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巧计抓贼
三月二十八那日,沈氏还是决定自己带着子雨和娘家人一同去林山,留下子晴看家。偏生这日城里的牙行托人捎信来说城外有人要卖五十亩上好的水田,曾瑞祥觉得机会难得,上了一半的课就让孩子们自己练字了,回家取了银票交代好子晴就匆匆走了。
子晴想到今日刚好是大哥二哥的沐休日,领着子喜出来割点肉,买点骨头,正好碰上墟市,买了条大鳙鱼,东西很沉,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未到村头,迎面就碰上了大毛哥仨。
大毛看了子晴篮子里的东西,殷勤地伸出手接过去,“表妹,你拎这么重的东西,仔细你的手酸,我知道舅娘舅舅今日都不在家,要不,我们送你回家,你给我们哥三做顿好吃的,外婆那很久没吃肉了,每次买肉外公就买一丁点,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还是你家的饭食好吃。”
子晴想把篮子抢过来,无奈人小力气也小,“你快给我篮子,阿婆还在家等着你们呢,还不快回去。这些吃食是等晚上我哥他们回家再做的,中午不做。我也要快些回家,子寿没有钥匙也进不了家。”
“那还不好办,让三毛回去说一声就行,我们就不用过去了。横竖你也要做饭,我知道你家不拘吃什么,肯定比外婆家强就是了。”大毛随即吩咐三毛跑一趟,自己拎着篮子走在前面。
“姐,他们好讨厌,总抢东西吃,我不喜欢。”子喜撅嘴说道。
子晴无计可施,只好哄着子喜跟着后头回家,看见子寿正在门口蹲着。子晴便在子寿耳边嘱咐他进门在门房先拖住大毛二毛换鞋,子晴趁机把书房锁上,书房的博古架上摆了些曾瑞祥淘换来的小东西。又吩咐子寿去一趟老房,把曾老爷子和田氏一块请来吃中饭。
正房一时不好上锁,子晴又不放心这哥俩,毕竟家里的钱财都在沈氏屋里放着。只好亦步亦趋地和子喜跟着他们。谁知三毛和子寿回来说,阿公和阿婆已做好了,就不过来了。子晴无奈,只好胡乱炒了几个菜将他们打发了。
子福他们赶在天黑前进了家,晚饭后一家子坐在一起聊天,子福突然问道:“我房里的书桌上放着那一块墨玉镇纸怎么不见了?你们谁见了?”
子晴知道那是他年前和曾瑞祥一起逛街花二两银子淘来的。只好说上午大毛他们来过了,“我一直看着他们没让进爹娘的屋子乱翻,就做饭的一会功夫让子寿和子喜盯着,光想着东屋了,忘了西屋还有你的东西没收拾,我一直以为这些东西都在书房那,所以进家就先把书房锁了。没想到还是被钻了空子。”子晴沮丧地说道。
“二两银子啊,够我大半年的生活费了。何况我还真是喜欢。”子福哀叹道。
“我也想给他撵走,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坐不了半个时辰就出去东流西荡的,可就是没有什么好法子。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曾瑞祥也是一声哀叹。
“要怪就怪我,我和弟弟两人也没看住他们,跟姐姐无关,姐姐都交代我了,我还是没做好。”子寿低头说道。
子福一听,拍着子寿的头安慰他没关系,寻思片刻又说:“我有办法了让他回家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曾瑞祥急忙问道。
“爹爹你就每日拘着他,他要出去就拿戒尺堵着他,上课时把门锁上,不到时间不让他出去,还有每日规定他必须学会二十个生字,并抄写二十遍,不做完就不让他离开。估计用不了三天他就该抱怨,想辄回家了。对了,和阿公那也商量好,没回家不许上学堂找来。这两天我在家,我再好好琢磨琢磨。”
次日一早,曾瑞祥准备出门之前,子福对他说:“爹,我觉得二毛拿了那个东西,他不能随身携带,我一会先去阿婆那边找找,要是没找到,估计就是被他卖了,仓促间他也不能找到好的买主,应该就在镇里的杂货铺子的面大,毕竟镇里没有专门的书店,笔墨纸砚什么的都在杂货铺里,我先去看看,要找到了就再买回来。”
曾瑞祥听了说:“那你注意点方式方法,别惹你阿公阿婆他们生气,有事回来再商量。”
子福答应了,子晴听见了也非要跟着,说道:“大哥,我们都去,人多好添乱,好吸引阿公和阿婆的注意力。”
于是子福拎了一小篮子的鸡蛋,带着子禄、子晴和子喜,四个人来到老房,老爷子一个月没见到两个大孙子,很是开心,田氏接过鸡蛋也笑着留饭,子晴乖巧的拽着田氏说:“那阿婆陪我去割点肉吧。我怕买不好。”
田氏刚要变脸,子晴拿出了一串铜板,田氏乐呵地跟着子晴出去了。子晴知道田氏爱吃肉饼汤,就挑了块精肉,征求田氏的意见,田氏见了更是欢喜。两人回来,子福说要出去转转,子晴就知道东西没找到。
不一会儿,子晴见子福他们满面笑容地回来了,知道是在街里找回来了,子晴也没法细问,很是好奇。
田氏说时间差不多了,子禄自告奋勇去学堂找他们回来吃饭。饭桌上,子福突然说道:“爹爹,我今日在街里看到一个和我桌子上一样的墨玉镇纸,居然要五两银子,爹,我喜欢那个,你给我五两银子吧。”
“什么,五两银子?我好说歹说那狗东西才给我一百文钱,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二毛一听立刻炸毛,站了起来,忘了是什么场合。
“果然是你从我房里偷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子福抓住二毛问道。
“原来你哄我呢。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能值五两银子。我好奇问问还不行吗?”二毛反应过来了,立刻坐了下来。
“好奇?好奇你找人家去干什么呢?你什么东西卖了一百文?”子福接着问。
“就是,肯定是你偷的,在二姑家你就偷了我和大哥的铜板,你还不承认?”子禄说道。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偷拿了什么去卖?你这孩子,外婆跟你说什么你就是不听,你不是答应了外婆不偷了吗?小小年纪不学好,将来怎么办啊?我打死你个不省心的。”田氏上来就生气地捶着二毛的后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从来没人跟我说过?二毛什么时候开始的偷东西?子福,你先说,他从你那偷什么了?”老爷子厉声喊道。
第九十五章、巧退二毛
子福只好说昨日回家发现镇纸不见了,家里就上午去过大毛他们哥仨,今日在街里的杂货铺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问了半天杂货铺的老板才说是有人昨日下午卖给他的,子福好说歹说,看在乡邻的份上,花了五百文买回来。
“我刚才一说这事,二毛立刻骂人,我这才确定是二毛把东西偷了,二两银子的东西只卖了一百文钱,要晚去了还不定被谁买走了,那就太可惜了。”子福继续说道。
老爷子气得上去就给了二毛两脚,田氏一见就赶紧护着二毛,老爷子咬牙骂道:“你还护,供他吃供他喝还供他念书,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偷东西都偷到家里来了,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将来总有一天腿都会被人打折的,我看你到时怎么护?只怕哭都找不到地方。”
老爷子喘口气又对曾瑞祥说:“好好拘着他,不许他一天到晚出去胡闹,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有什么事我担着,总之,就是不许他出去,我到时辰了就去接他。下午我送他过去好生写字。总之,你们不许再合起伙来骗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都想瞒着我,这孩子再不严加管教,将来肯定要走弯路。”接着对田氏说:“你也不许再惯着他,不许给他一个子的零花钱。”
又对大毛三毛说:“你们谁不想念书了,就给我滚回家去,老子没那些粮食白养着你们这几个混蛋。”二人唯唯诺诺地应了。
曾瑞祥带着子寿和大毛几个回学堂练字,子福带着子禄、子晴、子喜直接回家,子晴一路上和子喜都蹦着,哼着小曲,“晴儿,这么开心啊?”
“那是,大哥你太厉害了。虽然咱家损失了五百文钱,我觉得二毛用不了几天也该回家了,爹娘肯定开心。”子晴觉得自家大哥小小年纪还真是不可小觑,表面看着善良温厚,肚子里的鬼主意真不少,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二毛原形毕露,典型的腹黑啊。这种人不去官场简直太埋没人才。
话说五日后,二毛不堪忍受这种犹如坐牢的日子,终于和老爷子大吵一架,跑回家去了,说什么也不念这鬼书了。
子晴是在饭桌上听子寿说这一切的,彼时沈氏还未回家,子晴看着子寿学着二毛的口气跳脚大喊:“打死我我也不念这什么鬼书了。”子晴搂着子喜差点笑岔了气。
次日,沈氏带着孩子回家了,晚饭后一家子在沈氏的卧房说笑,没一会儿,子寿回房练字,子晴一边看书,一边给子喜讲故事。沈氏正哄着子雨睡觉,一听曾瑞祥说二毛终于走了,笑着问缘由。
曾瑞祥把镇纸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没想到福儿有如此的机智,不仅花五百文买回镇纸,还让二毛主动回家了,这孩子将来的造化肯定大于我。禄儿相对来说本分多了,念书的天分也差了些,将来还是留在身边,守着家里的产业倒也衣食无忧。晴儿倒是聪颖,可惜不是男孩,她将来的生活是不用你我操心了。剩下的几个还小,看不大出来。”
“爹,我怎么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才多大呢?你就说这些,不说你们偏心,反说我不用操心。”子晴撅嘴问道。
“看你,当着孩子的面都说些什么?也不注意些。”沈氏横了她丈夫一眼。
曾瑞祥看着子晴,子晴忙说:“爹,娘,我带子喜过去睡觉了,你们慢慢谈。”
子晴走后,沈氏细思量了一会,说道:“照你这一说,我还得听子晴的,多买几个铺子和水田,银子放在家里是死的,买了铺子和水田至少每年还有个进项。将来孩子们分出去,没有大的本事,至少收的租金够他们过上稍微富裕点的日子也就行了。我寻思咱家的孩子即便没大的能耐,也是个安分守己的,再怎么也不至于把家败了。”
夫妻俩商量好了家务,又说了些闲话,这段时间沈氏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加上饮食调理得当,子晴也终于学会了挤羊奶,每日给家人煮一大锅喝,所以沈氏的肤色比之分家前红润白嫩了许多,人显得年轻了五六岁,衣着打扮自然比先前强了不是一点半点,整个人是耐看了好多。
诚如此刻曾瑞祥看着灯光下粉面含春的妻子,小别几日,再也没有闲谈的心思,放下帐幔,只听沈氏说:“我不想再生孩子了。”
“依你,你说不生就不生,反正你怀孩子我也跟着遭罪,不生更好,横竖咱们也有六个孩子了,我天天守着你就行。”一阵喘息声过后,曾瑞祥出来端了盆热水进去。
次日起来,曾瑞祥神清气爽地去学堂了,沈氏刚送走拉鸡蛋的田师傅,这一年子晴在后山养了差不多一千只鸡,鸡婆和阉鸡各占一半,基本一天捡一筐鸡蛋,沈氏也没那多时间跑城里送鸡蛋,就跟街口赶驴车的田师傅说好,两天送一回鸡蛋,月底沈氏再去结账。周掌柜那是老交情了,自是不会有什么麻烦,如今每月指着卖鸡蛋也能有十多两银子的收入了。田师傅是拉人就便送鸡蛋,每次要五文铜板就可。
话说沈氏刚送走了田师傅,就见春玉和她丈夫气势汹汹地找来了,上前就是责问:“二嫂,你端的是好心思啊,我家二毛好不容易能找个念书的地方,爹娘和二哥当日都没有意见,答应的好好的,你使了什么诡计赶走了我的儿子?”
“春玉,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莫说我今日还是你的二嫂,你岂能如此无礼的对我?这事你跟我说不上,你跟爹娘和你二哥说去吧。你再好好问问你儿子都学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别打量别人都是蠢的。我还有事,就不请你们进屋了。”说完沈氏就把大门关上了。
春玉和她丈夫在门口面面相觑,春玉嘀咕说:“我二嫂什么时候变了,以前记得没分家的时候,我娘和大嫂怎么刁难她也不吱声,子福他们吃不饱饭她也不敢说话,明知道爹娘把粮食接济咱们了也没见她说一句话,难不成是我二哥不在家,装的老实样?”
“现在当然不一样了,分家了她能做主了,又有银子,还怕谁?你没看你二哥现在一家子吃的穿的,比咱过年还好。你看那屋子里的东西,哪个不值点银子,还有那个什么玻璃窗户,咱们听都没听过,还指不定多少银子呢。那么好的细纱布,人家不做衣服,拿来挂什么窗帘子。依我说,咱们还是别得罪她了,多哄着点,从指缝里漏点就够咱过上好一阵子的。”夫妻俩商议着走了。
话说春玉夫妻俩去了老爷子那,老爷子训了他们一顿,两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灰溜溜地回去了。二毛的学生生涯算是彻底结束了。
第九十六章、冰雹来袭
端午过后,子晴去后山摘桃,春天的时候子晴发现最早的三棵桃树开了零星的花,很是惊喜,此后每次来捡鸡蛋时都要站在树下看看,如今总算见到桃子冒了点红尖,便再也按捺不住了,挑了七八个大的,回家洗洗分给大家,子寿和子喜都说好吃,可子晴感觉一般,不够甜。
自此,每日捡鸡蛋子晴都要带回几个桃子,遇到好吃的,她就把桃核留下,埋进苗圃里,如此过了七八日,桃子全红了,子晴跟沈氏商量,给老爷子那送一些,再去白塘村给何氏他们送一些,自从年后曾瑞祥在家以来,送了几次信何氏也不过来,子晴有些想外婆了。
沈氏听了跟丈夫商量,曾瑞祥说“既这样,还是放学后我亲自跑一趟,你放心,一定给老人家接来。”
何氏来了以后,沈氏和子晴的日子都松快了不少,子晴不再管着灶房的事,每日只管西瓜和后山的果树,今年年景好,养的鸡羊多,肥料也多,西瓜和果树的长势都不错。西瓜从五月二十以来已经卖了好几次了,子晴看着满地的大大小小的西瓜,估算着今年的收入,心里美滋滋的。
谁知六月六晒衣日这天,沈氏刚把箱子里的布料衣物和被褥拿出来翻晒,子晴在晒着她爹硝好的羊皮,三十来张羊皮,沈氏都没让卖,说拿来做几床羊皮褥子,冬天应该暖和些。书房的木地板冬天铺上羊毛毯,坐在上面也不冷。就在巳时三刻左右,子晴坐在院心的走廊下,突然发现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立刻乌云滚滚了,好在发现的早,赶紧招呼沈氏和何氏收拾东西,饶是这样还是有些不贵重的衣物沾上了点雨水,确切的说是下的冰雹。
一开始大家还没在意,还笑着说亏得人多手脚快,衣料皮子没什么损失。后来见拳头大小的冰雹砸在泥地上都能砸出一个坑来,子晴想到了地里的西瓜,“娘,坏了,那西瓜估计都得完蛋了,还有山上的鸡,都得砸坏了。”
沈氏一听着急了,想冲出去看看西瓜地,子晴和何氏拽住了她,“娘,电闪雷鸣的,你不能出去,多危险。反正咱家好赖还卖出了那么多。”
“那是银子啊,上千两的银子啊,就这么没了。”沈氏跌足长叹,哭了起来,沈氏一哭,子喜不知什么事情,也跟着哇哇哭了起来。
“娘,今年没了明年再种,庄稼哪有年年都丰收的。人没事比什么都强。”子晴劝道,又抱了子喜哄着。
“就是,你怎么还不如一个孩子稳重了?听话,乖乖进屋去吧,子喜哭了,一会子雨该醒了,找不到你也该哭了。”何氏也劝道。
大冰雹子下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曾瑞祥被困在学堂回不来,也是着急家里的状况。雨一停,子晴就冲了出去,西瓜地里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估计是收不上来什么了,好在瓜种子晴已收集了一些,就是不知够不够。子晴捡了些熟透的西瓜抠了些西瓜子,沈氏也出来了,看着面前的瓜地发呆。曾瑞祥到家的时候沈氏又抱着他痛哭。“呜呜,还不得有上千两的银子,就这么没了,我心疼啊。。。”
曾瑞祥见妻子这样,按下自己的沮丧,耐心开解妻子。又说今年的粮食估计五成也收不回来,莫若把这地翻了赶紧种上洋薯,还能赶个好价钱。
子晴见他俩这样,不好打扰,自己独自来到后山,果树好些被砸断了枝桠,满地都是,唯一觉得欣慰的是还没有主杆砸断的。鸡也有来不及进窝被砸中的,有瘸腿的,有不能动弹的,羊还没事,大都进圈了,好几十只大鹅也被砸伤了。
子晴回去跟沈氏一说,沈氏一听眼泪又出来了,说大的就拿去卖了,反正还没死,小一些的就做腊鸡,好在也不算多,一共有百十来只。一家人忙了好几日,才把残局收拾好。
子福子禄放假回到家,他们也是有事耽搁了一天,赶上了冰雹,着急家里的情况,等天气一好就急急赶了回来。
家里的孩子都围在身边,沈氏的心情也很快调整过来了,因为子福劝她,换一个角度思考,毕竟家里今年还有上千两银子的收入,不知比以前强多少倍。
沈氏一听也是这个理,于是一心打点孩子们的吃穿,子福和子禄半年来个子都长了不少,衣服都需要重做。曾瑞祥见此虽松了口气,却也埋怨沈氏说:“儿子跟你一说你就听了,我劝你几日都不见你笑一下,合着我在你心里还不如儿子重要?”很是别扭了几日,沈氏反过来又哄了他几日。
月底的租子只收了三成,估计这场冰雹的损失还真超过了一千两,母鸡受了惊吓,连蛋也不下了,沈氏一面张罗买新的鸡苗,一面又张罗把大鸡都卖了。好在家里的鸡都是在山上散养的,口感鲜嫩,周掌柜给个不错的价钱分批拉走了。
由于子福准备明年开春下场,所以这个夏收的假期基本在家苦读,曾瑞祥没事就去垂钓,子禄总陪着,子晴在家做些针线,沈氏在旁指点,如今子晴也能绣点手帕、荷包什么的,家里不缺钱,子晴也没打算拿去卖,留着送人或打赏。只是后来做的多了,才会拿去卖了给自己攒点私房,这个是经过沈氏许可的。
忽一日,沈氏的一个好友刘玉兰来访,她原是一个寡妇,三十多岁,无儿无女的,在镇里的木匠铺子里帮厨做做饭养活自己。沈氏同情她无儿无女的可怜,常陪着说说话,刘玉兰同情沈氏丈夫不在身边带着几个孩子日子过得艰难,常过来帮着洗洗缝缝孩子的衣物,偶尔也带点吃食过来给孩子解解馋,没分家前两人的关系就这么的越走越近。
后来分家了沈氏搬到村里来住后,刘氏就几乎没有过来,毕竟离得有些远了不方便。如今刘玉兰准备再嫁,特地前来说一声,新嫁的丈夫在安州城里做个账房,儿女都大了,就想续个弦。刘玉兰临走留了地址邀请沈氏一定要过去做客。
第九十七章、子萍提亲
七月底的时候田氏特地过来说五毛要过周岁,让沈氏准备一下。沈氏想到久未看望周氏,不若趁此机会去看看,顺道商议送的礼物。还有新婚的朋友刘玉兰,上次都没来得及送一份贺礼,这次一并打点了带过去。
沈氏带着子晴去了安州,从周氏家出来,沈氏跟周氏打听刘玉兰的住址,周氏听了说道:“就在这附近的街道,让子萍带你们过去,省得你们问路。”
沈氏听了欣然同意,到刘玉兰家街口的时候正碰到刘玉兰夫妻俩出来,沈氏忙上前招呼,刘氏也是喜出望外的,拉了沈氏的手问怎么找来的?
“这是我家侄女,她就在附近住着,送我们过来的,要不我还不知要问到什么时候?”
刘氏听了好好地看了子萍几眼,子萍走后,刘氏细问了子萍的年龄,家里情况,沈氏心里一动,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子晴倒是想,要是真说成了只怕还是好事一件呢。
进了刘氏的家,沈氏拿出带来的两块布料和几件日常做的小绣活送做贺礼,刘氏很是感动,眼圈都红了,说道:“难为你还想着我,说实在的,成亲后也正经没个朋友或亲戚来看过我,今儿既来了,留下来吃饭,我们好好说说话。”
沈氏见他们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还有两个年轻的媳妇在一旁陪坐,着实不便,看家里的状况也很一般,又念着她新婚,未必能当家作主,便说道:“今天就不了,家里还有孩子吃奶呢。以后得空了再来看你,你若无事也常去我那坐坐。”说完沈氏就告辞了。
回到家后,夏玉过来了。夏收结束了,夏玉回娘家看看爹娘,想顺便住一段时间吃点药调养身子,在婆家被家婆成日念叨也没个好心情。
“二嫂,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不能有孩子了,成天离不开药罐子,哪来的孩子?我家婆一天天在家骂我是抱窝的母鸡,光吃不下蛋,可怜她儿子辛苦一年到头,还不够我的药钱,后悔当初看差了眼,我又不敢回嘴,只能躲在屋子里抹眼泪。呜呜,二嫂,我的命好苦啊,我该怎么办?我活着就是个拖累,在娘家拖累你们,如今又拖累他,呜呜。。。”夏玉哽咽道。
沈氏对这个小姑子还是有些感情的,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夏玉才五六岁,身体一直弱弱的,如今看她成亲两年多怀不上孩子,只怕以后也是难的,心里也是酸酸的。
子晴也陪着掉了会眼泪,要不是二姑爹厚道,估计二姑早被赶出了婆家,自己一家每年也没少往里搭东西,饶是这样,还是堵不住她家婆的那张嘴。
沈氏忽然想到自己一家人自从喝了那个羊奶,身体好像壮实了些,自己的肤色也健康了许多,便主动提出送她一只奶羊,让子晴教她如何挤奶,如何煮奶,以及喝羊奶的诸多好处。
子晴听了眼睛一亮,说道:“二姑,这羊奶一定要天天坚持喝,时间长了才有效果,你看看我娘是不是年轻了好多,我和小三和小四这一年也长了不少个,我从书上看到说体质虚的喝这个最适合了。”子晴说完去现煮了一锅让她尝了一大碗,然后夏玉牵着头奶羊回老房那了。
话说田氏见夏玉牵着只羊过来,便问哪来的,得知是沈氏给的,撇撇嘴说道:“她对你倒还不错,还能主动送点东西给你,这么一只羊也得值一二两银子吧。对春玉就不行,每次去送礼,都是勉勉强强的冲面子,从来不肯多拿一点。”正说着,秋玉进家了。
秋玉一进门正好听见了田氏的话,说道:“娘也不能什么都怪二嫂,大姐夫做事确实很过分,算得太精了,而且又是只进不出的,谁能受得了,大家还不是冲大姐的面子忍着。说实话,我一直不同意你养这二个外孙,明面说是你在养,其实还不是二哥的银子,哪天惹恼了二哥,不给出银子,我看你怎么办?再说了,哪个也不是读书的料,白养着罢了,他们倒好,既省事又省钱的。”
“他敢不给我银子,你二哥我还是能吃住,你大哥我是没辄,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年你二嫂干什么了,到底挣了多少银子?盖那个大院子,听说要一百多两,村头的那学堂,新买的地盖的屋,怎么也要二十两的银子吧?老二好好的先生不当,说扔就扔了,一点也不心疼。”田氏一脸的疑问加好奇。
“那算什么,听说二嫂的娘做寿,那一身衣物首饰就要上百两的银子,全村都轰动了。你想想,二嫂能舍得掏上百两银子来给她娘添置这些东西,她自己还不定买了多少好东西呢?”秋玉接着说道。
“算了,说这些做什么,你没看二嫂种的西瓜和洋薯,都不错,人家还养了那些鸡,羊的,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分家了,她总算熬出来了。咱们没少借光。”夏玉怕自己娘不高兴,赶紧把话接过来,并瞪了秋玉一眼。
“那是你,我可没借她的什么光,她又没给我买过什么好东西。”秋玉辩道。
“如今你二嫂也精了,打去年开始,不给我布料了,直接把我和你们爹的衣服做好了送过来,还不是怕我偷着把布料给你们大姐送去。对了,说到你们大姐,五毛过两天满周岁了,你们准备准备送点什么吧,如今就春玉困难些。我已跟你们二嫂打过招呼了。”田氏说。
“那子荷和子雨也快满周岁了,我们也要准备点东西吧?”夏玉问。
“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子荷在城里,子雨她什么也不缺。他们也不知道还办不办呢?”田氏一听这个有些不耐烦。
从燕村回来,沈氏跟丈夫商量子雨的周岁酒办不办,曾瑞祥笑着说:“不着急,横竖还有一个多月呢。去年孩子办满月酒我没在身边,今年我要弥补我的小女儿,再说了,这也差不多是我们的最后一个孩子,我一定要守着她长大,省的孩子们都跟你亲。”沈氏听了瞋了丈夫一眼,不过心里还是很受用。
日子转眼进入到八月,这日上午,沈氏刚要带着子晴出门去城里采买些过节用品,在门口碰到来访的刘玉兰刘氏,沈氏有些猜到了对方的来意,把人领进家门,几句寒暄客套后,刘氏说明了来意,果真如沈氏和子晴各自猜测的那样。
原来刘氏新嫁的夫家姓王,一共有三个儿子二个女儿,家里的小儿子今年十七岁,在一家药铺做伙计,一个月五百大钱,高不成低不就的,至今还没有说亲,那日看到子萍,觉得两家的条件相当,因是熟人,不好莽撞,今日特来问问,如果女方有意的话再遣媒婆上门。
沈氏听了沉吟半响,又细问了男方的家里条件,得知目前还没有分家,家里还有一个待嫁的小女儿,田产没有,房产就一栋,一大家子住着。沈氏听了觉得这事不大靠谱,曾瑞庆和周氏都是比较心高的人,想了一下说道:“这事我还真不好答复你,你容我问过我大嫂的意思再联系你。”
刘氏说道:“虽则家里的孩子多,但老大老二都在做工,老头子说了,小女儿出嫁了就分家,如今小女儿也十四了,老三成亲没多久也该嫁了,所以你侄女嫁过来不会吃什么苦头,因为不必侍奉公婆,老三一年也有几两银子,这几年挣的银钱也都自己留着,将来成亲后分家租个简单的房子,养活两人还是没问题,日子总是慢慢过出来的。”
沈氏一听可以分家,不用侍奉公婆,倒是有些心动,答应了一定把话传到。
沈氏到周氏家的时候,曾瑞庆正好不在家,子萍仍旧在隔壁做针线,沈氏先问过子荷周岁酒宴的事情,周氏说还没定,要问过曾瑞庆的意思才知道。
“那大嫂什么时候定下了摆不摆酒,给我送个信,我也好准备准备。”周氏应下了。
沈氏想了想又说道:“大嫂,今年子萍也有十四了吧,不知大嫂可有中意的人家?想给子萍找个什么样的?”
“可不是,住在这城里吧,又没有几家相熟的人家,回乡下吧,给她找一个种田的,我又不愿意让她吃这苦去,我已托了我娘家姐妹帮着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弟妹莫不是有什么人选?”
沈氏接着就把刘氏的意思说了一遍,“我知道这家的条件是差了些,只怕你未必相得上,只是有一点,这孩子听说是个老实厚道的,这几年挣的银钱没有瞎花,都在手里攥着,再则,对方也说了,孩子成亲后就分家,他不是老大,不用跟父母住,也就不用伺候公婆,我听着这个有点意思,就想着来问问你。”
周氏是认识刘氏的,仔细问了王家和王家后生的情况,和沈氏预料的一样,不是很心甜,“他家的条件差了些,就算孩子手里有,能有几个银钱?不过不用侍奉公婆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这个,我一个女人还是做不了主,还是要问过孩子爹的意思。我们再商量商量。”
沈氏见此只好告辞。
第九十八章、子雨周岁
日子过去一个月了,周氏那也没有消息送来,沈氏估计是没戏了,给刘氏送完信,开始忙着张罗子雨的周岁宴。等一切都准备妥当时,谁知九月十五日下午,曾瑞庆一家子从城里回来了,子萍过来送信,连屋子都不进,在门口告诉子晴,说她家要给子荷摆周岁酒,并且要摆在子雨的前面,子雨要么摆晚饭,要么改次日。
子晴回来一说,沈氏一听气的脸色变了,即刻跑出门说要找他们评理去,子晴急得朝子寿喊了一声:“小三,叫爹爹快点出来。”自己忙追了出去。
曾瑞祥在屋里听到动静,飞跑出来,在园门口追上妻子,抱住她不撒手,正好碰到曾老爷子和田氏上门。
老爷子劝着说:“子福他娘,我知道你很气堵,老大这事是应该早些跟你商量,才刚我也说过他了,你大嫂说早在孩子满月时就已经跟你们说过,是青原庙的大师算过,子雨抢着出来,会抢了子荷的福气,只能压着点子雨,这些年你也看在眼里,你大哥大嫂一家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你就多体谅体谅吧。”
“还要我怎么体谅?我一个月前就去问过大嫂了,一直没有回信,我才把亲友通知的,现在让我们急急忙忙地改日子,别人会怎么想?合着她家的孩子就是宝,我家的子雨就是草?”沈氏抹着眼泪问。
“这不你大哥一直忙,没时间送信,如今你家的日子比老大家强多了,你放心,子雨有你们的庇护,不会有差池的,这么多年你都让着你大嫂,不也没事?以后啊,干脆,子雨就晚一天过生日得了,省的每次都闹腾。要不,万一子荷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大嫂上门来找你,这委屈,你不得还受着?”田氏说道。
老爷子和曾瑞祥一听也是这理,忙点头同意,曾瑞祥把妻子扶回家,又低低地说了好多小话,沈氏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同意了,从此子荷的生日就定在了九月十八。
十八那日一早,子晴把西屋的摆设收好锁在书房,又把自己屋里收拾好,因为前一天大姑一大家都过来吃酒了,昨日在老爷子那住下了,今日肯定也会过来,人多手杂的,难免会出现什么差错。子晴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进沈氏的屋子发现她娘也正在收拾东西,两人相视一笑。
仍旧是白塘村沈家的客人来的早,一来就进灶房帮着准备吃食,曾老爷子和田氏、曾瑞庆一家、春玉一大家、夏玉和秋玉两人一大堆人在快午时才进门,进门就让子晴泡一壶茶,子晴对他们也不再抱有什么幻想了。
沈氏抱着盛装打扮的子雨出来迎客,令沈氏意外的是春玉这次居然给孩子做了一身新衣,用的还是细棉布,田氏、夏玉和秋玉也是各一身新衣,周氏是一双新鞋,几人盯着子雨身上的首饰和服饰,周氏抱着子荷酸酸地说了句:“还是人家子雨的命好啊,金的银的玉的挂满身。”
“哼,真是臭显摆什么,也不怕压着了孩子。”田氏接过话茬嘀咕了一句。
沈氏有心想说什么,一看满院子的人,只好把话岔过去,招呼大家就坐,席间酒酣耳热之时,燕仁达突然说道:“二哥,妹夫有个为难事,希望二哥体谅帮衬。”
曾瑞祥只好问道:“妹夫请说。能帮上的一定帮。”
“是这样的,你妹子生完五毛身体一直不大好,奶水不足,五毛身体也弱,前一阵子,你不是给了二妹一只奶羊吗?我听人说喝羊奶对身体可是大有好处,你也知道你大妹子家的条件,哪有闲钱去买奶羊,不若你也送我们一只奶羊吧,不都是亲妹子吗?也没有什么远近之分的。”燕仁达说。
曾瑞祥有些为难,又不好开口拒绝,况且在座的亲友知道了,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自己吝啬,对自家妹子都如此刻薄,答应了又怕妻子心里不快,最近妻子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正要开口,周氏在另一桌听见了燕仁达的话,问道:“不知弟妹家养了多少只奶羊?要论远近,自然是我们先了,正好子荷断奶了,想寻些什么吃食好呢?”
燕仁达听了有些急了,“大嫂,妹夫先开口,自然是先可妹夫家了。大哥,你说是不是?”谁知曾瑞庆连眼皮都没抬,燕仁达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大家。
这时田氏开口说:“有什么好争的,一家给一只不就得了,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难不成还差那一只羊?”
曾瑞祥听了只好说:“娘说的对,一家牵一只走吧。”夏玉听了急忙说:“要不把我那只给大姐吧。”
这时沈氏抱着孩子出来了,听了半截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笑着问夏玉:“你有什么好东西要给你姐?”
夏玉听了有些为难地低下头,田氏见了赶紧说:“她要把你送的奶羊给春玉家,子福他娘,你大嫂和大妹子家都需要奶羊,都是兄弟姐妹,有什么远的近的,左右你也不差这两只羊,一家一只算了,夏玉喝了一个多月,我瞧着脸色确实好了些,就别断了。”
沈氏听了有些莫名其妙,看着自己丈夫,曾瑞祥起身走到她身边,捏了捏她的手,低声说:“先答应了吧,我已应了,回头细说。”
沈氏不想让丈夫为难,说:“看娘说的,不就两只羊吗?你说怎办就怎办。”
沈建山听了站起来就想说点什么,何氏知道自己儿子的暴脾气,厉声喊道:“山儿坐下。”沈建山见何氏板着脸,明白过来不是说话的场合,乖乖坐下了。
在坐的三婆婆见气氛有些尴尬,笑着对何氏说:“亲家嫂子如今的气色瞧着越发的好了,保养的不错吧。”
“什么保养不保养,瞎活着吧,不给儿女添麻烦就得阿弥托福了,亲家弟妹家里有几个孩子?”何氏也笑着答。
两人有说有笑的,田氏晾在一旁听着很是刺耳,沈建山的媳妇许氏是个机灵的,见了赶忙跟田氏搭话,专捡些田氏爱听的问,哄得田氏的脸渐渐回转过来。
第九十九章、提亲被拒
酒足饭饱,本家的兄弟妯娌都先告辞了,燕仁达喝高了也没忘记要牵着羊走,沈氏低声让子晴去后山挑两只奶羊,又张罗茶水招待客人,等最后只剩下沈家的人帮着收拾桌椅碗筷的时候,沈氏才问何氏事情的起由。
何氏细说了经过,又对沈氏说:“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女婿当时也为难,一院子的人都看着,又有自己亲娘逼着,不就是两只羊吗?而今你也不缺这点东西,就当做善事了。不许跟女婿闹去。”
沈氏听了冷笑道:“我说今日怎么好心还给子雨做了一身新衣呢?破天荒的头一回,敢情早在这算计好了,我不是不舍得这点东西,我就烦他们好吃懒做,心思都用到算计别人上,算了,一个两个都这样,不说这些。”
沈建山走过来,骂道:“当着一大院子的人开口要东西,这也叫汉子?一点骨气也没有。又不是穷的没饭吃,都是些什么东西,恁看不上眼。”
沈氏怕自己丈夫听了难堪,就打断了沈建山的话,问些庄稼收成等话。今年的冰雹大家的损失都不小,好在晚稻目前长势良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丰收,洋薯前两天收了,趁着早稻减产倒是卖了三文钱一斤,虽比不上头两年,但收入还算可观,五月份的时候原本已降到两文一斤,现在附近村子里有大批的人家开始种洋薯,种西瓜了,降价是子晴意料之中的,幸好子晴还有别的指着。
沈氏留娘家人吃过晚饭才走,又打点了些做好的腊鸡和咸鹅蛋给带走,何氏依旧留了下来。
临睡前曾瑞祥才有机会想跟妻子解释两只羊的事情,沈氏叹了口气说:“也不是一天两天,十多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他们的性子,要生气,以前比这过分的事也不是没有,我气得过来吗?算了,因为两只羊咱俩要别扭了还不值当。你也别往心里去,咱家的羊还产羔子呢,会越来越多的。”
沈氏的话让曾瑞祥很是感动,原本还打算了要放下身段好好哄哄妻子开心,不成想有如此意外之喜,一把抱起妻子放到床上,沈氏吓了一跳,刚要张口说什么,嘴就被堵上了,百忙中曾瑞祥还没忘了吹灯,放帘幔。
次日上午,周氏忽然来访,解释说,昨日并不是成心想要东西,只不过看不惯燕仁达的做派,想开口为难他,让他知难而退,谁知他的脸皮恁厚。
沈氏听了淡淡地笑笑,说没事,孩子确实喝点羊奶好,早该主动送过去,是自己倏忽了等等,客气话谁不会说?
周氏听了有些讪讪,转而又说到子萍的亲事,说:“你大哥去打听了一下,说他们家那么多人挤在一栋屋子里,孩子们即便分家了,也要另租房子,除非他们家有能力给孩子买房子或盖房,否则,将来日子肯定是紧巴,没孩子还好些,有孩子了连孩子也养不起的。要不,你再去问问,他们家能买房或盖房吗?”
沈氏早就不想再管这事,便说:“说实话,我看你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送来,前几天我就给回信拒绝了,这样吧,你跟她也是认识,不若你亲自找她问问,打听详细些,省的我中间传话有什么不到的地方。”
周氏见沈氏如此一说,也不好强求,又转口说:“弟妹要打听到了有别的好人家,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孩子也不小了,转年就十五了,做爹娘的总巴望着孩子能过上好点的日子,我们能拿出几两的银子给她做嫁妆?还不得指着男方?我现在有些明白了,当娘的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沈氏听了只好虚应着,心里打定主意不管这破闲事,就冲曾瑞庆和周氏的性子,好不好的将来都得落埋怨,何苦来给自己找不痛快,更何况自己心里还憋着一口气,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就该围着他们转。
送走了周氏,没一会,夏玉又上门了,很自责地解释说:“二嫂,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身体不好,你也不会送我羊,也不会被大嫂和大姐敲了一杠子。”
沈氏听了赶紧说:“妹妹你千万别这么想,那么大的东西养在这里,哪能不被人知?其实也怪我,早知道喝羊奶有好处,早该给他们送去,不都是为了孩子?你如今感觉怎样?又吃了多久的药?家里的银子还够用吗?”
“够用,如今觉得全身不似以前总发软,走路也能多走几步了,药吃了一个月了,我打算这两日回家了,这次出来有两个月了,家里还不知怎样呢?”
“那谁送你回去?还是妹夫来接你?回去后好好养养,家里的事别太劳累了,那羊奶还能吃大概半年,要不,我再给你一只公羊配对,回去后要是能生羊羔你就留着慢慢养,凡是想开些,心态放宽了,病才好养。”说完沈氏进屋找些些桂圆大枣之类的干果包了两包,又估摸着扯了几尺花布和青布,拿个篮子装了递给夏玉。
夏玉见了一直摆手,说:“二嫂,你给的已经够多了,我真的不要。大姐他们还没走呢,我要把东西拎过去,岂不是还要给你添麻烦?”
沈氏听了,问:“那你打算哪天走,我给你送过去,那公羊我一并那天给你送去。”
夏玉还要拒绝,何氏抱着子雨出来了,说:“好孩子,听你二嫂的话,拿着吧。你二嫂以前日子艰难的时候,我那几个儿子还不是一样的惦着,都是自家哥嫂,你就不要太外道了。”夏玉听了才应了,说走之前再过来。正说着,子晴从后山回来了。
子晴看见自家娘亲和二姑在拉扯,就笑着说:“二姑,我再送你样好东西,我给你几棵果树苗?你要桃树还是柑子树?还有橙子树?”
夏玉听了高兴地说喜欢桃树,说等走的时候一并过来拿。沈氏说桃树不行,不能栽在院内。子晴奇怪地问:“那学堂那不是栽了吗?”
“那里不是不住人吗?要是住人的话就栽杏树或柑子树,橙子树也行。”夏玉听了最后要了几棵柑子树。
第一百章、再遇
日子不觉又进入到腊月,子福他们放假归来,曾瑞祥也结束了私塾的课业,专心在家辅导子福的功课,指点他如何审题,如何破题,如何立意等等。忙忙碌碌的今年也就没顾上卖对联,沈氏也是忙着打点子福备考要带的行李衣物等东西,连年也没有好生过,心里总觉得不安定,生怕漏了什么。
曾瑞祥见此就开解她说:“你要如此在意,孩子见了不得更紧张了,你且把心放宽些,横竖孩子今年岁数也不大,就算今年不成,不还有明年?”沈氏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便安下心来准备吃食衣物等物,不再提赶考这回事。
刚过完元宵节,曾瑞祥就带着子福先去县城,说是找以前的一位同僚廪生作保,再好生指点一二,本来曾瑞祥想租个房子安静地陪着住一个月,子福却仍旧要求住到学堂他的宿舍,说就当是平时练笔,才不会有压力,曾瑞祥见该交代的都交代妥当了,只好自己打道回府。
沈氏在急切的盼望中等来了子福通过县试的好消息,喜极而泣,曾瑞祥笑着说:“这才哪到哪,以后的路还远着呢,我看你有多少眼泪可流?这只是最简单的一步,有什么可庆贺的?”
“就是,娘对大哥也太没信心了,没看我就从来没问过,因为我相信大哥的实力。”子晴笑着补了一句,换来沈氏的白眼。
三月下旬,子福回家,沈氏又是一番忙碌,嘱咐曾瑞祥临时去安州租了个小院,旅馆的环境还是有些嘈杂,要连考三场,休息不好肯定吃不消的。
曾瑞祥见沈氏不停地叨叨,说道:“你且安心,我会帮孩子安排好一切的,福儿也不小了,他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倒是你,再叨叨下去,都该魔症了。”
子晴笑着打趣说:“干脆让娘一同陪着去,好给大哥做吃食。吃不好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谁知沈氏听了,看着子晴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去?要不是家里实在走不开,我可不就去了,省得你们在这笑话我。正好,你去给你哥做饭吧,这些年我看你也锻炼得差不多了。要仔细些,不要怕花钱。”
“娘,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花钱了?我去就我去。我哥要考上了,可有我的一份功劳呢。哥,你可别忘了。”子晴也想去了解下古代的科考,所以很是积极。
子福笑着同意了,说道:“晴儿是咱家的福星,晴儿去了,大哥肯定一路顺畅,文如泉涌。”
出门那天曾瑞祥也跟着一同去,因为还要找一位廪生作保,曾瑞祥的同僚不少,这个很快就办好了,租好房子,子福就让曾瑞祥回去,自己去找同伴,互相商讨。
子晴陪着子福在安州住了下来,每日出门在最近的市场买趟菜蔬,除了做饭,其余时间就是在家做做针线或绣活,翻翻闲书,毕竟自己虚岁也快十岁了,一个小姑娘成日在外头逛总归有些不妥,何况自己还是个路痴,子福也不放心她独自出门。
这日,子晴独自在家,忽然想起后山的桃树今年大都开花了,端午节后,怎么也能收十来筐的桃子,家里人手不够,自是不愿意天天在市场上摆摊卖,不若趁此机会去问问周掌柜,他要是打算收了,自家也不必去找牙行了。想到这,子晴就换身衣服出门了。
快到周掌柜的杂货店门口,过马路时,子晴看着不远处的大菜市场,想着待会出来去买个鱼头炖汤,给大哥补补脑,就没注意到后面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等赶车的把马勒住时,子晴也坐在了地上,赶车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见状急忙跑过来,问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磕了碰了哪里?”
子晴站起来拍拍衣服,还没说话就听见少年惊喜地说道:“是你,我还记得你,卖灯笼的小女娃。”
子晴莫名地看着他,找不到一丝似曾相识的印记,这时,车里走下一个十二三岁,身着华服的美少年,少年似乎也认出了她,笑着点点头,问道:“找周掌柜来了?这次又有什么好事?”
这一下,子晴想起来了,那年年底卖灯笼时,周掌柜的东家带了两个小孩来,仿佛有些印象,要知道,子晴不仅记不住路,也记不住人,一般的陌生人要见个三四面才会记住对方的长相。所以眼前的华服美少年子晴自然是毫无印象了。华服少年见子晴呆呆的不知在想着什么,见到自己也没有丝毫热切和惊喜,便拿扇子敲敲子晴的脑袋,不悦地问道:“想什么呢?难不成这一下就撞蠢了?还是你压根就不记得本少爷了?”
“哦,想起来了,你是东家的少爷。”子晴摸了摸自己被敲的脑袋,有些不高兴地答道。
“既然想起来了,你好像有些不高兴见到我,为什么?”华服少年追问道。
“你让我先用车撞你一下,吓你一跳,再拿扇子敲你一下,你再满脸笑容地对我笑笑试试?”子晴嘟囔。
“呵呵,你还是那么伶牙俐齿的,本少爷敲你一下是看得起你,你以为谁都有这个荣幸啊?”华服少年打开扇子扇了几下,一副很拽的样子。
子晴翻了个白眼,正想说话,周掌柜迎了出来,热情地对华服少年陪笑问道:“三少爷今日来是路过?还是特地来找老周?”
“无妨,也没什么大事,你先问问这小丫头有什么事?”三少爷说道。
周掌柜这才注意到子晴也在,子晴也不矫情,怕耽误人家的时间,便三言两语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周掌柜也没有立即答复,只说须问过才知。
子晴见此忙告辞出来。没注意到三少爷给赶车的长随使了个眼色,长随便跟了出来,说要送送子晴,子晴婉拒不成,只好说道:“这位大哥,您贵姓?我还要去市场买条鱼,耽误了您的时间,误了少爷的事就不太好,再说,我如今就住在城里,很方便的。”
“没关系,少爷让送的,我必须做到。我姓林,叫我林康平就好。”
子晴见无法拒绝,只好匆匆买了条大鳙鱼,路上,林康平问子晴为何搬到城里住,子晴便把缘由告诉了他,两人也没有过多的交谈,林康平不是个话多的,子晴也怕自己言多有失,到家后,忙着收拾鱼头炖汤,子晴很快就把这事忘了。
谁知两天后,子福正在家里温课,子晴正准备烧排骨,林康平带着三少爷上门了,三少爷一见子晴就乐了,问道:“你穿的是什么衣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还怪有趣的。”
子晴一瞅身上,是自己做的白色西式围裙,带荷叶边的,又单做了对同色套袖,围裙的兜上还绣了只可爱的鸭子。
“你没见过的多着呢,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做饭时穿着方便,省得把衣服溅上油污。”
“那倒也是,这一看还蛮好看的,有几分俏皮。没想到你这小脑袋瓜还有几分聪明劲。”
子晴正想说话时,子福在里面听到动静,出来一看,问道:“晴儿,哪来的客人怎么不让进屋?堵在门口是何道理?”
子晴忙解释说:“是周掌柜的东家家的三少爷。”还真是拗口。
“我姓文,叫我文三即可,你好,你是子晴的大哥吧?我们见过,那一年你和令妹卖灯笼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子福一听立刻就想起来了,“哦,你好,我记起来了。这几年承蒙你父亲的关照,很是感谢,只是不知你们今天来是因为。。。?”
“谈不上什么关照,也是你家的西瓜种的好,上市的早,各取所需罢了。我今天来是看看令妹,前天在街上不小心撞倒了她,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哪里?今日特来看看。”说着从林康平的手里接过一串纸包递过来。
子福和子晴都没有伸手接,子福拉着子晴上下打量着,又用手摸了摸,得知妹妹确实没事,才放下心来。
“确实没事了吧?那天我见她从地上爬起来,光顾着认出她来高兴,忘了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害我在家还直担心了两天,这不,今儿还是过来看看才安心。”文三举着手里的东西又说道:“只是些点心,不用客气。”说完自己进屋放下了。
子福见状只好吩咐子晴上茶,因着子福的客气疏离,稍坐了片刻,文三主仆告辞而去,子福仔细地问过了子晴事情的经过,子晴见大哥一脸的担忧,便说道:“大哥,真的只是偶然撞到了这一回,我也没伤到哪里。以后我走路一定注意了就是。况且没几天等你考完,我们就回东塘了。我现在也不怎么出门。”
子福听了一想,许是自己多心了,妹妹如今还小,听她的话里的意思,并没明白自己担心的究竟是什么,许是还没有开窍,左右没几天就回乡下了,两人也不可能有机会再见,便很快放下了此事,一心备考。
第一百零一章、孕事(一)
几天后,子福一考完,就赶紧打发子晴回家,说自己独自等着看榜即可,还要去找同学商谈院试事宜。子晴一想也确实出来不少天,没有多想,收拾东西回家。
回到家后,正赶上秀水的定亲,子晴感叹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自己到这都已经四年多了,身边的女孩都要嫁为人妇了,看着秀水素日大大咧咧的性子说起自己未来的夫君含羞带喜的眉目,想来心里对他还是有几分满意的,子晴也不禁替她高兴。
放榜的那日,沈氏早早起来,催着丈夫雇了个车去城里,到衙门前的公示栏前,已是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两人在外围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见子福姗姗而来,沈氏一见儿子就赶紧问:“怎么样了,过了没有?”
“娘,榜还没放出来呢,你们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要不我领你们先吃早点去?这会就是放榜咱们也挤不进去哇。”子福说道。
“我都劝你娘半天了,她也不听,非要赶来。走吧,过过半个时辰再来吧。”曾瑞祥劝道。
正要走时,只见前面一阵涌动,原来官差出来张榜了,沈氏两手交叉紧握,等人群渐散,子福才要挤过去,看见他的一位同窗挤出来了,告诉子福排在二十二名,沈氏一听眼泪又出来了,曾瑞祥扶着她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让她痛快地流了个够,这时子福也找来了,三人去把子福的房子退租,又去买了些布料和点心,才张罗雇车回家。
一家子进门,曾瑞祥说要带子福去老房看看,沈氏递给他两包点心,两人到老房那,正赶上老爷子一脸笑意送周大夫出门,原来前几天夏玉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浑身乏力,嗜睡,胃里还总觉得堵得难受,偏生昨日她家婆以为她躲懒,说成亲三年无所出,要给儿子娶平妻,夏玉听了一生气让她丈夫送她回娘家看看,想在这养一段时日,谁知今日请周大夫一把脉,居然是有喜了。
曾瑞祥父子进去时,田氏正搂着夏玉在抹眼泪,两人又哭又笑的,田氏见到曾瑞祥俩进门,说:“子福,你去趟你小姑家,告诉她你二姑回来了,有喜了,让她过来看看你二姑。”子福答应着去了。
曾瑞祥看自己母亲的心思满满的都是妹妹的孕事,寻思着便没把子福府试的消息说出来,干脆等六月份院试结果出来再说吧。想到这,便一心一意地替夏玉高兴,一家人说了会家务闲话。
田氏忽然想到,这次女儿回娘家没有把奶羊带回来,这怀孕了,羊奶是万万不能断的,便开口说:“祥儿,你妹妹这次回家匆忙,如今有了身孕,这羊奶还是不要断的好,你回头打发子福再牵一头来吧。”
曾瑞祥听了立即答应了,这时,秋玉和子福进门了,又陪着坐了片刻,便带着子福告辞回家。
沈氏听了这好消息,由衷地替小姑子高兴,说了句“总算等来了这一天。就像你常说的,叫什么云什么月?”
“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看来为夫要多加督促娘子的学业才会进步。”说完搂着妻子的肩膀进屋了。
次日一早,曾瑞祥才想起奶羊一事,跟沈氏一提,沈氏忙说:“应该的。”说完便又打点些适合做婴儿衣服的零散布片,拎了一篮子鸡蛋,牵了只羊,亲自送到老房,叮嘱夏玉,每日一碗羊奶,一个鸡蛋,一定要把身体养好。
谁知两天后,沈氏正在准备子福上省城的备考的衣物,田氏派大毛过来说,曾瑞庆送信来说,周氏也怀孕了。沈氏听了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又赶一起了?千万别再在同一天生了。有心想看看去吧,冲着如今两家的关系,实在不想走这一趟,不去的话,田氏那边也不好交代。
沈氏心里委屈,便跟母亲何氏说了这些,何氏听了劝道:“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还在乎这一次。如今你们也没住在一起,你也犯不着跟她置气,情面上的事,你就走一趟吧。求个心安,别让外人见了还以为咱日子好过了,眼里就没人了。东西也不用太多,一篮子鸡蛋,一块布就满够了。”
沈氏听了,看来这趟安州之行是免不了的,便想着干脆在端午之前去一趟,看看端午需要置办的东西,还有子福去省城要带的物件,一并采买齐全。所以初二这日沈氏带着子福一早走了。
子晴带着子雨在院内玩,子雨走路还有些不大稳当,子晴正低头看着,忽然一阵风过,掉下来点零星的小碎花,子晴一抬头,发现院内的柑子树不知什么时候开花结果了,喜得子晴忙叫:“外婆,你看我种的柑子树结果了。”
“我早看见了,还以为你知道呢。那应该不是柑子树,没准是桔子树,柑子树要五年才能开花结果。”
子晴听了,把子雨留给何氏,自己拎了个篮子上后山来了,转了一大圈,已经开始结果的桔子树有个十几棵,今年的桃子倒是长的不错,还有个十来天也该红了,拎了一篮子满满的鸡蛋,正要下山,看见山下隐约来了两个人,走近一看,原来是文三少爷和林康平。“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里?”
“你外婆说的。我们就来看看。我们是和周叔来的,周叔来你家拉鸡和鸡蛋,我们就跟过来了,顺便看看你家的桃林。”文三说道。
林康平走近什么也没说,先接过了子晴手里的篮子,文三看见什么都很好奇,都要问问,连鸡窝里的鸡蛋都要找找摸出来,子晴知道他这样富贵家庭的孩子素日哪里有机会接触这些,不忍扫他的兴,只好由着他自己的兴致了。
“你不用念书吗?怎么有空天天闲逛?”子晴想到了就问。
“怎么不用念书?我一直在京城里念来着。这两年随着我父亲在安州,家族的私塾有些乱,爹爹在家里单请的先生,前几天有事,我才能出来逛逛。”文三说这些的时候,眼里仿佛有一丝哀伤划过。
第一百零二章、孕事(二)
话说子晴见文三眼里的哀伤,想他这样的家庭,毕竟有很多东西不为外人道,自己也就没有再深谈。拿些乡野趣事来活跃气氛,在桃林里挑了几个冒红尖的桃子,指挥他们把所有的鸡窝都捡了一遍,用小铁锹把鸡粪埋到树下等等,子晴见文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又带他们去了趟瓜地,可惜挑了半天还是没有成熟的西瓜,只好作罢。
三个人玩了半天,才想到正经事鸡还没抓,子晴回去找了些谷糠,拌了些剩饭,撒在山上,林康平和文三的身手很是敏捷,一问才知两人均是从小练武,用来抓鸡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周掌柜过来找的时候,文三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额头上有些细汗,眼睛亮亮的,站到子晴跟前问道:“我下次还可以来你家找你吗?我今天玩的真开心。”
子晴看着眼前的小正太,黑漆漆的眼睛直视自己,子晴觉得自己要说出拒绝的话来,那眼睛里的委屈似乎能把自己淹没了,算了,就当哄孩子吧,子晴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了,但是必须在你没课的时候,千万不可逃课跑来,也不能自己偷着来,要跟家里人打好招呼,最好是在有人陪伴的情况下过来。”
刚送走了他们,田氏陪着夏玉和秋玉两人过来了,原来秋玉也有了身孕,想吃些酸的,让子晴去摘些桃子来。何氏听了连忙说:“恭喜亲家妹子了,今年真是大喜之年,三喜临门啊,亲家妹子就等着抱孙子抱外孙了。”
“可不是,借亲家嫂子的吉言了,我就这么点念想,果真如此,我就烧高香拜佛了。尤其是我这二丫头,三年没开怀,都愁死我了,还有老大媳妇,都这个岁数了,再不生个儿子,还不知得闹腾些什么呢。”田氏说道。
子晴摘完桃子回来,曾瑞祥带着子寿、子喜也进家了,子喜已经三周岁半了,家里忙时,曾瑞祥时常带他去学堂跟着一块听听课,提前感受一下念书的氛围,没想到他还真能坐住了,一点也不吵闹,颇得曾瑞祥的欢心。
曾瑞祥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尤其是知道秋玉也有喜了,高兴得忙张罗着留饭,又要给秋玉一只奶羊,秋玉说:“二哥,羊我就不要了,我也不会挤奶,再说了,我也没分家,我自己也不方便去割草喂养,拿回家去还真是不方便。左右离得也近,我每日回家从二姐那喝一碗也就够了。”
曾瑞祥听了只好作罢。田氏要赶回去给两个外孙煮饭,夏玉和秋玉闻到灶房传来的骨头汤的香味,便留下来了。席间,曾瑞祥看着两个妹子大快朵颐,便笑着问了一句。“看你们的样子,难不成你们平日都吃不饱饭?”
夏玉听了没做声,何氏见了带着子雨出去了,秋玉说道:“我们又没分家,一大家子的人在一起,他家的条件还不如咱们家,哪有什么好吃的,我还是前段时间我老公回家来插秧,闻了点肉味,他家里的弟弟妹妹都大了,正是能吃的时候,我只能回娘家偷偷吃点东西。如今家里养了大毛和三毛,大姐夫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一个子不出,两人吃的比我们四个人都多,见了好菜就抢,娘要给我们做点好吃的,还得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
子晴听了暗爽,难怪大家都说,出来混的,总有一天要还的,这不,当年自己母亲所受的委屈如今秋玉也体会到了,不过看情形,她并没有反思过自己,因为子晴从她嘴里只听到了抱怨,并没有歉意。
曾瑞祥听了也暗自不语,估计也是想到了以前沈氏所受的委屈。这时,门铃想了,沈氏带着子福进门了,两人大包小包的,累的够呛,好在子晴得知两个姑姑有喜,中饭准备的比较充足,这时倒也省事
何氏告诉沈氏秋玉有喜,沈氏笑着说:“今年是什么好日子?你们仨都赶一块去了。”说完又从刚才的大包小包中,翻出核桃、大枣和干桂圆,一人给分了一半,说:“这核桃还是周掌柜那从北边运来的,说是补脑好使,我就买了点,这桂圆和大枣原本是买给夏玉补血的,她身子弱,怀了身孕更得好好注意。既然秋玉也有身孕了,你们俩就拿去分了吧,也是嫂子的一点意思。”
“谢谢二嫂,又让二嫂破费了,我每次来二嫂都是大包小包的送我。”夏玉的眼圈红了。
沈氏伸手拍了拍她,说道:“这点东西不值当什么的,你且把心放宽了,好好保养才是正理。”
子晴听了笑着说:“是啊,二姑,你这么爱哭,动不动就掉眼泪,当心生下来的小表弟是个爱哭鬼。”
沈氏听了笑着骂了子晴一句,把她赶走了,她们三个人仍在屋里说了会话才出来。
送走她们后,沈氏进屋归置东西,曾瑞祥进来一把抱住了她,沈氏见他情绪低落,便问缘由,曾瑞祥说道:“今日见到小妹的样子,想来当年我没在家,娘偏疼几个妹妹,大嫂又不是个能容人的,你受的委屈肯定更多,我心疼你。谢谢你还能如此对待她们。”
“说实话,我也不是没有怨,可人总得往前看,我自己总算熬出来了,当然更能体谅她们,再加上自家的日子也算宽裕,二妹的性子是个怜人的,摊上个那个病体,二妹夫也是个懂事的,我自然就多偏疼她一些。春玉那我是有多远躲多远,你也别怨我,这些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够够的了,就没见过这么讨嫌的。你小妹是个心里有算计的,手里也有些银两,她吃不了亏,只不过她现在没分家,她不能把银钱拿出来而已。你就放心吧,还是操心操心福儿去省城考试的事情吧。你预备什么时候启程?”
“端午过后吧,先去找处房子,安顿下来。”夫妻两个又说了些别的闲话。
谁知子福得知今日文三少爷来过了,还和子晴一起在后山抓鸡,心里总有不好的念头,左思右想,还是去找了沈氏。
第一百零三、子福的担忧
子福拽着沈氏进了书房,沈氏见儿子这么神神秘秘的,还笑着说:“什么稀罕事,还非得避着人说。”
“娘,我跟你说的事,你不要惊慌,也许是我多想了,没有当然更好。”
沈氏见儿子一脸正式严肃的样子,心里有些打鼓,忙催着子福,子福把前段时日在安州子晴碰到文三,文三又专门上门看望,今日又特特跑到乡下来的事细细地告诉了沈氏。
“按说,他这样的少爷,没有非要拿东西上门看望的理,断没有跑到乡下来的必要,我担心他对子晴存了什么心思,虽说他的年龄不大,可那样高门大户的人家,姨娘小妾一大堆,身边丫鬟成群,该懂的不该懂的,从小耳闻目睹的,多多少少的只怕明了些。我的意思是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或许只是好奇,可我不希望晴儿受到伤害,晴儿还小,肯定不知道他们这种家庭不是我们能攀上的,万一被他表面的光鲜迷了眼,就不好了。那小子也没多大的诚意,连名字都不肯据实相告,只说叫他文三即可。所以儿子思虑再三,你还是不要让妹妹出门和他家打交道了。虽然乡下的女娃没有城里的娇贵,不用天天躲在家里不出门,可妹妹毕竟也十岁了,长得虽不是倾城之貌,却也十分秀气可人,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看就是个聪慧的,玲珑剔透,我有几个同窗见了,都夸呢。”
子福说了这一大堆,沈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能吧,晴儿还不满九周岁,还是一孩子呢,文家的少爷看着也就十二三,都是孩子呢。再说了,他们家里什么样的漂亮女孩没有,兴许就是没见过你妹妹这样的乡下野丫头,好奇了些也是有的。”
“娘,我也没说他现在非存了些什么心思,我就是有些担心,你在家多注意些吧。妹妹从哪看也不像乡下野丫头,我那几个同窗就说妹妹像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你看她的那些巧心思,要是没有她捣腾的西瓜,咱家哪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我至今还不知道她是如何育苗让西瓜先上市半个多月的,还有你看家里的果树,鸡羊等等,哪样不是她折腾的,对了,还有那灯笼,就是卖那个灯笼他俩才认识的。你不知道她读书学字比我还快,我总觉得这些都是她小打小闹弄出来的,好在妹妹的个性容易知足,小富即安,也没打算折腾出多大动静,懂得藏拙,只想过安稳的日子。”
沈氏听了细细一想,确实是这样,“你爹也说过,可惜她不是男娃,不过你爹也说了,将来她的日子不用我们操心,肯定会过得好,只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配上她呢?有钱的人家咱攀不上也不想攀,家里三妻四妾的,委屈了她,穷一点的人家整日柴米油盐的,像我这十来年,家里一大堆的人,连饭也吃不饱,还有今日你小姑也说,在婆家过的不好,要是嫁过去能分家还好说,就怕嫁过去一大家子过日子,上有家婆下有小姑子的,也是一大堆的委屈。”
“娘,这个还早,还有好几年呢,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让妹妹将来有个依靠,不叫人欺负了去。这次去省城,我还是带她一起去吧,一则我身边也确实需要个人,二则家里的西瓜该熟了,周掌柜该常来,我担心文家少爷闲着无事也会跟过来,我带妹妹出去两个月,冷冷那小子的心,没什么事情最好。”
沈氏听了点头答应,正要再说点什么,曾瑞祥回家了,正在找她,沈氏忙打开门应了,曾瑞祥笑着问:“你们母子俩关起门来说什么好事呢?”
沈氏还没说话,子福先开口了,说:“我跟娘说,自己一个人在省城待两个月不方便,让晴儿跟我过去,有她打点我就方便多了。上次在安州就多亏了她,我才什么都不用操心。”
“前两天问你,你还说不用,自己一个人就行,反正有同窗,这回怎么改主意了?”曾瑞祥问道。
“也没怎么了,就是一细想,还是有晴儿在便利,做的饭食我吃的可口,衣裳也帮我洗了,省了好多心。我先前是担心家里事多离不开她。”子福解释道。
子晴正好从后山回来,拎了篮子鸡蛋,听见大家提到她,便问道:“要我干什么?谁又打我的主意了?”
一听子福让她跟着去省城,子晴的心里还是有几分雀跃的,大城市啊,出去转转总归是好的,也不枉自己来古代一遭。子晴笑的两眼亮晶晶的,子福和沈氏对视了一眼,换来曾瑞祥狐疑的目光。
突然,曾瑞祥拍了下自己脑袋,说道:“看你们闹得,我连正事都忘了,才刚赶车的老田送信来,城里牙行说有卖铺子和水田的,让咱看看去,只能明日一早去了,子福,明日一早你替为父去上课,一会我告诉你明日要讲的东西。”
今年开春,村里的人家见上过一年学的孩子谈吐确实有些不一样了,纷纷把孩子送过来,这样曾瑞祥的私塾多了十来个孩子,进度不一样,曾瑞祥只好分成两班,一个上午一个下午,虽然辛苦了些,但心情还是好的。
次日一早,曾瑞祥和沈氏出门,子晴也非要跟着子福去学堂,一则是好奇看看子福教书,二则是看看桃子长成有没有被学生们偷摘了。子福拿她没办法,只好带过去了。
子晴本想找个桌子坐下,无奈子福不肯,只好站在墙外听着他们抑扬顿挫的念书,子晴想起鲁迅的《三味书屋》,小孩子们背书都是摇头晃脑的,偷偷一看,果真如此,自己跟着学了一下,没一会脑袋都晃晕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怕子福听见,赶紧跑了出来。
等中午子福带着子寿和子喜回家,子晴问:“大哥,你们读书为什么非得摇头晃脑的,我一晃头就晕了,还能记住什么呀?”
“我们念书晃着脑袋吗?我怎么不觉得?”子寿问道。
子福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没晕啊,不是挺好的站在这,我说你一个人傻呼呼地在外面笑什么呢?”
子晴摸了摸她的头,说:“大哥最讨厌了,总喜欢把我头发弄乱了。”
四人逗弄了一会,沈氏他们也一脸笑意地回来了,今天这趟收获很大,买了两个铺子,又买了五十亩的水田,沈氏笑着说如今家里一年什么都不干,也能收上五百两银子的租金了。
第一百零四章、省城之行
端午很快就过去了,沈氏再三检查了子福的行李,又给子福五张十两银子的小银票,子晴的身上也藏了五十两,因为有三个同窗及其家人一同前往,这次曾瑞祥就没送到省城,只给雇了马车,经过四五个时辰的颠簸,子晴已没有最初的兴致,浑身骨架都似乎散了。好在天刚擦黑时几个人赶到了省城外的一个小镇打尖住下,这时城门肯定已经关闭。
第二日大家收拾完毕,胡乱吃了点早饭,没有耽搁就上路了,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高高的城门下,子晴掀开马车上的小窗帘,看着城门上的两个大字“昌州”,进城后,街道比安州城里宽敞繁华多了,能并排走两三辆的马车。楼房也多了些,不过最高的也只是三层,大多是两层楼,街上很少有笄年的少女,只有些小女娃和岁数大些的妇女,想必大城市的小姐还是要养在深闺的。子晴正在遐想着,子福本想揉妹妹的头,发现有外人,只好敲了下她的脑袋,说:“到了,想什么呢?”
子晴跟着下车,见到了一个院子门口,原来子福的一个李姓同窗家境还算殷实,他父亲托人在此先租好了房子,因为地段好,离考场近,每年都有赶考的学子抢着租,租金自然也不便宜,不到两月时间竟然要了四两银子。
正房只有四间屋子,好在加盖了两间偏房,四个人中每人都带了家人前来,李家是长随和父亲,另外也有一家刘姓也是妹子陪同前来,还有一家周姓是父亲跟着,子福见人多正房不够住,便主动要求住两间偏房,刘姓妹子叫刘芳的今年十二岁,要求和子晴同住。几人商量好了租金,李家两间正房出一两五,刘家一两,子福八百文,周家七百文,吃食各自单管。
子晴见大家都忙着收拾,便叫子福带她出去先采买些生活用品和米面菜蔬,好在小巷出去就有市场,两人回来后子晴赶紧先做饭,子福收拾行李,等他们都忙着出去采买时,子晴和子福已经坐在房里吃上了。
安顿下来后,子福开始读书,子晴没事会和刘芳到附近的街市逛逛,看到新奇的小东西也会买下来,诸如细巧的发卡,精致的堆花,木雕或玉雕的小玩意。
这日在街里路过一家当铺,看到一名男子抱着一个西洋座钟骂骂咧咧地出来,子晴猜想该男子是想把座钟当了,价钱没谈好才不情愿,于是子晴主动上前搭讪:“这位大哥,你可是想把这座钟当了?”
“啊,你认得这是座钟?那里的小二狗眼看人低,说不认识,又说不是金不是银的,才给我十两银子,我要不是救急,我会当了它?”男子气愤地说道。
“那你打算当多少银两合适?”子晴问。
“最低二十两。我家里出了点变故,临时急需用银子,不得已才会拿出来当了,这是我早先从临海的粤城西洋人那里淘换来的,你想买吗?”
“嗯,不知你想卖多少银两?”子晴接着问。
“你要真心想买,一口价,三十两银子,我给你看看,还新新的,一点也没磕着碰着。”
子晴接过手来仔细查看,座钟大约五十厘米,上面还有阿拉伯数字,表面应该是镀金的,子晴很是欣喜,一直就弄不明白现在的时间,有了它可就方便多了。
子晴花三十两银子买下了它,该男子教完子晴如何上发条,见子晴出手大方,问:“女娃子,我那还有点好东西,闪闪发亮的绿石头,你要想买我给你便宜些。也是从洋人手里买来的。”
子晴一听估计是翡翠,她在这里看到的都是白玉和红玉,还有墨玉,目前还没见到过翡翠呢,子晴问道:“你有多少?要多少银子?”
得知对方有两块完好的籽料,子晴心里窃喜,更难的对方只要十两银子就卖给她,子晴都想跟着他去他家取了,刘芳拉住了她,子晴也是个机灵的,便和那人约好一个时辰后再见。
子晴匆匆回家,喜滋滋地把座钟给子福看了,子福惊讶地问道:“晴儿,你真胆大,居然花了三十两银子买这个物件,买个沙漏才多少银子?回家仔细娘骂你胡乱花钱。”
“哥,那不一样的,这是个摆设,还有实用,沙漏我不会看,有了这个我就会看时间了。还有,你先别说了,陪我再去买一样东西,我怕我拿不动。”
子晴不由分说就拉着子福出门了,到了地方,子晴见刚才的男子正在四处张望,看到子晴很是高兴,子晴蹲在地上看着两块露出大片绿色的像西瓜大小的石头,很水很透亮。
子晴摸着简直爱不释手,上辈子就一直喜欢翡翠,每次逛街看到橱窗里那绿绿的翡翠镯子,想着自己要戴在自己手上该有多美,可惜每次都被它的价格后面的五六个零弄得十分沮丧,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要错过。子晴痛快地掏出十两银票,子福一把拽着子晴到一边问道:“你确定你要花十两银子买两块石头?回家我怎么跟娘交代?”
“哥,你别管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浪费银钱了?你放心吧,娘那里有我呢。以后你就知道了,只赚不赔的,我还嫌少了呢?”子晴无法跟子福解释清楚。
说完,子晴就回到男子那,交给他十两银票,并说道:“如果你手里还有这样的石头,或是你朋友手里有的,我都愿意买下来。还有别的什么新奇东西也可以一并拿来我瞧瞧,不拘是西洋的还是咱们国家自己的,只要新奇少见就行。你要找我的话还在这里,这一段日子我总会来这里溜达。”子晴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住处,财不露白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那男子见子晴买东西十分痛快,又是个识货的,自然答应了。
子晴满心欢喜地抱着块石头跟在子福的后面,看见一个银楼,子晴想起来去问问,叫住子福一块进去,问用这样的石头打磨手镯和簪子要多少银子?掌柜的很是不屑地看了看子晴手里的石头,说要十两银子的工钱。子晴想着手头的银两不多,还是回安州再说吧,完全无视对方的不屑。
以后的几日,子晴把饭做好后,得空就往外面跑,可惜再也没碰到那人。子晴失望过后,也就安下心来打理子福的饭食。
昌州的天气比安州还要炎热几分,子福没什么胃口,子晴只能做些清淡的,想起自己前世的老妈常做的白斩鸡,试了好几次居然成功了,也试着做了些凉拌菜,诸如黄瓜,海带丝,黄花菜等,子福倒是吃进去不少,连带他的同窗也跟着借了不少光。
子福的同窗听说子晴敢花三十两银子买个西洋钟,都很惊奇,子福在学校为人一直比较低调,他们以为曾子福出身农家,家里的条件很一般,没想到还很殷实,有二人看向子晴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子晴倒是没往心里去,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饭食,除了出去买菜,就在家里绣花,对他们的搭讪一概淡淡的,子福观察了几次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子福考完了,说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出榜,还是回家再等着好了。两人看了手里剩下的五十多两银子,决定上街给家里人带些礼物,毕竟来一趟省城很不易。
两人先去布店挑了些好的布料,子晴看到有不少特价的处理的布料,一问才知是旧年过时的,子晴想反正自家在农村,无所谓新款旧款,拿来送人情也是不错的,何况价钱还是真便宜,子晴很是挑了好多,弄得子福问她:“看你买布感觉你好像觉得不花钱似的?太多了吧。”
子晴听了一笑,说:“这样的棉布也就穿一年,家里现在四季衣服谁不要做两身?你知道什么?要是娘来了,只能买的比我还多。”
各种花样的布匹子晴挑了足足二十匹,花了不到十两银子,两人见东西实在太多,只能送回去再出来。又去银楼给沈氏和何氏挑了个样式新奇些的镂花银簪子和银镯子,花了二两银子,再买了些各色精致些的干果和点心,子晴还特意到杂货店买了些洗澡用的香皂、刷牙的牙粉等,两人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往回走,谁知后面突然有人喊:“小妹妹,小妹妹,买石头的小妹妹,等一下。”子晴回头一看,可不就是卖翡翠的男子吗?
那个男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小妹妹,你还真不好找,我都找了你快半个月了,天天过来守着你,今天再找不着你,我就出门了,我朋友手里还有两块石头,跟我那个差不多,你要不要?”
“要啊,你带来了吗?我们也打算明日回老家了,还真是巧啊。”子晴很是惊喜。
“大老沉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天天抱出来,你等着,半个时辰我再来。”
正好子福子晴两人也需要把东西送回去,两人约好半个时辰再见。
买完石头回来,子福见自家的东西委实有点太多,便单独雇了辆马车,子晴觉得这趟省城之行真是太值得了,一路都是笑嘻嘻的,也不觉得路途颠簸了。
第一百零五章、归家
晴他们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结完帐,指点车夫去镇上的小栈住下,福才拉响了家里的门铃。//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曾瑞祥出来开的门,随后禄、寿、喜都跑出来了,喜睡眼迷蒙的,还用手扒拉着眼睛,看见晴,冲上来抱住晴的大腿喊道:“姐姐,小四好想你呀,你怎么才回来?”
晴一把抱起喜,说道:“姐姐也想你了,在学堂里有没有淘气?爹爹讲的能听懂吗?有没有好好练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姐姐还给你买礼物了呢。”
福掐着喜的脸颊也问道:“小四,大哥呢?怎么没听你说想大哥,大哥也给你买礼物了,你要不说想大哥,大哥的礼物可就给小三了。”
喜瞟了福一眼,没搭理他,把脸埋在晴的肩窝处,福还要逗弄,寿和禄哄笑道:“小四可不想大哥,我们天天听他追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可没一次问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大哥,你出去念的早,那会小四还不会说话呢。小四跟着我长大的,感情能一样吗?”晴抱着喜躲开福的魔爪笑道。
看见门口的一大堆东西,曾瑞祥问道:“家里什么也不缺,你们也太能花钱了。知道的你们是赶考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进货去了。”
“还不都是晴儿,看见什么都喜欢,什么都想买,好像东西都不用花钱似的。”福抱怨道。
正说着,沈氏也出来了,晴赶紧抱住沈氏的胳膊说道:“娘,他们都嫌我买的东西多,你不知道。省城的布匹多便宜,咱们这一大家人。我还嫌买少了呢?等回屋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我真的没有乱花钱。”
一家进屋了,晴赶紧烧水只想好好洗澡,沈氏做了点面汤,福和晴一路辛苦。所以一夜无话。
次日,晴一觉醒来。听见外面的戚戚低语,伸个懒腰走出来,原来是一家围着福在看省城带来的东西。晴想起那个西洋钟。拿起来一看,然十点多了。
曾瑞祥和沈氏一听这个物件花了三十两,连连摇头,沈氏心疼道:“你这孩,也太能糟蹋银,还说没瞎花。我给你五十两银你一个没剩,还有二十两买了四块石头。你要知道,五十两银够咱家以前过十年了。娘以后可不敢随便给你银了。”
“娘,你也知道是以前啊。现在不同了,银挣来就是花的,你放心,这石头可是有大用处的,等我把东西做出了送给你,你保准喜欢。这四块石头,指不定哪天啊,就值几百两。你们不想要,都留给我做嫁妆,到时可别后悔。”晴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
“又胡扯呢,跟谁学的呢?越大越不像话,没见过哪个女娃家家的成天嫁妆嫁妆的不离口?也不知道害臊,皮痒了吧?可见还是我平日疏于管教你了。”晴的话触动了沈氏的心事,沈氏上来就对着晴的屁股狠抽了几下。
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顾不得屁股疼了,赶紧抱住沈氏说道:“娘,我也就随口一说,还不是见你给几个姑姑添妆,才记住的,下回我再也不瞎说了,这不也是在自己家了吗?在外面我一次也没瞎说过,真的,我保证。对了,外婆怎么不见?”
“你二舅家长福表哥上月娶亲了,你外婆回去住一段时间。”沈氏说道,然后仔细地翻检晴买回的布料,又问了价钱,果然忘了晴挨打的事。
“娘,省城是大城市,有钱的人多,旧年的布料花样不时新了,要不处理了卖,要不送到乡下去卖,我就捡个便宜,左右咱们也是在村里穿着,无所谓的。再不济还可以拿来做人情送人的。”晴说道。
“还别说,真比安州城里便宜,没白跟着我后头学几年,是个过日的。这过日啊,该算计的时候就得算计。”沈氏总算有一丝笑脸。
晴趁机拿出了在省城买的银簪和手镯,“娘,这是我和大哥送你的,我们还给外婆买了一套,大哥给付的银,我选的花样,漂亮吧?”
“上次你外婆做寿的时候我就买了好些首饰,这会又花这个银钱?给你外婆买一套就够了。”沈氏说道。
“这是孩们的心意,再说了,这样式不一样,换换戴着正好,银的也不打眼,如今家里条件好了,你也该多添几样东西才是。”曾瑞祥劝道。
一家说说笑笑,沈氏忙着把东西分类归置,又拿出一匹素净的暗花纱扯了两块,说给老爷和田氏做一身新衣。
晴正在教禄和寿怎样看时间,怎样上发条,看到沈氏扯纱料,才想起来自己买了匹浅绿的细纱是用来糊窗户的,省的蚊虫进去,赶紧挑出来,沈氏见了很是喜欢,说见了就觉得凉爽,张罗着赶紧换上。
傍晚的时候,太阳不那么毒了,曾瑞祥带着福和晴拎了些点心干果,拿着去老房,晴才知道夏玉还在娘家养胎,学堂已经放了夏收假,所以大毛他们都不在。
老爷和田氏见到福都很高兴,拉着福的手问长问短,晴直接就被无视了。
田氏抹着眼泪问福:“你这孩,人大心也大了,去省城赶考这么大的事情然没告诉我们。我们还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你要早说一声,阿婆无论如何也会去青原庙给你求个平安符,早晚也能给祖宗们上一炷香,让他们保佑保佑你,孩,跟阿婆说,考得怎么样?”
“就是,跟阿公说说,考得如何?”老爷也是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大孙。
福说了声还行,又陪着老爷他们说了些赶考的经历和省城的见闻。晴没兴致听,本想去找秀水,一转身见秋玉躺在凉椅上,还垫上了一层薄褥,有些奇怪,忙问道:“小姑姑,大热的天你怎么还垫着个褥,多难受啊?”
秋玉一听眼泪就留下来了,田氏见了赶紧说:“小月也不能流泪的,回头伤了眼睛就不好了,横竖你还年轻,好好休养,很快就会有的。”
“那谁知道啊,大嫂不就流了一个,十年才又怀上。”秋玉仍旧哽咽着。
“呸,快别嚼蛆了,哪有自己咒自己的,人跟人能一样?我还以为我这辈都不会有孩的,哪成想,老天怜我,然让我怀上了。你以后肯定也会有的,放心吧。”夏玉劝道。
晴这才知道小姑原来是流产了,因为小姑爹的大弟弟娶媳妇,小姑姑张罗了两天累着了,孩就没保住,如今也在娘家休养。
晴看看田氏,这会她一人侍候两个女儿,也没听见她抱怨辛苦劳累,想当初没分家的时候,她可是一丁点的事情也不做,饶这样,还嫌晴一家孩多太闹腾,一分家就撵了出去。大概她也没想到最穷的一家竟然最快翻了身,如今想来幸好自己一家搬出了这老房,不然,依着他们的性,这麻烦还不得没完没了。
晴见曾瑞祥也在劝秋玉不要伤心,便溜到后房,秀水没在家,老姑婆曾氏正在房里垂泪,晴陪着说了一些闲话,才知道又是因为彭氏吵了一架。
“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身边也没个自己的儿,岁数大了就讨嫌了,你别看她现在得意,有好几个儿,我也算看透了,这几个儿,也是没良心的,盯着老头的那点家产,老大先下手,卷了东西就走了,一年也见不到一面,老二如今也见不到人影,一个个的有了老婆就忘了自己的老娘,老三有样学着呢,只怕她将来也得落个孤苦无依。晴啊,也就你总记得来看看你姑婆,你是个好孩,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这人啊,有多大的气量才有多大的福分,可惜,我也是活了大半辈才明白的。”曾氏说道。
晴正唏嘘,曾瑞祥和福过来找晴,三个人陪着曾氏说了会话就告辞出来了。回到家,晴才想起来问沈氏,家里的桃都卖出去了没有?还有今年的西瓜如何?
沈氏听了用手指头戳了晴的头,笑着说道:“我说你是管家婆你还不爱听,从小就爱操这些心。放心吧,桃卖了不到十两,西瓜基本都卖完了,不到二千两,比旧年强多了,瓜种我也留好了,还有要问的吗?”
晴见大家都哈哈笑她小财迷,也没理会,径自进了屋,福以为她真生气了,忙跟进来哄她,揉着她的头发夸了她半天,妹妹长妹妹短的,晴暗自笑了许久。
福因为刚考完,要好好放松,白天和禄去钓鱼或抓泥鳅,晚上闲着没事又去抓田鸡了,晴天天吃着辣辣的炒田鸡,喝着美味的泥鳅火腿汤,太阳大了就在屋里翻翻闲做做针线,太阳小了就带着寿、喜去后山给果树上上肥,除除草,捡捡鸡蛋,日过得很是舒心。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日,沈氏和曾瑞祥说着福的考试结果该出来了,心里正七上八下的,门铃响了,
晴忙跑了出去开门。
第一百零六章、中了秀才
话说子晴打开门一看,果真是里正陪着两位官差来送信,“小女娃,你爹娘在家吗?快去通知你爹娘,你家曾子福成了一名秀才。”里正说道。
子晴连忙请他们进屋,曾瑞祥吩咐子晴泡茶,沈氏忙回屋拿了两个荷包递过去,差役接过一捏,笑嘻嘻地袖了进去,倒也没多耽搁,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就走了,说是还要去别的地方送信。曾瑞祥亲自把官差送走。
里正陪同走到门口,见差役走后也笑着道过喜,说道:“曾秀才,我家小儿在你学堂还望严加管教一番,这孩子性子野,坐不住,跟野猴子似的,如若将来也能中个秀才光宗耀祖就是我祖上烧高香了。你看你家子福才比他大两岁,从小就知书识礼的,看着就不一样,这念过书的和没念过书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还别说,多亏你办了这个学堂,不然,村子里的孩子一个个的,都是一群野猴子。不过,你家子福中了秀才,只怕你的学堂要忙起来了,到时候你可别推辞。”
“哪能呢,你放心吧,都是乡里乡亲的,能把孩子送进来就很不易了。”曾瑞祥说道。
沈氏见里正要告辞,忙递过去一串早备好的银钱,说道:“这几年多亏你的照顾,这是来给我家子福报喜的喜钱,你一定要收下。”
“哪里,自从分家后,秀才家的日子可是一年火过一年,又是买地又是盖房的,一转眼就成了村子里的大户,孩子们又个个争气,小小年纪就知道进学,我们是自叹不如啊。既是喜钱,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拿回家也沾点喜气,多谢多谢,改天再来你家讨一杯喜酒吃吃。”
“应该的,应该的。”曾瑞祥笑道。里正袖了钱双手抱拳,满面笑容地走了。
曾瑞祥回屋打开公函看了一眼,跌足长叹一声,“太可惜了,子福只差一名就是廪生。”
子晴正想问清楚,门铃又响了,子福和子禄跑进来,子福在门口就问道:“爹,娘,我才听见村子人说官差进村了,找咱家呢,我的成绩下来了?”
曾瑞祥递过去公函,说道:“太可惜了,你自己看看吧,只差一名就是廪生了。”
子福接过公函,看了一眼,也是长叹一声,低头说道:“对不起,爹,我让你失望了,孩儿以后一定更努力。”
“爹爹不是对你失望,爹爹只是有点可惜罢了,爹知道你尽力了。”曾瑞祥拍着子福的肩膀说道。
“好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只是白添堵罢了。什么廪生不廪生的,你只告诉我,孩子到底是中了还是没中?”沈氏不懂什么是廪生,以为子福没中呢。
得知子福是中了,又听曾瑞祥解释清楚什么是廪生,沈氏抹了把眼泪,说道:“这样就很不错了,咱家也不缺那几两银子使,福儿才十四岁,第一次下场就考中了秀才。好好用功,三年后准能给娘中个举人。依我说,还是先去老房给孩子的阿公阿婆送个信吧,让他们也欢喜欢喜,正好,爹娘的衣服我也做好了,一并送去吧。明天让他们都来吃顿饭,庆贺庆贺。对了,他爹,咱家还用在村子里摆酒席吗?才刚里正也说要来讨一杯喜酒吃。”
沈氏满脸的知足,她虽然已弄清楚廪生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自己的儿子才十四岁就考中了秀才已经很不易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不能太苛求了孩子。
“娘,还是不要摆了,只是个秀才而已,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一家子吃顿饭就行了。”子福抢着说道。
曾瑞祥看着子福,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天,老爷子和田氏穿着沈氏新做的夏衣,带着两个女儿早早进门了,秋玉一进门就喊道:“子福,秀才老爷的姑姑来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子福忙从屋子里出来,笑道:“阿公阿婆和二位姑姑今日来得可真早,我正准备出门钓鱼呢。”
沈氏正在打理昨晚孩子们抓来的田鸡,盆里还养着昨天抓来的泥鳅,听了子福的话说道:“大热的天,今儿就歇一天吧,横竖家里还有不少田鸡和泥鳅呢。我还杀了只鸡,满够了。”
沈氏也没打算做太多油腻的荤菜,子福看见沈氏杀好的鸡,说道:“娘,这鸡就让晴儿做白斩**,在昌州的时候她常做,我的同窗们都说好吃。我今天和别人约好了,早去早回就是了。”子福说完就带着子禄钓鱼去了,边走还边说:“阿公,阿婆,我和别人约好了,不去不合适,等我钓鱼回来给你们吃。”
“好,好,大乖孙子快去吧,早去早回。”田氏笑着挥手,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才来的路上,已经有好些相熟的人看到她上前打招呼了,都夸她养了一个好孙子,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将来肯定能当大官,老太太就等着做官老爷的阿婆享福了等等。田氏看着村人羡慕的眼光,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的甜。
老爷子此刻也正跟儿子商量,要不要祭祖摆酒的事情,曾瑞祥想了想回道:“爹,我觉得还是以后再说,福儿才走了第一步,而且也是最容易的一步,三年后还要考举人,进士,那才是真的小有所成。我的意思是现在就大张旗鼓地给孩子庆祝,万一三年后子福什么也没中,我们倒是没什么,就怕他受不了外人的闲话。我看孩子也是这个意思。”
老爷子听了也是这个理,倒是田氏,原本想借机在本家几个妯娌和村里炫耀炫耀,春玉一家也能过来打打牙祭,一听不摆酒了,脸立刻黑了几分,想了想说道:“别人不请,孩子他大姑也该告诉一声,让他大姑一家过来庆贺庆贺。”
曾瑞祥自然是不知她的心思,正跟老爷子说家务呢。听了田氏的话回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庆贺什么,春玉一家正是忙的时候,田里的事还没做完,庄稼活耽误不得。”
田氏听了脸更黑了,子晴在一旁见了偷笑,她可知道田氏的心思,不就是想一大家子过来占便宜么,直说就是了,正笑着,门铃又响了。这回来的可是三婆婆和她的几个孙子,田氏见了来人,立刻撇开了刚才的不快,这些年她和三房的没少攀比,三婆婆家有五个儿子,村子里的老人们常夸她这几个儿子个个是又勤快又孝顺,三婆婆教导有方。
田氏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是衙门口的,一个是秀才,前几年因为夏玉的病情家里的日子一直紧吧,这几年二儿子一家日子好过了,三房那个老三还帮着自己儿子做短工呢,她可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把,更何况如今大孙子争气,才十四岁就中了秀才,这回三房可是脱了鞋子光脚跑也追不上她了。
田氏故意地抖抖身上的新衣,笑道:“三嫂今日怎么有心过来了,三嫂真是好身板,这么大岁数了,听说割禾的时候,你要帮几个儿子轮流做饭,还要帮你几个儿子晒稻谷,我就不行了,在日头底下站一会就眼晕了。”
“我哪里有你这么大的福气,儿子争气,孙子也有出息,不用你伸手帮忙,吃的穿的都给你送上门去。我家那几个儿子靠天吃饭,我能拉扯一把是一把,都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我能偏了哪一个,少不得尽了自己的心,能帮一点是一点,当娘的总归是盼着自己的孩子把日子过好了。”三婆婆笑着回道。
田氏听了她的话有些走心,正要回一句,沈氏听说三娘过来了,忙从灶房里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三婆婆开口了:“玉梅啊,三娘知道子福中了秀才,赶忙过来看看你,这可是整个曾家的荣耀,当年三娘就常说你是个好媳妇,你看你把这几个孩子都教的不错,如今也是苦尽甘来了,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瞧三娘说的,不就是个小小的秀才吗?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谁知道这孩子能走多远?”
“错不了,你放心吧。我常跟这几个小的说,要珍惜这进学堂的机会,也好生念书,穷人家的孩子能进学堂不容易,要不是瑞祥帮着,哪里去找这好事?”
“那可不,我儿子为了族里和村里的几个孩子,连县学都不做了,可偏偏还有的人不领情。”田氏说到这个有些愤然,因为曾瑞祥没收到多少束脩,本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全免。
三婆婆听了有些讪讪,沈氏忙拉了她进屋里说话,子晴没兴趣听,跑到灶房准备做饭了。“晴儿,你哥才刚说让你做什么白斩鸡?我怎么没听过?你从哪里学的?”沈氏送走三婆婆一家回来见子晴在灶房弄鸡,忙问道。
“娘,在昌州买菜时人家告诉我的,又简单又好吃,我才学着做的。”子晴赶紧解释,其实是上世自己老妈最爱做的一道菜,确实简单好吃,子晴就记住了。
十点多的时候,子晴正在准备蘸料,家里又来客人了,沈氏叫子寿去开门,子晴也没在意。不一会,灶房进来了两人,看见子晴在忙着,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怎么光有葱姜不见菜啊?”
第一百零七、不速之客
子晴抬头一看,原来是文三和林康平来了,“你们俩怎么来了?好像西瓜也卖完了吧?”
“什么话?就不兴我们来看看你,上次我们来看你,才知道你去省城了,这不估计你也该回来了,今天特特地来看你。喏,我还给你带礼物了呢。”文三伸出他的手来,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一对漂亮的玉蝴蝶,是薄薄的白玉雕成,围了一圈细细的金丝,很精致。
“这不年不节的,送什么礼物,再说了,这礼物也太贵重了些,我不能收。”子晴看了一眼文三,又接着问:“你该不是从你娘那偷来的吧?”
“你,你气死我了,我只是在街上逛的时候觉得漂亮,就买来送你了,礼物就是礼物,还非要挑时候送?我告诉你,我明日就该开始进学了,我,我也不能常来看你了。”文三感觉很委屈。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子晴,子晴差点就心软了。一男的,长这么漂亮干什么?
“漂亮的东西多了,我能都要?去去去,我要做菜了,你们别杵在这,平哥,你带他去书房或厅堂坐坐,今天留下来吃饭吧。我一会还有事求你们呢。”子晴把他们赶到厅堂。
见子晴的阿公阿婆和两个姑姑都在厅堂坐着,文三他们打过招呼,子晴见阿公他们狐疑地看看自己,又看看文三,忙解释道:“阿公,阿婆,这是周掌柜的东家的儿子,是从京城来的,今天过来有点事情。”
子晴知道自己一说文三是从京城来的,阿婆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想法,毕竟京城和子晴所在的乡村,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距离遥远得足以让他们仰视,果然,子晴一说完,阿婆他们几个看文三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应该说是敬畏,子晴怕他俩觉得不方便,便让子寿带着去了书房。
子晴和沈氏在灶房一直忙着,子晴多做了几个凉菜,也不知道文三此刻他们舒舒服服地坐在地板上,看着子晴做了大半的绣活正品头论足的。
年初,沈氏开始教子晴双面绣了,子晴第一幅作品想给自己绣,所以绣的是她和子禄低头在桃树下用树枝学写字的情景,旁边小鸡仔在涂鸦,为了美感,子晴绣了落英满地,已经绣了很长时间,作品接近尾声。文三看到这幅绣品,很是新奇,便问子寿:“这是你娘还是你姐绣的?”
“我姐,这是我姐和我二哥在桃树下学写字。”
“我就猜到是她,你姐真行,学个字还能绣成画。也就她有这份巧心思。”文三说完看见矮几上的笔墨书砚,挪过去翻看,字体竟然有些丑,便哈哈大笑着问:“这该不是你姐写的吧?还真像鸡刨的。你来看看,康平。”
“不是她还能有谁?家里就她的字最差,爹爹每每说她,她说什么会认就行了,她又不打算出去考学。爹也拿她没办法,说她学字背书什么都快,唯独不爱写字。还不如我呢。”子寿说起这个来,就一脸的得意。
正说着,子晴端了一碟梨瓜进来,梨瓜已被片好,上面还插着子晴自制的竹叉子,子晴先举了一块递给林康平,再给文三,问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在灶房都听见你们的笑声。”
“没什么,就是看到你的字真像你绣的鸡刨,太好笑了,没忍住。我看你画的不是很好的吗?怎么会写不好字?”文三问道,还没忍住笑。
“什么呀,那是我大哥画的,我只是没时间练字而已,这有什么好笑的。再说了,我就是一乡下丫头写那么好的字有什么用,有练字的时间还不如做些别的。”子晴说道。
“那不一样,字写的好,也是一个人的脸面,将来有机会出去了,肯定能用得上的,难不成你还真打算一辈子窝在这村子里?对了,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吗?什么事?”文三问道。
“那个,你家在安州不是大家族吗?你认不认识银楼里做玉的师傅?就是做那个玉镯玉饰品的,手艺好些的。”
“你找他们干什么?你要买什么?”文三问道。
“不是,我这次出门买了一块绿色的玉石,我想找师傅做点东西。”子晴说着就从角落里搬过一块玉石。
“绿色的玉,我怎么没见过?你确定这是玉?”文三摸着石头看了不可置信。
“确定是,你到底能不能找到师傅?”子晴问道。
“能,我家就有银楼。你要着急我下午带你过去。”文三说道。
子晴听了正要欢呼,子福进来了,问道:“你们要去哪里?晴儿你怎么不去灶房帮忙?”
“大哥,文三家就有做玉的师傅,咱们下午就去找他好不好?哥,你陪我去吧,我怕回来晚了爹娘担心。”子晴抓着子福的胳膊摇晃。
“没关系的,回头我们再送你回来就是了。”文三说道。
“那倒不用,已经够麻烦你们了,我陪着我妹妹去吧。”子福说完又转身对子晴说道:“好了,我答应你了,赶紧去帮娘准备午饭吧。”子福说完习惯性地揉了揉子晴的头发,便把她推了出去。
子晴跑出去帮着摆好饭菜,招呼大家上桌。白斩鸡受到大家一致的欢迎,尤其是文三,听说是子晴的手艺,很是给面子,一个劲地夸好吃。
田氏最喜清淡食物,抱怨道:“这么多人,还有两个孕妇,这什么白斩鸡一人一块就没了,也不知多做一只。”
因有外人在,沈氏只得答应着。子晴忙说道:“阿婆什么时候想吃了,我再做就是了,今天没想到家里来了客人,大家又都这么喜欢,准备得有些不足。”
田氏这才想到家里还有外人,忙换了一张笑脸对文三说道:“这位小少爷,乡下地方自然比不得京城,实在太过简陋,真是对不住了,没好好招待一番。”
文三和林康平正对辣炒田鸡埋头用功,还有香浓的火腿泥鳅汤,听了田氏的话忙说道:“哪里,曾家婶婶的饭菜做的真香,这辣椒炒的什么田鸡我在家还没吃过呢,还有这火腿汤,浓浓的真好喝。”
连小小的子雨也跟着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好喝。”引得大家一阵笑声。
子晴见此趁机说:“爹、娘,我一会要和大哥去趟城里,文三给我找了个师傅,我要切割那块石头做点东西”
“你哥该准备准备去州学了,你没正事少拉着他。还有,要叫文少爷,文三也是你能叫的。”沈氏说道。
子晴正要说话,子福先开口了:“娘,你放心吧,我陪着晴儿,早去早回。她也是有正事。”
“是呀,曾家婶婶,你放心吧,我给他们找好师傅就会送他们回来。”文三补充道。
沈氏听了不再说什么,饭毕,子晴帮着沈氏收拾完了,才匆匆拉了子福,催着文三就要走。这次子晴预备就带一块石头过去,想先做几个镯子试试。车上,文三仔细地问了子晴买玉的经过,他说要是上等的玉不可能那么便宜。
“这是从外国运来的,这边还没有人认识,那个卖玉的急等着用银子,所以才会卖了,我还从他手里买了个西洋钟,现在看时辰特方便。”子晴解释说。
“那个西洋钟我家倒是有,不觉稀奇,就是这个玉,算了,还是等师父看过了再说。”文三还是不大相信这是玉,可又不忍心泼子晴的凉水。毕竟这阵子跟着子晴,他也知道十两银子对农家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
半个时辰后,文三带着他们到了街里最大的银楼,文记,直接从后门进去,找到正在工房磨玉的师傅,说道:“李师傅,这块石头烦你长长眼,是玉吗?”
李师傅抬头一看文三,恭谨地问好,然后再摸着石头左看右看,说道:“从手感上来说差不多,好像比白玉硬一些。这颜色没见过,是要做什么吗?”
“李师傅,你就拿它当成最好的白玉来做,我想问问能做几个手镯?剩下的能做成步摇就做步摇,做不成步摇就做簪子,吊坠,平安扣,戒指的戒面,总之,你就当成上好的羊脂玉,千万别浪费了,工钱我照白玉给。”子晴说道。
“你懂什么,它要是一碰就碎了怎么办?”李师傅问道。
“你放心,不会的,碎了算我的。”子晴信心十足的样子令文三侧目。
李师傅在文三的交代下,不得不接了这趟活,子晴担心他赶时间,又没拿这当好东西,胡乱给自己把玉糟蹋了,特地交代说不着急,先可银楼的活做。
从银楼出来,文三要送他们回家,子福拒绝了,带着子晴倒也很快上了个驴车,文三目送他们离去,才和林康平掉头走了。看到车里的盒子,忙问:“我不是把这玉蝴蝶的盒子放在她家书房了吗?怎么又在车里?”
“我也没看到她什么时候放的。看来她是真不想要。”林康平说道。
“家里的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这些吗?她怎么会不喜欢?我看她对你比对我还好,你看她都叫你平哥了,对我则是开口闭口的文三,梨瓜也是先递给你的。”文三抱怨道。
“少爷,她不是家里的那些女孩子。少爷,接下来回家吗?”林康平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看到少爷这样对她,他的心里酸涩酸涩的。
第一百零八章、白鹭书院
子晴当然不会想到这些,她正沉浸在欢喜中,算着要给全家人的礼物,镯子要多少只,吊坠最好一人一个,子福听着她嘀嘀咕咕的自问自答,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
子晴忽然问:“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吊坠?要不,你自己画一个,让李师傅给你雕刻出来。”
“嗯,我要好好想想,晴儿喜欢什么样的?”
这一下给子晴也问住了,到家了也没想出来。饭后,一家子坐在书房,沈氏做子福的长衫,曾瑞祥和子福在看书,子禄、子寿和子喜在练字,子晴在学描花样。
子福突然说道:“爹、娘,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大家见子福说的郑重,不由得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抬头看着他。
“我不想去州学,我思虑再三,我想去白鹭书院,虽说白鹭书院的束脩要高一些,可那里的先生都是饱学之士,比起州学来还是强一些。再者,白鹭书院的管教也严格、全面,据说琴棋书画都有涉猎,我一直梦想去白鹭书院,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三年的时光,爹娘,你们就让我去吧。要是以前我肯定不能张口,如今咱家也不缺这点银子了。”
“不是银子的问题,白鹭书院的考试相当严格,你想去的话还必须经过他们的入学测试,不是你有秀才身份就可以的,还有,他们书院一年就放两次假,夏天一次,过年一次,你能忍受半年不回家吗?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吗?这些你考虑过了吗?”曾瑞祥问道。
“爹,你放心吧,我这几年在县学锻炼出来了,洗衣服打扫什么的都没问题。白鹭书院有饭堂的,我肯定能习惯。我打听好了,本月二十就是他们的入学考试时间,我准备好了。就是琴一点基础都没有,棋也只会一点。别的我还是有些把握的。”子福说道。
“那难不难考?要考不上,还能去州学吗?”沈氏问道。
“当然可以,你放心吧。好生准备子禄明日上学用的东西吧。”曾瑞祥拍拍她的手说道。
“去把围棋拿来摆上,我陪你再下几局。”子晴对围棋略知一二,也陪着瞧了一会,甚至还胡乱支了几招,惹来两人的怒目侧视。
“大哥,你们考算学吗?”子晴忽然想到。
“考啊,算学当然很重要,每个学子都要懂一些的,你忘了你小的时候我还教过你呢。如果不懂算学,今后中举做官,连基本的农业、工商业的各项收入都看不明白,怎么管理?”子福说道。
子晴一听这个来兴趣了,说道:“那我辅导你们算学吧,我从西洋钟上学会了西洋的数字,那个加减起来很方便的。”
家里的几双眼睛狐疑地盯着子晴,子福笑道:“才刚说你的算学还是我教的,这会你又教起先生来了?”
子晴摸了摸头,低头想了一会,从旁边的博古架上把西洋钟拿下来,给大家指着一一辨认,“这个是那个卖钟的告诉我的,午时三刻是12点,子时三刻也是十二点,从一到十二依次类推,不是都学会了吗?”子晴从一到九十九的加减法用等式列出来,让他们自己慢慢练习,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比汉字直白多了,子福又习惯性地要揉子晴的头发,被子晴躲过去了。
“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曾瑞祥问道。
“一部分是,最开始的时候是那个卖玉石的教的,他从西洋人那学了一点点,我学会了,就把后面的补充全了。不过,你们可别到外头去吹嘘,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自己知道了就行。要不是因为大哥要考试,我没打算说出来。”子晴想了想,还是叮嘱几句。曾瑞祥也知道这事可大可小,也跟着吩咐了几句。
送走子禄后,子福忙着备考,几天的时间都扎在书房里,子晴也不敢轻易去打扰。二十日那日一早,曾瑞祥说要送他去白鹭书院,子福婉拒了,笑着说:“人总是要长大的,就当我去县学了,不用担心。”
白鹭书院位于安州的城东,就在东门外的一个小岛上,子福到的时候,正看见三三两两的人群结伴进去,里面古木盎然,绿草如茵,鲜花怒放,青砖青瓦的校舍爬满了藤蔓,幽静中带着勃勃的生机,子福看着向往已久的“白鹭书院”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凝望了许久,才走向门房登记。
沈氏则一早带着子雨去娘家送信,子晴独自一人在家,坐在书房的地板上,来了四年多了,觉得前世的很多东西都渐渐远去了,模糊了,甚至有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这种念头一闪,子晴害怕了,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再也想不起前世父母的容颜,想不起曾经的欢笑与眼泪,子晴拼命地回忆,在回忆中潸然泪下,很是痛哭了一回。
哭过之后,子晴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跑到后山从大白鹅的身上拔了几根鹅毛,回来蘸着墨汁,用简笔汉字记录些东西。她想着等将来有机会还是开个玻璃厂,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个,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
几个小时过去了,子晴的心情也沉淀得差不多了,刚把东西收拾藏好,曾瑞祥带着孩子们回家了。饭后送走他们,子晴闲来无事,便画起了自己将来想要盖的房子,子晴是很喜欢现代的那种欧式别墅,不过北京的四合院也还不错,要是有银子就都盖上,想到银子,子晴觉得自己需要想法挣点私房钱,好将来做点什么,比如再有机会淘换些翡翠或西洋物件,省的每次问沈氏要银子都要劳心费力的解释。绣帕子和荷包好几年子晴才攒了三四两银子,太慢了。
话说子晴在家冥思苦想,子福在白鹭书院的考试到了最艰难的琴棋,都是他的弱项,贫民子弟哪里有闲工夫和闲钱学这个。琴是只能放弃了,前面的书画都过得很轻松,都是优。好在最后还有一门算学,子晴这几日给他恶补了,估计拿优没什么问题。白鹭书院当场判决,两门不合格就拒收,所以当先生宣布子福险险过关时,子福的后背都湿透了,也长松了一口气。
因着子福要离家好几个月,曾瑞祥还是在子福临走前把老爷子和田氏请来吃一顿饭,同请的还有里正和三婆婆、四婆婆,夏玉和秋玉自然也跟来了,老爷子知道子福考进了白鹭书院,连说了几个好。
田氏则拉着子福的手一个劲地嘱咐,说道:“你这孩子,前几次出门也不跟阿婆说一声,这次也是要走了才来告诉阿婆一声,阿婆什么也没为你准备,你自己出门在外,一切要小心,照顾好自己,将来阿婆可就指着你了。。。”
“是啊,子福,曾家这一辈里你是老大,你可给下面的弟弟们带了个好头,老曾家将来光宗耀祖可就指着你了,你可一定要记得你是从曾家走出去的,因为你和你爹,我家那些个孙子也开始用功了,你们兄弟们一定要团结,拧成一股绳,外人才不会轻易欺负了你去。还有,为了你娘吃过的那些苦,你也一定要争口气。”三婆婆说道。
子福忙应了,田氏斜眼看了三婆婆一眼,说道:“我孙子自然知道谁远谁近,什么曾家,那么一大家,我孙子顾得过来吗?”
里正听了忙说:“子福不仅是曾家的荣耀,也是整个东塘村的荣耀,今日原本还想带着我家那个臭小子过来,好好跟你学学,可是临到出门,他居然不好意思了,说要等着将来学好了再来跟你比拼比拼,这臭小子,可真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过,他能安心坐下来念书我还真是得好好感谢你家。”
子晴没什么兴趣听长辈聊天,一眼瞅见夏玉和秋玉在屋里研究新换的窗纱,也没多心,还是进灶房帮沈氏忙活了。
晚上,一家子坐在书房,子福整理自己需要带走的书籍等物,沈氏打点衣物鞋袜等。子寿一脸羡慕地看着大哥,说将来他也要去考白鹭书院,子喜已经五岁了,也跟着学了几个月,说道:“等我有银子了,我自己办一个白鹭书院。”
子喜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也冲淡了些离别的愁绪。毕竟子福这一走,要到腊月十五才能放假回家了,沈氏的心里很是不舍,总担心孩子吃不好,穿不暖。
“娘,你放心,我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照顾弟弟妹妹,哪里不会照顾自己?再说了,咱家以前那样的穷日子都过十来年了,连饭都吃不饱呢还别说菜了,这才几年,我哪能这么快就忘本,还会吃不惯学院的饭菜?您且宽心,好好照顾您自己吧。”子福劝道。
沈氏听了子福的话,眼泪更是止不住了,曾瑞祥见了,只好哄着她进了卧房,喁喁低语了许久。
子晴把头靠在子福的膝盖上,心里也是酸酸的,很是不舍。这个大哥给她的关爱,一点也不亚于前世的大哥,子晴的心里常常恍惚,把他们当做是同一个人,这份骨肉亲情早就融进了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