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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的田园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千年书一桐     晴儿的田园生活txt下载     晴儿的田园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九章、装

    “嗯,还算可以,我每此出门都从那里路过,我在那里还买了些水田,以后大哥去了,我收租子时倒是可以去看看大哥。”林康平说道。

    “姐夫,你怎么到处买水田买铺子?岂不是每个县你都有产业,最好从这到京城这一路,你家都有房产,我们以后出门就方便了。”子喜笑道。

    “你当我家开客栈呢?还一路都有?”子晴回道,子喜的话提醒了她,还真可以考虑开一个连锁的客栈,可是,目前的精力和财力都做不到。

    子晴几个说笑了一会,刘氏已经洗漱好了,特地来换子福,子晴几个也就散了。

    次日,子晴安排给子福一家接风,打发了小粉去请人,回来说,“亲家太太说,亲家老爷要带着几位爷去看老爷子,顺便把年礼送过去,招呼咱爷一块去呢。”

    子晴听了,打发了她下去,笑着对林康平说:“可惜了,又一场好戏看不到。”

    林康平捏捏子晴的小脸,笑道:“都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这么好奇,这么淘气。准备东西吧。”

    “准备什么,点心鸡蛋什么的捡点,带上一两银子,看看他们的意思。”

    子晴跟着林康平一块回了娘家,沈氏也在预备东西,两套衣裳和鞋袜是固定的,见子晴的点心鸡蛋,说道:“一块去,这些东西带一份就成,多了你大娘也不说咱好。你爹的意思,你们几个还是一人一吊钱或一两银子,不然,到时你阿公他们要搬出来,手里没一个银钱也不是这么回事,你大哥就在花莲做官,可别像你大爹似的,闹出什么有损名声的事情来,可就有些因小失大了。”

    子晴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曾瑞庆的事情还真能上门来调查,而且还在村子里查访了,说道:“我们知道轻重,左右也不过是一年一回。”

    曾瑞祥几个早打点妥当了,就等着沈氏把东西备好就出门了,子晴歪在床上和沈氏说说话,天气晴好,子雨在院子里和永莲玩,刘氏带着小桃收拾东西,陈氏说在她院子里晒被子和棉袄。

    话说曾瑞庆那边,看见曾瑞祥带着四个儿子一个女婿上门,又是点心又是猪肉又是鸡蛋面条的,倒也高兴,尤其是周氏,忙笑呵呵地迎了上来,接过东西,子福、子禄和林康平也把准备好的银两交给了老爷子,老爷子自是欣慰,嘴挪动了几下,最终只是说了几个“好,好。”

    这个是在家曾瑞祥特地交代好他们几个的,不管从哪方面说,老爷子的心态比田氏还是要摆得稍正一些,至少对这几个孙子,还是有一些真感情的,而且,曾瑞祥度老爷子的心思,应该不会再把银两给春玉那送去,所以,这次就破例把银子给了老爷子。

    田氏没拿到银两,脸就有些阴了,扭着手帕,林康平和子福是最早发现的,当然,还有曾瑞祥。曾瑞祥也不明白,同样是做娘的,为何只在问他要银子时才能看见田氏的一丝笑意和温柔。曾瑞祥一直以为是小的时候跟着他阿婆长大伤了田氏的心,所以,田氏才一直不喜他。及至后来出了春玉的事情,田氏把一切错全推到了曾瑞祥身上,更是难得有一个笑脸了。

    “阿婆,你老人家怎么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不会恼我们把银子给了阿公没给你吧?嗐,阿公和你有什么分别,他的不就是你的,我们几个也就是让阿公乐呵乐呵。”林康平故意问道。

    田氏勉强笑了笑,也就是嘴角扯了几下,说道:“一样的,一样的。”

    周氏检查了一下东西,似乎不是很满意,拢共加起来也就不超过五百大钱的东西,六斤肉,六十个鸡蛋,六斤面条,六封各式点心,以前,她可是见过沈氏和子晴给夏玉那送东西,猪肉都是一整只的猪腿,面条什么的都是十斤二十斤的,还有那个什么羊肉和点心,这才多少?

    周氏从灶房走了出来,看着林康平笑道:“怎么没从你家的池塘里捞两条鱼过来,年夜饭没有鱼也不能成席?”

    “大娘,出门了后院的门,对着就是墟市,想要什么样的鱼没有,我家的鱼大的旧年卖了,这一年能长多大,何况我还有一大家人要吃饭,哪天不捞个一条两条的?”林康平说道。

    周氏听了一愣,这林女婿什么时候变脾气了,上次要鳝鱼的时候不是很痛快吗?还有后来上梁要的鱼,不是也没说什么?难不成是受了子晴的挑拨?对了,上次乔迁时他们几个就是空手来的,一看就是子晴搞的鬼,没准还有沈氏。周氏的脸立刻有些阴了。

    林康平是什么人,从小在高门大户里,学得就是察言观色,跟在文三后面几年,见到的都是戴着面具的人,哪个不比这些人复杂的多,再后来,自己出去跑生意,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这看人的心思的本事,越发长了几分。

    “大娘,你可别怪晴儿,她如今弄着两个孩子,这些事情哪里顾得过来?家里一般的事情都是丫鬟帮着打理,我呀,只希望她开开心心给我多生几个孩子就知足了。”林康平说道。

    周氏心里一愣,被林康平说中了,忙笑道:“看林女婿说的,谁不知道子晴最是个心慈的,怜贫惜老,我哪里会怪到她头上去,我心疼她还不及呢。”

    子喜一扫,田氏正搂着子全不知说什么,这样爱怜的目光可是从没有在他们几个身上停留过,子寿和子禄子福几个也都发现了,不过,都没表现出来,老爷子倒是慈祥地看向了他们几个,拉着他们几个坐在他身边说话。

    曾瑞庆一直想找机会和子福单独说话,子福除了进门招呼他一声,便一直陪着老爷子,曾瑞庆又还放不下身段,还是周氏知道他的心思。

    听到老爷子问子福派官的事情,曾瑞庆和周氏都坐了过去,得知子福被派在花莲,曾瑞庆忙道:“花莲我去过,好地方,离昌州这么近。”

    “子福呀,你大爹的事情知道了吗?你大爹如今闲在家里快半年了,我家都快揭不开锅了。老的小的,哪张嘴不得吃呀?你快帮帮你大爹吧,呜呜。”周氏的眼泪说来就来。

    “我大爹出什么事了?我昨晚到家太晚,奔波了一路,早起吃过饭就上这来了,我爹还什么都没跟我说呢。”子福问道。

    其实,这事,子福是知道的,林康平在京城的时候就跟他沟通了,两人在收拾大毛的时候就心有默契了,子福也是个护短的,以前不过是没这能力,只能出出主意。这么大的事情,康平自然要和他商量一下,子福还给出了不少主意。

    曾瑞祥自然不知道这些,此刻也说道:“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说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还没说怎么知道子福帮不上忙?子福都是县太爷了,这点事情还能难倒他?”周氏有些不满地说道。

    “大爹倒是说说,我看看是什么事情。”子福很诚恳地问道。

    林康平鄙视地飞了他一眼,暗道:“比我还能装。”

    曾瑞庆没有开口,还是周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却总抓不住重点,总而言之一句话,子福要么就帮曾瑞庆恢复原来的文书工作,要不就给他找一份类似的,不然,这个家就过不下去了,一家子要饿死了。

    子福直接对曾瑞庆说道:“大爹,不好意思,你这事,我还真帮不上忙,你看,安州是知府,不说官大一级,我们也素昧平生,这个我肯定没法张口,还有,我还没去赴任,也不知花莲什么情况,不可能带大爹同去。再说了,我觉得大爹年岁也不小了,这么多年把我大娘一人扔在家里,也该回来陪陪大娘了。哪里就像大娘说的,你们人口简单,这两亩水田种的粮食就够你们吃的,还有两亩沙地,一年还能剩下几两银子,以前那一大块的菜园子,如今都归了大爹和大娘,不卖菜,留着喂猪喂鸡也行,不比当年我们搬出去那会强太多了,大爹这大新房子和院子,将来子全的新房都有了,还有什么可操心的,何苦来,这大岁数了,还去外头看别人的脸色,不知大爹觉得我说的有几分道理吗?”

    曾瑞庆还没回话,周氏先叫嚷上了:“哎哟,子福,你可是不知道,造这新屋,就刮干了我们所有的家底,如今还有子全要念书,还有你阿公阿婆要养,你是不知道,这人老了,病痛也多,这药钱,饭钱哪样不要多花一些?”

    “大嫂,爹娘的药费可一直是我在负担的,你既这样说了,以后,两家一家一半。”曾瑞祥说道。

    “哎呀,二弟,我知道是你在花的,我就是随口一说,如今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哪里还付得起药费?”周氏忙摆手说道。

    子福见曾瑞庆不说话,便问道:“大爹,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我能想什么?自然是能回安州最好,不是有一句话,叫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错的又不是只我一人,凭什么要我回家,官越大,捞的越多。你一定要帮我回去出了这口恶气,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曾瑞庆愤愤说道。

    “好吧,你若执意要回安州去,我只能等我上任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找找相熟的人。”子福见说不通,叹口气说道。

    老爷子、曾瑞祥和子禄几个都看向了子福,唯有林康平暗自腹诽,子福要做坏事比他还能装无辜。

第二百六十章、拒之门外(一)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有大侄子这一句话,比我们求爹告娘的好使多了,哎哟哟,这下可真阿弥陀佛了,什么都不用愁了。”周氏喜的两手交叉喊道。

    “大娘,八字可是没一撇呢,现在说什么都还早,人家给面不给面的,咱可说了不算,大娘可别嚷嚷的外人都知道,到时办不好,可就让人看了笑话。”子福忙正色说道。

    “哦,放心吧,大娘知道轻重的。”周氏忙道。

    “老大家的,孩子们难得来一趟,不如留他们吃顿饭吧,也是你们的意思。”老爷子看了一眼周氏,说道。

    “哎呀,可不是的,我光顾着高兴了,子福,大娘这就去做饭,你们都留下来,好好陪你大爹喝几杯,半年了,你大爹就没松快过,好容易你回来了,你大爹才有个笑模样,你们等着,大娘很快就能弄好。”周氏这一高兴,也不计较年礼少的问题了。

    “大嫂,我们这就走,家里已经预备好了,晴儿一早就说要给子福接风的。”曾瑞祥说着就先站了起来。

    “那倒也是,我这的饭菜肯定是不如子晴家的,那我就不弄了。”周氏说完就看看大家,最后又看向林康平。

    可惜,林康平没开口请她,带头先往外走了,曾瑞祥也是想着每次大家一块吃饭都不痛快,所以,也就没吱声,倒是对老爷子说了一句:“爹,初一拜祭结束后,你和娘还有大哥一块到我那吃饭吧。”

    老爷子点点头,颇有些失望,原以为今天也能跟着大家一块去子晴家聚聚,可是谁也没开口请他们。

    曾瑞祥几个走了之后,田氏在一旁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瞧瞧,现在连饭都懒得叫我们吃去了。你还成日里夸他老实厚道,有这样老实厚道的?”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没看你把老二伤成什么样了?”老爷子不耐地冲田氏喊了一句。

    “怪我,没我,他能有今天?他。。。”

    “我不跟你吵,我出去转转了。”老爷子说完就两手交叉插进衣袖里,出去了,从镇子里的官道往南走到头,就能看见学堂,更远一些也能看见曾瑞祥家的院子,老爷子对着那方向默默地看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家。

    年根底下,王财王喜带着阿土和阿水回来了,林康平拢帐的方法实在太慢,子晴接了过来,京城的铺子今年因为有香皂和别的一些西洋玩意,所以有了一千一百多两的净利润,倒是头一次,加上两处铺子的租金,还是抵不上今年在京城的投入。康庄那边,如今也还是负数,因为今年新买了芦苇地和荒山,又投入了五百两银子,橙园倒是净收入有了上千两,加上各处的租子和铺子的租金,倒是抵扣了今年两处的投资。子晴拢了一下帐,今年能剩的也只是林康平出门两趟挣的三千两银子。

    年前,曾瑞祥问过子晴的意思,想不想大年初一回家和他们聚聚,子晴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既然风俗使然,还是尊重这种约定俗成的东西吧,不要被人诟病,就连春玉那样喜欢占便宜的人,也没在大年初一回来过。

    初二,子晴一家回娘家,子晴见沈氏和刘氏还有陈氏几个在说笑,刘氏见了子晴先笑道:“妹妹,昨日怎没来?爹说他叫你了,你不肯,你大哥还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矫情了。”

    “我还不是怕你们埋怨我么?可真是好心没好报。今日准备给我做点什么好吃的?得拿出点诚意来。”

    “这可不怪我,娘说了,今年人不多,家里就我们几个女的,不用准备太多的东西,就你和小姑一家还有二姑几个,也吃不了多少东西。不信你问你二嫂,是不是?”刘氏笑道。

    “娘,昨日大家一块吃饭,阿公他们搬到学堂去了吗?”子晴问道。

    “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沈氏问道。

    “娘,你想啊,我大姑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么?一会她家要来人了,咱几个不开门,大爹那边也不让进,那他们去哪?我阿婆能忍心见她心爱的外孙一个新年在外头流荡。”

    “操心那些做什么?不如我们几个摸摸牌,好容易安生一年。你姑他们还要先去那边拜过了再过来。”沈氏笑道。

    “对了,摸牌,今年我要把旧年输的赢回来,你二嫂如今肚子里没有财神庇护的了,运气是大不一样啰。”刘氏笑着响应,子晴想起去年的陈氏,也确是不可思议,打了一个春节的麻将,居然没输过,就好像子晴看的香港电影里的抽老千,运气好的不是一般的邪门,太过瘾了。

    几个人刚在桌子上摆上了麻将,“娘,我还是不放心,要是我大姑爹同跟小姑他们几个一块过来,咱们这门开不开?或者,大姑爹不来,打发了几个毛过来,咱还真给他们打出去?”子晴心里实在是没底,就春玉一家无孔不入的性子,子晴生子都能找上门来,大年初二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才不会白白放过。

    “你爹和你大爹去你舅公家了,一会儿就回,已交代了你小姑,还有你二姑爹,放心吧。”其实沈氏也不是很有底,以前也不是没把她关门外过,问题是,她转身就找了老爷子和田氏相陪,总不能把自己的爹娘关门外吧?这传出去,曾瑞祥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娘,要说,还不如从大妹妹家把林安林福叫来,家里就我们几个女人,也不好同他们拉扯。”陈氏说道。

    “那不太好,一拉扯起来,没准他们撒泼,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仗势欺人。兴许他们也就不来了,不行还有我呢。”沈氏想了想说道。

    刚把麻将码好,门铃就响了,沈氏要亲自开门去,子晴几个也忙跟着,沈氏先拨拉门上的小窗户看一眼,自从子晴家换了这种大门上带猫眼的门,就便给沈氏这边也换了,主要是不想给春玉一家开门。

    门外站着的只有秋玉一家,沈氏忙打开了门,“小姑,小姑爹,恭贺了,来的挺早的。”子晴说道。

    秋玉和周云江先给沈氏拜过年,然后才对大家说道:“先别给我拜年,今年初四,你们一家子都过来,旧年没吃好,今年单请你们几家,就不跟你大姑他们搀和了。”

    “行,小姑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刘氏先笑道。

    “你们几个可真是享福,一大早的就码上了,谁给我让个位置,今天我可是姑奶奶回娘家。”秋玉笑道。

    秋玉一说,大家都要把位置让给她,秋玉笑道:“还是我的人缘好,到哪里还都给个面。”最后还是刘氏出去了,她要去灶房预备中饭,小青过去帮忙了。

    子晴觉得这一年来秋玉还是有一些变化的,子晴辞了周云江之后,秋玉也生了一段日子的气,可是后来,从她来子晴家说的那番话,至少,她还是知道了自己以前做的不对,田氏做的不对。而且,再也没提过要子晴给周云江安排事做了,不过,子晴还是会收她做的荷包,也会把部分羽绒衣送过去让她做,每次都打点特别妥当送来。两家的关系还算可以了。

    刚坐下码了一圈,门铃又响了,这回是曾瑞祥回来,一进门就问道:“燕家没来人吧?”他跟曾瑞庆从岭上村下来就分开了,曾瑞庆要急着回周氏的娘家打个转,一会,子萍要带着孩子回来,所以不知道春玉他们有没有去曾瑞庆家。

    “小姑一家来了,大姑家还没。”子晴说道,估计他们八点半出门,要走过来也要到十点,怎么也要先去祖宅看看,转到这边要十点多钟,这会子晴刚看了西洋座钟,才刚十点过几分。

    谁知还没过几分钟,门铃又响了,这回可是燕家来人了,曾瑞祥亲自出去了,子晴几个也忙跟着,果然,外头站着燕仁达、大毛一家和三毛一家,还有五毛、桂花,曾瑞祥说道:“你们回去吧,旧年就说好了,你们以后不要再进我家的门,你们当我说笑呢?当时可是在爹娘面前说好的,从此后我就当没这个妹妹。”

    “二哥,错的是我,孩子们有什么错?你看看,一大新年的,孩子们来舅舅家拜个年,不让进门,说的过去吗?二哥,你不看在我的薄面,不看你妹子,难道你也不看看爹娘吗?爹娘岁数大了,要因为这个,着了恼,生了病,你心里能过意的去?”燕仁达双手作揖,求道。

    一说这个,曾瑞祥的气更盛,骂道:“爹娘要有个什么,也是你气的,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下的了手,你还是人么?你还有脸面上这来说这个,滚吧,有多远滚多远,就当我这些年的银子都喂狗了。”说完曾瑞祥就把小窗合上了,不顾大毛三毛几个的呼喊,自己先回了屋。

    子晴向子雨招招手,两个偷偷留了下来,想听听外面说些什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拒之门外(二)

    子晴听大毛先说道:“爹,你怎么办?我带着老婆孩子先去我丈母娘家拜年,一大早的,白白走了这么远的路,还以为能在二舅家吃顿好的,旧年该大舅家待客,我就没来,好容易等了一大年,还没让进门,这都什么事呀?”

    “大哥要走,我们不如也走了吧,横竖我们还近一些。”三毛问红秀的意见。

    “知足吧,你二舅还没像你大舅似的拿扫把把咱们扫出来,不如,咱再等等,你二舅还是比你大舅心慈。今天要进不来你二舅家的门,以后想进就更难了,没看这一年咱们来了几次都没让进来,你二舅家什么时候还换了一个这样的门?”燕仁达说道。

    “爹,你老人家行事也太毒了一些,我们是不等了,有你老人家在这,二舅能让咱们进门才怪呢?三毛,咱们走,咱们以后自己来,爹做的事情爹自己承担,咱们没犯什么错,二舅凭什么把咱们关在门外?”红秀说道。

    “走什么走,要不是因为你,咱家能有今天吗?你还好意思说这个。”燕仁达骂道。

    谁知红秀根本不吃他这套,回道:“爹,冤有头债有主,要不是你老人家做错了事,咱家能被撵?我今天才算是知道了,你们燕家的名声臭到什么地步?外甥上门拜年,居然让舅舅用扫把扫出来,真是笑话,我活了十几年都还没遇上,我可不陪你们在这跌股。”

    红秀一家说完就要走,燕仁达喊道:“回来,先去你大舅家,告诉你外婆一声,让你外公外婆过来一趟,送咱们进去。”

    子晴和子雨轻手轻脚地离了大门,回来跟曾瑞祥说了他们被曾瑞庆扫用把打出来,现在还没死心,他们派人去请老爷子和田氏了。

    “爹娘来了我也不开门,这回,我说什么都不让步了,今天我要让他进了门,这一年的功夫都白费了,以后又得牵扯不清了。”曾瑞祥说道,他也知道,以后能不能断交,关键就是今天。

    “可不是这话,今天他们要让他们进了门,还以为咱们像以前一样,心慈好说话呢。我想到燕仁达坏,可是做梦也想不到他这么坏,咱家雨儿也这么大了,保不齐再来点什么坏心,他连自己亲骨肉都能算计舍弃,咱们算什么?可得防范好了。”沈氏也说道。

    秋玉听了半天不语,想劝也没立场劝,春玉一家做出的事情,让人想帮都找不到说辞。

    果然,没多一会,门铃又响了,曾瑞祥说道:“还得我自己去跟爹娘说清楚。”说完也找了个竹枝扎的扫大院子的扫把拿在手里。

    这回,秋玉两口子也跟着曾瑞祥到门口,打开小窗见老爷子和田氏确实站在门口,田氏背着门不知说什么。

    曾瑞祥自己开了个门缝出去,秋玉和周云江也跟着出去了,田氏看见曾瑞祥出来了,忍着气软声说道:“祥儿,听娘的话,你就让他们进去吧,你看,那边路上已经有人指指点点了。还有,你看他们几个,还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呢,已经在门口冻半天了。”

    “娘,这么多年,听了爹娘多少回劝,多少事情,我都忍了下来,连晴儿的事情我也忍了下来,娘还要我怎么做?三毛成亲那日我又憋了一肚子的火,这样的亲戚说出去谁不耻笑?这倒也罢了,谁知你一向看重的大女婿竟然是一个这样坏到骨子里的人,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舍弃不要,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保不齐再来我家使点什么坏心,我到时哭都找不到地方。今日这事断无商量,不但今日,往后,我家的门他们就别想进了,爹,这话我早就说过,你们二老要愿意留下来,就随我进去。”曾瑞祥说道。

    “进什么进?要进一块进,要不,就让大家看看,你这个养了四个秀才儿子的大秀才是怎么把爹娘关在门外,怎么对爹娘尽的孝道?”田氏见软的不行,便换了一副不讲理的势头。

    “娘,你就别让二哥为难了,这么多年,二哥做的也够多了。”秋玉上前劝道。

    “为什么难?一大新年,让几个外甥在门外冻了半天,连几个月的孩子也不放过,就是不认识的邻居,也会喊进去喝口热茶,有这么做舅舅舅公的?说到哪里去,也没这个道理?”田氏拍手说道。

    “娘,要这么说,咱就找个地方好好评评理,要不,把三娘四娘请来,把两位姨娘请来,还有两位舅舅,还有村子里的里正,以及所有的老人,把姓燕的做的事情好好摆摆,看看谁家能让这样的亲戚进门?我也豁出去了,不要这脸面,大家摆开了说,从头开始说。”沈氏走出去,对田氏说道。沈氏走出去,子晴几个自然也跟出去,守在门口。

    “你这是吓唬谁呢?一大年的你们也不嫌臊的慌,这点事情还值当请这个那个,我就是你们的娘,我说了就算。”田氏对沈氏喊道。

    “娘,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娘?你们要不进去,我们进去了。爹,你老人家带着我娘早些回去吧。”曾瑞祥对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老爷子说道,知道再跟田氏掰扯也是没用的,只会徒添伤悲。

    “你,你敢这么对我,我就到处宣扬你不孝,看子福如何做官?”田氏见曾瑞祥转身,嚷道。

    曾瑞祥看了田氏一会,悲声问道:“娘,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春玉和他这么多年,为你做了什么?远的不说,就说旧年这事翻了出来,你气得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这么快你就能原谅他了?就这样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东西,你这么维护他,为了他,你舍弃了你儿子的前程,如今,又要舍弃你孙子的前程,你儿子孙子在你心里,连这样的一个人都不如吗?”

    田氏的目光有几分躲闪,忽地又有几分恼怒,刚要开口,可巧这时,老爷子走来拉着田氏说道:“你就是宣扬也是白宣扬,没得臭了你自己的名声,老二一家对咱们怎么样,街坊四邻哪个不看在眼里,你让人家说什么?依你的,咱今儿就搬回学堂,让大毛几个留下来吃顿饭,别让老二为难。”

    “吃什么吃,家里这么长时间没开伙了,哪里有什么好东西?”田氏回道。

    “外婆,我们就不留下来为难大家,我们先回我娘家。”红秀说道,然后又对曾瑞祥和沈氏说道:“二舅,二舅娘,这年我们也拜过了,我们走了。”

    三毛一走,大毛也要走,大毛家的扯扯大毛的衣裳,低声说道:“我娘家人都知道了咱们先来的这边,回去怎么跟他们解释?”

    “不如我们就留下来,素日咱们也没时间来看望外婆她老人家,今日正好陪陪外公外婆。”大毛只好说道。

    秋玉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先去我那吧,反正早也是请,晚也是请,今天请了以后也省事了。”

    “二哥,二嫂,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初四来我家吧,就这么说定了。”秋玉对曾瑞祥和沈氏说道。

    “木木和宛晴留下来吧,晚饭要有时间就过来,要没功夫,我打发人送他俩回家。初四我娘家来人,打发几个孩子们过去。”沈氏说道。

    “那就改初六吧。木木留下来也行,多谢了。”秋玉说完就拉着田氏往回走,田氏不甘不愿地不知嘟囔些什么,秋玉又是哄又是拽的,把田氏带走了,老爷子看了看曾瑞祥,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

    “姓燕的,记住了,以后我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用再来了,几十岁的人了,我要真给你打出去,你脸上也无光。”曾瑞祥对正转身走的燕仁达说道。

    曾瑞祥说完,也不理会旁的,拉了沈氏的手直接进屋关门。

    子晴几个见曾瑞祥的脸色不好看,也没敢大声说话,刘氏问道:“阿婆的行事方式真跟别人不一样,以前的事情不说,这回明知我大姑爹的人品,还这么偏着他,可真有点说不过去。”

    “咱爹是阿婆亲生的吗?我看着不像,要不是亲生的,也好理解,若是亲生的,没道理拿自己的儿子当草,拿一个那样的混蛋当宝。”陈氏问道。

    陈氏的话引起了子晴的共鸣,可子晴也只是猜测过,一点迹象也没有。

    “我也问过相公了,我就说过不是亲生的,可相公把我骂了一顿,说是亲生的。要不是亲生的,怎么能一点风闻都没听过,这个还真是费解。”刘氏说道。

    “我也问过相公,他说没听过不是亲生的,只是自己感觉过。”陈氏说道。

    子晴听了吓一跳,说实在的,小的时候自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以为田氏只是单纯的想打打秋风帮帮春玉一家,这个可以理解,自己家的日子红火了,大姑一家总哭穷,老人的心理有些偏心也正常。可刘氏和陈氏才嫁过来几年,早就感觉到曾瑞祥不是田氏亲生的,这就不能不让人起疑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子福上任

    说实在的,子晴有这想法还是在知道了春玉的事情后,按理说,如果是亲娘,不会因为春玉和燕仁达的私定终身而怪罪到曾瑞祥身上,毕竟那时,曾瑞祥不在家,对这事一无所知,可田氏竟然因此生生逼断了儿子的学业,挣钱养家,养了一群白眼狼。

    看今天曾瑞祥质问的语气,只怕心里也是有怀疑的,子晴想了想,好像自从田氏去年端午又让春玉一家留在学堂之后,曾瑞祥对田氏的心也淡了好多,不然,也不会让子福几个把年礼给老爷子手里。

    算了,不管怎么样,今天的目的是达到了,子晴忙跑上前,接过曾瑞祥手里的扫把,扔在一边,自己挽了曾瑞祥的胳膊,曾瑞祥也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子晴的头。

    下午,子福他们进门,开口就问:“今天他们来了吗?”

    子雨把事情的经过学了一遍,子喜忙不迭地跺脚说道:“我就说我今天不去外婆家,留在家里看热闹,大哥偏要把我拉去。”

    “你要想看热闹,还有一次机会,到时就交给你解决了。”子福说道。

    “啊?还要再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子晴几个均问道。

    “小三成亲之日,肯定还会借机上门,那时门户大开,他们以为咱们不想在婚宴上当众出丑,只能忍了他们,就跟当年晴儿一样,为了面子只能大事化小。所以,这次一定不能让他们进门,不然,以后还会有很多麻烦。”林康平说道。

    曾瑞祥听了沉默片刻,说道:“言之有理,可惜,悔之晚矣。小四,到时就看你的了。”

    “好嘞,没问题,到时我就拿那大扫把,呼呼地往他们脸上招呼,我可不手下留情。”子喜说着还动手比划了几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夏玉也忍不住笑了,她随后就跟进门了。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秋玉领着田氏他们回去,知道了刚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是一口气堵着,说不上了是因为谁,一方面为春玉可惜,嫁了个这样的男人,一方面也为田氏这么多年的偏心不值,却不成想过,春玉的品性如何。

    晚饭时秋玉两口子赶了过来,说中饭后把燕仁达打发走了,老爷子和田氏仍回了曾瑞庆家。

    “看他的意思还想赖下来住一两天,哪有这样的好事,要不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我搭理他?想鼓动娘搬回学堂,说大姐明后天带着桂英一家子来给爹娘拜年,被我一顿好说,我直接把爹娘送大哥家了,娘的身体一直没大好,还侍候他一家子去?门都没有。”秋玉的气似乎还没平息。

    子晴还是有点佩服秋玉的,个性与曾瑞庆有几分相似,却又比曾瑞庆多了几分人情味,该说的话就直说,从没委屈自己,除了自己愿意,没人能算计到她,可是话又说回来,她说什么,田氏纵然不爱听,却从没见田氏跟她生过气,不像曾瑞祥,稍有不顺她意,即刻变脸。

    饭后,夏玉一家跟着去秋玉家住,姐妹间怎么也亲厚些。

    初六过后,家里基本就没什么客人了,沈氏开始预备子福上任的行李,这次从京城回来,子福只带了些衣物细软,房子连着家具都出租了,剩下的东西能处理变卖的就变卖了,不能变卖的就留在库房,托了王财他们照看。

    家具自是不用操心,官衙自有配备,可是一应四季棉褥被盖,窗帘门帘,都要重做,身上衣裳首饰也要添置,还有贴身丫鬟,婆子小厮什么的也要买几个,沈氏和刘氏自是忙的不可开交,子晴也没闲着,翻出库房里的几匹好衣料,拿出来裁了,也分送了几块给陈氏,陈氏还帮着刘氏缝了两套,子晴则给子福做了两身便服。

    曾瑞祥这边整日喜气洋洋,忙的忙,闲的闲,嬉笑玩闹,精彩纷呈,谁也没想起来把老爷子和田氏接过来住几天。

    曾瑞庆家和曾瑞祥家简直是两个极端,曾瑞庆本来就话少,板着脸,周氏本来好不容易把老爷子两人赶了出去,刚过了一年的舒心日子,如今为了名声,不得已把老人接了回来,还得侍候着,偏偏田氏吃东西一向挑剔惯了,如今分了家,轮到周氏当家,周氏哪里还会愿意听她的,像当年似的给田氏吃小灶。经常是早上把饭做出来一整天的,然后和邻居玩刮牌,中午回来也是拿热开水一烫,糊弄着吃了,晚上也是如此,田氏是苦不堪言。

    偏生又是一个大正月,哪里好意思提出来搬出去?为了自己儿子的名声,田氏也只好忍着,何况曾瑞庆还等着子福帮他说情回府衙呢,这节骨眼上,要是有了什么岔子,曾瑞庆还不得记恨她一辈子。

    曾瑞庆对这些事情一向不大理会,子全这孩子自小娇惯,三天两头闹别扭,周氏不在家,田氏还要自己动手给子全弄点吃食,可周氏的东西把的紧,灶房的食材除了点青菜叶子,剩下的都锁了起来。田氏还要偶尔花几个铜板从街上给子全买点吃的,这日子过的别提多窝火了。

    老爷子也不说什么,常常自己一人出去,站在路口,看着曾瑞祥家的院墙,一站就是好半天,不知想些什么。

    这日,子福和康平几个从安州城里回来,正好远远地看见了老爷子一人在风里站着,很是心酸,想了想还是装没看见,直接从村后那边拐了回去。

    到家后,子福和曾瑞祥说起这事,“爹,不如,咱把阿公接过来住几天吧,阿公跟阿婆还是有点不一样的,看着怪可怜的。”子福不同于子禄几个,小的时候,还是得到了几分老爷子的垂爱,毕竟是第一个大孙子。

    曾瑞祥叹口气说道:“你阿公倒是没问题,可是我担心接了他们来,你阿婆又要挑事,我对她。。。”曾瑞祥没说下去,想起那天的情景,至今心里仍不能释怀,也实在想不明白。

    “那爹看这样行不行,我现在去请阿公过来,以后,他要自己出来了,咱就把他请来,在咱家待一会,或留下来吃顿饭,就不去大爹家请了。”子福说道。

    曾瑞祥点点头,子福出去没一会,果真把老爷子带了进来,老爷子见了家里的欢闹气氛,叹了句:“这才是个过日子的样。”

    “爹,留下来吃饭吧,用不用给大哥那边说一声?”曾瑞祥问道。

    “不用了,去了还得找不痛快,我一会吃完就走,那边如今也是没人管事,你大哥一天到晚不说一句话,你大嫂只会忙着耍钱,子全也是一天到晚不着家,不知和谁在一块鬼混,我也看出来了,这孩子不是这块料。”老爷子说道。

    这话曾瑞祥倒是认同,不光子全,子萍家的那个孩子也是一样的,根本没什么可造性,可这话,他不能直说,不然,依周氏的性子,还不得跳起脚来骂人,人家现在可是一门心思要送子全去县学呢,曾瑞祥知道周氏的糊涂性子,也懒得管这些闲事。

    老爷子知道儿子的顾虑,倒也没有多说,他这一辈子就快到头了,两个儿子好容易相安无事了几年,大女儿已然这样了,怎么也不希望剩下的几个再节外生枝。所以,老爷子也不再劝曾瑞祥看顾哪一家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些。

    从这以后,老爷子每日早饭后,都会自己过来,或跟着子福几个玩一会牌,或大家说笑喝茶,留下来吃顿饭,脸上的笑容倒是越来越多,精神也好了许多。

    可惜,过了个七八天,被田氏知道了,跟老爷子闹了一场,意思是要同老爷子一块到曾瑞祥家吃饭,晚上回曾瑞庆家住,老爷子没答应,干脆自己也不过来了。

    沈氏把子福的东西备好了,子福出门的日子也就到了,过完正月十五就要到任,要交接,子福的意思是接了沈氏一块过去住几天,沈氏拒绝了,说等子福安顿好了,自会去看他。

    十五晚上,一大家子坐在一块,子福这次不是远行,大家的心情自然松快,说笑逗趣的,不同以往。

    “大哥,你也该留点胡子吧,不然,你这样出去,人家还以为你是个毛头小伙,谁能信服?”子晴想着前世电视上看得古装戏,对比一下眼前的子福,看不出官威来。虚岁二十四岁的县高官,不知现代社会有没有?

    子晴的话令大家哄笑。

    “姐,真是蠢,你以为当官是看胡子的多少长短啊?”子喜好容易抓了子晴一次错,忙得意地笑了出来。

    “臭小四,有本事你就比大哥更早做七品,大哥今年二十四,有本事你二十岁之前就做七品,我就服你。”子晴拍着子喜的肩膀道。

    “姐,咱可说好来,赌点什么?我今年十六岁,十八岁赶上乡试,十九岁会试,不来了,我要进三甲才能二十岁以前做官,姐我错了,不赌了。这难度有点大,我耽误了一年,要在白鹭书院念四年,不赌了。”子喜算过账来,忙认输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子福来信

    “那就这样,赌小四一次过会试,这总成了吧。我们大家都是见证人,不过说好来,赌注是什么?我听说见者有份的。”刘氏笑道。

    “我算看出来了,有的人就是嫌看热闹不过瘾,还要挑事,姐,咱不听大嫂的,咱俩什么关系,能受他们挑拨?”子喜笑嘻嘻地摇了摇子晴的胳膊讨好子晴。

    大家哄笑,曾瑞祥忽然问道:“福儿,你答应你大爹的事情,究竟打算怎么办?”

    “爹,那个我自有安排,到时会给你来一封信,你就知道怎么做了。”子福说道。

    曾瑞祥听了也就不提此事,倒是子福突然问道,“对了,爹,娘,小三今年要成亲吧?这回不用等到腊月,我要到年根底下才能回来。”

    “小三也就八月节有几天假,小四还要请假,腊月你又赶不回来了,这事还不好定。”曾瑞祥说道。

    “不行就秋收的时候请几天假,看福儿的时间安排吧。”沈氏说道。

    大家坐到子时放完烟花闷炮才散,书睿和书彦早就被小青小蓝带回去睡觉了,林康平牵着子晴的手,从小门回家。子晴心血来潮,非要上闻香亭赏月。两人边走边回忆旧年在安州城里放花灯的情景,还有那一年在京城逛花灯,三年过去,子晴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康平,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岁月如刀,刀刀吹人老?你看,才三年,我就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想不服老都不成?”子晴摸摸自己圆润的脸颊说道。

    “又胡说呢?你一点也没见老,真的。”林康平低头抚弄子晴的眉眼。

    月色下的子晴更有一番白日里不同的飘逸的美感,一身红衣,宛如一朵羞答答的玫瑰,静静地绽放。

    “真什么真,我现在多胖了,比三年前至少胖了二十斤,每次生完孩子,都不停地让我吃这个那个,刚给睿儿断完奶,好容易瘦了些下来,没两月,又怀上了彦儿。”子晴又摸着自己至少有二尺以上的腰围不合时宜地感叹。

    “胖一点更好,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林康平摸着子晴的腰,揽进自己怀里。

    “康平,我给你跳个舞好不好?”子晴抬头见林康平痴痴地看着她,这会在自己家里,子晴想活动活动了,横竖这么晚了,也没有第三个人。

    “不好,要跳咱回屋的地毯上跳去。”林康平说完抱起了子晴,子晴想起了刚成亲那会,在地毯上兴奋地转圈,转着转着就转到了炕上,脸一红,便不做声了。林康平想的是,家里的下人万一窜了出来,看到了传了出去就不好了。

    次日,子晴还是在林康平的亲吻中醒过来,忙急急地洗漱更衣,赶到娘家时,子喜笑道:“大姐,大哥就等你呢,你明知道大哥今日要走,还不早点过来。”

    子晴听了脸一红,不知怎么辩解,咬牙使劲掐了康平几下,嘿嘿笑道:“这不来了吗?也没晚,大哥知道我爱睡懒觉,是吧,大哥?”

    子福走过来,揽着子晴的肩说道:“晴儿要是想哥哥了,就过来看看大哥,横竖一天就能到。”

    “好,大哥要保重,这个是晴儿送给大哥的。”子福打开一看,居然是五百两的银票,疑惑地看向子晴。

    “大哥,好好做个清官,一定要造福花莲的百姓,将来才能走的更远。”

    子福拥抱了下子晴,对这个妹妹,已经不是简单的感谢二字能承受了。

    这时,老爷子和田氏还有曾瑞庆一家,以及秋玉一家都过来了。田氏见到曾瑞祥还有些讪讪,那天,曾瑞祥的质问一直横在两人的心里,都有了芥蒂。田氏尽量不去看曾瑞祥,倒是拉着子福的手,着实喊了好几句大孙子。

    周氏生怕落了后,也挤了上前,拉着子福说道:“大侄子,你大爹的事情,你可得放在心上,这一家大小,可就指着你了。”

    “我记着呢,大娘。”子福说完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衣袖,走到老爷子跟前,说了一句:“阿公,你多保重。”

    子福在大家殷殷的期盼中,上了自家的马车,林福送他们走,替他们拉了一车行李,就便去昌州收铺子的租金。王财王喜和阿土他们几个也是今日一同走,一路还能相伴一程,因而,门口呼啦啦地围了一大圈的人。

    子福一走,子寿和子喜的相继离开,意味着年也结束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康庄的人开始忙碌起来,麦苗返青要追肥,八十多亩的水田要先翻了好沤肥。沈氏也抢着给子寿盖房,想抢在梅雨季节来临之前把寿苑盖好,梅雨过后就可以打家具了。

    子晴还特地去看了一眼八十多亩的红花,比子晴记忆中的鲜活多了,小花小叶的,虽没有一大片的油菜花给人的视觉冲击来的震撼,可是子晴觉得这种美,更像小家碧玉似的,养眼,舒服。

    子晴还特地拉了沈氏和曾瑞祥去看,曾瑞祥说道:“一般人家家里也就一两亩地,谁也不舍得让地闲着,只得不停地换着种,只听过地主家的好地会闲着养养,倒是没见过这一大片的红花来养地。”

    “可不,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看到,你说,这么好看的花拿来肥田,是不是可惜了?”沈氏也问道。

    子雨还特地跑下田去,在田埂上采了些红花,拿在手里把玩,说道:“姐,别犁田了,就这么让它长着吧,多好看。”

    “好看能当饭吃呀?真是个孩子。”沈氏戳了子雨一下。

    回家后,子晴想起一件事情,跟林康平商量道:“康庄的事情如今有点杂,林安一人不够忙,不如把四个年岁大的提了做工头,一个管二百多亩的荒地,一个管水田,还有,等桂花树苗出来了,派一人专管花树,还有一人等着麦收了管作坊,问问林安谁擅长做什么,领了自己中意的活,以后,哪一片有事,只管让林安找工头,不然,林安也顾不过来。”

    “可不是这话,头年我也想到了,只是事一多,先放下了,等着年后整理,谁知竟让你抢先说了出来,看来,咱们的心意还是相通的。”林康平搂着子晴笑道。

    “这水田也有了,鸡鸭也自己养了,菜地也开垦出来了,不如各派一个专人管着,尽量让康庄的日常生活能自给自足。这样,咱们的花销才能省去一大部分,也能养更多的人。”子晴又补充了几句。

    夫妻两个说了会家务,子晴想起来问林康平:“我大爹的事情我哥到底怎么打算的?”

    林康平正要说话,秋玉上门了,眼圈红红的,说道:“我也是心里烦闷,上你这说几句话来,本想找你娘去,你娘忙着给子寿做房子,我也就不去讨嫌了。”

    子晴亲自给秋玉上了杯茶,“你大爹的事情,不知道子福什么时候能有消息?”秋玉问道。

    子晴笑道:“这我可不知道?小姑怎么关心起这个来?”

    “还不是为了你阿公阿婆。”接着秋玉就把周氏如何只顾自己玩乐,不管不顾两位老人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可气的是居然像防贼一样防着田氏,把东西锁了起来。

    “我寻思你大哥赶紧把你大爹弄走,或彻底没戏也行,你阿公阿婆好搬回学堂,也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子晴听了问道:“小姑,那阿公阿婆既然管不了大爹,大娘也不管他们了,何苦还要顾全大爹的面子,阿婆怎么从来就没顾全过我爹的面子?”

    子晴对田氏的遭遇不感兴趣,那是她自找的,出来混总要还的。子晴感兴趣的是,田氏为什么能为大儿子做到这委曲求全的地步,对小儿子就一点不行,动不动就说曾瑞祥不孝,那曾瑞庆算什么?子晴直觉自己要接近谜底了。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我问过你阿婆,还把我骂了一顿,我只知道和你大姑有关,和我阿婆有关,别的事情还真没听说过。”秋玉拧着眉头说道。

    子晴想,看来秋玉是真不知道,子晴颇有几分失望。

    月底的时候,子福来信了,说是找了位同僚,打听了曾瑞庆的事情,闻的曾瑞庆这些年和他上司联手,收受了好几百两银子的贿赂,他的上司也因为此事受了牵连,打发回家了,曾瑞庆的事情断无回转的可能。

    子福甚至还把几笔大的行贿记录下来,说曾瑞庆已有案底,还是他的上司后台硬,才没被没收财产也免了牢狱之灾,这样的人到哪里去人家也不会采用,毕竟谁用人之前都要来安州府衙调查一番。

    沈氏也看过了子福的来信,笑道:“这回彻底死心了,好好在家种地也一样的过日子,他爹,赶紧把子福的信给他送去吧,省的大嫂一天到晚地上门来问,我看了就烦。”

    曾瑞祥想了想,说道:“早些了结也好,大哥还能安下心来种地,好好侍奉爹娘几年。”说完果真连信封一块拿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再次被撵

    曾瑞庆知道了这个结果,自然是失望,非说自己冤枉,他就是一个小办事的,肯定要听上头的,就是银钱也是人家捞干的,他连点汤都没喝到,“老二,你也知道,这些年我穷的怎么样?真要有这些的银钱,我何至于跟你计较这点爹娘的赡养费。”

    曾瑞祥不想面对曾瑞庆这张让他曾经无比敬重无比熟悉的脸,自从知道了以前的事情,怎么看怎么觉得虚伪,便说道:“大哥,我家子福把事件都记录下来了,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我回家了,这事,子福说办不到。”

    “哎呀,这可怎么办呀?这一家老小可怎么过?”周氏听了顿足跳脚的喊道。

    “行了,多大的事情,我就说他们靠不住,你非不听,也不看看,这些年,他家正经帮过谁?难不成种点地还能饿着不成?”田氏说道。

    “你老人家说什么呢?你倒是不愁,横竖有孙子孙女的孝敬,我们靠谁去?”周氏说完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春玉家那两亩地不也带大了这么多的孩子,你这才子全一个,又不是没一点家底。”田氏瞪了周氏一眼。

    曾瑞祥见了转身就走。

    “老二,你先回来,再商量商量。”可惜,曾瑞祥的步子越走越大了。

    曾瑞祥进家的时候,子晴也正好在,看着曾瑞祥的神色,肯定没好话,子晴也就不打算问了,只要曾瑞庆肯赡养老人,曾瑞祥这边也不愿多事。

    “只怕过不了多久,爹娘可以搬回学堂了,他们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曾瑞祥主动说道。

    “搬不搬跟咱也没多大关系,反正咱只做自己该做的。”沈氏说道。

    子晴想了想,也就没把秋玉那天来说的话说出来,免得曾瑞祥知道了更心堵,陪着说了会话,刚想拐到禄苑去看看陈氏,走了两步,看见来来往往的工人,想到子禄一家嫌这几天又乱又吵,搬到安州城里去住一些日子了,便转身回家。

    子晴到家,林康平正在泡种,见子晴回来,问道:“爹回来了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大爹肯定不满意,看样子是受了气,我发现我大爹跟我阿婆还真像,一百件事情顺着他们了,一件事情没答对好,就不满意,看来,都是咱们的错,一开始就错了,你还记得三毛家的红秀说的那句话吗?对我不好的人,我只能百倍地对他不好,咱们怎么就做不到呢?”

    “算了,人跟人不一样,别气了。这几天大概就有个结果了,至少咱们已经摆脱了你大姑一家了,你大爹一家也不远了,你就相信我吧。不过,依我对你大爹大娘的了解,你阿公阿婆肯定要推出去的。”

    “就算推出来,我也认了,不就是一年一两银子的事情吗?我掏了,出不出来这年礼我都得出,还不如出来让咱爹落个好名声。”

    “对了,不说这些,忘了告诉你,庄里的四个工头都分配好了。我从庙里带来的两人,一个会种麦子,一个会伺候果树,倒是都派上了用场,咱家的麦苗追完肥,看着比咱爹那的差不了多少,看来,这荒地经过三年的改造也差不了多少,就看今夏芦苇淀改成的水田了,要不是庄子里人少,我把山那一边的荒地一块买了过来。”

    “哪里还有荒地,我怎么不知道?”子晴出去的时候少得可怜,周围的地形还真不太熟,小的时候是成天在家做饭带孩子,也没功夫出去,大了沈氏也不让出去了,子晴自己也习惯了。

    “山那边,不是东塘村的土地,是胡家村的,哪天我带你去看看。”

    “好,现在就去吧,要是地方大,能跟咱家连片,不如现在就买了下来,不然,我担心别人见了咱家收拾好的荒地,眼红了,左一片右一片的分割了,或者,哪个小地主一块买了也不一定。”

    “好生歇一会吧,还是这么性急。这地方一般人看不上,太难收拾了,咱家现在也腾不出手来,我心里有数呢。”林康平按住了要起身的子晴。

    正好书睿知道子晴回来,远远地叫起了“娘,娘。”

    子晴忙弯腰抱起了孩子,书睿居然说道:“娘抱一下,弟弟小,不会走,抱弟弟。”

    惹得子晴和林康平都笑了,对孩子又搂又亲的,林康平更是把书睿接过去抛了好几下。

    子晴见孩子兴奋,突然想到建游戏室的事情,说道:“旧年孩子小的时候就说了建一个游戏室,如今都两个孩子了,也没动工。不如现在就叫徐师傅过来,等咱们家的游戏室建好了,小三那的家具也该做了。”

    “依你,你看看要做什么样的,跟我讲明白了,我找徐师傅去。”

    这个子晴还真要好好想一想,小滑梯可以做一个,家里有这么大的地方,蹦蹦床也要一个,孩子们都喜欢玩,子晴小的时候进城,见城里的孩子在蹦蹦床床上玩得满头是汗还乐此不疲,羡慕的不得了,可惜自己没钱。这一世,尽量满足自己的孩子吧。弹簧还是可以找铁匠铺子做的,子晴记得自己家的第一个沙发就是用弹簧加蓑衣做成的,也就是棕榈树上的棕片,此地还真有不少,想好了这两样最重要的大件,其他的就是小玩意了。

    子晴还没来得及开工呢,曾瑞庆那边果真出手了。老爷子和田氏被曾瑞庆再次扫地出门了。

    曾瑞祥知道此事的时候,老爷子和田氏已经搬回了学堂,按说,两人搬回学堂也很正常,只要曾瑞庆把一年的粮米和银子给足了。

    可是,先提出搬家的不是老爷子和田氏,竟然是周氏,特地找了个曾瑞庆没在家的时候,逼着老爷子和田氏搬,老爷子要粮食,要银子,周氏的意思,粮食可以给,银子就不给了。

    老爷子非要等曾瑞庆要一个说法,可是没有曾瑞庆默许,周氏敢这样做吗?所以,曾瑞庆进家,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老爷子一气之下,带着田氏还是搬回了学堂。

    彼时,曾瑞祥已经回了家,正准备吃晚饭呢,还不知道学堂里的事情,还是秋玉来曾瑞祥家哭诉了半天,曾瑞祥和沈氏才知道了老爷子又被撵了。

    子晴和林康平听了,连饭也顾不上吃,忙赶回了娘家,子雨说,曾瑞祥和沈氏已经去学堂那边了,子晴一听,两人又赶到了学堂。

    子晴和林康平去的时候,小门正虚掩着,推门进去,正听见田氏的哭声,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光为自己的被弃而哭,里面还有担忧。

    “祥儿,刚才娘跟你说的,你听进去了没?娘知道,这些年你是受了些委屈,你大妹夫不是个东西,娘以前也不知道他是个这样的人,娘也是糊涂了一辈子。可现在孙子孙女也有了,我能怎么办?让你妹子和离?谁来养她?所以,春玉的事情,你不管了,娘也不逼你了。”田氏说道。

    子晴听了有些狐疑,不是因为曾瑞庆的事情来的,怎么又扯到春玉家了,田氏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娘,春玉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了,以后,我跟她,肯定是不会走动了,娘就把话递过去,让她死了这心思,以后,我家的门就别登了,我也不想让她几十岁的人难堪。我不让他们来看你们,也是担心你和爹的身体,每次他们来了就没好事,既然我说了娘不听,非放不下她,娘你想怎么跟她来往,我也不管了。我们这会过来,是为大哥这事,娘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曾瑞祥说道。

    看来曾瑞祥也是才来没多久,一来田氏就提春玉的事情,春玉找她求情了,看到曾瑞祥不答应,田氏也就轻易地放弃了,这不合田氏的行事风格,难道是田氏打算放弃春玉而保曾瑞庆一家?

    果然听到田氏说道:“祥儿,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儿子,你大哥那些年不在家,你一年十二两银子也掏了这么多年。如今,子福大孙子也派了官,子禄在城里也有了自己的饭馆,子晴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大的一分家业,如今你的日子比起那会,自是应该好多了。你大哥跟你不一样,底子薄,又没了事做,子全也一年年大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才刚我们也和他们掰扯了好半天,他就是拿不出银子,我们也不能逼他,所以,娘的意思是,看在你大哥从小就看顾你的份上,你也就别跟他计较这三两银子了。我们也不朝你多要,你一年给我们三两银子,加上子福几个孝敬的年礼,我和你爹就将就着过吧。”

    “爹,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曾瑞祥没回答田氏的话,先问起了老爷子。

    老爷子半天才说道:“祥儿,你娘说的也是实情,你大哥那,如今的景况不同先前,一年再拿三两银子,确实费劲了些。”

    “好,爹,娘,一年三两的银子不多,我掏,只是,我有些话要问明白,不如,我去把大哥请来,咱们一家子今天就把话摊开了说,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曾瑞祥的话说完,老爷子和田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走了出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兄弟决裂(一)

    曾瑞祥出来,见到子晴和林康平,倒是一愣,林康平忙说道:“爹,你进去吧,我去请大爹过来。”

    子晴随曾瑞祥进了屋,打过招呼,坐到了沈氏的旁边,田氏扫了一眼,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们?”

    “没什么,小妹说小姑在我娘那哭了半天,我以为阿婆受了什么委屈,赶紧过来瞧一眼。”

    子晴打量了下田氏,除了眼圈有些红,头发衣裳什么的还是很整齐,神情似乎很笃定,没什么着恼之色,看来这搬家她还是很愿意的。再看看老爷子,似乎比燕仁达那次的神情还要灰败,颓丧,整个人似乎都缩进了大圈椅中,目光呆滞,仿佛沉迷于某事,又仿佛什么也没想,看见子晴进来,也只是迟缓地点了点头。

    对这样一个暮年之人来说,刚经历了大女婿事件的冲击,曾瑞庆今天的作为,无疑又是一次雪上加霜,这可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呀?子晴还记得曾瑞庆刚回来那次,在曾瑞祥家吃的年夜饭,老爷子端起酒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人也显得年轻了好几岁,这才几年,就判若两人了。

    不知一会曾瑞祥要说的话,会不会成了老爷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子晴的心,忽地有些酸楚起来,为老爷子悲哀,为曾瑞庆不耻,又不是真的养不起老人,何苦来,不就是想算计曾瑞祥吗?

    子晴想起来那会该让曾瑞庆写契约,曾瑞祥还说他是个有担当的人,说话算数,看来,曾瑞祥也不是很了解他大哥自私冷血的性子。

    子晴正低头想着,曾瑞庆和周氏进门了,扫了一圈,自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说道:“老二,康平说你有话说,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还打算吃完晚饭过去找你,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大哥为长,大哥先说。”

    “好,既然你认我是你大哥,大哥如今有难,做兄弟的是不是该为大哥分担?大哥也不提过分的要求,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爹娘的赡养费你出了,我跟爹娘也说过,你一年只需再掏三两银子即可,加上几个孩子的年礼就够爹娘过一年的了,这要求不过分吧?爹娘的粮食我还给,我不能一点不出,做大哥的就这点能力。爹娘跟着我们也是吃苦,还不如跟着二弟你过几年好日子,娘也是这个意思。”

    “大哥的要求我能做到,不过,我也有话要问。”曾瑞祥正说着,周云江陪着秋玉抱着如晴进来了。

    “你俩怎么来了?”田氏和周氏同时问道。

    “康平去我家找的我,我刚放下饭碗,把木木和宛晴丢家里了。”秋玉说道。

    “康平人呢?”田氏问道。

    “说是还要去请什么人,我问了他也不说。”秋玉回道,子晴给秋玉抽出了条凳子,秋玉抱着孩子坐下了。

    “老二,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还找了小妹来,还要去找谁?”曾瑞庆看了眼曾瑞祥,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爹,娘,我想知道,分家前,我一年的十八两银子全上交了,大哥一年交了多少两?”曾瑞祥问道。

    “自然也是全交了,问这个做什么?”曾瑞庆抢着说道。

    “我想让爹和娘说。”曾瑞祥看着老爷子,又看看田氏。

    “老二,你什么意思,大哥说的话你也不信了?”曾瑞庆站起来指着曾瑞祥质问。

    “可不是全交了,不然,咱家的日子能过下去?没看看你家养了几个孩子?”周氏说道。

    “大哥,大嫂,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敢对天发誓,真的全交了吗?”沈氏问道。

    “老二,听谁胡说了什么,都过去十几年了,各家日子过的好好的,翻什么旧账,不用发誓,我就能作证,可不是全交了,那些年,亏得你大哥不计较,帮你拉扯孩子,如今,你家日子好过了,不说你提携他一把,就帮着养养我们,怎么还这么多事?”田氏忙道。

    老爷子没说话,秋玉见了问道:“是啊,二哥,二嫂,大哥是交十两银子,我也知道这事的,大哥手里是有些余钱,可那是他挣的外快,现在不也翻出来这事吗?”

    “娘,到现在你也不肯说一句实话吗?我既然站在这里,敢问出这句话来,要没有确切的证据,我能问出吗?”

    “这就是实话,你大哥的话你不信,你娘的话也不信?你眼里还有谁?”田氏忍了半天,对着曾瑞祥说了半天的好话,已属难得,见曾瑞祥固执地纠缠这个问题,火一下腾了起来。

    “阿婆,歇歇气,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还是在阿婆做寿的那日,在屋子里,和两位姨娘婆婆说的。”子晴把那日的话大概复制了一遍。

    秋玉看看田氏,又看看子晴,问道:“子晴,会不会是你听岔了,你在外边,听个一句半句,自己瞎拼出来的,这事,我可是一点影也不晓得。”

    “就是,子晴,既然你当时知道了,怎么不说出来?都过去好几年了,不会是你不养让你爹娘奉养阿公阿婆,编出来的吧?大娘说,你这样做可就不好了,你家都这么有钱了,还为了几两银子编瞎话,难怪人家都说,越有钱越小气,还真是这样的,你不拘哪里省一抿子,就够你阿婆阿公过一年的了。”周氏听了秋玉的话反应过来了,忙说了一大通。

    “大娘,我是不是编的瞎话,大娘心里最清楚,你慌什么?至于我为什么现在说出来?那是我知道,我爹一直顾念着这份兄弟情谊,一直记住了他小的时候,大爹对他看顾,我不说出来,是不想让我爹伤心,不想让阿公伤心。”子晴说道。

    “哟,说的这么好听,好像跟真的一样?大娘还真是没看出来,你爹哪里顾念兄弟之情了,你们一家天天吃香喝辣的,没看见我们为了盖个房子,累死累活刮干了家底,还要被逼着奉养老人?”周氏拿腔拿调地回了几句。

    “大爹盖新屋的时候,我要不是看在大爹答应了奉养阿公阿婆,我早就说了出来。大娘,谁也不是蠢子,大爹一年的外快咱不算,他一年十两银子,你们自己落了五两,所有的花销都是由阿婆统一出的,这些年,就这一项,你们就省了不止一栋房钱吧?”

    “老二,你就由得子晴胡说?她要是早知道了,能不早说出来,这会倒是找的好理由,既是顾念兄弟,这话就不该拿出来混说?怎么一个个的都跟三毛家的婆娘似的,不知从哪里听了点没影的事,就想拿捏长辈?我可不是燕仁达。”曾瑞庆黑着脸训曾瑞祥。

    “大爹,我知道你不是大姑爹,我也不是红秀,事情真相如何,大爹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之所以现在说出来,那是我觉得大娘和大爹的行事实在是有些过了,本来想忍一口气的,可人心里都有底线,谁也不傻。大爹就算不顾我爹的感受,难道也不顾阿公心里会怎么想?”

    “大哥,你也别恼,事情已经确定了。你手里大概有多少银两我也有数,这些年你收的加上那些年攒下,现在手里不会低于一百两银子,你不想养爹和娘,我也不攀你,我养,爹娘也是我的,我不过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答应养了爹娘就养,哪里来的为什么?我还想问你呢,搞出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曾瑞庆坐了下去。

    曾瑞祥对着田氏问道:“娘,为什么要骗我?都一样的是儿子,为什么在娘的心里,不管我做什么,都不及大哥万一,也不及春玉万一,我辛辛苦苦地挣银子养了这一大家,娘没说过我一句好,孩子们还吃不饱穿不暖,大哥的银子还能剩一半自己留着,难怪我说要分家,娘死活就是不同意。”

    “骗什么骗,娘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不想想,你养了这么多的孩子,家里能有什么可着他们吃?要不是你大哥不计较,帮着你,子福几个还不定怎么了?你大哥就子萍一个,一年就交了十两银子,你大嫂娘俩能吃了多少?你还想怎么着?”

    这时,林康平扶着大田氏夫妻两个进来了,沈氏忙给大田氏让坐。

    “大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田氏站起来问道。

    “二妹,是林女婿接我来的,本来,我真不想跑这一趟,几个月前,祥崽来找我一趟,问了当年养家的事情,我瞒不过,就都说了。这不,来告诉你一声。”

    大田氏的话说完,就像打了田氏一个耳光,脸色极不自然,有些恼怒地看向大田氏说道:“大姐,你也太多事了。”

    “老二,你还想干什么?咱家自己的事情,你找外人来做什么?姨娘那大岁数了,你还好意思劳动人家。好,你不是想知道吗?大哥告诉你,当年我是只交了五两银子,你怎么不说,我家就子萍和她娘,两人能吃多少?子萍她娘一天到晚做事,为了这个家,连孩子都没了,我找谁诉过苦,难道我就不想要个儿子吗?看病不要银子吗?”曾瑞庆说道。

    这时,老爷子开口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兄弟决裂(二)

    “祥儿,你过爹这边来。”老爷子开口说了子晴进来的第一句话。

    曾瑞祥果真走了过去,老爷子把他的脚踏让出来给曾瑞祥坐下,端详了曾瑞祥一会,又摸摸他的头,就像一个行将远去的老人看着自己不舍的孩子,这一刻,子晴的眼泪迷了双眼。

    “爹知道这些年,你心里委屈,你是个好孩子,一切都是爹的错,一步错,步步错,爹已经对不起太多的人了,可爹最不起的人,是你,爹心里一直都清楚。”老爷子的话说的很慢,眼眶也红了。

    “老二,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看看你爹都这样了,你还想逼死他?一个靠不住,两个也是靠不住。你就不能让我们过几年安生日子?”田氏抢过了老爷子的话。

    曾瑞庆此时也是黑着一张脸,本来大田氏他们的到来就很令他不快,他可是一个要面子的人,这丑丢到外人这去,偏偏老爷子这会又说什么最对不起的人是曾瑞祥,搞的好像曾瑞祥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爹,你可要把话说清楚,不然,老二还以为他吃了多大的亏,我倒是想知道,爹为什么最对不住的是老二,难道这个家,我没贡献?子萍她娘为什么没的孩子?这么多年,我们心里不委屈吗?”曾瑞庆问道。

    曾瑞庆说完,周氏很合时宜地抽噎上了。

    “老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刚骂过你弟,你又来搅什么事?”田氏对曾瑞庆嚷道。

    子晴看田氏的神情,好像不太想让老爷子把话说下去,这说明,老爷子想说什么,田氏猜到了几分,应该是对她不利的事情,不然,她不会对曾瑞庆嚷嚷,她一惯可是不敢直接跟曾瑞庆起冲突的。

    “老大,从小到大,委屈不委屈的,你自己知道,我不多说,你弟弟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你自己。子萍她娘看病,你花了多少银子,你娘花了多少银子,我不是瞎子。我今天想说的就是,既然祥儿说了他出银子养我们两老,这是他厚道,他不欠你们任何人的。”老爷子说道。

    “是啊,庆崽,姨娘也说句公道话,从小,你娘也是把你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后来,你和祥崽你俩跟你阿婆过了两年,你娘为了你,跟你阿婆怄了多少气,好容易把你要回来了。后来因为什么,跟你娘生分了,你也清楚。成亲后,为了你的小家,你要攒私房钱,你娘为了你,也没多说什么,家用不够,就把祥崽拉了回来,让他挣钱养家,为了你们兄弟不闹矛盾,还特地说,你也交了十两,这些,姨娘可是知道的,当年你爹和你娘为了祥崽的事情没少吵架,你爹还是没拧过你娘。说到委屈,这一家子,也就委屈了祥崽一人。”大田氏说道。

    老爷子听了大田氏的话,又摸着曾瑞祥的头说道:“孩子,以前的事情就算了,是爹糊涂,你也别问了。以后,听爹的,你自己过你自己的日子,也不用再想着拉扯谁,我和你娘也花不了多少,一年有个三五两也就够了。放心,以后,爹不会再糊涂下去了,爹尽量看着你,好好地多活几年,爹就知足了。”

    “好,你们一个个的都看着老二好,老二是个大善人,我就是个自私的大恶人,说的我好像让老二吃了多大的亏似的,我可把话说明白了,我家可没占老二的便宜,要占,也是春玉一家,跟我可没关系,老二,你可记清楚了?”

    曾瑞庆说完又对老爷子说道:“爹,你不就是想跟着老二过吗?跟着我也委屈你了,老二家有钱,又会做人,连姨娘那也经常送东西,不然,姨娘能大晚上的跑来替他说话?既如此,今天当着姨娘的面,咱们说好了,爹,娘,今后你们二老就跟着老二吧?要是还拿我当个儿子看待,我还是每年给你们送两石大米,也算回报你们养我一场,要是不拿我当儿子看,出去说我不养老人,我也没话,只求你们二老看在子全的面上,好歹给孩子一条活路。”

    “大哥,这就是你该说的话么?你不说怎么宽爹娘的心,还一味添堵,爹娘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么?”

    “我忘什么忘?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从小大家都说你比我聪明,比我会念书,阿婆也是向着你,姑爹也是向着你,家里明明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是要供你念书,考什么破秀才。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我才念几年书,就说我不行,让我回家,凭什么我是老大,我就该为这个家拼死卖命,小小年纪就去做跑堂,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你就该坐在学堂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么?今天我就告诉你,你还想知道什么?”曾瑞庆一口气对着曾瑞祥说道。

    曾瑞祥看着曾瑞庆,打死也不相信,那个从小能为了他跟别人拼命打架,说谁跟曾瑞祥过不去,就是跟他曾瑞庆过不去,告诉他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大哥,怎么可能从小就这么憎恨厌恶他?那是他吗?

    曾瑞祥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跟记忆中的怎么也重叠不到一块去。

    “大哥,你不去念书,可是你自己不想去的,念不下去的,你忘了我可没忘,那会,家里的条件还没到你说的那样惨,我还记得,咱家是娘生完春玉之后,娘的身子受了损,一直看病抓药,好多年后才有的夏玉,加上后来,阿婆的身子也不行,这才彻底穷了下来。”曾瑞祥只比曾瑞庆小两岁,怎么可能一点不记事?

    曾瑞祥的话让曾瑞庆有瞬间的呆愣,大概他没想曾瑞祥如此咄咄逼人,以前的曾瑞祥不管什么场合,从来不会给他难堪,会顾忌他老大的颜面。今天在座不光有大田氏两口子,还有秋玉两口子,加上林康平和子晴,曾瑞庆的脸面还真有些下不来。

    “不管怎么说,今天大家撕破了脸,我也不想跟你再掰扯下去,今后,咱们也桥归桥路归路,你过你的好日子,我过我的穷日子,放心,以后我不会上你家的贵门。横竖你也没拿我当兄弟看,这些年,我求过你几件事?就一件事。”曾瑞庆说完刚喘口气。

    “一件事子福还不给办呢。”周氏接道。

    “如今我困难些,让你替我多尽点孝,你看你整的这个热闹,恨不得把亲朋好友都请来,你不就是想逼着我出银子吗?爹娘那,我每年送米粮,再添二两银子,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也别说我不养爹娘。不就二两银子,多大的事?还说的好听,银子你出,只想知道为什么?今天我该说的也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银子我也掏了,大家都是一个见证,以后,看谁还敢说三道四的?”曾瑞庆说完也不管大家的神情,兀自走了,周氏半天反应过来,才跟着出去了,还嘟囔什么二两银子。

    曾瑞庆一家走了,田氏的眼睛像刀子似的看着曾瑞祥,问道:“这回你可满意了,春玉你不认了,大哥你也不认了,爹娘你也不想认了吧?”

    “娘,不管儿子怎么做,在你的眼里,谁的错都是我的错。”曾瑞祥也不想再跟田氏说下去,这么多年了,即便就是当年的曾瑞祥,把银子全交给了田氏,田氏也是没一句好话对他,更何况,如今的曾瑞祥根本不听田氏的摆布,田氏对他能好才怪呢?

    “娘,你们当年做的太过分了,连我都瞒得死死的,你不能因为怕了大哥大嫂,就把担子都放到二哥身上,大哥大嫂什么时候为你们为这个家考虑过,更别说对我们几个?大家什么时候有事了都是找二哥,要没有二哥,咱家现在还不定怎么样?我和二姐,还不是都是靠着二哥才有了今天?你这一辈子,过的也是糊涂,总把沙子当珍珠,大哥这样,大姐夫这样,大姐也这样,我二哥好好的珍珠,你非要当沙子踩在脚下,你呀,让我说什么好?”秋玉见曾瑞祥和老爷子的神色,不由得心酸,数落了田氏几句。

    “你个死女,连你娘都编排上了,你不开口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都回家去吧,看了你们一个个的就生气。”田氏朝秋玉不耐烦地挥手道。

    秋玉走到老爷子跟前,打了招呼,说道:“爹,你没事吧,我大哥这人就是心硬,你别往心里去。”

    “我是他爹,还能不晓得他?回去吧。”老爷子也冲秋玉挥挥手,这么多年,被曾瑞庆折腾的还少吗?

    “那我明日再来,这几天,我过来帮你们煮几天饭,我看娘的身子,只怕还要养几天。”秋玉说道。

    田氏听了不置可否,秋玉见此,也没再说什么,一家子告辞走了。

    秋玉一走,曾瑞祥也知道今天只能这样了,再问下去,老爷子和田氏的身体还真难说会有什么事情,可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谁知道以后还没有机会问出口,曾瑞祥暗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也要告辞。

第二百六十七章、茭白

    老爷子见曾瑞祥要走,说道:“祥儿,爹心里不难过,真的,其实搬出来也没什么不好,你娘也不是很愿意住那,你别担心,过几天你娘缓过来了,就能操持家务了。你大哥既说了他出二两银子,加上子福几个的年礼,我和你娘也够花了,爹也老了,吃不了多少。”

    “爹,不用再说了,你好好养着吧,我明白。”这迟来的父爱令曾瑞祥无比的酸楚,本来他就是个心软良善的性子,看见老爷子这样,不禁有几分懊悔,早知道追问不出什么来,还不如不问。这样一来,连曾瑞庆也断绝来往了,曾瑞祥对曾瑞庆的感情是复杂的,小的时候,毕竟是有几分情意的,变化就是在曾瑞庆成亲后,可今天曾瑞庆的话颠覆了曾瑞祥以往的认知,曾瑞庆的恨早就深埋在他年幼时的心里了,曾瑞祥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从学堂出来,大田氏拉着曾瑞祥的手嘱咐道:“祥崽,姨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还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不管你娘你爹做错了什么。终归是你的爹娘,如今他们年岁也大了,老了老了还要受儿女的气,你那个大哥,不提也罢。可你爹你娘那,姨娘还是希望你多尽点心。”

    曾瑞祥恭敬地应了是,林康平送大田氏夫妻俩回去,子晴跟着曾瑞祥回了娘家。

    不管怎样,今天曾瑞庆说出了桥归桥路归路的话,依他要强的个性,以后势必不会再来麻烦曾瑞祥一家了,可就是没问出子晴想知道的答案了,有些可惜。

    子晴看看曾瑞祥,不知低头在想什么,便说道:“爹,大爹的事情,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他的性子,跟阿婆太像了,自私又凉薄,只能是他负别人,不能别人负他,咱不说他以前的事情,就今天这事来讲,他觉得爹没顾全他长子的面子,把姨娘婆婆两口子和小姑爹几个请来了,恼羞成怒,居然又说出兄弟决裂的话来,在他眼里,爹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兄弟,以前又不是没这样做过。还不如小姑,小姑还能说几句公道话。”

    曾瑞祥听了子晴的话,看看沈氏,想起那些年的委屈,自己的,沈氏的,子晴的,子雨的,一点点,一滴滴剥离了曾瑞祥对曾瑞庆最后的一点念想。

    曾瑞祥看着沈氏,说道:“大哥这样,不提也罢,就是爹今天这样,让我心里有些不自在。”

    沈氏自然知晓曾瑞祥的心思,说道:“以后,咱对爹多尽点孝,不如从村子里雇一个婆子,负责爹娘一日三餐和清洗衣物,爹的身体垮了,娘也是没缓过来,总不能天天靠秋玉过来帮忙。”

    沈氏自然不愿自己亲自去照料,可又怕外人知道了做儿子的把生病的老人扔在学堂不管,还要做女儿的来侍候,肯定要担着不孝的罪名,便提出了这个折中的法子,一年也花不了几两银子,不管怎样,把春玉一家和曾瑞庆一家划出去了,只剩个老爷子和田氏,沈氏还是能接受的,毕竟是曾瑞祥的爹娘。何况,看今日的情形,老爷子有了点转变,不再提无理的要求了,就连秋玉今天说的话,也让沈氏窝心了不少。所以,这会,沈氏很痛快地提出了要买一个婆子去侍奉老人,而且,有婆子在,学堂的动静这边也能及时知晓。

    曾瑞祥沉吟了片刻,说道:“也行,慢慢找着,先让秋玉忙几天。”

    子晴一想到老爷子的眼神,想到老爷子的话,还是有几分蹊跷的,什么叫一步错步步错?什么叫对不起太多的人?子晴想到这次事件是自己先起的风浪,便说道:“爹,娘,一时也找不到可心的,不如,先让小紫过去帮几天,只不过是中午做顿饭,洗洗衣服,别的也没什么,晚饭我阿婆自己热一下就行了,两人的饭菜还是简单,小紫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把事情做完,婆子呢,咱们也慢慢寻着。”

    “如此再好不过了。”曾瑞祥说道。

    此时,林康平也回来了,两人稍坐了会,便回了晴园。子晴辗转不能成眠,林康平抱着子晴,说道:“你大爹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要有什么负担,这事如果你不说,我早晚也会出手的,你大爹大娘这些年做的事情委实太过分了些,总要替你和咱爹娘讨一个公道吧?不然,以后还有麻烦的,你想想,子萍也三天两头上门,子全也大了,也是个不懂事的,早些了断爹娘那还能早清静几年。至于阿公阿婆那,看在你阿公还有几分悔意的份上,咱以后善待他老人家一些也就罢了,你阿婆这辈子就这样,咱以后可以不用管她了。”

    林康平想了想,还是没把子福供出来,就让子福在子晴心里留有一个干净的好形象吧。

    曾瑞庆的事情过去没两天,听说周氏在外边到处宣扬,是老爷子和田氏要搬到学堂去住的,嫌他家吃的不好,两家只好商定了一年给老爷子多少银两米粮,还特意当着众人的面,给老爷子和田氏送了两石大米和两吊钱。

    沈氏和曾瑞祥也不辩解,小紫每日午时拎点菜蔬过去,忙着做完饭,把衣裳洗洗就回晴园,沈氏忙着寿苑的事情,倒是很少过去,曾瑞祥每日回家前过去转一圈,和老爷子的感情有所缓和,老爷子的心情一好,气色也好了很多,田氏还是老样子,有时留子全在家吃顿饭,可惜,子晴交代了小紫,每天的菜蔬都是两人份的,中午她要留了子全,晚上只能自己出去买菜买肉,毕竟十岁的男孩正是能吃的时候,一两次以后,田氏也就不再动什么心思了。

    寿苑刚做完框架,梅雨季节就到了,只得停了,村民也要回去育种准备春耕。林康平说,康庄那也正在培育秧苗,八十多亩水田中间,也弄了个大池塘蓄水,水塘是去年收拾芦苇早就挖好的,沿岸边浅水的地方种上了禾笋,也就是茭白,听说是厨娘黄婆子爱吃,碰巧老周会种,老周正好管理水田,闲着也是闲着,种些禾笋来吃,养些鸭子鹅,也是一个进项,便跟林安提议,林康平自然没有意见。

    子晴这才知道这个时空已经有禾笋种植技术,一般都是在芦苇淀的洼地,不多,卖的还比较贵,要六七文一斤,毕竟一般人家不舍得拿水田来种菜,怕卖不出去没饭吃。

    子晴听了找老周一打听,他也不知道一亩水田能出多少禾笋,谁家也没拿正经水田种过,都不过是拿一些洼地,水坑或水塘旁的岸埂,属于有就收没有也不影响大局。

    子晴听了倒是有点兴致,想试试,便对老周说,丈量好八十亩水田种早稻,剩下大概还有三四亩地也丈量好,准备种禾笋,子晴想要看看,哪个的收益比较高。

    在现代社会,一般是种经济作物的强过种粮食的,可粮食是根本,在古代,又没有现代发达的农业条件和商品流通,所以,粮食是不能放弃的。

    老周听了喜的嘴都合不拢,没想到为了讨好老婆子的贪吃,他种上了禾笋,主子不但没怪罪,还要重用他,并且允诺,如果种植成功,还要奖励他半吊钱。

    “这个禾笋不需要大量的农肥,而且一年可以收两季,我这个手艺还是以前跟别人学来的,就是好几年没摆弄了,要是弄成了,倒是可以省些农肥给水稻那边。”老周想了想又说道。

    “行,既如此,你就好生做去,看看今年的收益,果然好了,明年少不得要劳动你老人家多费一些心思了,这康庄不仅是我们的,也是你们大家的。”林康平说道。

    老周听了磕头去了,林康平对子晴说道:“这个禾笋我知道,也叫茭白,江浙一带种植的较多些,四季都有,季节替换时倒是可以多一道菜。”

    “不光如此,我觉得种植禾笋的收益应该大于水稻。”

    夫妻两正说着话,小青一脸怒色地抱着书彦过来,书睿自己跟在小粉后面走来,不知在哪里摔了一跤,衣服头发都弄乱了,也脏了,走到子晴的身边,眼睛里还有些水汽,想哭不哭的,三根朝天辫只剩了两根,可爱的不得了。

    子晴搂着书睿,看了小青一眼,吩咐小粉去预备热水,问道:“睿儿,来,告诉娘,你怎么摔了?”

    “娘,蹦蹦床,睿儿试过了,不好玩,摔的睿儿屁屁好疼的。”书睿摸着自己的屁股苦着脸说道。

    子晴听了莫名其妙的,这个蹦蹦床子晴是跟孩子提过,要做一个可以在上面蹦着跳着玩的大床,可是因为老爷子的事情耽误了,就没想起来。

    “都赖主子,好好的让人弄了这些棕片来,堆在门房那边,小少爷见了非说这是什么蹦蹦床,非要在上面蹦着玩,我一个没看住,小粉那蹄子也不懂事,就带着小少爷胡闹,摔成这样了,得多疼呀?”小青说着说着就流泪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妇人宝凤

    小粉备好热水过来,听见小青说的话,噗通一声给子晴跪下了,磕头说道:“是奴婢的错,没看好主子,请主子责罚,求主子千万别卖了奴婢。”

    “青姐姐,不疼。娘,不责怪,粉姐姐。”书睿忍着痛说道。

    “好,娘不责罚她。睿儿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是个好孩子。”子晴摸着书睿的脸夸道。

    林康平接过小青手里的书彦,小青把小粉扶起来说道:“快起来吧,奶奶说不责怪你了,奶奶家也不作兴动不动就下跪的,以后,好好的当差,可不许再淘气了。”

    小粉还有些惴惴的,哭着问道:“真不卖我?也不罚我?我喜欢奶奶家,能吃饱饭,也从来没打过我。呜呜,我不要被卖掉。”

    子晴看了一眼小粉,说白了也是才十周岁,也是个孩子,哪有不淘气的,想必吃了不少苦,说道:“下去吧,以后,好好听小青小蓝的话。“

    子晴给孩子仔细洗干净,又换了身衣服,头发擦干后,子晴照着从电视里看来发型,给书睿梳了头发,脑袋顶上划了一个圈,梳个朝天辫,前面的头帘散着,脑后勺的头发太短,也只能散着,打量了一下,笑道:“可真是个地主家的小少爷模样,就是缺个项圈。”

    “怎么有点像女娃的发型?倒是也蛮好看的。”林康平看了一眼,笑道。

    “我们少爷长得比女娃还好看,像奶奶,小少爷也像。”小青插了一句。

    林康平听了扫了她一眼,小青忙补了一句:“两位少爷的眉毛都像爷。”说完就跑了。

    子晴见了笑道:“这蹄子,跑什么,谁会吃了她?”

    “我不会吃了她,可是我会吃了你。”

    子晴笑着瞋了他一眼,说道:“你好好带着彦儿,我带睿儿出去走走。”

    子晴带着书睿去找了根铁丝,回屋找林康平用小细竹管绕了根弹簧,抽出来试试力道,对林康平说道:“这样子卷的铁丝找铁匠铺先做了十来个,要淬火的时候成型。”

    子晴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经过高温处理的好,姑且先试试,弹簧做回来了,固定在地面上,铺上褥子,试了试承受力道,找了徐师傅来先做了个转角布艺沙发,子晴和林康平均试过了,感觉还不错,便放在孩子们的卧房。

    沙发试出来了,蹦蹦床就简单了,子晴把内院的西厢房套间打通,一共有个四十来平米,全铺上了一色木地板,靠边一个大的蹦蹦床,再来一个滑梯,没有塑料,子晴全用木板打磨好,滑梯的出口即是蹦蹦床,孩子们摔了也不怕。

    游戏室还没准备好,子晴的大堂叔和堂婶过来送信,他家的二女儿子丽定在三月初十出嫁,因孩子已经十七了,去年子军成亲,已经耽误了一年,男方家等不及,只好定在今年春天,说没准明年开春就能抱上孙子。

    因男方家条件一般,就没有单独送聘礼这一项,本家几个就定了三月初九这日正餐前给子丽添妆,子禄一家特地从安州城里赶了回来。

    沈氏、陈氏和子晴三人进了新娘的闺房,田氏和周氏已经先到了,两人也不说话,在看热闹。这种情形下,她们来往不多的,一般没人攀着她们出多少东西,毕竟不是自己亲近的家人,不像子晴那会。

    周氏见了沈氏几个,转过身出去,装没看见,三婆婆几个见了,摇了摇头,他们是看着老爷子和田氏搬出去的。这么多年也知道曾瑞庆和周氏的为人,纷纷议论,做人也不知给自己留点余地,也不知为子全考虑些,将来子全如何立足如何做亲?

    沈氏先招呼了田氏,田氏依旧是淡淡的,沈氏也不在意,直接和几位堂妯娌说话,因子晴出嫁时,他们几家添的妆都不薄,故而,这次沈氏也是还礼的意思,沈氏是一副银镯,子晴是雕花银簪,陈氏是一对银耳坠,另外三人还都各准备了一份拜钱。

    子晴和陈氏见屋子里狭小,便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子晴刚走到院门口的桃树下,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小妇人冲子晴热情地喊道:“姐姐,是你?还记得我吗?“

    子晴认人的本事还真是不行,见过一次面的肯定没印象,这时,旁边有人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没看人家身上穿的,是你想巴结就巴结得上的?”

    “我们上次也是在这吃饭认识的,姐姐还问我名字呢?姐姐不记得了?当时我还以为我比姐姐大,后来姐姐说家里孩子已经半岁了。”小妇人低低地问了一句。

    子晴听了这个,倒是想起来分菜的事情,凝神一看,原来是那日替她解围的新媳妇,才刚开口的那个就是里正家的媳妇,还有几个子晴不认识的。

    “哦,是你,我想起来了,肚子几个月了?”子晴忙笑着问道。

    “七个月了,姐姐,你变化好大呀,一开始我都没敢认。我叫宝凤,姐姐叫什么?”

    “我叫子晴,进屋找个地方坐吧,仔细累着。”

    “原来你就是曾子晴,难怪我上次就觉得你不一样。”宝凤说完不好意思地再看了一眼子晴。

    子晴今日跟陈氏她们一块来的,加上又是堂妹成亲,怎么也要喜庆些,就没换那副村姑打扮,挑了身粉紫色的绫袄和同色长裙,双云髻,也是粉紫色的玉面头饰,粉紫缎面绣花厚底鞋,所以,里正家的媳妇才会说,不是她能巴结得上的。

    子晴扶着这个叫宝凤的小妇人,进屋找了个地方坐着,见她的神情衣着不似从前,大概家里有了什么变故,本想问她是谁家的媳妇,可是子晴一想,即便对方说了,自己也不认识。正好这时,婚宴开始,大家开始落座,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子晴便说道:“你知道我家了,以后有空过来找我说话,我不大出门,村里的人也认不全。”

    宝凤听了头一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子晴,问道:“姐姐,我真的可以去找你吗?”

    “哼,给你个棒槌你倒真认成针,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人家哪有功夫搭理你?”里正家的媳妇又放一句冷枪。

    “她是什么身份不打紧,就怕有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明是只乌鸦,却偏偏以为自己是只黄鹂。”陈氏扫了她一眼说道。

    子晴很不厚道笑了,回了一句,“嫂子,乌鸦和黄鹂差太多了好不好?”

    这顿饭因为知道了子晴的身份,分菜时周家媳妇倒是给子晴和陈氏留了不少,子晴见旁边的宝凤不舍得吃,便都倒给这个叫宝凤的妇人。

    回家后,子晴问了问沈氏,沈氏近年也不怎么出门,村子里的小媳妇也不怎么认识,子晴想了想,也就算了。

    子晴家的蹦蹦床很快做好了,子晴拉着书睿来玩,小孩子还有那天摔跤的阴影,扭着身子说什么也不肯上去跳,还是子晴脱了鞋子,带头上去示范几下,书睿才踩了上去,一玩就不肯下来,笑的呵呵的,“娘,这个好玩,我喜欢。”

    陈氏正好带了永松、永柏过来,永柏刚会走路,也爬了上去,三个男孩子滚一块,玩的不亦乐乎。

    “妹妹,你从哪里想的法子,做了一个这么好玩的东西,以后,我家这两个孩子还不得天天过来,我可省事了,往这一扔,都不用看了。”陈氏笑道。

    “我也是觉得孩子们一到雨天就憋着难受,动了好久的心思,才想到这个,也是康平听别人说来的,我就试试。”子晴说道,没注意到林康平正好要进门的腿又抬了回去。

    徐师傅做完这个蹦蹦床,就去曾瑞祥那,梅雨季节过去了,子寿的家具该做了。

    这日子晴的三堂婶过来,说子文过了县试,准备今年说亲,说到村子里的人和事,子晴想起了那个叫宝凤的,随口提起了她。

    子晴这才知道,这宝凤的夫家姓周,和里正家是兄弟,夫家日子尚好,所以,子晴上次见她时衣着还是比较鲜亮,如今娘家遭了变故,爹病没了,还欠了一堆的药费,她娘带着年幼的弟妹,夫家嫌她娘家拖累,几个兄弟妯娌吵着分了家,她丈夫倒还老实厚道,可这世上就这样,越老实厚道的,越得不到爹娘的欢心,分家时也难免吃了些亏。她如今弄个大肚子,家里的事情都是她丈夫在做,本就没几亩田地,还要照看娘家,可不是日子越过越差。

    “要说这宝凤,可真是好丫头,心思单纯,心眼还好,又吃得苦,左邻右舍没有不夸她的,就是摊上了这等事,实在是没法子。”三堂婶说道。

    “她娘家远吗?娘家没有田地么?”

    “娘家倒不远,就是咱村边的西塘村,也没几步路,就是有田地也得卖了还债。”

    子晴一听离得这么近,倒是想到自己家需要找一个灶房的,专门给家里的小厮丫鬟做饭,不然,王婆婆一年年岁数大了,也是吃不消。

    “不知道她爹得什么病没的,她娘身体好吗?”子晴问道。

    “这个还真不知道,你想帮帮她?她要知道了准得高兴坏了。”

    “婶婶先别说,我也是看她人老实,不过,还得麻烦婶子帮我打听下,她爹是怎么没的,我这需要一个灶房的,要是身体有毛病,我也不能用。”

    子晴的三堂婶笑着走了,看来,她也是很喜欢这个叫宝凤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无心插柳

    子晴的三堂婶两天后就回了话,说宝凤的父亲是去年冬天,为了贴补家用,和别人搭伙做点小生意,没想到受了骗,家底也赔光了,还卖了两亩水田,一气之下和别人进山采药,不小心摔了下来,拖了两个月,人也没留住,倒是卖光了家里最后的一亩水田。

    如今她娘带着她三个弟弟妹妹,妹妹今年十五了,弟弟一个十一,一个才八岁。一大家子就佃了别人家的两亩水田,开了点荒地,加上宝凤家的贴补,勉强度日。

    “既这样,不如我明天就看看宝凤吧,三婶陪我去一趟,我不知道她家住哪?”

    “好,明日你先来我家,我在家等你。”

    次日一早,子晴跟林康平商量了一下,带着小粉林兴一块出门,小青留在家里看孩子,捡了篮子鸡蛋和一块小孩做衣服的布料,找了子晴的三堂婶,带着子晴找到了宝凤的家。

    子晴见眼前破败的房子,虽说是砖房,已经倒塌了半边,那半边用木板撑着,看来很有些年头了,房前倒是有一棵柚子树。

    “这是她夫家以前的老房,早就没人住了,分家分给了他们,也不得不搬。”三堂婶说道。

    “来福家的,在家吗?”三堂婶喊道。

    小粉推开门,宝凤见是子晴几个,很是惊喜,笑道:“姐姐还是这样看来亲切,没想到姐姐还能过来看我。”

    子晴身上是村姑打扮,梳了个简单的圆髻,故而宝凤说亲切。子晴跟着进屋,看了下屋子里虽然陈旧,东西还是归置得整齐,也干净,心下先喜了几分。

    小粉放下东西,宝凤这才注意到子晴还带了东西过来,忙摆手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姐姐第一次来我家,我没有什么好招待姐姐的,怎么还能劳烦姐姐破费?”

    “你既叫我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你今年多大了?”子晴看着这小妇人,前年见她的时候才刚成亲,还是一朵鲜活的花,才一年多的时间就干巴了不少。

    “十八了,姐姐呢?”

    “比你大两岁,对了,我今天来是有事想找你。我家里想找一个灶房上的人,我听说了你娘家的事情,想问问你娘能过来吗?我家灶房上只需每日早起来上工,一日做三顿饭,只要不误了饭点,她还是有些时间回家照顾孩子的,晚上也不须住我家,一天给二十文的工钱。”子晴问道。

    “好是好,姐姐,可是我娘做饭,只怕你吃不惯,我们家就一乡下人家,我娘会的也就那几种。”宝凤捏着自己的衣角说道。

    “嗐,没事的,子晴说了,给她家的丫鬟小厮们做饭,有十来个人,就不知你娘能忙乎过来吗?要是手脚麻利些,一天也用不了三个时辰。”子晴的三堂婶忙道。

    “这个姐姐放心,我娘做事又快又干净,别的我不敢说,这个我们从小跟着练过来的。”宝凤忙抬起头来看着子晴。

    “既如此,不如今天就带我们过去你娘家看看,商量好了明天就上工。”子晴说道。

    宝凤听了自然乐意,她找了个小篮子,问道:“姐姐,我能捡几个鸡蛋给我娘送去吗?”

    子晴点点头,宝凤捡了差不多二十个鸡蛋,小粉上前扶着她,帮她拎着,西塘村就在从东塘村的对面,也没几步路,就是一大片的田埂路。大部分的水田已经插上了秧苗,不过,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农人在弯腰劳作。进了西塘村,先是祠堂,门前一大片的空地,不少人家正在晒油菜。

    宝凤娘家的房子比子晴想象的好多了,家里也收拾的干净整齐,不过只有她十五岁的妹子金凤在家,正在做荷包,宝凤的娘带着两个儿子去收蚕豆了。

    “姐,你怎么又给我们送东西来了,娘知道了又得说你,你如今也不是你一个人了,你怎么能亏着孩子?我们怎么都能对付,我一天还能做两个荷包卖呢。”金凤见了宝凤递过来的鸡蛋红着眼圈说道。

    子晴细细打量了下眼前的小丫头,一身月白色的半旧罩衣,有些短了,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到了后腰,可能也是因为到了年纪说亲,家里人没让下地,皮肤虽不细腻,倒也还算白净,五官看起来还颇有几分秀气,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更是增色不少。

    宝凤忙把子晴的话学了一遍,金凤对子晴和子晴的三堂婶行了个礼,进屋让座。

    等大家落了座,金凤忙去喊了她娘回来。子晴见了宝凤的娘,三十多岁的年龄看起来像四十,不过从眼角眉梢依稀看出年轻时是个长相出众的,如今看起来也是干净利落,一身衣服虽有补丁,却针脚细密。

    想必路上金凤已经告诉她子晴的来意了,一见子晴,忙放下背上的蚕豆梗,拍了拍身上的土,有些羞手羞脚,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也没个准备,家里乱糟糟的,等着我给你们烧点水泡茶,只是没什么好茶叶。”

    “婶子不用忙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子晴忙道。

    子晴把来意说了一遍,宝凤的娘想了想说道:“这么好的事情,我做梦也想不到会轮上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我做的饭食合不合别人的口味,不如这样吧,东家,明日我先去试工一天,要是大家觉得还能凑合吃下去,我就做下去,要是嫌不好吃,东家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直说了就是。”

    子晴想想也答应了,又说了每日的饭点,告诉她上工的时间,也就不多呆了,对方倒是谢了又谢的送子晴出了村子,宝凤在她娘家留了下来。

    子晴见三堂婶低头不知想什么,问道:“三婶,你觉得她家怎么样?”

    “看来这一家子都是比较好相处的,我就说看宝凤这样的,家里准错不了,子晴,你觉得她妹妹怎么样?”

    “金凤?还不错,长得不错,手也巧,看她做的荷包,也还精致,还有,听她对她姐姐说话,也是个懂事的。”

    “是吧,我也觉得不错,你看配子文怎么样?”

    “子文,子文不是要考秀才吗?子文愿意?”子晴还真是有些意外,子军、子新两个找的对象都不错,子文怎么会想找一户农户,而且还是负担比较重的农家。

    “子文今年十七了,秀才能不能考上两说,这个姑娘我喜欢,模样好,行事好,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好出身,子文能中一个秀才也是顶天了,过日子还是要找一个踏实的,不会惹事的。”

    三堂婶自然心里也有算计,这姑娘好是一方面,她娘能到子晴家来上工,地里的活计还能看顾,这样一来,养家也就够了。她娘的工钱能攒下来,两个儿子还小的,有个几年成亲的花费也够了,至于金凤的嫁妆,三堂婶如今也不差那一点了,图的是对方的人品。

    子晴自然不知道三堂婶已经想得这么远了,她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也没往深里想去。

    子晴回到了家,见小紫正在门口择菜,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没去学堂那边?”

    “老爷子说了,老太太人已经大好了,可以自己做些吃食了,以后不用我去了。”小紫道。

    子晴听了顿住了,问道:“到底说了些什么,老太太能让你走?”

    子晴对田氏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年轻时就不爱做家事,及至有了媳妇,更不用自己怎么动手,何况,小紫每次去还是带着菜蔬去,怎么可能放着现成的便宜不占,既能省事又能省钱。

    “老爷子说的,老太太自然是不干,不过,老爷子说了,以前就是听了老太太的话,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以后,要听老爷子的,好像还说了什么,我也没记住。”

    “这个笨蛋,打发你去,还仔细交代你了,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子晴想道,早知如此就让小青去了。

    小紫听了吓得不敢做声,子晴见了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小紫确实不够机灵,倒是很适合灶房这个活计,属于吃苦耐劳型,王婆子说她做菜还是有几分天分的。

    看来老爷子真心想有所改变,不想成为曾瑞祥的拖累。子晴仔细想了想,老爷子这一两年的行事确实有些不同,尤其是曾瑞祥和曾瑞庆在学堂谈崩了那晚,老爷子眼里对曾瑞祥流露出来的慈爱让子晴也动了容。

    子晴正想着这些,沈氏过来了,她也是听说老爷子打发了小紫,才过来问问的。

    子晴把小紫的话复述了一遍,沈氏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你阿婆身子还凑合,两人的饭菜还是应该能答对的,等真到动不了那天再说吧。倒是你外婆,听说这些天一直不大舒服,你表哥给我送了信,我正打算回去瞧瞧。”

    子晴一听唬了一跳,忙问:“要不要紧?不如从安州城里找个好大夫,她老人家可千万不要出事。”

    对何氏,子晴真心地把她当作了自己的亲外婆,这些年虽说没少孝敬,可子晴觉得从老太太身上学到、得到的东西远远比自己给予的多得多。

第二百七十章、麦收

    晴收拾东西,要和沈氏一同去白塘村看看,林康平自然不放心,要一同跟去。//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次日一早,两人放下手里的事情,把家里交给小青小蓝,书彦已经有五个多月了,能吃点米糊蛋羹,还有羊奶等,书睿更不用操心。雨知道了也要跟去,因为有林康平,沈氏也同意了,不过也要雨穿上了家常旧衣服。

    因为着急,就没走安州那边的大路,林兴把马车赶到了半路上一个叫许家的村,再过去就是小溪,田埂路和山路,过不了马车,只能步行,晴有很多年没走这条路了,倒是还记得那年喜从独轮车上摔到田里的事情,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山还是这山,田还是这田,走到田埂上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两个孩的妈了,晴想不感慨都不行。

    几人赶到村里,何氏在沈建水家住着,沈建水住的房是晴的外公离世前盖的,沈建山住的是祖宅,何氏愿意守着丈夫离世时的屋,沈建山也没法,好在两家只是前后屋,倒也便利。

    沈建水家只有沈金福一家留在身边种地,晴几个到的时候,只有晴的二舅娘赵氏和三媳妇在家,一个在煎药,一个看着两个孩,其他人都下地了,赶着插秧。

    何氏在屋里躺着,屋本来就黑,老房那么小的窗户,还是那种用木棍撑开的木扇窗户,又是老式的拔步床,即便大铜钩钩住了帐,也看不清何氏的眉眼,只见一具躺着的身躯,晴的泪倒先落了下来。

    “晴儿,你怎么来了?”何氏倒是先认出了晴,撑着要靠起身,晴几个忙上前扶了何氏躺好。

    “没事,你们怎么都来了?我就是没照顾好自己。伤寒而已,我把他们几个都撵了出去,该做事做事去,养几天就好了。谁多事通知的你们?”何氏说道。

    晴听着老人的喉咙,似乎有些喘,忙问:“外婆,大夫怎么说?要紧吗?”

    这时,沈金福的妻罗氏正端着药进来,说道:“阿婆的药煎好了。是我爹和大爹从安州请来的大夫开的方,又从安州抓的药。吃了两天了,就是见效不大。”

    沈氏接过药,亲自喂何氏喝下,刚要说话,许氏过来了,见到沈氏几个,忙问道:“妹妹几时来的?”

    沈氏上前问过好,晴几个也问好。许氏坐到何氏床沿,问道:“娘觉得今日好些了吗?有没有想吃的?”

    何氏摇了摇头,许氏说道:“不如。让三儿去钓几条鲫鱼,喝点鱼汤?”

    “会不会耽误事?”何氏问道。

    “看娘说的,只要娘想吃,就不怕,能有多大的功夫?”许氏说完起身。

    “妹妹,我先吩咐万福去弄几条鲫鱼,你们先坐着,回头上我家吃饭去,我准备准备,你二嫂事多。孙小,一天天的还要给娘煎药。”许氏对沈氏说道。

    沈氏说道:“大嫂快忙去,一会我们过去看看,大哥也下地了吧?”

    “可不,一会我去找他回来。”许氏说完就走了。

    晴坐在了床沿上,何氏靠着大枕头。说道:“没什么大事,你们放心吧,你大舅娘天天送两碗菜过来,你二舅娘天天煎药,我身边也有人侍候。”

    沈氏也坐了过来,拉着何氏的手,说道:“娘要觉得好些了,我就来接你,还去我那方便些。娘还帮着我看看,小三也要成亲了。”

    “好,等我好些了就去。晴儿,要是有那个蜜糖,还给我送些来。”

    晴一听,忙道:“外婆,知道了,回头打发人给你送些来,还想吃什么?”

    这次晴和沈氏过来,只给何氏带了些喧软的糕点,一篮鸭蛋,一块猪肉,还有些红枣桂圆等物,刚才见何氏想喝鲫鱼汤,晴就想着打发人送些来。

    晴见外面的太阳还不错,便想扶着何氏出来晒晒太阳,就便把屋通通气,林康平把何氏抱了出来,晴在墙根下预备了个靠椅,铺上了一层褥,沈氏在太阳下帮何氏梳头,用篦一下一下地帮何氏通头,这一幕母慈女孝图,在晴的心里久久没有散去。

    从白塘村回来,晴三天两头打发人去送东西,问好,直到何氏在十来天后能下地了,晴方罢。

    何氏的病好了,康庄的麦也要熟了,林康平说,还有个三五天就可以收了。

    晴听了非要去看看,说实在的,她早就惦记着麦种的改良,杂交肯定是不会,不过,晴记得麦和水稻都是顶端作物,只需把麦穗最长的麦挑出来,留作种,慢慢地也能改良,这个晴就记不清从哪里看到的,反正玉米种晴就挑那些又大又饱满的留种,去年的产量就比前年高一些,今年晴还打算种一茬夏玉米试试。

    林康平带着晴进了康庄,那一大片的金黄的麦田,在微风中摇曳,虽不像晴上世见过的稻穗似的压弯了腰,就算今年的产量低一些,有二百斤麦,那也有四万斤的小麦,也是一个比较可观的数字。

    晴仔细观察了下,的确是有的麦穗长,有的短,还有田埂上也有不小心遗落的麦种也长出了麦穗,这种麦秆不长,有的麦穗还不短,晴跟林康平说了要先采种,怎么采种,林康平听了吩咐林安,康庄十岁以下的小孩负责采种,采过种才开始收割。

    晴这才知道,康庄已建好了一个小磨坊,林康平说是工头的意思,稻谷、麦、玉米、以后的大豆,油菜籽、芝麻什么的都需要磨坊,庄里吃不了的东西,可以开一个铺往外卖,卖成品怎么也比原料合适些,何况康庄本身也是需要吃的。

    “对了,你不是说要做面条卖吗?这不正好,庄里最大的女孩有十五岁了,让黄婆带着几个女娃做,女娃太重的活也干不了。”林康平说道。

    “可不,这回可是你想到我前头去了,庄里现在有多少人了?”晴问道。

    林康平看了一眼林安,林安说道:“刨去奶奶家的两房表哥,有三十二人,除去四个工头,两个婆,剩下二十六人,男十六人,最大十八岁,最小的八岁,女十人,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六岁。”

    “麦收能忙得过来吗?是不是还需要雇人?”晴问道。

    “工头说先干着,不行把林山林风抽来,还有林兴林旺,都会做农活。到时后实在忙不过来再雇也是一样的。”林安答道,他也知道奶奶的规矩,单做活给单做活的工钱,不想便宜了外人。

    林康平想了想说道:“不如把王铁山叫来,我看他一人顶你们好几个,林安也有的是力气,可以搭把手。”

    “有偷懒耍滑的,好生敲打一番,敲打不行的,撵了出去,或发卖了,总之,不能因为一两个人坏了规矩。”晴说道。

    “奶奶,就是有一件事,想跟奶奶说说,那个十八岁的小后生,叫吴大牛,想娶十五岁的阿桃,奶奶看这事?”林安问道。

    “虽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也要人家姑娘乐意,强摁的牛不饮水,这事要先问阿桃的意思,即便阿桃同意了,也要满了十六岁方可成亲。”晴说道。

    “这个自然,大家在一起熟惯了,自然知道谁的品性,回头我问问阿桃的意思。”林安答道。

    “还有,成亲后,自己一家做饭吃,大米和青菜从庄里领,每人每月定量,剩下的一人补贴一串钱。”晴说完了问林康平可有补充的。

    “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想到了也是一样的,又不是这一两日就成亲。”林康平说道。

    林安见没他什么事了,就去吩咐小丫头和小小准备篮采种。

    晴从麦地拐到水田那,想看看那几亩的茭白长的如何,已经长得很长了,有几分像芦苇,比芦苇的宽一些,根部已经看得出来粗壮部位,看来,用不了多久应该可以采摘了。

    “咱们的康庄基本能实现自给自足了,除了不能织布,不能制盐,调料什么的可以自己种,以后,只要没有战乱,大家就能过安稳的日了。”

    林康平听了紧紧地握着晴的手,说道:“可不,我们所求的也只不过八个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夫妻两回到家,正遇上宝凤的娘孙婆过来领中午的食材,孙婆试用了两天,小青小蓝她们都说好,虽然比不上王婆做的,可王婆毕竟是做小灶的,精致的吃食,以前他们的饭食都半是小紫做,小紫的大锅饭做起来还不如孙婆,所以大家吃的还算满意。

    晴看到她,想起宝凤来,问道:“宝凤家的当家忙什么呢?”

    “这几天去安州城里找短工,这不,宝凤也该生了,手里总该有几个钱?”孙婆说道。

    “既如此,我家三日开始麦收,不如请他过来帮着收麦,一日三十文工钱,管三顿饭。”晴问道,主要是觉得二百多亩的麦,就靠十来个好劳力,要干到什么时候去?

    孙婆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沈氏出门

    麦子还没开收,林康平又带着沈宝福和林福两个出了门,这次,子晴就没让把何氏接到晴园,何氏的身子还需要调养,沈氏照顾她还是比子晴方便些,横竖现在家里也只剩子雨,子禄一家在寿苑做家具时嫌吵又回了安州城。

    麦收一开始,林山林风几个都去康庄抢收了,晴园的事情没人做,忙坏了几个小丫头,连小青小蓝几个也跟着去地里浇水、拔草、松土、施肥。书睿、书彦只能子晴自己带着,好在书睿大一些,还能自己出去玩。

    麦收用了半个月才彻底结束,麦子收了,接下来就是种夏玉米,仍是和往年一样,和毛豆套种。麦子的亩产达到了二百斤,说明子晴以往的套种轮种养地思路是正确的,剩下的就是怎么培育优质的种子问题。

    第一批面条出来的时候,林安特地给子晴送了十斤过来先尝尝。子晴拎了一半给沈氏送去,沈氏正在看子福的来信,见到子晴忙道:“正要去跟你说一声呢。你大嫂有喜了,我打算去一趟花莲。”

    “啊?大嫂有喜了?可真是太好了。”子晴真心地希望刘氏这次能生一个男娃,不然,以刘氏的性子,大概又要忧思成疾了。

    “我正想跟你商量下,想把你二哥一家接来,家里也不能没个人,我去一趟花莲怎么也要半个月,你大哥来信说,让我把你外婆也带去,你外婆这辈子也没出过远门,就去过你小舅舅家,我带她去趟昌州,正好小三今年要成亲,该预备的也要提前预备。”

    “接二哥倒是没问题,回头就打发林安去一趟,只是,我外婆能坐一天的马车吗?不如让外婆来我家住几天?康平出门了,横竖我也没个伴。”子晴说道。

    “我也是说懒怠动了,可你娘非说能躺在马车里,一直是官道,也不打紧,非要拉我去瞧瞧福儿的官衙。”何氏说道。

    “娘,那也是福儿的意思,你就成全了他的这片孝心吧。”沈氏笑道。

    “那也行,我让林安送你们去,一路好生照料着,不知娘打算几时动身?”

    “今天是四月二十五,明日二十六,宜出行,我们就在花莲过端午了,子雨我也带去,家里就交给你们了。”沈氏说道。

    子晴回到晴园,先打发人去接子禄一家,又想着打点些东西送刘氏,不过,子晴估计刘氏生孩子没准会回家来生,也就没预备太多的东西,只是给刘氏送了些吃食。

    沈氏出门后,子寿的家具还没做完,陈氏要负责三个木工的饭食,也出不来,子晴只好常过去看看她,说说话,谁知几天后,陈氏也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可是真巧,你要早几天知道了,娘也不能把这一摊子丢给你。”

    “哪里就这么娇气了?还有小桔呢,先别告诉娘,让她安心玩几天吧,我这都第三个了,还能不会照顾自己?”陈氏说道。

    “你也别逞强,不如我先打发小紫过来帮你两天,就让她帮你弄个饭,用不了多久的。”

    “那敢情好,我就不客气了。对了,妹妹,说到小紫,她怎么从阿公那回来了?阿婆那性子能依?”

    “我也是有些好奇,阿公说阿婆身子好多了,不让小紫去了,想必是真心不想给我添麻烦。”

    “我们回来也没去学堂看过他们,相公说不想去,我自然是听他的。大爹那,后来一直跟咱爹没有来往吗?大娘可是在外头说了咱家不少坏话,我娘回村子里都听到了她姐家人到处嚼舌根。你说也是,一件事情没可他们的心意,就闹腾的这样。亏得三弟没娶她家人,不然,咱家还不得天天闹腾的鸡飞狗跳?”

    子晴倒是早知道,周氏的性子不是能吃亏的,这么多年习惯了占便宜,曾瑞庆也是,习惯了拿捏曾瑞祥,习惯了充老大,一下子被曾瑞祥撕下了他兄友弟恭的伪善面纱,便恼羞成怒地要断绝来往。周氏以后也不能上门打秋风了,自然嘴里没有好话。

    “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也不能去堵住人家的嘴,公道自在人心,咱家也是不一天两天在这村子里呆着,时间长了看看他们还能说出些什么来?我娘说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去琢磨怎么过日子呢?”

    “我嫁过来没几年,倒是听过好几次咱娘和相公说这句话,以前,我不理解,你说咱家以前,他们总上门来要东西,虽不多,也值不了几个钱,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了事?这个给了一次就有二次,有两次就有三次。可是后来,见阿婆和大姑、大娘,不管咱们拒绝多少次,人家还是照样开口,我也就有些体会娘的难处了。阿婆这五个儿女,大爹和大姑是一类,自私凉薄,只为自己,连大娘也是;咱爹和二姑一类,软弱善良;小姑走中间,说不上好,可是也说不出坏来。”

    子晴一想,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一家子五个出两个极品这概率也太大了些吧?

    两人正说着,永松和书睿从外面跑了进来,两人玩了一身的木屑,小脸红扑扑的,子晴忽地想起来,应该给孩子做点积木玩,练练动手能力,还有那个七巧板什么的,子晴想到了这些,就打算回去画一个图纸,自己动手给孩子锯木块,便对书睿说道:“睿儿乖,自己去找个小篮子,捡些小木块,娘回家给你做好玩的。”

    书睿一听好玩的,拉了永松跑了出去,小青忙跟了去。

    等孩子们玩尽兴了回来,曾瑞祥也进家了,子晴干脆留了下来吃饭。

    “爹,娘不在家,端午不如干脆去我那过吧?”子晴问道。

    “到时再说,你阿公那如果没有别人来,他们要不去你大爹那,我还是要接了回家来,就不折腾你了。”曾瑞祥说道,其实,他也不想把田氏接来,自从和曾瑞庆闹掰以后,田氏一直没有好脸色给他。

    不过,为人子女,曾瑞祥总不能跟田氏也断交不来往。既不能断交,曾瑞祥就不能让老两口独自过节,一则这要传了出去,与名声有碍,二则曾瑞祥和曾瑞庆还是太不一样了,他做不到他们的自私凉薄,首先,他自己的心里这一关就过不去。

    子晴听了只得作罢,晚饭后又陪着曾瑞祥说了会话,正准备回家,林康平突然进门了,他从花莲赶过来的,见到了沈氏他们。

    “爹,我娘让我告诉你一声,他们都很好,外婆她老人家也不错,一路也没什么大碍,可能要五月底回来了。说要是爹爹愿意的话,也去花莲过端午。大哥的意思,不如大家都去,也好热闹热闹。”林康平说道。

    “去花莲过端午,我还真没想过,我想想。”曾瑞祥还是有些顾虑老爷子那。

    子晴留下曾瑞祥好好思考,自己先和林康平回家了。

    次日,林安送了些茭白过来,说是让子晴先尝尝鲜,好的话,端午收了能卖个好价。

    子晴还真没想到这茭白长这么快,记得那次去看时,还是比禾苗粗不了多少,端午一季,中秋一季,倒是很顺应节气,能卖个好价。

    中午的茭白鳝丝,子晴还没吃过这么清香滑嫩的茭白,连书睿也多吃了一碗饭,喊道:“娘,这个睿儿喜欢。”

    “别看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好吃着呢。我们小少爷呀,嘴刁着呢。”小青笑道。

    正说笑呢,子晴的三堂婶过来了,子文的府试没过,还打算明年再试一年。

    “你说,孩子今年也十七了,可不该定亲了?我一说,就跟我顶嘴,说不中秀才不成亲,气得你三叔拿起扫把就朝他扔了过去,我也说了,念书行,但不能耽误成亲,耽误我抱孙子,底下还有四个弟弟妹妹看着他呢,不能把他们耽误了,这才给他说服帖了。”三婶叹道。

    子晴猜她的意思,难不成还真看中了宝凤的妹妹?所以跑到这来诉诉。

    “那三婶的意思是看中谁了?”

    “说实话,我相了好几个,可看来看去,哪个也不如宝凤妹子强,这不,来找你商量,你觉得她娘为人怎么样?”

    “应该还不错,手脚勤快也干净,能吃苦,听说我这里的活一收拾好,就赶紧回家下地,也不耽误庄稼。可能地也不多吧?”

    “子晴呀,三婶求你件事,哪天你把金凤请来,我打发子文过来,让他看一眼,他说不看一眼,就不同意,你说,咱也不好意思上人家家去看。三婶只好来找你,你说,现在的孩子主意怎么这么多了,以前,我们哪个不是爹娘一说就成,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做主了?”

    这个,子晴还真不好拒绝,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不管怎样,还是不希望将来两人都后悔。

    “三婶,不过说好了,不管看了之后愿不愿意,我希望这事,咱们都不要声张,可不能把人家姑娘给坑了。”

    “这个自然,你放心吧,就让他看一眼,肯定不说出去,缺德的事情我们不做。”

    两人约好时间,三堂婶乐呵呵地走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花莲之行

    下午,康庄要收茭白,子晴自然要跟去看看,到底能亩产多少,收益多少。

    令子晴吃一惊的是,原来沿着水塘边种的那一圈茭白,如今基本长满了整个浅水的塘面,这东西繁殖也太快一些了吧?而且,子晴才知道,这茭白种了一年,就可以跟韭菜和莲藕似的,以后不用再种。

    子晴闹了一个笑话,脸都红了,原本还想着茭白和水稻轮种,看来是不需要了。

    “爷,过节,安州城里能卖到七文一斤,卖到牙行也能卖六文,咱们是直接卖还是到牙行?全收了差不多有五六千斤。”林安问道。

    “你看着安排,能腾出手来,你就打发两人去。”

    子晴默算了一下,一共不到四亩的水田,加上水塘,也就六亩来地,能收五千斤的话,也能有三十两银子,一亩茭白一季收益能有五两,两季十两,比种水稻合适多了,水稻两季也是差不多一千斤,值三两银子,加上种一季油菜,也只能达到四五两银子。

    子晴扯了下林康平的衣角,问道:“你不是说还有一块洼地吗?咱们看看去。”

    林康平拉着子晴的手,穿过自家的玉米地,翻过最外边靠近官道的这座小山,山那边仍是一片荒芜,只有几丛低矮的松树和茅草,下去直接就是一大片沼泽地,好像比那片水田洼地差不了多少,连着一大片的茅草地,西边就是一片竹林。

    “这个地方是胡家村的,胡家村子小,和岭上村似的,所以这些地就没人开垦,这沼泽地听说还死过人,后来就没人敢来这一片。这荒地还不如咱家的康庄,你看茅草下都是碎石头,真要买了,也不是那么好打理的。”林康平说道。

    “这个沼泽地,可是有些麻烦,你还是找找他们几个工头,看看谁有什么法子?要是这一片都买了下来,整个庄子就能有四百来亩旱地,一百多亩的水田,一半种禾笋一半种水稻,加上几座荒山,差不多有一千亩大小了,整个庄子用竹林和荆棘做篱笆围住,你说可好?”

    “那你的意思是连这片竹林也买下来吗?”

    “买下来应该还是有好处的吧?咱们这么大的一个庄子,平时要用点竹子编点什么的也方便些,还有,竹林里也可以养鸡,这沼泽地弄好了,种禾笋也可以养鸭养鹅。”

    “那也成,不过,买完这片地,咱家可要好好修整几年才能见到收益,太费事了。以后,别的地方有水田就直接买了收租,可不再操这些心了,有一个庄子就够咱们累的。”

    两人回到家里,子晴想起来回娘家送点茭白,正好问问曾瑞祥到底去不去花莲。

    “你二嫂动不了,你家书彦也小,才半岁,我的意思还是算了。”曾瑞祥说道。

    “爹,你只管去,我和相公留在家里,阿公那我们会接他们来过节的,保证让外人说不出话来,你就让妹妹陪你们去吧。”陈氏说道。

    “就是,爹,你们放心吧,我们要不是永松他娘这样,肯定也跟着一块去了。”子禄劝道。

    曾瑞祥肯定还是想去看看子福的官衙,也想想看看这几个月子福做的怎么样,所以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大家商量好了五月初三动身,先去接了子寿。

    子晴回家后,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又嘱咐孙婆子次日带她女儿来一趟,看看她做的荷包,一面又打发人去通知子文一声。

    子文看见了金凤,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同意了这门亲事,剩下的事情就不是子晴能操心的了,子晴倒是没想到,偶然的结识了宝凤这个善良的小妇人,还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子晴出门,两个孩子,肯定要带个丫鬟,小青机灵不够稳重,小蓝稳重,可是家里又离不开她,子晴把两人叫道跟前,说道:“这次出门,还是留小蓝看家,小青跟我出去,记住,有外人在的时候,尽量少说话,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小青听了撅嘴说道:“奶奶,我什么时候多过嘴?”

    小蓝戳了她一下,说道:“你什么时候不多嘴?可记住了,别给主子惹事。”

    “既这样说,不如你去,我看家,看家总出不了错吧?”小青不服气地回道。

    “你还别说,这家,你还真看不了。”小蓝抿嘴看着小青笑道。

    小青笑着要去挠小蓝,子晴挥挥手,两人出去闹去了。

    初三一早,林康平就带着大家出门了,子晴接受了小蓝的提议,让小绿跟着,小绿比小粉稳重些。书睿知道要出门玩,很是兴奋,直嚷着要带永松哥哥同去,子晴也不忍心看着永松泪眼汪汪地满脸祈求地看着大家,索性抱上了车。

    这一来,一辆马车还是有些挤,好在一天就可以到,还是能克服的,两个小东西掀着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不停地叽叽喳喳,倒是省了子晴不少心。

    中途打个尖,到花莲的时候天还亮着呢,林康平直接把大家带进了花莲县衙的后院。

    子晴也是第一次参观古代的官宦人家的府邸,也是三进的房子,第一进,大概是招待外客,大厅堂,两边一溜高背八仙椅,房子中间有一个天井,里面有一株睡莲,正盛开着,厅堂中间挂着一副山水画,旁边一副对联,“高怀同霁月,雅量洽春风”,转过后面去,就是第二进内院,一厅六间,左右厢房,刘氏说是客房,第三进才是刘氏住的地方,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姹紫嫣红的。

    “怎么样?还不如妹妹家的晴园好吧?”刘氏笑道。

    “大嫂,你这是官衙呀,别不知足了,还真不小。”子晴回道。

    “可不,我们也是托福,还能住进这什么县太爷的官衙,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何氏在一旁说道。

    这时,子福赶了过来,还穿着一身蓝色官袍,皂靴,倒是比平时添了几分威武,难怪人常说,人靠衣装。子福见了曾瑞祥先问过好,然后才对子晴说道:“妹妹要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正好这边明日开始赛龙舟,连着赛三天,我已经定好了位置,带着你们好好玩一天。”

    子晴听了还真有几分欢喜,说道:“长这么大,出门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连咱们安州的龙舟大赛都没看过呢,这回可要尽兴玩两天。”

    林康平听了有些歉意地看着子晴,子晴拉着他的手,笑了笑。

    子福换了身家常衣服出来,说道:“今晚就在家里吃饭,尝尝我们的厨子做的花莲特色菜,吃完大家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你们去昌州逛逛,后日端午正日子,我带大家去看龙舟。”

    “说起逛昌州,我还记得那年陪大哥赶考,就是在昌州捡的漏,大哥总说看我买东西不眨眼,太能花钱了,不知道大嫂在京城买东西有没有吓到大哥?”子晴想起来还是昨天似的清晰,几块玉石,改变了林康平的命运,也因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我买东西都不带你大哥,他也不知我花了多少,我不告诉他。”刘氏笑道。

    “大嫂明日能去吗?”

    “虽说用不了一个时辰能到,我还是安生些吧,人来人往的,出事可不是小事,以后总有机会的。”刘氏说道。

    花莲的菜给子晴最大的感受就是辣,好像比子晴他们素日在家吃的辣多了,什么血鸭,小炒鹅,三杯鸡等,说实在的,手艺比起王婆子来还是差一些。

    次日一早,大家歇过劲来,林康平带着大家去昌州,小青和小绿留下来带着几个孩子,子晴自己没什么可买的,家里的衣料和首饰还堆了不少,子晴也没什么机会出门穿。不过康庄那边每年还是要不少布匹的,子晴想看看能不能像上次似的买一些便宜的过时的布料,所以,也跟着沈氏后面,进了好几家大布行,沈氏带着子寿,主要挑选些适合成亲的绫罗绸缎。

    转完布行,几人又进了银楼,“小三,你看你,一说成亲,就嘴角都合不上了。”林康平看着子寿的神情,大概想起了自己那会的情形,笑着打趣了一句。

    “姐夫,谁都能笑话我,唯独你不行,你不想想,你那会成日里都长我们家了?”子寿瞧着林康平翻了个白眼。

    “姐夫,我三哥说的可是一点没错,你还一天到晚哄我给你们让地方呢。对了,姐夫,你还欠我一对紫金蝴蝶呢。”子雨撅嘴补了一句。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了?买,现在就买。我们雨儿都开口了,姐夫肯定买。”林康平只好看向子晴,没想到一句话给自己绕进去了。

    子晴忍着笑,先给何氏换了副富态的金叶子的花钿,直接插进了她的发髻,仔细端详了下,笑道:“外婆这样一来,更像地主婆了。”

    “可不,我就是地主婆她外婆。”何氏笑着说道。

    “姐,姐夫正等你回话呢,我可挑了啊?”子雨见林康平看向子晴,过来拉着子晴的手说道。

    到底还是给子雨挑了一对紫金蝴蝶,子雨也直接插上了双丫头,臭美的不得了。

    曾瑞祥和沈氏都摇头一笑。

    子晴想了想,还是买了套玛瑙的头面,准备到时给杨家女孩做见面礼。

第二百七十三章、三遇

    下午回到花莲,刚歇了会脚,子福回来说道:“今日咱们出去吃一顿,我已经定好了地方,就当给你们接风了,顺便也看看花莲的县城。”

    古代的县城街道还是比较狭窄的,跟安州城没法比,只能过两辆马车,南北两条十字街,商铺都集中在一起,因天快黑了,所以大家也没坐马车,给何氏要了个轿子,其他人直接在街上溜达走走,街上的铺面都在上木板打烊,这里的商铺有些像子晴看过的古街,临街的墙一般都是一块块的木板拼成,开铺时卸木板,打烊时再合上。

    子福带大家进了一家酒楼,要了个二楼靠窗的雅间,子福说道:“饭后带大家去登高,城里有一个古塔,登上第五层,就能看到城外的江面,点点渔火,也是明日我要带大家去看赛龙舟的地方。”

    “福儿,大晚上的爬古塔,安不安全?”曾瑞祥问道。

    “爹,放心吧,那里有住持,有灯火。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庙里,这里原先是一个小镇,后来花莲单独设县,扩大了城墙,就把这小庙留在城里了,正好这古塔也就成了花莲一个风景,一个登高望远的好去处,有专爱看渔火的文人骚客上去留诗。”子福解释道。

    “可惜,哪里有那么多的张继?”子晴感叹道。

    “姐,张继是谁呀?”子雨问道。

    “张继就是一个落魄的读书人,落第归乡的途中,经过姑苏的寒山寺,写了一首枫桥夜泊而垂名青史,如果他没有落第,恐怕也没人知道他的姓名,毕竟每个朝代的进士举人有几个能让后人记住景仰的?”子晴随口解释了几句。

    曾瑞祥和子福都看向了子晴,惊讶地说道:“我只知道你不爱看经史,没想到你对唐诗还有兴趣,解释的还挺精辟的,只怕比小三还强一些。”

    “爹,小三是要科考的,能像我这么闲吗?”子晴暗道,还好自己有看杂书,闲书,不然,还真不好糊弄过去,看来这学问也不是能随便卖弄的。

    众人从雅间出来时,隔壁的包间也出来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男子一见子福忙上前招呼,“下官不知大人就在隔壁,怠慢了,这些是?”

    “夏大人不必客气,这是我家人,从安州过来看看我,一顿小小的家宴而已。”子福说道。

    “可巧了,内子正好也带着犬子和小女过来了,也是为他们接接风。”

    子福对曾瑞祥介绍道:“爹,这是夏县丞,也是安州人氏。”

    夏县丞对曾瑞祥说道:“曾兄可是教子有方,曾大人年轻有为,立志造福一方百姓,实乃花莲百姓之幸。小弟明日做东,就当为曾兄接风洗尘,不知曾兄意下如何?”

    子晴听着这拗口的话,实在有够别扭,可是又不敢笑场,只能低头憋着。

    “夏大人客气了,我们明日已经安排好了,家父也呆不了两日,以后,有机会再聚。”子福婉拒道。

    两家就此别过,子福打发刘氏带着孩子们先回去了,子福带着大家往古塔而来,夜晚的小庙看不出什么光景,只能看出在城墙边上,子福捐了一两碎银,从一个小和尚手里借个灯笼,带着大家往后院走去,没走两步,就看见一个古塔矗立在眼前,应该还有别人来参观,透过窗孔能看见塔里的灯火。

    子福带着大家拾级而上,子晴扶着何氏,子雨扶着沈氏,楼梯越走越窄,到了第五层,也就封住了。五楼原本有两弱冠的男子,见呼啦啦来了这些人,便自行下去了。

    大家挤在窗口看远处的江上渔火。这个灯火比起子晴上世见到的城市夜景自然差了许多,点点渔火犹如萤火在江上飘荡,不过,也别有一番隽永幽静的意味,仿佛一幅流动的江水画,已流躺了千年。

    “姐,你背背那首张继的诗来听听可好?”子雨说道。

    “还是让你三哥背吧。”子晴推了一下子寿,万一让外人知道了,子晴可不想惹麻烦。

    子寿张口就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姐,我还是不大懂,不如你解释解释。”子雨说道。

    “晴儿,你就给她说说。”曾瑞祥说道,子雨的悟性和灵性比起子晴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个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上弦月,一会就落了,乌鸦的叫声在晚上听来是不是特别的凄凉,江边的枫树伴着江面的渔火,都像作者似的,难以成眠,也映衬了作者落第后回乡的愁怀。”子晴见无外人,随口诌了几句。

    “可惜,没有夜半的钟声,终究是差了几分。”有人从后面接了句话。

    子晴等回头一看,居然就是刚才的夏大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大概是他儿子吧。

    “真是巧了,曾大人,犬子说要过来看看江面的渔火,我只好陪着走一遭,内子他们都回去休息了。”夏县丞说道。

    “可是巧了,我们正打算回去呢,我外婆年岁已高,容易疲倦,我们就不打扰夏大人和令公子的雅兴了。”子福说道。

    众人回到县衙,曾瑞祥问子福道:“这个夏大人跟你不熟吗?”

    “熟,本就是安州人氏,举人出身,花了点银子求了个空缺,做了十多年才到今天,为人还算本分。”子福道。

    子晴几个见没自己事,便回房歇息。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子福说端午这日,衙门也休假,大家坐了两辆马车,出城去看龙舟大赛。

    还没到江边,就听见锣鼓喧嚣,这里便是临江的汇入长江的地方,江面宽阔,两岸青山相对出,一溜的龙舟摆开了架势,小伙子全是清一色的无袖白褂子,黑裤子,头上绑着红头巾,每座龙舟的船头颜色不一,代表的不同的村镇。两边岸堤上都是看热闹的人,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便租了个棚子,子福早就定好了地方。

    好巧不巧的,棚子的隔壁居然就是夏家,子晴不得不感叹,不到一日的功夫,竟然碰到了三次,到底是什么缘分?

    昨日天黑,子晴没仔细看过夏太太,今日一见,年岁与沈氏相仿,肤色什么的也差不了多少,五官还不如沈氏精致耐看,眼角稍微有几丝鱼尾纹,唯一的不同的是对方的气质,大概长久在富贵圈中浸淫,一看就比较精明强干,自然和从村子里走出来的沈氏不能相提并论。

    子晴扫了一眼夏太太,一身耦合色的罗纱夏裙,赤金头面,堕马髻,手里还拿着一把仕女图绢扇,沈氏则是一身淡紫色茧绸衣裳外加黑色襦裙,因打算来城外看热闹,子晴他们也就没穿多好的衣服,还好不是村姑衣裳,不然,估计夏太太的神情还不得吞进一个鸡蛋。

    夏太太热络地跟沈氏一行打招呼,还拉着刘氏的手,笑道:“咱们可真是有缘,我一来就听说了曾大人府上也是安州的,一直想亲近亲近,可巧又遇上了,这几个都是你家的孩子?”

    “两个丫头是我的,那两个是一个侄子一个外甥,夏太太家呢?”

    “我生的三个女娃都嫁了,如今只剩下个最小的儿子,这不,过两日就要院试,我便跟着来看看。哎呀,这几个孩子长得可真好,一个比一个齐整。”夏太太弯腰摸摸几个孩子,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夏太太家的丫鬟出去一趟,立刻捧了几个荷包出来,夏太太一个小孩送了一个,及至看到子雨,说道:“小姑娘好标致模样。”直接退下了手上的一只羊脂玉镯套子雨的手上了,子雨婉拒不成,看向子福。

    子福忙道:“夏太太太客气了。这礼物可就有些重了,舍妹年纪还小。”

    “长者赐不可辞,听话,拿着。”夏太太拍着子雨的手说道。

    子福只好低声吩咐了小厮一句,小厮转身走了。

    夏太太扫了一眼何氏的穿着打扮,笑道:“这就是曾大人的外婆吧,可真富态,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今天出门仓促了些,改天再亲自登门拜访下老人家。”大概是没有合适的礼物相送吧。

    “夏太太客气了。”何氏淡淡地回了一句。

    及至看了眼子晴,子晴因上次在京城的经历有了阴影,出门来也就随便一身简单的妆饰,何况又是来江边看龙舟,人来人往的,子晴只换了身豆绿的暗纹全棉府绸,头上也是编的麻花辫交叉盘起来的一个扁长髻,只插了两朵堆花,一点也不打眼,还不如何氏的服饰值钱。

    夏太太随口也问了一句,好在这时,龙舟比赛开始了,两边的岸堤站满了看客,锣鼓咚咚地敲着,震得人心房和耳膜都跟着颤动,加上船夫的号子声,看客的叫好声,棚子里实在不适合聊天。

    夏太太便回她的棚子去了,小粉去把曾瑞祥几个找了回来,夏太太一来,他们都自动到门口站着去了。

    半个多时辰后,小厮手里拿了一套文房四宝,子福亲自过去送给对方的少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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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元宵节,非要对着月亮许愿,说自己喜欢轻松自在的田园生活,谁知月亮果真听到了她的心愿,把她送到古代农家,穿就穿吧,还非得穿到猪圈。什么?父亲是个秀才,可是挣的银子分文落不到,母亲只能抱着孩子痛哭。好吧,一切只能靠自己,躲在哥哥后面出出主意,把哥哥弟弟培养成才,自然也要为自己挑一个门当户对的好良人,欢欢喜喜过自己的田园生活,生几个包子,没事数数银子,一不小心居然成了个大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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