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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的田园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千年书一桐     晴儿的田园生活txt下载     晴儿的田园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四章、分红

    “丢的孩子是你三舅家附近的,他也不知具体是谁家,只是听说了有这么一回事。这些坏人怎么抓了还有?”

    “娘,拐子拐人卖,钱还是来的容易,不是有一句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是有人存着侥幸的心理,捞着了还想捞,最后就死在自己的贪念里。”林康平说道。

    “是啊,这安州城里又得不太平了,家家还不得心惊肉跳的,马上就到年关了。”沈氏叹道。

    子晴也叹了口气,拉着沈氏说点别的。林康平倒是暗自沉思了一会,等沈氏走后,对子晴说道:“书睿上学还是打发人跟着些,拐子不光拐女孩子,也会拐一些长得好看的男孩,咱们还是小心些吧。”男孩子一般卖给别人做玩物,林康平没说出来,主要是不想让子晴知道这些污秽的东西。

    子晴自然答应,孩子的事情经不得半点侥幸。

    日子一天天见冷,子晴除了每日回一趟娘家,更多的时候,子晴在书房画些图纸,各种玻璃酒杯,器具,摆件。子晴仿佛记得在玻璃里加一些氧化铜,玻璃变蓝色,加铁,变红色,别的就记不大住了。

    子晴准备让子喜慢慢试验,看能做出几种颜色的玻璃,一定要比别人的产品有优势,有特色,企业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这个玻璃厂,对曾家来说,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子禄一家是最早回家的,进入腊月,子禄就给孩子们放假了,带着一家子进门了。子晴每日在娘家逗留的时间便多了些,和陈氏、杨氏说说笑笑。

    书睿和书彦也每日和永松永柏在一起,书钰和书玮小一些,只能和永樟玩,七个男孩子在一起,子晴由得他们闹腾,只要不掉进水塘里,出不了大事。

    这日,子晴和子禄、陈氏几个陪着沈氏聊天,说起四毛,子禄说,四毛在安州城里租了间铺子,想开个小杂货店,本来,他想做布匹生意,不过,本金不多,就先从小的做起。

    “二哥,你怎么知道他的事情?你见到了他?”子晴问道。

    “有一日上街碰上了,我才知道他回来了,还是他先认出我来的。铺子也不大,不过地段不错,就不知能做长吗?”

    “怎么了?有人捣乱?”沈氏问道。

    “大毛知道了,总过去打秋风,说他家孩子多,养不起,还有三毛,日子过的也紧巴。大姑还想把五毛让他带着,四毛好像没同意,照这样看来,四毛也难。”

    “这可真是狼多肉少了。”子晴笑道。

    这时,石婆子进来,拍手说道:“好好的,这老爷子又不得劲了,大姑太太来送年礼,非要告诉老爷子,说是大毛家的大女儿被拐子拐走了,老爷子一急,又病倒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沈氏忙问。

    “老爷去请大夫了,那边大老爷子也在,夫人要不要过去看看。”石婆子道。

    沈氏听了,起身忙道:“这个自然。”

    子晴和沈氏等几个到的时候,周大夫正在厅堂给老爷子开方子呢,田氏和春玉在一旁垂泪,曾瑞庆黑着脸站门口,曾瑞祥坐在老爷子的床前,见一下进来这些人,老爷子睁开了眼,嘴里含着参片,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回去。

    “老爷子没什么大事,你们都回去了,人多了,乱哄哄的,老爷子需要静养呢。”周大夫说道。

    子晴还没看清老爷子的神色,就被撵了出来,沈氏留了下来,子晴几个孙辈都回家了。

    子晴回家,林康平神色有几分不安,问道:“老爷子那怎么样了?”

    “应该没大的问题吧?听大夫说要好生静养。”

    林康平听了没言语,抱着子晴在焦躁中过了一夜,次日早饭后,两人早早过了娘家这边,林康平陪着曾瑞祥去学堂看望老爷子,回来后,说已经安稳多了,还是亏得四毛的那支人参救急,老爷子才缓过了神,只是,万不可再受任何刺激了。

    曾瑞祥一家才定下心来,预备过年的物事。子喜一家是在小年那天和子福一家一块赶回来的,两人回来后先去见了老爷子,子福陪着老爷子说了好一会的话,据说,老爷子心情好了很多。

    第二天,腊月二十五,子喜拿了好几大本账册,说是要跟大家汇报下一年的收益,子福去接了子雨,兄妹六个在子晴的书房开了一个简短的家庭会议。

    这一年几家的投资都收回来了,子晴也松了一口气,把他们几家的身家银子全押了上去,压力还是蛮大的。子喜的意思先不分钱,想接着在安州城外找一块地方,也开一个玻璃厂,毕竟安州还没一家玻璃厂。

    子晴看了账面有二万余两的流动资金,想着在安州办厂也有一个好处,自己可以偷偷建一个实验室,研发新的产品。子晴想了想问道:“安州建厂是不是太急切了?管理的人手你找好了吗?”

    “我想过了,主管生产的管事和帐房都可以先从京城调一个过来,先把厂子建起来。把你庄里的新福表哥借用过来先做帐房,让他带带子文,子文不想考秀才了,早就跟我说过想做点什么。大管事,其实姐夫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姐夫太忙了,我打算先从京城调过来一个,这边让二哥跟着学学,姐夫先担待点,带带二哥,等一切步上正轨,二哥能接手了,姐夫也就可以忙自己的家业了。二哥,你看怎样?京城总管事的年薪是一百两,二哥一年暂定八十两。”子喜说道。

    “我怕我做不好,这些年我除了读书教书,也没有做过别的。”子禄说道。

    “这个倒是问题不大。我看了一下你在京城建厂,也就一万多一点的起始资金,我估计在安州有一万也差不多够了,我的意思是每股先分五百两的红利,这样,你账面至少还有一万七千两的流动资金做备用。各家也是有花销的,小三明年还要赶考,又刚添了一个孩子,手里富裕点还是好一些。”子晴说道。

    “我没关系,不用考虑我,我一年还有三百余两租金呢。我平常跟爹娘过日子,花销也不大。”子寿忙说道。

    “晴儿说的有道理,我看也是先分五百两吧,其实我手里也不松快,我一年的俸禄才八十两,杂七杂八的加一块也才一百两,一年到头的迎来送往多,这几年光贴补这了,什么也没置下。要是没有家里的铺子和地,我的日子还不如小三呢。”子福说道。

    “要说缺银子,我更缺,京城的花销更大,我还买了一处住宅,那两千两银子我还是靠着成亲你们给的份子钱才凑够的,我压箱底的都掏干了,分了银子,我也能过个好年。”子喜说道。

    “分银子事小,既然大家都同意建厂,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好地方,等元宵过后赶紧把手续办好,盖房子的人找好,小四看看你最晚能等到什么时候走,毕竟京城的厂子是你经手的,这次还是由你来操作比较好,省时省力。小三你还是专心备考,厂子的事你就不要跟着操心。”子福说道。

    “这些我会看着安排好,这边的厂子我不打算建太大,而且只做一期,大概一个多月就差不多了。重点我还是放在京城。”子喜说道。

    建厂的事定下来,子晴造了一个表,上面有分红的金额,每人在后面签了字,子晴把表递给子喜,让他带回去给会计做帐。

    饭后,子喜单独留了下来,和子晴商讨建厂的事,又看了子晴画的图纸,以及加金属做彩色玻璃的想法,“姐,我真没想到,玻璃的利润这么大,才一年时间,就收回了成本还有多,那些个镜子,酒杯也好卖,京城有钱的人家也多,咱家是独一份做酒杯的,好在我听你的,把酒杯和大的玻璃摆件都卖给文家了,镜子毕竟还是小东西,不打眼。要是像你说的,能做出彩色的玻璃,咱挣的就更多了。不过,那水泥厂什么时候开建?”

    “明年的利润预留一部分出来留着建水泥厂。不过,明年秋天,你的翰林院编修该结束了吧,需要银子打点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明年再说吧,我那还好说,嘉和手里还有些嫁妆银子。大哥那考核应该能动一下,这二年他也算做出了一点政绩,首先,那个谷物脱粒机就节省了多少劳力,那可是在御前挂了号,全国推广了,皇上知道了还特地找我去谈话了,笑着说没白封咱娘一个诰命。皇上也因此知道了大哥在花莲做知县就搞荒地改造,高兴得直点头呢。这几年风调雨顺的,赶上了好年景,还没怎么缺粮,要是有个灾年什么的,到处都是逃难的,就会动摇国本了,所以目前圣上才会鼓励开荒,并且免了头三年的税收。我看你的庄子就改造的不错,我是离得远,否则,也买一大片荒地,让你给收拾收拾,咱也弄个地主当当。”

    子晴一听扑哧笑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雪上加霜

    “可惜我那庄子周围没有荒地了,连山头我也买下了,别小看我的庄子,一年的出产也有如今也有三千多两银子了。今年我想在那种几亩香瓜,西瓜,虽然这几年西瓜的价格降了许多,可收益比种别的还是要高一些。我现在发现,为什么有钱人家都爱置地,其实置地的收益比铺子高,田地赶上好年景,有个五六年就能收回投资。铺子基本要十年才能收回投资。”

    “可不是,咱家多亏了那几年赶上好时候,卖了一个好价钱,又是置地又是买铺子的,娘说现在种西瓜的多了,咱家的收入还赶不上以前的一半。”

    姐弟俩正说着,林康平跑了进来,让子喜回去,说是春玉在门口跪着,有事求子喜。

    子晴一听唬了一跳,好好的又闹什么,也顾不上细问,拉了子喜就要往外走,林康平让子喜先走了。

    林康平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子晴的注意,问道:“你怎么了?有事瞒着我?”

    “你先坐下,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你还记得咱爹那日说二毛的银子不知怎么来的?我寻思这小子又不定憋着什么坏呢?不如我找人查查他,别又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谁知果真让我猜中了,他伙同桂花的男人,还有好几个,做起了拐子,大毛的女儿就是被他们拐了,二毛知道了,亲自带人去追了,才把孩子追回来。”

    “你的意思,这二毛是拐子?怎么能拐自己家的侄女呀?这也太没有人性了。”

    “那孩子是别人抓来的,二毛事先不知道。后来孩子找回来,大毛疑心了二毛,和二毛两人闹了一场,这事才会被我发现了。原本他们做事是相当隐秘,要不是我怀疑上了二毛,通过大毛的事,才找到点蛛丝马迹,只怕一时还真难发现他们。”

    “那现在呢?你报官了?所以我大姑才来找我爹和子喜他们求情?”

    林康平看着子晴的眼睛说道:“晴儿,你要怪我,我也不会为自己开脱,我知道不管怎样,他们是咱爹的亲人。论理,我应该视而不见。只是,我想着这事实在太过伤天害理,没跟你商量就暗中报告了傅大人,因为这里面不止二毛一人,一共有十多人,我要不出头,还不知有多少孩子遭殃。原本那天阿公生病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来着,我见阿公被气病了,心里也有几分不安。”

    子晴听了坐下来,想了想说道:“康平,我不怪你,这事早晚要出头。就他们这种人,为了银子,一点人性也没有,算什么亲人?大义还要灭亲呢,何况,我们两家早就断了来往,还不是亲呢。只是,这事,先不要跟别人提起。”

    林康平听了抱着子晴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心里也松快多了,我先头不想和你说,是怕你心里有负担。可觉得瞒着你也不对,事情横竖是我做的,跟你无关,有什么事我担着。走吧,咱们看看爹娘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林康平牵着子晴的手,曾瑞祥和沈氏几人都坐在厅堂,四毛跪在厅堂哭着求情,“二舅,如今也只有二舅一家能救救我二哥他们了,好歹看着亲戚一场的份上,留他们一条性命,以后,我一定看着他,不让他犯错。”

    “你起来吧,这不是我们能做到的事情。二毛犯了那些错,在牢里这些年还不知悔改,出来后又勾结外人到子晴的庄里偷盗,你阿公阿婆求情,康平才饶了他,他仍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你想想看,拐卖小孩,那是多大的罪孽,你怎么不替孩子的爹娘想一想?如今整个安州府都沸腾了,不处罚他们怎么平民愤?大家伙的眼睛都盯着呢。你细想想,谁在这当口能求情去?”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你好生记着他们的教训吧。”子禄说道。

    四毛听了脸如死寂,子福说道:“你爹娘还在外头,你先带了他们家去吧,横竖这当口府衙也放假了,想找人也不是这一时的事情。这事,千万不能跟你外公外婆说,记住了吗?”

    四毛哭着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让他们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尽量把拐卖的孩子找回来,兴许死罪可免,看能不能判个发配琼州。”子喜说道。

    四毛听了说道:“我想进去看他们也是不能的,不如请表弟帮我说个情,让我进去瞧他们一眼,叮嘱他们几句,看能不能先把人找回来几个?”

    子喜还没来的及说话,门铃响了,石婆子冲了进来,说道:“老爷,姑太太他们去找老爷子了,我拦不住。”

    曾瑞祥一听赶紧冲了出去,四毛和子福、子禄紧跟着也忙跑出去。

    “二毛因为什么被抓大姑也不是不知道,前几日就是因为大毛家的女儿被拐,阿公已经气得卧床不起了,大夫都叮嘱了阿公不能受刺激,怎么还来添堵?难不成她真想气死阿公?”子喜问道。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还是过去看看吧。”子晴说完,握着林康平的手。

    子晴几个过去的时候,屋子里围了一堆人,春玉和二毛的老婆以及桂花都在哭,曾瑞祥把她们撵了出去,打发子禄去请大夫和曾瑞庆,老爷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苍白的,看着没有一点生气,田氏在一旁哽咽。

    曾瑞庆和周氏来的快一些,稍后,周大夫也来了,给老爷子含了几片参,把了脉,扎了几针,老爷子醒了,这时,秋玉一家也来了。

    老爷子眼珠慢慢地转了一圈,看着子福,子福忙上前,老爷子伸出手,子福忙抓住了,老爷子缓缓问道:“二毛的事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子福不忍说实话,只得含泪说道:“小四已经打发人去傅家说情了,性命总算无碍,只要他以后好生做人。阿公你放心吧。”

    老爷子听完看着子喜,子喜忙道:“阿公放心吧,等年后我亲自找安州知府说说情,怎么也要卖我几分薄面的,先留了性命再图其他的。”

    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闭目休息了一会,睁开眼睛,说道:“把春玉叫进来吧,我还有话嘱咐她几句。”

    春玉和燕仁达进来了,春玉见老爷子醒来,忙跪在扑了过去,说道:“爹,我不是成心的,女儿也是没办法了,爹,都到这节骨眼了,二哥还不让我进门,我能怎么办呢?二毛媳妇和桂花肚子里还都有了孩子,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出来没有爹呀。。。”

    春玉还待说话,被曾瑞祥喝住了,老爷子看着春玉缓缓说道:“都是爹的错,你娘从小把你惯坏了,惯的你不知好歹不懂感恩,不仅懒惰还自私,也不知道怎么教孩子,我明知道这样不对,因你娘护着,也没有把你扳过来。春玉,这是爹的错,所以,我只能自己咽下这苦果。咳咳。。。”

    “爹,你别说了,喝点水吧。”曾瑞祥劝道。

    老爷子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二毛的事情,我已经跟子福和子喜求情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的事情,你记住了,以后,要靠你自己,爹,就是想管,也管不了。”老爷子说完,一行清泪从浑浊的眼角流了出来。

    “爹,你不要女儿了,不要春玉了?爹,你不能丢下我不管,爹。。”春玉喊道。

    秋玉一脸厌恶地把春玉拉住了,说道:“大姐,你混喊什么,咱爹要静养,你不是不知道,你跟着添什么乱,还不赶紧家去。”

    这时,门口一阵嚷嚷,原来是三毛老婆红秀抱着孩子找上门来了,她进门就放下孩子,照着二毛老婆一顿好打,边打边骂:“黑心烂肺的东西,别人家的哥哥能带着自己弟弟做点好,可你们倒好,外人算计不够,连自己亲弟弟都算计上了,自己不想好好过日子,赶着往阎王爷那送,也不用拉着我家的三毛呀,我不管了,横竖以后我带着孩子就住在你家,你替我养吧。”

    二毛老婆本就是个寡妇,年岁大,泼辣,要不也不能和二毛勾搭上,此刻照着红秀就是一个巴掌回过去,指着红秀骂道:“你要不怕我把你家孩子卖了,你就放到我这来,还想让我给你养孩子,你做你的大梦去吧。我还不知让谁养呢?等我找到了相好的,一块让他养着你。你要愿意做小,替我们端洗脚水,我也没意见。你以为你家三毛是个好的?他要不贪财,能跟着二毛做去?分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会倒想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打量我是那好性子由着你揉搓,你就错认你姑奶奶我。。。”

    两人的嗓门都大,等曾瑞祥和曾瑞庆出来喝住她们时,老爷子已经听明白了,三毛也出事了,又是一行清泪。

    子福见了忙说道:“阿公,你先别急,三毛的事我打听了些,三毛只是帮着放哨传信。他不会有什么大罪,有个几年应该就能出来了。

    秋玉在一旁也忙劝道:“就是呀,爹,你好好养着,这些事情,子福和子喜都同意了去说情,你就放心吧。”

    老爷子摇了摇头,自己寻思了许久,才说道:“把你大哥二哥叫进来,我有话要说。”

第三百三十六章、曾瑞祥的身世

    秋玉出去把曾瑞庆和曾瑞祥喊进来,子福拉着周大夫到一旁询问,子晴见周大夫摇了摇头,看来,老爷子的情况很不好。

    子福送周大夫出门,打发石婆子去抓药煎药,曾瑞庆和曾瑞祥坐在了老爷子的床前,子福带着子禄几个都站在曾瑞庆和曾瑞祥的后面。

    老爷子的眼睛扫视了一圈,说道:“我几个孙子都回来了,该见的想见的我都见着了,就是这会走了,我也对得起曾家的列祖列宗,我曾家一门出了两位进士,还有三位秀才,一位诰命,这是从没有过的荣耀,足以光宗耀祖了。”

    “爹,你不会有事的,你老人家还要长命百岁,好好享几个孙子的福呢。”曾瑞祥红着眼圈说道。

    “就是呀,爹,你还要看着子全长大,等着老曾家的长孙成才呢。”曾瑞庆说道。

    “瑞庆,爹想搬回祖屋住两天,你没意见吧。”老爷子问道。

    “没意见,爹。”曾瑞庆答道。曾瑞祥一听就忍不住嚎啕大哭,子晴和沈氏在旁搀扶着他。

    “二弟,你也太婆婆妈妈了,爹还没怎地,你这么哭,让爹如何安生?”曾瑞庆对曾瑞祥喝道。

    乡下规矩,人死之前,最后一口气一定要在自己家的祖宅,学堂只是老爷子寄居的地方,所以老爷子突然提出回祖宅,曾瑞祥才会一时承受不住。

    秋玉和田氏都知道老爷子要搬回祖屋意味着什么了,也忍不住呜咽。秋玉担心田氏有什么不测,还要照看着她,也不敢狠哭,和木木在一旁劝解。

    子晴倒是好奇,田氏这一次居然还挺住了,以往,都是她先晕倒的,那次周大夫还说她也不能受刺激的,不过,此时此刻,子晴也顾不上她了。

    因为老爷子歇了口气,说道:“只是有一件事,我要跟你们交代清楚,子福,你去把你两个舅公和两个姨娘婆婆给接来。”

    “爹,天要黑了,不如等明天吧。你好生歇会,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曾瑞庆劝道,他直觉老爷子要说的事情,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可又不能当作大家的面直接拦住老爷子。

    田氏听了脸一变,也说道:“还是瑞庆说的对,孩子他爹,你好好的,以前的事不提也罢,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都依你。”

    子福看看老爷子,老爷子摆摆手,说道:“再不说,只怕没机会了,我不想带进棺材里,子福,你去吧。对了,还找人去接一下你老姑婆,你娘知道她在哪里。”

    子福答应着去了,家里有两辆马车,子晴那边还有两辆,子福索性打发人去接一趟夏玉,看架势,老爷子过不了这年关了。

    田氏见子福一走,心里一急,差点又晕过去,还是秋玉在她身边,忙给她也含上了参片,她才强挺着。

    这边曾瑞庆等子福走了,吩咐周氏回家准备东西,林康平和曾瑞庆、曾瑞祥子福几个帮忙,把老爷子送到曾瑞庆家了,沈氏、秋玉帮着田氏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也搀着她过去了。

    沈氏想让子晴带子雨回去休息,可子晴知道,老爷子要说的肯定是大事,没准就是曾瑞祥的身世,等了这么多年,子晴哪能在这当口回家?

    子雨也知晓子晴的心思,两人同时说道:“娘,我不累,我们也过去看看。”

    沈氏没法,只得由着她俩,只是吩咐丫鬟好生跟着。

    大田氏和两位舅公来的比较快,小田氏的家远了些,等待的功夫,老爷子把药喝了,自己要求含了几片参片,闭目养神,大概在等小田氏和老姑婆吧。

    小田氏和老姑婆先后脚进来,老姑婆进来时,子晴还一下没敢相认,大概有十来年没见了,老人家的头发全白了,腿脚好像更不利索了,白发人相见,又是这样的情景下,老姑婆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拉着老爷子的手哭道:“小弟呀,你怎么了?你可不要丢下大姐一个人,大姐还没走呢,你可不许走,听见没有?你要赶快好起来呀。”

    老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眼角也湿了。

    沈氏忙过去劝道:“大姑,你年岁也大了,身子也不好,经不得劳累,快坐下歇会。”

    老姑婆的二女儿也跟着一同来了,忙和沈氏一块把老姑婆搀扶着坐下。

    老爷子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说道:“瑞庆,你把你大妹一人叫进来,瑞祥,你到爹这边来。爹有话要跟你说。”

    “不,孩子他爹,你不是答应我了,要把这件事情带进棺材,你就算不为我考虑,难道你也不为瑞祥考虑?都四十多年了,你现在说,有什么意义?”

    “我现在不说,以后,可真没机会说了,就是因为你私心太重,这家才散成这样,这些年已经够委屈祥儿了。我要走了,总得给祥儿一个交代,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我走后,还要继续背负这个大包袱。咳咳,咳咳。。。”老爷子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打断了。

    “爹,你喝点水吧。”曾瑞祥给老爷子喂水。

    “小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不就是瑞祥的身世?你好生歇着,我来替你说吧。当初,要不是我作孽,你也不会有瑞祥,也不会被弟妹拿捏了一辈子,害得娘至死都不瞑目,冤孽呀,这都是我的冤孽。”老姑婆哭道。

    “大姐,我不后悔,如果没有瑞祥,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今天的风光,老曾家也不可能有今天的荣耀。我不后悔,祥儿,爹不后悔有你,只是,爹后悔没好好待你,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爹,愧对你娘呀,爹就要去见她了,我要告诉她,多谢她替我生了个好儿子。。。”老爷子缓缓说道,终究还是有些气短,说了会,又停下来歇息。

    屋子里的人,除了子晴和刘氏几个,剩下的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连曾瑞庆都不可置信,问道:“爹,你说什么呢?你糊涂了吧?老二怎么可能不是我弟弟?”

    连大田氏和小田氏也看向田氏,她们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秘密,大田氏拍着田氏的后背问道:“二妹,你可瞒得好紧。连大姐都不知道,我就说,就两个儿子,哪能偏成这样?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苦,连大姐都不说?”

    两位舅公看着田氏,也说道:“就是呀,二姐,什么话不能回娘家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姐夫怎么会有别人的孩子?这事,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田氏的娘家这会倒是心齐,一致认为是老爷子对不起田氏,有了外人的孩子,乡下人家也不作兴娶小,说实在的,也没见老爷子娶小,怎么就突然冒出个孩子来,还是这么多年,大家都公认最淳厚、最良善的曾瑞祥,夸了这些年的好外甥,受了外甥这些年的看顾,居然跟他们没一点关系?这叫他们一时如何能接受?

    春玉和秋玉也是眼睁睁地瞪着老爷子,一点影也没听过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这么紧?难怪这些年不论二哥做什么,老娘都不曾满意过。

    子晴和刘氏几个早就想到这些,所以,陡然之下听了,倒也不觉得吃惊,曾瑞祥的表情就有些奇怪了,悲伤,释然,似乎这个结果他已经预料到了,说多伤心也说不上,子晴反倒觉得更多的是一种解脱,今后,再也不用执着于田氏对他好不好,偏心与否,也不用再背负田氏这个沉重的包袱。

    田氏的脸一片死灰,看着老爷子哭着问道:“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她吗?你忘了你发过的誓?你不是答应我这辈子都不再提起此事?”

    “我是答应过你,可是,我这辈子也到头了,对不起,我今天不说,再也没机会说了。”老爷子答道,伸手想摸摸曾瑞祥的,曾瑞祥看向老爷子,含泪问道:“我娘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老爷子缓缓地点点头,曾瑞祥又问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的出身对你来说是个耻辱吗?你就是因此也不喜欢我的吗?无论我做什么,都及不上大哥他们在你心里的分量重?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大哥他们是不同的,娘看我的眼神,有时就像仇人,爹也是,从来没正眼好好看过我。所以我才会努力念书,努力做事,想让爹娘知道,儿子是个听话的好儿子,可是,。。。”曾瑞祥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亲娘,以后,你想做什么都由着你,你大哥和这几个妹子,以后,让他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吧,你不欠他们的,爹早说过,你不欠任何人的,是爹欠你的了,爹错了。”老爷子这段话说完,又累着了,喘了半天的气。

    曾瑞祥还没开口,田氏哭着数落道:“你要走了,就想着把这烂摊子留给我收拾,你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我好歹也替你养育了这些个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要走了,还不忘那个狐狸精,你不就是想让你的宝贝儿子不再受这个家的拖累吗?这几年他管过谁了?是管过瑞庆的事还是管过春玉的事?对我不也是打发叫花子似的一年给了那几两银子?好歹我也养了他这些年。”

    曾瑞祥听了看着田氏,田氏瞪着曾瑞祥。

第三百三十七章、往事

    “娘,我可听说,我一直是阿婆带大的,我大姑在这,问问她,你养了我几年?”曾瑞祥问道。

    “还真没养过,连一口奶水也没吃过,还是吃的我的,要不,你阿婆能把你抱过去,还不是不放心。”老姑婆抽出了帕子边擦眼泪边说道。

    “我从记事起,就跟着阿婆了,阿婆走后,我一直以为娘是因为和阿婆的关系不好,才不喜欢我的。所以,我想让娘开心,想弥补娘那些年的眼泪,娘让我做什么,我都应了,春玉的事怪罪我,我也认了,不让念书就不念,让养家就养家,什么都听娘的,孩子们的委屈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总想着能忍就忍,总有一天,娘会看到我的好。可是,我忍来忍去,我家晴儿病了,才五岁的孩子,居然就被你们关进了猪圈,不闻不问的,还是子福和子禄懂事,偷着给送点水去,要不是孩子命大,我,我回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我这才知道,无论我做什么,我和孩子们都不会换来娘的一丝温情。不然,分家的条件那么苛刻,我都认了,只为了能搬出这个家,让孩子们能平安地长大。。。”曾瑞祥说着说着就抱头痛哭,沈氏和子福几个忙上前抱住了他。

    子晴听了,想到自己刚来的情景,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林康平抱着子晴,轻轻地拍着子晴的后背。

    田氏听了气得眉头直立,骂道:“要不是你克死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好好地活着,说不定也为我挣了个诰命。我没把你掐死给我儿子陪葬,还让你活下来就是我的慈善,你还想着我怎么对你?”

    “住嘴,越说越不像话?瑞祥的娘怎么死的你忘了吗?”老爷子喊道。

    曾瑞祥听了疑惑地看向曾氏,老姑婆说道:“你当你不想掐?不是没找到机会吗?你的儿子生病没了能怪到别人身上?谁家孩子都能个顶个地长大?你也不是只没了那一个孩子,瑞庆前面不也还没了一个,你怎么不说?”

    田氏听了一时不知怎么接言,曾氏接着说道:“今天的事情就到这吧,我家小弟也要好生静养。”

    “把我们一个个喊了来,听了段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怎么回事也要说明白了。”田氏的大弟弟说道。

    “可不,我妹子心里也是有冤屈的,总得让我们明白了。”田氏的大姐说道。

    “大姐,我累了,我闭目养养神,你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告诉他们吧。”老爷子说道。

    曾氏看了看老爷子,再看看田氏,田氏的脸上写着哀求,曾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既然大家都想知道,我就拼着破了那重誓,横竖我也是没有儿子送终的。”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当年的萧老爷子娶了曾氏,因老家没什么人,把家安置在梧桐镇了。那会,曾氏已经生了四个孩子,可惜只活了两个女儿,萧老爷子还没娶小。

    这一年,萧老爷子回乡祭祖,打听到他唯一的亲人,姑母没了,这姑母对萧老爷子有过养育之恩的,萧老爷子找到姑母家,才知道姑母家唯一的一个女儿,叫叶,名小慧,因年轻守了寡,没有孩子被夫家撵了出来,姑母没有儿子,族人给过继了一个,这表妹自然被过继来的哥嫂不容,萧老爷子一气之下,就把表妹带了回来。

    正好萧家那会开始做烧饼生意,也需要帮手,曾氏生了孩子还没将养过来,见小慧可怜,人也勤快,会来事,性子也温婉,是个懂事的,便同意留了下来。

    那会,田氏刚生了曾瑞庆,正开始拿捏老爷子,她生了第一个儿子没养大,田氏怪老阿婆给她脸色看了。这会总算又生了个儿子,地位急剧上升了。本来,田氏在家就是个娇养的,哪里愿意伺候老人?偏偏老阿婆只有一个儿子,难免对儿子的要求就多了些,田氏早就一肚子的不满。如今有了儿子傍身,自己的嫁妆也还算丰厚,哪里还会把老阿婆放在眼里?

    因田氏不服老阿婆的管束,仗着有儿子撑腰,常撺掇着丈夫跟老阿婆闹,曾氏自然看不惯田氏的那一套,可恨自己的亲弟弟却提不起来,田氏又会装柔弱,动不动就流泪或晕倒,害得老爷子都以为大家薄待了她,跟自家娘和大姐渐渐生分了,把曾氏气得牙痒痒。

    田氏对曾氏这个大姑姐更是一点好感没有,本来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曾氏不但没嫁出去,还当着曾家半个家,老阿婆什么都听大女儿的,田氏心里能不气?这两人的矛盾和积怨还不是一般的深。

    曾氏看见总在身边晃悠的小慧,人长得还水灵,模样性情都不错,人也老实本分。虽然嫁过人,可在烧饼店里,依然有人上门求亲,无奈萧老爷子都不同意。

    这日,曾氏的妹妹,也是曾老爷子的二姐回家,姐妹俩说了些私房话,小曾氏便说道:“大姐,这小慧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来了一年多,姐夫不想把她嫁出去,难不成是自己想留着?”

    一语惊醒梦中人,曾氏是坚决不想自己丈夫娶小的,让自己丈夫娶,还不如让自己弟弟娶,好歹还能恶心恶心田氏,况且,这小慧还真不错,也深得老阿婆的喜爱。

    曾氏有了这心思,自然找萧老爷子商议,萧老爷子不肯,他还真存了自己收小的意思,本来,曾氏生了好几个孩子,没一个男孩能养活,萧家的家业也渐渐起来了,萧老爷子是孤儿,人丁单薄,早就想着娶小,再加上是自己的表妹,也是自己相中了的,既能照顾表妹又能顾全自己,一举数得的好事,萧老爷子正愁怎么跟曾氏开口,毕竟,曾家对他是有恩的。

    曾氏见萧老爷子不同意,更证实了她妹妹的说法,也坚定了要把小慧送给曾老爷子的决心。

    可巧这日,田氏因为和老爷子口角,赌气回了娘家,老爷子去接还没接回来,一生气,自己喝了点闷酒,曾氏就这样把自己弟弟送进了小慧的床上,等次日天明,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曾老爷子并没有想娶小的意思,可这当口,也不能提了裤子不认帐,萧老爷子气得把他揍了一顿,还是曾氏和老阿婆拦着,不然,还不定出什么事。

    萧老爷子一气之下进山打猎去了,曾老爷子左右为难,娶吧,田氏这一关肯定过不去,不娶,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想来想去,还是要找田氏商量。

    老爷子一进田家大门,就知道了田氏有喜的好消息,田氏身子弱,老爷子这个时候,哪里好意思开口,万一田氏一生气,一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老爷子把田氏接了回来,又去求曾氏和小慧,说是等田氏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说。

    曾氏气得无法,可也知道,这会的确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田氏的性子,曾氏还是了解几分的,并且,也理解女人在这当口,的确经不起刺激。

    小慧唯有垂泪,她也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哭着说道:“不如还让我走罢,左右我不过是个寡妇,那件事情大家就忘了吧,我自己出去找份工,看看安州城里有没有人家要帮工的,你们都好好的过日子吧,别为了我坏了你们的好好的家。”

    曾老爷子不吱声,曾氏这时也颇为后悔,思前想后的,也只有把小慧送走,曾氏贴补了小慧些银两,小慧自去安州城里找了份帮工。

    萧老爷子这次进山花了一个多月才回来,等他回来时,小慧已经走了,萧老爷子气得和曾氏大吵一架,进城好几次都没找到小慧,也因此和曾氏有了隔阂。

    谁也没想到,只这一次,小慧就有了身孕,小慧也没往这边捎信,想着这个孩子兴许是老天给她的礼物,不忍她一个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世上,便送了个孩子来陪伴她。

    好巧不巧的,小慧肚子里的孩子七八个月时,正好田氏又生了个儿子。萧老爷子进城卖野物的时候偶然碰到了小慧,死活把小慧带了回来。

    曾老爷子惊呆了,想不认账也说不出口,只得央求说,好歹等田氏坐完月子再说。小慧和萧老爷子再一次对曾老爷子失望了。

    小慧还是要走,哭着说道:“表哥,求求你让我走吧。别为了我破坏了别人好好的家,我不想做那被人骂的狐狸精,就当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积福。我也不想他生下来被人看不起,说他娘是个挨千刀的狐狸精。我会好好带大他,好好教他做人的道理。求求你们了,把我们忘了吧,就当给我和孩子一条生路。”

    萧老爷子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表妹独自一人在外漂泊,还带着个孩子,也没有点家底,一气之下脱口说道:“哪里也不许去,孩子生下来我养着,对外就说是我的孩子。等过些日子,咱们搬走。”

    到这地步,曾氏也不好说什么,萧老爷子已经因为此事跟她生分了,再闹下去,还不定怎么挽回他的心,好赖是自己弟弟的骨血,便默认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殇(一)

    曾氏也算是自作自受,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从此,看着自己弟弟更不顺眼了。

    两家子离得这么近,田氏总算看到了曾氏的难堪,屡屡嘲笑曾氏大方,丈夫不声不响带回来个大肚婆,这话有一次被曾老爷子听见了,曾老爷子发了顿脾气。田氏心里忿忿不平,想找曾老爷子的茬,谁知却偶然听到曾老爷子跟曾氏道歉,才知道这个孩子,居然是曾老爷子自己的。

    恍如晴天一个大霹雷,田氏怒不可遏,直接找到了正在屋子里养胎的小慧,上来对着小慧又抓又挠又拽又骂的,小慧边躲边为自己辩解几句,谁知田氏根本听不进去,气红了眼的田氏把小慧推了一下,磕在了床沿,这时,曾氏他们听到了动静赶过来,小慧正屈膝跪在床前,萧老爷子抱起小慧,曾老爷子去请大夫。一会儿,小慧的下身见红了。

    孩子留了下来,大人却因失血过多没留住,小慧临走时拉着萧老爷子的衣袖,万分不舍地说道:“表哥,妹妹没有福气陪着这孩子长大,好歹求表哥看待些,将来长大后,让他早些学点谋生的本事,别成为表哥的负担,妹妹也就知足了。”

    “你胡说什么?你一定要好好的撑下去,你自己亲眼看着他长大,听见没有?”萧老爷子抓着小慧的手喊道。

    “表哥,你答应过我的,就当是你自己的孩子,千万别告诉孩子他的身世,别让孩子活在仇恨里,让他能活的轻松快活些。还有,表哥,所有的冤孽都是因我而起的,就让我一人带走吧。表哥和表嫂,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表哥的大恩大德,妹妹只能来世再报了。”小慧断断续续地说道。

    萧老爷子见小慧已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自己承诺,只得含泪答应了,曾氏也在一旁保证会善待这孩子,小慧逼着他们立了重誓,才万分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慢慢闭上了眼睛,临死都没有看曾老爷子一眼。

    萧老爷子因此和曾家结了仇怨,可是有老阿婆当年的恩情在,萧老爷子也不好把田氏和曾家怎么样。只是依言把孩子当作自己的抚养,孩子姓萧。巧的是曾氏这时第五个孩子已快半岁,是个男孩,可惜还是没留住,正好喂养曾瑞祥。

    谁知一个月后,田氏的儿子得了伤寒,也没留住,老阿婆的意思让曾瑞祥认祖归宗,毕竟是曾家的血脉,就当是田氏的儿子,田氏死去的孩子就当是原来的曾瑞祥,这样一换,神不知鬼不觉,也成全了曾老爷子的名声,孩子又能归祖。

    萧老爷子和田氏都不同意,无奈老阿婆苦苦相逼,萧老爷子只好先让了步,田氏本就欠了孩子娘的一条命,在老阿婆和萧老爷子的逼迫下,只好认了,可是,却不愿亲近孩子,老阿婆只得亲自照管。

    萧老爷子经此一事,跟曾氏生分了许多,加上曾氏的男孩又没有留住,便纳了彭氏为妾,曾氏也是有苦说不出。

    后来,曾瑞祥稍大一些,老阿婆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把曾瑞庆也带过来亲自抚养,可是,田氏因为这个跟老爷子闹了很多别扭,老阿婆精力也有限,只得把曾瑞庆还了回去。

    这也就是萧老爷子为什么一直供养曾瑞祥念书,考秀才的真正原因,对外一开始是说老阿婆供的,老阿婆走了,也的确是对田氏不放心,把曾瑞祥托付给萧老爷子。

    田氏后来让曾瑞祥放弃科举,依着萧老爷子的脾气,就想把事情真相告诉曾瑞祥,无奈当初答应了表妹,立了重誓,又加上曾老爷子苦苦哀求,说萧老爷子要说出来,这个家就散了,曾瑞祥也未必能过上好日子。

    萧老爷子一走,这事知道的只有老姑婆曾氏和老爷子、田氏,再无第四人知道了,田氏自然不会往外说,她还等着曾瑞祥养她和她的儿女们呢。

    老姑婆说完了这个故事,摸着曾瑞祥哭着说道:“这都是报应呀,是我做的孽,所以,我这辈子没有儿子养老,老来孤苦,你就别怨恨你爹你娘了。”

    这时,厅堂里只听见一片唏嘘声,难怪老姑婆两口子对曾瑞祥如此照拂。

    “大姑,我能不能知道,她埋在哪里?”曾瑞祥含泪问道。

    “你姑爹怕她成了孤魂野鬼,只得以萧家小老婆的身份让她进了萧家的祖坟,就在你姑爹的旁边。我记得有一年,就是你中秀才那一年,你姑爹带你去,祭拜过了。”

    曾氏一说,曾瑞祥倒是想起来了,那一年,萧老爷子回家祭祖,好好的非要带着他,还让他对着一个没有名字的墓磕头祭拜,说是就当一回萧家的后辈,当时,他也没有细想,总觉得姑爹待他恩重如山,祭拜一下萧家的祖先也无可厚非,哪里知道是因为这个。

    曾氏见曾瑞祥神色哀恸,想了想,干脆说道:“其实,你能娶玉梅,也是我和你姑爹的主意,你大表姐嫁入沈家,回来常说起玉梅,性子好,还有一手好绣活。你姑爹动了心思,特地先去相看了,知道能帮你养家,让你安心念书,才撺掇你表姐去说和。你娘原本不同意,她想让你娶一个她相中的,好由着她摆布你,可这事架不住我和你姑爹都乐意,便逼着她同意了,你不是总问我,我跟你姑爹为什么和你娘几十年没说过话?”

    曾氏这一说,子晴也好像记得没见过阿婆上后房去过,要上镇里,都是从小巷穿过去,只不过自己没细琢磨这些。还有,记得子晴每次说要给老姑婆送西瓜,田氏总是要刮刺几句,非得阿公说她几句才罢。

    可是,子晴他们还来不及感慨,只听秋玉喊道:“娘,娘,你怎么啦?”

    田氏终究还是晕倒了,大概还是受不了这些刺激,曾瑞庆打发秋玉赶紧去找周大夫,这时,林旺接了夏玉跌跌撞撞地进门了。

    夏玉都不知先顾哪头好,看看老爷子,看看田氏,老爷子见曾氏已经把往事交代清楚了,便招手让曾瑞祥过去,曾瑞祥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孩子,你和你亲娘太像了,善良,心软,凡事只为别人考虑,是我对不住她。你小的时候,爹的确嫌弃过你,觉得你的存在,时刻提醒爹是个没有担当的人,总想着那些不光彩的事情。所以,爹总忽略你,你怪爹也罢,不怪也罢,爹把你带来这世上走一遭,临走,爹对你说一句真心话,你是爹的好儿子,爹却不是你的好爹。我要去见你亲娘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理我?我还记得,她走的时候,连看我一眼都不肯的,我也难受呀,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一步错,后来就步步错,孩子,你说,你娘还会认我吗?”老爷子这番话,断断续续说了好久。

    夏玉在一旁听的莫名其妙的,拉着春玉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爹突然就说二哥跟咱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大姑刚讲了一个故事,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春玉说道。

    这时,周大夫来了,先给田氏看了看,做了针灸,一会,田氏也就醒了。

    周大夫给老爷子搭脉,出来跟曾瑞庆摇了摇头,说还没见到的赶紧带来见一面。

    曾瑞庆听了便让子福安排车子接人,商量好了子福自去安排。

    曾瑞庆让大家都进屋看看老爷子,老爷子先看了一眼子福几个,子福忙带着子禄几个上前。

    “阿公没有别的想法了,福儿和喜儿清清白白地做官,做一个好官。禄儿和寿儿,好好教书,都是为曾家光耀门楣,阿公死而无憾了。”

    子福几个听了忙跪下去答应了,磕了三个头退到一旁。

    老爷子看向曾瑞庆,曾瑞庆一家上前,老爷子拉着子全的手,说道:“全儿,你是曾家的长子长孙,也要学你几个哥哥,好好上进,不可再贪玩嬉闹。”

    子全听了也跪下去答应。

    “瑞庆,你娘,以后就跟你了,好不好也是你的亲娘,你娘手里应该还有些银两,是老二一家这几年孝敬的年礼,也够她自己过几年的了,你好生照料她吧。还有,这些年,原是爹和娘亏待了老二,是非曲直你也明了,你不要再跟他过不去了,好好过你自己的小日子。”

    曾瑞庆唯有点头应是,周氏一听以后田氏要由她一家负担,满脸的不乐意,开口说道:“爹,你老人家要走,还是先说句公道话,老二虽不是娘生的,可是还是叫了几十年的娘,人家都说,养恩大于生恩,怎么能把娘丢给我们一家呢?我家的条件爹也不是不清楚,这烂摊子也不能让我们来收拾。爹。。。”曾瑞庆气得把周氏的嘴捂上了。

    隔壁屋子的田氏听了,也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浸出。今天老爷子把曾瑞祥的身世翻了出来,这个结果,应该说,她已经预料到了,毕竟,跟周氏相处了这些年,她还能不了解周氏的性子?不说周氏,曾瑞庆也是个面冷心硬自私凉薄的性子,以后的日子,没了曾瑞祥的资助,可要怎么过?田氏真心为自己的将来担忧了。

    瞒了这些年,哪知道这老头子要死了,也不给她留一个好念想,非要把她的后路给绝了。田氏这会对老爷子是恨得牙根痒痒的。

    “闭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计较这些。再胡说八道,当心我休了你,还不快磕头给爹认错。”曾瑞庆瞪了她一眼,忙拉着她跪了下去磕头。周氏跪下去还犹自嘟囔,曾瑞庆听了踹了她一脚,方才老实了。

    几位老舅公和姨娘阿婆听了气得脸都发黑了,拉着曾瑞庆要好好说道说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殇(二)

    “大外甥,你娘的事,你可得说清楚了,当初,可是立了契的,你娘可就你一个儿子了,你可不能做那猪狗不如的东西,连自己的亲娘也不要。”田氏的大弟弟先说道,两位姨娘婆婆在一旁只知抹泪。

    “二位舅舅,二位姨娘,你们放心吧。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姨娘和舅舅年纪也大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再告知各位长辈。还有,今天的事,还望各位长辈存在心里,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这个自然。我们晓得轻重的。”几位长辈点头答应,毕竟田氏也是欠了一条人命,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毕,他们四个又去看了看田氏,嘱咐田氏几句。

    原本曾瑞庆让康平安排车子送人,可他们都拒绝了,离得也不远,说就不添乱了,小田氏也不回家,估计老爷子也撑不过今晚,索性跟着大田氏回去住一晚。

    老姑婆原本想留下来,曾瑞庆还是让她先回去了,担心她受不了这场面,说道:“大姑,该见的面也见了,该说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你老人家年纪也大了,身子又不好,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可如何担待得起?”经得她女儿的同意,强行要送她回去了。

    曾氏坐在床前,拉着老爷子的手,哭着说道:“连你也要先离了我,我这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横竖大家不久就会见面的,我也就不留下来送你一程了,你放心,你这儿子孙子都是出息的,见了爹娘也有话说,不像我,这一辈子,什么也没留下。”

    又是一行清泪从老爷子的眼角流了出来,“大姐,不要这么说,要没有你,我也不能有瑞祥,曾家也没有这份荣耀,我见了爹娘,告诉爹娘,大姐替我谋划了一个好儿子。”

    “你要真这样想,这是大姐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一件事情,可惜,我对不起小慧,你见到了她,替我赔个不是,说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亲自去找她认错。”曾氏哭着说道,拉着老爷子的手不忍离去。

    还是老爷子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曾氏才一步三回头就走了。

    这时,春玉两口子哭着上前,老爷子歇了好一会,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二毛要是能留一条命,就让他好生改了吧,以后,我走了,你不许再烦你二哥一家,自家日子自家过,你也该学着靠你自己,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春玉听了呜呜大哭,被曾瑞庆黑着脸给提溜出去了,夏玉和秋玉两家近前了,老爷子看着他们说道:“你们两家爹是不愁的了,爹知道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是沾了你二哥的光。以后,不论你二哥怎么做,你们都不要有恨。还有,秋玉,你离你娘近一些,以后,你娘那,只怕你要多尽点心了。”

    这也是老爷子能为田氏最后考虑的事情了,他也知道田氏跟着曾瑞庆未必有好日子,可是,他要不把曾瑞祥的身世说出来,他走了之后,田氏肯定会没完没了地找曾瑞祥的麻烦,到时一顶大孝的帽子压下来,曾瑞祥想拒绝都没法拒绝。还不如这样说出来,大家彼此认清身份,他也能没有牵挂地离去。

    夏玉和秋玉也都跪着答应了,老爷子又单拉着木木和小文嘱咐了几句,要好好念书,要上进。

    曾瑞庆低声问秋玉衣服备好了没有,秋玉点点头,哭着说道:“秋天那会见爹不好,我就预备了出来,偷偷放在学堂那边,原本想冲冲的,还是没过去,呜呜。。。”

    子晴这才知道,这装裹的衣服是由女儿预备的。

    曾瑞庆听了打发秋玉两口子亲自去取。

    子晴见曾瑞庆有条不紊地安排一切,曾瑞祥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自己确实帮不上忙,也有点累了,便带了子雨先回家。两人经过了这一下午的冲击,也没有谈话的欲望,各自安歇了。

    可是,子晴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想着那个可怜的小慧,她是招谁惹谁了,无端被人强暴了,还不能声张,只为了对方是恩人表嫂的亲弟弟,可谁料对方是一个如此没有担当的人。本来已经躲开了这一切,上天眷顾了她一个孩子,还没来得及欣喜,却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依靠,萧老爷子也是一片好心,却没料到福祸自来相依,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挂念刚出世的儿子,终究还是香消玉殒,撒手人寰,徒留一片唏嘘。

    子时初,林康平回家来换衣服,说是老爷子不好了,连水都喂不进去了,只怕就在今晚就过不去。

    子晴听了只得爬起来,喊了子雨,跟着林康平一块过去。

    一进院门,只见人影憧憧,厅堂里也站满了人,曾家的第四代基本也都来了,除了子喜家和子寿家两个奶娃留在家里由丫鬟照看。

    剩下的还有子萍一家,大毛一家,桂英一家,都是晚上刚通知到才赶来的。

    子晴有好几年没见桂英了,典型的农妇装扮,看着出浓浓的岁月痕迹,想必日子很是清苦。子晴看见自己进门时,桂英咬着牙看了林康平和自己一眼,有哀怨,有痛恨,也有嫉妒,总之很复杂。不过,此时,子晴也懒得计较了。

    曾瑞庆和曾瑞祥以及子福仍在屋里陪着老爷子,春玉几个则守着田氏。不一会儿,只听见里面大喊:“爹,爹”以及子福几个的哭喊“阿公”。

    不一会儿,只见周氏和沈氏红着眼睛出来,忙着在堂屋用凳子和木板搭了个简易床,铺上稻草,几人把老爷子移到堂屋。

    这时,只见春玉跪着爬出来哭喊道:“爹,爹,我是你的大女儿春玉呀,你睁眼看看我,你要走了还有谁管我?可怜我一年到头吃不饱穿不暖的,也没有孝敬过你,你要走了,我孝敬谁去?”

    “行了,都这会了,你还好意思说这些,早干什么了?要不是你,咱爹还能多活几年。这会哭给谁听?你要有这心,爹能这样吗?千交代万交代,爹娘都不能受刺激了,你听了?成天就拿你家的那点破事来烦爹和娘,现在好了,想烦也烦不上了。”秋玉对春玉嚷道。

    “行了,爹都这样了,你们少说几句。”夏玉也哭着出来了。

    老爷子似乎听见了春玉几个的呼喊,抬了抬眼皮子,嘴唇动了动,已经说不出话来,众人忙喊了起来,曾瑞庆看了看,带头跪了下去,这时,曾家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以及第四代全都跪了下去,边哭边烧送行的纸钱。

    木木和宛晴几个外孙外孙女陪着田氏在屋子里呆着,田氏也不说话,也不流泪了,只是睁眼呆着。

    春玉、夏玉、秋玉三人则和子萍、子晴和子雨进了灶房,说出嫁的女儿和孙女不能看着娘家人闭眼,说什么“女送终,一生空。”

    林康平给子晴她们弄了个火盆,几人默默流泪坐着干等着,听着堂屋里不时传来一阵“爹”和“阿公”的喊叫,子雨抓着子晴的手,两人互相依靠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渐渐有了一丝光亮,忽然堂屋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就是老人去了。

    三位姑姑在灶房开始哭丧,曾瑞庆拎了个桶出来,带着子全去河里打水,回来给老人擦洗换衣,然后换到一个破旧的门板上。

    天亮后,曾瑞庆派人往各处送信,对曾瑞祥说道:“二弟,这风水先生只怕还得你亲自去请。”

    风水先生是外村的,因和曾瑞祥一向交厚,他家的孩子还放在了曾瑞祥的学堂念书。这会,也只得曾瑞祥强撑着身子亲自出面了。

    风水先生一来就说子晴和子雨不能参加丧礼,好在子晴和子雨一直在灶房呆着,还没进堂屋,如此一说,便先回晴园休息了,毕竟两人的肚子月份不小了,熬了一夜,实在有些吃不消了,留下林康平和夏甘永吊丧。

    入棺的时间定在了下午申时,因着年关已近,出殡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腊月二十九,家祭定在腊月二十七,客祭定在腊月二十八,日子有些赶,可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拖到明年去。

    吊丧的人渐渐来了,可家里帮忙做事的人没有,曾瑞祥不主事,加上双重打击,哀恸过度,身子像大病了一场,沈氏只好时刻不离地陪在他左右。春玉是个不顶事的,夏玉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哀伤之下,也病倒了。秋玉要照顾田氏,田氏如今也心如死灰,跟个活死人没多大区别。别的,秋玉也顾不上了。只得让周云江帮着打理内务,预备吊丧来客要用的东西。

    像以往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本家先主动来帮忙,负责接待吊丧和后厨客饭,还要请村子里的负责白事的八仙来主事,这八仙主要负责抬着老爷子进祠堂入棺,封棺,以及出殡抬着上山等。

    可是,一则是年根了,谁家不忙着预备过年?二则都知道是曾瑞庆是长子,他主事,平日里曾瑞庆总端着架子,这会,谁能主动上前?

第三百四十章、丧事

    曾瑞庆去请了一趟人,八仙倒是应了,毕竟死者为大,都是一个村子的,哪能不出面?不过,他们倒是提了个条件,打赏的银钱要比平时多二倍,本来嘛,大过年的,谁不嫌晦气?曾瑞庆只得忍气答应了。

    可是找了一圈,居然没人给面子来做事,家家都找借口婉拒了。曾瑞庆回来气得直跳脚骂,“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打量我曾瑞庆就此败倒了呢?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就不信,你们就没个求人的时候?”

    曾瑞庆说完对林康平吩咐道:“康平,不如还从你家借些人来,一色的年轻小厮,看着还齐整,连那个什么八仙也不要了,气死那帮王八蛋,还想着敲我的竹杠?”

    “大爹,你说什么呢?这是阿公的丧事,自然要村子里的人来主持,不然,别人会笑话咱的,以后,咱还怎么在村里立足?”子福说道。

    曾瑞庆听了拍手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吧,不如你去请。你面子肯定比我大。”

    子福听了正要答应,曾瑞祥在一旁的椅子上歪着,说道:“还是我去吧,我带你去,怎么着我是儿子辈的,别让人笑话咱不懂礼数。”

    子福听了只好上前搀着曾瑞祥,叫着子禄一块,进村请人去了。

    曾瑞祥也是没法,这个时候能计较什么?曾瑞祥把人喊来了,曾瑞庆依旧生着闷气,觉得大家不给他面子。

    中午,要留客吃饭,近亲都要先在入棺前吊唁一番,可家里什么都缺,这边刚喊要米面粮油,肉蛋、碗盘,那边又喊着要香烛、鞭炮,曾瑞庆把一应事务都推给周云江。

    可周云江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曾瑞庆就是不给银子,也不发话,该添置的东西让周云江看着添置,周云江如何做主?一生气,撂了挑子不干了,对曾瑞庆说道:“大哥,这事,我真的干不了,你看着找人吧。”

    “妹夫,连你也发难?看着大哥不行了,打算也踩一脚?”曾瑞庆黑脸问道。

    “不是这意思,大哥,你看,家里什么都缺,你又不发话,我怎么好做主?哪样不是要银子置办的?我能空手变出来?”周云江辩道。

    曾瑞庆听了吩咐周氏取十两银子来,曾瑞祥也赶紧让子福掏了十两一块给周云江,周氏一听取银子,心肝都疼了,说道:“二弟不是先掏了十两,先可着那花,年关的菜贵了好多,能将就就将就些。蔬菜可着菜地先摘些,对了,子晴家的菜地大,庄里什么都有,从庄里捞点鱼,只怕还杀猪了,从庄里划拉些,不是都有了吗?”

    “大嫂,要说你说去,我是说不出口,给我银子我就买去,不然,这活就另找人来做。”周云江说道。

    周氏听了果真喊康平过来,康平听了问道:“大娘,还想着从我家占便宜呢?大娘不会是忘了吧?咱们可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再说了,大娘没听过一句话,办丧礼的钱,可是不能别人代花的,不吉利。”

    周氏听了脸一沉,旁边三婆婆说道:“康平这话说的可是没错,这个银子是不能省的。”

    曾瑞庆听了对周氏喝道:“还不赶紧拿银子去,废什么话。”

    周氏只好怏怏地取了银子交给周云江。周云江麻利地找人派活了,林康平和夏甘永也帮着跑了好几趟腿,因为子福几个要在一旁对客人回拜答谢。

    田氏的姐妹一早就过来了,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田氏,田氏一直没什么反应,只是,在八仙过来要抬着老爷子出门时,田氏突然像疯了似的,扑到了老爷子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说老爷子不该丢下她一人,留在这世上也是受苦,不如一起带去,还省心等等。

    众人都以为田氏是伤心过度,三婆婆和四婆婆几位妯娌还陪着很是劝解一番,喊人把她拉走了,说是不能耽误时辰。老爷子都被抬出门好远了,林康平和子福几个还能听见田氏撕裂的哭喊声。

    林康平他们至晚方回,次日一早又出门了,子晴知道这日是家祭的日子,只怕要跪很长时间,让林康平盯着点曾瑞祥,可千万别伤心过度。

    谁知这日天还偏偏下起了小雨,越发的阴冷,寒气袭人,曾家只好在祠堂外头搭了个简易棚子,因为女子是不能进祠堂的,只能跪在祠堂外边。

    林康平回来对子晴说道:“今日幸亏你和小妹没去,你们还真吃不消,娘和大嫂她们都跪得腿麻了,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还下着小雨,地上冰凉冰凉的,垫了好多稻草也不管事。我还听见你大娘抱怨呢。”

    “人都没了,还抱怨什么?”

    “说是没挑个好日子,我看你三个姑姑都想跟她打架了,不过,还是强忍着了。”

    次日,客祭时,春玉拉着夏玉和秋玉三个嘀咕了许久,春玉想省些银子,拉着夏玉秋玉三个合祭,夏玉秋玉觉得有几分不妥,不过,架不住春玉死劝,摆长姐的架子,也就没反对。

    曾瑞庆听了指着春玉骂道:“爹生你们三个出来是合生的吗?给你们三个养大是合养的吗?给你们三人出阁是合出的吗?”

    一席话问的春玉哑口无言,连夏玉和秋玉都红了脸,纷纷抱怨春玉出的什么馊主意。

    春玉没法,拉着自己一大家的儿子孙子女儿女婿一块跪了下来,上了九十九文钱的礼金,说是她一大家的,曾瑞庆还想说什么,四毛看不过去,拿出了一吊钱,可是春玉先抢了过去,说道:“二毛他们那还不知怎么说,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只怕以后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还有呢。”

    四毛也不好跟春玉争执,只是拧着脸,心里一片悲凉。

    这时,傅家和夏家两家都来了,曾瑞祥只得打起精神来接待,曾瑞庆见了也顾不得教训春玉,忙迎上前去,自我介绍一番,可惜,这会谁也没有心情和他寒暄。

    沈氏也没想到这两家过来,因为也没打发人去报丧,刘家和陈家以及杨家都没有来人。夏家是子雨没回去才知道这边有了丧事,故而约了傅家同行。

    傅家和夏家两家像是商量好的,都随了九十九两银子的重礼,周氏在一旁见了乐得合不拢嘴。

    傅家和夏家之后,安州城里和县里、镇里的乡绅也来了好几家,他们自然是矮一级,随了四十九两的,也有三十九、二十九、十九不等的。

    在场的大多是东塘村的村民,哪里见过这些银两,纷纷感叹和咂舌,暗道,这老爷子的葬礼还真体面,连府衙的官老爷都惊动了,谁还敢对曾家不敬?

    春玉见了傅大人想上前来替二毛几个求情,不过,子福几个早有准备,叮嘱了傅大人身边的随从,傅大人几个也没有逗留,祭拜完毕和曾瑞祥说了几句话,便纷纷离去。春玉也没有机会靠近傅大人,再说了,她也不知到底那个才是傅大人,也不能当众喊了出来,家丑还是不想外扬。春玉也因此失了机会,只得顿足长叹,换来燕仁达的一顿呵斥,说白白丧失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傅家和夏家以及乡绅们先后离去,客祭继续举行。夏玉、秋玉没法只好跟着春玉也上九十九文,子萍上的是四十九文,林康平和夏甘永问过沈氏的意见,也只好跟着,林康平看见周氏撇了撇嘴。

    因这个礼金是要当众唱出来的,林康平听见旁边的村民议论,“秀才家的两个女儿这么有钱,也才给那几个铜子?和刚才的差别也太大了些,刚才那个给九十九两银子的有一个还是小女儿的夫家吧?”

    “那也没办法,凭她再怎么富有,也不能越过她姑,她堂姐去,这不是当众打脸么?没这个道理。”

    “话说回来,这嫁出去的姑奶奶给的也太少了,听说家里的日子都还不错,秀才家没少接济几个妹子,关键时候她们还真好意思拿出手。”

    “那没办法,大女儿没带好头,其他的只能跟着了。”有人叹道。

    林康平又是至晚方回,回来跟子晴学了遍白日里的事情,又说道:“对了,今日听三个姑姑商量明日的什么解绳索钱,就是给抬棺的八仙的,好像咱们也要给。不过,娘说了,还是跟着堂姐就行。我估计又该别扭了,你大姑说给九个铜板,你大娘说咱和小妹家有钱,让咱两家掏九百九十九枚铜板,算六家的,省的到时候跌股,让人笑话了咱们曾家。爹和娘说不行,凭他掏多少,尽的是他的心,这种钱没有别人代替这一说。”

    “可不,我们只是孙女辈,有三个姑姑在,还有子萍在,我们凭什么出头?咱还是听爹娘的,明日你带着妹夫,看着堂姐怎么做,横竖她在咱们前头,咱们也别让人说咱当众打人脸。”

    两人说了会话,子晴知道林康平也累了,收拾收拾睡了,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天还没大亮,林康平就走了。这天的事情最多,上午还有最后的家祭,预备好路祭和上山的东西,还有安排全村人的饭食,打赏来帮忙的。

    就算再怎么对老爷子和曾瑞庆不满,场面上的事情,该怎么做还是要做给外人看的,曾瑞祥的身子不好,只得子福几个操心,林康平哪能不帮着出力?

    申时,子晴和子雨在家对着祠堂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请老爷子原谅她们不能前去送上一程。

    晚饭后,林康平没回来,刘氏先过来找子晴子雨说话了,子晴见刘氏满脸不虞,忙问怎么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田氏的养老(一)

    “我是真生气了,没你大爹大娘他们这么办事的,小气到家了,真真跌股,我都不好意思让人知道,这是咱曾家办的事。今日爹娘也气够了,酒席实在太差,菜也不大够,啥啥都不够,大娘更可笑,你哥让我去取酒,你大娘抱着酒坛子不撒手,说‘都快吃完了,还开什么坛子。’我空手回去,你哥还埋怨了我一顿。‘让你取酒怎么不取?’我能说什么?那么多的人看着呢。”

    “那怎么办?不是给了我小姑爹二十两银子了吗?应该是够够的了呀?”

    “是买了不少东西,可架不住大娘都藏在了屋子里。小姑爹哪能跟他们摆这道理去?咱爹咱娘也不是主事的,身子也不好,哪里操这心?以为给了银子就能办好的。你大哥更绝,气得自己上屋去翻了酒坛子抱出来,让你大娘气得干瞪眼。还有萍姐家的辉少爷,真真让我说出话来,咱们都忙的脚不沾地,连你大哥二哥都亲自去挑水,人家早早坐在席上,倒上酒自己喝上了,你说说,才几岁的孩子?更气人的是,还有客人没离去,你大娘和萍姐就开始在灶房分东西了。”看来刘氏真是气坏了,以前,虽听说曾瑞庆一家办事不地道,可毕竟还是没有这次体会的深。

    子福、子禄亲自去挑水,子晴倒还真没想到,不过,子福回家也没带几个下人,除了一个赶马车的,就是两个随身丫鬟。

    “别的呢?”子晴问道,

    “还有今日在山上,你大姑她们只掏了九文钱出来,抬棺的说什么也不解绳索,被那八仙好一顿耻笑,你大姑再掏出十文钱,人家还不干,说大过年的怎么也要给点赏钱,磨了半天,你大姑最后掏了四十九文,可给她心疼得直啧啧。你说哪里不能省这几文钱,非得让外人看笑话。我看你哥是真生气了,我觉得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咱家难堪,反正他们无所谓,也不出门。传出去可是曾家办的丧事,人家哪里知道这些详情,还不都以为是咱家的事情?小姑也一直抱怨来着。”

    刘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喝了碗热茶,说:“可真憋死我了,我还得劝劝你大哥去。你们劝劝爹娘去吧。”

    子晴听了刘氏的话,拉了子雨回娘家看看,沈氏和曾瑞祥并没有回家,倒是夏甘永来接子雨了,天黑进不了城,两人还是要留下来住一晚。

    子寿媳妇杨氏也回来给孩子喂奶,说道:“爹娘他们都没有回家,好像要算什么帐,还有阿婆的归属问题,你们看看去吧。”

    子晴和刘氏看了一眼,说道:“阿婆的归属?不是已经定了大爹家吗?咱爹不可能还会管她,没找她算咱亲阿婆的账就不错了。”

    刘氏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我去听听吧,好赖我还是大孙媳妇,关键时候还能说几句话,你们就别去了,天黑了,又下着雨,摔了我可赔不起。等回来再听我跟你们学吧,什么破事,还不够生气的。”

    子晴等到十点,沈氏他们还没回家,只好先回家打点四个儿子睡觉,谁知到家,四个儿子都睡着了,小粉说是书睿给几个小的讲的故事,然后再带他们上的床,脱的衣服,子晴看着四个挨着的小脑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和感激,子晴依次亲吻他们的额头,给他们盖好被子。

    这时,林康平进来了,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子晴,趴在子晴的肩上,“晴儿,让我抱一会,就一会。我以后一定不会丢下你一人。”子晴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早就泪流满面了。

    稍后,两人回到自己的屋子,林康平洗漱时,子晴坐在炕上发呆,想着林康平的话,如果身边没有那个疼你的人,纵使日日绫罗绸缎,美酒佳肴,到底也是意难平。何况,如今田氏只怕连基本的生计都没法保障。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林康平用手巾包着自己的湿头发进来了,子晴接过手巾,帮他慢慢擦干,听着林康平说着祖屋里发生的事情。

    晚饭后,刘氏陈氏几个妯娌清洗碗筷,子福带着子禄他们几个收拾,归还桌椅碗筷,周氏和子萍都不干活,只顾着扒拉剩下的肉菜,偷着藏起来。

    曾瑞祥见大家这几天都挺辛苦的,就提议早些休息。曾瑞庆非说趁着大家都在,把帐算了。“亲兄弟,明算帐,把帐算清了,该多少钱咱们平摊,我不占你的便宜。我是曾家的长子,虽然我没有你有钱,但该是我的责任我不会躲,今天人多,大伙做个见证。”

    曾瑞祥和沈氏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强打精神,坐在一旁,看着秋玉的丈夫周云江掏出一叠账单,噼里啪啦用算盘拢帐,好容易清了帐,把冲着曾瑞祥来的那些大的银两都划到曾瑞祥这边了。

    “不是应该平分吗?花的银子平分,这收的银子也理应平分。”周氏一看他们分的铜板这么少,急问道。

    “大嫂,你听谁说这银子平分?难不成将来二哥还礼时,你去替他还?村民和共有的亲戚随礼平分,各家亲友的礼都是归各家,这是规矩,大嫂。”周云江说道。

    “凭你什么规矩,我没听说过,我只知道,人家是冲咱爹来的,咱爹是两人的爹,这银子,就该两家平分。”周氏只认对她有利的死理。

    曾瑞祥也懒得跟周氏辩驳,只看着曾瑞庆问道:“大哥,你发话,用不用找旁人来作证?”

    曾瑞庆黑着脸,说道:“不用,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曾瑞祥听了,接过周云江递过来的东西,站起身要走,这时,田氏的娘家姐妹和两个弟弟走了出来,让大家进去,说田氏有话要说。

    曾瑞祥不想进去,他不想面对田氏,这几天,他一直避开了田氏,说恨吧,田氏也是被曾氏给算计了,说不恨吧,毕竟是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娘,而且,还毁了自己的前程,这些帐,要算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清的,严格说来,曾瑞祥的心里还是恨占了上峰的。

    曾瑞祥还在纠结,曾瑞庆干脆把田氏抱了出来,放在了厅堂的圈椅上。

    “今天的人全,你们几个都在,趁今日把事情办利索了,明日一早该回家过年的回家过年。老头子走也知道挑个好时候,怕耽误你们过年,啥都替你们着想,偏偏就是不替我这可怜的老婆子想想,可不论怎样,我也做了老二这些年的娘,我要问的是,你们的爹走了,以后,我的养老问题怎么解决?你们大家想过没有?”田氏说完就抽出帕子来擦眼泪。

    “就是,娘,二弟虽不是你亲生的,可二弟也是你名义上的儿子,怎么着,你也是正妻,是咱爹唯一的正妻。不如娘还跟以前一样,住学堂里,横竖有婆子照应。我倒是愿意娘来我这,可是我这地方不大,吃的也不好,没道理还要娘跟着我们吃苦。”周氏抢先说道。

    曾瑞祥低头默不作声。

    “娘,你还是跟着我吧,我也答应了爹的,就不用麻烦二弟了。”曾瑞庆说道。

    “大外甥这话说的还是在理,理应如此。”田氏的两个弟弟说道。

    “凭什么呀?就算二弟不管,娘还有三个女儿呀,也不能让我们一家担着。再说了,爹为什么走的,还不是大妹给气死的,大妹也不能撒手不管吧?”周氏嚷道,说什么她也接受不来她一家独自侍养田氏的现实。

    “大嫂,话可别乱说。谁说爹是我气死的?我还说爹是你们气死的呢。要不是你们只顾自己,买寿材的时候只买了一副,咱爹也许不会走。谁都知道这事不吉利,父母双全的你非要单着买一副,爹心里早就不自在,早就种下了病根,你们别把屎盆子把我一人身上扣。”春玉嚷道,她哪里是会吃亏的人?何况,这事关联太大,蠢子才会承认呢。

    “大哥,这事是你们做的不对,这才多少银子的事,你怎么就不肯和二哥商量一下,或者你先垫出来,二哥是那占便宜的人吗?算了,我如今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你自己好生琢磨去吧。不过,话说回来,大姐也不是什么好人,明知道爹已经病重了,还非要没完没了地来烦爹。爹的事,跟你俩都脱不了干系。”秋玉说道,她心里早就对这两人不满了,今天总算说出来了。

    “秋玉,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还不是为了二弟一家着想,他家光添丁了。要我说呀,这爹心里可能也明白,他自己没多少时间了,要不怎么能这么巧?爹非要今年赶着做这个。”周氏说道。

    “娘,你倒是说话呀?想怎么着?”曾瑞庆问道。

    “我也知道瑞祥如今是不想见到我,我也就不过去讨嫌,但是,好歹,我还是瑞祥的娘,瑞祥就不能不管我,我要求不高,这婆子还给我留着,银子老二掏,我跟着瑞庆一家过,每年年底,几个孙子给我送份年礼,别的也没什么要求了,瑞祥,你能做到吧?”

第三百四十二章、田氏的养老(二)

    “不能,我想,如果我亲娘知道了,只怕也不会答应的。如果能让我亲娘活过来,我什么都依你们。”曾瑞祥抬头说道。

    “可是,二外甥,你是个读书人,你一向明理,这事,也不是你娘一人的错,要不是你大姑,怎么会搞出这些事情?谁在那种情况下,都有可能做出糊涂事情来,何况,你娘也只是一个乡下女人,一时哪里能接受了这个?这女人的妒忌心都强,她也是一时失了手,忘了你亲娘是个大肚婆,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大田氏劝道。

    “我承认姨娘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我现在做不到没事人似的,还像以前一样,错把仇人当了几十年的亲娘,既然姨娘说的有理,那就恩怨两消吧,以后,两不相干。这些年,我养了这一大家子,也够还清了吧。”曾瑞祥说道。

    “还什么还?即便你亲娘活着,你也不能喊她娘,我也是你正经的娘,你养我也是天经地义的,休想听你爹的糊涂话,从此就想抛开我。你不想想,外人知道了,子福几个还如何做官?”田氏说道。

    “娘,你拿这个拿捏了我四十多年,我还会听你摆布吗?你要不怕大哥他们难堪,咱们就撕破脸,我把我亲娘的坟迁了回来,看到底是谁最后难看?”曾瑞祥看着田氏说道。

    “迁什么迁,谁说可以迁?她还没入曾家的门呢?”田氏嚷道。

    “就是呀,既然没入门,娘就不能害了人家的性命还装没事人。要想我们养你也行,先找个地方好好讲讲道理。娘可要想清楚了,好歹我家还有两块皇上御赐的门匾,我还是皇上亲自赐封的五品诰命夫人,到时看看是谁说话好使?”沈氏站在曾瑞祥旁边说道。

    “娘,你就别让二哥为难了,我答应了爹,也会照看你的。”秋玉见此忙劝道。

    “秋玉这话说的对,娘,二弟的事情,让二弟自己好好想想,谁也不能这么快放下恩怨的。你放心,我既答应了爹,总有你一口饭吃的,明日把东西都搬来吧。”曾瑞庆权衡了一下,把手一划,做了决定,主要是不想得罪了曾瑞祥。

    “娘,我明日一早就过去帮你收拾东西,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孝顺你的。”周氏低头想了一会,面带喜色地说道。周氏是突然想到了老爷子说的,田氏手里这几年攒了些银两,够她吃喝的了。既然推不出去,还不如态度好点,兴许,老太婆一高兴,还能给子全留点。

    田氏见曾瑞庆和秋玉都劝上了,曾瑞祥和沈氏的态度如此强硬,只得叹了口气。只是非得坚持回学堂再住一夜,带着三个女儿女婿回去了,周氏虽很不情愿,可也没拦住。

    “我就觉得你大娘想算计你阿婆的那点东西,还是差了一些火候,我打赌今晚你阿婆就会把那些米面粮油送给你大姑家,信不信?至于那些银两,只怕要交给你小姑保管了。”林康平笑道。

    “我信,而且,我觉得明日一早去学堂那肯定还能看到一场热闹,我要睡了,明日一早送子雨走,就便路过一下学堂,你也去,有好些东西还是我爹置办的呢。”子晴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说道。

    次日吃过早饭,子晴急急忙忙地回了娘家,送子雨两人出门,曾瑞祥说要去学堂看看,子晴忙道:“爹,我也去,我陪着你吧,今日过年,娘的事情比较多,我和康平陪你。”

    “你凑这个热闹去做什么?乱糟糟的,万一磕了碰了可不是玩的,让康平陪着去就行,咱家那里也没多少东西。”沈氏说道。

    “晴儿不过是想陪着我,有康平在,你还担心什么?又不是去打架。”曾瑞祥说道。

    子晴冲沈氏调皮地笑了笑,子福带着刘氏也出来了,子禄带着陈氏,子寿子喜二人,因为杨氏和傅氏还要给孩子喂奶,就没跟着,估计大家都是想去看热闹的。

    众人进了学堂,曾瑞庆和周氏已经过来了,周氏在堂屋骂骂咧咧,一脸气愤,而田氏坐在床上拍着床板哭喊,“我这哪有什么剩的粮食,你一年给我多少你心里没数?老头子,你看见了没有,这就是你造的孽,你一走,老婆子我就得受气啊。。。。”

    子晴没看到春玉家的大毛和五毛以及燕仁达,夏玉和秋玉陪在田氏旁边,也是一脸的不平。

    “二弟,你们来的正好,咱们评评这理,夏收的时候,我们就把一年的口粮给了爹娘,这才过了半年,娘这才剩三五斤大米,稻子一粒也不剩,油是剩了不到半斤,麦子一粒没有,面粉剩了半瓢,我不过问了一句,这东西是不是又给春玉送了去,娘就开始哭喊,说我欺负了她,我拿来的东西,不见了,我问问还有错?娘也不用遮掩,大家的心里都明镜似的,这么多年,娘也没少给春玉送吃食去,连园子里的菜都没少送,瞒也瞒不住。”周氏见曾瑞祥进来说道。

    可惜,曾瑞祥对这些已经没了兴趣,一次又一次的,早就厌烦了,今日若不是为了清理学堂的东西,也不会过来的。

    “瑞庆,那是你亲妹子,她家如今遭了难,还能指着谁?我不过是可怜二毛和三毛剩下的老婆孩子,打扫了些家里的米粮,能有几个钱?”田氏见曾瑞祥来了,大概不想让曾瑞祥看笑话,便对曾瑞庆说道。

    曾瑞庆听了黑着脸,对着周氏一顿大骂:“你这婆娘,我说打的什么好主意,大清早的非要来找不痛快,东西是娘的,爱给谁就给谁,关你屁事。今日就是大年三十了,你还有功夫管这闲事,家里的屋子还没打扫呢,过年的东西还没预备呢。赶紧搬家,有什么就搬什么,回家好做事。”

    周氏听了嘟囔了几句,让周云江和周天清几个把床拆了搬走,又看了看了那几个坛坛罐罐,桌椅板凳,还有灶房的锅碗瓢盆等,又嘟囔几句好像锅碗瓢盆也少了。

    谁知田氏的衣物早收拾好了,春玉几个帮忙拎着,周氏见占不到什么便宜,甩甩手走了,拉着曾瑞庆回家扫房子去,留下子全看着。

    子福他们帮着先拆了西边客房的老床,田氏他们住的床是盖房子时新打的,曾瑞祥见了直皱眉头,对子福几个说道:“这床也拆了搬了吧。屋子里的东西都不要。”他实在不想看到田氏留下的任何痕迹。

    田氏听了忙道:“既如此,就让春玉一家拉了去。”

    春玉听了自没意见,拉着不情愿的四毛上前,把床搬了出去,顺便还带走了几个坛子和饭桌子,正好,燕仁达赶着牛车来接他们几个,子全见他们要带走这些东西,忙一溜烟地跑回家,告诉了周氏。

    周氏丢下手里的活计赶来,见春玉一家往牛车上装东西,骂骂咧咧的,就要从牛车上往下卸,夏玉和秋玉也懒得去劝,喊四毛背着田氏,几人拥着回曾瑞庆那边了,田氏回头深深地看了这学堂一眼,也顺带看了曾瑞祥一眼。

    曾瑞祥这会正呆呆地看着搬空的屋子,想着老爷子在的时候,自己每日下课了,总要过来转一圈,老爷子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这房子里,这才几天,就已经人去房空了。

    曾瑞祥的眼泪落了下来,其实,他对老爷子也是有恨的,恨老爷子的没有担当,要不是他如此懦弱,哪里会害得曾瑞祥的亲娘早早撒手人寰?

    说到底,老爷子也是可怜的,这一辈子,被自己大姐算计,被田氏拿捏,让亲娘失望,还背负这么大的罪孽,也不知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子福几个见曾瑞祥伤心,又见房子也搬空了,便劝曾瑞祥回家,门口,周氏还在跟春玉拉扯,子福锁了学堂的大门小门,一行人径自回家了。

    林康平和子晴跟着先回了娘家,子喜说道:“阿公的事,我们要在家守孝三个月,守孝期间,不宜动土,玻璃厂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我打算还是在京城做第三期,这样一来就用不了这么多银子,我的意思每股再分五百两银子,自己愿意去买点地或铺子什么的。”

    “行,你们商量好了就行。”子晴说道。

    “说到守孝,今年子全的童生试是要耽误了,只能明年再去。好在三弟的乡试是在秋天。晴儿这倒没什么影响,你们毕竟是林家,差不多就行了,不过,娘嘱咐了一句,烟花什么还是不要放了,鞭炮也少放一些。”子福说道。

    子晴答应着,从娘家回来后,子晴安下心来打点家务,曾家的人今年不能去别家拜年,子晴这边也省事了,不用请客了。子晴拿着花名册,把下人的红包和月钱预备好。

    “不知道我大娘和大姑两人还在拉扯吗?也不知道是谁更厉害些?”子晴突然问道。

    “操心这个干什么?爱怎么打怎么打去,横竖跟咱们不相干,说到这个,我还庆幸咱爹不是长子了,不然,阿婆那还真不好丢开手。”

    “为什么?阿婆总得跟自己的亲儿子住吧。不过,我大娘可就不愿意了,你没见她直往外推。”

    “哪家的不都一样?一般来说是跟着长房住,留一点产业,当初你阿公分家时不就偏了你大爹家。可是咱爹孝顺,不计较,所以才搞出这些事来。如果咱爹是长子,真要把阿婆推出去了,外人还是会胡乱猜测的,对咱爹多少有些影响,这样的话,就无所谓了。”林康平说道。

    子晴这才知道,难怪当时自己劝沈氏让三弟妹杨氏当家时,沈氏没同意,原来是因为这呢。

第三百四十三章、判决下来了

    因晴园这边是林家,子晴到底还是贴了红对联,挂了红灯笼,精心准备了一桌饭菜,一家子吃完饭在游戏室陪孩子们玩了一会,书睿一直陪着守岁到子时。

    大年初二,子晴回娘家,陪沈氏坐了一会,子雨两口子进门了。吃过中饭,子福拉着大家开了个小会,每股仍是分了五百两银子。

    安州建厂的事就算黄了,大家的心底还是有几分遗憾的,不过,听子喜说京城要建第三期工程,子寿说道:“其实我觉得这样更好,还省的那些个亲戚知道了,都要来做工,或借银子,你还不好拒绝,拒绝得多了,你的坏名声也传出去了。这离得远了,咱们干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咱家就跟以前一样,闷声发财。”

    子寿说的是杨氏的娘家也有一干极品亲戚,总想着从杨氏这借点光,好在杨氏回娘家的次数不多,每次还都有子寿陪着,除了资助些杨氏的弟弟念书,别的,子寿一概不理会。

    子福听了笑着说道:“可不是这理,可笑大娘他们还以为我在外头做官弄了多少好处,一个劲地让我提携子全和子萍一家,说好歹我和子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我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还是这个来银子快,这才一年的功夫,就回来一千两银子,今年再来一年,以后的,就是净挣的了,晴儿,二哥还是要谢你。”子禄说道。

    “谢我做什么?还是小四做的好,要没有他的身份,咱家这厂子,只怕也是开不起来的。”子晴笑道。

    “可不是这理?所以说,咱家人要心齐,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子福说道。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子雨拉着子晴在一旁偷着说道:“姐,我家婆知道咱家开玻璃厂了,我分了银子,相公觉得太挣钱了,回家跟我家婆他们说了,我家婆拉着我相公问的可仔细了,得知你和四哥占了大头,还直说可惜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难道你拿银子入股时,你相公没回家跟他父母说过?”子晴问道。

    “没有,那会我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银子,就央相公别回家说,横竖是我自己的嫁妆私房银子,我家婆也不好过问的,加上,我手里还有些散银和租金,也没问她要银子花,她自然不好打听这些的。”

    子晴自然不知道,因为这个,子晴又让夏家惦记上了。

    子福他们虽不能去别人家拜年,但是别人还是可以上曾家拜年的,所以家里陆陆续续的也有些客人,加上曾家本身人数就不少,子福有四个孩子,三女一男,子禄是三个,二男一女,子寿两个,子喜一个,还有子晴家的四个儿子,孩子们难得在一起交流感情,所以子晴每天都把孩子带过来,让他们在院子里疯玩,一开饭至少就得摆三大桌。

    子福开玩笑说道:“天天这样吃,就该给娘吃穷了,我看以后过年咱们凑份子,子雨不算,咱们五人每家一百两。”

    子雨初二回娘家待了半天回去后,初五又带着夏甘永来住了,这会听了笑道:“大哥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么?我也跟哥哥姐姐一样,凑一百两的份子,也住个十天半个月的。”

    沈氏听了笑道:“都是大肚罗汉也吃不了五六百两银子,鸭子、大鹅、兔子、猪肉、鱼都是子晴拿来的,还有他们自己种的各种菜蔬,娘就出了点大米,娘手里还有二十亩水田租给你爹的几个堂弟,每年的粮食都没怎么卖,大部分留给自家吃,倒也足够了。还有那些个鸡、鸡蛋、羊肉都是自家产的,地里也有不少菜,还有你们各家送的年礼,娘几乎就没花什么银子。娘一年也有一千余两银子的收入,一年有二三十两银子就够花了。不用你们的银子,娘每年还能贴补你们一些呢,谁家有急用时缺银子使跟娘说一声。”

    “话虽如此,娘手里还是要有些银钱傍身的。贴补我们就大可不必了,娘还是自己留着吧。现在不比从前,亲戚家里礼尚往来的也不能现找银子去。”子福说道。

    沈氏听了想到这几次家里有事,傅家和夏家一直跟着随了重礼,这些将来都是要还礼的,自然不能低了,还有梧桐镇里的几位大户乡绅,人家不拘有什么红白喜事,自家也不能装聋作哑的不上门的。

    沈氏想到这些,笑道:“虽如此,娘手里的银两也是够够的了,凑份子就不用了,等实在不够了,再朝你们要。”

    转眼就到正月十五,要预备上坟烧的纸钱包袱,子福跟曾瑞祥商量,不如也去一趟萧家祖坟那,迁坟的动静还是太大,再则,只怕小慧未必也愿意,不过,每年的拜祭还是可以有的。

    曾瑞祥点了点头,偏这日还阴雨不断,沈氏拦着曾瑞祥说道:“你的身子一直没大好,天气又不好,不如让福儿带着他们兄弟几个去,也算替你尽心了。”

    子福几个也跟着劝,可曾瑞祥执意不肯,沈氏也只得让子福多照顾着些,曾瑞祥带着子福几个,从曾家的祖坟下山,就赶着马车去萧家那边了,曾瑞祥在那痛哭了一场,回来后就病倒了。原本老爷子一走,他的身子就有些垮了,一直是强撑着,如今去了这两处,过度伤痛之下吹了风,受了凉,病倒也是意料之中的。

    子福找来子新的岳父,好生给曾瑞祥开了药调理,学堂的事情,先交给了子福四个,他们要在家里守孝三个月,正好接了过来。子禄的学堂则是陈氏的弟弟先代管着。

    正月二十,安州府衙开门,听说好些家里丢了孩子的父母到安州府衙击鼓鸣冤,要求重惩这些可恶的人贩子,消息传来,三毛家的红秀本就住在城里,听了这个连忙抱了孩子回去找春玉,春玉也没法,她是进不来曾家的大门,只得求了四毛过来打探。

    子福和子喜还没想好如何找傅大人求情,傅大人倒是把子福和子喜两人找了去。原来,二毛和三毛在牢里害怕了,直接和牢头说出了他们和曾家的关系,牢头寻思此事还得交给上司定夺,就这样傅大人知晓了,知府大人也同时知晓了,找了傅大人商议此事。

    知府大人不知道二毛说的是真是假,却知道曾子喜的母亲可是圣上刚破格赐封的五品诰命夫人,曾家还有两块圣上亲笔手书的门匾,还是他亲眼看着安上的。放眼整个安州府,除了文家,谁家还能有这份荣耀?

    傅大人彼时也正在吃惊和为难,不过,他知道子福和子喜在家守丧,和知府大人商议后,便把两人找了来。

    子福和子喜商量后,还是把曾瑞祥和春玉两家的恩怨交代清楚,说是两家已有好些年没来往了。

    “两位大人,我祖父就是因为此事才气得一病不起的。说来惭愧,下官还真不知我表弟他们做的是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我倒是听说,他从牢里出来后,仍不肯学好,还曾经到我妹妹的农庄偷盗,被我妹夫重责一顿,因有我祖父祖母求情,我妹夫只好饶了他,没报官。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事的。家父母就是因为这些事情牵扯不清,又有祖父母的偏心庇护,屡屡吃亏受气,还得不断地为他们善后,不得已才断了两家的来往。这些年,我们家对他们家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这次也是因为惹了大祸,求上门来,我爹娘不肯来求情,我祖父着急之下病倒了。我祖父的临终遗言的确是有为他们求情,下官在那样的情形下,不得已答应了尽量给他们留一条性命。还望两位大人仔细斟酌,如有为难之处,就当下官兄弟俩没来过。”子福说道。

    知府大人和傅大人听了对视了一眼,两人倒是真没想到,这二毛无赖还果真是曾子福的至亲。傅大人倒是有些释疑了,因为这报官的恰恰是林康平,还以为是林康平和他们有什么恩怨,看来,不光是林康平,听子福的语气,想必以往的怨气还不少。不过,此时,有知府大人在,傅大人也不好细问。

    知府大人看了一眼子福和子喜,摸着自己的胡须沉思了片刻,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表妹夫可是个惯犯,还是个头目,那是要杀头的,至于令表弟,要想活命,只能发配琼州,终身不得踏出琼州半步。”

    “多谢大人成全,这样已经可以了,下官也没有食言,违背我祖父的遗命,坏人也该得到应有的惩罚。”子福和子喜拱手致谢。

    子福和子喜从安州回来后,倒是和曾瑞祥和沈氏提过此事,不过,曾瑞祥对这些一概没兴致理会了。二毛不是没给过机会,那会从子晴的康庄出来,林康平那样重罚了他,回家后仍不知悔改,春玉和燕仁达做父母的,只看到了儿子拿回来的银子高兴,难道不知自己儿子做的是什么勾当?老爷子也因此失了性命,曾瑞祥还不知该找谁讨回公道呢?

    真正的判决是在二月初二那日,据说安州城里可是人山人海的,比那年对那几个人贩子的审判还热闹,安州知府的意思,这些人贩太过胆大妄为,只能通过公开审判,判决几个死刑的,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春玉一家早早就去安州城里守候了,当听到桂花的丈夫是被判秋后问斩,二毛发配琼州,永世不得出来,三毛因是帮着传信的,被判十年监禁。

    春玉和桂花一下晕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周氏的用心

    这个结果,曾家是早就知道了的,也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倒是春玉清醒过来后,带着二毛、三毛的老婆和孩子、还有桂花几人,跪在了曾家门前。

    子福出来见他们,说道:“这是安州府衙的判决,你们也去看过了,审判那日去了多少人,知府大人怎么能徇私?大姑请回吧。我答应阿公的,尽量留二毛一条性命,我已经做到了。”

    春玉听了嚷道:“那个什么鬼琼州,听说是个鬼都不肯去的地方,一辈子还回不来,跟死人有什么区别?还不知他在那里能不能活下来,我可怜的二毛,还有,桂花的男人,秋后就要问斩了,可怜你表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呢,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大侄子再去求求情,请知府大人开恩,给他也留一条性命吧?”

    “大姑,知府的衙门不是我开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想想,多少人看着他判了秋后问斩,怎么能出尔反尔?我跟你也说不清,大姑,请回吧。”子福说完甩手进屋了。

    春玉在门外不停地砸门,又骂沈氏和曾瑞祥,说老爷子尸骨未寒,曾瑞祥就不认爹娘,枉顾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还有,眼看着自己的亲妹子落难,居然还关着不让进门,一点人性也没有。

    子喜在院内听见了,气得说道:“我有办法,还是我去打发他们。”

    子晴听了笑道:“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法子,最好是一劳永逸。”

    “姐,不信,你瞧着。”子晴听了跟着子喜到门口。

    子喜出来正色说道:“大姑,你可看仔细了,这门上的门匾可是当今圣上所写,你要硬闯或砸坏了,是要做大牢的,你可想好了,你有几个脑袋?还有,我娘可是圣上亲封的五品诰命,也是你一个村妇能随意辱骂的?那和骂皇上有什么分别?你要不信,我即刻打发人去安州府衙送信,你就等着看看辱骂朝廷命妇和藐视皇家是个什么罪名?”

    春玉一听,想起那日老爷子的葬礼来,傅大人可是对曾瑞祥和沈氏恭敬有加的,还有,听说,沈氏受封的那日,连安州知府都来了,都跪在这门匾下。

    自古官官都是相护的,她一个乡下村妇,哪里能斗得过他们,还不要说子喜还在京城做官,子福在昌州做官,连府衙的人都要上前巴结。

    想到了这些,春玉的语气软了下来,说道:“子喜,好歹看在我是你大姑的份上,帮帮大姑,就算二毛他们的事情没法更改了,你好歹看着这几个可怜的孩子,给点银两,拉扯拉扯他们。”

    子喜听了说道:“少废话,走还是不走,不走,我可真打发人去安州府衙找人来拿你们,你们可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们。”

    正在这时,四毛赶了来,把春玉拖了起来,说道:“娘,这真不是你能闹的地方,你抬头看看门上的匾,咱家可真担待不起这罪名。”

    春玉一听四毛的话,始信子喜的话不是吓唬她,忙拍拍屁股,说道:“我可没闹呀,我就是来求情的。”

    “娘,二舅他们已经尽力了,二哥犯的事太大,谁也帮不了他,咱赶紧回去吧。”四毛边说边把春玉拖走了,春玉一走,那几个自然也跟着走了。

    “那咱找你外婆去,好歹让你外婆知晓一声,可怜的二毛,你外婆只怕还一直等着呢。”春玉边走边哭道。

    “娘,外公因为什么病倒的,你怎么还糊涂,外婆要知道了,能。。。”后面的话,子晴和子喜也听不见了。

    谁知这事偏偏被周氏知道了,周氏如今看着田氏可真有几分碍眼,东西东西没捞着,银两银两也没看到,她也想到是田氏把银两放到了几个女儿家,多半是秋玉家,因为春玉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夏玉又太远,想花的时候也不方便。

    田氏可成了她一个纯纯的负担,一点好处也是落不上,曾瑞祥不管不问,连子福几个的年礼也收不上了,她如今不光要侍候田氏一日三餐,还要给田氏煎药,不说费力,连药钱也是一笔大的负担,周氏可是想推也推不出去。因为田氏也算新寡重孝,一身晦气,不能去外人家,要不然,秋玉还能给接她那住几天。

    周氏也不是个什么良善之辈,她见田氏已经中风了好几次,想到兴许给点什么刺激,没准跟老爷子似的,早早去了,她还能省心省事省钱。毕竟,她对田氏一直就没有什么好感过。

    故而,这日从外头回来,周氏慌慌张张地对田氏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我刚从地里回来,在路上听到别人谈论,说是春玉跪在二弟的门口求情,被撵走了,听说二毛被判了个什么发配,一辈子也不让出来,跟死没什么区别,还有,桂花的男人是要秋后问斩,还有,可怜的三毛也是判了十年坐牢,我的老天呀,春玉一家可真就散了完了,还有,可怜的桂花,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呀?”

    田氏这些日子的身子也没恢复过来,老爷子走的那日,是吃了四毛送的人参,勉强挺了过来,这下,一听春玉家要死两个,还有一个要判十年,春玉可一直是田氏的心头肉,不然,老爷子的死,田氏竟然一点责怪春玉的意思也没有,临走,还把那些米面吃食送给了春玉,当然,还有老爷子的那些好衣裳,可都是曾瑞祥这边给置办的,全被春玉收刮走了,就算不能穿,还是可以拿去或当或卖的,有不少绸子的呢,周氏可是一件也没捞到。故而,田氏听到这个消息,还真一下晕过去了。

    周氏可不着急,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声,曾瑞庆和子全进门了,子全本来准备今年下场的,因为老爷子的事情耽误了,只得也在家里自学。这不,刚跟曾瑞庆从街里回来,就碰到田氏晕倒。

    曾瑞庆比周氏来讲,还是有点人性的,当然,他也不知道周氏是故意让田氏生气的,忙打发了子全去请大夫,周大夫一来,给田氏做了针灸,田氏醒来后,身子果真不能动弹,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曾瑞庆流泪,曾瑞庆也不知她什么意思,打发子全去请了秋玉过来。

    秋玉一来就看见田氏躺着不能动弹,哭着说道:“娘,你到底怎么了,我昨天来还好好的,这才一天,又这模样了,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小妹呀,这娘,也是听了春玉家的事情,才急的这样的,娘还是放不下春玉一家呀?谁劝也没用的,你知道了吗?二毛他们的判决下来了,我刚从外头回来,听了还吓一跳的,咱娘还不得挖心摘肝似的难受?”周氏说道。

    秋玉听了瞪着周氏问道:“大嫂,你安的是什么心思?咱娘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怎么还能对娘讲,瞒还瞒不过来呢,你可倒好,生怕娘不晓得。你是不是故意的,想把娘也气走?”

    “秋玉,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是春玉那样恶毒的人吗?我这也是一片好心,咱娘对春玉那有多心重,我知道这事的时候也是吓坏了,哪里还想到别的,这事,是我思虑不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娘到底怎么样了?”周氏有些心虚地问道。

    “还能怎么样?只能慢慢养着,求大嫂好歹看在大哥的份上,多尽些心,等熬过了这三年,我接到我那住些日子。”秋玉哭着说道。

    “哎呀,这能怎么办?我家也就这条件,只是苦了娘了。要是老二肯伸一把手,就好了,不说他侍候,把那婆子要来侍候娘就成,娘也能吃上一口热汤饭。我这一天到晚,家里家外,地里田里的,哪里有个空闲?不如,小妹呀,你和你二哥走的近些,你去求求情?”周氏眼珠一转,说道。只要把那婆子要来,家里的活自己基本不用动手,自家还能省不少心。

    “大嫂,二哥还在病床上躺着呢,这个时候,我怎么好意思去烦她?咱娘对二哥怎么样,大嫂也不是不知道,少不得大嫂多辛苦些,我也勤着些过来。”

    周氏见没说动秋玉,便有些忿忿不平,甩着手走了。

    曾瑞祥这边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子晴仍是每日回家,和子福几个陪着曾瑞祥说说话,日子就在小孩子们的欢笑声中过去了,毕竟他们还未深切了解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加上和老爷子相处的日子也并不多。所以,没有感觉到生活有什么变化。

    这日,杨氏的娘家什么亲戚来看杨氏,带了两个三四岁的男孩,杨氏原本想在她的小院招待一下,沈氏见她那也没开过火,加上杨氏的孩子才几个月大,也是不方便,就让杨氏的客人带到主院吃饭。

    席间,见那两个男孩手里都拿着永樟的木雕小动物玩,这小动物是子寿亲自雕的,做工十分精致,都打磨好了,又刷了油漆,那两个孩子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沈氏还见他们偷偷地藏起了几个在衣兜里。

    沈氏见了便有些着急,永樟就对这些小动物有兴趣,吃饭睡觉都离不开,这要都带走了,一时哭闹起来上哪里再雕去?不说人工,木头,油漆哪样不是要现找去,便嘟囔了几句。杨氏也抹不开面子要对方留下。

第三百四十五章、生女嫣然

    杨家的客人临走时,出人意料的是,书睿和书彦牵着永樟堵在门口,对两个小孩子说道:“小弟弟,你们好像忘了把手里的东西留下来,这是我永樟弟弟最喜欢的,他还小,要一会不见了这些,就要哭起来的。”

    那两个大人听了,顿时有些尴尬,忙道:“一时疏忽,是忘了,忘了。”说完忙让那两个孩子把东西拿了出来。

    “兜里还有几个别忘了。”书彦加了一句。

    客人一走,沈氏总算松了一口气,笑道:“永樟离了这些玩具连饭也不肯好好吃,我正不知怎么开口,没想到咱家的书睿还挺厉害,知道谁近谁远。”

    “书睿就像我小的时候,外甥像舅,我小时候就那样护着你们。”子福笑道。

    众人凑趣了几句,也没放在心上。

    子晴回家后问起书睿:“睿儿,你怎么会想到要替永樟小弟弟要回来那些东西呢?”

    “娘,那本来就是永樟小弟弟的,外婆不是说了,小弟弟离了那些,连饭也吃不香的,我看见外婆和三舅娘总瞅着那些木雕,就是不好意思开口,想来,外婆和三舅娘的意思也是想留下来,既然你们大人都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我们小孩子来开口了。娘不是也说过,我们都是一家人,要互帮互爱。”书睿说道。

    子晴正想夸夸书睿的细心,没想到书彦说道:“娘,真是搞不懂你们大人,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还不好意思开口要回来。难道别人上门来要咱家的东西,娘明明不想给,也不吱声随他拿了去吗?”

    子晴听了一愣,自己以前可不就这么做过,明明不想给,可碍于面子碍于名声,还是让人占了便宜去。

    “那要依你们说,应该怎么做呢?”子晴问道。

    “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就这么简单。”书彦抢着说道。

    “看情况,不过,我觉得,该拒绝的时候也是要拒绝的,如果咱们不会拒绝,久而久之,岂不是助长了别人的贪婪?”书睿说道。

    子晴可真是没想到,这么浅显的道理竟然能从两个孩子嘴里说出,可见自己两世为人有时候不如两个孩子明白。

    这日,因康庄要准备春耕,子福和子喜两个又跟着林康平去了趟庄子,也参观了康庄的作坊。

    晚饭时,子福对子晴说道:“晴儿,我觉得你还可以再买几块荒地,专门种些洋薯、番薯,那个产量大,你可以扩大你的作坊。我的意思趁现在多开几个,在京城也可以开,过几年,大家一琢磨就明白了,毕竟没什么技术含量,跟做米粉差不多。”

    子晴想了想,说道:“大哥,不如你在昌州那开一个吧,真的,你也知道没什么技术含量,还有小四,在京城也开一个,现在到处都有种洋薯番薯的。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再说了,银子是挣不完的,我还有别的想法。”

    “我是不打算开,我忙玻璃厂就行,玻璃厂忙好了,我一年的银子也够够了。要不让大哥、二哥、三哥开吧,京城你自己家的庄子里就可以开,不用特地让给我。”子喜说道。

    “我那个学堂也能够我们勉强度日,还有饭馆的收益,我一年的花销够够的了,加上玻璃厂的分红,我也能置点田地铺子给几个孩子留着,别的,我也懒得去操心了,有这精力,我还不如练练字呢。”子禄说道。

    “二哥,你还练字?你的字够好的了,对了,二哥,你帮我写一幅《岳阳楼记》吧,我看大姐家的书房也挂了好几幅你的字,还是有些看头的。”子喜说道。

    “行,你要喜欢,我书房有不少,这一大正月拘在家里也没干别的,光写字了。”子禄说道。

    “小二,不如,你开个铺子,卖书卖字卖画,你看,你教的学生也是要买书的吧?你的字,多少也能卖几两银子吧?大哥觉得还真不错,有几分风骨的,看得出来,你在写字上比我有天分,当然,也和你的苦练分不开。”子福说道。

    “二哥开也行,我也做点雕刻,放到二哥的铺子里寄卖,也挣几个零花钱试试,至于买荒地开作坊,我现在还没这心思,等我考完再说吧。”子寿笑道。他在看书的闲暇之余,就会拿起雕刻刀,换换脑子。

    子禄听了有几分踌躇,问道:“那岂不是要花很多的精力,学堂我能兼顾过来?”

    子晴想了想,说道:“二哥,不如你把写好的字装裱好了,放在饭馆里的大堂和雅间,这样,不但提升了你饭馆的品味,有喜欢文雅知性的客人见了兴许就想买下来,这样,你就不用单开个铺子那么费事,至于小三的作品,也一样可以摆在雅间或大堂,只不过东西卖出去了,给伙计们几文辛苦费罢了,岂不比单开铺子强?横竖你们也是玩玩而已,这样没有压力和功利性,兴许写出来的字还要强几分呢?”子晴说道。

    “晴儿这法子好,比较适合小二。”子福先反应过来,说道。子禄确实没有商业的天分,单开铺子牵扯的杂事太多。

    “我也是觉得妹妹这法子好,我听妹妹的。”子禄也忙道,子晴在子禄心里的地位一直不低。

    沈氏和曾瑞祥在一旁听了,也满意地笑了,在他们这个年龄,还有什么能比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互帮互助,亲睦和美更让人欣慰的呢?

    三月初三,子雨生了个儿子,夏家连摆了两日酒席,除子晴外,他们都过去赴宴了,沈氏回来说,夏太太这回可真把子雨当做自家人真心疼爱了,子雨也算是个有福气的。

    三月十五,子晴搬入暖香苑待产,四月初一,子晴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生了个女孩,四月初二,从夏家吃过满月酒回来,子福子喜两家和林康平一同离开了,守孝结束。

    林康平一走,沈氏要搬入晴园,子晴担心沈氏太过劳累,加上杨氏的孩子也才半岁多,那边也离不开人,便说自己这是第五次坐月子了,家里又有那么多的丫鬟婆子,自己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用操什么心,外面的事林康平走前都安排好了。沈氏听的如此一说,只得作罢,转头又安排人去接子雨回娘家住几天,给孩子换换窝。

    五日过后,子晴生的小丫头长开了些,皮肤粉白粉白的,小眼睛黑亮黑亮的,总咕噜咕噜地转,仿佛能看见东西似的。头发居然还带点自然卷,真像个洋娃娃,可爱的不得了。子晴每每看着这孩子,心里就软软的。

    书钰和书玮每天围在小妹妹身边,趁子晴一个不注意,就拿手指头捅咕小丫头的嫩脸,或者捏捏娃娃的嫩皮肤,书钰每天看着小妹妹的变化,也是惊奇不已,总抓着子晴问:“娘,妹妹今天又比昨天漂亮了,为什么呀?那个妹妹生下来可丑了,这个妹妹我喜欢。”

    书睿和书彦每天放学回来第一站也必是暖香苑,尤其是书彦,刚上浮桥就听见他喊:“妹妹妹妹,哥哥放学回来看你了。”

    书睿是知道自己爹娘有多盼望这个小妹妹的,为此,自己娘还破天荒地挨了一顿打,所以,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一定要好好护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妹妹的念头了。

    “睿儿,你说妹妹取一个什么名字比较好。你爹爹不在身边,家里就你读的书多,你给妹妹取一个名字吧。”子晴看着围在地炕边的四个儿子,笑着问道。

    “娘,我也可以的,嗯,村子里大狗子的妹妹就叫细妹,咱家的就叫小妹。”书钰抢着说。

    “去去,你看取的什么名字,那也叫名字?大狗子的妹妹能跟咱家的妹妹比吗?咱家的妹妹多漂亮,还是让大哥取吧。”书彦说道。

    “娘,你看妹妹笑着这么好看,好像听懂了二弟的话似的,巧笑嫣然,不如妹妹就叫嫣然吧。”书睿说道。

    “巧笑嫣然,嫣然,不错,娘决定了,咱家的丫头就叫林嫣然,记住了哦,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怎么样?”

    “一家人就要相亲相爱,互让互帮,大的要照顾小的,小的要听大的话。”四个小孩齐声说道。

    子晴笑着点点头,抱着四个孩子亲了又亲。

    沈氏带着子雨过来的时候,书彦喊道:“外婆,小姨,我妹妹有名字了,叫嫣然,就是笑的特别好看的意思。大哥取的名字。”

    沈氏看看子晴,摸摸书睿的头,夸道:“我们书睿真是聪明,这名字可真好听。”

    书睿见大人在一起有话要说,主动带了三个弟弟出去玩,这边沈氏才问道:“孩子下奶,你小姑过来了吗?”

    “没有,我没给她送信。自打过年后,她也没来过我家,

    想必也是让咱爹清静清静,要不,就是家里事多出不来。”子晴说道。

    “按说家里事多也不至于,多半还是怕你爹心里不自在吧。你爹心里也一直闷闷不乐的。”

    “那满月的时候姐姐是不是也预备几桌酒席请请他们还有几位舅舅家?毕竟阿婆的事情,跟姑姑也没关系,不知爹愿不愿意?”子雨问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报应

    “算了吧,这会,家家都忙着春耕,哪里有空串门子?我这和你家不一样。”子晴说道。

    “可不,今年的雨水还特别多,只怕他们都不得出门,晴儿这都是第五个孩子了,和雨儿不一样。”沈氏琢磨了一下,也是这个意思。

    今年雨水多,从年后就一直淅淅沥沥地没个停,估计再这样下去,小麦减产是必然的。好在早稻已插秧了,影响暂时还不大,可也架不住这天一直下个没完啊。家家都忙着排田地里的积水,哪有时间串门子?

    子雨听了说道:“可不,今年的雨水是大,我听相公说,外面有的地方雨水特别大,还有被水淹了的村庄,咱们这呀,还算好的。我听家翁和家婆说,今年的米粮保不准要涨价,让多预备一些。”

    子晴一听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林康平还在外头跑着呢,这万一闹水灾,可怎么回来?

    沈氏听了忙问子晴家的粮食还有多少,她也要预备买一些,还有陈氏的饭馆,也要多预备一些,又担心子福,他可是管着米粮和水利,要是遇到大的灾荒,一个处理不好,就要受到连累,几年的政绩都白干了。

    沈氏见子晴有些精神恍惚,还以为是累的,忙带了子雨告辞,子晴也没心思挽留,忙叫了林旺来打听外面的情况,这些日子因为忙于生孩子坐月子,子晴还真没想到外面的水灾这么厉害了,早知道就不让林康平出门了,也不会这么牵肠挂肚的。

    好几年的风调雨顺,子晴都忘了南方本就大水多发地段。先安排林旺去庄子那检查排水沟有没有被堵,还有晴园的排水沟也要加深,预防万一。

    安排好这一切,子晴又交代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快完成,这才松了口气,又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吩咐了林安找庄子里的几位大工头一块商量,方才作罢。

    转眼就到了五月初一,嫣然的满月日子,林康平没有回家,端午一到,林康平还是没有进家,子晴有些慌了,这是没有过的现象,除了那一次林康平因为救人伤重回家。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各地发水灾的事,村子里就有几户低洼的人家进水了,麦子都泡在水里,勉强收了上来,还得在屋子里摊开来阴干,子晴这还好一些,把炕和地炕都烧上了,慢慢烘干,损失还不是很大。

    初六,吃过早饭,刚打发两个孩子去学堂,小白领着秋玉上门了,气呼呼地,好像谁得罪了她似的。

    “这个鬼天,见天都下雨,烦死我了,连趟门都不得出。”秋玉人还没进来,就听见她抱怨的声音了。

    “小姑,你就别抱怨了,我这刚生完孩子,也是不得出门,康平也没在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我比你更烦。”

    “呀,你这一说我才看见你肚子没了,怎么也不给小姑送个信?我也是这段日子被你大娘和你阿婆支使糊涂了,忘了你该生孩子了,什么时候生的?男娃还是女娃?”

    “呵呵,你猜?”

    “看你这笑模样,不用说,也是个女娃了,恭喜你,总算如愿了。”

    “对了,小姑,你刚进门时,气呼呼的,谁又惹着你了?”子晴也是无聊,想拉着秋玉说说话。

    “还能有谁?你大娘呗。对了,我一直没去看过你爹,你爹身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可以去学堂讲课了,就是精神还不大好。”

    “那就好,我想看看去,又怕你爹看到我们不高兴。清明的时候,听你大爹说,也是各家祭各家的,他也没见到你爹。哎,从你阿公走,就没一件顺心的事。”秋玉叹道。

    “对了,木木的考试怎样?府试过了吗?”

    “府试倒是过了,小文没过,那孩子说不学了,原本,他就不想念书,说想去学医药本事,好替你二姑看病,这不,我想起子新来,来找你爹去说情。要不是天不好,你二姑就自己过来了。”秋玉说道。

    “哪里急的这一时,我二姑身子怎么样了?”

    “她还好一些,养了这些日子,倒是你阿婆,不中用了,我瞧着她现在跟你大娘,可真是造孽,太可怜了,我要一天没去,你阿婆就吃不上一口热饭,偏是人又动不了,说话也不利索了,我看你大娘就是存心的,摆明了不想侍候你阿婆,我看她这样,将来能找到一个好媳妇来侍候她?这人做事,都是有报应的。”秋玉愤愤说道,在她看来,田氏这个也算是报应吧?

    子晴还真不知田氏的事情,在家基本都不提起,所以,这会秋玉来了,听说田氏又瘫了,子晴还真有几分意外的。

    秋玉便把周氏如何大张旗鼓地把二毛几个的事情告诉田氏,田氏听了后如何晕倒,醒来便全身动不了,扎了几个月的针灸,好歹左边身子能动,吃饭还是要人喂,银子也花了不少,周氏也是见天的抱怨,无奈这些日子,秋玉是天天过去,子全也是在家,周氏少不得要做出样子来伺候伺候,事情发展成这样,周氏也是后悔不迭,可真让她下手亲自害了田氏,周氏还是不敢的,她怕遭报应,怕田氏做鬼也不放过她。至于她给田氏报信,她一直对自己说自己是无心的。

    子晴听了在凝神,秋玉见子晴没有接话,又说道:“还不止这些,你大娘明知你阿婆就爱吃些细粮,粗粮是一点也咽不进去,可我一天没去,她就给你阿婆喂粗粮,我跟她发了几次火,你猜她怎么说:‘秋玉呀,今年的年景你也知道,麦子也没收上来,粮价又涨了不少,你大哥一直在家闲着,也没个进项,你说,明年子全还要去赶考,可不得多预备些银子,家里虽有几个钱,我可不敢瞎花,还要留着给子全赶考娶媳妇。哪有多余的银子给娘买细粮?’你听听,你说一个老人,能吃了她多少?亏你阿婆还一直偏着她。”

    子晴猜想周氏不满的原因,大概是知道田氏手里还有些银两,但是,田氏没有交出来,想必也是对周氏不放心,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吧。

    “子全还在家呢?还没去县学?”

    “这会还去什么?没几天就放假了,等着夏收后再去,我听木木说,他连小文都不如呢,哪里能考上?还不是拿着银子玩,你大娘还以为自己家的孩子是那块料呢?说都是姓曾的,他家还是长房长孙,还能比不过子福几个?真是笑话。我倒要看看,子全连个县试也过不了,她拿什么吹去?”

    子晴这个还真信,子全还真不是读书的料,反应慢不说,也不能吃苦用功,只不过,在父母的眼里,尤其是在周氏这样眼光浅的母亲眼里,孩子可是没有缺点的。

    子晴还没答话,秋玉又说道:“对了,说到子全,你知道四毛又离家了吗?”

    “啊,四毛离家了?我们还真不知道,不是好容易才回来的吗?怎么又会想到走?”

    “还不是你大姑他们,二毛以后就跟个活死人没差别,他家老婆把孩子扔给你大姑,自己偷着把房子和地卖了,卷了银子跑了,三毛家的那个红秀,也是抱了孩子回家,等着你大姑养活呢,桂花那也剩个房子,别的也不剩啥,只能挺着大肚子回娘家了。你大姑没法,只得去找四毛,四毛被缠得没法,便把那铺子给你大姑了,自己又出去了。他不出去能怎么办?在这安州府里,他如今可是连一个好人家的女儿也说不上的。”秋玉叹道。

    四毛的处境有几分像当年的曾瑞祥了,这一大家子,大毛一家听说是躲开了,剩下家里一群女人和孩子,一个个张嘴等着他养活,可惜了燕家这棵好笋,没长对地方。

    秋玉一走,沈氏来了,要借子晴家的炕来烘干麦子,子晴把刚才秋玉来的事情说一遍,沈氏冷笑一声说道:“你小姑有句话还真说对了,可不就是报应?你大娘就是存心的,这回也是搬起石头砸了她自己的脚,还当能跟从前似的,等着把你阿婆送走呢,以后,就慢慢伺候去吧。”

    子晴想古代的孝道还真是约束人,就算周氏再怎么不情愿,怎么看田氏不顺眼,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来撵她了,因为田氏已经没有去路了。

    “对了,我看今年的毛桃和西瓜都要大幅减产,尤其是西瓜,天气再不晴,只怕要全烂地里了,而且雨水多了,瓜果也不甜了,卖不上好价。”沈氏忽然换了个话题。

    这些年,西瓜、玉米、番薯、洋薯在当地都推广了,价格上自然差多了,好在子晴也不指着这一项。

    母女俩说了会闲话,又问了几句林康平什么时候回来,嘱咐了子晴几句,沈氏便回去了。

    五月初八,雨总算停了,初十,天晴了,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纷纷忙着晒被,晒衣服,晒麦子。子晴看看外面的太阳,想着林康平这会应该在哪呢?

第三百四十七章、再次救人

    其实林康平这会离得还真不远,就在岭州城外的密林里混战。这趟出门并不顺利,一直下雨,也没法带茶叶和丝绸,只能全带了瓷器,又因为子晴刚产女,林康平不舍得离开,沿途又看到有的地方洪涝成灾,路上总能看到三三两两逃难的人,林康平更放心不下家里的事情。

    偏偏大卫那边迟迟未到,林康平等的心焦,终于等到一身落魄的大卫。原来大卫碰到了海盗,船和货都被抢走了,凭着自己的游泳技术抱了一块木板跳了海,在海里飘了一天才碰到同乡的货船,捡了一条命,可是说是九死一生,万幸不已,以后他都不准备出海了。反正这些年他的银子也挣够了,这次跳海,把银票带在了身上,减少了些损失,只是一船的货确是不见了踪影。

    不过,这次他没有拿林康平的货,而是把林康平的瓷器介绍给了他同乡约翰,约翰的生意做的比大卫要大些,有自己的船运队,见到林康平带去的瓷器倒是很喜欢,景德镇的瓷器还是名声在外的,因西洋人的船队不能进入大风的内陆,大卫又极力推荐林康平的人品,约翰便跟林康平也定下了供货的约定。

    大卫又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从约翰那要了两枚手雷送林康平,说是最后一次见面,留给林康平防身。当然,大卫也极力邀请林康平去他们的国度做生意。

    林康平知道这手雷的珍贵,原本不想要,可是看到手雷的小巧精致,鬼使神差地带了上身,又奇迹般地帮他躲过一劫。

    因为水灾,林康平这次回家没有走水路,骑马直奔驿道,眼看着到了岭州,岭州过去可就是安州了,林康平松了一口气,带着沈宝福和林安快马加鞭,谁知岭州城外的密林里碰到了有人被追杀,巧不巧的居然被追杀的人林康平认识,就是当年林康平在岭南救过的那一位男子,男子的身上都是伤,身边也只剩了两个人,也都身受重伤。他也认出了林康平,林康平的到来激发了他强烈的求生欲望。

    “是你?还真是有缘,看来今天又要欠你一份大大的人情了。”对方苦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救你?”林康平问道。

    “直觉,第一次你都没忍心丢下我,这一次自然也不会拒绝我的。”对方很笃定地说道,神情淡淡的,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贵气和霸气并没有因为被追杀的狼狈而少了分毫。

    林康平自然不忍拒绝,因为这么多年,林康平只走了两回官道,偏偏两回都碰到了这男子被追杀,林康平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当然不能拒绝了。

    林康平带着他们且战且退,往密林里走,对方的人紧追不舍,关键时候,林康平丢了一枚手雷,才带着他们上马飞奔,只是林康平救的那人伤势太重,好在他的同伴带了伤药。林康平让沈宝福出面买了辆马车,没敢进城,从城外绕着走。

    五月十五,在子晴的望穿秋水中迎来了林康平一伙人,林康平说要找个地方给他们养伤,而且还要保密,子晴想了想,打发他们去了竹苑,竹苑那边一直没人住,也就不怎么过去打扫,林康平直接把马车赶进了竹苑,对下人说是老家来的客人,要住一些日子。

    安置好了那批客人,林康平和子晴回到房中,子晴从林康平那知道这次事件经过,倒也没法再怪他出手救人,只是问道:“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总招人追杀?不过,他可真够命大,连着两次都是你救的他,这次不能又拿两千两银子打发咱们了吧?”

    林康平听了,拧着子晴的脸笑道:“瞧你这财迷的样子,看来以后我还要多出去救几个人挣钱?”

    “胡扯什么呢?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还救,下次再救试试,看我怎么惩罚你?”

    “怎么罚?”林康平捏着子晴的鼻子问道。

    “横竖你也不考虑我和孩子,我就直接给你关大门外了,你守着你救的那些人过吧。”

    “好了,不逗你了,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的,这次是有大卫给我的手雷,我心里有了依仗,自然不怕。”

    “手雷?什么样的,我看看?”

    “都到家了,谁还能放在身上?我放起来了,那可不是玩的,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林康平说完要更衣洗漱,子晴收拾他的衣物,发现了一枚玉佩,有些眼熟,拿起来在手里翻看,林康平瞧了一眼,说道:“你好生收起来吧。是那人送的,说是我拿着这玉佩可以上京城找他,他可以帮我做两件事,不论是做官还是发财还是别的,只要咱想好了。我寻思着,还是留着有什么危难了再找他吧,轻易还是不用,做官发财对咱们来说没什么意义。”

    子晴心里有些嘀咕,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做官发财这么轻易就许诺出来,可千万别惹上什么麻烦,宁可还是没有牵连的好。

    林康平沐浴出来,见子晴还拿着这枚玉佩发呆,便说道:“你放心,等他伤好了,自然会走,咱们尽可能不跟他扯上关系,做官我没兴趣,发财还是靠自己心里安生些。对了,说到发财,我还真有件事情跟你商量。”

    林康平说的事情,是想考虑自己买船,也组建自己的船运队,把阿土和阿水从京城调回来,放到粤城。

    “我看着约翰的船运队,想着不能光让洋人从咱们门口挣钱,咱也把东西运到国外去,挣他们的银子,只是,咱们目前还没那么大的实力,咱家的银子,也只能买两艘大船,先做着,你觉得如何?”

    “可是,不是有海盗吗?大卫不就遇上了?”子晴觉得船运还真是不安全,又是海盗又是风浪的,连生命安全都没法保障,挣了银子有什么用?

    “我知道你的意思,先不出国,等时机成熟了,咱们和约翰合伙,从他那里先买些手雷,跟着他的船队走,他也是愿意的,毕竟他的船只也是有限的,人多安全,到了国外,咱们还得和他打交道。你放心,我不出去,粤城那边有不少水手,他们是跑惯了的,咱们雇来就成,剩下的就交给阿土和阿水打理。京城那边的香皂可以交给别人打理,这两小子我发现还是有些做生意的天赋,又是粤城人,语言方便,人也可靠。”林康平解释道。

    子晴听了林康平不亲自跑,方放下了一半的心,两人说了些别话,便安歇了。

    为了不让外人接触到竹苑的那几位,每日林康平亲自送饭菜过去。有时,林康平还会在那陪着他吃一顿。跟着他来的两人已走了一人,至于做什么去了,这个林康平也没多问。

    子晴对竹苑的那位一直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总遭到追杀,不过好奇归好奇,子晴还是很惜命的,不该打听的绝对不打听,也嘱咐了家里的人没事不要靠近竹苑。

    子晴操心的是他的伤势什么时候能好,毕竟谁也不想家里留这样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可俗话说的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人家没说走,是万万不能撵的。所以子晴十分尽心地合理安排膳食,营养十分丰富,巴不得他的伤势早日康复,早日离去。

    子晴一天到晚唉声叹气的,林康平见了只得找了些事情给子晴忙乎,林山和林风也到年龄成亲了,和小紫小红正好配了两对,康庄那边也是有人要成亲,嫣然子晴要亲自带,林康平还给子晴找了这几个月的账簿要她核对,因要买船,还要把家里的账目捋顺一下,看能挤出多少银两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如此一忙,子晴还真没功夫惦着竹苑的那位,不过,林康平比子晴更忙,这些日子都在庄子上,作坊扩大了一倍,可以从外头收购些洋薯和番薯来做粉条粉丝,米粉就不做了,没有什么竞争力,当然除了自家想吃的。

    日子转眼就到六月,从五月份停雨以来,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没有下雨,闷热闷热的,子晴担心大家中暑,每天都要吩咐灶房熬一大锅的绿豆粥,用井水拔凉,给园子里各处送去,还有庄子上也是,交代林康平夏收每天从早上六点干到十点,十点至下午四点都休息,四点再做到八点,这样一来,功效反而更高了。

    天气太热,晴园里的西瓜也不多,子晴就没打算卖,都留着自己家吃,除了冰沙,子晴闲来无事又用鸡蛋试做冰淇淋,浪费了不少鸡蛋羊奶才勉强能吃,连子晴喜欢的奶昔也有了。只是少了一味奶油,没有奶油,只得用羊奶代替,当然,口感还是差了很多,是像非像的,也就是能吃而已。子晴做好后给娘家送了些去,又给竹苑送了些冰沙,因为在子晴的认知里,大男人都不爱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

    子晴没想到的是,因为这些个东西,居然给自己招惹上了麻烦,险些惹了大祸。

第三百四十八章、神秘人

    原来竹苑的那位主子见了冰沙,便起疑了,问自己的侍卫,“乡下人家哪里来的冰窖?难不成不是普通的农户?这到底是一户什么人家,速去查清。”

    侍卫也很纳闷,原本以为就是普通的农户,男的一年在外头跑两趟生意,两次在紧要关头救了主子的命,那一次还差点为主子搭进了性命,这样的人家,哪里还需怀疑?再说他们现在还处在躲避状态,身边人手又少,哪里能腾出功夫来查这些?

    可是侍卫又不敢辩驳,只好自己亲自找人细细查访,连祖宗几代都细细问过了,这一查,不仅查出了曾家,还查出了林康平和文家的关系,而且,对子晴的早慧也有耳闻,尤其是曾家因为子晴发家的事,颇有疑议。当然,还有慧光大师关于嫣然的传说,也曾是一度传得纷纷扬扬的,如今虽然沉寂了下去,也被他挖了出来。

    等侍卫把查来的情报整理成册报上去后,那位主子思虑半天,问道:“原来是曾家,前两年那个探花郎家?还出了一个研制了脱粒机的州同?”

    “是,主子,探花郎的母亲就住在隔壁,不过,家里还种了好些西瓜和菜蔬,门上还是圣上手书的门匾。这家姓林的男主人就是因为文三少爷才认识了曾家,脱籍后娶了曾家的大女儿,留在了此地安家落户,置下了这些产业,不光有本地,还有京城的。”

    那位主子拿着手里的情报看了几眼,对那个关于嫣然的富贵命的传说倒是一掠而过,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对林家的产业则是细细地浏览了一遍,突然,眼眉轻微地皱了一下,问道:“这庄子倒还罢了,只是,为什么会好好跑到几百里外的地方买了几座山头,却没动静?”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听说,买的时候是一个老头带了两个小厮去的,转悠了一个多月,才决定买了那几座山头,买山头是林家主人从粤城回来后直接过去签约的。”

    “只怕这几座山头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你找人细细查访一下。还有,给文三送个信,他知道我出来了,让他火速来一趟。”

    侍卫答应着去了,子晴和林康平对这些自然毫无所知。

    文三进门时是傍晚,子晴正推着嫣然和四个儿子一同在水塘边散步,见到文三,子晴还没来得及问候一声,文三便急匆匆地走到子晴跟前,低声问道:“家里的客人住在哪里?你见过他没有?”

    子晴这才知文三不是来看自己的,不过,见文三一脸的神色凝重,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忙道:“我还没有见过他,都是康平给他送饭送菜的,连丫鬟都没有让进去。他住在竹苑,也就是你上次来住过的地方,我带你过去。”

    文三得知子晴并没有见过那位客人,便松了口气,说道:“不用你去,我自己过去吧,又不是没来过。还有,没事你离那边远一些。”

    子晴虽心里狐疑,倒也不好细问,只得随了他去。

    子晴见文三去了,自己一心一意地陪着孩子们嬉笑,小嫣然一天天长大了,如今已两个多月,子晴只给孩子穿一个吊带背心,因子晴怀孕时喝的羊奶和吃的水果多,每个孩子的皮肤都很白净,尤其是嫣然,粉白粉白的肌肤,真的是吹弹可破,眼珠子跟小黑葡萄似的,看着你一笑,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前额头发还卷卷的,真是形容不出的可爱,四个哥哥都喜欢的无可无不可,恨不得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话说文三进了竹苑,见有侍卫在,忙跪了下去:“二爷,属下来迟,办事不力,请二爷责罚。”

    原来这二爷就是当今皇上的二儿子,从小跟文三几个要好,文三的祖父曾做过帝师,也是他们的老师,文三和上次的罗大公子他们一同在上书房陪读过。而这二爷也是当年逼得子晴仓皇从京城出逃的李二,大名李瀚。此刻李瀚不动声色地看着文三半响,才说了一句:“起来吧,也没有外人,咱俩的关系还是坐着说话吧。”

    于是,李瀚问了文三怎么认识曾家,林康平如何娶的曾家女儿,以及两家的关系往来。文三知道依李瀚的行事作风,只怕已把这些都查了底掉,这会来求证,也是看文三的态度,以及一些细节的问题。

    文三便从子晴开始从周掌柜那买西瓜种子,卖西瓜说起,以及自己第一次见子晴的场景,后来因曾家的西瓜确实好,又比别家上市早,而那时种西瓜的还不多见,两家的供求关系就稳定下来了。

    “那丫头果真如此聪明?听说后来你家的什么羽绒衣和毛线衣也是出自她手?还有她家的荒地改造成的庄子,叫什么康庄,里面应有尽有,还有什么粉条粉丝作坊?村民基本自给自足还有些剩余,日子过的比外面的强多了,听说她还会制冰,一个女人而已,能这么厉害?是不是后面有什么高人?”

    “那倒没听过有什么高人不高人,我从小认识她,我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小小的村姑,可是接触后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听说从小也读书认字的,爱看杂书闲书,倒是对经史子集没有兴趣,必是从书中学了什么也未可知。”

    “她家大哥曾子福是你在国子监的同窗,你觉得他怎么样?还有,她小弟如今在翰林院,这一门出了两个进士在我朝倒也不多见。”

    “不仅如此,他们家还有两个秀才,这家四个儿子就没有一个白丁。要不,皇上也不会格外开恩封赏。曾子福也是个有才的,二爷还记得二年多前的脱粒机吗?那可是皇上亲自夸了的,给我朝节省了多少劳力,那就是曾子福发明的。据说试验了大半年才成功。还有,曾子福当年在花莲,大力推广荒地开发利用,已取得了不少成效,其中好多经验还是跟他妹妹学的,比如那个番薯育苗后剪枝插上就可以活,省了好多薯种。曾子福也是因为这些个做了昌州的州同,主管粮食和水利。”

    “哦,还是跟他妹妹学的?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她家在居然在几百里远的地方买了几座矿山,你知道是谁的指点吗?”

    文三听了一愣,问道:“这个还真不知,买矿山?她家什么时候开矿山了?”

    “倒是还没开,是一个大型的铜矿,这事很隐秘,我也是疑惑她家怎么隔了好几百里路买了几座山头,却一直闲置着,才让他们查出来的。难不成是曾子喜的主意?可是又没道理用林家的名义?”李瀚问道。

    “曾子喜是兄弟四个里头读书最好的,一次就中了探花郎,在翰林院做编修。现在在京城开了一家玻璃厂,是曾家几兄妹合伙的,生意很不错,忙着做二期三期,没听说要开矿的。”

    “玻璃?哪里来的方子?”李瀚更感兴趣了,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农家,秘密还不少。

    “听说做玻璃的秘方是林康平从洋人手里买来的。林康平每年都要去两趟粤城给洋人送货,那关系是在我家时就打下的。”

    “听你这一说,我倒要见见这个农妇了,既有你说的这么聪慧,当初你怎么没要了来?倒是便宜了你的下人。那林康平我瞧着如今也是一个财主了。怪道我素日总看他面熟,第一次他救我的时候就感觉在哪见过,原来是你的人。”

    文三一听慌了,这李瀚要见了子晴,不就知道那年他要追的人是子晴了吗?其实李瀚见林康平面熟,也是因为那日跟在子晴后面,余光扫过,主要心思还是放在子晴身上,要不早就露馅了。可这会李二要见子晴,文三正想该怎么拦着。

    李瀚站起来,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倒是没有看见什么,只听见了一串串孩子的笑声和嬉闹声,李二走到院门口,这才看见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紫衣少妇推着一辆小车,四个孩子围着说笑,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只见那一低头温柔的笑,仿佛似曾相识。

    “走吧,相请不如偶遇,我也打扰了人家好一段时间,应该拜会一下女主人。”李瀚说完就带头先走了出去,也不等文三说话。

    这下文三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原本还想透个口信,让子晴打扮的像个普通的农妇,这下死定了,连自己也逃脱不了罪责,文三只能在心里哀念。

    “这位小嫂,在下就是竹苑的客人,两次救命之恩在下记在心里了,这次打扰你们的时间太长,特来道一声谢。”李瀚说道。

    “不客气。”子晴正低头和儿子们逗着嫣然笑呢,听见客人如此说,头都还没抬便回了一句,等子晴站直身子,把头抬起来看着对方时,听见对方惊呼:“是你。”

    子晴听了迷糊起来,她看着对方,瞪大眼睛,迷迷瞪瞪地问了一句“我们见过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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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元宵节,非要对着月亮许愿,说自己喜欢轻松自在的田园生活,谁知月亮果真听到了她的心愿,把她送到古代农家,穿就穿吧,还非得穿到猪圈。什么?父亲是个秀才,可是挣的银子分文落不到,母亲只能抱着孩子痛哭。好吧,一切只能靠自己,躲在哥哥后面出出主意,把哥哥弟弟培养成才,自然也要为自己挑一个门当户对的好良人,欢欢喜喜过自己的田园生活,生几个包子,没事数数银子,一不小心居然成了个大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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