“还不都怪二哥二嫂,我儿子要还是在学堂里好好地念书,哪里能有今日的灾祸?你们一个个的都容不下他,我可怜的儿子呀,你要娘拿你怎么办啊,你才多大的岁数,以后可怎么养活你自己啊?”
老爷子听了气的大发雷霆,骂道:“少放屁,二毛是自己呆不下去要回家的,谁撵了他?你们两口子自己不好生管教孩子,成日里不知忙些什么还好意思埋怨别人。你二哥为了他没少为难,学堂的名声要坏了还有谁去?你不体谅他,反而在这里满嘴胡说八道。赶紧家去,别在这烦我。打小这孩子就不学好,我说过多少回了,你们谁听了?我看这也是好事,再不吃点亏学好,将来只怕还有的是麻烦。”
老爷子一生气,就要撵春玉他们回家,田氏苦劝了好久,大夫也说不宜移动,这才留了下来,说也没必要去安州,请了附近一个村子的郎中,接骨最是拿手,据说子福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也是他给接好的。
“娘,二毛在安州挨的打,怎么不留在安州治疗,安州的大夫毕竟还是多一些?怎么弄回来后反而还想折腾回安州?”子晴问道。
“还不是你大姑和大姑爹打的好算盘,在安州城里看病,不得他们自己花银子?把孩子带回来,不是有你阿婆和我们吗?哼,还好,这次你阿公讲了点道理,总共也没花几个钱,没好意思朝我们要。”沈氏说道。
子晴彻底无语了。
过了腊八,曾瑞祥的学堂也放假了,子禄也回家了,沈氏想起该去桥村送肚子礼,便跟曾瑞祥提了一下,又去找周氏商量,毕竟这是两家的事情。
到老房那一看周氏的心情似乎很好,说是给子萍找了一户人家,过几日就相看。沈氏听了也替她欢喜,不过还是提醒她一定要先跟子萍说好,别到时候再出什么事就难看了。
肚子礼是沈氏和曾瑞祥一块去的,沈氏素来怜惜夏玉,所以趁此又多备了些东西,知道她家不缺粮食,就捡了些干果点心布料鞋袜等,又想着要过年了,天也凉了,就索性买了一大扇猪肉,一个猪后腿,两人也不走路,雇了个车绕道安州走的。田氏不放心,非要跟着去看看。
这边子晴在家忽然想起后山的橙子,便带着子禄拿着工具去了后山,刚打开洞口,子禄就要跳下去,子晴赶紧抓了他,把洞口弄大了些,找了些稻草往里扇风,过了一会又点把稻草伸进洞里,稻草没灭,才让子禄下去。
橙子保存的还是很好,子晴赶紧找来早就让曾瑞玉编好的小竹篓,十个一篓地装好,一共才五十多篓。子晴找来红纸,裁成小条,让子禄写上“十全十美”,“心想事成”。等周掌柜来拉阉鸡的时候,子晴让他一并捎过去了,说第一年结的果也不多,当是送给东家老爷的年礼了,明年应该有大量的橙子面市,到时再谈价钱。
第一百一十二章、子萍怀孕
从桥村回来没几天,这日大家都在屋里烤火说笑,子萍哭哭啼啼地跑来找曾瑞祥,说周氏要早产了,一是给曾瑞庆送信,二是找上次的那个稳婆。
曾瑞祥听了也不敢耽搁,拔腿就往镇上跑,雇了个车就去找人,谁知王婆子偏生没在家,在邻村。曾瑞祥又催着赶车的师傅往邻村去,好在到村口时碰到王婆子出来。急急忙忙地带着稳婆赶了回来,周氏正在房里疼的乱喊乱叫的,曾瑞祥也不好多呆,仍是找刚才的车去安州接曾瑞庆去了。
这边沈氏在家也是觉得心神不宁,很是纳闷,前几天看得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早产了,难不成还是子萍那出问题了。左思右想的,还是决定先过去老房看看再说,这会就是有再大的恩怨也要放在一旁。
周氏这个孩子生了足足三个时辰,王婆子都累的满头大汗,曾瑞庆也赶回来了,好在母子平安,田氏一听是男孩,喜得赶紧念佛烧香,沈氏自然也是热泪盈眶的,子福总算可以不用过继了。不过依稳婆的经验来看,这次周氏的身体伤的不轻,以后估计很难再有孩子了。
子萍一旁听了,哭的昏天黑地的,嘴里嚷嚷什么“是我害了我娘,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该死。。。”之类。沈氏听了赶紧把她扶进了屋子。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沈氏帮着煮了点鸡蛋,喂着周氏吃了,便告辞回家。
没两日,子福回家了,沈氏见到大儿子,摸着子福的手含着泪说:“瘦了好些,也长高了。”
子福也一一和众弟弟、妹妹厮见问好,子喜还好一些,也上前让大哥抱了抱,子雨都不认识他了,一个劲地躲着他,不让他抱,子福转而对子晴说道:“晴儿,还是你这妹妹好,不会忘了哥哥。来,大哥抱抱。”
子晴闻言还真走过去,子福抱了一把,笑道:“妹妹也长高了些,还重了一些,过年正好可以卖了。”气的子晴追着他满屋子讨打。曾瑞祥和沈氏看孩子们一屋子的笑声,也忘了老房的不快了。
子福还是打算带着子禄去卖一日对联,说挣点零花钱,在家忙了几日,到二十六日两人才写了五百副左右,曾瑞祥和沈氏要同去采买年货。
子晴托沈氏把自己的绣品拿去卖了,并一再说这是自己的私房钱,沈氏虽有些疑虑,倒也记得那日和曾瑞祥的谈话,也没多想,因为很多未嫁女做的绣活都是自己攒着做体己的,何况子晴一向爱买些稀奇的东西,便答应了回家就把银子给她。
子晴拿到自己辛苦好几月挣来的八两银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沈氏道:“娘,你成亲前怎么不做绣活?难道你没有自己的私房钱?我看姑姑她们不都是自己绣的东西卖了银钱自己留着?”
“怎么没绣,你外婆的手艺是从我外婆那传来的,乡下地方会这个的不多,尤其是双面绣,整个安州也没几家会的。我外婆早年是杭州那边大户人家的绣娘,后来年纪大些,眼神不好了,回到老家找了户农户做了人家的填房,生了我娘,把这手艺传给了我娘,我娘成亲后刚开始的时候,靠着这个手艺置了几亩地,又安置了一大家子,后来眼神也不好了。我学成的时候已经十三岁了,比你现在大一些。你外婆不肯让我长时间地绣,也怕我把眼睛熬坏了,等我成亲的时候,原本手里也有些银两,只是后来你外公生病了,家里的银两也花的七七八八了,我便拿出了自己的体己,谁知你外公还是没留住,你外婆又把剩下的银两给我拿回来了,那点碎钱我都贴补在你们身上了。”沈氏说完长叹一声。
“娘,我知道了,以后最多我一年就绣一副绣品。一定保护好自己的眼睛。不过阿婆他们也太偏心了,姑姑挣的钱就可以自己留着,媳妇的就不行。”子晴说道。
“有几家做媳妇的不这样?只不过没你阿公阿婆偏的这么明显就是了。我不是说了,女人也就在娘家时能过几年好日子。这样也好,不然,娘的眼睛还不知能不能要,那间屋子也太黑了些。”
子晴听了暗自不语,这话触动了她的心事,也不知自己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自己老娘虽然受了不少委屈,好歹爹爹还是真心疼爱她的,虽说爹爹的个性软弱了些,可也在慢慢转变,好歹还不是一个书呆子,还是有改造的余地。
“想什么呢?晴儿,哥哥叫你好几遍也没反应。”子福揉着子晴的头发问道。
“大哥,我在想,我辛辛苦苦绣了大半年才挣了八两银子,还不如你们卖对联来的快,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也练写字了。”
“胡扯什么呢?我和你二哥念了多少年书,练了多少年的字,这个假期,也才挣了二两银子,你以为有多容易呢?不过好妹妹,告诉哥哥,你为什么非要存私房呢?难道是家里的银子不够花了?还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子晴听了警惕地看看子福,问道:“大哥,娘都不管我干什么,你怎么比娘还啰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花钱大手大脚的,自己挣的钱花起来也痛快,省得娘念叨。”
子福表示怀疑,不过,子晴推了他出去,一同去找子禄他们去后山捡鸡蛋埋肥料。
因为周氏早产坐月子,老爷子和田氏年夜饭便在老房那边和大儿子一同过了。过完年,等周氏坐完月子,沈氏才知事情的原委,原来周氏听沈氏的话,跟子萍商量相亲的事宜,谁知子萍死活不同意,问急了,才知她已不是清白之身,周氏一气之下就早产了。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周氏说思量了一个月,还是找个老实点的男人,把子萍嫁了,想办法把新婚之夜遮过去就好了。
沈氏听了不大赞成,可这事自己不能插手,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弄成这样,曾家的清白算是毁了,弄不好还会影响到子晴的婚事,所以沈氏虽然不赞同蒙骗人家,也没提反对意见,而且自己也不打算插手此事,只是巴望这事赶紧过去,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
谁知元宵这日下午,田氏跑过来,进门就哭了,气喘吁吁地喊道:“祥儿,快,快过去救救子萍,子萍快要被她爹打死,快点过去。”
曾瑞祥听了也顾不上问什么,叫上子福就跑,沈氏让田氏喝点水,再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今日过节,吃早饭时才发现子萍不对劲,一直恶心想吐,周氏还以为是孩子吃坏了东西,要找大夫,子萍说什么也不让,追问了许久,才知道葵水有日子没来了,自己也害怕,肯定怀孕了。曾瑞庆一听拿起东西就往子萍身上砸,周氏见打得狠了,又怕给孩子打出个好歹,拦着不让打,可曾瑞庆在气头上,谁也拦不住。
原来今年因为周氏坐月子,田氏忙不过来,加上曾瑞庆一直也看不上春玉一家,嫌家里太乱。所以过了初八,田氏就把大女儿一家赶走了。这会家里没别人,田氏这才跑来找小儿子过去劝。
沈氏听了,只得跟田氏一块到老房,这事还不能张扬出去,搞不好子萍还得沉塘,所以只能是一家子关起门来商量,沈氏过去的时候,曾瑞庆正在一旁呼呼生气,曾瑞祥和子福陪坐在一旁。
沈氏和周氏把子萍带到屋子里,沈氏对子萍说道:“孩子,你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婶娘见了也是心疼。事到如今了,你把事情合盘说出来,我和你娘才能想个解决的法子,否则,被外人知道了,弄不好被沉塘了,那是一尸两命啊。孩子,你可要想好了。”
子萍一开始只是一味地哭,听到沉塘才感觉到害怕,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原来搬离那院子之前,子萍就已经失身,“他一直对我很好很好,很疼我,给我买东西吃,还给我买布料做衣服,我过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他给我做了一桌好吃的,说他家娘子回娘家了,又说终于等到我长大了,后来,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等我明白过来时,我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了,我害怕,使劲地哭,他就一直哄我,哄我不哭了才放我回家,后来,我去他家,他家娘子不在的时候,又被他哄骗了上床去。直到那日他娘子突然回来,发现我们在一起,闹了出来。我回到乡下后,他又来找我,说他家娘子跟他和离了,他要请媒婆来家里提亲,就在娘早产的前一日,他还来找我,后来,娘坐月子了,他想来提亲,我说等过完正月再说,谁知,就有了孩子,我什么也不懂,他还不知道有孩子呢。我想嫁给他,他说了,我必须嫁给他,我要和别人说亲了,他一定会去找人家,到时把这事张扬出来,我也嫁不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说完子萍就嚎啕大哭。
沈氏听了又是心酸又是生气,刚要说话,曾瑞庆冲进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子萍被撵
话说曾瑞庆冲了过来,对着子萍就是两个耳光。曾瑞祥从后面抱住他,“大哥,冷静,大哥,一定要冷静。”
“我怎么冷静?养了这么多年,居然被人家一点小小的恩惠就骗走了,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自己送上门去让人家糟蹋。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心,看不出好赖人来?你这么大的女娃,心里一点防备没有,这么多年你的饭都白吃了,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让你去死你也去?罢了,我也跌不起这股,从今后,就当我没生过你,你走吧。”曾瑞庆气的跳脚骂道。
子萍一听就跪到曾瑞庆面前,抱住她爹的腿哭诉自己错了,“爹,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看见娘气的早产,我就后悔了,爹,你不要赶我走,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众人见了无不落泪,无奈曾瑞庆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说道:“你别再叫我爹了,为了大家都好,你走吧,从此不要再回来了。为了躲避邻居、亲友和村人的目光,我准备和你娘带着孩子搬到城里另找地方去住,你也不用来找我们,我说到做到,你来一次我打一次。看在父女一场,给你十两银子拿走吧,以后我们就再无瓜葛了,对了,我把户籍给你,你明日拿户籍销了就送回来。也不用送回来了,明日让子福陪你去吧。我们不用再见面了,你要真为我好,为这个家好,你就不要再回来了,免得拖累了你弟弟妹妹。”
周氏上前想说几句,曾瑞庆指着她骂道:“你闭嘴,你还想说什么,你一天到晚都干什么了?连个孩子也看不住,你是死人吗?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做的鬼,你就一点没发现?要不是看在两个小的份上,我连你一块休了。”
曾瑞庆说完,甩开子萍就回屋了,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震得房子都哗啦响了,周氏吓住了,不敢多嘴。过一会就听见曾瑞庆喊周氏进去收拾子萍的东西,曾瑞祥还想进去劝劝,被曾瑞庆给推出来了,说道:“谁也别劝,我的性子你们也知道,谁劝也没用。”
田氏见子萍只会一味地哭,便劝她,“女娃子呀,你这样哭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如今你爹正在气头上,谁劝也没用,不如听他的话,你先离开一阵子,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或许孩子生下来,他也就原谅你了,你爹的牛脾气,谁越跟他对着干,他就越拧着来,我生的儿子我知道,听阿婆说,既然他和离了,你就跟他好好过日子。”
周氏听了很生气,嚷道:“过什么鬼日子,谁同意嫁给他了?我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弄成这样,我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我能把子萍嫁给他这样的老男人?听娘的,咱喝药把孩子打了,娘一定给你再找一个好的。”
“不,娘,我不要打掉孩子,他也说了,无论我找谁,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拆了,没用的。他说他会对我好的,会一辈子对我好的。”子萍哭着喊道。
“这天杀的,这样害我女儿,你是不是被鬼捉住了,明日娘就去青原庙烧香给你驱鬼,这天杀的要在我面前,我真恨不得他马上死掉。”周氏恶狠狠地诅咒。
“算了吧,听我的,这是她的命,还是让她去吧,把孩子打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你到哪后悔去,这是孩子自己选的路,有什么苦也是她自己吃。子萍,你将来后悔了也须记得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将来苦也罢累也罢,你莫要埋怨旁人。当然你要过好了最好。至于你爹那,还是你阿婆说的对,以后再说吧,现在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老爷子发话了,说完长叹一声。
周氏听了搂着子萍大哭起来,“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这狠心的短命鬼,你怎么眼皮子这么浅,咱家的日子虽不大富裕,娘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花?你要这样在娘的心窝子扎刀,你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能和一个大男人牵扯在一起,上了一次当不够,还要再送上门去,咱就这样白白地让他糟蹋了不成?娘怎么甘心啊?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反倒干净。。。”
子荷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也抱着她娘的大腿哭了,这时,里面的小婴儿子全也哭了,周氏只好放开子萍,先顾着小的了。
子萍依旧跪在地上哭,田氏见了便要把子萍搀扶起来,沈氏赶紧上前帮忙,打点热水,帮着子萍简单擦洗了,让她进屋躺着,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田氏不放心,说今晚她陪着。沈氏和曾瑞祥才带着子福回家。
子禄正带着弟弟妹妹放松油枝,子晴见他们三人的脸色很不好,便乖巧地说道:“爹,娘,我们已经把汤圆滚好了,我去下锅煮吧。”
沈氏一把搂住子晴,哭道:“晴儿,我的乖女儿,你可千万要听娘的话,莫要走错了路,娘会受不了的。”
“看你瞎讲什么,给孩子吓着,真是糊涂了。”曾瑞祥见了立刻把妻子牵过来。
子晴找个空档,问子福到底怎么回事,子福倒也没瞒她,把事情经过,结果都告诉了她,说道:“哥哥知道你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你也一天天大了,没事别往外跑,好好在家帮娘照顾弟弟妹妹。莫要被别人的小恩小惠迷了眼,丧失了本性。”
“哥,你放心,我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吗?我想要银子难道不会自己挣去?你看咱家的银子是不是我挣的,果树今年就有大的收入了,不信你等着瞧。”
子晴故意抬起下巴显摆,果然逗得子福伸手把她的头发都弄乱了,还拧着她的脸颊,故意配合说:“是呀,看看这是谁的妹妹这么厉害,这么聪明,也这么财迷。”
两人闹了一阵,子福的心里也松快了些,放下心来打点开学的用品。平平静静地过了十六那日,一家子还以为曾瑞庆改变主意了,谁知十七日一早,田氏过来叫子福跟着子萍去办分户手续。
子福陪着子萍和那个所谓的姐夫办完所有的事情,又把他们送到新租的小院,在天黑前才回到家里。沈氏问他才知已去过老房,怕周氏他们担心。又说曾瑞庆已收拾好东西准备明日就搬走,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回来了。沈氏听了黯然,问了子萍的地址,没再说什么。
月底的时候,夏玉的丈夫派他弟弟送信来,夏玉生了一个男孩,大家的脸上才有了些喜色,沈氏要去送下奶礼,老爷子和田氏也要过去看看。曾瑞祥的私塾已经开课了,沈氏不放心子晴、子雨二人在家,只好给自己母亲何氏接来,然后才打点东西和田氏他们去桥村看望夏玉,因为路途较远,打算住一夜。
原本田氏想让大毛他们哥俩到子晴家来吃饭并住一夜的,可曾瑞祥没答应,主要是子萍的事给他很大的警醒,大毛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外人,虚岁也十五了,只不过这话他不能明着说出来,想了想才说道:“娘,我家还是我岳母在照料,何况大毛几个还特别淘,我看小妹离的近,不如就让她来照料一天也是很方便的,何况家里还有些鸡鸭要照管。”
老爷子听了也说道:“老二说的对,的确没有让亲家嫂子伺候他们的道理,别让人笑话咱不知礼数,横竖秋玉离的也近,就把秋玉叫来做一天的饭,她也熟惯些。”
田氏知道沈氏对春玉一家也着实不喜,惹恼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只能作罢。
谁知这日沈氏刚走,周掌柜、文三和林康平来了,林康平给子晴捎了一瓶药,说对咳嗽管用,弄得文三莫名其妙地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她咳嗽,你什么时候见了她?”
林康平听了不知如何作答,子晴接口说道:“就是上次他从粤城回来,给我捎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找我要?还有,为什么我买的玉蝴蝶你就不肯要?”文三盯着子晴,满眼的委屈。
子晴听了颇有些头疼,说道:“那能一样吗?你的是送给我的,我自然不能要,他的是我交代好的,代买的,我自己的银子。”
文三听了脸色才好了一些,这时,周掌柜忙说道:“我们老爷见了你的橙子很是高兴,说今年的年礼有新的东西可送了,你不知道,京里的贵人不缺银子,就缺新奇的东西,老爷的面子有了,说要回敬你家些东西,让我带来了。”
子晴一看无非是些京城的干果点心,就做主收下了,再看还有四匹丝绸,子晴就婉拒了,何氏在一旁见了也说不能收,周掌柜见了就要给十两银子的橙子钱,何氏见委实推不出去,只好把布匹留下了,说等沈氏回来再做主。
见他们要走,子晴把自己的八两银子拿来给林康平,林康平接过去也没说什么,文三见了问道:“这是什么银子?你为什么给他银子?”
“是几两碎银,我托他在粤城看到什么精致的洋玩意给我捎来。”子晴一脸的坦然。
文三听了很是受伤,看看子晴又看看林康平,却也没再问什么。
子晴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无心之举,林康平被迫同意了不要分文地卖命给文三少爷五年,不过,林康平的内心是欢喜的,五年后他就能彻底自由了。
第一百一十四、二年之后
时间一晃就快两年过去了,子晴这两年长高了不少,已开始显露少女的特征了。因为长期喝羊奶的缘故,有时甚至用羊奶偷偷地倒进水里泡澡,皮肤很是白净,加上五官清秀,衣着、气质和谈吐一点也不像个农村的女孩,沈氏吸取子萍的教训,轻易不让女儿出门,即使出门,也有人陪着。
说到子萍,她爹至今仍未原谅她,也一直拒不见她,子萍头生孩子的时候,沈氏带着子晴去看了她,给她送了些鸡蛋、鸡婆,孩子用的细布等,彼时子萍两口子东拼西凑的在安州城西外的角落里买了栋小小的房子,里面只有一个厅堂加两间屋子,子萍的丈夫在外做些短工,子萍在挨着城墙的荒地开垦了许多的菜地,靠着卖菜、养鸡鸭等勉强维持生计,很是辛苦。
子晴见子萍的丈夫一个劲地跟沈氏表白,他并没有让妻子吃苦,“婶娘,你看,为了她生孩子后补身子,我连甲鱼都预备了,我说了,我不会亏待她。婶娘,你做做好事,劝劝我岳丈,孩子生下来,我带外孙去看他。”
沈氏听了不置可否,只是交代子萍照顾好自己,看着子萍眼泪汪汪的,沈氏很是心酸,不忍立刻就走,很是劝慰了许久。后来子萍生了个男孩,给曾瑞庆送信,曾瑞庆不仅没答应见面,还拘着周氏不准去探视。至今孩子一岁半了,还没见过外公外婆。
子晴的好友萧秀水也在旧年秋天嫁了,两人很是痛哭了一场,子萍把文家送的那个玻璃小镜子和一对京城的堆花送给了她,秀水见了喜欢的如同见了珍宝,把子晴辛辛苦苦绣的屏风倒撇一边了,子晴不满地抗议:“我的好姑姑,你知道我这个屏风绣活能卖多少银子吗?至少是十两,大姐,十两银子啊,都换不来你一个大笑脸。”
“没大没小的,讨打吧,又叫我大姐,你怎么知道我没笑,我心里高兴着呢,我就知道你对我好,没冤枉我白疼你一场。等哪天姑姑没银子过不下去了,好拿它换银子使。”秀水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性子。
“呸,大吉大利,哪有新嫁娘咒自己这个?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应该好好学学打理家务,别成天心里没个算计。”子晴对秀水的未来的确有些不看好,如果男方家底殷实,会过日子的话还好一些,秀水的个性是今天有吃的从来不考虑明天,而且家务活也不擅长。
子晴每每一想到她,内心总很温暖,也不知她如今过的怎样了,只知道她怀孕半年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子晴听到外面老爷子和田氏的声音,年底了,曾瑞祥和子福去把两人接过来吃饭,本来想让他们在这住下,无奈他们说老房那还养了些鸡鸭,曾瑞庆一家搬走后一直没有回来,那个家没人看着也是不好,年底小偷也多,尤其偷鸡鸭的多,能卖上好价。他们反正还能走动,只是每日过来吃了晚饭才走。
家里没有橙子了,沈氏让子晴和子寿去后山取点橙子自家吃,子晴拎着篮子来到后山,后山的果树基本栽满了,那几棵不好吃的果树也被子晴嫁接成功,当然不是一次成功的,失败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发了新芽。
家里的日子越发的富裕了,去年的果树收入也有了七八百两银子,当然大头还是橙子,一个橙子卖到六文,文家要求一筐一百个,送往京城,过年家里摆上一盘,又好看又好吃还喜气。这两年家里又买了五个铺子,一百五十亩水田,沈氏曾笑说至少要预备一个儿女两个铺面,一百亩水田,目前已有了九个铺面,二百二十亩的水田。
“姐,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遍你都没听见。”子寿扒拉了子晴一下。
“啊,没想什么,想你在县学这半年还习惯吗?”子寿在七月份开学时考入县学,因为年后子禄要打算考秀才,没法照顾他,所以提前半年让子寿去适应,跟当年的子禄一样。
两人回到家,秋玉小姑也在,自从两年前流产后,她至今才刚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很是小心,目前除了回婆家睡觉,大部分的时间在娘家,经常来沈氏这里蹭饭,说在别的地方也吃不到好东西,怕孩子亏着。
沈氏虽然不喜,可也不能明白地拒绝,毕竟她是个孕妇,而且又是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在她只是一个人,时间长了沈氏也不会为她单做,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子晴不信她看不出来,只是脸皮比较厚罢了。
田氏见秋玉又过来蹭饭,说道:“你那个家婆也不好好侍候你,为了点饭食,成天在外面跑,万一磕了摔了碰了,有个好歹,可怎么着呢?你说你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能吃了多少好东西?女婿又不是不挣银子,能花几个子?过两日看你肚子大了,还好意思往外跑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银子大都要交给他老娘,哪能给我花啊?家里还没分家呢?那一大家子,有什么好东西能到我嘴里?哪个家婆会私底下给媳妇开小灶?老头说了等明年老三成亲了就分家,给他妹妹留一份嫁妆就行。我现在可就盼着这一天呢。”秋玉说道。
“你也由的他?你不会自己留点当私房?”田氏在一旁教女,全然忘了当日她如何对待自己儿媳的,好在沈氏如今日子好了也不再去计较那些。
“一年有二两银子,够干什么?说这些干什么?娘你说话也不注意点,我二嫂要听见了可不太好。”秋玉说完就往外瞅了一眼,喊道:“子晴回来了,橙子取回来了?快给小姑剥个橙子吃。回头给我几个带走,一大家子人吃点东西还要偷偷摸摸的,烦死了。”
子晴一进院门就听见了田氏正在教女,一开始听她说秋玉不该来吃饭,还以为是她醒悟了,觉得秋玉这样做不对,正想看看今天的太阳从哪边出来的,就听见后面的话,敢情还是在为秋玉考虑,看来要等到她为自己一家着想,路漫漫其修远兮。本想等一会再进,没想到秋玉眼尖,一眼看见了她,只好把橙子递过去。
“大哥一家今年还不回来吗?”秋玉接着问田氏。
田氏叹了口气,说谁能管了他。秋玉一见忙又说了些别的。老爷子在书房看着子福、子禄写对联,这两年岁数有些大了,被曾瑞庆伤了心,加上春玉家的几个孩子也不争气,老爷子不愿意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了,回过头来看,觉得还是几个孙子好,尤其是子福,更得他的欢心,等子福他们放了假,有功夫就过这边看看几个孙子,再喝点小酒,吃点好菜,泡壶好茶。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就好多了,看着反而年轻了。
子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秋玉:“小姑,你还做绣活吗?”
“做的比较少了,只做点荷包,大的没时间。”秋玉说。
“你的荷包卖外面几文一个?”
“八文。”
“那我给你九文一个,你都拿来给我吧。我托人帮你往外面卖,至于人家卖多少,咱就管不着了,你看行吗?”
秋玉听了很高兴,一个荷包就多了一文,连忙答应了。
子晴是想起林康平这两年跑粤城,每次都自己捎带点东西过去,茶叶、绣品是首选,轻巧好带,利润也比较可观,子晴一共给了十三两银子,外带年初的一副大绣品,中秋前林康平过来,说那一副绣品卖给洋人,卖了三十两银子,子晴放在他那里的银子,如今已变成了一百两了。
这一年,子晴又绣了一幅大的屏风,空闲时也做了几个荷包,不过子晴打算这个卖了以后就准备绣大哥成亲要用的东西了,喜庆一些的。其实林康平也很不愿意把子晴的绣品卖了,总说留着纪念,如果说时至今日子晴还看不出林康平的心思,那就是白活了两世。
文三和林康平对她的心思,她都明了,对文三,子晴从没动过心,一方面是那种家庭,子晴高攀不上,也不想高攀,子晴也不想委屈自己和好几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而自己还不是那个最大的,所以一开始子晴就没有动过心。而林康平,子晴有些说不清,也没感觉到爱,只是觉得相处合作还算愉快,他是一个比较能吃苦,有韧性的人,子晴觉得将来他的日子绝对不会太差。
算了,反正自己还有几年的时光,也许,命运会有别的安排也说不定。子晴自我安慰道。
沈氏的晚餐一般都准备的比较早,因为老爷子他们吃过了要回家。今日见天气阴阴的,好像要下雪,沈氏说不若切点羊肉吃火锅,便喊子晴去磨芝麻酱,子晴正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做自己过年要穿的衣服,想着做完这一笔,才没有立刻动身。
田氏进来了,问道:“你娘招呼你呢?没听见?又在做新衣服,你一年要穿几身新衣服?还是绸子的?”
后来看见绣架上的绣品,问:“这是你绣的?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说着喊秋玉进来问这样的绣品大概能卖多少银子。子晴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晚起身了几分钟,居然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第一百一十五章、被惦记了
秋玉仔细看过子晴的绣品,惊叫道:“天哪,这是双面绣,子晴什么时候学的双面绣?安州城里会这个的不多,这么大的一副,至少要值十好两银子。”
田氏听了立刻就很不高兴,跑到灶房追问沈氏:“子福他娘,我问你,你会做那么好的绣活,怎么成亲十来年没见你做来贴补家用?你可真瞒得紧,滴水不漏的,你要早挣来银子咱家的日子不早就好过了?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就这么见不得我们过上好日子?我们曾家也没亏待你呀?”
沈氏被问的莫名其妙,得知是看到了绣架上的绣品,便说道:“娘,那一幅东西要做一年,我哪里有时间,每天起床连孩子的衣服都顾不上穿,是子福给弟弟妹妹们穿,每天除了一大家人的饭,还要喂鸡喂猪,家里每年都养三只猪,我还要出去打猪草,连孩子们的衣服破了我都是晚上点灯熬夜补的,你还说我费灯油呢。再说了,就是白天我那屋子也看不见绣花针呀。”
田氏听了说道:“那你也没说你会做绣活啊,要是教会了春玉她们几个,她们如今也不会这么艰难了。”
“娘,我嫁过来没半年,春玉就出阁了,哪来时间学?再说了,这是我娘传给我手艺,哪能轻易传给别人?”沈氏实在有些腻味。
“春玉走了不是还有夏玉和秋玉吗?她们怎么会是外人?你又不是没看见秋玉天天摆弄绣活,她学这个可快了,你看着她见天地绣荷包绣帕子,就是不吱声,那才值几个钱?亏你还是做嫂子的,一点也不知道疼爱她们。”
“娘,我跟你说了,我不可能把这手艺教给外人,我娘家嫂子想学都没学会呢。我娘说了,只传给女儿,你就别打这主意了。我嫁进曾家十多年,对你们大家,我自问问心无愧,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情。”沈氏气急了。
田氏还要说什么,秋玉把她带出去了。两人在屋里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田氏出来脸色好了许多。
子晴以为此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过完年,大年初二,子福他们出去拜年了,子晴大了,沈氏不愿意孩子抛头露面的,就留在了家里,再则,今日要请三个小姑子家吃饭,人数较多,春玉一家九口,夏玉一家四口,秋玉最少,就两口子,加上两位老人,沈氏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沈氏和子晴两人在灶房忙着,春玉一家来得最早,和田氏在西边屋子里说悄悄话,书房一早就被子福锁上了,如今他的东西较多,不愿意外人翻动。沈氏的屋子也收拾好了,饶是如此,也防不住大毛他们几个的好奇心,照样翻翻捡捡的,沈氏和子晴在灶房也看不见。
曾瑞祥倒是看见了,自家外甥,也抹不开面子说什么,好在秋玉两口子没多久,也过来了,看见孩子们乱翻,就说:“大姐,大姐夫,你们也管管你家的孩子,好歹也是客人,都这么大了,一点规矩也没有,到哪都讨嫌。”
春玉一脸的无所谓,说:“我说了多少遍,这些穷孩子,没一个听话的。我是管不了。”
夏玉一家比较远,快十二点才到,饭毕,子晴给大人们泡好茶水,田氏说大人们有话要商量,春玉家的几个男孩就上街玩去了,子晴带着几个女孩坐在东屋第一间,正月不动针线,子晴和她们瞎聊着,忽听的西屋争执起来,曾瑞祥和沈氏一致嚷道:“我不同意,绝对不行。”
子晴吓了一跳,怎么又闹事了,这时,桂花仰着脖子得意地说:“我知道他们吵什么?我听我爹跟我娘说,要大哥娶子晴表姐做老婆。”
“乱嚼什么蛆,你晓得什么,还不快闭了你那张臭嘴。”桂英没等桂花说完就喝止了她。
子晴一脸的疑惑,怎么可能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不过子晴知道,以爹娘和大哥对她的心疼程度,绝对不会把她胡乱许了,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男子,沈氏一百个看不上,如果不是实在亲戚,估计早就断交了。
子晴倒是有些佩服这两口子的勇气,俗话说无知者无畏,真不知这两人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这脸皮厚也总该有个度吧。只是一场不愉快肯定是有的。
原来上午进门,田氏看见春玉就喜滋滋地拉进屋,那日和秋玉商量的结果是把桂英、桂花送来学学绣花,好好求沈氏,以后有一技傍身,日子自是不愁。
谁料田氏说完这个,春玉把嘴一撇,说:“费那个事干啥?孩子他爹说了,让大毛娶了子晴不就得了,按说二毛的年龄最配,可是二毛的腿瘸了,估计二哥二嫂不能同意。大毛虽大了四岁,倒也不算什么。”
田氏听了觉得沈氏不大可能看的上大毛,春玉愤愤不平地说道:“凭什么看不上我家大毛,大毛多好,要个有个,要样貌有样貌,还念了四五年的书,除了家境差一些,哪点不比子晴强?再说了,嫁到我家,我当姑的还能错待了她不曾?自古姑表亲的不知有多少,娘到时也帮着说和说和,要成了,就立马请媒婆,大毛今年也十七了。”
田氏也是个头脑简单的,又一心的偏着自己闺女外孙,也没有多加考虑,听了大女儿的话,只觉得子晴嫁过去,嫁妆肯定少不了,自己女儿一家从此就可以不再吃苦了,所以才会跟自己的儿子儿媳开口。
此时看到自己的儿子儿媳那么强烈的反对,田氏不知反省,火气反而更大了,这几天心里的怨气都出来了,拍手嚷道:“怎么不行,这个家我就不能做点主,儿子要听娘的,说到哪里也是这个理。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大毛哪点差了?我为子晴好才开这个口,她亲姑当家婆,能委屈了她?怎么不比外人强?不比子萍那样的强多了?”
沈氏要开口反驳,曾瑞祥抓住了她,低语一句“你放心。”便对田氏说:“娘,这事说破天,我也不会同意,你心疼妹子,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疼我都没意见,哪怕我明知你拿着我的银子去养几个外甥,我都没有驳过你。可这事不一样,子晴对我来说,她就是我手心里的宝,不比妹妹在你心里的分量轻,我不可能把她嫁到那样的家庭去,这事不要开口了,就此打住,免得伤了亲戚间的感情。”
子晴在东屋听见她爹的那一句“手心里的宝”眼泪夺眶而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老爹为了说服老太太能说出这样感性的一句话来,这可是最讲究孝道讲究严父慈母的古代,子晴真的被感动了。
春玉一听急了,嚷道:“我儿子怎地不好了,我家不就穷了一些,好歹还是清白人家,子萍的事要是嚷出来了,子晴还能找到好人家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你要不怕丢人,你有本事就尽管嚷去,别忘了你自己姓什么?就你俩这样的,能管教出什么好孩子来?”曾瑞祥气愤地盯着自己的大妹。
“行了,都别吵了,吵吵吵,每次在一起吃饭就是吵,下次别再来了,我看这事也不靠谱,子晴那么聪明乖巧的孩子,大毛会干什么?是肩能挑还是手能提,念了那几年的书,连个县试都过不了,顶不济也就是做个学徒的料,还一点苦也不能吃。强摁的牛它不饮水。”老爷子说完就走开了。
这边夏玉和秋玉也劝着,不说燕家,大毛也确实配不上子晴,田氏见两个小女儿也不站咋她这一边,想了想,可能这事今日达不到目的,便说:“既然这事成不了,那让子晴教教桂英和桂花绣花总行了吧。这样你妹子家有个进项,总能宽裕些。”
沈氏听了说道:“我那天就说了,那绣活是从我外婆手里传下来的,我娘家嫂子都不会,我怎么可能去教外人?”
田氏一听火了,拍着桌子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这做娘的说话一点分量也没有?那你们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各家日子各家过。难不成没有那绣活,就活不下去了?秋玉不是也会绣花,她怎么不可以教?再说了,我替他家养了好几年的儿子,还要养女儿不成?”曾瑞祥今日也实在气得厉害,往常他不可能以这种口气跟田氏说话。
“还有,大毛三毛他俩今年也不用过来了,再学下去,也只是耽误时间,不如早些出门找份学徒工做。”曾瑞祥补了一句。
燕仁达绝对没有想到今日的结果,完全是偷鸡不成还蚀把米,赶紧站起来说:“这事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大毛今年十七了吧,该说亲娶媳妇了,还不赶紧找份事做,以为他还小呢。学堂里还有比他俩大的孩子吗?但凡有点希望,我也就送他们去县学了。如今学的东西,找份学徒工还是足够了,何必白赔着这时间?看起来好像就占了便宜,其实你们想,如果这两年他们出去做工了,家里难道不能宽松些?”曾瑞祥的话还是很中肯的。
“二哥说的对,我也早就觉得大毛他们没必要念下去了,你们就是眼皮子浅,为你们好就是听不进去,你这就是典型的占小便宜吃大亏。”秋玉一向敢说。
春玉一家听了没吱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麻将
话说春玉没有接曾瑞祥和秋玉的话,田氏听了拍手说道:“可不是这话,大毛今年都十七了,你妹子哪能拿出什么像样的聘礼来,你这个做舅舅的也不能眼瞅着不管,你看看你一家子,吃的穿的不说,连子晴一个小丫头都是绸子衣服,就连窗户上挂的帘子都是什么纱,还三天两头地换,你你预备出多少吧?”
“什么纱什么帘子?”曾瑞祥没明白过来。
“装什么糊涂,秋玉说的你家糊窗户的那些个纱一点也不便宜,比我们身上穿的还好,这不是糟践东西是什么?”
“娘,我家怎么过日子是我家的事情,我家的银子是孩子娘带着几个孩子辛苦挣来的,苦了那么多年,自然就想过着舒服一些。这跟大毛说亲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替妹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还要替他娶亲替他养孩子?说到哪里去也没这个道理,妹妹妹夫还健在,他们是干什么的?大哥出多少我们就出多少。”曾瑞祥颇为头疼地回道,说完就拉了沈氏出了门往院子里走去,也不管田氏在后面叫嚣。
子晴以为这样大吵一架,大姑一家会不好意思留下来吃晚饭,没想到人家就跟没这回事似的,照吃照喝,大姑爹仍是把自己当成半个主人,不光自己喝,还一个劲劝别人喝,仍旧大声谈笑。不过,曾瑞祥和沈氏都没搭理他,其他人知道今天的事情也不好说笑,只剩了燕仁达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老爷子看着他也不住地摇头,不知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年挑错了人。
傍晚子福带着弟弟妹妹们进门,看见家里的气氛不对,偷偷问子晴,子晴倒也没瞒他,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子福听了之后说了四个字:“痴人说梦。”
“我一直以为阿婆只是偏疼几个姑姑,没想到这么不待见我,但凡拿我当她孙女看待,也不会如此把我往火坑里推了,她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如果不是爹娘反对的厉害,我还不知要遭什么罪呢。”
“晴儿你放心,就是大哥也不会同意此事的,大哥就是拼了不孝这个罪名,大哥也要把此事搅黄了。你且安心,爹虽然个性软弱些,但那是没到关键时候,没被逼到份上,真到那地步,爹也不会退让的。我见过爹发的最大的一次脾气是你被关进猪圈,娘被气得早产,咱们想分家,阿公阿婆不同意,爹跟阿公还有大爹说无论如何也要分家单过,他不能时常在家,没法护住咱们,谁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在阿公阿婆的抚养费上,咱家就吃了点亏,不过爹和娘都认为值得,我也是这样想的,至少不用受气,不用牵扯在一块,事实证明咱们的选择还是对的。所以我认为爹不会把你许给大毛,爹还不至于愚孝到地步,否则,咱们也不会分家的。”
“也对,要依阿婆的意思,她才巴不得不分呢,有媳妇侍候着,她什么也不用干,还能支配一大家子的银钱,想贴补谁就贴补谁,我们还得看她的脸色吃饭,那才悲剧呢。”
子福见子晴的心情好了些,才放下了心思,转身去找曾瑞祥和沈氏了。
晚上无事,子晴想,要是找副麻将或扑克玩玩多好,扑克自己是万万不敢发明的,下次跟林康平说,看看从西洋人那买回来。麻将倒是可以自己做的,这里有玩类似的。
想到这个,子晴立马坐不住了,翻看自己的玉石,想找人雕一副翡翠麻将,可是,已经有两块石头拿来做手镯,步摇,戒面等了。如今曾瑞祥和子福他们束发的都是碧绿的簪子。子晴盘算好了,一共十二只翡翠手镯,沈氏说她用那个羊脂玉也不错,就换着戴戴,家里兄弟姐妹一家一对,还有别的若干。
剩下的两块玉石子晴还没想好干什么,若把这上等的翡翠拿来做麻将委实是暴敛天物,万一不小心掉了一只牌,自己还不得心疼死。子晴盘算着还是找林康平再买几块玉石,让家里人至少一家一块,趁现在便宜,雕点玉石摆件,或干点别的什么都行。
玉石不成,子晴忽然想到可以用木头,家里打家具时不是有好些小块的红木和楠木被自己收起来了,当时还说可以用来练习雕刻,子晴匆匆跑到库房,找出两大包木块,喊子福过来帮她搬到正房,然后一块块地翻检,子福问她打算干什么,子晴笑而不语。
次日,原本应去桥村拜年,因为夏玉在这边,所以一家子都在家,子晴找了把小锯子,要把木块锯成大小厚薄相当,刚锯了一块,子福就接过去了。
沈氏知道家里今天要来客人,招呼子晴帮忙洗菜择菜,子晴让子禄帮着打磨木块,然后让子寿先雕四个一饼,子寿对雕刻有些兴趣,一直想要拿子晴的翡翠练手刻章,子晴没同意。这次正好让他过瘾,红木也是很硬的。
客人进门时,子晴看了一下十点钟,忙着泡茶摆点心茶果,今天来的是大舅家的表哥和孩子,三表哥沈万福看了子福的活计,忙接过来,几下就锯好了一块,比子福的齐整多了,子晴要求弄一百四十四张,等下午客人走时都锯好了。几个人帮着打磨,就子寿一个人雕刻。
“大哥,要找点清油刷上才好一些吧。”子禄问道。
子福说道:“这事只能去找漆匠李师傅,大过年的谁好意思?”
“咱买一点自己刷就行,应该不难吧。”子晴问道。
子福一想也是,自己带了子喜出门去买清油,几个人花了三天的功夫做好了一副麻将,子福、子禄和子寿轮换着雕刻的,子晴按捺不住的兴奋,曾瑞祥也有些好奇,说他曾经见识过别人抹过骨牌,就是没这么多张,不知如何玩法。
子晴把规矩都讲明白了,子禄说道:“我要温书去,已经耽误好几天的时间了。”
曾瑞祥说道:“不要一味地读死书,该有的休息还是要的。”
“就是,玩是为了更好地休息,休息好了学习的进益自然就高了。”子福说道。其实今年是乡试之年,八月份子福也要下场的。
总之,几个人非要把子禄拉下水,曾瑞祥也是看他最近有些太紧张了,想让他放松些。子禄到底拧不过大家,不过他自己也是有几分好奇的。
四个人坐上桌子,刚开始时因为子晴熟悉规矩,一圈下来,子晴的面前堆满了铜板,子禄一见真掏钱,便问:“还来真的呀?”
子福笑道:“假的谁跟你玩,先说好了,输了可不许哭。你要没钱了就下去,后面还有排队的。”
子禄笑着反驳:“我都多大了。再说了,指不定还谁先下去呢。”
第二圈下来,铜板都跑到子福那去了,四圈下来,子禄的压岁钱就输光了,子寿见了赶紧起哄:“没钱了就下去啊,我可等半天了。”
子喜也举着个荷包,晃着里面的铜板笑道:“快点啊,我可等不及了。”
子福一把推开他笑道:“十岁以下禁止上桌。”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连饭也忘了做。等发现外面天黑了肚子也饿了时,沈氏笑着说:“还以为你们有的玩就饱了,不用吃饭呢。”
子晴这才觉得过年有些意思,否则,一家子光坐着,也没有那么多的话说。
这时,曾瑞祥的一句话引起了子晴的注意,说:“这个比骨牌简单多了,骨牌才三十二张,就是牌多了些,不过也蛮有意思的。子晴从哪里学来的?”
“哦,我就是看闲书看的,也不知从哪里看到的,还是听别人说到的,我也记不得了。”
子晴想着原来骨牌还不是麻将啊,要不要把它推广出来呢?自家打麻将早晚有人知道,与其学会了让他们回家做去,还不如自己找人把它推广了,好歹能挣一笔银子,子晴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这两年跟林康平合伙做生意,利润还是不错的,可惜就是启动资金少,而且,发生了大毛求亲事件,子晴心里更没安全感了。子晴想到这个,合作的人选除了文家也没别人。可是要多少银子合适呢?子晴有些发愁了,要是林康平在就好了。
初八这日,正好周掌柜过来拉油菜条,子晴家每年种十五亩的油菜,也能卖个三四十两银子,掐完了油菜条就翻来肥地,这荒地经过了几年的打理,肥沃多了,西瓜的产量比最初的两年增长了一些,抵消了降价的亏差。
子晴问周掌柜东家可在?周掌柜说要过完元宵才能从京城回来,到家也就二十四五了。
“那麻烦您跟东家说一声,我这有笔别的生意跟他谈,他一定会感兴趣的。”说完,子晴就走了。
周掌柜跟曾瑞祥闲聊似的说道:“我们老夫人要给三少爷定亲,是京里的名门闺秀,据说还是一品大员家的千金,可三少爷不肯,非说要找自己喜欢的,闹腾得厉害,老太太只好答应了,说:‘先娶了正妻,外面喜欢的女人可以抬来做妾。’又追问三少爷喜欢的什么样的女子,三少爷倒是不肯说。”
曾瑞祥一听就明白了,说:“谢谢周掌柜了,可是真巧,小女也将会在近日择亲,到时一定请周掌柜的来喝杯喜酒。”
周掌柜听了满意地走了。
这边子晴还在考虑这单生意该要多少银子而苦恼,哪里会想到即将发生的事。
第一百一十七、一笔大财
子晴到底还是没忍住,拉着子福问道:“大哥,你说我要是把麻将的玩法和样式卖给文家,卖多少银子合适?”
子福看了她许久,揉了揉子晴的头发,说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什么都可以想来换银子?不过你说的也对,早晚会传出去,还不如你偷偷地挣一笔。只是你为什么会想到文家呢?”
“大哥,我认识的人里除了文家有点势力,别人我也不认识啊,随便找一个人,谁知道靠不靠谱?再说了,咱家和文家打交道好多年了,他们家嘴好紧,我并不想让外人知道是从咱家传出去的,到时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你说的有点道理。我听子雨说,你在和文家的小厮来往,娘说你们好像在合伙做什么生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大哥,我就是让她卖点绣品,他在粤城和外国人做生意,外国人出的价高一些,你别听子雨瞎说,她那么小,知道什么?”
“晴儿,你也不小了,那小子毕竟是外人,大哥担心你,你要用银子可以跟娘说的,再说了,你也不怎么出门的,要那么多的银子有何用?”
“大哥,哪有人嫌银子多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最多我答应你,以后少跟他们来往,只不过这件事我还是想把它做成,毕竟我都花了这么多心思,你也知道,我不常出门的,尤其是不一个人出门,你只需帮我想想,大概能卖上多少银子?”
“嗯,大哥想想,大哥也没做过生意,至少应该可以要五百两吧,富贵人家闲着无事的太太小姐太多了,正好可以消遣。你用红木做的,一副一两银子是最少的了。或者你还可以找他们合作,要二成股份什么的。”
子晴说道:“哥,我知道了,我懒得与他们家打交道,一次性了结比较好。哥,还有一种纸牌游戏,是西洋人玩的,林康平也说过,下次找西洋人带回来。”
子福听了前一句,刚把心放下来,就听见后一句,皱皱眉问道:“你不是答应我最后一次了吗?怎么又说话不算数?”
子晴暗自吐了下舌头,说了句:“口误,大哥。”就跑开了。
正月二十八日,周掌柜亲自来拉菜,说他们老爷今日在家,可以见见子晴,子晴跟沈氏一说,沈氏有些不放心,要亲自跟着去,可家里还有子雨,也不能把子雨一人扔家,带子雨去吧有些不方便,想了想,沈氏说道:“不如你下回再去,让你爹爹陪你一块去。”
子晴听了有些为难,大户人家的老爷哪里那么清闲好约,下次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况且这银子子晴还想拿来投资呢,沈氏见子晴不乐意,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把子雨放到你爹的学堂,娘陪你走这一遭。”
周掌柜听了忙说道:“不必如此麻烦,依我说,大嫂也不必跟去了,我会亲自送子晴姑娘回家,大嫂,咱们好几年的交情了,不会连我都不信吧。”
子晴也再三保证,谈完生意就回家。沈氏才放行,子晴带着麻将跟着周掌柜上车了。
这次去的是文家,子晴还是第一次进到如此富贵大家,不过电视里见多了,故宫也看过了,也就没什么稀奇,子晴主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房子的结构,花园的布局上,有钱人家的房子就是面积大,从游廊走过去,放眼都是花花草草的,正房是正宗的江南建筑,比一般的房子要高一些,似乎有好几进,正中有一个大大的天井,池子里居然是雨花石和锦鲤,还有几株睡莲,厅堂是一溜的雕花高背靠椅,质朴中透着厚重,像是楠木的,还镶嵌着云石,一看就不是凡品。
子晴见丫鬟穿梭不停的,便停止了打量,对满屋子的陈设倒是没太在意,自然也就没看到别人讶异的目光,子晴不知道的是,今日是文老爷特意安排她来文家的,不然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让子晴一介村姑轻易进文家的大门,一是文夫人想见见子晴,有几分好奇,想看看什么样的乡下丫头能迷了她宝贝儿子的眼,二是想让子晴见识一下真正的富贵大家,然后知难而退。在他们的认知里,一直以为是子晴缠住了文三,毕竟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家里的丫鬟还成天惦着想爬主子的床,何况是一个乡下丫头,能见了多少世面?还不早被富贵迷了眼,只是他们压根没想到,子晴对文家一点兴趣也没有。
无欲则刚,所以子晴见到文家的人很是坦然。恭恭敬敬地打过招呼,子晴打开手里的小木箱子,要求文老爷找三个人过来,说教他们玩一种新游戏。全然无视文家的老爷和夫人都在以一种挑剔的眼光打量她。
“这不是骨牌吗?怎么这么多张?”文老爷问道。
“当然不是骨牌,骨牌我就不过来找您了,这个叫麻将,是四个人一桌玩的,比骨牌张数多一些,但比骨牌有趣。从骨牌演变过来的。我们也是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知了这种玩法,想来应该可以拿来换几个银子。老爷,我还是那个要求,希望外人不知是从我家传出去的。”
于是子晴,文老爷,以及文老爷的太太和一位貌似如夫人上桌了,子晴讲好规矩,拿出几个铜板,说道:“赌注可大可小,我就意思一下。”
陪着玩了两圈,子晴见大家都学会了,便问道:“东家老爷,这生意可还做的?”
“我考虑考虑,不过我想先知道你的想法。”
“好几年的交情了,文家对我们可以说是有知遇之恩的。我这人干脆,一口价,一千两银子。您可以把麻将做成精致些,比如用象牙,用玉石等,这样一来就显得高档多了。像太太这样的富贵夫人们定不会在意这点小钱的,京城、省城、安州城里请几家相熟的太太一坐,既联络了感情,又消磨了时间,何乐而不为?只怕到时城里富贵人家到处寻摸,这麻将很快就能推广出去,我这边自然是不会张扬出去的。您想必也了解的。”子晴说道。
文老爷想了有十来分钟,似乎是随口一问:“你这样聪明的女子不知将来谁能有福得了去?今年多大了?夫人,不如你看看你周围可有合适的人家?”
“子晴今年虚岁刚十三,先谢过老爷和夫人,不过,夫人认识的都是富贵大家,哪是我一个乡下丫头可以高攀的?没得反辱没了人家。我娘经常教导我说,自古门当户对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人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不适合自己的东西勉强得来也不会长久的,更不会幸福的。”子晴冰雪聪明,猜到了文家的意思,故意说了这番话。
果然,文老爷和夫人听了相视一笑,均是一喜,文老爷说道:“没想到你娘还是个老脑筋,我也就这随口一说,一番好意倒招来你长篇大套的说辞,夫人,看来咱们还是别操这心了,人家不领情。”
“是子晴放肆了,子晴谢过老爷和夫人。”
“好了,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这生意还是做的,至于契约,我看就不用签了吧?还信不过我们吗?”
“老爷,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规矩是不能轻易改了的。”在子晴的坚持下,写上了双方不得说出麻将的出处。
子晴签好字,文夫人从内堂取了一千两的银票,子晴把麻将装好带走,夫人有些不乐意,说道:“好容易我们的兴致来了,你这一拿走,我们不还得等好几天才能玩上?”
子晴早把提前写了牌数,图案,规则的纸张拿了出来,说道:“我家兄弟几个好不容易自己动手做出这个来,实在粗糙,放您这也不合适,我相信老爷现在一吩咐下去,今晚上你们就能玩上的。”
子晴告辞出门,周掌柜的还在外面等着。子晴不知道她离开后,文老爷对夫人说道:“见过了吧,我早说过,是个通透的,就可惜家世太差了些,做妾吧,看着也是个不甘心的,以后家宅难宁,再说,我看人家也未必愿意做妾,聪明心性又高的有几个愿意屈居为妾的?我看这事保不准是三儿的一厢情愿,以后就别提了。”
“你要不说,还真看不出是个乡下丫头来,这通身的气派,这穿着,谈吐,还有这落落大方的气质,这长相和肤色还真属上层,我看做妾倒也不错,只怕如你所说,是个不甘心的。”
“你没看到她以前的穷样,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就是一身粗布衣服,梳着个乡下的包包头,倒也眉清目秀的,见了我也不怯场,那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的,透着聪慧,一下子就吸引了我,我觉得特有趣。”
“那这麻将,可值一千两?还是你故意的多给了?”
“放心吧,我从不做亏本的事,这单生意,咱家可以大挣一笔的,我还担心她跟我要股份,没想到要了一千银子,以她的聪明,想必也不愿意跟我们牵扯过多。”
子晴回到家里,并没有跟沈氏说具体的数额,主要是怕他们知道吓坏了,再则,如果沈氏知道有这么多银两,肯定要收回去,不能给子晴当私房,子晴还想着大干一场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痘疹
这一次进文家,文家的态度令子晴有些不爽,有钱人就可以高高在上,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随意安排别人的命运,这也是子晴心中缺失的安全感,所以子晴想尽快地让自己富起来。
这笔银子子晴早打算交给林康平,经过两年的磨练,他跟洋人打交道娴熟了许多,生意也做成了好几笔,茶叶丝绸的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只不过以前子晴的本金太少,子晴又无法跟沈氏张口。有了这笔银子,子晴觉得可以做瓷器的生意,毕竟这里离景德镇不远,交通还很便利。
完成了这一件大事,子晴安心在家打理家务,空闲下来,要么绣花,要么看书练字,有时兴致来了,也会锯些楠木块,准备做一副楠木麻将,不过,这次子晴就不着急了,当做消遣来做。
日子悠悠一过,进入三月份了,这日,曾瑞祥到家说,安州城里有几个孩子出痘,担心传到乡下来,他已经把学堂暂时关了放假,要沈氏带着孩子尽量不要出去,弄得一家人紧张不已,不知道子福他们怎么样了?
谁知曾瑞祥刚说没几天,村子里就有人感染了,还是在学堂念过书的,这下曾瑞祥和沈氏心急不已,碰巧这时子禄、子寿也回家了,也说学堂暂放半个月的假了,县城有几个感染的,好在子禄的县试已考完了。
沈氏听了有些吓坏了,说道:“晴儿当年就是因为出痘才被关进猪圈,至今想起来还心疼,小四可千万不要有事。”
曾瑞祥安慰妻子说不要慌,好好观察着,当晚就把东厢房的客房收拾出来,安排子喜住过去,子禄和子寿住到西厢房的书房,怕万一过到子雨的身上,沈氏要亲自照料,子晴说道:“娘,还是我来吧,横竖我已经出过痘了,出过痘的不会再被传染了。你一天到晚看顾这家,还要照顾妹妹呢,可不能把你再累着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四的。”
沈氏听了忙说道:“那哪行?你还是一个孩子呢。保不准再有点什么事情,娘可受不了。还是娘来吧,娘毕竟岁数大一些,还经得住。”
曾瑞祥听了说道:“要我说,你也不行,一天到晚就够你忙的了,雨儿还小,也需要人照顾,不如还是我陪着他吧。你们也别争了。”
“爹,娘,书上都说过,我出过痘疹了不会再出,不信你们去问周大夫,娘要照顾一家大小,爹还要外出找人干活,万一把病菌带出去就麻烦了,我一天到晚可以不用出门,就我照顾小四最合适。”
曾瑞祥去问过周大夫,总算同意了子晴陪着子喜,于是子晴就一起跟到东厢房住了。当晚,子喜果真发热了,子晴记得以前看过《大长今》里好像说过,只要把痘出透了,人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所以不要轻易用药压制,周大夫也来过几次,子晴以前出痘就是他治好的,开了些发散的汤药,以及些子晴不认识的草药,子晴喂着子喜喝了。子晴能做的就是陪着子喜,每日喂他些清淡有营养的吃食,还要防止他抓挠。
哪知没两日,子雨也被感染上了,两人一块放在东厢房。子晴的负担陡然重了好多,精神高度紧张,觉也不曾安生睡过,身心俱疲,生怕子喜、子雨有什么意外,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圈。好在子禄和子寿那没什么事情发生,听沈氏的口气,以前好像也出过什么痘。
沈氏每日过来探视好几遍,忧心忡忡的,曾瑞祥出门打听说镇里也有几家孩子出痘呢,据说已死了二人了,现在外面都人心惶惶的,基本看不到小孩。
沈氏听了更是心窄,偏生田氏过来,说不知春玉家和夏玉家的孩子怎么样了,让曾瑞祥过去看看。
“娘,我家里也有两个孩子感染了,我哪能在这时候丢下他们不管,您要实在担心,就和爹赶着牛车亲自去一趟吧。我真的脱不开身。对了,你们要去,就便去一趟安州大哥家看看,我听说安州城里出痘的孩子最多了,子福那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曾瑞祥说道。
“你不去就算了,说了这一大堆有的没的,以前子晴出痘还不是随随便便就治好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凶险?”
“娘,那是晴儿福大命大,她如今还在屋子里熬着,照料着两个小的,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你要觉得不凶险,那还去妹妹家干什么?”曾瑞祥第一次对田氏的偏心有些心寒,上次为了让大毛娶子晴,曾瑞祥就对他娘的胡搅蛮缠有些伤心,可那毕竟是为了春玉家能过得好一些,曾瑞祥事后倒也没有过分责怪田氏,可这一次是人命关天,孩子生死未卜,田氏居然让他撇下自己的孩子去两个妹妹家看看,曾瑞祥有些寒心了。
“你,那你就留下来好生照顾子喜他们吧,有事给我们送个信。”田氏说完甩手就走了,她有些不明白,以往不管她说什么,儿子都能照办,如今怎么越来越拿不住了呢?
田氏走后,沈氏问道:“你不去这一趟,真的行吗?我看娘有些生气了。才刚你说到子福,也不知他那怎么样了,真是揪心。你说别的学堂都知道放假,怎么唯独他们还死撑着,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你知道什么,他们不放假,说明他们书院没有被感染的,这是好事,白鹭书院的管理一项严格,基本学生们进去了不到放假不让出来。至于娘那边,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一切有我呢,倒是几个孩子,真让人心焦。”
沈氏听了总算松口气,其实内心里她当然不希望曾瑞祥离开,只是不好这当口说出来而已,说道:“可不是怎地?你说也没有大面积的爆发,怎么咱家的孩子就都赶上了呢?不过也亏得没有大面积的爆发,不然还不知死多少人呢。好在周大夫治疗这个还有什么偏方,十个倒能治好个七八个,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如此过了七八天,子喜、子雨身上的痘都发的差不多了,脸上有好些小麻坑,子喜和子雨总是可怜兮兮地说道:“姐姐,我好痒。”
子晴没办法,只能给他俩的手上套上东西,说道:“痒也要千万忍着,要是抓破了,以后就不好看了,成了一个大麻脸。小四,你是哥哥,也是男子汉,你不光要自己忍住,还要随时提醒妹妹注意。”子晴摸着他俩不发烧了,曾瑞祥又请周大夫看过了,说没问题了,沈氏听了忙念佛,跪在厅堂上了一支香。
这日太阳充足,天气甚好,沈氏说把子喜、子雨搬回正房西屋,正在院内晒被褥,洗床单被套,子晴在外院把子喜俩用过的东西和衣物焚烧。
这时门铃响了,原来是林康平来了,见是子晴开门,上下端详一遍,问道:“听说安州有痘疹了,好几个孩子没了,你没事吧?好像瘦了好些。”
子晴回说自己在五岁那年已经出过痘了,林康平听了说那就好。子晴领着林康平进屋了,才知林康平这次回来准备在安州住一个月再去粤城,和他打交道的洋人叫什么大卫,每年来两趟粤城,一次端午一次中秋。
子晴听了说道:“我小姑没事经常做些绣活,不过她常做的是荷包,我已经帮你预定了,到时你一块带过去,我替你出价九文一只,觉得你应该有些赚头。你不会怪我多事吧?我只是觉得这是双赢的好事,就替你做主了。你还需要什么,我在村里找人帮你收集些?”
“不用了,你一天的事情够多了,我看你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我直接从铺子里买就成,当然,如果是亲戚做的就另当别论了。”说完,林康平把上次中秋的账拿给子晴看。
子晴已有了一百零八两银子了。看着这账,子晴估计每次差不多将近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这是十分可观的。正想告诉他自己有一千两银子的私房,可沈氏在一旁忙着,子晴也不好说,恰巧曾瑞祥从后山回来,拎了一篮子的鸡蛋,看到林康平有些意外。
曾瑞祥让沈氏和子晴张罗做饭,然后把林康平带进书房,沈氏和子晴都有些奇怪,但也没有问为什么。
书房里,曾瑞祥先是客气地问了林康平最近忙些什么?然后说:“听说你们少爷要定亲,可他自己不愿意,你一直在他身边,应该知道他是为什么吧。”
“知道,因为子晴,可少爷也说了,他不想委屈子晴。这是他自己单方面的意思,子晴没有这心思。”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周掌柜给我递话了,怕将来老太太拧不过孙子,要求娶子晴做小,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所以我跟周掌柜说,会在近期给子晴定亲。你等我们找到合适的人家,麻烦你告诉文家少爷,也不必特意说,就当闲聊时聊起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康平听了突然跪在曾瑞祥的面前,曾瑞祥唬了一跳。
第一百一十九章、康平求亲
话说曾瑞祥见林康平突然跪在自己面前,忙要把他搀扶起来,谁知林康平执意不肯,曾瑞祥问道:“孩子,这如何使得,你为何行如此大礼?”
“曾家叔叔,请您听我说,原本这话我今日不打算说的,想过两年子晴姑娘大些再说。只是才刚听到您说要给子晴找一户人家定亲,我这才着急了。我很喜欢子晴姑娘,几年前就喜欢了,为了她,我才答应了我们少爷,我用五年时间帮他打理京城的生意,五年后少爷放我自由,我已经做了两年多了,本想等积累一些银两再托人来说亲,可您今日一说,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再等下去,子晴姑娘就是别人的了,求叔叔成全。”
“可是,你是奴籍啊,我怎么可能让我女儿嫁给一个奴才?休得再提此事,要不是看在你一向还规矩的份上,我立刻撵了你出去。我看,以后你也不必来找我女儿了。”曾瑞祥有些恼怒。
“叔叔,您先别急,我已经在两年前脱了奴籍,不信,下次我来把我户籍拿给你看。要不,我怎么可能开口?我就算再喜欢子晴姑娘,我也不能害了她。这两年我用我的月例银子从这里买些茶叶绣品到粤城卖给西洋人,如今我手里也有一百多两的银子,虽然不多,但我相信,再做三年,我一定可以买些地,盖栋房子,给她想要的生活。为了子晴,我一直在努力挣钱,真的。请您相信我,我会对她好的。”
曾瑞祥听了后面的几句话,站起来急问道:“难不成是我的女儿答应了你什么?或是你们瞒着我们私定了终身?”
“叔叔想哪里去了?子晴并不是那种不自重的姑娘,再者,她一个小女娃子,只怕还没有开窍呢,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我守着她长大,好几年了,说起来,她还是我的恩人呢。原本我以为我们少爷喜欢她,我只能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关心她就足够了。可我们少爷并不能给子晴姑娘一个好的身份,而叔叔家也不想让子晴去攀那份富贵,只想给子晴姑娘找一个对她好的人,我怕我今天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这才斗胆向叔叔敞开了心扉,求叔叔念在我对子晴姑娘一片痴心的份上,成全了我。”
曾瑞祥听了沉吟一会,问道:“你念过书吗?家里有些何人?还有来往吗?”
原来林康平老家在京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自小体弱多病,家里担心养不活,又不愿把银钱浪费在他身上,五岁那年卖到文家,一直跟在文三的身边。家中排行老三,最初,母亲还会每月来看看他,顺便把月钱拿走。几年后,他跟着少爷来到安州,才和家里断了联系,托人打听过,说他们的日子宽松些了。自己脱籍后也回去看过一次,可是家里人一听他不再做少爷的长随,以为没什么油水了,很是冷淡,他一气之下就离开了。
“那你成亲后打算如何?”
“我想在附近买一片荒地,也像您似的盖一个大院子,种些果树,买一些水田。然后每年跑一趟粤城送货,挣了银子买几个铺子租出去,我知道子晴想过简单悠闲的日子。”
停了一下,林康平又接着说:“至于我父母,这些年不在一起,他们也都习惯了,我会带子晴回去看望他们的。”
“胡说,哪有人不要自己爹娘的?即便你爹娘当年不得已把你卖了,那也是因为生活所迫,你怎可心存恨意?从此不认爹娘,我怎么能相信你会晴儿好,我怎么放心把晴儿交给一个连自己亲身父母都不要人?既如此,你走吧,我还是那句话,以后不要再来我家找我女儿了。”
“叔叔先别恼,我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原本我不想说这些的,毕竟他们也养育了我几年。叔叔既然疑心,我少不得交代清楚了。其实,我并不是他们亲生的,我亲生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我娘因为生我而难产,撒手归去,我爹伤心之下一病不起,不到半年就支撑不住了,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他大哥,嘱咐他们一定把我抚养长大。因先天不足,我身子较弱,三天两头的闹病,我大娘终究还是把我卖了。我也是脱籍后回村子里去看望他们才知道这一切的,我大娘知道我脱了奴籍,怕我回家分他们的家产田地,说了实话。我这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我如今也不怨他们了,穷人家哪有多余的银子养一个病人,何况还是别人家的病人。他们也总得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我到文家后,陪着少爷学武,身子才慢慢好了。对了,我也跟着少爷念过几年的书,一般的读写没问题。”
林康平交代的很详细,不得不说,曾瑞祥有些动心了,虽说这孩子的自身的条件差一些,但好在人口简单,毕竟做过大户人家少爷的贴身长随,也算见过些世面,手里也有些银两,养家是不成问题。再则,养父母毕竟不等同于亲身父母,又是那样的情况,就是真的不回老家定居,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你真的想好了,将来就在此地定居?”曾瑞祥问道。
“这个绝对不成问题,我大爷大娘也不希望我回老家去,除非我将来能衣锦还乡。我们这些做过奴才的,脱籍后户籍可以落在主家的地盘,我的户籍就落在了安州府。”
“这样吧,你先起来吧。我一时不能定下来,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还要商量商量。过些日子再答复你。”
这时,子晴在门外喊吃饭了,看着两人都很严肃地走出来,子晴狐疑地看着林康平,林康平只是摇了摇头。这顿饭,林康平吃的很是拘谨,吃完饭,曾瑞祥就把他撵走了。子晴也没来的及把银票给他,只好追出去说送送他。
“晴儿回来,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沈氏在后面喊道。
“娘,我一会就好了,忘了交代一件事情。”子晴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林康平看到这大额的银票,吓了一跳,急问哪里来的。子晴把银子来路告诉了他,谁知林康平很认真地对子晴说道:“以后,挣银子的事你不要操心了,交给我就行。知道吗?我不愿意你有任何意外发生,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你想过的生活。这银子数量太大,我不能要。”林康平推开了。
“为什么不要,我又不是白给你的,是我们合伙的资金,有了这银子,咱们就可以做瓷器生意了,西洋人也喜欢中国的瓷器,尤其是景德镇的青花瓷,没准这个的利润也不少。你就当我雇你做事,你知道我一个女子也不方便出门的,挣了钱,你拿一份佣金。这银票我这放着也是闲着,你能给我带来更多的银子,你自己也能多挣些银两,这么好的事情有何不可?”
“那万一我要有什么闪失了,我拿什么赔你?这可不是小数,你为什么如此相信我?”
“做生意肯定有赔有挣的,这很正常。我又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挣钱,大不了我下次再做点什么挣回来就是了。至于我为什么相信你,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你不会骗我。”子晴说到为什么会相信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
林康平最后还是没拿银票就走了,子晴气得边走边嘟囔,“真是死性子,死脑子,一点也不知变通。”
这时,看见子寿过来,说要去开门,原来子禄看榜回来了,县试已过,要去准备府试了,先回来休息两天。
子晴一进门沈氏刚要责问子晴,看见后面跟着的子禄和子寿,把话咽了回去,得知子禄两天后要去安州备考,便按捺下心思,问起子禄备考的事情。
“娘,这次还需要我去陪考吗?”子晴问道。
沈氏看了一眼子晴,说道:“我已和你外婆说好,这两日接她过来,她在家里陪着你们,你好好在家照顾你外婆才是。这回啊,我亲自陪着禄儿考试去。”
晚上,大家都上床了,曾瑞祥刚把林康平的求亲的事跟妻子一说,沈氏的第一反应也是不能嫁给一个奴才,曾瑞祥把林康平的优劣分析了,优点是勤快,肯上进,也有责任心,父母双亡,不用操心婚后有乱七八糟的破事,会挣钱,虽说家底薄了些,但假以时日,会好起来的,缺点是做过下人,相当于孤儿,家里也没有亲人可以帮衬。
“即便这样,也不着急吧,晴儿才十三岁,有的是时间,福儿禄儿都还没定亲呢。说到这个,福儿倒是真该定了,今年乡试完了就定吧,明年会试回来就成亲。”沈氏说道。
曾瑞祥接着又把文家的事情说了,“到时文家要开口了,咱家就该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答应吧,是不可能的,咱不能委屈了孩子,晴儿也不会同意的,不答应,到时惹恼了文家,这生意以后还做不做?只怕还不是不做生意这么简单,莫若咱家先下手,再传出去晴儿定亲的消息,文家就不好意思开口了。再者,听周掌柜的意思,文家似乎并不希望子晴进门。”
沈氏听了吓一跳,坐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子晴定亲
话说沈氏坐了起来,双手交叉握拳,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可怜的女儿,好容易捡了一条命,才过几年安生日子?我说你好端端的怎么留林小子吃饭呢?这仓促间上哪找合适的人?就算咱们找到了合适的人,能拧得过文家吗?他家据说是京城的,朝中有人做大官的。”
曾瑞祥起身握住沈氏的手,说道:“你先别急,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们好好给子晴谋划一下,我不是说了,听周掌柜的意思,文家未必愿意子晴进门,对方是一品大员的千金,晴儿是个乡下丫头,她能容得下晴儿?也没个正室刚进门就娶小的道理。所以咱们先定了亲,文家未必好意思开口要晴儿去做小了,那样的人家一向注重名声,对他们的名声有损的事未必会去做。再说兴许人家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过了那新鲜劲,也就忘了。”
沈氏听了思考了一小会,说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姓林的我有些不甘心,他毕竟做过下人,说出去不好听。本来今天我还想跟晴儿好好说说两人不要来往了,毕竟岁数一年年大了。”
“可是我对林小子有些动心,文家再不济,也不能去抢一个做过他家下人的妻子,况且康平自小和文少爷一同长大,虽不能说情同兄弟,可也差不了多少。再说林康平本身,家庭人口简单,就他自己一人,晴儿嫁过去也不必吃苦,最重要的是做人做事有担当,他说喜欢子晴好几年了,我说这小子怎么总往咱家里跑呢?”
“晴儿好像把自己的私房银子都交给了那小子,说是一起做什么生意,今日还送账本过来了,子晴交给他十来两的银子还有一幅绣品,那人好像说卖给了洋人三十两银子,子晴把这笔银子也投进去,来来回回地倒腾,现在说有一百余两了。这才几年的时间,就翻了这么多。论理,这小子还是有些能耐的。”
“听你一说,莫不是晴儿也喜欢那小子?”
“晴儿还小,好像也没那个心思,我看她倒是一门心思地攒私房银子。不过,她确实对林小子不错,两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对文少爷就冷多了。”
夫妻两人商议许久,经曾瑞祥一分析,沈氏也觉得林康平还行,两人从小认识,也有一定的感情基础,而且林康平没有牵绊,答应了在附近安家,这个打动了沈氏的心,这些年她被夫家一堆亲戚弄得很是心灰意冷的,自然希望女儿能过简单点的生活。
沈氏还特地找子晴问了一遍,把文家的利害关系和子晴必须立刻定亲的理由摆开了,“论理,这话娘不能当面问你,自有爹和娘替你做主。只是,娘知道你的性子,不愿委屈了你,毕竟将来的日子是你自己过,娘还是希望你能找一个可心的。别像娘似的,辛苦这么多年。你们认识也好几年了,娘瞅着你们素日也是极好的,不然,你也不会把你的私房银子都给了他。你给娘一个准话,要是不成,娘还得赶紧找旁人打听去。你爹的意思,看着这林小子也算个不错的了,念书少了些。我倒是觉得会认会写会挣银子养家才是主要的,娘就是有些嫌他做过下人。”
子晴低头寻思的功夫,沈氏以为她不愿意,张口问道:
“难不成你不愿意?或是想找一个读书人?毕竟读书人说出去也体面一些,你又是一个心气高的,也不能委屈了你一直窝在这乡下,嫁个读书人将来中了举,谋个一官半职的,也不枉你一身的才气和品貌。那我托人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最好是个秀才。”
“娘,秀才也未必如意。家底殷实的,多半是城里人家,肯定看不上咱们村里人粗鄙;家境贫寒的,如果一次两次考不中,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还得养着他;就一般的乡绅,稍微有点家底的,个性、脾气秉性一时上哪里了解去,也不那么好找。即便找着了,不管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如果能考中进士,一进官场,将来只怕少不了三妻四妾的,我也不愿意。还是就林康平吧,我想好了,毕竟我们还是熟识,互相也了解,只是有一点,先说好了,他将来不能娶妾。”
说来子晴对林康平也不是没有一点感觉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决定自己的终生大事,好像有些被逼迫的无奈,没有那种水到渠成的甜蜜。
曾瑞祥原本还说过几天给林康平送信,谁知次日一早,林康平就过来了,还真把自己的户籍本带来了,沈氏觉得好气又好笑的,不过经过昨夜,今日再看他,仿佛比往日顺眼了,真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曾瑞祥觉得既然决定了人选,也就想尽快把事情完结,以免再节外生枝了。当曾瑞祥说出子晴的条件时,林康平满口应承,兴奋的一下蹦了起来,然后笑着狂跑出去,只丢下了一句话,“请叔叔告诉子晴姑娘,我绝不会辜负她,我现在就去找媒婆。”
这边曾瑞祥去老房通知老爷子和田氏,田氏听了很不喜,还记恨大毛那茬,撇撇嘴问道:“我以为你们找一户多好的人家呢,找来找去也不过是一个奴才,哪点比我的大毛强?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两个哥哥都没定亲,子晴着什么急?”
曾瑞祥听了解释道:“康平早就不是奴才了,我怎么可能把晴儿嫁给一个奴才?”至于详细的,曾瑞祥也懒得多说了。他对自己母亲的不满是越来越多了。
“现在不是奴才,那也是奴才出身,说出去也不好听,你好歹也是一个秀才,子福如今也在那个什么书院念书,将来只怕还要考学做官,你就忍心让别人戳着子福的后脊梁笑话他,‘你妹夫是个奴才’,不是我偏着大毛,这大毛怎么还不比一个奴才强多了?就算是你妹子家贫寒些,你多帮衬点嫁妆不就好了。再说了,就那一个奴才,未必能拿出什么正经聘礼来,到头来你还不是要给子晴一份丰厚的嫁妆?我这做娘的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宁可拿着东西去贴补不相干的外人,也不肯看顾一下自己的妹子和外甥?”
“娘,你就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不打听清楚,就贸然答应把晴儿许配出去?康平虽没有大的出息,不能读书考学做官,不过他是个养家过日子的,哪里用得着我们去贴补?”曾瑞祥委实不想过多解释,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说的再多,也无法让他娘的想法扭转,于是他交代好日子,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子禄知道子晴要定亲了,心里也是不理解,问过沈氏,沈氏只是含糊带过,并叮嘱他不要多问,子禄只好压制自己的疑虑,对子晴说道:“妹妹,二哥知道你一向有主意,你既然能同意爹娘的主张,想必你也考虑清楚了,二哥只是觉得他配不上我妹妹而已,二哥觉得我将来的妹夫一定要有满腹的学识,并能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可要再三想好了,二哥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子晴听了把他推进书房,说道:“二哥放心,爹娘这样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你且安心备考才是,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因为双方都已谈好,两人的八字也合过了,居然是再好不过的良缘,而且子晴不光子星运旺,能生养,更能旺夫旺家,林康平知道了更是喜的合不拢嘴,田氏和春玉知道了则是更忿忿不平,仿佛林康平抢了她们的富贵一般。
媒婆不过走个过场而已。三月二十日,林康平带着媒婆,还有周掌柜一同来了,因林康平的父母双亡,养父母又把他卖了出去,脱了奴籍他的户籍是独立的,没有长辈,便请来周掌柜充当长辈之职,对两家来说,周掌柜也算得上两人认识的媒人,这个长辈他当来再合理不过了,还能把消息传到文家,一举数得。
乡下地方讲究也不是很多,加上曾家这事本就匆忙,曾家只请了老爷子和田氏以及何氏过来观礼,周掌柜和曾瑞祥各自写下婚书,签好字,双方在对方的文书上签字,媒婆在两边的文书上都要签字或画押,然后交换文书,就算基本完成了。
林康平送给子晴的礼物是一对龙凤金镯,还有一对金丝拉成的蝴蝶,栩栩如生,正中是一颗小珍珠,比当日文三的那对还要精致,正好戴在子晴的头发上,子晴如今年岁见长,梳的是那种双丫髻,两边的头发各盘成一堆,插点头饰,再从后面编成一根长辫,更显得清秀逼人。
林康平亲自给子晴插上这对蝴蝶,悄声说:“我放在手里一年了,今日终于给你插上了,做梦都想有这一天。”说完,又把龙凤镯子给她套上。
子晴横了他一眼,没敢说什么,田氏的眼睛正盯着子晴手上的金镯,她还真没想到,这林小子不是一个破奴才吗?怎么能拿出一对金镯来?还有头饰也是金子做的,怎么可能呢?还有,子晴的婚为何定得这么匆忙?就算林小子的条件不算太差,可毕竟做过奴才的,老二两口子口口声声说心疼子晴,怎么这订婚定的也如此简单?田氏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百二十一章、一个耳光
话说田氏分神的功夫,双方已把婚书收好,仪式就算结束了,只等着去官府报备一下,剩下的就是沈氏张罗大家吃饭,老爷子和曾瑞祥、周掌柜、林康平等一桌,因有外男在,田氏和何氏还有沈氏等在隔壁的灶房开了一桌。
周掌柜笑着说道:“曾老爷好眼力,说实话,康平这孩子我也看了他几年,稳重,聪明,能吃苦,有前途。这顿媒人饭该吃。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曾瑞祥双手举杯敬上:“感谢,太感谢了,多余的话也不说了,喝酒。”
田氏在听了周掌柜的话,正揪起了她心中的疑问,直面沈氏问道:“什么叫知道该怎么做的?难不成子晴这婚定的另有隐情,我就说嘛,好好的老大老二都没定亲,她这是着的哪门子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个的都当我们是死人呢?”
“娘,哪里会有什么隐情,只不过是觉得林康平这孩子的条件还可以,与我们家也算熟识了,不想错过罢了,他今年也十七了,与福儿同岁呢。说到福儿,今年也该给他物色一个好的了。”沈氏答道。
“亲家妹子也太着急了些,你放心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是老了,就不要去操那些个闲心了,好好过几年安生日子才是。”何氏说道。
田氏正要反驳,门铃响了,子喜跑去开的门,来的居然是春玉一大家,春玉一进门就嚷嚷道:“二哥,你也太小气了些,怎么说也是我侄女定亲的好日子,怎么连一顿饭也不舍得请我们吃?难不成是因为女婿的身份太高了,怕我们来了跌份,还是因为女婿的身份太低了,不稀得请客,随随便便就打发了,我可记得你说过,子晴可是你手心里的宝,怎么订个亲还偷偷摸摸似的,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好奴才,把我家大毛比了下去?人呢,是谁?”
沈氏听了气的脸色发白,子晴忙过去扶住了她,曾瑞祥出来,盯着春玉说道:“你要是安心来吃一杯喜酒,你就老老实实坐下,要是来找茬,你就带着你家人出门。怎么说我还是你二哥,由得你在这里撒野,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曾瑞祥说完看了田氏一眼,那天明明交代过她,说不要告诉春玉一家,自己并不打算请客的。
老爷子走了出来,瞪了田氏一眼,也对春玉说道:“吃什么吃,家去吧,你二哥和新女婿正好要去县衙上档,哪里有功夫招待你们。”
林康平也出来问道:“这位是子晴的姑姑吧,刚才是你要见我吗?不知姑姑有何指教?”
春玉斜眼看了林康平一眼,问道:“姑姑也是你能叫的?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你就急着上赶子叫姑姑,我看你也不过如此,也就比我家大毛高了一些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非要藏着掖着?也不知二哥图你什么?我家大毛好歹还念过几年书,还比不过一个奴才?”
“我以为晴儿的姑姑也是我的姑姑,既然不是,那请问这位大婶,你因何要见我?开口闭口的奴才,这位大婶想必没有听过一句话,宰相家的门房还是七品官呢。你这么到处瞎说得罪了我不打紧,就怕哪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有你后悔的日子。”林康平慢悠悠地说道。
燕仁达拉过春玉,耳语几句,春玉犹自不服,愤愤说道:“什么东西,我就不信,我家大毛还找不到一个比子晴强的?也就你们拿她当宝,等哪一天她要做出和子萍一样的事情来,。。。”
只听春玉的话没说完,曾瑞祥“啪”地给了她一个耳光,这一个耳光不仅把春玉打蒙了,也把田氏和老爷子还有沈氏等都蒙了,全都看着他。
曾瑞祥指着春玉骂道:“这是你一个当姑姑应说的话?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你能任由别人给你家的孩子泼脏水吗?我女儿清清白白的人怎能让你随随便便地污蔑?”
春玉捂着半边脸看着曾瑞祥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一向软弱好说话的二哥今日居然动手打了她?而且还是当着爹娘的和外人的面,她气急之下居然忘了撒泼,看看曾瑞祥,再看看田氏,活似傻了一般。
“就算春玉说错了话,也是一时气急,糊涂了,你当哥的也不能当众打脸,说她几句就是了。何况这当爹当娘的还在一边站着呢。”田氏心疼地看着春玉。
“我看就是该打,祥儿要不出手,我也要出手的,什么也别说了,我们走吧。”老爷子说完又转向周掌柜说:“对不住了,这位掌柜的,让你见笑了,都是我平日教女无方啊。不过我这孙女还是不错的,不是老头子我自夸,大户人家的小姐我没见过,不过这附近的村子里绝对是头一份。一则孩子还小,二则孩子也不常出门,所以至今没有人上门提亲,你们是第一个,要是没什么意见的话,就现在去衙门上档,要是担心有什么不好的,或是我们瞒了你们什么,想后悔也来得及。”
周掌柜看着林康平,林康平赶紧说道:“就依阿公的话,现在就去上档吧,正好搭着周叔的马车一同走。你说呢,岳丈?”
“康平,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沈氏突然说道。
“不用了,岳母,再说下去,衙门该关门了,我下次再来听吧。我要娶晴儿,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后悔的。我发誓,这辈子我只娶晴儿一个,我一定会对晴儿不离不弃的,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如若他日我违背了此言,就让我不得善终。”林康平的话掷地有声。
“妹夫,本来我还有些不看好你,以为你没读过几年书。不过刚才你的一席话,我还真有些服你了,以前是我不对,走了眼。”子禄上前拍着林康平的肩膀说道。
“姐夫,我也看好你,挺你。”子喜说道。子寿因为学堂复课没在家。
“康平都如此说了,我们还是赶紧出门吧。”周掌柜道。
曾瑞祥带着林康平走了,老爷子也带着春玉一家走了,等客人一走,何氏拉着子晴的手,进了卧房,抹扯道:“孩子,委屈你了,你这个姑也太不像话了些,好在你爹今天总算硬气了一回,不然,你娘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只是她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子晴见外婆还不知道正月里发生的事情,便把事情缘由说了,何氏听了摇头说道:“那是什么人家,还不如你阿婆家呢?亏得你爹这回没听你阿婆的,不然,我这老婆子也得拼了命地反对,我女儿,你娘就苦了十来年,外婆可不想你也遭这罪,你娘也会拼死反对的。孩子,外婆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定亲,你娘在路上已跟我说了,我唬了一跳,孩子,你也别怨恨你爹和你娘,大户人家的日子表面看着光鲜,其实一个女人只要走进了那深宅大院,这一辈子也就锁在了那牢笼里,尤其是你这样一点根基都没有,只怕你人都没了,家里的爹娘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你也大了,要体谅你娘。”
“外婆,你说的我都知道,我没有什么可怨恨的,我也没想进人家的深宅大院,门槛太高,我也迈不进去。”
“外婆就知道你是个通透的,外婆冷眼看着,以你的品貌,不说万里挑一,那也是千里挑一了,窝在乡下地方,着实有些委屈了。其实,你一生下来,我就看你的长相,太像我的娘亲了,而且,你的聪慧也像她,据说她也是花个三四年就学得一手好刺绣,以一手漂亮的绣活在大户人家站住了脚,只是没想到,你今天也碰到了她曾经的难题,而且,你也选了和她同样的路。”
何氏的话勾起了子晴的好奇心,她只是听沈氏说过是杭州大户人家出来的一个绣女,怎么会辗转千里回到老家嫁了一个农夫,里面肯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吧,不知为何,子晴的心里陡然觉得酸痛,问道:“外婆,我老外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能和我讲讲吗?”
何氏听了子晴的话,目光看向窗外的某一点,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说了一句,“有什么好说的,左不过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少爷和家里的丫鬟好了,绣娘也是丫鬟,又因为无法兑现诺言,丫鬟被正房妻子逼得走投无路,好在老夫人念了旧情,准许她脱了奴籍,辗转回到老家嫁人而已。倒是你娘,我总以为,凭她的样貌和一手绣活,嫁个农妇委屈了些,选来选去选了你爹,结果,你看你阿婆一家子,也能想到当年你娘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今日看康平,倒比你爹还强一些。”
何氏的话触动了子晴的心事,也看着窗外沉思。
两人定亲后,沈氏带着子禄去安州城了,房子还是林康平找的,说安州城他比较熟。曾瑞祥的学馆也复学了,子晴每日陪着外婆和小妹,后山果树和瓜地不停地忙乎,一天的时间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当然这段日子,林康平几乎每日都过来,陪着子晴给西瓜松土、除草,施肥,还有每日后山的巡视,捡鸡蛋,把鸡屎羊粪什么的堆到树底下,两人的感情也渐渐升温,主要是子晴,既然知道了对方是自己的良人,也就放开了心思接纳他,闲暇时还给林康平做衣服鞋袜,家里的布料也是现成的。
这日,两人正在瓜地里忙乎,听见门外一阵马蹄声,直奔院门而来。
一百二十二章、该来的来了
晴正和林康平开玩笑,定亲那天林康平说了一句“宰相家的门房七品官”来威胁春玉,晴问他难道有人得罪了他,真的可以借助文家的势力来摆平吗?
林康平笑着回了一句:“你难道不知道有一个成语叫狐假虎威?”
晴听了哈哈大笑,这时听见马蹄声停在门口,连忙把门打开,脸上的笑意还没淡下去呢,只见一阵风似的从马上跳下一个人,直问晴:“为什么?为什么?”
晴定睛一看,原来是文三,定亲快一个月了,该来的总算来了,不过晴只能装糊涂问道:“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你问什么?”
“你不明白?好,我就让你明白,为什么定亲?为什么这么快定亲?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我不行?他哪点比我强了?他能给你我都能给你,为了你,我都跟我祖母闹翻了,你不要嫁他了好不好?”文三一开始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说到后面竟然是恳求的语气了,晴的心里酸酸的。//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这时,林康平过来了,把晴护在自己身后,说道:“你不要怪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听岳丈说要给晴找一户人家定亲,于是我向岳丈先求的亲,坦率地说,今日不是我和晴定亲,晴也会和旁人定亲的,那个人不会是你。你知道,我也喜欢她,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你不要忘了,当年答应我的,我做到了,你呢?”
“我不记得答应了你什么,我只是说,五年后。你可以彻底自由,我也暂时不纠缠她。但是。我并没有答应就此放手,我只是想安下心来好好念几年的,将来好有筹码跟我家人谈判。是你,是你搞的鬼。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你还跟我抢。趁我安心念不在的时候,使什么鬼花招骗她跟你定亲了,为什么?康平。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拿你当下人,一直拿你当兄弟似的看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把她让给我好不好?”说着文三上来就对着林康平推攮。
晴见此刚想开口,听到文三后面的话,反倒静下来想听听林康平怎么回答,如果林康平迫于文家的势力或文三的少爷身份说要把自己让出去。
那晴立刻悔亲,这样的男不值得自己付出。
林康平退开一步。说道:“我没有跟你抢,我也不能让,晴不是东西,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有自己的想法的,有自己想过的生活?你问问你自己,你能给她什么,除了金钱,你能给她什么?文家能接受她吗?你觉得可能吗?你要把那一品大员的千金放在什么位置?你觉得让晴跟你去做妾,就像文家后院众多的深闺怨妇,你不觉得委屈了她?你自己都说过,不忍委屈她的。”
“可是,我已经在努力了,我跟我祖母闹,我答应好好念,我在替她争取平妻的位置,还有,我会对她好的,她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我会很疼爱她的。是不是你跟她说了那些,才把她吓跑的,是不是?你呢?你又能给晴儿什么?”
“你觉得一品的千金会答应跟一个乡下来的女平起平坐吗?就算你疼她,你觉得你正妻能容忍这一切吗?她会容忍自己输给一个乡野村姑?虽然,晴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乡野村姑,可除了咱俩,在外人的眼里,晴不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吗?谁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晴儿,到时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你要晴儿在那牢房一样的后院依靠谁?你忍心看着鲜花一样的晴儿慢慢枯萎在你的后院?可我就不一样了,我这辈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只会疼她一个,我已经发了誓。虽然日会清苦一些,但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晴儿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少爷,你回去吧,我答应你的五年一定会做到,你放心吧。”
“你凭什么在这里口出碎语的,你又不是晴,你怎么知道晴不愿意,要不是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捣鬼,趁虚而入,晴未必就会选择你。”文三趁林康平没注意,又推了一下,林康平没站稳,坐到了地上。
林康平正要开口,晴一把拽住了他,站在他的旁边,说道:“文三,我一直拿你当朋友,我知道你这样家庭出来的人,难免会没有朋友,觉得孤独。其实,你并没有认清你的感情,你所谓的喜欢只不过是觉得我比较新奇,不同于你们大宅门里的千金小姐,而我又恰巧给了你一份朋友之间平等的友情,这份友情可能温暖了你,你把这份温暖夸大了,错以为就是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其实,你的内心并没有平等地看待这份友情,你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在施舍你的喜欢。你不要着急否认,试问,有哪一个真心想把人当做朋友的,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肯相告,我认识你也好几年了,我至今连你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你觉得你是真心的吗?”
“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知道,在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我爹就说过你的机灵,你的聪慧,那一年,我祖父去世,爹爹在家丁忧,就便打理家族的产业,周叔忽然送了半个西瓜过来,爹爹尝过了,确实很惊奇,乡下地方这么早就有西瓜。可这小事原本也不需要他亲自过去的,只是他听周叔说卖西瓜的是一个五六岁的乡下丫头,爹爹在家正好无事可做,便过去瞧瞧你。回来就说,没想到一个五六岁的乡下丫头不光口齿伶俐,还能认字读懂契约,我就记住你了。第二次,是你卖灯笼,父亲正好在家,对你还有印象,说去瞧瞧两年了你有什么新的变化,我听了也很是好奇,非要跟着。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你生怕我爹爹不买你的灯笼,一副小心讨好的样,偏生又一点不觉得讨厌。那时,我就有些喜欢你了,只是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我也是小孩心性。直至两年后,我们在街上碰到的那次,我才觉得我并没有忘记你,见到你真的很开心,可你已经把我忘了。”
文三的话让晴想起了初遇和那次再遇,时光一晃而过,当年的青涩孩童如今已成翩翩少年,只是,当年的自己如何能预料到今日的纠葛?
晴刚想开口,只听文三继续说道:“我不告诉你名字也是有缘由的,我爹爹曾经做过两淮巡盐御史,那一年在扬州,也不知得罪了谁,我被绑架了,虽然后来我安然无恙回家了,可到底也是受了一番惊吓和折磨。打那以后,爹爹就告诉我不要轻易地告诉外人你的真实身份。后来,我就习惯了不说名字,我现在告诉你,我叫文浩宇。”文三又是一番无辜的委屈的表情看着晴,晴颇感头疼。
“文浩宇,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可是,我真的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平哥说的对,我只是一个乡下丫头,第一,我适应不了那样的大家族生活,像我这样的野草,养在深闺,很快就会枯萎的,我娘总说,人要找准自己的位置,才能活得自在,我的位置就在乡野。其次,我不可能和一堆女人去分享自己的丈夫,何况我还不是那个最大的,我不可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深闺怨妇,你忍心让我成为那样的人吗?我希望我们还是可以说笑的朋友,你呢,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睡一觉,心情并不会有你想象的那样糟,一年,两年,当你想起这段年少的心动,你会觉得云淡风也轻。还有,希望你不要怨恨平哥,在他心里,你不仅是他的少爷,也是他这些年唯一的亲人。”
文浩宇听了低着头,许久才抬起头问道:“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伤有多深?你说的那么轻巧,也只不过是因为你不在乎我。我偷听到了我祖母和我爹的谈话,才知道你定了亲,急忙回来看你。”
原来那日周掌柜回去后,找了个机会跟文老爷说了晴和林康平定亲的事,文老爷倒是很意外,沉吟许久,才说了一句,“可惜了,倒是便宜了这小。也罢,人家既然做了选择,咱也不能强求。”
几日后,文老爷正好进京有事,和文老夫人议起文三的婚事,老夫人说起文三的心事,文老爷才说道:“母亲请放心,这事不会发生了,一切只是三儿的一厢情愿,那个乡下丫头已经定了亲,和三儿的小厮康平定了亲。”
文三正好过来请安,听到了这段话,忙跑进来问道:“爹,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爹,你是骗我的吧?爹,你快说呀,你是骗我的?”
“放肆,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你是我文家的嫡嫡孙,怎么可以任由一个乡下丫头摆布?她既然有眼无珠放弃了你,要嫁给一个下人,这样的女也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看不到我们文家的根基有多深,家业有多大?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女呢,值得你惦记成这样,原来是一个乡下丫头,倒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我们文家的女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做的,就冲这一点,我们也不为难她了。”文老夫人厉声说道。
“祖母,你不是我,怎知道我的心到底有多痛?”文三喊完这句话就跑了出来。
“我终究还是不甘心,策马千里寻来,想问个究竟,也只不过是再伤一次心罢了,难道真是我错了?”说完也不等回答,牵着马往外走去。林康平不放心他个人回去,骑马追过去了。
一百二十三章、夏玉病重
看着林康平受伤的背影,晴也没心思做事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一开始还想着自己这几年并没有主动招惹他,怎么会不知不觉就把他伤了,忽而又想到前世的刘岑,为了所谓的前途和事业抛弃了自己,还美其名曰不舍得让自己去吃苦,一个男人娶一个女人,究竟是为什么?林康平也口口声声说他会给自己一份想要的生活,问题是晴自己还没想好的未来就这样迫切地摆在了她的面前,甘心吗?前世看了那么的穿越小说,哪一个不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不是染指皇族也是一个王爷将军什么的,最起码也是一个高富帅,一出场就让女主流一地的口水,犯犯花痴什么的,可晴偏偏不好这一口,文三和自己家的哥哥弟弟都是韩版正太型,晴或许是审美疲劳了,林康平属于那种大高个,眉目狭长,内含双眼皮,鼻梁坚挺,不像南方人塌鼻梁的多,看起来面冷心硬,套用一个现代词,就是很有男人味,几年接触下来倒是觉得他心细、体贴,只是自己在这个小村里一呆就是七八年,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晴这会有些迷茫了。//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坐到后来,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马蹄声,才发现林康平回转了,林康平下马关门,走到晴的身边,抿着嘴,也不说话,弯腰抱起晴,晴吓了一跳,挣扎着下了地,甩甩有些麻了的腿脚,说了一句:“腿好像麻了。”说完自己弯腰捶了几下。
林康平立即蹲下身,帮她揉搓小腿的肌肉,等晴缓过来后才停手,晴很是意外。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为什么,就想对你好。”说完站起身牵着晴的手往家走去。
“我问你。文三他爹爹丁忧早该结束了吧?怎么还不回去做官?”
“他爹爹做了几年的巡盐御史。那是个肥差,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上头也想找机会收拾这帮蛀虫,可一直碍着少爷的祖父的面。老爷也一直想找机会脱身,正好少爷他祖父病故了。三年丁忧下来,老爷觉得现在的日很自在,再入官场。下次不见得有这样的好机会了脱身了。这些你不明白。连我也不是十分明白,文家的事情太复杂,老爷的官在文家还算小的呢,少爷的亲事是老夫人亲自定的,没人可以左右。”
晴一个学工科的,也不是十分明白巡盐御史是多大的官。只知道是个人人垂涎的肥差,在文家还不是最大的官。
可是,那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对,那些离我们都太遥远了。说正经的,我的一千两银票你真的不想拿去了?虽说我们还没成为一家人,但是,也得为将来打算,这银你拿去做本金,做一年生意,挣的银,你也买一座荒山或大片的荒地,我这边也育一些果苗,你看可好?”
“好,我听你的,不过,挣的银归你,买地的银我自有办法,你的银留给你做私房吧,你不是爱买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吗?留在你手里方便,以后,也不用去赶绣活了,伤了眼睛就不好了,外面的事情有我呢。”
“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的银你要自己留着,不预备交给我了?我可告诉你,我的银是我的,你的银也是我的,连你也是属于我的。”
“扑哧。”林康平听了终于忍不住笑了,总算把手伸出去,揉了揉晴的头发,笑道:“也不害臊,哪里学来的?”
晴掐了他的手一把,林康平开心地说:“好好,别恼,我是你的,都是你的,要不,你现在就收了吧。”
“逗你一笑还真难,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一进门就板着脸,害我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你看,你笑的多好看,就像冬日里的一抹阳光,很温暖。”晴看着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除了晴的影,没有一点杂质,头发用一个翡翠簪束着,一袭粉蓝的细棉布夹袄长衫,外罩一个黑色的马甲,也算玉树临风了,大概比晴高了二十多公分,因为晴还不到他的肩膀。
“晴儿,只要你觉得温暖就好,我只做你的阳光。”林康平抓着晴的手认真说道,打断了晴的遐思。
晴没想到林康平能说出这么文艺的话来,两人正相互瞅着,雨走出来叫晴去开门,说门铃响了。
田氏红着眼睛站在门口,晴吓了一跳,赶紧把她带进屋,问道:“阿婆,出什么事了?”
“你娘不在,你去捡篮鸡蛋吧,你二姑过来了,生病了,家里的鸡蛋被我拿去换钱了。”
“好,你等着,我二姑到底是什么病?”晴问道。
田氏说起这个就开始流泪,原来二姑前几天忽然有些馋肉了,家里没有新鲜的肉,只好蒸了点腊肉吃了几片,她一向饮食少盐清淡,腊肉吃下去身体就有些不舒服了,只好躺着,可春耕的日家里的人都忙着,唯独她成天在床上躺着,家婆看了很是不忿,成天找茬吵架,二姑一怒之下气急攻心,吐得一塌糊涂,现在喝水都想往外吐,二姑父找大夫瞧过了,吃了几服药,稍稍稳定下来,二姑就要求回娘家。
“这不,你姑爹昨晚刚给送来,今日周大夫看过了,说营养有些不良,要好好补补。那孩也是,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平日没吃好,我就上这寻几个鸡蛋来。”
晴拎着鸡蛋,何氏见了说道:“康平你去抓两只鸡婆,一块陪着去看看你二姑吧。她一向疼晴,也让她见见你。”
林康平看看晴,晴点点头,这节骨眼上还计较什么,如果换做是别人,晴肯定不管了,可二姑还算曾家除了老爹外给她温暖最多的人,怎么能撒手不管呢?
晴几个过去时,夏玉正躺在床上,脸色蜡黄蜡黄的,脸也瘦成了皮包骨,眼睛深陷,两边的颧骨都突了出来,她的儿小文在床前陪着,两岁的儿再不明白也知道他娘生病了,老老实实地偎在床头,二姑爹周天清正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晴见了很是心酸,眼泪夺眶而出,她觉得二姑真是太可怜了,这么多年拖着一副病体,好容易调养好了些,生个孩又伤了元气,从此后也不可能会再有孩的。大夫说以她的身体就不应该生孩。
虽然二姑爹待她不错,偏生家里的条件不算好,和婆家一大堆人挤在一起,以她的个性,和老爹曾瑞祥差不了多少,想不受气都难。所以任何时候,女人手里都应该有银,有了银才算真有了安全感,要不,有条件的家庭拼命给女儿预备嫁妆,因为只有嫁妆才能当作私房钱傍身。
晴知道她娘也一直很怜惜二姑,所以想了想,走到床前说:“二姑,你不用难过了,好好养病,缺什么只管买去,回头我给你拿一吊钱过来,我娘不在家,陪我二哥考试去了,你也知道,我娘一向看重你,要知道你病成这样,还不知会怎么心疼呢。还有,回头我给姑爹拿二十两银过来,你们回家自己单盖一栋房,带院的,种点果树,一年也有点零花钱。自己一家人单住着,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谁也管不着,你说好不好?”
夏玉听了只是摇头,流泪,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故意逗着说:“哦,我知道了,二姑是嫌少,二十两银盖不成房?好了,我知道了,我回头送三十两来,既盖一回,咱把小文将来成亲的房也盖出来,院买大一些,让他们眼红去吧。”
“不用,我已经花了你家太多的银了,要没有你爹,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我活着就是拖累。”夏玉慢慢地挤出了几句话,田氏听了就呜呜哭起来,周天清的眼睛也红了。
“你又多想了,二姑,我爹是谁?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对你最心重了,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说完又问周天清,“姑爹,你村里还有位置好一点的宅基地吗?三十两银应该可以盖一栋砖房吧。我二姑在这养病,春耕就要结束了,正好回去找人盖房。”
“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自己做主了,回头你娘知道了,不得埋怨你,还是等你娘回来再说吧。我也不知猴年马月能还得起?”夏玉慢慢说道。
“二姑,你放心吧,我娘知道了肯定得夸我,以后你住新房了,我们去了,也有地方住啊。再说了,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少生多少闲气。这银呀,不用还。”
“就是,晴说的对,要是没有你家婆,你少受多少闲气。让女婿赶紧回家盖房,等搬新家了,你再回去。”田氏听见晴肯出银给女儿盖新屋,心情立刻激动了,说话也不注意旁边站着的二女婿了。
夏玉忽一眼看见了晴的龙凤镯,便问:“你怎么戴上了龙凤镯,你定亲了?”
田氏赶忙解释,说也就前几天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说,新女婿还在外头站着呢。
夏玉听了,挣扎着想坐起来见见,晴忙把林康平喊进来,又把夏玉扶着靠好,林康平问过好,夏玉说:“隔得远也不知我侄女定亲了,仓促间也没备好见面礼,下次再补上。”接着又问了些家庭情况,目前状况等。
晴见时候差不多了,夏玉也有些疲倦了,便和林康平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