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可不可以不嫁
见越长歌依旧不理他,迟承锐又补充:“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嬷嬷,也都遣散了……”
听见这句话,越长歌忍不住“噗嗤”一笑,发觉之后又赶紧板起脸:“油嘴滑舌。”
迟承锐俯下身子,看着她:“笑了?你答应了是不是?”
“我可没这么说。”听了这些话,越长歌明白了,迟承锐这波请求皇上赐婚的操作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随便决定下来的,对于这桩婚事,她倒是可以认真考虑。
她想了想,扭头看了看他,“我的条件也没那么多,就一个。”
她看着迟承锐,认真又郑重的道:“侍妾必须解散,往后,府里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迟承锐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
又看了看她手上的圣旨,推着她的肩膀转了个方向,笑道:“我这就去下聘礼,你呢,就别进宫去找皇上了。”
说完低下头,迅速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越长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流云这个时候终于追上了越长歌,她过来的晚了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担忧不已气喘吁吁的道:“大、大小姐,咱们这是要去……皇上的御书房吗?”
流云脑子略慢了一拍,这才反应过来越长歌要做什么,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去找皇上退婚啊,万一……”
越长歌脸上的怒色早就消失不见了,反而泛起一抹温和:“走啦,回家。”
……
越长歌刚刚回到府里,就见院子里一片热闹,下人们搬着一口口的箱子朝着库房而去,管家还在不住的指挥着:“你们几个注意点,这几个箱子是分开的,不能放在一处,还有那边的几个,要轻拿轻放。”
家丁们赶紧答应着,开始干活了。
越长歌不解,刚要问,想起迟承锐刚才离开时跟她说过的话,反应过来,心道他的速度还真是快,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聘礼送来了。
管家看见了她,快步迎了上来,笑着递上一份册子:“大小姐,这是五王爷送来的聘礼,请大小姐过目。”
越长歌接过那份贴着“喜”字的册子,大致浏览了一番,惊讶迟承锐居然送来了这么多的聘礼,和这些比起来,她那些所谓“四份嫁妆”简直不值一提。
春玲端着给李柔沏好的茶路过院子,看着这副忙活的景象,眸中现出几分嫉妒和生气,到了李柔的面前,就开始嚼舌根了。
“二夫人,那大小姐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勾搭九皇子的同时,背地里还勾着五王爷,外头的聘礼送了一趟又一趟,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搬的完。”
李柔还没说什么,坐在一旁的越如霜就开口了为着五王爷向越长歌提亲的事,这几天她的气儿都很不顺。
“数她最狐媚,勾的九皇子现在还在想着她……”
李柔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拧起一个结:“霜儿你说什么?”
越如霜不是个心里能藏住事的人,本就心里不满,现在听见母亲问,马上就说出来了:“九皇子亲口跟我说,他虽然跟我订亲,但现在仍然对越长歌念念不忘……”
李柔若有所思,虽然不满,但事情却没有那么糟糕,“好了,这些都不重要,娘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五王爷没什么前途,九皇子可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之一,你呀,说不定有做皇后的命。”
听见母亲这么说,越长歌心里好受了些。
……
入夜,越长歌带着流云出门逛街,想在成亲之前珍惜这所剩无几的单身时光。
二人逛了许久,也买了不少东西,直到流云手里的东西多的拎不下了,她俩这才停下来,在路边找了一家酒馆,打算吃点东西就回去。
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来,流云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放在了桌子上,揉着酸疼的手腕。
越长歌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催促道:“店家,麻烦快一些。”
“好嘞。”
店小二答应着,把越长歌的要求告诉厨房,又去招呼刚刚进来的客人。
“二位客官里边请,吃点什么?”
刚进来的这两人在越长歌对面的桌子上坐了下来,越长歌目光不经意间一瞥,发现这身影居然有些眼熟。
流云也看出来了,惊诧道:“大小姐你看,那不是……不是九皇子吗?”
越长歌从满桌的东西里拿出一个小玩意儿,把玩片刻,将它放进了自己的袖袋里,并借着这个动作移开了目光,表示不是很想看见这个人。
上次在诗词大会后花园里,迟琮帮着越如霜的事情,她可还没忘呢。
流云皱着眉,小声说:“大小姐,九皇子并没有乘轿子出来,身边也没有带多少人,甚至穿着打扮上也很低调,一看就知道不想暴露身份,该不会是……微服出游?”
越长歌叹口气摇了摇头,“好了流云,既然人家是微服出游,就代表不想被人认出来,你就别说这么多了。”
流云挠挠头:“哦……”
不过,虽然她不想理会迟琮,但迟琮的想法明显不一样,刚一坐定,就朝着她看了过来,不理会越长歌冷漠的脸色,居然起身走到这边,在越长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真巧,越大小姐也在这里?”
越长歌嘴上说的不礼貌,自然也没有好脸:“九皇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心事轻易被看穿,迟琮面上闪过一丝窘迫,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直接道:“听说……我父皇已经下了圣旨,给你和五皇叔赐婚了。”
“是啊。”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迟琮就已经很受伤了,现在看见越长歌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
流云见状,知道这二位主子要说重要的事,很有眼色的起身离开,在后头那张桌子上坐下来,一来是让二位主子独处,二来是防止别人偷听。
“长歌……你真的喜欢我五皇叔吗?”
“是啊,不然我怎么可能答应嫁过去?”
越长歌这个回答,似乎比刚才还要干脆,迟琮放在桌子上的手往前伸了伸,攥住了越长歌的,沉声说:“长歌……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嫁?”
第四十七章 双喜临门
越长歌知道他什么意思,迟琮无非就是想让她嫁给他自己罢了,先前对她那点心思,并没有完全断掉。
若在诗词大会之前,迟琮过来找自己,并且说上这么一番话,越长歌说不定还会好好考虑一下,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冷漠的道:“九皇子,男女授受不亲,又是在公共场合,九皇子还是注意一下吧。”
“长歌!”迟琮有些急了:“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能不能别冲动,婚姻是大事,不能这么儿戏,你和我五皇叔之间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怎么能这么草率就定下婚事?”
越长歌却觉得没有什么:“我觉得五王爷人不错啊,怎么听你这意思,倒像是对你这个五皇叔有什么不满似的?”
“我……”
迟琮刚要解释,又被越长歌打断:“九皇子,你想错了,我和五王爷挺熟的,而且我也很喜欢他,我对我这门婚事很是满意。”
迟琮并不这么想,还以为她是在赌气:“长歌,你若是生我的气,你只管告诉我,打我骂我都可以,别这么随随便摆就把自己交代了……”
想起那天在诗词大会上的事,迟琮又道:“其实越如霜……我并不喜欢她……”
“不喜欢还能一起游湖?还能这么亲密?”
迟琮被这个反问句噎了一下,想解释什么,但他和越如霜在会场后花园的确是事实,也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就算解释了,越长歌也不会相信。
“长歌,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越如霜,根本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顿了一顿又道:“我五皇叔那个人你也知道,一向喜欢流连花丛之中,你嫁给他,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越长歌不禁皱了皱眉,原本她只是单纯的对迟琮没有男女之情,对他说不上讨厌,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对迟琮越来越没有好感,这人和越如霜那么亲密却说不喜欢她,现在又开始背后诋毁自己的亲皇叔。
“九皇子,你不用说了,这桩婚事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没有想过要悔婚,对你,我也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回去吧。”
“长歌……”
迟琮不甘心,还要说什么,却见越长歌突然起身,开始收拾散在桌上的东西:“你不走我走……”
流云见状,也赶紧过来帮忙,看着越长歌离去的身影,迟琮没有追上去,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随从把刚才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多少有些不平,坐了过来:“主子,这个越大小姐也太不像话了,您可是皇子,她说话居然这么不留情面,若小的是您,早就和她翻脸了。”
迟琮没说话,垂眸看着桌面上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随从又道:“主子,你打算怎么办啊?小的替主子觉得不值啊……”
迟琮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他思忖片刻,心下有了打算,“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对着小厮交代了一番什么,小厮脸上带着几分不解,更觉得有些窝囊,但怎么说也是主子下的命令,便只好答应下来,出门去执行了。
……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出嫁的日子,皇上给挑了个黄道吉日,越府要在同一天嫁两个女儿,算是双喜临门。
越长歌昨天忙了整整一个晚上,此刻有些困倦,好在脸上的脂粉够浓,眼下的黑眼圈被完美的遮住了。
她端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身上一身大红的嫁衣,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头上的凤冠压的她脖子肩膀一个劲儿的疼。
几个小丫鬟正在给她试耳环,越长歌稍微动了动脖子活动了一下,对流云道:“吉时怎么还不到啊?”
几个丫鬟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噗嗤”笑了出来,流云也失笑出声,“大小姐可别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小姐恨嫁呢。”
越长歌冲着镜子翻了个白眼,“什么恨嫁?你们在我头上戴这么多东西,都快沉死了,我想早点把这玩意儿摘下来不行吗?”
一个小丫鬟道:“大小姐,这凤冠一辈子才戴一回,等过了这日就好了。”
流云也收起了笑容,“大小姐再等等,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越长歌无奈的摸了摸脖子,继续忍耐。
与此同时,五王爷府那边也是一片喜庆,迟承锐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看上去英俊又挺拔。
一个随从快步跑进了房间,担忧的脸色和周围喜庆的气氛有些违和。
他走到迟承锐面前禀报了几句什么,迟承锐好看的眉眼顿时皱起,冷哼一声笑道:“我说呢,难怪皇兄突然将她们姐妹的婚期调到同一天,美其名曰‘双喜临门’,其实都是这小子暗中搞的鬼。”
随从也是一脸担忧:“王爷,咱们怎么办?”
迟承锐心里明白的很,迟琮去求皇上,将婚期调到同一天,表面上是图个吉祥,实际上是在打越长歌的主意。
越家两个姑娘年龄相当,又是同一天出嫁,身上穿的嫁衣也都是一样的,等吉时到了红盖头一盖,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
到时候就算花轿弄错了,也没人能看出来,盖头掀下来的时候,早就拜过堂了,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是皇上来了,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不过迟琮这点小把戏,可瞒不过迟承锐,更不可能得逞,迟承锐垂眸思考片刻,很快想出了一个主意。
“现在距离吉时还有多久?”
“回王爷,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差一刻钟也是吉时,该去接亲了。”
说着就起身踏出了房门,随从明白了迟承锐的意思,心下松了几分,赶紧跟了上去。
九皇子想趁机对调花轿,他家主子索性就提前去接亲,办法简单粗暴,但却是最有效的。
……
“你说什么?五皇叔已经出发了?”
听到下人禀报的消息,迟琮很有些纳闷,明明吉时还没到,难不成……难不成五皇叔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打算?
第四十八章 居心何在
想到这里,迟琮心里不禁哆嗦了一下,退一步说,就算自己的打算没有暴露,五皇叔已经提前去了,自己的计划就极有可能泡汤。
“快,吩咐下去,这就出发。”
“啊?”小厮不明所以:“九皇子,吉时还没有到……”
迟琮扶了扶头上的帽子,起身出了门,没好气的说:“还顾什么吉时,快点……”
“是。”
……
接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到了越家门口,迟承锐下了马,不等喜娘将越长歌搀扶出来,就进了越家大门,直奔越长歌的院子而去。
管家愣了愣,不知道该不该阻拦,明明婚礼过程不是这样的啊。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叫上几个小厮一起跟了进去。
迟承锐大步进了前院,迎面便看见了两个一身红衣的姑娘,各自由喜娘搀着,似是刚刚从后院出来。
看见他进来,喜娘也很诧异:“五王爷,您怎么进来了?”
迟承锐本以为可以赶在越长歌盖盖头之前到达,现在见了这一幕,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那个老九,连这一步都算好了?
另一个喜娘见他发愣,以为他记错了什么,提醒道:“五王爷,现在吉时还未到,您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还……还进了小姐的院子,这可是大不吉啊……”
迟承锐面不改色,沉声说:“本王何时来,何时就是吉时。”
他极力分辨着眼前的这两个姑娘,试图寻找出越长歌,但不管怎么看,都没办法确定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越府门外又是一阵骚动,一个身着喜服的男子大步进来了,不是迟琮又会是谁?
站在两个新娘子身边的嬷嬷惊叫了起来:“九皇子也来了?这怎么……”
管家想要拦住迟琮说点什么,却被他一把扒拉开,进来看见迟承锐,心里虽然生气,但面上还要带着笑:“五皇叔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迟承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的温和:“是啊,害怕误了吉时嘛,赶早不赶晚。”
和迟承锐说话的时候,迟琮拿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面前两个姑娘,心中嘘出一口气,还好,他来的还不算晚。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迟琮心里更是升起一股庆幸。
正在这个时候,管家在一旁喊了一声“吉时已到”,两个新人便被喜娘搀扶着出了越家大门,迟承锐一边观察两个姑娘,一边留意着迟琮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大意。
头上有盖头,越长歌的视线受限,唯一能看见的只有地面,走到轿子前刚要上去,却听见迟承锐的声音从对面不远的声音传来。
离开时,他故意和管家说了句话,而且还把声音抬高了不少,与其说是说给管家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越长歌听的。
迟琮心里一紧,赶紧示意下人,吩咐乐队吹打起来,试图用这声音把刚才那句话盖了过去。
但事与愿违,越长歌的脚步慢了下来,停在了轿子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的迟琮心惊肉跳的。
喜娘和迟琮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她咽了口唾沫,柔声催促道:“大小姐,快些上轿吧。”
越长歌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绝对没有听错,迟承锐的轿子在另一边,而自己面前的轿子,只能是迟琮的。
想起之前,父亲曾说过成亲的日子,明明不是今天,却被皇上改了,虽说是“双喜临门”,但万一轿子抬错了,那事情可就不好了。
越长歌在前一世在电视剧中看过不少类似的情节,却没想到今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见她迟迟不肯上轿子,喜娘又催不动,迟琮着急了,可自己又不能说话,被越长歌听到自己在她旁边,就更加不妙了。
他赶紧又冲喜娘使了个脸色,喜娘微微点头,催促道:“大小姐还是快些上轿吧,若是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越长歌笑道:“吉时不是还没到吗?我耽误片刻又有何妨?”
喜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脸上的担忧更甚,又听见越长歌道:“五王爷呢?”
“五王爷已经上马了,只等着大小姐上了轿子,咱们就能走了。”
喜娘照着迟琮的意思继续诓骗她,一眨眼的功夫,却见越长歌一把拽下了头上的盖头。
喜娘顿时大吃一惊:“大小姐,这盖头可不是现在能摘的,这是……大不吉的事情啊……”
越长歌才不理她,手里攥着盖头,朝着周围环视一圈,很快找到了迟承锐,心中了然,“大不吉?和耽误吉时比起来,上错了轿子才是大不吉,我刚才盖着盖头看不见,你是看的见的,口口声声叫我大小姐,明知道我要嫁的是五王爷,还要带着我上九皇子的轿子,你居心何在?!”
喜娘被吓的一个哆嗦,噗通一声跪下来,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大小姐,我……我……”
迟琮完全没有料到越长歌回如此大胆、如此不顾世俗的眼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摘下了盖头,刚要说点什么,却见越长歌已经把清冷的目光对准了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是一副看透一切的眼神。
迟琮心下一颤,赶紧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怒声道:“你这下人真是该死,居然犯下这么大的错!”
越长歌心中冷笑一声,从她刚才看见迟琮慌乱的眼神时她就知道,此事一定和迟琮有关系。
抿着嘴想了想,越长歌心下犹豫起来,若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迟琮,影响自己的婚礼不说,迟琮定然不会承认。
关键那喜娘是越府的人,并不是迟琮派来的,真要较起真来,怕是查不出什么。
权衡一番,越长歌打算暂时将此事放过,又听见迟琮道:“越大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今日居然会出现这么低级又严重的错误。”
越长歌看了看他,微微扬起了下巴,面无表情道:“再怎么说,也是我越家的下人犯了错,用不着九皇子道歉。”
迟琮微微一愣,心中一阵后怕,险些把自己暴露了。
第四十九章 又生变故
另外一边,越如霜已经听到了动静,早就着急忙慌的让喜娘搀扶着自己赶过来了。
开什么玩笑?她倾慕九皇子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要如愿以偿嫁给他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错?
何况那个五王爷风流成性,家里姬妾无数,整个京都青楼里的姑娘就没有没见过他那张脸的,真是想想就觉得油腻。
再说了,五王爷的前途远远比不上九皇子,万一上错了轿子,自己这辈子可就完了,未来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就全都便宜了越长歌那个贱人。
迟承锐眯了眯眼睛,唇角微弯,越长歌这个举动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他却觉得没什么。
迟琮暂时将心里的不甘和恨意忍下来,虽然没有抢占先机,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机会了。
毕竟从这里到他的九皇子府还有不短的一段路。
两个姑娘很快换了过来,念在今天是自己大婚的日子,越长歌没有处罚那喜娘,但还是将她留在了越府,换了另外一个嬷嬷。不过一会儿,吉时就到了,接亲的队伍开始启程,一路吹吹打打离开了越府。
越长歌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刚才虽然重新盖上了盖头,但刚一上轿子就自己薅下来了,眼睛不时透过窗帘缝隙观察一下外面的街景。
迟承锐和迟琮的府邸之间隔着一些距离,到了前头的一个十字路口,两支队伍分开,各自离去。
迟琮朝着身后看了看,确认迟承锐的队伍已经渐渐走远,便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又冲着八个轿夫一招手,像是早就商量好似的,悄无声息的拐了个弯,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朝着一条小胡同去了,
越如霜没这么多心眼,并没发觉这些,整个人都沉浸在新嫁娘的喜悦中。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五王爷府,越长歌一颗心还没完全放下来,就见一支娶亲队伍从前面不远处迎面走了过来。
轿子上的标志鲜明,不是越如霜又会是谁?
她和越如霜虽然是同一天成亲,但因为九皇子和五王爷身份不同,成亲之后她们二人的身份自然也不同,即便二人的嫁衣、嫁妆和娶亲队伍等都是差不多的,但轿子上的徽标也是有区别的。
越长歌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心道这个迟琮还真是贼心不死,刚才没有得逞,这么快就又蠢蠢欲动了。
一阵嘈杂的躁动之声由远而近,越如霜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整个轿子就是一阵猛烈的晃动,她赶紧扶住头上摇摇欲坠的凤冠,问外头的喜娘:“发生了什么事?”
喜娘也是一阵慌张:“二小姐不好了……”
越长歌听见动静,掀开窗帘一看,见两旁的小胡同里突然窜出来不少平民,这些人穿着素衣短褂,手上拿着脸盆,嘴里还呼喊着什么,
一边走一边拍打脸盆,折腾的热火朝天的。
越长歌大概看懂了怎么回事,这是当地在日食发生时的民间传统活动。
她抬头看看天,一朵黑压压的乌云已经靠近了太阳,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不过照这个样子看来,日食是不可能的,十有八九是迟琮在外散布了假消息,不然这些平民根本不会在这里如此喧哗,明知道今日是皇室大婚还要捣乱,可是要杀头的。
她对着外头的混乱状况观察了一番,转了转眼珠子,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
在轿子里环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用的东西,她想了想,动作利索的脱下大红色嫁衣,又用一件碧色外衫盖住头脸以及头上的凤冠,里头的中衣中裤是白色的,看上去很是素净,照她现在这个样子,只要冲进了百姓之中,就绝对找不出来了。
外头的轿夫已经被百姓们冲散,轿子落在了地上没人管,喜娘对着那些平民一个劲儿的骂,但是并没有什么作用。
越长歌趁着大家不注意,身形一闪出了轿子,并迅速摘下了轿子上的徽标。
越如霜那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她执意不下轿子,更不可能像越长歌那样轻易摘下红盖头,但轿子里边已经呆不得了,只好由着喜娘将她扶了下来,离那些平民远远的,躲到了一个相对安静些的胡同里。
她气的跺脚直骂:“简直岂有此理,这些贱民都疯了吗?等我禀了九皇子,一定要了他们的狗命!”
喜娘赶紧“呸呸”两声,嘴里连说两声“大吉大利”,又劝道:“二小姐,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啊。”
“今天当然是我大喜的日子!”越如霜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索性就对准了喜娘:“可恨这些贱民居然如此大胆!你,快去把他们给我轰走!”
“啊?”
喜娘愣了愣,再看看面前浩浩荡荡一大堆平民,心里有些委屈道:“二小姐,这么多人我一个人也轰不走啊,你先别着急,依我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日食,就是阴天而已,是这些百姓搞错了,用不了一会儿他们就散了。”
越如霜气的眼圈都红了,却也没有办法,好在这些百姓也没有那么过分,没过一会儿,众人大概是反应过来,渐渐拿着脸盆远去了,街道上很快恢复了初时的安静。
越长歌早就回到轿子里,重新穿戴整齐,等喜娘掀开轿帘子看进来时,她已经装出了一副难受的样子,并用两手扶了扶额头,掐着声音皱眉道:“这些百姓太不像话了……”
喜娘安抚着她:“大小姐别急,他们已经散了。”
越长歌催促道:“既然如此,那就快些启程吧,别误了吉时。”
“是。”
喜娘安慰好了主子,又去吩咐那些轿夫,轿夫们被摔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拍拍尘土,很快准备就绪,抬起轿子继续赶路。
看着对面轿子上的徽标,越长歌勾了勾唇角,笑的很是得意。
喜娘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二小姐可千万别为刚才的事生气,今日大喜,出嫁这天的心情好了,成亲之后的日子才会顺利。”
第五十章 你没事就好
越长歌憋着笑,顺口答应下来,朝外一看,发现是去五王爷府的路,心道果然,外头这些奴才一定听了迟琮的吩咐,趁乱调换花轿。
既然迟琮要使诈,那她就以牙还牙,没什么不好的。
想象着迟琮得知真相后那张憋屈的脸,越长歌忍不住笑出了声。
……
轿子很快到了王府,迟承锐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他走到轿子前,正要将越长歌扶下来,眼角瞥见轿子上的徽标时,顿时变了脸色。
方才路上碰见那些平民时,他就觉得事情不妙,奈何皇上一向迷信,只要是民间有相关的活动,即便是皇室也不可干预,否则便要受罚。
他看了看面前的姑娘,眸色转深,轿子上的是九皇子府的徽标,轿子里的人,自然也不会是越长歌。
正要说点什么来试探,却见姑娘迅速拿下了头上的红盖头,一手做蒲扇状给自己扇风,轻轻吁出一口气,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终于到了,早知道嫁人这么累,当初就不该答应下来……”
迟承锐愣了一愣,一时还有点不敢确定。
“长歌?是你?”
这话把越长歌也问愣了:“怎么?难不成你想娶越如霜?告辞。”
说完转身就要进轿子,迟承锐赶紧拉住她。
“不是的,那怎么可能,我只是……”
越长歌不理他,站在那里没动,撅着嘴看他,迟承锐拉着她的胳膊往前一拽,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进了怀里,吻住了她的唇。
周围的众下人都有点不敢看,本以为这位五王妃两次自己掀开盖头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没想到这五王爷更是旁若无人,这俩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我只是担心……你没事就好。”
二人对迟琮的阴谋心照不宣,越长歌也就不生气了:“好吧,我原谅你了。”
……
越如霜进了九皇子府,拜过堂之后,在房间里没等多久,迟琮就出现了。
他喝的醉醺醺的,一进门就傻笑,坐在新娘面前,拉着她的双手,大着舌头笑道:“长歌……你终于……终于嫁给我了……”
越如霜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想起了刚才在越家门口发生的事,她突然担心起来,难不成自己被抬进了五王爷的府里?
那人仍旧在自说自话,越如霜等不了,反正已经拜过堂了,索性学着越长歌刚才的样子,一把拿下了盖头。
让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眼前的男人的确是九皇子,是她心心念念要嫁的人。
可是这人刚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见她掀下盖头,迟琮的酒顿时醒了一半,皱眉盯着她打量了好久,终于确认之后,心中又是懊悔又是生气。
看样子他的计划并没有成功,轿子上的徽标,明显是被人故意换过了。
可是心里的话不能现在说出来让越如霜知道,只好暂时憋在心里。
他勉强压了压心里的失望和怒火,冲她挤出几分笑容。
“霜儿……”
越如霜的气可还没消,两道蛾眉挤在了一处:“你刚才叫谁的名字?”
迟琮心里一虚,低下头去不敢看她:“没有……是你听错了……”
越如霜气呼呼的拆穿了他:“我怎么可能会听错?你刚才明明喊的是越长歌的名字!”
迟琮没得解释,只好低头装哑巴。
越如霜好不容易嫁进了九皇子府,还没来得及高兴,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会不生气。
“你是不是忘不了越长歌?”
迟琮自然连连否定:“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新婚之夜要喊她的名字?”
迟琮不可能把这样的事主动和她说起,更不可能认错,现在见她这般纠缠不休,脸色顿时一沉,也不想解释了,“你要是非得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你说是就是吧。”
越如霜心里的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迟琮!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迟琮拉着脸,不满的看了看她,起身走到桌前,浑身都笼罩着冰冷的气息。
“越如霜,你再怎么胡搅蛮缠也没用,这门亲事,我本来中意的就是越长歌,最后念着和越家的婚约,没有办法才娶了你,我这么做,更多是为了让父皇安心,何况我喜欢越长歌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若是对这桩婚事有什么不满,我们大可以和离。”
“你……”
越如霜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当初诗词大会后花园的时候,他对自己还是百般温柔,这才刚刚成亲,居然就变了脸色。
越如霜在家里习惯了发脾气,可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里也不是越府,发脾气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她越想越难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迟琮更是心烦,也不去劝她,索性起身离开了房间。
越如霜越哭越大声,并把自己的悲剧全都算到了越长歌的身上。
“越长歌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
另外一边,越长歌刚刚被送进洞房,第一时间就自己摘下了凤冠,而后揉着酸痛的脖子和肩膀,以一个“大”字躺倒在了床上。
休息了片刻,肠鸣声传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好在房间桌子上有些点心和茶水,能将就一下。
迟承锐进来的时候,越长歌已经吃饱了,正躺在床上打盹。
“长歌……”
迷迷糊糊的,越长歌听见有人在叫她,睁开眼睛,见迟承锐正坐在她身边,醉眼迷离的看着她。
越长歌“腾”的一下就起来了,瞌睡消失的无影无踪。
婚礼的最后一个环节,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是啥。
她虽然答应了嫁给他,可并不代表她对迟承锐有多喜欢,只能说略有好感……没有对迟琮那样讨厌而已,还远远没有到以身相许的地步。
迟承锐醉醺醺的笑了,伸出食指轻轻擦掉了她嘴边的点心屑,越长歌赶紧躲开,起身光着脚退了几步。
他笑呵呵跟了上来,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轻轻一用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地上凉,怎么光脚站在地上?”
第五十一章 寒毒发作
越长歌挣扎无果,被他轻而易举的抱到了床上。
“喂,迟承锐,你听我说……”
她赶紧拽过一旁的被子护在胸前,“迟承锐,明日还要早起进宫向太后娘娘奉茶呢,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迟承锐轻轻拉开了她手里的被子,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笑道:“太后和皇上一向知道我的性子,晚一点又怎么样……”
“喂!你……”
越长歌躲开了他的吻,挣扎着要起来,可是手脚被他擒的死死的,根本躲不开,他身上淡淡的体温传来,让她红了脸。
正在这个时候,迟承锐突然闷哼一声,擒着她的力气小了些,把头无力的靠在了她的脖子上。
越长歌愣了愣,赶紧将他推开,挣扎着起身,退到了墙角,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担忧,气哼哼的想这人真是个色胚。
“喂,你怎么了?”
迟承锐捂着胸口,痛苦的翻身坐起来,脸色都苍白了许多,冲她摇摇头,哑着声音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越长歌又气又慌,看了一眼旁边的刻漏,没好气的拨了拨头发,“子时。”
迟承锐心下一沉,刚才和客人喝酒的时候,一时高兴居然忘了,皇上定下的“黄道吉日”是这个月十四,现在……可不就是十五的子时?
又是一阵剧烈难忍的绞痛自胸口传来,他紧紧的攥住拳头,骨节都有些泛白了。
越长歌打量着他,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看他的样子,好像还病的不轻。
虽然生气,但现在他已经是她夫君了,又不得不担心他,上前两步想过去看看他。
却听见那人突然道:“出去。”
越长歌愣在了原地,不解道:“你……”
迟承锐又是一声低喝:“出去。”
越长歌即便担心,被他这么一吼也不高兴了,转身就拉开了门:“出去就出去……”
本想着安顿好他,自己就去别的地方睡,这五王爷府这么大,她今天去哪儿睡都行,就是这里不行。
现在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她更是乐的借此离开。
到了外头走廊的时候,心里又拉扯起来,吩咐外头的随从道:“进去看看你家王爷。”
越长歌前脚刚一走,迟承锐就伸手入怀中,拿出了一个白玉的小药瓶,打开倒出了几颗药丸放进了嘴里。
闭上眼睛休息片刻,那股绞痛渐渐缓和。
随从裂风就惊慌跑了进来,见他已经服了药,也放下心来。
“王爷,最近这寒毒发作的越来越厉害了……”
迟承锐睁开眼,脸色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淡淡的道:“只是每次更痛了些而已,好在没有变得频繁……”
裂风心疼道:“可是每月初一和十五,两天也够难受的了……”
他倒了杯茶给迟承锐端了过来,“王妃……是不是知道了?”
迟承锐摇了摇头:“还没有。”
“阿嚏!”
越长歌在外头院子里走了一大圈,在一处楼阁前停了下来。
“碧云楼……”
一阵夜风吹来,她抱着肩膀打了个喷嚏,心道新婚之夜被轰出来的人屈指可数,她居然就是其中一个,嗟叹一番,也没多想就直接进去了。
好在这里什么东西都有,看上去像是有人住过,她随便进了一间房间,盖好被子,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本以为迟承锐病成那样,第二天很晚才会起来,可越长歌起来的时候,外头院子里却传来了练剑的声音。
她打开窗户看了看,嘴里“切”了一声,对他昨晚的行径依旧有些生气。
房门被推开,流云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脸生的小丫鬟。
“奴婢锦绣、锦妆参见王妃。”
流云笑道:“王妃,她们是王爷指派过来的,以后和奴婢一起,伺候王妃的饮食起居。
“知道了。”
越长歌打了个呵欠,关上窗户走到了梳妆台前——她随便挑了一间房间,这里居然有梳妆台,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
几个丫鬟过来帮她梳洗,迟承锐倒是一直没露面,一直到临出门前才过来。
“这么快病就好了?”
迟承锐不想跟她说寒毒的事,面不改色的将话题茬了过去,嬉皮笑脸道:“是啊,怎么能耽误今天进宫呢?”
二人很快出门,首先要去见的,自然是太后。
“儿臣参见太后。”
“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笑的很是慈祥:“快起来吧。”
又吩咐一旁的嬷嬷道:“赐座。”
“谢太后。”
刚刚坐定,越长歌还没来得及奉茶,就有小太监进来禀报,说是九皇子带着王妃过来给太后请安。
“让他们进来吧。”太后笑呵呵道:“哀家听说你们昨日是一同成亲,今日连请安都赶在了一处……”
迟琮进来的时候,深深地看了越长歌一眼,没说什么,和越如霜一起向太后请安。
“都起来吧。”
太后笑道:“既然来的这么凑巧,茶水,就一起奉了吧。”
一旁的嬷嬷很快下去,没过一会儿,端着托盘上来了,托盘上放着两杯沏好的茶水。
越长歌虽然不知道九皇子府昨晚的情景,但多半也能想象的到,再看看越如霜那副憋屈的怨妇象,以及时不时朝着她扫过来的狠毒目光,心下更加确定了。
刚要收回目光,却见越如霜一手悄悄缩进了袖子,同时低下头去神色躲闪,仿佛在掏着什么。
再看看端坐首位等着她们奉茶的太后,电光火石之间,越长歌似乎明白了什么。
越如霜拿起托盘里一盏茶,却没奉给太后,而是朝着越长歌递了过来。
这友好温暖的一幕,更让太后开心,众人的目光都在这杯茶上,如果越长歌不接,那可就不好看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脸上挂着自然的笑,将茶杯接了过来,越如霜又拿起另外一杯,掐着尖卖乖一样,第一个给太后送了过去。
太后满意的喝下,在越如霜看好戏一样的目光中,越长歌也把茶水递了过去。
本来期望着太后喝过越长歌的茶之后会有所不适,但事实却让越如霜失望了。
第五十二章 脸都让你丢光了
太后把茶杯交给旁边的嬷嬷,冲着越长歌慈祥的笑,还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的,一看就很喜欢她。
越如霜心下怀疑,等了许久都不见太后有什么不适,心中又是怀疑又是不甘。
如果太后真的有什么不适,必然要查到越长歌刚才奉的那碗茶上,太后真有什么事,越长歌也别想好过,可是现在,事情好像和越如霜之前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正在一个人思量,越如霜突然听见太后在叫她的名字,她赶紧收起思绪,冲着太后乖巧的一笑。
“这是上个月,邻国进贡来的茶,皇帝孝顺,都送到哀家这里来了,你们快尝尝。”
越如霜朝着桌上看了看,发现下人们不知何时已经将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在场的人每个都有一盏,桌上只留下了她那一杯。
她怕被误会,更害怕因此给太后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于是赶紧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对太后笑道:“果然是极好的茶叶。”
太后冲她笑道:“喜欢就多喝点。”
越如霜丝毫不敢怠慢,“咕咚咕咚”几口,将杯子里的茶水全部喝光。
只是茶杯还没来得及放下,腹中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不适感,越如霜突然变了脸色,一手捂着腹部,弓起了身子。
太后发现了这些,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越如霜生怕自己这个孙媳妇给太后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只好咬牙强忍着,冲太后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没什么,没什么,多谢太后关心。”
话音刚落,大殿内就响起了一道悠长的响声,显得十分突兀和违和。越如霜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曾经设想过无数次跟着迟琮进宫面见太后皇上的画面,却从来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以孙媳妇的身份面见太后,会出现这种在大殿内放屁的状况。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肚子里早就已经翻滚起来,她根本就忍不住。
太后的脸色尴尬了几分,顾着今日是他们成亲后第一次进宫,便也没说什么,只是笑道:“是着凉了吧?”
又吩咐旁边的嬷嬷道:“去给霜儿沏一碗红糖姜茶来,好好驱驱寒。”
越如霜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多谢太后关心。”
她朝着周围看去,房间里的下人个个都是憋着笑不敢笑的样子,越如霜只觉得更加丢脸,还要说点什么为自己挽回些面子,却听见大殿里又是一道响声,听上去比刚才的还要响亮,在这道响声之后,便是噼里啪啦络绎不绝的声音,把个越如霜吓的愣在了原地。
这一次,终于有下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又被太后一眼瞪了回去,那嬷嬷赶紧快步出了门,按照太后的吩咐去沏茶了。
越长歌忍着笑,看着越如霜此刻的狼狈相,心中十分快意。
上次迟琮想要调换花轿的事情没有得逞,他自然会生气,也十有八九会向越如霜撒气,而越如霜,自然会把这一切都算到她越长歌的身上来。
想着今日进宫极有可能会碰见越如霜,越长歌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她对医术并没有什么了解,好在锦绣锦妆两个丫鬟曾经在宫中的太医院里当过差,越长歌向她们要了些常用的泻药和解药,本想防身用,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越如霜那个人就是个猪脑子,本来她这个主意是极好的,只是她下手的时候未免太过笨拙,居然被越长歌瞧见了,也活该她现在在众人面前出丑。
迟承锐轻咳了一声,目光不着痕迹的掠过迟琮和越如霜,起身冲着太后拱手道:“时辰不早了,儿臣就不打扰太后休息了,先行告退,改天再来向太后请安。”
他既然这么说了,越长歌自然是要一起走,她也起身,冲着太后行礼。
他们夫妻二人这个做法,显然给了越如霜和迟琮下台阶的机会,二人也赶紧行礼告辞,匆匆出了大殿。
迟琮的脸色很不好看,冲着迟承锐和越长歌一拱手,说道:“五皇叔,侄儿还要去母妃那里一趟,先行告辞了。”
迟承锐冲他摆摆手,转身带着越长歌朝着宫门走去。
目送着他们二人渐渐远去,估摸着距离足够远了,迟琮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阴沉着一张脸,转身对着越如霜就开始骂了。
“看看你干的好事!一个大家闺秀,居然做出如此丢脸的事!”
越如霜瘪着嘴,羞涩中带着几分委屈:“我也不想这样……”
迟琮不想听她解释,粗暴的打断她的话:“不想这样那就忍住啊!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说罢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离开,徒留越如霜一个人站在原地。
越如霜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着这是在宫里,又赶紧忍住哭声,憋的心里一个劲儿的难受。
天知道她现在只想不管不顾的回越家,可是现实不允许,只能委委屈屈的跟在迟琮后面,去见他的母妃,心里还在祈祷着,但愿这次可别出什么差错。
再想想刚才越长歌脸上那副得意的笑容,越如霜心里简直要恨死了。
“下次别让我再碰见你,否则一定让你生不如死,你给我等着!贱人……”
越长歌跟着迟承锐一路出了宫门,在轿子上的时候,还在回想着方才在太后宫里发生的事情,脸上洋溢着一抹笑容。
迟承锐“刷”的一声甩开折扇,笑道:“看她出丑,让你这么高兴吗?”
“当然。”
越长歌丝毫不避讳自己对越如霜的厌恶,直截了当就说了出来。
她们姐妹两个之间的矛盾,迟承锐即便没有听说过,也早就瞧出来了,上次在诗词大会的后花园,他可是亲眼见过这姐妹二人互抽耳光的,现在也不多问什么,只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拆穿了越长歌。
“那泻药,是你放在她的茶水里的?”
越长歌愣了一愣,随即脸上又恢复笑容:“不是啊,怎么可能会是我?”
第五十三章 男的还是女的
“哦?”迟承锐一挑眉,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那是怎么回事呢?”
越长歌也不细说,只是笑笑说道:“大概是她自作自受吧。”
迟承锐也不多问,笑眯眯的吩咐下人起轿,裂风突然过来,跪在轿子外头禀报。
“王爷,府中有客人求见。”
迟承锐漫不经心的道:“让他明天再来,就说本王要带着王妃去挑首饰。”
越长歌红了红脸,没说什么,裂风又道:“王爷,那人说是有急事。”
现在外头人多眼杂,裂风不方便说出那人的姓名,只是又在句末添了一句提醒的话:“他说,上次和主子在醉月楼里见过面。”
听见这句话,迟承锐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整个人瞬间变得冷冰冰的,越长歌还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这么严肃的神情。
他二话没说,直接冲着外头的裂风吩咐道:“启程回府。”
“是。”
将近一刻钟的时间过去,轿子里安静的出奇,按说这俩人一个性子机灵活跃,一个喜欢调笑,不论如何都不会没话说的。
越长歌扭过头去,悄悄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脸上的神情早已恢复,从外表来看,依旧是那个吊儿郎当的五王爷。
可是越长歌总觉得他有心事,她眨眨眼睛,问他道:“去府里找你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你什么相好吧?”
迟承锐也不正面回答,只挑眉看着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希望他是我的相好?”
“当然不是!”越长歌当即回复,心下有些疑惑,又有些危机感:“难不成……真的是你的相好?”
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质问的看着他,看的迟承锐只想笑。
他一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被越长歌一把推开,皱眉认真道:“严肃点,问你话呢。”
先前只以为这姑娘性子机敏活跃,又有文采,现在却发现,她居然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迟承锐也不忍心逗她了,冲她摇摇头,说出了真话。
“怎么可能?成亲之前本王已经答应过你了,遣散侍妾,同时再也不去青楼,自你我成亲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相好了。”
越长歌心里的怒气渐渐消失,嘟着嘴咕哝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不过即便如此,越长歌还是存了个心眼,想着要等到回府之后,再看看那个所谓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轿子很快到了五王府门口,迟承锐吩咐锦绣锦妆和流云好好伺候越长歌去休息,他则快步朝着花厅去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那一头,越长歌冲着一旁的小厮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王妃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刚才来府里的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厮并不知道她的心思,老老实实回答道:“是个男的。”
越长歌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心里又有了疑问,她很想看看这个让迟承锐一秒变脸的客人到底是谁,又问那小厮道:“他长什么样子?”
小厮回想了一番,说道:“长得倒是很俊美,不过看着眼生,之前从来没在府里出现过,可见并不是王爷的朋友……”
“哦?”
越长歌想了想,又问道:“那他这次过来,可有报上身份?”
不等小厮回答,越长歌又冲他摆摆手:“算了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还是我自己去看看吧。”
说着提起裙子快步朝着花厅而去,三个丫鬟跟在她的身后,一边小跑着一边劝他:“王妃,王爷吩咐了,要您回房间去休息。”
越长歌却充耳不闻,反而走得更快了,流云她们几个也没办法,只好赶紧跟上。
……
迟承锐刚一进花厅,迎面便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公子,此人相貌十分俊美,只是俊美之中,又透着一股肆之气,单纯从这张脸看来,实在分不清他到底是敌是友。
“哟,是魅崖公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魅崖笑着迎上来:“还未恭喜五王爷新婚。”
“多谢,”迟承锐笑道:“我那位王妃听说你从醉月楼过来,还问我,说你是男是女……”
魅崖哈哈一笑,道:“早就听说五王爷和王妃感情好,为迎娶王妃,竟然解散了全部侍妾,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他“哈哈”干笑两声,打趣道:“只是不知道,一向风流的五王爷,到底能不能受得住寂寞……”
迟承锐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一脸苦笑:“不提也罢,你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魅崖当然有事,上次想通过迟承锐去打探皇宫的情况,未果,又想通过迟承锐把越丞相拉下水,无奈迟承锐每次都不配合。
再加上云砂国的人在诗词大会上没捞到什么便宜,他们这次的行动,可以说是收获甚微。
魅崖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是赤焰宫宫主,在自己的地盘上习惯了散漫,可是云砂国的皇子不肯善罢甘休,魅崖只好再一次找上五王爷。
他唇角微弯,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道:“云砂国的使者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也要回到赤焰宫去,特意过来,跟你道个别。”
迟承锐颔首微笑,只能说,魅崖这个理由找的很好,毕竟自魅崖来到京都到现在,他们二人没少聚在一起喝酒,虽然不交心,但也算得上是酒肉朋友。
他没多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魅崖的胳膊:“下次什么时候来?”
“这个我可说不准,你也知道,我做事一向凭喜好,今天决定了的事,说不定明天就变卦了。”
他转身端起桌上的茶杯,举到面前:“那我就以茶代酒,跟五王爷告别,但愿后会有期。”
迟承锐笑的面不改色,目光向下,看了看清亮的茶水,仿佛想到了什么,迟疑着没有接。
门外,越长歌趴在门边,把耳朵贴在门框上,仔细听着里头的声音。
听了半天,一点有效的信息都没有,只听见两个人虚伪又无聊的客套,实在是没意思。
流云呵哧呵哧的跑了过来,终于追上了她:“王妃……”
话刚喊出来,流云就后悔的捂住了嘴。
第五十四章 不速之客
她只想叫住越长歌,并没有顾及越长歌此时此刻正在偷听。
被她这么一喊,越长歌肯定会被王爷发现的。
越长歌顿时紧张起来,冲着流云无奈的翻了翻眼睛,扭身赶紧找地方躲。
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花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迟承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妃,你要去哪儿啊?”
越长歌只好停下脚步,大脑飞快的旋转着,一改刚才的慌张模样,转过身来冲着他淡淡一笑,端庄的道:“王爷,我正打算回去休息呢……”
魅崖紧随着迟承锐身后出来了,看见越长歌,温文尔雅的行礼。
“这便是五王妃吗?草民有礼了。”
越长歌上下打量他一番,心里的戒备渐渐消失。
与此同时,魅崖也在打量她,早就听说越丞相家的大女儿并不出色,也不知道这个五王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偏偏娶了她为妻,还因此把府里的侍妾全都遣散了。
魅崖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个情况有些不可思议,五王爷一定是在密谋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无论如何,迟承锐都不会喜欢这么个女人,他得想想办法,让他们自乱阵脚才行。
魅崖很快想到了对付迟承锐的主意,眸光一转,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淡然有礼的笑容。
……
次日一早,越长歌是被外头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她咂咂嘴,不满的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酝酿睡意。
可外头的声音像是存心与她作对一样,越来越大,越长歌根本就睡不着,只好翻身坐起来,半眯着眼睛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流云。”
流云赶紧推门进来,小跑着走到床边:“王妃,你醒了?”
“外面什么声音啊?”
听她问起了这事,流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不想让她担心,便只好藏着掖着:“没、没什么,是几个刚来的小丫鬟……”
“刚来的丫鬟就这么大胆,居然敢在院子里如此喧哗?快把他她们带回去。”
流云有些为难,没答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妃,奴婢……”
见她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越长歌有些疑惑,问她道:“怎么了?”
流云正在琢磨着怎样跟她说出这件事情比较好,锦绣锦妆两个丫头推门进来了,个个都是又着急又生气的样子:“王妃,大事不好了,你快出去看看吧……”
越长歌看了看她们俩,再看看流云,心中越发疑惑,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就出去了。
流云赶紧跟在身后,拿了一件披风帮她披在身上。
站在碧云楼门口,越长歌瞧见院子里正站着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最中间那个尤其出众,身段窈窕,面容姣好,说话的声音也清脆似银铃一般,越长歌心里默默的想着,如果自己是个男人,一定会喜欢这样的。
可是再定睛一看,她却默默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这……这不是醉月楼里的花魁莲儿姑娘吗?”
流云见瞒不住了,只好把事情全部交代,气呼呼道:“是啊,她不在醉月楼里好好做她的,一大早的就带人上王府里来了,偏偏王爷这个时候进宫了,奴婢和锦绣锦妆劝了很久,她们也不走……”
越长歌很快想到了那天在醉月楼里看到的事情,她当时藏在床底下,把莲儿那副倒贴迟承锐的样子全都看在眼里,不用多想,就知道这姑娘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越长歌也不退缩,大大方方迎了上去:“哟,这不是莲儿姑娘吗?大清早的,上王爷府来,有何贵干呢?”
莲儿也不拐弯抹角,规规矩矩冲她行了个礼,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民女是来见王爷的。”
越长歌以帕子掩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王爷进宫去了,莲儿姑娘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
莲儿对她有些戒备,眼神中带着些警惕,她此次过来的目的,可不能随便和这位王妃提起,于是笑道:“这是我和王爷之间的事情,和王妃说……民女怕你听不懂啊。”
虽然语气是恭敬的,但是脸上的笑容和说出来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摆明了是看不上越长歌这个王妃,并且还有些挑衅的意思。
越长歌眯了眯眼睛,面不改色的拆穿了她:“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王爷,可是王爷现在已经成亲了,府中侍妾早已经遣散,就算你想伺候王爷,也已经没机会了。”
莲儿一双大眼睛转了转,明白了什么,横眉立目道:“你敢骂我是侍妾?!我告诉你,王爷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他一定会封我做妃的!”
越长歌冷笑出声:“呵呵……是吗?既然如此,那王爷为何一直没有给你名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你……”
莲儿语塞,对越长歌的话居然有些认同,一时心里有些凉意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她才不会轻易认输。
“还不是因为你?爱慕王爷的京都贵女多的是,王爷最后为何要挑你这个平平无奇的人做王妃?哼,要反思的是你,王爷才不会喜欢你呢。”
流云刚才就和她们纠缠了半天,好脾气早就被磨没了,忍不住一步上前,拿手指着莲儿的脸:“你是哪里来的野鸡?给我好好说话,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五王妃!”
越长歌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没有出声阻止流云,由着她说个够。
谁知站在莲儿身边的一个姑娘却突然站了出来,扬起巴掌结结实实的抽在了流云的脸上。
“竟敢出言不逊,真是找打!”
流云来不及躲闪,只听见“啪”的一声,左边脸上多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锦绣锦妆两个丫鬟也不干了,想要冲上去,却见越长歌冲她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不要动。
“莲儿姑娘,这里可是五王府,你公然跑到这里来撒野,是不想要你的小命了吗?”
说完又把目光投向刚才打流云的那个人,冲她扬了扬下巴,冷声道:“还有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居然敢跑到五王府里来打人,来人啊,给我教训教训她!”
第五十五章 怀孕了
“是!”
早就有家丁拿着木棍过来了,此刻听见越长歌一声令下,便站了出来直奔那行凶的妓女而去,同时莲儿和另外几个姑娘,也都受到了钳制。
莲儿不干了,一边挣扎嘴里一边大声呼喊着:“你敢碰我!?我告诉你,我要是出了一点差错,王爷一定饶不了你。”
“哦?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值得王爷眷恋的?来人,给我把她们打出去!”
莲儿没想到会这样,外头不是都在传,说越家长女懦弱可欺吗?现在看来,自己能不吃亏就不错。
正在推搡着,前院突然传来一道嘹亮的喊声。
“王爷回府!”
莲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挣脱开那家丁,朝着迟承锐跑了过去。
“王爷!王爷救命!”
看见朝他跑过来的姑娘,迟承锐眸光顿时一变。
“莲儿?你怎么来了?”
莲儿跪在他的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看上去好不可怜。
“王爷救命,我过来找王爷商量要事,王妃她……她居然要打我……”
越长歌也走了过来:“你出言不逊还动手打人,我将你轰出去怎么了?”
迟承锐扭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弯下腰扶住了莲儿的胳膊。
“你先起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莲儿现在见了迟承锐,也不会再藏着掖着,更不会害怕越长歌,直接将底牌抖了出来。
“王爷,我……我有了你的孩子……”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的目光同时投向了王妃,果然见越长歌的脸色黑了下来,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想到自己上次在醉月楼里看到的那一幕,越长歌根本就不相信莲儿这话。
可是转念一想,迟承锐是谁呀?他可是整个京都里最风流的男人,没有之一,虽然成亲之后,他答应了自己不会再和别的女人有来往,可是成亲之前的事情,她也说不好,如果他真的和莲儿……
越长歌想不下去了,直接把质问的目光投向迟承锐,想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迟承锐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对脚底说:“你说的……是真的吗?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莲儿把两只眼睛都哭红了:“王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莲儿何时骗过你?”
一听见“这么多年”这四个字,越长歌的心态有点崩,敢情自己那天在醉月楼看见的,并不是全部。
迟承锐依旧不相信:“也许是你弄错了也说不定,你再去找个大夫检查一下,若属实的话再来找我。”
说着就要让下人送她出去,莲儿却是不依不饶:“不用找别的大夫了,王府里不是有府医吗?只要请府医过来诊脉,一看便知。”
迟承锐脸上顿时浮起几分不耐烦,正要想个理由打发了她,却听见越长歌道:“好啊,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流云,去把府医叫过来。”
“别呀长歌……”
对她说话的时候,迟承锐一改刚才那副尴尬又躲闪的神情,变得讨好又温柔,还透着几分乖怂,看的莲儿心里嫉妒不已。
他走到越长歌面前,拉住她的手,低声温柔道:“你别生气,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先打发她离开,然后我再好好跟你解释。”
越长歌才听不进这样的话,冷声道:“还是请府医过来看看吧,这样一来,大家都放心,是不是啊王爷?”
自穿越过来之后,越长歌一向都有些没大没小,对于迟承锐更是直呼其名,冲他喊王爷的时候很少。
此刻听见王爷这两个字,迟承锐便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那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有我的孩子,我……”
迟承锐有些急躁,挠了挠头,似有些难言之隐,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吱唔了半天,最后只好省略过程,总结般的说:“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见他百般讨好,越长歌心里的火气稍稍下去一些,不过还是说道:“如果就这么让她走了,往后她定然还会过来纠缠,不如现在直接让府医检查一下,若她没有身孕,往后你也不用担心了,我也可以放心,你说是吗?”
迟承锐想了想,只好妥协下来,冲她微微一点头,流云一福身,转身离开了,没过一会儿,便带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过来。
“微臣参见五王爷,参见五王妃。”
越长歌指了指莲儿,对那老者说:“去探她的脉象,到底有无身孕。”
“是。”
莲儿已经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伸出了手腕,心里并不担忧,来之前,她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区区一个府医,根本就奈何不了她。
府医两摁住了莲儿的脉搏,检查了半天,脸上的困扰和担忧一直挥散不去,迟承锐等得心焦,问他:“怎么样?”
老者似是有些不相信,他让莲儿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检查一番之后,只剩下了摇头叹息。
“王爷,莲儿姑娘她……她的确有了身孕,已经两月有余……”
这话一出,周围的下人中一片哗然,从五王爷之前的德性来看,对这个结果,他们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毕竟五王爷才刚刚成亲,结果第二天就有其他女人找上门来说怀孕了,这对王妃来讲,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看着越长歌怔在那里的样子,莲儿心里满是得意,委屈巴巴的对迟承锐说:“王爷,我没骗你吧,我肚子里的,的确是你的骨肉,你可不能不认他……”
迟承锐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这叫什么事儿?
他扭头看了看越长歌,果然,这姑娘虽然表情冷峻的站在那里,但眼圈已经红了,看的迟承锐不由得一阵心疼。
“你放心,我不会不认他的,这样,你现在先回去,我让管家去醉月楼里帮你赎身,我在城西还有一处宅子,你先搬过去住下,你还需要些什么?只管和管家说,让他去帮你置办。”
第五十六章 不要上她的当
至此,莲儿终于达成了她的目的,自然十分满意,又对着迟承锐说了一番肉麻的话,便带上自己的几个姐妹,扬长而去,临走时还给了越长歌一个耀武扬威的眼神。
……
房间里,气氛有些压抑,越长歌坐在桌前一言不发,迟承锐坐在她的对面,几次欲言又止。
沉默半晌,越长歌终于开口了:“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迟承锐笑嘻嘻的想要蹭过去,被越长歌一瞪,只好讪笑着坐回原处,抿抿嘴,认真的道:“长歌,我是被冤枉的,她根本不可能有我的孩子。”
越长歌也不跟他掰扯这些,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你在她那里过夜没有?”
迟承锐神色迟疑,低下头去不敢看她,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还是要老实回答。
“嗯。”
“什么时候?”
“有两个多月了吧,”迟承锐老老实实的承认,又赶紧为自己辩驳:“不过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找过她,上次你在醉月楼也都……看到了……”
越长歌只觉得血液一个劲儿的往脑袋上涌:“两个多月前……那她现在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见这孩子一定是你的了。”
越长歌越说越生气,还有些委屈,本以为遣散侍妾就能让他和过去的风流生活一刀两断,可是现在看来,终究是她想的太单纯了。
“难怪你要给她赎身,呵呵……下一步是不是要将她接回府里,生下孩子之后就封妃啊?”
迟承锐赶紧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长歌,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想暂时安抚住她,我没想让她进府……”
“那你给她赎身让她住进你的宅子,也是为了安抚她?迟承锐,我看你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迟承锐弱弱的道:“我已经在改了,这是……这都是遗留问题,我和莲儿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
越长歌的态度强硬,却像是打在了一团软棉花上,对面的迟承锐一直在对她服软,若在平时也就罢了,可是今天的事情非同小可,他越是这样,越长歌就越是生气。
她脾气本就不好,在这一点上和原主完全不一样,一拍桌子起身冲他吼:“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好了,什么也别说了,你要是想把她接进来,那我就走,反正咱俩成亲还不到三天,干脆就和离算了……”
说着起身拉开门就要出去,这话把迟承锐给吓坏了,赶紧拦住了她,同时关上了门,一脸大惊失色道:“你说这话就严重了,‘和离’这两个字,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越长歌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迟承锐一阵心疼,苦口婆心的安慰:“长歌,你千万别因为这事儿生气,不值得,那莲儿不过是个烟花女子,接待的客人不止我一个,怎么就能确定这孩子就是我的?刚才我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才那样答应下来的,再说了,你我刚刚成亲,她就找上门来,一定是存心闹事破坏,你可千万不能上她的当,听话,这事交给我,我一定给你一个解释。”
越长歌气鼓鼓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却一句话没说,迟承锐便知道她答应了,他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说:“好了,别哭了,你可是我迟承锐放在心尖上的女人,何必为了一个烟花女子把自己气成这样?不值当。”
顿了一顿,又说:“明日就是三天回门的日子了,快别生气了,应该高兴一点才是,不然的话,让越丞相瞧见了,肯定会以为我欺负你。
”
他这番话也提醒了越长歌,三天回门虽然是件喜事,可是在她看来,却是一场硬仗。
明天也是越如霜回娘家的日子,如果被李柔母女看出自己和迟承锐之间的裂痕,她们定然会抓住这个大做文章。
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暂时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好,这件事情暂时先不提,回头我再跟你慢慢算账。”
迟承锐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心头轻松了许多。
……
此时此刻,迟承锐另外一所宅子里,莲儿已经成功赎身,并且搬过去了,院子里的下人们络绎不绝,正在帮她搬东西,管家也在外头,不知道在安排着什么。
莲儿坐在花厅里,不住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住的点头,明显对这个住处十分满意。
她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说:“不错,看样子,我这番心机,也不算是白费。”
旁边一个侍女也很开心,也很为她感到开心,笑道:“姑娘可真厉害,居然把风流成性的五王爷吃的死死的,他不仅帮你赎了身,还让你住在他的宅子里让你养胎,给你派了这么多下人,可见当真是喜欢你。”
莲儿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深意,又轻哼一声,笑道:“那还用说?五王爷自然是喜欢我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天天去醉月楼里找我。”
说着一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不必在他这个别院里住着了。”
侍女也道:“是啊,等小世子生下来之后,姑娘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了,依我看,那个越长歌成不了什么气候。”
“诗词大会上她一战成名,表面上看着厉害无比,也只是哄一哄那些不知情的人罢了,她不过就做了一首诗,碰巧又是皇上喜欢的类型,歪打正着而已,若是让她再写别的,她定然写不出来,加上又是个软弱可欺的性子,呵呵……就这么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侍女喜道:“孩子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再有不到七个月,就可以生下来了,先提前恭喜姑娘了。”
“是啊,还有七个月……”
听见这话,莲儿心里泛起一丝危机感,眼下虽然暂时得到了迟承锐的承认,可是接下来要走的路,才是最富有挑战性的,她必须要时刻警醒才行。
……
次日上午,越长歌在迟承锐的陪同下回到了越家,还没走到门口,远远的便看到一顶轿子停在越家门前。
第五十七章 空穴不来风
轿子上的徽标是九皇子府的,不用说,一定是迟琮和越如霜先他们一步回了越家。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最后在越家门口停下,迟承锐扶着越长歌小心的下了轿子,门口的小厮很快就进去禀报了,拉长了声音喊:“五王爷到!五王妃到!”
越丞相很快带着人出来了,在越府大门口跪迎行礼:“老臣参见五皇子,参见五王妃。”
李柔母女和迟琮自然也要向他们下跪,这本是该有的礼数,可是越如霜摆明了不服气,梗着脖子把脸扭向一边,不时翻起眼睛,瞪一眼越长歌。
越长歌倒是不生气,反而还有些得意,既然她已经嫁给了迟承锐,而越如霜也已经嫁给了迟琮,那么名义上她就成了越如霜的皇婶,永远都要压越如霜一头。
她倒是很想让李柔母女在她面前多跪一会儿,可是顾着一旁的越至威威,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赶紧过去将越至威扶了起来。
“父亲快起来,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今日我不是什么五王妃,我是你的女儿。”
迟承锐一向比较好说话,从来不摆王爷的架子,也扶住了越至威的胳膊,然后冲他一拱手,“是啊,长歌说的对,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有礼了。”
他们二人这个做法,让越至威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开心,面上十分有光,李柔却有些尴尬了,越如霜就更是尴尬,刚才她和迟琮进来的时候,可不像越长歌他们两个做的这么好。
再加上迟琮的辈分比迟承锐还要低,这么一想,越如霜心里就更加尴尬了。
仿佛是为了挽回自己刚才的失礼,越如霜赶紧走了过去,扶着越至威亲热的说:“爹爹,我们进去说话吧。”
于是一行人在众下人的簇拥下,来到了越家的花厅里,早就有下人将准备好的茶点端了上来,几个人聊着天,气氛倒也融洽。
迟琮虽然并不喜欢越如霜,也早就和她把话说开了,可是在今天这种日子,还是要配合她上演夫妻情深。
他的这个决定,越如霜自然也是接受的,更是卯足了劲儿在父母和越长歌面前表现自己和迟琮有多恩爱。
她从果盘里拿起一粒葡萄,轻轻剥掉葡萄皮,送到了迟承锐的嘴边。
“这个是新摘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迟琮勾起嘴角,冲她勉强笑了笑,张嘴接过那粒葡萄,笑容有些不自然:“好吃。”
和迟琮的拙劣演技比起来,越如霜倒是演得得心应手,又拿了一块点心送了过去。
迟琮自然不会被动,拿食指擦掉了越如霜嘴角的点心屑,笑道:“都快吃成小花猫了……”
李柔捂着嘴轻笑,冲着越至威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越长歌虽然没听清,但也能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来七八成,他们一定是在说,迟琮和越如霜有多恩爱。
这一点,迟承锐明显也注意到了,于是效仿坐在对面的男人,给越长歌剥了一颗荔枝,还体贴地去掉了果核,将果肉送到了她的嘴边。
“你这两天有些缺水,得多吃水果才行。”
越长歌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眼下这个场合,少不得要配合他,赶紧张嘴接过了果肉,笑道:“你也吃啊。”
见他们两个似乎是在模仿自己,越如霜不高兴了,脸上现出冷嘲热讽的笑意。
“王爷和姐姐还真是恩爱呢,只不过,小妹听说了一件事,不知是真是假,想向姐姐和王爷求证一下。”
越长歌心里怔了怔,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些什么,看样子,这个越如霜果然是有备而来。
迟承锐赶紧笑道:“既然是听说的,那肯定做不的真。”
言下之意是不想让她说,可是越如霜好不容易听到了这么大的事,而且是对越长歌完全不利的事,不管是谁拦着她,她都非说不可。
“王爷此言差矣,毕竟空穴不来风嘛。”
听到这话,越至威也有些好奇,他当然不知道越如霜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问:“是什么事啊?”
李柔也拿一双好奇的眼睛,朝着这两对新人打量了过来。
越如霜看了看父母,又一脸挑衅的看向越长歌,“我听说,昨天五王爷府上去了一个青楼女子,在王府里大吵大闹的,非得要一个名分,最重要的是,这个青楼女子,似乎还怀上了王爷的孩子。”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是在越家的花厅里扔下了一颗炸弹,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话震惊了。
越至威看了看她,又赶紧观察一下迟承锐的反应,一拍桌子冲着越如霜大吼:“放肆!这种捕风捉影的谣言你居然也相信?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成何体统?!哪里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越如霜被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冲着越至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爹,女儿说的都是真的,不光我一个人听说了,还有他们。”
说着伸手一指站在旁边的那些下人:“这件事情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可能是假的。”
越至威刚才发那么大的火,只是不想因为这个得罪迟承锐而已,对于这个传言,他多少也是有些相信的,毕竟五王爷风流的名号在京中可传了不是一日两日了,本以为婚后可以有所收敛,谁料到自家女儿嫁过去还不到三天,居然就出了这种事情,他这个做岳父的,脸上也挂不住。
那些被越如霜指到的下人顿时打了个哆嗦,现在这个场合,他们不能得罪老爷,更不能得罪五王爷,可是如果不说实话,等会肯定会被二小姐下令拉下去,重重的惩罚,一时间一个个都愣在那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迟承锐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仍旧维持着好脾气,“二小姐,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谣言?本王自成亲之后,早就遣散了府中所有的侍妾,一心一意的对待长歌,昨日的事情不过是个误会,看样子二小姐肯定被有心传谣的人欺骗了。”
第五十八章 放肆
越长歌也道:“是啊,二妹妹,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造王爷的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说完还冲着越如霜投去了一个威胁的眼神,越如霜气不过,但终究被越长歌的身份压着一头,不好还嘴,转了转眼珠子,很快换了个说法。
“姐姐,五王爷,我刚才说那番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姐姐刚刚嫁过去就出了这样的事,心疼姐姐,也替五王爷觉得遗憾,可是……虽然王爷说这是假的,我心里还是有个疑影,毕竟我听说的消息太过确切,那姑娘是醉月楼里的花魁,名叫莲儿,现在已经搬到王爷的别院里去了,几十个丫鬟婆子在她身边照顾着,王爷,这事是真的吗?”
迟承锐心中轻吁一声,心道这个越如霜还真是个有胆子没脑子的,平日里针对越长歌也就算了,现在居然不知死活的拆他五王爷的台。
既然她执意如此,那他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自从刚才进了越府的大门,他就一直是好脾气的样子,现在也是时候摆出王爷的架子了。
他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冷峻的目光盯着越如霜,口里凉飕飕的吐出两个字:“放肆。”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僵了下来,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本王已经说过了,假的就一定是假的,你现在成了本王的侄媳妇,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不必本王亲自教你吧?”
这话一出,别说越如霜了,就连越至威和李柔,也得跪下来跟迟承锐赔不是。
越如霜心里有再多的不服气,此刻也得闭嘴,跟着房间中众人一起,朝着迟承锐的方向跪了下去。
越长歌虽然成了五王妃,但论身份地位,自然也是要跪的,可是她刚刚起身跪下了一条腿,却被迟承锐拉了起来,轻柔地攥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
迟承锐在花厅里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一圈,冷冷的说道:“你叫越如霜是吧?”
听到自己被点了名,越如霜赶紧规规矩矩跪好,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今日念你是初犯,本王便不予追究了,但你最好记住,长歌是你的长姐,更是你的长辈,以后若再像今日这般出言不逊,你知道下场。”
越如霜又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嘴里赶紧应道:“是,臣女知错,臣女下次再也不敢了。”
迟承锐并没有马上让他们起来,像是要故意晾着他们一样,又把目光投向了李柔。
“夫人,越如霜是你唯一的女儿,要严加管教才是,如若夫人不知道怎么管教女儿,下次本王可以代劳。”
李柔也被吓得不轻,赶紧连声应道:“五王爷教训的是。”
她也没想到,这个一向好脾气好说话的五王爷,今天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看来霜儿真的太不会说话了,现在心里一个劲儿的祈祷着迟承锐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刑罚”的决定,她和越如霜可吃不消。
战战兢兢许久,李柔终于听到迟承锐赦免的话。
“好了,都起来吧。”
众人都松了口气,道一声“多谢王爷”,便从地上起来,在各自的位子上坐好,却许久没人说话。
正在此时,厨房那边的下人过来禀报了,说是饭菜已经准备妥当。
越至威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话题岔开,笑道:“五王爷,九皇子,我们去餐厅用餐吧。”
迟承锐只是想给他们个警告,没想真的怎么样,听见越至威这话,便点点头,于是花厅内众人一同去了餐厅,下人们陆续将菜端了上来,方才僵化了的气氛又慢慢回暖。
越如霜刚才一时被吓住了,现在只敢埋头吃东西,不敢再多说什么。
虽然看着迟承锐对越长歌温柔又体贴的样子,心中还是不甘,但不会再像刚才那样鲁莽了。
越长歌也稍稍放了心,微微扭过头看一眼迟承锐,发现那人脸上的怒气已经缓解了不少,再看看越如霜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快意。
一顿饭刚刚吃到一半,越家的管家进来禀报了。
“老爷,有个女子求见,说是来找五王爷的。”
越长歌心中一提,扭头朝着管家看了过去。
越如霜转了转眼珠子,心里的害怕渐渐被她的报复心战胜,问管家: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刚才花厅里发生的事情,管家并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二小姐现在问的这句话有什么深意,便把在门口的情形如实说了出来。
“那姑娘自称是怡红楼里的人,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找五王爷相商,方才她们已经去了一次王爷府,得知王爷来了这里,这才找了过来。”
这么一番话说完,管家才注意到,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气氛也相当诡异,尤其是自家丞相老爷,整个脸如黑炭一般,心里不禁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越如霜一听见这话,立马精神了,放下筷子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昨天的是醉月楼里的姑娘,今天又是怡红楼里的了,明天后天,又不知道会有多少姑娘找上门来,唉,姐姐呀,妹妹真是替你担心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越至威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越如霜,越如霜却丝毫不害怕,反正人家姑娘都已经找到越家来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等会儿怕是还有一场好戏可瞧呢,那五王爷肯定顾不上责罚她,光是应对外头,那女子肯定都要焦头烂额了。
越长歌心里更是生气,昨天找上门来的那个,自称怀了迟承锐的孩子,已经被他好生接到外宅里养胎去了,今天这个定然也不是好对付的,指不定还有什么花样。
只不过现在,她不能当着家人、尤其是李柔母女的面对迟承锐发脾气,他们夫妻间的事儿,自然要关起门来自己解决,眼下,则是她这个做王妃的帮迟承锐挽尊的时候。
扭头看了一眼迟承锐,这人似乎并没有受这些消息的影响,依旧在气定神闲的喝汤。
第五十九章 欺上门来
越长歌看向管家,对他:“现在什么人都敢直接找到王爷面前来了吗?去告诉她,就算王爷有空,也不会见她,趁着我这个五王妃还好好说话的时候,让她赶紧回去。”
“是。”
管家听了半天,也听出来了一些什么,不敢多说话,领了命令赶紧出去了。
本以为门外那个不过是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好打发的很,可是这一趟,管家却是无功而返,同时脸上还添了几分棘手的表情。
“王爷,王妃,我把好话都说尽了,可是那女子就是不肯走,还说,还说……”
说到这里,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吞吞吐吐的,看上去有些为难。
越如霜不怕死的追问:“她还说什么?”
管家扭头,瞟了一眼越长歌的反应,见她似乎没有特别生气,便大着胆子继续说:“她还说……她怀了王爷的孩子,十几个家丁拿着棍子,却又……又不能赶她,万一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点儿什么事儿,您说这可怎么好……”
越长歌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险些连筷子都拿不稳,流云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过了许久,越长歌才缓和过来,想到那个莲儿,她心里也想明白了些什么。
昨天的时候,她还在生迟承锐的气,本以为这一切都是迟承锐的错,可是到了今天,她却不得不怀疑,这些女人十有八九是故意的,或者是有什么人在背后驱使着,不然的话,哪有这边迟承锐刚一成亲,那边就接二连三过来带着球给孩子找爹的?
李柔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这个越长歌居然也有今天,看样子下半辈子是不会好过了。
她笑得一脸阴阳怪气,在一旁凉凉的说:“这有什么?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王爷一向风流,这是事实,长歌你也别往心里去,夫妻之间,还是要互相多体谅才行,依我看,就把那女子请进来吧,孩子都有了,自然是要生下来的,等孩子生下来,孩子的母亲自然要有一个名分,到那个时候,长歌你可别欺负人家,一定要和她好好相处才行。”
越长歌心里冷笑了一声,李柔母女二人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过既然李柔已经上赶着过来送人头了,越长歌也没必要对她客气,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冲她道:“二夫人说笑了,这种事情,我是眼睛里不揉沙子,不过是因为二夫人本就是妾,这才对门外的女子如此宽宏大量,怕不是……感同身受吧?和她有些惺惺相惜?”
李柔被这话结结实实的堵了一下,本想反唇相讥,奈何越长歌刚才那一脚可是结结实实的踩在了自己的痛处上,她根本就找不到话来翻身。
何况越至威和迟承锐都在,她既不能说越长歌母亲的坏话,也不能说越长歌的坏话,一时间真是噎得要死。
见自己的母亲受辱,越如霜不怕死的探出头来,“长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母亲也是为了你着想啊,不然你说,这事能怎么办呢?她要是个寻常的女子倒也罢了,可是现在,那女子已经怀了王爷的孩子,能怎么办?就算不为那女子着想,也要想想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王爷的血脉呀。”
大概是领略了越长歌口舌的厉害,她并不想说完这话之后再被越长歌怼,又拿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迟琮,“九皇子你说是不是?”
九皇子可不敢得罪他五皇叔,抬头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对面二人,又不满的看了越如霜一眼:“你别乱说话,这是五皇叔的家事,要你多嘴?”
越如霜不服气,想怼回去,可是想想之前迟琮对自己说的那些狠心话,还是没有这么做,如果自己真的当着全家人的面给他难堪,那么丢人的就不会是越长歌了,就会是她自己,只好硬生生把那口气咽了下去。
越长歌轻蔑的看了一眼,不打算理会她,对管家说:“她有没有说到底想要什么?给她就是了。”
管家仍旧是那副棘手的表情:“她……她想要和五王爷当面谈……”
越长歌呵呵冷笑几声,“王爷不会见她的,你去告诉她,除了见王爷,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是,老奴这就去告诉她。”
管家又接了命令出去了,越如霜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想着门外的青楼女子占弱势,根本就干不过五王爷和越长歌,管家这次去,肯定会把她轰走,不行,得帮帮她。
于是冲着自己身旁的小丫鬟飞雪眨了眨眼睛,飞雪心领神会,转身悄悄离开,跟在管家的时身后出去了。
飞雪是年轻人,脚步比老迈的管家要快不少,没过一会儿就又回来了,冲着越如霜点点头,示意事情办妥了。
越如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得意的瞥了越长歌一眼。
这个时候的越长歌根本顾不上别的,更不可能看到越如霜这个表情,此时此刻,她正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想着以后这种事肯定层出不穷,得想办法找到那个背后使坏的人才行。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听上去像是几个人在争吵,而且相当激烈。
管家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姑娘,你不能进去啊……”
另一个尖细的女声却很蛮横:“给我闪开!”
“这里是丞相府,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我要见五王爷,都给我闪开!我看谁敢拦我?我肚子里,可是怀着五王爷的骨肉!”
就因为这句话,那些家丁根本就不敢对她动粗,虽然个个手上都拿着棍子,但看上去畏畏缩缩的,还比不上那个娇小的女人有气势。
女人一个劲儿的往里冲,没遇到什么阻力,门口几个丫鬟嬷嬷赶紧拦住了,同时还在好言相劝,那姑娘这才将将停在了门口。
越至威的脸色看上去更黑了,他可是当朝丞相,这餐厅里还有九皇子和五王爷,她一个青楼女子,居然就这么闯了进来,他怎么能不生气!?
第六十章 风流债
越至威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却不敢发火,虽然是在他的地盘,但这姑娘找的是五王爷,就算要表态,也得是五王爷来。
迟承锐喝完了一小碗汤,拿起餐布擦了擦嘴角,动作姿态看上去优雅的很,这才站了起来,不紧不慢走向门口。
那姑娘看见迟承锐,也不折腾了,神情一下子变得温顺无比:“王爷……”
迟承锐神情冷漠,没有说话,那姑娘等不及,想要扑过来,却被两个嬷嬷架住了胳膊,只好站在原地,冲着迟承锐急切的喊着:“王爷,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柳儿啊……”
对于眼前这个情景,裂风实在是没眼看,但毕竟是他家王爷造的孽,他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应对。
“王爷认识的姑娘何止上千,哪儿会记得你叫什么?!”
裂风的话就相当于迟承锐的意见,有他开口,相府的管家也敢说些硬气话了:“我劝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迟承锐冷声道:“柳儿……是有点印象,你可知道这里是丞相府?若是在本王的王爷府,你也要这般无礼吗?”
柳儿在几个同行小姐妹的帮助下挣脱开了几个嬷嬷,在迟承锐的面前跪了下来,一脸真切的道:“王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事出有因,若冲撞了丞相……”
说些转向了越至威,一个头磕了下去:“民女在这里给丞相赔礼道歉了。”
越长歌也出来了,和迟承锐并肩站在一起,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周身散发的气场还是让柳儿愣了一愣。
昨儿听说醉月楼的莲儿成功靠着肚子里的孩子住进了五王爷的别院,她还以为这个五王妃好欺负,可是现在看上去……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心事似乎被越长歌发觉,柳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面前那女子开了口,嗓音清清泠泠的,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充满了震慑力。
“王爷已经成亲了,而且一应相关事宜,婚前也早已经公布,你不知道吗?”
柳儿道:“妾身知道,五王爷答应了王妃,成亲后不会再到处拈花惹草,只一心一意对待五王妃,可是……妾身也没有办法……”
她红了眼圈,声音里也添了哭呛:“妾身怀了五王爷的孩子,现在已经不能接客,被阿妈赶了出来,妾身实在是没地方去,这才逼不得已来找王爷……”
越长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说你也有了身孕?呵呵……怎么这么巧?昨儿来了一个,也说自己有了身孕。”
柳儿眸子里闪过一抹惊慌,赶紧解释:“王妃您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腹中的孩子……已经一月有余,而王爷最后一次去怡红楼找妾身,也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且那段时间,妾身一直陪着王爷,从来没有陪过别的客人过夜,这孩子一定是王爷的……”
听见这妓女这么毫无遮拦的话,在场的几个小丫鬟都红了脸,嬷嬷也有些看不下去,在丞相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粗鄙的话,真是不堪入耳。
李柔抓住了机会,冲柳儿呵斥道:“放肆!这里是丞相府,不是你们怡红楼那种下贱的地方!什么腌臜话都敢说!”
柳儿以手掩住嘴,赶紧住了口,虽然以她看,那些话并没有什么丢人的,但顾着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还是要收敛一些。
越长歌也听不下去了,于是少见的和李柔的想法达成了一致,没多说什么。
裂风只恨不得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可是他不能,不仅不能,还要替他主子出面说话。
“简直胡说八道!单凭你一张嘴,凭什么让我们相信?”
越长歌低下头去,摆弄了一下自己的红指甲,也不理会柳儿,冷哼一声,淡淡的对裂风道:“估计是看着王爷好脾气,什么人都敢找上来碰瓷了,裂风,快打发了她。”
“是。”
有了王妃的命令,加上王爷没有说话,裂风就直接动手了,上前粗暴的抓住了柳儿的胳膊:“给我滚出去!”
柳儿声泪俱下,挣扎道:“王爷不要赶我……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若是骗人,情愿天打雷劈……”
其他几个同来的青楼女子也一个劲儿的帮她说话,这些姑娘在风月场所呆的久了,别的本事没有,但共情能力却是一流,又是卖惨又是扮柔弱,一个个梨花带雨,哭的让人好不心疼。
越如霜趁机道:“长姐,不如就听听她怎么说吧,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李柔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做出一副心疼柳儿的样子,叹道:“唉,这丫头真是可怜,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五王爷还是不要这么绝情吧……”
迟承锐被他们闹的头疼,继续沉默是不可能的了,只好道:“长歌刚才的话,就是本王要说的,裂风,你还等什么呢?还不快点把她赶出去!?”
莲儿的事情还没过去,越长歌还在生他的气呢,眼下对待这个柳儿,绝对不能心软。
柳儿哭的声嘶力竭:“王爷……王爷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当初说最喜欢我的……王爷……”
哭喊的声音越来越远,裂风带了几个手下,将柳儿整个人抬起来朝着大门口去了,剩下的几个青楼姑娘就没这么幸运了,被几个家丁连打带吓唬的赶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餐厅前就又恢复了平静,越如霜上前几步走到越长歌旁边,假意安慰道:“那人已经被赶出去了,姐姐别伤心了,也别生王爷的气,男人嘛,都会有这方面的缺点……”
越长歌忍住心里想要骂娘的情绪,扭头冲她笑了笑:“是吗?看样子九皇子也经常去青楼里,不然妹妹怎么会有此心得呢?”
“我……”越如霜赶紧道:“这怎么可能啊?九皇子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的……我是好意在劝姐姐,姐姐怎么还说起我来了,真是让妹妹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