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更新
抱歉啊，前段时间自闭了，原因也说不上来，大概状态不太好吧。
自闭的时候连停更公告都不想发，因为总想着自己能写出来，但每天到了凌晨两三天却什么都没写出来，就一直拖了很久，你们也不要给俺寄刀片了，自闭断更的时候俺也很难受的。
在最近的章节里如果涉及到前面的内容会多提一些，以免继续看的朋友们接不上剧情。
最后，我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的更新量了，立flag这种事情只要一次没成功就永远都有不成功的可能，觉得我的保证也没什么价值，所以没什么必要，一切看实际行动，写多少就发多少。
或者先建立一个小目标吧，今天再更一章，这应该是能做到的。
最后祝大家夏天快乐♪(^∇^*)
第一章 从穿越说起
欢迎收听【不存在的晚间新闻】，中心黑洞时间7:30，我是特约播报员【素手织梦】。
首先是一条来自【穿越者统计局】的消息：
最新大数据表明，21世纪穿越者对目的地的偏爱是比较一致的。
删去样本量过小的各种可以只手撕天的神魔世界，再删去样本量比较小的多人穿越众人穿越及全民穿越，就以近似地球历史的时间线的单人穿越样本来分析：
除非抛弃作为人类的身体，否则基本没有穿越者喜欢回到新生代的第四纪之前（也就是大约260万年前，据回来的穿越者考证说那之前连猿人都没有），当然，还是有个别恐龙的狂热爱好者和电影【侏罗纪公园X】的狂热粉丝，以及疯掉的地质学家表示，他们愿意回到侏罗纪乃至更早的时间段。
另外，极少数不怕苦不怕累的同志表示愿意回到数万至数十万年前，去带领我们茹毛饮血的祖先更早地走出蒙昧，在艰苦的冰川期巨大的剑齿虎以及无数敌对的猿人部落中杀出一条血路。
“用大棒敲出一个未来！”——这是这些同志们的口号。
只是不得不说，从个别返回的同志的精神状态来看——这段时期并不是一个好的穿越选择。
而绝大多数对学习猿人语感到恐慌，对不穿衣服感到羞涩，无法接受用树叶清洁身体以及不信任我们祖先智商的人——我们称之为正常人，更愿意回到近一万年的时间线上。
在这些正常人中，约有1%的人想回到四千年前，这些人基本被确诊患有一种心理偏执：心理学界称之为【造字狂】（表征为以创造独特而难以解读的文字为毕生追求）。我曾被邀请参观过一位造字狂的创作成果，在此我只能说，万幸，我们【不存在的晚间新闻台】是独立于各个时间线之外的。
另外约有4%的人想回到奴隶制社会（以华夏为例大约是两千五百前到四千年前），这些人群的特征一般是对自己的人品极度自信，或者信奉【勿以善小而不为】一生都在为穿越积累人品，也包括少数乐天派相信哪怕穿越成为奴隶也能轻松翻身做贵族的。
而对于剩下的95%选择回到封建及近代的人群，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性别分化——大多数女性表示想要回到太平盛世（仍以华夏为例，这些时间段最显著的共同特征是有一个长得很符合现代审美的皇帝或一群很符合现代审美的皇子），而男性中盛世与乱世的选择基本持平。
“盛世就要发明创造发家致富抱大腿造反当皇帝！”
“乱世就要发明创造拉帮结伙抱大腿造反当皇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盛世乱世都要造反，大概这两个字听起来特别有王霸之气所以大家纷纷将其加入自己的口号。）不得不说男性穿越者们对于回到过去如何当皇帝的流程已经摸得滚瓜烂熟，可其实早在穿越者之前便有人总结出了五字关键口诀——“学好数理化！”
穿越到哪都不怕……
以上便是对于穿回古代的大数据分析，接下去我将带来穿往未来的大数据……
……
……
“特娘的，真是倒了血霉！”
“明明我对历史那么感兴趣，可凭什么就穿越到‘未来’了？！”
林墨忍不住又在心里抱怨了一次：“从小扶老奶奶过马路攒人品到二十多岁，好不容易穿越了，可说好的风云战国，扬威强汉，争霸三国，梦回隋唐，文昌大宋都特娘的去哪了？哪怕是晚明悲歌也好啊，再不行回到1895让我砥砺前行我也认了啊，可为什么偏偏就……”
想了想这里的年历，林墨终是低声骂了出来：
“干特娘的银河共和国2333年。”
“老娘就搞不明白，共和国年历和你有什么仇？你小子不想用共和历，那就用这里的艾尔星历也行啊，”林墨左手边传来一个年轻女人低哑的气声，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说悄悄话般：“至于天天挂在嘴边骂娘么，要不跟老娘说说……”
“都给老子安静！”身后又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低声训斥：
“集中注意不许扯淡！”
“切。”左手边的年轻女子低啐了一声，似乎很是不屑，却没再说话。
林墨则撇了撇嘴，心里却依旧嘟囔着：
“穿越回过去可以发明创造，可以抱大腿造反当皇帝，可穿越到未来我能做什么？发明创造出来的全是古董中的废物，大腿都有谁两眼一抹黑，至于造反当皇帝？造谁的反？这他娘的是银河共和国！不是帝国！是共和国！！！”
“干特娘的共和国！”林墨使劲咽了下喉咙，总算忍住了没骂出声。
“这些都还算了，要是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能找个安稳的工作多赚点银河币，享受享受未来科技我也就忍了，可偏偏还有战争！！我特娘的还打出生起就在前线！！！”
怕自己忍不住再次骂娘，林墨长长地吸了口气，把脸颊往身前冰冷的枪托上蹭了蹭。
他正半趴在沙丘顶部的碎石砾上。
架在身前的是改装过的蜂刺-Ⅲ电磁狙击步枪，共和国正规军中已淘汰了将近五十年的型号依然在这里服役，那微亮的紫色流线型枪身和细长的轨道枪管加在一起，比林墨不到十一岁的身体还要长，仿佛少年的身体也只是步枪的一个附加模块而已。
林墨渐渐缓下呼吸与心跳。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五年了，或者说，他在六岁的时候终于觉醒了完整的记忆。
他是被队长捡来的。
队长是这支雇佣兵小队的队长，就是刚刚在身后说不许扯淡的那个中年男子。
小队代号为海蛇小队，是海岩兵团第二连队第二分队。
至于海岩兵团，则是由数百支雇佣小队，为了参加艾尔星清扫任务而一起凑吧起来的，除了大型任务外基本各自为战，一盘散沙。
他们海蛇小队总共有六个人，除开队长，还有一个叫大块头的火力手，一个叫瘦猴的机甲员，一个叫野狗的侦察兵，一个叫机械手的机械师，和一个叫海鸥的通讯官。
海鸥就是刚刚那位自称老娘的在林墨左手旁的年轻姑娘，她对自己的嘴巴毫无控制能力，如果队长不开口的话，她能像海鸥一样叽叽喳喳地扯上一整天的淡。
林墨扫了她一眼，发现海鸥正在调整远处微型侦察机的部署，她的臂挂通讯仪在身前投射出了一小片三维影像，影像很快清晰起来——那是小队的其他四名成员，正四散分布在沙砾地上一个数米宽的扁平洞口前。
队长依然在林墨身后。
再算上自己的话就是七个，林墨想着。
觉得姿势有点别扭，他稍微挪了挪身位。
据海鸥说海蛇小队原本是有七人的，那时队长还不是队长，除了林墨认识的六位成员外，还有一个叫海蛇的大姐头，但在一次危险的任务中，海蛇为了掩护小队没能回来，而队长却在那次任务中捡回来一个倒霉孩子——林墨。
当时艾尔星的殖民区已成废墟，队长也懒得把他送往其他星球的孤儿院，就一直在海蛇小队里带着，小的时候基本留在补给基地里操练，后来干脆出任务的时候也带在身边。
尤其是在林墨的天赋觉醒之后。
“明明是压榨童工，谁家的大人舍得把十一岁的孩子带上战场……”调整完身位，林墨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蜂刺-Ⅲ的减震模块，这是机械手特意用他的机械左手改装过的，用来保护少年尚不壮硕的身体不被蜂刺巨大的后坐力震伤。
天赋觉醒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说白了也就是熟能生巧。
像野狗往往能提前感知危险，大块头的力气大得不科学，瘦猴操作起锈迹斑斑的外骨骼机甲来却比自己的身体还灵活，机械手用他那机械左手敲一敲他们那辆改装得面目全非的巨型越野车就知道哪个零件该拆下来保养更换了。
至于海鸥，刚刚已经说过，她特别能扯淡，但却不会让人感觉烦躁，反而她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安抚情绪的效果。由她传达的命令，即使在最慌乱的状态下都能让人理解得很明白。
只是林墨的天赋觉醒得有点奇怪，至少不是熟能生巧。
那时他正在基地里和其他几个孩子抢糖——不是那种食物机里调制压缩出来的让林墨反胃的甜味棒，是那种真正的有着红色塑料纸包装的水果软糖，是去空间站采购二手装备的队长顺便带回来的，随手扔向了基地里的几个孩子。
而当糖果飞在半空的那一刻，红色的包装纸在灯光下亮晶晶地闪烁，林墨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就像那种慢镜头一般，糖果飞行的路径，周围几个小孩跃起的高度，他们手臂挥出的方向与空隙……
他甚至看到了细碎的糖纸上反射出来的每一缕光线，虽然他自己的动作也很慢，但那一刹感知到的信息让他成功抢先抓到了那颗糖果。
“那可真是好吃……”想起那颗糖果，趴在沙砾上的林墨又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狂喜，以为自己身为穿越者的人品终于爆发了，时间领域有木有！绝对是最最最牛X的超能力有木有！！单凭这个就有希望在特娘的共和国当皇帝了有木有！！！
可直到后来又试了几次，林墨才终于明白：
当他注意力高度集中的那一刹，所进入的特殊状态并不是什么时间领域。
因为他自己在那个状态下的动作也很慢，只是感知和思绪会变得格外敏锐而已——这让他使用狙击枪械的精准度很高，但除此之外似乎并没什么卵用，比时间领域差了十万八千里，显然是没办法靠这敏锐感知当上共和国的皇帝的。
失望之下林墨干脆将之称为【酱油状态】，顺便怀念一下已将近十一年没尝过的味道。
而一想到酱油的味道他就忍不住要抓狂。
这特娘的自打穿越过来自己都过得啥日子？明明是银河纪元了，自己却经常风餐露宿不说，动不动还要玩命，队长还死抠死抠的处处精打细算！
就拿这次任务来说，因为难度低，连队里那套破烂外骨骼机甲都没带出来，机械手的机械弹药箱也留在了车上，就揣了两个片儿雷，自己身侧蜂刺Ⅲ的弹夹里，也全是最便宜的金属块子弹。
要不是为了让海鸥多安静一会儿队长估计连微型侦察机都不想动用。
那可是微型侦察机，就算飞上一整天也消耗不了多少能量！
似乎能察觉自己的想法似的，身后的队长散发出淡淡寒意，林墨哆嗦了一下，连忙不再画圈圈诅咒身后那家伙。
他很是无奈地呼了口气。
单算这一世自己也马上就要十一岁了，却不知啥时候才能离开这颗鸟不拉屎的艾尔星。虽然这个世界已是银河时代，但他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只是艾尔星的中心基地，还是九岁那年受了伤队长带去的，为了给林墨做伤后身体检查。而那里的高级体检仪检测显示，他是共和历2322年8月1号23点左右出生的。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在这个世界确切的生日。
林墨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体征仪，艾尔星本区时间是下午四点半，共和历标准时间则是2333年8月1号21点42分26秒，也就是说，再过一个多小时就是自己的生日了。
闻着蜂刺冰冷的金属味，他不由恍惚了片刻。
上辈子自己十一岁的时候在干嘛呢？
林墨微微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杂念都赶出了脑海。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即使天穹上升起了两个硕大的月亮也很难照亮灰蒙蒙的沙砾地面，三维影像上，大块头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放在那沙砾洞口，随即又拎起他那把加特林机枪般的大家伙退到了一边，其他三人依然四散分布在洞口周围。
过了一会儿，三维影像上终于有了变化。
几个红色的光点出现在影像边缘。
林墨心中一凛，右眼贴往那细长的准镜，再一次缓下了呼吸。
与此同时，骨传耳麦里响起了海鸥严肃的声音：
“注意，敌人已出现。”
“敌人已出现。”
第二章 讨厌的虫子
碎石沙丘上，林墨的准镜瞄向一千五百米外那个黑黝黝的沙砾洞口。
敌人是异虫，或者说，虫族。
据队长讲，早在共和国成立前，在银河探索联盟的年代里，虫族就是人类最大的敌人，到了共和国成立后，随着殖民星域的扩张，人类与虫族的冲突越发激烈，终于爆发了这场一直延续至今的战争，战线散布接近了一万光年横跨了数千个大小星域。
在艾尔星这样的前线星球上，人们都已习惯在夜晚向着星空默哀——那里不时便会有一颗突然亮起又黯淡不见的星星，那表明彼时彼刻又有一艘星舰在深空中爆炸化为灰烬。
就像现在，林墨感觉到天空微微亮了一下。
他没有分心去看。
“洞穴里有五只跳虫在接近，其中有一只个头比较大应该是二阶成熟体，”左边传来海鸥的声音，她正对着通讯仪下达着指令：“大块头火力压制，瘦猴支援，机械手和野狗不要开火，注意隐蔽，小墨继续准备，主要目标还未出现。”
林墨心里一凛，透过狭长的准镜看到了两只探头的跳虫。
虽然已经见得多了，但虫族狰狞的体态依然让他心寒，那些金属般的骨刺与镰刀般锋利的肢节，加上无比迅捷的反应速度，一旦突入人类阵线顷刻间就能造成巨大杀伤。
这还只是最弱小的异虫体。
远处大块头弓起身子，加特林般的机枪喷出火舌，那两只体长三米的白色跳虫在沙砾洞口被打得浑身稀烂，其中一只的镰刀前肢在一瞬间就被打碎，裂开的壳甲涌出大片粘稠的黄色液体，还没冲出洞穴便尖嚎倒地。
但大块头的机枪没有停火，片刻后一只体型达到五米的深黄色跳虫踩着前两只的尸体从洞穴中挤出，它深黄的壳甲在火力下坚持的时间更久，曲着后肢张牙舞爪地扑向大块头。
林墨没有开枪，还不到他开枪的时候。
或者按队长的说法，哪怕他给林墨蜂刺Ⅲ配备的金属块子弹再廉价，也是要比大块头身上挂载的火药子弹珍贵得多，大块头能压制住这只二阶成熟体，瘦猴哪怕没穿机甲也能解决掉剩下两只小的，用不着林墨开枪。
战争拼的是经济，对虫族的战争尤是如此。
延绵的战火中，连林墨都已学会了如何节省下每一发子弹。
虽然千百年来，共和国在对抗虫族的战争中一直略占上风，战线也在银河第三旋臂上逐步往前进，可三十多年前，虫族突然全面反攻，仅仅几周便突破了上百个人类重点防守的星门，在接下来短短二十年的时间里，共和国更是接连丢掉了将近四分之一的第三旋臂——包括上千颗已经殖民数百年的宜居行星，那几乎相当于共和国当时十分之一的星域。
大溃败中来不及撤离的平民不计其数，无人生还。
直到十年前情况才有所改变，共和国终于再一次稳住了战线，开始缓慢地推进。
艾尔星就是曾经失陷的宜居行星，也是十年前最先从虫族手里夺回的星球之一。
准镜中，那只二阶跳虫最终摇摇晃晃倒在了大块头身前，它的复眼簇与獠牙巨口都已被打得稀烂，但看上去还没彻底死透，在沙砾地面上挣扎抽搐着，最后冲出的那两只小的也翻倒在不远处。
“洞穴里又有三只原生体跳虫向你们接近，注意戒备。”左边传来海鸥的声音。
沙砾丘上，林墨舔了舔裂了两道口子的嘴唇，有些懊恼之前做战斗准备时忘了涂上军用膏脂，海蛇小队的驻守基地在戈壁原，这里的空气简直就像吸水器一样能把水分从皮肤里吸出来，不做好防护用不了多久就得变成一具木乃伊。
他左手轻轻摁了摁蜂刺Ⅲ的准镜，准镜的视野上出现了几个数字，22：19：43
再过半个多小时就满十一岁了。
虽然早在十年前，共和国就已重新在地图上把艾尔星点亮，这里的战斗却没有结束。
在反攻战中，像这样的失陷星球太多，正规军在消灭了大型虫巢与母虫领主后，就会立刻转战下一个行星登陆战场，而剩下的战斗则交给一些像海岩兵团这样的雇佣兵团来完成，习惯上称之为清扫工作。
虽然失去了母虫的统一指挥控制，异虫只会像动物般分散成小的群落各自为战。但架不住它们数量众多行迹隐蔽，地面的清扫工作依然危险重重。
众所周知，宜居星球上是绝不能使用大规模杀伤武器的。每一颗天然宜居行星都是人类的至宝，远比几千几万乃至几十万个军人有价值。
更何况还是命没那么金贵的雇佣兵。
透过准镜，林墨看到大块头已经退了下来，机械手正在帮他冷却枪管。
“别特娘地看戏了，准备干活！”身后传来队长的声音。
“到底是谁特娘地在看戏……”林墨心里嘟囔了一句。
跟着海蛇小队执行任务的这几年，他早已摸清了队长最擅长的两个技能——看戏和跑路。
这家伙喜欢看戏却还舍不得用微型侦察机，总是端个老式高倍望远镜站在林墨身后，唾沫飞溅地发号施令，跑路的时候倒是跑得飞快，开起车来像不要命似的。
他们那辆巨型改装越野，机械手一个月得修理三次制动系统，更换下来的制动磁力刹片都装了一筐子了也没见队长心疼过，那可比子弹贵的多。
“右十五，”队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千六——”
“海鸥！”林墨才懒得听队长报的位置。
一旁的海鸥迅速在臂挂通讯仪上点了点，与此同时，林墨准镜视野中刷下一排数据。
方位：右15.6度，水平1632.4米，俯角3.8度
风向：与目标夹角右前30度
风速：3.3米每秒
气压：1.24单位
重力：0.9单位
视野中的数据在变化，但林墨立刻就找到了目标。
“已锁定目标。”林墨再次说道：“开启震动辅助成像。”
准镜中的视野微微闪烁了一下，变得清晰明亮了许多，能看到视野中心的沙砾地面有一道波动的痕迹，一个狭长的四五米的虫体轮廓在沙砾地面被标示了出来。
“确认是自爆沙虫，原生——”
海鸥的声音在耳边和耳麦中延续——
林墨已进入【酱油状态】。
位置，风向风速和气压重力……
沙虫在地下的行进速度，流线肢节形态，中枢神经节位置……
沙虫腹部爆裂液的引燃囊器，路径上的石块……
刹那间一系列感知汇入脑海聚合成直觉一般的东西，林墨缓慢地扣下了扳机。
——海鸥的声音淹没在蜂刺的爆鸣声中。
远方的沙地猛然炸起，沙砾混合着酸液飞溅。
“砰——轰——”先后两声鸣响传来。
第一声是金属块子弹穿过沙土的声音，第二声是金属块击碎了自爆沙虫的引燃囊，短暂延迟后引起其腹部酸性爆裂液的爆炸。
“射中枢神经节！”身后传来队长心痛气急的声音：“神经节！！”“说了多少次！沙虫身上总共就那么点好东西，这一炸就全没了！！！”
林墨依然瞄着准镜，但左手却离开枪往身后比划了一下——他竖了根中指，用来自遥远过去的手势表达对队长抠门程度的鄙视。
“你这自己造的手势到底什么意思……”耳畔传来海鸥的声音。
“早就跟你说过了，这手势表示心悦诚服地敬佩与仰慕……”林墨面不改色地回答，右眼依旧贴着准镜。
自爆沙虫的中枢神经节要比腹部的引燃囊小得多，这是林墨今天的第一枪，他不想冒任何风险，沙虫出现的位置和大块头他们不到两百米，哪怕潜在沙地下，几个呼吸的时间也能冲到近前。
“左四十，一千七百——”
“右十！”
队长和海鸥的声音前后响起。
三维影像边缘先后出现了两个光点向着大块头几人快速移动，还没等海鸥下达指令，第三个光点也从右边亮起。
三只原生体自爆沙虫！
这是他们这次任务最重要的目标。
“主要目标都已出现，野狗负责收回诱捕器，大块头和瘦猴警戒洞穴，机械手负责西北方向的沙虫，动作麻利点，老娘可不想看你的右手也变成机械的，”身旁的海鸥一边语速飞快地下达指令一边说着废话一边还操作着通讯仪：“林墨准备。”
准镜视野中的数据跳跃改变的同时，林墨已经将目标纳入了视野范围。
尽管沙砾地面灰蒙蒙的，但他还是一下子就看见了那道沙虫留下的波浪痕迹。
屏息，瞄准，锁定，酱油状态，扣下扳机。
少年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
这回蜂刺的爆鸣声过后远处只传来了一次声响。
“下一只。”旁边传来海鸥的声音，林墨没有犹豫，身体微转，枪口已是对往海鸥标示出的方向：
锁定，酱油状态，扣下扳机。
依旧只传来了一次声响。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连续用了三次酱油状态，林墨脸色微微发白，但他依旧瞄着准镜，很快找到了机械手的位置。
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准镜视野中，那沙砾地面上一道波浪痕迹已经由远及近，和机械手间已只有不到20米的距离，林墨手指微紧，提了口气上来。
接着他才发现机械手手上的引爆器和沙地上那个不起眼的片儿雷信标。
林墨松开了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暗道了一声可惜。
用爆炸杀死一只自爆沙虫几乎一定会引起二次爆炸，但他也没办法保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调整好状态击碎那最后一只沙虫的中枢神经节。他知道，如果距离更加安全的话海鸥或许会先让他开一枪试试，但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下还是让机械手直接抹杀目标更加保险。
远处传来两声挨在一起的轰鸣，手雷引爆后沙虫再次爆炸。
林墨的眼睛终于离开了准镜。
他扫了一眼海鸥身前的三维影像——上面已没有任何代表敌人的光点轮廓，终于动了动身子——有一块尖石子一直在他身下隔得他很不舒服。
“目标已清除，任务完成。大块头野狗和小墨保持警戒，其余人清理战场。”一旁的海鸥说道：“眼睛都给老娘擦亮一点，臭虫爆炸的零碎也检查一遍，别错过好东西！”
“收工收工！”林墨身后传来队长的声音。
同时从身后传来的还有几声发动机的轰鸣——林墨知道那是队长骑上了那架沙地摩托准备去打扫战场，少年及时地屏住了气息没有尝到下一刻扑面而来的沙土的味道。
哦，忘了说，队长还有第三个擅长的技能——摸尸体。
被队长清理过一遍的虫子残骸里肯定不会剩下任何好东西，他能够以极其熟练的手法剖出虫子的脑晶，腺体，毒囊，切下矿质密度最高的齿锋与骨壳并摘下完好的有研究或观赏价值的变异器官——连机械手都不可能用他的机械左手更快地完成这些。
看戏跑路摸尸体，林墨忍不住感叹划水真是无处不在。
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赶上队长这种境界……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的体征仪，共和历时间22:30，离二十三点还有半个小时。
战斗已经结束，他干脆定了一个三十分钟的倒计时提醒。
林墨知道这里的人不喜欢庆祝生日，至少在像艾尔星这样接近前线的星球没有人喜欢庆祝生日——他们习惯在生日的夜晚对着天空默哀一会儿，然后继续活下去。
只是……他叹了口气，不管怎样生日对自己还是有意义的。
“叹什么气啊，小墨墨，心里有啥事跟我说说呗，”耳畔传来海鸥软糯糯的声音：“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那几个家伙的，就跟我说……”
林墨微笑着摇了摇头，从腰间摸了一个水袋喝了两口，抿起了干裂的嘴唇。
艾尔星的太阳要小上一圈，逐渐黯淡地沉下了荒凉的地平线。
天上的两轮月亮更明亮了。
“小墨，海鸥！”耳麦里突然传来野狗的声音：“再放几个微型机出去往四周瞧瞧，把侦查范围拉开，不知为啥我有心里点不踏实。”
没有丝毫犹豫，水袋随手丢在一旁，林墨重新贴上了冰冷的蜂刺。
海鸥也立刻在她的臂挂通讯仪上摁了一下，五个硬币大小的侦察机嗡嗡地飞了出去。
她身前的三维影像逐渐扩大。
“暂时没发现异常情况，”海鸥的声音。
林墨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
“那就好……”耳麦中野狗也松了口气：“保持警惕，继续扩大侦查范围，我们这里快清理完——”
“——等下！”海鸥的声音突然响起：“正北方向有个大家伙！不对——”
她看着微型机传回的三维影像，神色猛地一变，咔嗒摁下了通讯仪上显眼的红色模块。
所有人的耳麦中响起五声警示尖鸣。
紧跟着海鸥的叫声：
“北边，两千九百米，是五只大家伙，至少是三阶成熟体！”
队长几人所在的位置正是北边。
“是三阶变异体——”林墨寒声说道，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水，透过准镜，他已经看到了其中一只留在沙面上的痕迹：“是三阶变异自爆沙虫！”
“三阶变异体？！小墨你确认？这区域不可能有——”
“西边！”海鸥看着影像上亮起的一个个光点，语速越来越快：“东边也有，还有南边！”
通讯仪红色模块滴滴滴地疯响。
“十三只，至少八只是三阶体，我们被包围了……队长——”海鸥将缩略成二维的实时影像同步到了每个人的手腕体征仪上：
“——这是个陷阱。”
“陷阱？”粗哑的声音是大块头的：“死虫子啥时候会——”
大块头的声音被队长的声音打断了。
“海鸥！”他重重地说：“上车，往西冲——”
“——带着小墨滚！”
第三章 这次发财了
“上车，往西冲——”耳麦中传来队长重重的声音：
“——带着小墨滚！”
西边是地图上异虫最稀疏的方向。
“可，”海鸥滞了片刻，身旁却响起少年的咆哮。
“滚你个——”林墨吼了三个字。
然后他闭嘴屏息，进入酱油状态，缓缓扣下扳机。
蜂刺巨大的爆鸣声。
“——王八羔子啊！！！”一面吼完脏话，一面扯起手里的蜂刺Ⅲ，他转身向数米外那辆大得夸张的改装越野冲去。刚刚那只是尽人事的一枪，目标在接近三千米的位置上已经超出了蜂刺Ⅲ的有效射程，即便是进入了【酱油状态】开出一枪也难以命中要害。
“海鸥开车！”林墨吼道：“我们去接应他们！”
远方没有传来爆炸声，看来今晚幸运女神并不眷顾自己。
“你来开！”海鸥也已冲到了越野车边，她一巴掌拍开车门纵身跃到了副驾上：“我要布置侦察机并规划路线！”她又啪啪拍了几下前面板，砰的一声，一个一米多长的金属箱从车后的挂载位弹射到空中，向着大块头几人的方向飞去。
“机械手你的弹药箱将在二十秒后抵达，我们将在五十秒左右抵达，你有二十五秒的时间布置火力网，”海鸥一边操作通讯仪，一边以极其夸张的语速说明指令的间隙还不忘废话：“林墨话说【王八羔子】又是你从哪听来的脏话，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这么说过，是啥意思……”
林墨可没心情也没那么快的语速跟她解释来自二十一世纪华夏中原的问候——他好不容易才抱着那死沉死沉的蜂刺Ⅲ和拆下来的轨道枪管爬进了比他还高的车舱。
随手把蜂刺丢在一边，他半站在驾驶位上。
“你们这些不靠谱的家伙！老子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还好老子偷偷摆弄过这破车！”林墨大叫着拉满了引擎。
灰蒙蒙的沙丘顶上，巨兽般的越野车发出一阵轰鸣，猛地冲下沙坡。
“他们在北边！！！”车舱中传来海鸥的尖叫：“还有你一个小屁孩怎么天天自称老子……”
“老子知道老子会拐弯！！！”林墨的怒吼声：“还有老子紧张的时候就乐意自称老子……”
片刻后越野车以甩掉了两个破烂挂载为代价生生拐了个急弯，向北飞驰了出去。
“我命令你们俩向西突围！”耳麦里响起队长气急败坏的声音：
“特娘的反了你们两个不成，敢不听——”
海鸥直接掐断了他的频段。
“队长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好像通讯仪出了点问题机械手又不在车上你等我研究一下这东西要怎么修理……”海鸥吱吱喳喳地说着，她已把侦察影像半透明地显示在了前窗上，林墨看到上面有十多个代表敌人的红色光点，分布在四面八方。
只是他无暇去思考其中的含义，他正死死地把着方向盘努力不让自己被甩出去：
“这破车真有缓冲系统么……”
“我目前联络不上基地，估计远距离通讯波段已被干扰，”海鸥依然说着话：“现在已确认北方五只都是三阶变异体，一只被小墨射伤速度降低暂无威胁，其余四只将在三十秒左右靠近到离你们五百米的范围！你们将面临三阶变异体爆裂弹的威胁。”
和原生自爆沙虫不同，三阶变异体已有了一定的远程攻击能力——它们可以在沙地下向上空以极高的速度从口器中连续喷射出数个爆裂弹一般的囊器，囊器最远可以在空中飞行数百米，最终引燃爆炸，威力堪比战术手雷。
“通讯干扰！！海鸥！！你明知道这情况有多严重！！”
不知怎么耳麦里又响起队长的声音，林墨从没听他这么严肃过：“我命令你们——”
海鸥又掐断了瘦猴的频率。
“瘦猴你的骨传耳麦怎么跑到队长那儿去了，你肯定要说是队长硬抢过去的但他抢你不会跑吗，你没有机甲打不过他难道还跑不过他吗……”
她又在面板上敲了几下，前车盖突然裂开条逢，猛地喷射出一个白色球体，球体在空中像气球般胀大并径直往高处升去。
“要干啥能不能提前吱一声！”林墨差点打了个急转弯。
“成功释放携带通讯备份的高空信标球！”海鸥很是高昂地叫道：“接下来努力逃命！”
“够了！！”队长的声音第三次响了起来，大概抢到了野狗的耳麦：“大块头和瘦猴先走！野狗警戒！打开我和瘦猴的频率！还有死丫头非要一起死那就让小鬼开快点！”
“你这破车老子已经开到最快了！！！”林墨怒吼。
听队长的意思应该是让大块头骑摩托车带瘦猴过来先和他们合并，但特娘的老子没玩过这种高难度杂技啊，更别提还得用这种别扭的驾驶姿势，林墨此时真想一屁股坐死这辆巨型越野的设计者，设计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未成年驾驶员的感受？！有没有！！！
“1300米……1200米……1100米……”地图上周围的沙虫在快速接近，海鸥开始紧张地播报着北边四只沙虫和队长他们的距离：“1000米……900米……”
两个硕大的月亮下，林墨看到驾驶摩托的大块头正载着瘦猴在一个小丘边上打了个急圈向他们靠来，硕大的摩托在大块头身下如同玩具一般轻巧，瘦猴在后座更是像个布娃娃。
他们在灰蒙蒙的戈壁上蹭起一道扬尘，飞速靠近，少年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块头也能把队长的摩托骑得如此拉风。
“稳住方向！”一旁传来海鸥的声音：“保持速度！”
大块头的曲线马上就要和他们的路线并合。
“这样不行我必须减速！！”林墨大叫：“肯定会翻车的！！”
“不能减速！！！”海鸥也尖叫：“慢一秒老娘就把你踹出去喂虫子！！！”
她正一手操作通讯仪一手控制规划面板，听林墨犹疑不定，她直接抬出一脚咣当踩在了紧急推进模块上，狂飙中的巨型越野车整个开始嗡嗡颤动，速度居然又快了一分。
“你特娘的疯了！！！”
林墨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炸开了，一波波的血液被砰砰直跳的心脏挤进脑海，他努力不去想这个速度下翻车的话，这个姿势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死法。
大块头已和林墨并排飞驰，相距不到两米。
“……850米，尾箱扩展完毕，……800米，上车！！”海鸥的声音：“启动摩托合并模块。”
“还特娘地有心思管那破摩托！”少年悲愤地想着：“这次要是能回去老子说什么也要和狗队长签个雇佣合同，这种动不动就玩命的活儿打死我也不白干了！”
“小墨稳住！”侧后方大块头粗哑的吼声。
“死定了……”林墨绝望地想。
余光中看到瘦猴和大块头接连从摩托上跃向越野车尾，少年几乎绝望地想闭上双眼，但他还是深吸了口气，卡着两人落在扩展尾厢上的时间。
一切都慢了下来——
【酱油状态】
三十米内沙砾地面每一个凹陷和突起，巨型越野咆哮颤抖的引擎，大块头一百六十千克和瘦猴六十千克的体重，扩展尾厢的长度，他们的着手点，手臂长度，车体摆幅……
速度，惯性，重力，方向……
不行，太复杂了……根本做不到……不经过狙击那样的大量练习根本没办法将这些感知汇聚成那种直觉……要怎么办……要死翘翘了么……
不甘心啊……扶老奶奶过马路扶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穿越到银河时代，十一年了，老子没上空间站里撒过尿没在星舰上开过炮没去黑洞旁边寻过宝没回地球抓过鸟……怎么能轻易在这儿玩儿完……
直觉……
干特娘的直觉……
林墨咬牙切齿狠狠地闭上了双眼。
——大块头和瘦猴踩上了尾厢，砰砰两声，随之而来的巨大冲力几乎让车尾失控侧摆。
但闭着眼睛的林墨提前扭转了方向。
飞驰中的巨型越野猛地抖了抖，车尾尖鸣着来回晃了下，终于沿着直线继续向前行进。
那辆摩托也合并到了巨大的车身上，车尾和耳麦中传来大块头和瘦猴的欢呼，林墨这才睁开眼睛。
他很想怒吼一句“老子不干了！”但无奈气上不来，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脑袋也很痛，他知道这是短时间内进入了太多次酱油状态的原因。
“……750米，弹药箱已就位……700米……”海鸥依然在报着距离：“太近了！机械手给我标出你火力网的安全区！注意戒备空域，你们即将进入异虫的射程！”
大块头和瘦猴都没有进入车厢，两人在尾厢上片刻便整理好挂载并架起了武器。
林墨看到前窗的地图影像上已圈出了一片椭圆，片刻后海鸥已画出了最佳路线：“林墨！”
“看到了！”他咬紧牙关，微调了一下方向。
只是这样半站着驾驶实在太危险，自己又不熟练，他大吼了一句：“瘦猴进来换我！”
“坚持一下等队长来换你！”瘦猴的声音比较细：“我和大块头先在车顶火力压制。”
听着耳麦的里的声音，林墨简直要气炸了：“别特娘地在车顶开火——”
话音未落，头顶就传来了咣当咣当的声音，飞驰地越野车也随之有节奏地震荡，那是重型车载穿甲机枪大的惊人的后坐力导致的，虽然只有每秒三发的射速，但极端的穿透力依然让它成为对抗大型异虫壳甲的利器。
也亏得这越野本身也巨大无比才能堪堪保持高速。
“小墨开稳点！”耳麦里还传来大块头粗哑的笑声：“你要是不稳的话，手一抖车一歪，说不定我这的穿甲弹就飞到队长脑袋上去了！”
“有本事你就赶紧打死他！就对着狗队长的脑袋开火！！！”林墨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怒吼：“崩了他老子就无条件选你当新队长！！谁不服你你就去揍谁！！！再说一架穿甲机枪要特么两个人吗？！瘦猴赶紧下来开车，老子屁股都快磨烂了！”
“呀哈！”耳麦中瘦猴欢呼了一声，林墨看到三颗追踪弹冒着白烟旋转着冲了出去，还没等他说话，耳麦中已传来队长心痛的声音：“该死的猴子！败家东西！那是三阶的变异体，震动追踪弹没用别特娘再浪费了！”
果然，虽然那三颗追踪弹在空中分散到三个方位接近目标，但还没等它们靠近沙砾地面下的目标，一个爆炸囊器已被喷到了空中，爆裂开的冲击直接引爆了所有追踪弹。倒是大块头的穿甲机枪起到了些作用，地图上又一只异虫的速度慢了下来。
“650米……距离600米，第一批敌人还有三只……”海鸥播报距离的同时手指还在地图影像上比划着：“通讯干扰……干扰源的位置……550米……500米，你们已进入射程……”
“快一点啊……”林墨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苍白，他看了看前窗上半透明的地图，自己离队长他们仨的位置还有将近七百米。
三阶自爆沙虫虽然有远程攻击的方式，可一旦离目标够近也会毫不犹豫地自爆。
那边野狗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耳麦中响起他沙哑的声音：“掉头！来不及了！”
“来得及！！”海鸥斩钉截铁地说。
“都给老娘看好地图认真听！只说一次！”
“小墨！在这里甩尾掉头！”她在影像上那道行进线路末端打了一个叉：“队长和野狗在这里等着，到时直接从车门登载，大块头在后面拉上机械手，最后我们沿着这条线路向西！”
“甩，甩尾调头？！”林墨感觉自己快疯了。
或者海鸥已经疯了。
“别以为你偷偷玩车的时候老娘没看到！”海鸥相当得意地说：“450米，机械手上次还抱怨说这几个月轮胎磨损得不正常！还是老娘帮你隐瞒下来的呢！”
“你个大嘴婆！”林墨大叫：“就算我承认！可特娘的是一个速度么！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踩的这个紧急推进模块是干啥用的！！老子跟你说这个速度一定翻车！！！”
“400米，翻不了，大块头和瘦猴已经在调整外面的挂载位置了，再加上他俩体重配合，”海鸥坏坏地笑了一下：“就你这姿势要是翻了车最先死的也肯定是你。350米……”
“哈……哈……”怕等下自己晕过去，林墨开始使劲喘气。
前方的半空中接连爆开一团团火光，接着传来轰轰的声音，那是机械手布置的火力网拦下了沙虫喷射的爆裂囊器，那东西的准头虽然不高但是爆炸后会飞溅出很危险的高温强酸，必须在一定范围外进行拦截。
“300米……250米，队长和野狗就位……”
林墨看着前窗测距，自己离他们还有320米，真的一点速都不能减。
发动机在轰鸣，大块头和瘦猴在耳麦中狂呼，半空中的爆炸如烟花般接连不断，溅落的高温酸液在沙砾地面滋滋冒着白烟。
“150米……机械手就位，敌人距离100米，自爆杀伤半径10米，我们距离65米，……小墨！”海鸥大叫着：“大块头，瘦猴！准备！！”
林墨努力卡主了自己的身体。
整个甩尾掉头的过程接近两秒，也不止扣动扳机或扭转方向这一个动作，他没办法借助酱油状态来完成，只能凭借之前偷偷玩车时积累的经验。
“敌人五十米！”海鸥尖叫，机械手布置的火力网在这个距离已经摇摇欲坠，爆炸几乎就在他们近前，低得都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热浪。
“我要准备开门了！”她终于放开了紧急推进模块。
林墨盯着目标位置的队长和野狗，发现队长这家伙居然这个关头还抱着个采集箱！
“你们要死怪不得我啊啊啊啊——”他狂叫一声。
打方向，拉制动，大块头在内侧猛踏，方向打满，制动卡死，海鸥弹开了车门，轮胎尖鸣，车速下降，车尾失控甩动半周，队长和野狗差点被撞飞，制动归零引擎拉满，轮胎还在打滑，队长和野狗纵身上车，大块头在车尾拉起机械手——
好痛！！林墨猛地歪到一边——他被队长一脚踹到了副驾上和海鸥挤在一起。
“你特娘就这么感谢老子的救命之恩！！！”林墨大怒，刚想挣扎怀里又被塞进一个硕大的采集箱，箱壳上粘的虫血一股子铁腥味呛的他两眼发晕。
“敌人距离36米！所有人已登载。30米，队长！！”
一颗囊器穿过了机械手布置的火力网，在离车不远的地方炸开。
“已经在加速了！！！”队长狠狠瞪了海鸥一眼，又按下了紧急推进模块。
爆炸中轰鸣中狂笑中欢呼中怒吼中，越野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车辆猛地震了一下，许多碎沙砾砰砰地落在了车顶，车外的三人又大声咒骂了几句。
“机械手的布置消灭了一只，北边还剩两只，距离正在拉远，40米……45米……西边三只最近的为1200……规避路线……”海鸥的说着，机械手已从另一侧进入了后座与野狗并排，随即瘦猴也钻了进来，只剩下大块头还站在后扩厢上。
不知为何，队长驾驶之下的车辆确实比林墨驾驶得要快些。
只是尽管暂时安全，但地图上其他几个方向的异虫也已围了过来。
“海鸥能确定干扰源磁暴虫的位置吗？”队长问。
海鸥摇了摇头。
“磁暴虫？”终于闲下来的林墨抢了海鸥的水袋猛灌了两口，接着一愣：“磁暴虫是个啥？为啥这区域会有这种异虫？还有这么多三阶的变异沙虫？而且看样子怎么还包围……包围……了……我们……”
“这块区域不是早就没有……”他越说脸色越苍白，嘴巴也越张越大：“难，难道是……胎盘？！竟然有胎盘落在这区域了？！！”
“蠢货，终于想明白了？”队长冷哼了一声：“知道这次死定了吧？！”
但出乎他的意料，林墨苍白的脸上很快涌起血色，眼神也越来越兴奋，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嗓子：“那特娘的我们不是发了么！！！”
第四章 唯一的生路
胎盘是虫族的殖民仓。
它往往由太空中战舰般的巨型母体直接射向行星表面，其中包含了多颗异虫幼体，数量众多的虫卵，丰富的能量与物质储备，基本的菌毯繁殖环境，以及，最重要的，一只可以生育并控制周围所有异虫的，幼体母虫领主。
这种胎盘的生长速度极快，不加以限制的话，一旦在星球表面着陆，几年的时间内就能建造出大型的孵化室，培育出成千上万只各种种类的成熟体乃至变异体异虫，并在十年内演化成中级虫巢乃至大型虫巢。
用不了多少时间，一个胎盘产出的异虫就能淹没一整颗行星。
因为其巨大的威胁，在对抗虫族的战争中，任何拥有母虫的着陆胎盘都是共和国军队首要的清理目标，相关的侦察情报也都有最高的上报优先级，如果上报胎盘情报的侦查部队不是正规军而是像海蛇小队这样的雇佣兵的话，还能从指挥部拿到极其丰厚的奖励金。
当然，这种情况是极少发生的。
毕竟正规军在清理掉母虫和大型虫巢后才会把行星交给雇佣兵打扫。
比如像艾尔星这样的行星，外层星域在十年前便已被共和国舰队控制，跟本不会受到胎盘的威胁——虫族的巨型星际母体，不可能越过共和国舰队的防线来到艾尔恒星系并向艾尔星喷射胎盘。
但在极少极少的情况下，依旧会有个别的胎盘落在行星表面。
类似这次，最大的可能是十年前这片星域还处于最前线时，共和国舰队和虫族在艾尔恒星系附近的太空交战，战争中一只巨型星际母体被毁灭，但母体中的一颗胎盘不知如何侥幸保存下来，并慢慢飞离战场，整个过程中它没有被战火波及损坏也没有被战后打扫的清理船队发现。
这颗胎盘就这么在太空中休眠漂浮了将近十年，最后偶然被艾尔星的引力捕获又躲过了空间站与地面基地的监测终于落在了艾尔星表面合适的位置。
然后休眠中的幼体母虫苏醒开始成长。
刚开始它并不会主动进攻其它地方的人类补给基地或殖民基地，因为刚苏醒不久的幼体领主母虫所能影响的范围很小，尚还只能控制自己胎盘巢穴中的原生与孵化出的异虫。只是虫巢附近就有一小群还不受它控制的异虫，刚好它们的痕迹被侦察机发现，前来清理的海蛇小队误打误撞进入了的幼体母虫的领土。
然后便是这场像陷阱般的包围战。
“原来如此，”林墨激动地直哆嗦：“怪不得，怪不得出现了这么多变异体，怪不得刚刚海鸥释放了能被空间站打捞的高空信标，怪不得，原来是特娘的传说中的胎盘虫巢！！”
幸运女神姐姐对不起我错了！之前还觉得您今晚不眷顾我！小的回去就给您上香！
林墨扫了一眼时间，离23点还有7分多钟。
发现一颗初生状态的胎盘虫巢，这奖励也不知道有多少。
他对这份生日礼物满意极了。
“别特娘的傻笑了，要发也是老子几个人发了，跟你有半分银河币的关系？你又没签过雇佣合同，这么多年，老子还白养你呢！”队长冷冰冰地说道，如同一大桶冰水倒在了身上让林墨打了个哆嗦。
“狗队长！老子跟你拼了！！”火冒三丈的林墨咣当把怀里呛人的采集箱塞到一边，卷起袖子就要跟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拼命。
但他怀里又被塞进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是蜂刺Ⅲ。
“滚上去瞄着！”队长沉声道。
林墨心中一凛，仔细看了眼队长。
这个贪的要死的中年男人脸上居然真的没有丝毫微笑。
他又看了看地图，不解地说：“怎么？我们不是拉开距离了么，西边那几只离我们还不少距离，难道绕不过去吗，难道……难道出来时你没给这破车充能？！”
说着林墨连忙看了眼面板，松了口气，越野的能量显示还剩下大半。
“磁暴虫的干扰下，我们无法和基地联系……”一旁响起海鸥的声音：“另外……微型侦察机虽然能通过震动扫描发现沙砾下的沙虫和浅层洞穴，但对于更深的洞穴以及伪装出入口则无能为力，如果这片区域接近虫巢的话……”
“难道……你的意思是……”林墨磕磕巴巴地问：“这片区域地底下还有很多洞穴？”
“而且里面全是虫子。”队长冷冷地说。
话音未落，前方灰蒙蒙的沙砾地面突然塌陷了一大片，随后爬出数只体型巨大的二阶成熟体跳虫，金属般的镰刀肢节在闪着冷芒，向着他们行进的路线扑来。
队长猛打了个方向，车顶又传来咣当咣当的声音，是大块头在后面操作穿甲机枪射击，每一次震动前方的跳虫身体上都会破出一个碗口大洞。
“呼……”林墨松了口气：“表情辣么严肃，明明也不是很多——”
话音未落，耳麦里猛地响起滴滴滴的警示声，他慌忙抬头看向前窗的地图，只见这一片区域居然同时坍塌出现了七个数米宽的洞口，每个洞口都如让他回想起遥远过去早高峰的地铁出站口，跳虫好像无穷尽般接连不断地爬了出来，其中大量都是二阶的成熟体。
“啊啊啊啊——这么多！！”林墨悲愤道：“海鸥！！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刚刚就应该把这狗队长当诱饵卖了咱俩说不定能跑路，这下真特娘的死定了！！！”
“队长！这边！”海鸥难得没有搭话，警报响起的时候，她几乎同时就在前窗地图上重新规划了一条路线：“小墨快上去，瘦猴你也上去，能用的都用掉，队长要是再敢骂你败家老娘就帮你把他踹下去，野狗带上扫描镜帮我观察两侧视野最好能确定出磁暴虫的位置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直接联系上基地，还有机械手，”
她终于喘了口气：“其余车载自动武器都交给你了！”
英雄果然没这么好当，特娘的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只管自己跑路……又或者把别人接上光把这狗队长丢下当诱饵……林墨一边不怀好意地瞄着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一边装好蜂刺的枪管，磕磕绊绊地跟着猴子通过顶窗攀往车顶。
“换这个！”队长的声音。
随即一个铁疙瘩般的重物直接砸在了少年的肚子上。
林墨一把抓住，凭着手感瞬间已知道那是蜂刺Ⅲ标准的弹药模块，再一眼扫过，便认出里面装载的是高能合金质粒弹块。这玩意儿他可眼馋了好久了，几年来只用过一发，那威力……啧啧……不过——
他原本以为死抠门的队长是准备把这东西带到棺材里去的。
“队长居然舍得把这种东西拿出来，看来这次真是死定了……”
悲观地钻出天窗，旁边大块头的穿甲枪震得他头皮发麻，戈壁的夜晚温度下降得很快，迎面而来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林墨一面再次发誓以后每一次任务前都要在裸露皮肤上擦满保水膏一面艰难地将长得过分的蜂刺装架在车顶上。
可随即他就发现，减震模块固定在车上，自己又站在尾架上，越野在颠簸不平的沙砾地面上七拐八拐，面对的敌人则是潮水一般的跳虫从灰蒙蒙的沙砾上涌来——这种状态下要特娘的狙击枪做什么？！
“给老子几发追踪弹！”林墨大吼。
他早就想玩玩这种像榴弹发射器一样的重火力，可无奈平时的任务里队长死都不让他碰。
“来晚咯！”瘦猴尖笑着，发射架已经被他扛在了肩上：“发射！”
又是三发追踪弹尖啸着钻进数百米外的虫群间炸开，巨响与火焰，那里七八只挨在一起的二阶跳虫直接被炸成碎片，一地残碎的壳甲肢节还冒着白烟。
此刻车厢里的机械手已开始操控车载的自动火力，数十发小型热感弹从蜂窝般的发射器中冒着白烟垂直升空又向四面八方落下，越野两侧的轻型机枪也开始喷出火舌，一时间巨型越野火力全开，像一只冒烟的巨兽狂啸着在异虫的包围网中横冲直撞。
“这个方向不行，它们数量太多了！”大块头粗声喊。
“还用你说！”海鸥的声音：“老娘这不是正在想办法！！”
好不容易从瘦猴腰间抢了一个电浆手雷扔了出去，林墨根本不去看手腕体征仪上的缩略地图影像，他知道上面代表异虫的光点之密集，肯定会让他忍不住把出发前吃掉的压缩补给棒全都吐出来。
刺眼的电流闪过，三只跳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少年发出一声欢呼。
“西南30度方向！”野狗的声音：“向那里开，如果没有新的洞口的话，单凭两边冲来的跳虫来不及拦下我们！”
“可那个空当外面有个大家伙……”海鸥有些犹豫：“三节变异体的壳甲……”
“这个方向的机会最大！”野狗强硬地判断道。
“队长！”海鸥也下定了决心，一条新的线路已被她画在地图上，穿过两团不断扩大的光点中间的空隙，并径直划过一个更大的红点——那代表着一只正在向他们冲来的三阶变异自爆沙虫。
“机械手，拖延那两个团异虫合拢，我们需要穿过那块间隙，还有更远处的那只大家伙，”海鸥重重地说道：
“小墨！拜托给老娘干掉它！要快！”
林墨咬牙扫了眼手腕上的缩略图，那只自爆沙虫在1100米左右的位置，而正在靠近的间隙段在900米左右，也就是说如果不提前干掉那家伙的话，即便他们能冲过那个间隙，也刚好会被迎头而来的变异沙虫直接炸飞。
“可这是三阶变异体……我还不太熟悉……”他咬牙将自己生硬地卡在车架之上，双手扶住了冰冷的蜂刺。
“你学过三阶变异自爆沙虫的解剖！以前你也干掉过两只！”海鸥鼓励道。
“允许你这次打引燃囊！”队长的声音。
“狗队长给老子记着这是老子今天第二次救你的命！”林墨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开始瞄准，但随即皱头大叫：“不行！太颠簸了！必须得停一下！”
“停下就是死！必须冲过那道空隙！”海鸥说道：“用你那个什么油状态！大块头停火。”
林墨看到800米外那两团黑压压的异虫在追踪弹的轰炸下依然逐渐靠近，合围，他暗骂了一句，再一次瞄准。身体和准镜都抖得厉害，准镜稍稍一晃视野就会挪开好远，终于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片刻——那只变异沙虫的轮廓终于晃进了他的准镜视野。
注意力高度集中，【酱油状态】
糟糕……还是离准星太远了……
林墨心里一紧，再看狙击数据，并没有能借得上的东风，他努力想调整方向但是身体的速度慢得让他绝望……
够不到……不可能在这个状态完成……
他只能尝试铭记这个状态的感知，想算出下一刻自己要做出什么动作来弥补……
酱油状态结束，枪响，巨大的后坐力震得车厢都晃了一下。
“未命中。”林墨说道。
“再打！！”队长的声音。
“间隙600米，自爆沙虫820米！”海鸥的声音依然冷静。
林墨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努力瞄准，找到目标轮廓滑入视野的那一刻。
进入状态……枪响……离开状态。
“间隙500米，沙虫640米！”耳麦传来海鸥的报数，远方却没有林墨预想中的爆炸声响，他一时沉默。
“再打！！！”驾着方向盘的队长吼道：“别特娘的发呆！”
林墨深吸一口气，贴上蜂刺，再一次瞄准。
第五章 很漂亮的妹子
干冷的风呼呼吹过，但额上的汗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渗。
“不行！”“他突然大吼，离开了准镜：”我必须先锁定目标再进入状态！这样根本不可能打中！没有人能打中！！！”。
林墨右手重重的锤了一下车顶，冰冷而坚硬的合金震得他双眼通红。
“老娘可从来没见过你小子有办不到的事，还有时间，再来！”耳麦中海鸥大声道：“目标速度已经有所减慢，你用的可是合金质粒弹，哪怕没打到引燃囊也依旧伤到它了，前几枪并不白——”
“就是白打！必须打中引燃囊！”队长冷硬的声音：“重伤的沙虫一样可以自爆，你说没人能打中——”
“有本事你上来打！！！”林墨咆哮道。
“当初海蛇就能打中。”队长平静地说。
“海蛇——”林墨的声音哑了下去，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再吼些什么，他感觉身旁的大块头和瘦猴都在看着他，车里的野狗和机械手也停下了手中的事，耳麦中海鸥也沉默了。
“间隙350米，沙虫460米……”片刻后海鸥开始格外平静地报数。
“再打。”队长的声音。
林墨咽了咽喉咙，望着快要合拢的虫群，再一次贴上了蜂刺。
可真的太颠了，他的准镜无法追踪目标的前进路线，只能凭借感觉去不断调整着方向，哪怕真的将目标短暂纳进准镜视野也基本还差了一大截，无法在酱油状态中弥补这个误差，要是靠运气的话不知哪年辈子才能打中。
该死……哪怕颠簸的幅度再大一点也好……等等……大一点？！
林墨突然激动地怪叫了一声。
“狗队给老子一段自由落体！”他吼道，身子都有点哆嗦了起来。
“什么落体？”队长一愣。
“自由落体啊！！”林墨差点疯了：“自由！落体！”
“就特娘的不带推进器不带降落伞冲到天上再落下来！自由落体！！！”
“那他娘的叫惯性垂落！！！”队长吼道：“海鸥！”
“前40米，右10米，10度硬石坡”海鸥飞快的语速几乎同时说道：“1.1秒腾空时间。”
“准备！”队长说，他也看到了那个窄坡。
“间隙300米，沙虫400米，机械手准备拦截。”海鸥的声音。
“一枪机会。”队长的声音：“小子。”
林墨已经贴上了准镜。
巨大的越野满速冲上窄坡，猛地一颠，短暂地离开了沙砾地面，大块头也停下了机枪。
不再有颠簸与震颤，只有简单而规律的落体轨迹。
林墨屏住了呼吸。
0.1秒……移动准镜，目标应该大致在这个位置……
0.5秒……找到了，准镜视野中出现目标……
0.6秒……确定三阶变异体腹部引燃囊的位置，习惯自身位置的变化……
0.8秒……锁定跟随引燃囊的移动轨迹……
1.0秒——进入【酱油状态】
所有的感知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一瞬间于脑海中汇合出千锤百炼的直觉，林墨最后微微挪了一点点准星，然后重重地扣下了扳机。
1.1秒，蜂刺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越野重新落在地面。
林墨的下巴磕在了车顶檐上，立刻涌出了鲜血。
但他只是抹了一把，望着远方，虚弱地呢喃了一句：
“老子要拿分成……”
将近四百米外的地面猛然爆裂，砂石飞上数十米的高空噼啪落下，巨大的爆鸣让地面都颤动了一下，而代表变异沙虫的标示光点已从地图上消失。
“干得漂亮。”队长的声音，难得夸赞。
“呼……”海鸥轻出了口气。
大块头重新开动了穿甲机枪，瘦猴丢出了两颗手雷庆祝，机械手把车辆上最后的追踪弹都发射了出去，像烟花一般落在前方左右两侧的虫群中轰轰炸开。
火力之下，那两团虫群还没能合拢。
他们要冲出去了。
只是——
前方明明空无一物的沙砾地面突然隆了起来，轰轰得仿佛大地都开始震动。
“小心！！！”海鸥尖叫。
前方隆起的地面并非是像刚刚的沙虫爆炸，而是一只巨大的巨大的独角仙般的异虫，从沙土下拱了出来，那像小山一般的身躯披着满是突刺的黝黑壳甲，滑落的砂石尘土飞扬。
“三阶铁甲虫！！！”海鸥的声音：“所有人抓紧！”
队长猛地拉满了制动。
这只巨大的铁甲虫一定是潜伏在这里，从一开始就没有移动过所以震动扫描都没发现它，也怪不得这里一大片沙砾地会没有跳虫洞口出现，怪不得这里会有这么宽的间隙，怪不得总感觉旁边的两团异虫靠过来的速度比自己预想的要慢。
有这个巨型铁甲虫在这里，那个藏在巢穴中的狡诈母虫知道他们跑不掉。
队长的心沉了下去但又一瞬间猛地揪起——
他听到耳麦中大块头粗哑的惊吼声：
“小墨！”
……
林墨发现自己在飞，可为什么呢……
还是怪自己太嫩了……大块头和瘦猴也都在车架上……重心那么高惯性那么大的大块头都没飞起来……偏偏自己在队长急刹车的时候从车架上冲了出来……
明明听到海鸥让所有人抓紧的警告了。
自己应该立刻做出反应才对。
可或许是刚刚命中了目标，高兴得太忘乎所以了，林墨想着，又或者是接连的酱油状态让自己的脑子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发蒙，这才没能及时地对海鸥的警告做出反应，这才让自己的身体冲出了车架飞在了半空。
应该是脑子发蒙了吧。
这样的话，应该就不算自己的失误了，他想。
可为什么自己还在飞……时间过得好慢……又不自觉地进入状态了么……
或者大家临死前都能看到这种慢动作的感觉吧……真是种奇怪的感觉，林墨想着。
他看到大块头伸展出粗壮的右手抓向自己，但终究慢了一分，自己的裤角已从大块头逐渐握合的手里飞离，瘦猴看上去也想要松开手靠惯性飞身把他扑住，但脑袋意识到了身体却没能反应过来，只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珠里涌出着绝望。
林墨的目光甚至穿过前窗，看到了驾驶位上那个中年男人，看到了那张饱经风霜波澜不惊的脸庞在听到大块头的吼声，后突然扭曲起的惊愕与紧张，他心里呵呵笑了一声，总算这个狗队长还有点良心，对得起老子帮他白干了四年。
也是，海鸥说当初还是他把自己捡回来的。
有点可惜，自己本来还打算把他当老子养的，现在看来这狗队长没这福分了。
海鸥呢……这姑娘估计终于是吓傻了吧，不然凭她那张嘴的语速已经叽叽喳喳不知说了多少话了，可这样的情况下她又能说什么呢，放心的去吧老娘会给你报仇？林墨忍不住地想，可自己这样的死法能算到谁的头上呢……
大概也是算到虫子的头上吧……
然而海鸥一定会内疚好久……
要是自己现在能开口说话就好了，他会告诉这傻姑娘自己听到了她的指令，是自己没能反应过来，或许再告诉她其实自己并不是十一岁的小屁孩，以前的自己此刻或许会怂怯，但如今跟着他们像狗一样练了四五年，玩命的任务一起干了这么多，怎么说也能算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了。
自己不怕。
可惜看不到后排的机械手和野狗。
林墨刚来的时候最害怕他俩，做噩梦的时候总会梦到野狗那锋利的目光看透了自己把他当敌人，梦到野狗趁他熟睡的时候用冷冰冰的匕首抹了他的脖子，或者梦到他的什么身体部位也变成了像机械手的左手那样的机械。
他曾看过一眼，机械手的机械左手和上臂血肉连接的地方。
他觉得这辈子都没法再忘记。
海鸥说他俩以前都是正规军人，在一场特别惨烈的登陆战中整支部队都打没了，说野狗像狗一样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机械手则丢了他的左手。又说机械手本来有丰厚的抚恤退伍金，但他却把大部分都给了战争里的幸存的孤儿，自己用剩下的钱弄了个古董破烂货装到了断手上，然后成为了雇佣兵。
林墨知道其实队长那么抠门，省下来的钱也都是拿去给了那些战争中的遗孤。
所有人都知道。
林墨笑着。
希望这六个家伙能找到突围的办法，哪怕是丢胳膊弃腿也行，回去凭着发现胎盘巢穴的情报怎么也能得到一大笔奖金，至少比他们这几年玩命挣的加起来还多得多，足够他们去那些发达行星上的高级医疗所里泡一泡组织修复液了，要是机械手用惯了他的机械左手也可以换个更高级的型号，他那左手和自己的蜂刺Ⅲ一样，都是几十年前就已被淘汰的古董。
至于自己呢……
林墨看了看愈来愈近的沙砾地面，自己大概会摔断脖子吧……
还是有点遗憾……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尤其是地球……这儿的人居然都没听说过地球，艾尔星基地的数据库里甚至找不到这个名字，他还想着以后自己有钱了就弄架飞船，高高兴兴地带着队长他们，从艾尔星一直开回那个印象里还叫猎户旋臂上的，有着八九颗大行星的太阳系，再指着那颗海蓝色的星球告诉队长他们几个：
老子其实是打这儿来的，这颗行星就叫地球。
你们这些文盲，连自由落体都不知道……
林墨笑了笑，又看向自己已经脱力的右手。
他右手手背上，靠近虎口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异常规整的紫色三角形，队长说这是胎记，至少捡到自己的时候就有了，他本来还想着或许以后有机会了还能凭这印记找到些血亲的线索……或许还能拾到些遗物，给他们烧个香也算是报了血脉的恩情……
哦，说起烧香，林墨突然想到，今晚是没办法给幸运女神姐姐烧香了，不过她老人家也没眷顾我，一来一去就算是扯平了吧……
手腕上的体征仪突然开始振动，他反应过来，银河共和国2333年7月15日23:00:00。
十一岁了，真是个悲伤的生日……
干特娘的银河共和国2333年，林墨在心里最后骂了一遍，准备闭目等死。
但他突然听到了一声突兀而奇怪的声音：
“啪！”
奇怪了，自己明明还没着陆呢，不是自己的脖子断掉的声音啊……
林墨好奇地微转过头扫了一眼——
他看见了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人，脸庞看不清楚，但在两个硕大月亮灰蒙蒙的光线下，他能看到那人胸前几缕自然垂下的金发，以及那个在斗篷遮挡下依然微微隆起的胸口。
居然是个妹子……林墨想，随即他又有点奇怪，为什么我的第一想法会是这个？
明明有那么多可以想的问题。
这人是谁……从哪来……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是刚刚才出现的吗……还是她一直就在这里，身上那灰不拉几的斗篷其实是一件高科技隐形衣，连异虫都感知不到……
但这人居然是个妹子！林墨忍不住又想了一遍。
果然是酱油状态用太多大脑终于崩溃了么……思绪都开始混乱了……
随即，林墨又发现那妹子居然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瞬他也看到了那妹子模糊的脸庞，又看到她扬起纤细的右手在身前挥过。
似乎同时还看到什么超级可怕的事情……但林墨崩溃的大脑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他脑海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妹子可真漂亮……
比海鸥那傻姑娘可漂亮多了……
他撞到了地面，陷入黑暗。
第六章 疯狂的世界
林墨醒来。
他感觉到身体在微微颠簸晃动——他熟悉这种感觉，小队的巨型越野，机械手改装的独一无二的巨型越野。这车他坐了四五年，连坐在哪个位置上时，屁股是什么感觉都一清二楚。
他知道他在第二排的左边的位置。
但随即林墨又觉得很是陌生，因为周围安静的可怕。
除了引擎的轰鸣，挂载与车厢的震动外，没有任何其他声响——在过去四五年中这辆越野车里，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安静过。
一般来说，如果最吵的海鸥没有在叽叽喳喳地说话的话，那第二吵的机械手至少会刺刺拉拉地修理或制造零件，第三吵的大块头除了会叮叮当当保养枪械外还喜欢在没事的时候哼歌，丝毫不顾及他粗哑的嗓音难听得让人想要撞墙，比较安静的野狗和瘦猴在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彼此争吵，最安静的队长则会叼个烟头嘬个没完。
这是最为诡异的，居然连队长嘬烟头的声音都听不到。
难道这几个家伙出什么事了？！
林墨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直接瞄向手腕的体征仪，看到代表海蛇小队成员的七个亮点聚在一起正往补给基地的方向移动，松了口气。
都还在就好。
然后是体征仪上的时间：7月15日晚23：21：12，只过了21分钟……那之前……
等等！林墨愣住了——我居然还活着？！
他错愕地抬起头，看到了前面常年被海鸥霸占的副驾上，坐着一个身披斗篷的人。
这人是个妹子——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从后面他只能看到那灰不拉几的斗篷背影。
这妹子比海鸥可漂亮多了——这是他的第二反应，
但随即林墨的脸刷得白了下去。
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在自己以头撞地的那一刻，除了这个漂亮妹子外，他还看到了什么：
当时他的身后是急刹的越野车，身前不远是那只更加巨大得多的铁甲虫，周围影影绰绰的两团虫群正在涌来，而朦胧的月光下，这个看起来二十岁不到一点的妹子，从斗篷下扬起她纤细的右手在身前挥过——
然后那只高大如山的三阶铁甲虫，就好像一瞬间被人拿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刀劈了千百刀，慢慢碎裂，碎成数百上千个无规则的碎块，无论是相对较软的肌肉，囊腺，眼簇，还是坚硬无比的三阶壳甲，肢节，脑晶，统统都碎裂成块，随着混黄粘稠的血液稀里哗啦地落往地面。
而周围将要合围过来的虫群，更是像看到了天敌一般突然停下，挤成一团。
这个妹子，她只是挥了挥手。
林墨第一次知道异虫居然也会害怕。
而这个漂亮妹子，此刻便坐在他们越野车的副驾上。
怪不得车里这么安静，那些家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心里一乐，发现海鸥，大块头，瘦猴，和机械手都不在车里——那就是说这四个家伙全都挤在尾架上吹冷风，他还头一次知道尾架上能挤下这么多人。只有开车的队长和野狗还留在车舱里，队长难得没有把车开得太快，野狗看上去则有点坐立不安，目光总是往车顶瞄似乎也想爬到外面去，但外面应该是没有他能落脚的地方了。
“切，一个个平时牛得不行，可这次遇到个不科学的妹子就全特娘怂了。”林墨大为鄙视地想：“不就是待在一个车厢里嘛，难不成这么漂亮的妹子还能把你们吃了？”
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动静，林墨看见野狗瞄了他一眼，随即便感觉手腕的体征仪振动了一下，低头一看，发现是野狗发在小队发在公共频道的消息：“小墨已醒来。”
至于这么拘谨吗连话都不敢说，林墨暗想。
不过他也还是很小心的用体征仪给队友发了条信息：“身体正常无碍。”
脱臼的关节都已经接好，下巴上的伤口也被抹上凝胶，体征仪上的身体各项指数都还算正常，只有点轻度缺水，另外自己居然没摔断脖子，肯定是那个恐怖的漂亮妹子救了自己。
“我飞出去后发生了什么？”林墨发出一条信息问。
过了片刻，体征仪嗡嗡地震了起来：
“那个姑娘突然出现。”大块头的信息。
“不知怎么弄碎了那只铁甲虫，周围的虫子像见鬼了不再进攻。”瘦猴的信息。
“最后她一只手提着你，敲了敲车门上了车，队长趁机拉满了引擎冲出了虫子的领地，几只沙虫追了一小段就放弃了，现在应该已经安全，我们正返回基地。”野狗的信息。
“一只手提着我？”林墨一愣。
“而且很轻松的样子，毕竟别人挥了挥手就弄死了那只虫子，你能活下来应该也是人家的手段，我还以为你小子没命了呢。”机械手的信息。
“那现在什么情况？”林墨又问。
“不知道，我看是冲你来的。”大块头的信息。
“那姑娘上车后说要休息，似乎已经睡着了，你小子千万别吵她！”野狗的信息。
“除了传说中超级强大的觉醒者，谁会独自出现在这种地方，小墨赶紧抱住大腿！”瘦猴的信息。
“你们几个怂货居然都跑到尾架去！”林墨嘲笑。
“就是就是，怂货。”野狗冠冕堂皇地跟着嘲笑。
“我要进去就太挤了。”大块头的信息。
“车里热。”机械手的信息。
“海鸥都让出副驾了呢，我是跟着海鸥上来的，外面确实凉快。”瘦猴的信息。
“这么强大的觉醒者说不定能察觉到你们用体征仪发的消息。”海鸥的信息。
似乎被海鸥吓到了，一瞬间所有人都不再发送信息，林墨手腕的体征仪不再震动，他看到右边野狗的脑袋僵硬地对着窗外，似乎对月亮很感兴趣的样子。
来找我的……强大的觉醒者……林墨思索着。
虽然有听闻关于非常强大的觉醒者的传说，可真正亲眼看到还是第一次，而且看队长他们的样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强大的觉醒者，居然挥手便干掉了那只巨大的三阶铁甲虫，还能让那些只知道吞噬与杀戮的异虫恐惧……
说是来找我的，可为什么呢……
来到这世界后我似乎还没欠过别人钱，那就不是来催账的，林墨排除了第一反应，看了看右手的三角形紫色胎记，难道是亲人？可亲人的话怎么也该表现得更亲近一点吧，至少会坐在右边野狗的位置等自己醒过来而不是坐在前面管自己休憩，可如果不是亲人的话……
想着对方像宗教徒般的斗篷服饰，林墨的思绪越飘越远……
三个多小时后，编号为rs3249的补给基地中海蛇小队的临时驻区，简易的战术会议室中，包括林墨在内的七位成员像乖巧的学生一般围坐半圈，战战兢兢地望着那个神秘而强大的觉醒者，
明亮的光线下，大家都已发觉对方其实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但架不住那挥手灭虫的场景给他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连林墨心里都有点发憷。
这漂亮妹子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到基地后打了个哈欠就下了车，然后一声不吭地跟在几人的身后，也不在意基地里那些好奇的目光，径直跟着来到他们海蛇小队的驻区会议室。
“那个……请问我能不能先把胎盘虫巢的位置情报提交上去。”海鸥指着自己的臂挂通讯仪，她不是在问队长，而是在问那个比她还年轻的一脸淡然的姑娘，虽然之前曾放出了高空信标，但等空间站打捞到还不知道要多久，她想直接再上报一次。
对方点了点头：“关于我的部分就不要提了。”
林墨发现这妹子的声音也很好听，但语气和她的表情一样都相当平淡，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
那可是价值连城的胎盘虫巢……
在经过基地入口检查的时候，对方也像他们一样在生物识别仪上走过，但识别屏幕上所有的信息都是糊的，唯有权限等级显示了一个S，林墨以前听队长说，只有两类人才有这么高的权限。
一种是星域议员或舰队指挥官之类的共和国或军队高层。
另一种则是特工部门的人。
看对方样子大概是后一种情况。
会议室里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队长给林墨打了个眼色，林墨连忙起身去给每人倒了一杯温水摆在桌上，没敢往杯子里加队长的劣质红茶叶，那茶叶队长当宝贝一样不舍得喝，但林墨以过去的标准来评判那味道绝对不堪入口。
对方抿了两口温水，依旧没有说话。
“咳，”忍不住的队长终于清了清嗓子：“这位……”
“嗯？”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指了指海鸥：“她不是要先去上报情报什么的吗？”
“啊？哦，已经提交上去了，刚刚，用我的臂挂通讯仪直接发送给了空间站。”海鸥指了指自己右臂上挂载的电子机械，费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看起来有些古怪。
“居然不了解臂载通讯仪的作用，应该不是军队中的人，”林墨一瞬间有了判断：“至少不常在前线作战。”
野狗和队长也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目光。
“哦，这样，那么开始吧，”对方说道，海蓝色的眼睛看向林墨，似乎要说什么但随即微微皱起了眉头，片刻后脸上似乎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嘟囔道：“……唔……抱歉，我第一次做这个工作还不太熟练，忘记流程了……”
接着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她不知从哪摸出一张看起来颇为仿古的纸稿，扫了一眼又立刻将之藏进斗篷，随后她再一次看向林墨，说道：“你是林墨？”
林墨呆滞地点点头。
刚刚……这个妹子的表现……是忘词了偷看了一眼草稿之类的东西么……怎么画风突然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你的家长是哪位？”这次她没有再去看纸稿。
“呃……”林墨脸色一黑，你不是S级权限的特工么我还想问你呢。
他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我是个孤儿，是队长一直把我带在身边抚养。”
“这样……”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墨会是个孤儿，又不得不低头偷偷瞄了眼纸稿，这才抬起头说：“那你的监护人是……？”
“这几位都是我的监护人。”林墨指了指周围队长等人，对这漂亮妹子的来访已经完全没有了信心。
“啊，原来如此。”她轻呼一声，看向坐在林墨旁边的队长，变得相当有礼貌地说道：“晚上好，我是希克蕾娅，刚刚实在太困了，路上失礼之处还请包涵，我来是想邀请林墨到我们学校就学，我们碰巧知道，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所以希望能培养他。”
希克蕾娅，林墨终于知道了这个漂亮妹子的名字，不过她居然是来邀请自己上学的？还说自己很有天赋？或者……上学只是个委婉的说法，是想把他也培训成特工？
应该是了。林墨想着，虽然不知道共和国的特工都干些什么，但如果能变得像她那样厉害的话或许也可以考虑一下，他一直知道自己天赋觉醒得有些古怪，那酱油状态根本不是像机械手和瘦猴他们是常用技能用多了熟能生巧才觉醒的。
只是，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呢……
队长显然也反应过来：“请问是培训觉醒者特工的学校吗？”
“嗯……可以这样认为。”希克蕾娅点了点头：
“学校名字是霍格沃茨。”
“噗——咳咳咳！”林墨一口水呛到了肺里。
他使劲咳嗽了几声，好半天才把呼吸捋顺。
努力不让表情看起来太奇怪，他看向希克蕾娅，异常有礼貌地低了低头，问道：“对不起，咳，不好意思，请问，学校名字叫什么？”
“霍格沃茨。”
第七章 没错就是霍格沃茨
“抱歉，能不能再说一遍。”林墨小声问。
“霍格沃茨。”希克蕾娅很有耐心。
“霍格沃茨？”林墨尝试着说了一遍，这个古怪奇特的名字，他快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是的。”对方回答：“我们是一所专门为有特殊天赋的学生开办的学校。”
“霍格沃茨？”
“霍格沃茨。”
林墨还想再确认一遍：“霍——”
“小墨！”队长训斥了一句。
林墨连忙埋下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不停地张着嘴巴哈气试图放松自己的脸皮，但心里已经着实笑疯了：“苍天大地佛祖三清女娲伏羲列祖列宗救苦救难孙猴哥保佑，整整四年，我华夏穿越者林墨在这鸟不拉屎的艾尔星流血流泪白干活做苦力盼星星盼月亮如今终于特娘的要翻身了！！！”
“怪不得这个叫希克蕾娅的妹子这么厉害，没用任何武器，就把那只三阶铁甲虫切成了碎块，她哪里是什么超级觉醒者，明明是魔法有木有！魔法学院霍格沃茨有木有！！来招老子入学了有木有！！！”
幸福来得太突然，饶是以林墨在这磨练了四五年的心理素质都有点承受不住。
他强忍着不笑出声来，脸色憋得通红地站起身致歉道：“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间。”
一溜烟地拐到厕所，水温调成零度直接泼到了脸上。
“冷静，冷静，如果真是魔法的话更加需要冷静。”
用冰水冲了冲脸，打了个哆嗦，擦干，做了几次深呼吸将自己调整到狙击准备的状态，匆忙中还不忘跑回房间给幸运女神姐姐上了柱香，林墨这才返回战术会议室。
队长正在和希克蕾娅交谈。
“虽然您的权限等级很高，但作为小墨的监护人与抚养人，我还是得冒昧问一句，这所名叫霍-霍格，沃……茨的学校，是隶属于军方还是政府？”
希克蕾娅瞄了眼纸稿答道：“你可以认为我们隶属于一个独立于政府的特工部门。”
“那如果小墨前往你们学院就读，毕业后是否要承担某些特定义务？”
希克蕾娅又低头瞄了眼纸稿：“不会，我们并不强迫任何毕业或在读学生参加任何组织或从事任何工作，实际上，我们是相当公利的一所学校，只希望有天赋的孩子能得到更好的培养。”
“有天赋的孩子？”队长迟疑。
“想必您也注意到了，林墨所展现的一些不同于寻常少年的能力。”希克蕾娅解释道。
“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我在部队的时候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学校？”
“我们对外界是高度保密的。”
“可——”
“队长！”看到希克蕾娅微微皱了皱眉头，林墨连忙打断了队长的追问，他可不希望这妹子不耐烦起来给队长丢一个混淆咒之类的魔法过去，这几个家伙都是自己的亲人，他不想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哪怕是混淆咒也不行。
“希克蕾娅女士，请问这所学校会强制我前去吗，我是说，如果我不愿意的话。”
“不会，在我们详细谈过后，如果你决意不去的话。”
“所以还是我的意见比较重要？”林墨说着：“我想或许我们应该单独谈一下，如果我决定去的话，队长他们是不会拦着我的。”
他看了看队长又看了看海鸥野狗，他们脸上都带着的犹豫，显然这位名为希克蕾娅的妹子并无法单靠漂亮取得他们的信任。
这样交谈下去最大的可能是他们每人都领到一个混淆咒。
“所以，先让我和这位女士单独谈谈？”林墨冲队长说。
这个一脸胡渣的中年男人和其他队员交换了一下目光，点了点头站起身。
“我们就在外面，如果有事就叫我们。”他嘱咐了一句。
“如果真是所好学校的话，我们会支持你去的。”海鸥看了眼希克蕾娅，也忍不住对林墨叮嘱道：“但你小子眼睛可瞪大点别被人家骗了。”
大块头则冲林墨拱了拱二头肌，示意自己做好了战斗准备。
“凭人家那战斗力要动手你们一起上也不顶事啊……”林墨有些无语地看着瘦猴打了一个他去穿机甲的手势，机械手出门的时候微微指了指他腰间的电浆手雷，野狗则不动声色的摸了摸他藏在裤子上的匕首。
现在会议室里只剩下希克蕾娅和林墨两人。
“我家的大人比较操心我。”林墨讪笑了一下，不知道对方看明白野狗他们的小动作没，想来对方也不会在意。
“您说这所名为霍格沃茨的学校是招收特殊天赋的觉醒者的？”他问：“您是这所学校的……？”
“教授。”她说，脸色微红：“我叫希克蕾娅·唐，是霍格沃茨的教授，年龄没比你大太多，你可以称呼我为唐教授，也可以直接叫我希克蕾娅教授。”
“教……授？”林墨眼睛不由瞪大了，暗想这个时代难道二十岁就能当霍格沃茨的教授了吗，还是说对方实力确实很强所以才当上了教授？
“咳。”希克蕾娅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说道：“另外，我们所说的特殊天赋其实指的是魔法。”
“魔法？”林墨恰当好处地表现出了惊疑。
对方点了点头，又瞄了眼纸稿：
“因为你生长在麻瓜——我们对没有魔法天赋的人的称呼，你生长在麻瓜的环境，这对你来说可能难以接受，但你是个巫师。”
“巫……师？”
“是的，简单来说就是能使用魔法的人，一个巫师。”她解释道：
“最明显的标志，虽然未成年巫师在麻瓜界的魔法能力会被压制，难以显化，但依旧会很早就觉醒魔力天赋，类似普通麻瓜在某一领域觉醒的技能天赋。”
“我的酱油状态！”林墨很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那是巫师觉醒的魔力天赋。
“什么油状态？”
林墨心里一阵失望，看来这个时代连巫师界都没有酱油这种调味品。
“我可以在一瞬间感知到很多信息并作出判断，像这样！”他掏出一枚银河币，在进入酱油状态的一瞬间将之弹出，片刻后那枚蓝色的硬币翻转着在空中撞到了顶灯，落下时又在林墨的水杯口磕了一下然后直直地立在了桌面上，转了两圈——没有倒下。
“精彩。”希克蕾娅像赞扬小孩子一般赞扬道：“少见的感知系的天赋，潜力很大，但你不应该告诉我，事实上，如果你生长在巫师家庭，就会有大人告诉你，自幼觉醒的魔力天赋是个需要保守的秘密，尤其是可以用来战斗的魔力天赋，最好不要公之于众。”
“不过我会替你保密的。”她冲小林墨眨了眨眼。
“原来还有这种讲究……”林墨压下脑海中再一次出现的“这个妹子可真漂亮”的想法，说道：“可我还没相信你，你说的魔法，你能证明给我看吗？”
“可以。”希克蕾娅伸出右手，掩住了她的水杯杯口，再抬起手的时候，一只由水组成的湿哒哒的小鸟飞了出来，小鸟在空中转了一圈，在林墨面前鸣叫了一声，轻轻啄了啄他的脑门儿，最后又哗啦落回了她的杯子里。
林墨脸上的惊愕很快化为兴奋。
“我同意去了！”林墨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但是我没钱！！”
“哦？”对方愣了下：“哦对，我看看啊……”
“希克蕾娅教授，”看对方又要偷瞄纸稿，林墨笑着说：“你可以把纸稿拿出来放在桌上读的，我不介意。”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所魔法学校应该是有助学金之类的东西，林墨并没打算让队长掏钱，当然，那个吝啬鬼本来也指望不上。
希克蕾娅的脸上又染了抹淡红，还是没好意思把纸稿拿出来读——那是霍格沃茨的一份招生流程，她飞快地扫了一眼，一本正经地说：“学校有一笔基金可以供你购买课本和校袍，可能你没办法买全新的，另外，古灵阁还有一项专门提供给学龄巫师的贷款。”
“贷款？！”
真是个惊喜的消息，过了这么多年总算巫师界的金融体系也有点成长了，林墨问道：“可以借到很多钱吗？”
“以霍格沃茨学生的身份确实可以借到相当多的钱，如果你真需要的话可以借一些，不过一般来讲，除非特别介意二手书籍或者有什么急用的话，我们学校提供的基金已经足够了。”她认真地说。
林墨点头，他倒是不介意那些。
他想了想，问道：“教授，虽然我还不清楚魔法到底是什么，但请问有没有可以让人变得更加幸运的魔法，不需要出门捡彩票中奖那种幸运，只需要稍稍比平时幸运一点，但持续时间要久一点的那种魔法，最好可以持续一整年。”
“给你的监护人施放么，”她海蓝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林墨：“或许存在有这样的魔法，但我可不会。不过有一类珍贵的魔法药剂可以达到你描述的那种效果，只是价格不菲，如果你真想要的话我甚至可以现在就帮你购买一支交给你，但那意味着，”
她嘴角微微翘起：“你需要在古灵阁借一大笔来还给我，那几乎是你能借到的全部贷款了，并且如果你不能按期向古灵阁还款的话，后果可相当不好，我建议你放弃这个打算。”
“年息多少？”林墨问。
希克蕾娅看了眼纸稿：“百分之十，单利，就是利息不会再生利息，但那也够高了，没有足够的利益，那些贪婪的妖精是不会把钱借给你的。”
“没问题！麻烦教授您现在就帮我购买一支，我会去那个什么阁贷款还给您的！”林墨果断地说。
开玩笑，别说利息才百分之十，就是百分百也得借啊。
他原本只是抱着些许希望，却没想到真的有类似长效福灵剂的这种药剂，哪能犹豫，要不把队长那几个家伙安排妥帖了，他可是不太放心去霍格沃茨长期上学。
而有了福灵剂就不一样了。
凭队长那几个家伙的经验与实力再加上一点点运气的话，在这鸟不拉屎的艾尔星再怎么折腾相信一时半会儿都是死不了的。再说不就是欠债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辈子没人隔三差五地来催债还真不习惯。
另外他还很好奇，这妹子要怎么当场购买一支药剂给他。
似乎这些年魔法界的进步很大啊……
“你确定？”希克蕾娅没想到林墨这么果断，扬起半边眉毛说：“可能我没解释清楚，这种药剂当前的价格可是我在霍格沃茨任教起始年薪的一半，如果你没法提前还款的话，百分之十的利息可意味着即便你一毕业就能找到像霍格沃茨教职这样的工作，也需要工作将近一年的薪水才能把钱还上，而这药剂的持续效果也仅仅只有一年而已，另外，随着服用次数的增加它的效果还会变差甚至完全消失。”
“知道了，能用一年算一年，请您帮我购买吧。”林墨说，心里对这个尽责又漂亮的妹子教授又多了分好感，也不知道她是教什么课程的。
“好吧，既然你坚持。”希克蕾娅露出微笑，她取出一个紫色小袋子，那袋子似乎极有弹性，在她的拉扯下原本拳头大小的开口居然扩大到了一米多宽，然后她把手伸了进去，从里面拖出一个足有半米见方的黑色金属箱子摆在桌上。
那箱子表面纹绘刻蚀着密密麻麻的线条与图案，林墨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微微发晕，赶紧挪开了目光。
希克蕾娅抽出了魔杖。
第八章 从艾尔星启程
那是一根洁白的魔杖，杖柄处似乎融合了蓝宝石般的晶体，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和希克蕾娅海蓝色的眼睛很是般配，晶莹剔透，相映成辉。
林墨不由看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抽了抽鼻子，咳，在艾尔星待了这么久，好容易遇见了一个漂亮女巫妹子，多看两眼梅林应该也不会怪罪吧……
“不过居然还有魔杖。”他想。
之前希克蕾娅两次施法他都没看到魔杖，还以为这个年代已经不需要魔杖了。
不知希克蕾娅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林墨看到她将魔杖触在那金属箱体上，接着闭上了眼睛，默念了什么，他没有听清，但那黑色金属箱体随之亮了起来，浮现出无数银白色的线条在上面游走交错，彼此穿插。
似乎有很强的魔力在汇聚——他发现希克蕾娅金色的发丝也漂浮了起来。
“长效缓释福灵剂。”林墨这次听清了。
随着希克蕾娅念出这个名字，金属箱猛地闪烁了一下，片刻后黯淡下来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希克蕾娅也睁开了眼睛。
她收回魔杖，咔嗒打开箱体，从中取出了一小只晶瓶，里面封装着金色液体。
“一份长效缓释福灵剂，由魔药协会挂牌出品，品质鉴定为上等，相当珍贵的药剂，梦域拍卖行一口价1000金加隆，我在霍格沃茨半年的工资。”她将金色晶瓶递给了林墨，略为调皮地补了一句：“也标志着你悲惨巫师生涯的开端。”
林墨道谢接过。
看这少年好奇地看着桌面上的金属盒，她又介绍道：“这是拍卖行的初级送货箱，只要不在特殊的魔法结界中，它可以将你所买下的大小合适的物品直接送到身边。”
“那钱要怎么付？”林墨问。
“每个拍卖行的会员都在古灵阁开设有金库，在交易达成时会由古灵阁将金币转移到其他人的名下，现在我名下应该已经少了一千个加隆了，你到时候在古灵阁完成贷款后也可以直接存到我的名下，希克蕾娅·唐，否则要把那么多金加隆带到学校对你可是件麻烦的事情。”
“我靠居然有瞬时送货的网购系统，古灵阁居然也上线开展网银服务了，巫师界现在发达了啊……”林墨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指着那个金属箱眼巴巴地问：“这个，我要怎，怎么才能拥有一个这个？”
“首先你要成为拍卖行的会员，其次，”希克蕾娅戏谑地笑了笑说：“你要有很多很多钱……”
“还有其他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林墨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没有，他一肚子问题问起来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但那样对方就算不当场给自己来个摄魂取念肯定也会深感怀疑对自己密切监视，那可不行。
“其它你需要知道的都在这封信里。”
林墨如同迎接圣物一般，激动而恭敬地接过希克蕾娅递来的羊皮纸信封，只见上面写有一行墨绿的字迹：
河系第三旋臂，B58星域，艾尔星，RS3249号补给基地，四号驻扎区，七号卧室，林墨先生收。
这信封倒是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林墨颤颤巍巍地翻到了背面，看到了一块封蜡和上方那个眼熟的校徽标记：一块盾牌上写着一个字母H，环绕字母围着一头象征格兰芬多的狮子，一只象征拉文克劳的鹰，一只象征赫奇帕奇的獾和一条象征斯莱特林的蛇。
终于给老子等到了啊！他不由感慨万千。
上辈子他从小就喜欢那个神奇的魔法世界，天晓得他为了等一封霍格沃茨的来信等得是多么辛苦——生生从十岁的正太等成了二十多岁的大叔都没能等到。他还记得自己在13岁过生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信封躺在门口的地毯上，那一刻他都快高兴疯了，但之后却发现那只是朋友的生日礼物而已，悲伤之下连那个漂亮的生日蛋糕都一口没吃。
到了最后，神奇动物都开始在荧幕上跑来跑去的时候，他也只得无奈认清自己只是一个麻瓜的现实，但没想到，穿越到这银河共和国2333年，自己居然成为了一名巫师！
一名巫师！！！
老天保佑银河共和国2333年……
“那封信你可以迟些时候再看，现在你最好能抓紧说服你的监护人，”希克蕾娅重新戴上了灰不拉几的兜帽，站起身来说：“再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你的行李。”
“嗯？”林墨压根没想把信拆开。
拆开霍格沃茨的录取信？嗯？是谁脑子抽了才会干这种败家子的事？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没办法带你买齐东西，但如果你够快的话我可以顺便带你到麻瓜的首都，爱斯塔星，从那里你可以自己去对角巷大市场购买在霍格沃茨上学所需要的物品。不然你要从这里出发去爱斯塔星，靠麻瓜的交通工具可不知要花多长时间。”
“马上！”林墨立刻站起身：“不过，我可以告诉我的监护人关于魔法的事情吗？”
他印象中那个年代巫师的麻瓜亲属是可以知道这件事情的。
“可以的……哎呀！”希克蕾娅脸色一红：“居然忘记说这个了！”
她取出一张卷轴递给林墨：“你的几个监护人还需要在这张麻瓜保密契约上签字，保证不向其他麻瓜透露任何关于魔法界的事情。”
“我暂时还没打算告诉他们，有这个必要么……”林墨皱起了眉头：“如果他们不小心向其他人提起有关的事情呢？”
“如果签了保密契约的麻瓜向任何没有签订保密契约的麻瓜提起魔法界的事情，他所说的语言信息会在对方的精神脑海中转化成似是而非的朦胧诗句，导致对方无法理解其含义并将对话引向其他方向。”希克蕾娅说：
“这可是相当珍贵的契约卷轴，并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你大可放心。”
“行吧……”林墨终于点点头：“我收拾很快的教授你等我！”
说完一溜烟地往外跑去。
刚离开战术会议室，便看到队长几人正聚在外面等自己。
瘦猴已经穿上了那架破烂的外骨骼机甲，大块头扛来了那支车载的穿甲机枪，机械手正在调整蜂刺Ⅲ的模块，野狗的匕首躺在桌上，而海鸥则拎出了一个硕大的战术背包。
“决定去了？”队长坐在一张方桌上。
“嗯。”林墨点了点头。
“臭小子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人家半个小时就把你骗走了？！”队长大骂。
“狗队长老子白给你干了这么多年活半分银河币的工资都没有临走还要替你操心你个不识好人心的没良心的吝啬鬼！”林墨反骂，把手中的长效缓释福灵剂丢给了队长。
“这是啥？酒？”队长掂量了一下，气道：“这么点？你特娘地还说我小气！”。
“特娘的那是毒药！人家的百年珍藏！你要是不喝就丢给野狗！”林墨骂道，队长和野狗两人是对危险最为敏感的，配上长效福灵剂的作用即便不说逢凶化吉但至少带领小队避凶避祸是可以的。
队长一口闷下，砸吧了一下嘴，登时大怒把空瓶向林墨扔去：“甜不拉几的什么鸟东西！临走了还要让老子喝假酒！！！”
“哼，假酒毒死你，”林墨冷笑一声收回空瓶，砰地将那张保密契约拍在桌上，扯着希克蕾娅的大旗说：“这是我们霍格沃茨学院的保密条约，受到特工部门的保护！人家说了每个人都得签名，从今以后老子就是觉醒者特工了，不许跟别人说老子是干啥的！”
“另外不许把我房间占了！要是换了驻地也得给老子留出房间来！老子每年暑假说不定还特娘的得回来呢！！！”
“你还每年要回来？”队长很是意外，但随即怒道：“老子才不会给你出路费！”
“说的你好像准备给我出其他费似的！”林墨怒道：“老子用不着你出！”
“谁说没准备，这就是给你的零花钱！别特娘地乱用！”
一张锋利的存折晶卡旋转着向林墨飞来，少年随手接下，瞄了一眼上面贴着的标签数字，30000，确认是四个零，心里不由一暖。
三万块银河币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数目了，共和国银河币的购买力很强，像他那把电磁狙击步枪蜂刺，不算弹药的话，弄到手也就1000块不到，难得这狗队良心发现，大概是上报了虫巢的情报不久就会有一大笔奖金的原因，终于大方了一回。
撇了撇嘴，林墨不再说什么，揣好了那张存折卡。
从海鸥手里接过的包裹沉甸甸的，林墨不知道这傻姑娘给自己塞了多少蛋白补给棒进去，他再塞进野狗给他的匕首和机械手给他的蜂刺，这个战术背包已重得快压断他的腰了。
“你们怎么走？”队长问。
“就这么走！瞪大眼睛好好看，让你长点见识！”林墨狠狠地说，挺了挺快被压断的背，将签好名字的契约交给走来的希克蕾娅：“教授，都准备好了，我们怎么走？”
希克蕾娅审视片刻，将契约收好，随即伸手扶住林墨的肩膀。
林墨最后看了这几个家伙一眼，挥了挥手。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让他们几个继续当雇佣兵，有了一大笔奖金完全可以改行去做别的事情，哪怕就此退休也行。
找个温暖的星球，安静的镇子，好好生活。
但林墨知道那不可能。
在那场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大溃败中，共和国丢掉了四分之一个第三旋臂，相当于十分之一的共和国星区，包括上千颗殖民数百年的宜居行星，大溃败中来不及撤离的平民不计其数全部陷落。
队长他们就是不多的，侥幸在大溃败中撤离的幸存者。
但他们至亲的人们却都没能回来。
林墨知道他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这片战场上，这场战争里，就算是死也要多拉上几只虫子。
一定等着我回来啊，你们这几个家伙……
“啪。”
一声爆鸣，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不知为什么，林墨想着，总感觉这几个家伙最后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一丝古怪的笑意。
此时的他可绝对想不到，想不到不久后他会在移动刷卡机前目瞪口呆，并发出一声简直能贯穿半个银河系从爱斯塔星一直传到艾尔星的怒吼：
“狗日的队长——！卡里就300块银河币的你特娘地敢多加两个零！”
“你等着，老子飞回来跟你拼了！！！”
第九章 第一位巫师同学
“狗队长……”
无论林墨再怎么想跟队长拼命，三百个银河币，都是绝对不够他从爱斯塔星飞回艾尔星的，有心杀敌没钱买票的林墨只能悲愤地站在银河广场上，看着往来的游人，一边挺着快被包裹压断了的老腰一边期盼着能看到一个类似导游的家伙告诉他该往哪走。
如果还能扶着他点就更好了。
他实在晕得难受。
虽然还不知道主动施放幻影移形是什么感觉，但他可以保证，被人拖着连续幻影移形，绝对，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体验。
哪怕是被一个漂亮妹子带着也不能改变这点：
那感觉就像被挤压着通过一根窒息的细橡皮管，而那橡皮管本身还泡在咆哮的洗衣机里挨着其他不明物体，疯狂旋转扭曲甚至打结，等好不容易从细管子里挤出来了后，不及缓气便又被挤压进下一根橡皮管。
然后再一次，再一次。
大概是因为路途太过遥远，希克蕾娅连续闪烁了二十多次才带他来到这里，头重脚轻的林墨差点一头撞倒在地面上——如果身边这年轻女教授没有及时拉住他的话，但林墨还是觉得，或许一头把自己撞晕过去才是更好的选择。
“教授，这里就是对角巷？”
“这里是麻瓜的银河广场，你可以通过南边的破釜酒吧进入对角巷大市场。像大市场这样的魔法空间都是特殊而独立的，”希克蕾娅解释说：“第一次进入对角巷，必须经过类似破釜酒吧这样的特定通道才能取得认可，我没办法直接带你在其中显形。”
“我还有事，破釜酒吧那栋建筑很显眼，就在广场南边你肯定能找到它，记得千万别在破釜酒吧里喝东西，老汤姆从来不洗擦杯布，另外在对角巷别去人少的地方。”
她将助学基金（一小袋金加隆）递给林墨后便匆匆说：
“霍格沃茨见，别忘了古灵阁贷款还钱。”
“呃？”林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希克蕾娅教授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啪地消失了。
啊等等……啊？！这就走啦？！
我靠！老子果然没有主角的命啊，别人就是带着去买全套用具，魔杖校服生日礼物加宠物，轮到自己，直接丢在这四望无际的广场上，连破釜酒吧在哪都得自己去找……
晕头转向的林墨望了望四周，压根看不到破釜酒吧的影子。
也不知哪个方向才特娘的是南边……
说来这银河广场也算是首都行星最著名的象征：
它坐落在共和国议会大厦前，长宽数千米，地面是一整块晶体显示地板，看不到任何拼接的缝隙，闪烁着无数星辉。如果站在广场尽头高耸的议会大厦，或是广场中央的纪念观光塔上，就能看出那些星辉组成了一张巨型的银河系星图。
每方地板下都亮着数千颗代表恒星的光点，以及一团团尘埃般微亮的星云。而浩渺星海中，极其稀少而珍贵的宜居殖民地行星，则以特殊光亮标示纪念。
这里便是银河共和国全部的版图了。
林墨举了举手，用体征仪录下了周围的影像。
准备以后见到队长他们时好好炫耀一翻。
那几个家伙，估计仍在看着自己和希克蕾娅消失的地方集体发呆吧？
啧啧，真是不想错过此刻队长脸上的表情，要是狗队长知道希克蕾娅教授直接横穿了大半个河系，把他带到了爱斯塔星的话，恐怕表情还会更精彩一些。毕竟，哪怕乘坐最先进的曲率飞船，以最高优先级一路穿越星门至此也要用上两三个月的时光。
看了眼体征仪，已是深夜时间，广场上的游人依旧络绎不绝。
共和国标准时间便是以这里的时刻为准，确切地说，以银河广场与议会大厦中轴线上的时刻为准。标准时间单位和林墨以前所熟悉的时间刻度出奇的相似，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一小时60分，一分滴答60下，也就是说这颗星球的公转与自转和地球出奇的相似。
但爱斯塔星并不是地球，林墨已反复确认过这点。
找游人问清楚方向，他挺了挺背包，大步向南边走去。
银河纪元就算是没有魔法也相当辽阔，但有魔法的话……
肯定是选择魔法啊！
别的不提，他此时急需一个漂浮术来解决背包对腰部的压迫，更不用说那些深奥的空间扩展魔法，哪怕在20世纪时都要远远领先于如今共和国的技术——在反重力与空间操作上共和国科学家们的研究一直进展缓慢，举步维艰。
不一会儿他便欣慰地发现——导游这个古老的职业并没有消失。于是他熟练而欢乐地缀在了一小队顺路的游人后面，不顾那个带队导游的白眼，竖起耳朵听着他的介绍：
“爱斯塔星历史悠久，在数千年前的银河探索时代，就已经是重要的政治中心，共和国建立后将核心行政区设立于此，称之为共和国之都。爱斯塔是没有天然卫星的，为了保证行政中心强大的容纳力，数千年来，星环上星港的规模越来越大，最终成为了人造月亮……”
“大家抬头看到的月亮，其实是人造的空港月星。”
林墨仰起头，愣了一下：“一个月亮？”
可他明明看见了两个，夜空之上，有两轮明月高悬。
两轮明月一大一小，稍小的那个应该是导游所说的空港月星——林墨依稀能辨认出边缘一些巨型的船坞结构，而另一个看起来灰蒙蒙的不太明亮，却要稍大上一圈。
“那另一个月亮是什么？”林墨提声问。
“另一个？”导游愣了下：“哪有另一个月亮？”
随即他认出这个少年是个蹭听的，并不是他队里的人。哪来的小鬼，蹭听居然还有脸问不着边际的问题？！他很生气地瞪了林墨一眼，不再理会。
“就是那个灰蒙蒙的……”林墨嘀咕道。
似乎除了他以外，周围其他人并看不见那轮灰蒙蒙的月亮。
看不到么……林墨扬起了半片眉毛。
“那是巫师联盟的总部，”一个淡淡的少女声音在身旁响起：
“巫师联盟的魔法总部，便在那个月亮上，至少那个大胡子教授是这么告诉我的，在爱斯塔星，只有巫师，有魔力天赋的人，才能看到第二轮月亮。”
林墨猛地转过身。
旁边站着一位比他稍高的黑发女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围着淡蓝色的长围巾，衣物却穿得格外单薄，一双深色眼眸像冬夜般沉静无声。
自己居然没发觉她的接近，林墨愣了愣，磕磕绊绊地问：“你，你也能看到那轮月亮？那个稍大一圈的灰蒙蒙的月亮？”
“嗯。”
“所以，你刚刚说的，只有巫师才能看到第二轮月亮，这么说来……你也是巫师？”
“按那个自称教授大胡子怪人的说法，是的。”女孩平静地说：
“我从小就能看到那轮灰月，它不会变化，没有阴晴圆缺。”
“啊，从小就能……你是首都星的人？还有，”林墨好奇：“你也是刚刚知道？”
“是的，”黑发女孩依旧面无表情：“之前那个老教授找到我，说我是一个巫师，有魔力天赋，已经被一所叫什么霍格沃茨的魔法学校录取——”
“霍格沃茨！”
缘分啊！没想到这女孩竟然和自己一样也是麻瓜界出身，而且还是未来的同学！
“我也是啊！”他正要进一步询问，却看到女孩好像看到了什么，把他撇在一边，转而朝旁边的一位游人走去。
“诶，你等等！”林墨连忙跟上。
那是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明显生活条件很是优越，身材发福得厉害，看起来在独自游玩，正拿着通讯仪拍照——女孩走过去径直挡在了他的身前，遮住了通讯仪的扫描镜头。
“小朋友什么事？”那游客并不认识女孩。
“你要死了。”女孩冷冷地说。
“噗——”跟在后面的林墨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这尼玛是什么套路？自己这同学？！
那游客明显也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你要死了。”女孩简练地重复：“很快。”
“说，说什么鬼话！你才要死了！”中年男人脸色一变再变，握着拳头破口大骂：“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找，找死啊！”
林墨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大块头和野狗以前没少操练他近距离搏击的手段——虽然在对阵异虫时并不顶用，但和人类打起架来不会丢他们的面子。
“滚开！”中年男人吼道，凶恶地抬起拳头。
林墨则打趣地看着他。
这家伙身材虚胖脚步轻浮，他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在十秒内制伏对方，如果能下狠手的话办法还会更多，不过他并没实践过那些狠手，而且……在银河广场实验野狗传授的搏命技巧似乎不太合适。
还是低调点好，他目光凝转，狠辣地落在对方要害。
中年男人被吓得裆部一凉，慌忙退了两步，这才意识到林墨并没出脚，见少年面露笑容，不由恼羞成怒地就要上前：“我替家长教训你们！”
“应该是心脏的问题，”伊维尔一点都不怕，面无表情地继续说：“心脏衰竭之类，具体我也看不清。虽然你带着体征仪，但一些心衰征兆并检测不出来，如果你没有药物的话，最好立刻在医护频道求助。”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活下来。”
“心脏？！”游客僵在原地，满腔怒火化作惊疑，下意识扫了眼手腕上的体征仪器：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脏病？！”
“如果你有药，最好立刻服用。”女孩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你别走！给我把话说清楚！咳——”中年游客还想说什么。
但他胸口突然袭来一阵剧痛。
他痛苦地哀嚎了一声，右手捂在心口，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药，药……他哆哆嗦嗦地摁了下手腕的体征仪——这动作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片刻后他瘫倒在地上，像绝望的困兽无助地喘息，眼里的光芒逐渐暗淡。
体征仪上，一根细不可见的针头刺入他的手腕，淡蓝色的药液迅速注入——那是五年前他的医生给他配的常备药，虽然那个心内科医生一再叮嘱他必须携带这药物，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用到。
药物生效很快，黑下去的视野又慢慢变得清晰。
中年游客缓了过来，挣扎地从地上爬起。
大难不死，胸口犹痛，他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周围，可除了几个上来帮忙的游客，却是找不到那个诡异女孩和那个少年的影子了……
……
“刚刚那个人会死吗？”林墨惊疑地跟着女孩。
“他注射了药物，大概不会死了。”
“可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的心脏病要发作了？”
“我从小就能看到，那个大胡子教授说是我的魔力天赋。”女孩平静地回答。
“从小就能看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魔力天赋……”听到是魔力天赋，想起希克蕾娅教授的告诫，林墨打了个寒颤不再多问，转而说道：“我叫林墨，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简，”女孩停下脚步：“简·伊维尔。”
她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似乎很不喜欢这个姓氏。
这是林墨第一次在这位女孩的脸上看到清晰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
“伊维尔是我妈的姓氏，她是我唯一的监护人，我不喜欢这个姓。”女孩冷冰冰地回答。
“咳，”林墨清了清嗓子，没想到这位同学还有家庭问题，看起来似乎有点难以相处啊。
“简……”
“我和你很熟吗？”
“诶？”
“叫我伊维尔。”
“可你刚刚不是说，不喜欢这个姓么？”
“我说过么，”女孩顿了顿，还是冷冷地说：“叫我伊维尔。”
“好，好吧，伊维尔，你想去哪个学院？”
“有什么区别？”
“呃……”林墨犹豫片刻，既然四大学院的名称都没变，那学院的精神应该也没变才对，他解释道：“斯莱特林注重野心与血统，咱们估计是去不了的，赫奇帕奇比较踏实，如果特别渴求知识的话大概去拉文克劳好些，不过我比较推荐格兰芬多，咳。”
“格兰芬多比较有趣。”他补充道。
而且格兰芬多一向盛产大腿，这是主要原因。
“那就格兰芬多吧。”伊维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学院还是挺重要的，到时候如果要戴上一顶破破烂烂的帽子，进行分院的话，一定得告诉它你想去格兰芬多，不过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什么情况，希望不会有太大变化……”
“对了，简……”
“叫我伊维尔。”
“伊维尔，你的录取信拆了没，能借我看下么。”
“你没收到？”
“呃，我想留作纪念，还没有拆开封蜡，就借我看一下那张附录，写着注意事项以及要采购的物品的那张。”
“喏，拿去。”
“……对了，简……我能叫你简么。”
“叫我伊维尔。”
“……”
第十章 对角巷大市场
破釜酒吧，对于能看见它的人来说，大概是整座银河广场上最格格不入的建筑——它仅有三层，石质，就像一间远古时代的公共厕所，可怜巴巴地立在广场南端。
外墙表面的砖石凹凸不平，每扇窗户上都蒙着无数油腻的污渍，似乎几个世纪来从没人想起来去擦拭一下。
只有隐约透出的橘红色光芒表明它尚未被废弃。
但出乎意料的，虽然昏暗的酒吧里人不太多，却格外热闹。
半数巫师穿着斗篷，另一半则穿着类似麻瓜的服饰，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都在神色激动地讨论着什么，尤其是几个老太婆，眉飞色舞地尖笑，皱巴的脸挤成一团，笑声说不出的刺耳，林墨和伊维尔并没有引来过多的目光。
“魔法的味道……”兴奋的林墨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他踏入魔法界的第一句话。
“明明是陈旧的发霉的令人作呕的酒糟味。”伊维尔毫不客气地指正。
“咳，如果你非要这样解释的话……似乎也没错。”林墨嘀咕。
酒吧的老板正在吧台发呆，脸上还留着兴奋，不知刚刚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他手里则拿着一块脏兮兮黑漆漆的抹布，发呆时还不忘抹两下手中的高脚杯。希克蕾娅教授说他从来不洗那块抹布，看起来颇为可信的样子。
哦，还有他也叫做汤姆，大概破釜酒吧的历任老板都叫这个平凡的名字。
“两位要点什么？”老汤姆终于注意到了他们。
林墨低了低头，很礼貌地说：“请问怎么去对角——”
“后院垃圾吞噬箱，上三横二！”发现不是顾客，老汤姆立刻失了耐心，甩了甩手里脏兮兮的抹布：“墙上有块砖是空的，将一个有魔力的物体贴上去碰一下就能打开通道！”
“有魔力的……？”
“你们的录取信！真是没脑子！你们这些窃法者小鬼！”
窃法者，林墨以前没听过这个词，但听老汤姆的语气这并不是什么好词。
他没再多问，和伊维尔穿过一条堆满杂物的过道，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两个摆满酒杯的在空中飘来飘去的托盘，又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一只冒烟的骷髅（伊维尔对它格外有兴趣），来到后院，按照老汤姆的指点，用录取信的一角碰了碰那块空墙砖。
墙壁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拱桥。
和风迎面，林墨目瞪口呆。
对角巷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模样。
不是那条蜿蜒曲折的，看不到尽头的小巷子，而是一个大裂谷般的巨型空间，不计其数的宽阔拱桥与回廊彼此连接，交错复杂，其上人来人往，穿行如梭。
大大小小的店铺从地面一直堆积到天空，明明上下相邻的层次却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甚至大小形状也完全不同，歪歪斜斜地好像杂物堆般摇摇欲坠。那些宽阔的街道，因两侧的建筑堆积得太过高远而显得狭窄，像一条深不见底的幽谷，不规则地分成不知多少层。
而且看样子，整个市场还在不断往上叠加。
无数大大小小的招牌晃得他眼花缭乱。
“嘿！欢迎来到对角巷大市场！你们是从17号破釜酒吧通道进入的，那么便是来自麻瓜的首都爱斯塔星，我代表大市场欢迎你们！”
林墨花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旁边那盏锈迹斑斑的路灯在对他们说话。
“我是对角巷的引路灯！对角巷大市场如今已建有103层半，拥有150个公共入口通道，超过一万五千家合法营业的店铺，是最大的魔法市场，你能在这里找到一切。只需五个纳特，我就能把你们带到任何想去的商店，如果愿意出两个西可的话，还可以买到一份大市场的魔法地图，巫师联盟出品保证品质。”
这盏路灯看起来破破烂烂，语速却快得和海鸥那姑娘有的拼。
伊维尔完全没跟上它的语速，有点茫然，林墨倒是听清了，不过他在考虑这路灯是不是骗子，身在他乡总要小心谨慎，更何况还是魔法世界。
毕竟他们的助学金掂量起来并不富余。
看林墨犹豫，路灯又说道：“看你们的年龄衣着，应该是刚被魔法学院录取的窃法者，第一次来大市场，没有人引路的话，光是找店铺就得花大半天，你们有学校的助学金，五个纳特绝对划算，如有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向巫师联盟的大市场事务处反应。”
说着他摆了摆灯柱，上面有一只巫师联盟的徽章闪烁了一下，看起来确实是那么回事。
“窃法者？”又听到了这个词汇，林墨疑惑。
“就是指父母都是麻瓜的巫师，没有巫师血统却意外拥有魔力天赋，如今大家都这么称呼你们，只是习惯了，并没有恶意。”
哦，那就是类似麻瓜血统的意思，反正不是什么褒义词。
少年数出了五个纳特，投进路灯臂上像存钱罐一样的开口中。
路灯闪烁了一下，叮叮当当晃了晃灯臂，声音欣喜起来：“霍格沃茨的学生吧？这些年窃法者本来就少，愿意录取窃法者的学校就更少了，我先带你们去买校袍！霍格沃茨的学生一般都在摩金夫人的制衣店买校袍，品质上乘口碑优良，跟我来！”
卧去，摩金夫人长袍店居然也传承到现在了么？！
一家制衣店能像霍格沃茨一样传承延续至今，可真是不容易了，林墨愣神，心里隐约泛起一个模糊的念头。
好像他忽视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路灯吱呀吱呀地跳着带路，经过一条条拱桥与上升通道，简面无表情地跟着路灯，目光倒是在那些千奇百怪的橱窗间来回打量，尤其是一家名为球球小屋的神奇宠物店，让她难得流露出了好奇之色。
银河共和国版图虽大，但绝大部分宜居星球都没有原生物种，人工移植的生态环境和林墨记忆中的地球相差无几，常见种类少得可怜。
“我的体征通讯仪……出问题了。”她想录几段影像，却发现屏幕一片闪烁。
林墨到女孩的通讯仪是一款很小众的型号，价值不菲，机械手提到过这款仪器，说它拥有绝佳的稳定性与安全性，堪比军用设备，可塑性也很强，颇受行家的喜爱。
没想到会在伊维尔的手上见到这款型号。
只见她熟练地载入了一段自检指令，想要找出问题所在，但屏幕挣扎着闪烁了几下，片刻后，彻底黑了下去。
“在大市场这样的魔法空间中，麻瓜的电子设备无法正常开启，必须用特殊的咒语单独处理后才能使用，”路灯解释道：“而且，无法用电子设备通讯，巫师们有自己的联络方法。”
女孩颇有怨气地皱起了眉头，收起仪器，跟上了路灯的“步伐”。
大市场中地形复杂道路交错人流密集，到处都是上上下下的楼梯和小巷，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走丢方向，伊维尔便因看几个矮小的妖精太过入，神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走进了一个小胡同，幸亏林墨及时注意到了，赶忙和路灯回头寻找最终把她从胡同里领了出来。
“大市场有一些秘密通道，往往通向那些小型的非法交易市场，交易见不得光的商品，但事务处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在大市场千万不要乱走，尤其是特别窄小阴暗的地方，容易迷失。”路灯叮嘱。
“伊维尔小姐请跟紧我，马上就到了。”他们走过一段上升阶梯。
林墨若有所思地缀在最后，脑海中还在想着他们要去的摩金夫人长袍店：“传承至今的制衣店，老汤姆和破釜酒吧，我到底忽视了什么……”
“路灯先生，”他忽然停下脚步：“请问这里有一家名为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吗？”
“奥利凡德啊，那可是传承悠久的家族魔杖店了，在最底层呢。”
“那是不是也有家叫丽痕书店的？”
“哦，有的有的，那家书店前些年才开，书很齐全，但我不太喜欢那儿的装修，那儿有几盏特别令人讨厌的灯具，刻薄得很。”路灯很是诧异：“那家书店不算有名，你是怎么知道丽痕书店的？你们的录取信上写的吗？”
林墨没有回答路灯。
前些年才开的丽痕书店，难道……
“简！”他脑海中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给我看看另一张信纸！没有附录的那张！”
伊维尔取出她的录取信，递给林墨。
少年只扫了一眼，看清那第一行的署名后，便感觉心脏咚咚得要炸了。
如果他舍得打开自己的录取信，他应该早就能发现，这不可思议的署名。
只见上面写着：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银河巫师联盟终身荣誉议员，魔法研究协会会长，镇守团一级魔法师）亲爱的伊维尔小姐：我们愉快地通知您，……”
“居然是邓布利多！！！”林墨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阿不思·邓布利多！霍格沃茨的校长！
“邓布利多啊，那可是位伟大的巫师！”前面的引路灯赞叹道：“即使身为一盏魔法引路灯，我都听过他呢，一级魔法师，巫师联盟的终身荣誉议员，要我说比联盟首席还难得。对了！听说我们路灯灯芯的火焰魔法他也参与过改良！”
说着他颇为自豪地闪耀了一下。
“有什么不对么？”看少年满脸惊愕，简轻轻地问。
当然不对，全都不对！
这特娘的不是银河纪元么？！银河纪元都已经到2333年了，怎么还会有邓布利多？！还有摩金夫人，奥利凡德，丽痕书店，老汤姆，以及刚才他在破釜酒吧听到的那些尖笑的讨论，隐隐听到的那个词，当时没放在心上，可难不成是，难不成是……
林墨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声音都颤了起来：“路，路灯先生，请问，问呃，那是不是还有一位，冒，冒昧了，是不是还有一位被称为神秘——”
他本想问是不是还有一位被称为神秘人的黑巫师。
但已经没有必要了，林墨已经得到了答案。
就在前方不远熙攘的人流中，他望见了一个巨人般的身影，比他以前见过的身材最狂放的大块头还要高大了不止一圈，树须般的毛发遮蔽了那张凶狠，粗野的脸，让人看不清确切的面貌，但一双甲壳虫似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那绝对是海格。拥有巨人血统的，粗心但受人喜欢的，霍格沃茨的钥匙保管员和猎场看守，鲁伯·海格。
而在他身旁，那个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的，身材比同龄人瘦小却穿着一身肥大的旧衣服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带着一幅圆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男孩。
——那是大难不死的哈利·波特。
第十一章 马尔福小姐
哈利好像是刚从长袍店中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裹，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和海格低声交谈了片刻，两人向着下层通道走去，大概是准备去购买书籍与魔杖。
距离有点远，看不清他额头的那条闪电伤疤。
林墨没有冒然上前，他此刻恍惚得像是被人迎面砸了一锤。
他看了看锈迹斑斑的路灯，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简，又望了眼海格的背影，试图将着乱七八糟的一切连系拼凑起来。摩金夫人长袍店的招牌不停地闪烁，林墨感觉自己快被那光芒逼疯了，错乱的世界与时空，他不得不动用魔力天赋——酱油状态，来平稳下自己的思绪。
——周围的事物放慢了步调，感知变得极度敏锐。
银河纪元的哈利波特，共和国和异虫，陌生又熟悉的魔法世界……
但这其实是好事，他对自己说。
至少……
至少老子终于知道大腿是谁了啊！可算是给老子逮着了哇！
望着很快消失在人群中的哈利，恢复正常的林墨心里又只剩下两个字——抱住！
哦，不对，应该抱住的是那位巫师联盟终身荣誉议员，邓布利多才对！那是真正的腿中腿，虽然还不了解这个世界中他的事迹，但想来也是最顶尖的巫师，睿智而强大。
霍格沃茨的校长，连路灯先生都会赞叹的人物不可能平凡。
但林墨面对的风险也很大，最显而易见的威胁便是神秘人和食死徒。
那位名字都不能提的家伙可是个真正的狠人，幼时在孤儿院就残忍可怕，恐吓同伴，学生时代开始研究魂器，冷酷地杀死了一位同学并嫁祸给海格，在黑魔法领域越走越远，离开学校后更是以强大的力量与极端的主张，统治了大批食死徒簇拥。
暗害屠杀，绑架逼迫，无所不用其极。
一旦神秘人得势，他和简这样的窃法者绝对没好果子吃。
光凭这立场，就注定他要和那位狠人为敌，无法逃避。
可是……林墨咬了咬干裂的嘴唇，不自觉扯下了一小块翘起的皮肤，舌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凭他所知道的那些零碎信息——对于这个半熟悉半陌生的世界而言，他真有能力参与到其中甚至做出改变么？这个世界又到底有多少不同之处……
真是头疼，去他丫的！反正真要逼急了老子也不白给！
林墨恶狠狠出了口气，不再多想。
他和伊维尔走进长袍店，看见一个矮矮胖胖的女巫。
摩金夫人笑容可掬，穿着一身紫衣，很热情地迎了上了来：“是要买霍格沃茨的制服吗？”
林墨点点头，如果没记错的话，哈利刚刚离开不久，或许马尔福还在这里。
他让伊维尔先试衣服，自己在店里四处逛了逛，准备接触一下这位有勇气和哈利作对的家伙。对马尔福他还是存着些敬意的，众所周知，连黑魔王都在哈利跟前倒了血霉，销声匿迹不知所踪，马尔福那家伙到底心有多大，敢处处和哈利作对？
要是林墨的话，肯定怂字当头，有多远避多远。
可惜，除了一个神态高傲的金发女孩外，店里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喂，你也是去霍格沃茨吗？”金发女孩仰着头问，语气漫不经心。她的脸色很是苍白，让她的尖下巴显得更加瘦削。
“是的。”林墨同样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暂时没心情和这新同学交谈。
大概……马尔福已经提早离开了，或者在这个时空并没有发生同样的事情——哈利没有在此遇到马尔福，看来很多他所知道的事并不适用，这让他有些烦躁。
感觉自己被忽视了，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盯着林墨的背影，咬了咬嘴唇，正要说什么，摩金夫人已取了一个精美的包裹走到近前：“马尔福小姐，您的制服。”
女孩接过：“等下我家的小精灵会来结账。”
“没问题，您如果需要礼袍也不妨在我们店看看，刚进了一批绝好的料子。”
女孩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却发现那个可恶的少年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她心里得意，脸上却不露悦容，仰着头哼了一声：“怎么？”
马尔福小姐？
林墨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位苍白的女孩——他悄悄动用了酱油状态，这次，他注意到女孩暗色鎏金的衣饰上，有一枚黑-绿-银三色徽章，配着蛇形图案和“纯正永胜”的嵌语，精致华丽，似乎真是马尔福家族的徽章。
这可奇了怪了，怎么不记得有这号人。
犹豫了一下，林墨好奇道：“请问，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或是弟弟来着，名叫德拉科·马尔福的？”
女孩脸色一变，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她恶狠狠地盯着林墨，咬牙切齿道：“你是谁？敢来嘲笑我？！我是古老而高贵的马尔福家族未来唯一的继承人，是我父亲卢修斯·马尔福爵士的独女，德拉克丽丝·马尔福，你是哪来的野小子？！敢来侮辱我？！”
摩金夫人看着女孩发火，拼命给林墨使眼色，虽然马尔福家族人丁不兴，但历史悠久树大根深，在整个巫师界也算是知名的魔法家族。
可那个少年仿佛呆住了一样无动于衷。
“独生女……德拉克丽丝……马尔福……？”林墨目瞪口呆。
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女孩，苍白的脸色，瘦削的尖下巴，金色的头发上扎着墨绿的发扎，好半天，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居然，居然这女孩就是马尔福！卢修斯的独生女德拉克丽丝·马尔福！刚刚小哈利神色郁郁，就是因为和她的交谈不太愉快。
是她，是他，就是她！
“德拉科……德拉克丽丝……”
看着女孩惊怒的面容，瞪得大大的眼睛，林墨终于绷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呵……呵呵……哈哈哈……
呼呼，受不了了，先让小爷笑一会儿……实在没想到啊……
“你，你！”德拉克丽丝也惊呆了，作为大家族的继承人她一直有性别上的压力，可从小到大，从没人敢这样侮辱她。她更是想不到，这个少年在用性别嘲讽她后，居然还敢当面露出如此夸张的笑容，这，这实在是，实在是——
她一时找不到恶毒的话语，气得尖叫了起来：
“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我等，等着，林墨可真是笑岔了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看这位马尔福小姐被气得尖叫，他刚想解释一句其实不是故意的，一个衣着华贵的金发男人走了店铺：
“克丽丝，还没拿到校袍吗？”
少年心里一凛，知道这位便是德拉克丽丝的父亲，神秘人的支持者，狡诈善变的食死徒卢修斯·马尔福。不得不说这家伙长得确实不错，手握一柄银蛇短杖，道貌岸然，眉目间颇有种古老高贵的气质，而一旁的德拉克丽丝，或许年纪尚轻，对比她爹只显得稚嫩。
“他，他……”女孩气得嘴唇都白了。
“跟一个窃法者多说什么。”卢修斯扫了一眼林墨，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讥笑：“店门口有架破破烂烂的引路灯，想必是带他们来的，也只有窃法者才会需要引路灯指引。”
“该死，原来是个泥巴种！怪不得穿成这样！”德拉克丽丝恨恨道：“为什么霍格沃茨要录取这种垃圾？”
“注意用语，克丽丝。”卢修斯敲了敲他的手杖，目光高傲得像只孔雀：“霍格沃茨确实应该改变了，哼，阿不思·邓布利多……不过放心，窃法者是永远没机会进入斯莱特林的，你不会和他在一个学院，走吧，你母亲在外面，我们去给你挑选一支魔杖。”
女孩跟着卢修斯离开了长袍店，临走还不忘回头再狠狠瞪林墨一眼，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泥——巴——种！”
林墨毫不为意。
看来这位马尔福小姐性格并没什么变化，一样的自大刻薄，一样的血统优越，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似乎也不能怪她，成长在那样的家庭环境——父母都是纯血食死徒，黑魔王的铁杆支持者，加上父亲呵护母亲溺爱，德拉克丽丝又能形成什么样的性格。
“难道你喜欢上她了？”伊维尔在旁边冷不丁说。
“咳，开什么玩笑！”他连连摆手，就那个苍白瘦削的女孩，要什么没什么，要说多漂亮可是称不上——比希克蕾娅教授差远了：“小孩子家家别说这些！”
“你也是小孩子家家，”伊维尔面无表情：“而且你看她的目光很奇怪。”
“哦，”林墨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意味深长地感慨道：
“那是因为她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克丽丝刻薄的言语没有对林墨造成什么影响，但摩金夫人显得很过意不去，不停地安慰两人，说霍格沃茨有不少麻瓜出身的巫师，大部分同学并不仇视窃法者之类的，还说马尔福小姐性格比较强硬，在学校最好别去招惹她。
最关键的，在他们等待制衣的时候，摩金夫人还取出一盘她亲手烘焙的香脆饼干给他们品尝，林墨简直吃得泪流满面。
自打穿越他就跟着狗队长过苦日子，在鸟不拉屎的艾尔星哪吃过这种东西，一尝之下差点没把舌头都吞下去，看伊维尔只尝了一块就不再取食，他厚着脸皮将整盘饼干一扫而光。
路灯一直在外面等待，见到林墨和简抱着包裹出来，便准备继续带领他们购置其他物品：“怎么样？霍格沃茨的校袍都是用黑蚕丝配合魔纹布料做的，冬暖夏凉，品质极佳，还可以承受各种魔法的加持，算是学校的优待补贴了。”
“校袍不知道，但饼干实在太好吃了……”林墨意犹未尽地回味着。
“路灯先生，请问‘泥巴种’是什么意思？”伊维尔问。
“骂人的话，麻瓜血统，指父母都是麻瓜的窃法者。”路灯的声音有点尴尬，他并不认识刚刚出入的卢修斯，也不知道制衣店里发生的事情：“一般窃法者算中性词，泥巴种比较恶毒，是骂人的话，他们只是嫉妒你的魔法天赋罢了，窃法者的魔力天赋往往都很不一般。”
“而且用这种词骂人的都是坏巫师。”他用小孩子容易接受的方式总结。
“哦。”伊维尔的声音似乎有些低落。
林墨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女孩，突然意识到她和自己并不相同——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就算表现得再无所谓，情绪压抑得再好，也不能像他两世为人一样豁达，刚刚那位马尔福小姐的态度肯定给她带来了些影响，就像之前低落的小哈利一样。
“简，”他心里一动，安慰道：“别理那女孩，我们去格兰芬多，以后在学院我罩着你！”
“她要是敢欺负你，我替你出气。”
“……叫我伊维尔。”
……
霍格沃茨的清单上要采购的东西可真是不少，杂七杂八的，林墨和伊维尔下跑了不知多少家店铺，即使有路灯带领都花了大半天才买齐所需，包括标准剂量的各种药粉，坩埚，魔法防护手套等等，让少年一再感慨五个纳特的指路费物超所值。
至于教材，林墨本想到了学校，再用飞来咒去有求必应屋里弄上一套，按理这种东西学校里应该多得是，说不定还能获得什么前辈遗赠。但一不知道霍格沃茨还有没有有求必应屋，二他还不会咒语，稳妥起见，最终也忍痛花钱买了一套。
这些死沉死沉的魔法书价格也死贵死贵，连二手的都要好几个加隆。
这样一来，尽管精打细算，在将用品购齐后，他们从教授那儿获得的助学金已只剩下一半。看着不远处一家糖果店，被许多孩子围得水泄不通，空气里都飘散来酸甜可口的味道，林墨掂了掂钱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他的脚步。
伊维尔瞧见林墨馋样，有点想笑地说：“有这么好吃么，刚刚店里的饼干也就一般般。”
“当然好吃，”林墨撇了撇嘴：“你是首都星的人生活条件好才不觉得。”
“你是哪的？”
“第三臂旋，B58星域，艾尔星。”
伊维尔无声地张了张嘴，目光中闪过一丝恍然。她虽然没听过艾尔星的名字，但大家都知道，在第三臂旋上，所有以B开头的星域都是前线，那里的宜居星球要么刚刚收回，一片废墟，尚未清扫重建，要么，依然沦陷。
“你……家人？”她问。
“孤儿。”林墨不在乎地笑了笑。
他扫了眼右手虎口上的那个胎记，小小的紫色三角，心里轻叹了口气。
伊维尔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剩下的钱应该够买魔杖，要不你去买点糖？少买点？”
这下可轮到林墨被逗乐了，这女孩关心人的样子真是说不出得有意思。
伊维尔脸色一僵，再次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路灯先生，请带我们去买魔杖！”
“先去奥利凡德吧？”路灯完全不了解麻瓜的事情，但对本职工作颇为熟练，带着两人向最下层走去，边走边解释说：
“想找到一柄适合自己的魔杖可是件需要耐心的事，如一家店里找不到合适的我们就再去下一家。包括奥利凡德在内，大市场如今有十一家声望不错的魔杖店，有些运气差的孩子甚至要都跑一遍，这才能找到合适的魔杖。”
“那不是要花一整天？”伊维尔惊讶。
“对巫师来说，魔杖是可以用一辈子的，一定要挑到最适合的才行。”路灯强调。
“嗯，就先去奥利凡德。”林墨赞同，他知道哈利很可能会去那儿，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撞见海格和哈利，但愿他还没找到那柄凤凰羽毛的魔杖。
抱大腿也是要技巧的，现在的小哈利除了刚刚认识的海格外，一个朋友都没有，自己如果能对他友好些的话肯定能轻松赢得他的友谊，咳，虽然有点功利，但在这个危险重重的时代还是先稳住再说，好不容易获得的大腿信息可不能浪费。
况且他本来就看好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
奥利凡德魔杖店在大市场的最底层，或者说，第一层，的一个小巷子里，这里的建筑看起来都极度古老，蒙着一层黯淡的灰雾，来往购物的巫师也稀稀拉拉。
魔杖店前，路灯摆了摆灯臂，感慨道：“现在大市场越建越高，好多巫师都不喜欢下面的商铺了，多数大商铺也搬到了高层，但其实这里的店铺传承的最久，货物的品质也好。你们来的时间不对，人多的时候啊，这条街道可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挤都挤不下。”
终于看到奥利凡德的金字招牌，林墨满怀期待地推门而入。
但店里正在挑选魔杖的孩子却不是哈利·波特。
“妈妈，我们走！我不要和窃法者用一家店的魔杖！”
发现林墨和伊维尔，德拉克丽丝气冲冲地甩掉了手里的魔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第十二章 魔杖有灵
纳西莎·布莱克或者说，马尔福夫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容貌，她长得还算漂亮，但在听到德拉克丽丝的话，知道林墨和伊维尔是窃法者后，立刻就摆出了一副厌恶的神情，就好像闻到了什么特别难闻的气味，用小哈利的话说就好像她鼻子下面有个粪球似的。
“克丽丝，这柄魔杖看起来很合适。”纳西莎说道。
“不可能！我不要用这家店的魔杖！”德拉克丽丝在门外尖叫。
纳西莎冷冷地看了林墨一眼——依旧保持着一副厌恶的神情：“好吧，那我们去别的店看看，听说上层区的那两家只给纯血的巫师孩子制作魔杖。”
说罢她也哒哒地走了出去。
林墨放松下来。
被嘲讽两句不算什么，他可不想和对方起冲突，至少现在不想。
纳西莎是小天狼星的堂姐，卢修斯的妻子，或许她手臂上没有黑魔标记，但她肯定和卢修斯一样是食死徒，黑魔王的党羽，作为布莱克家族的传统子女，除了溺爱儿子——女儿德拉克丽丝外，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纯血论者，狠辣刻薄。
林墨可不觉得她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年轻人，不用紧张，这里欢迎你们。”一个轻柔的声音说。
一个老头站在他们面前，俯身拾起了被德拉克丽丝甩掉的魔杖，在柜台上收好，自言自语道：“十英寸，山楂木，独角兽羽毛，强大的火焰亲和力，光明，不太稳定但有不错的提升空间，这柄魔杖已经选择马尔福小姐了，她会回来的。”
“或早或迟。”奥利凡德的声音轻柔又飘忽，仿若呓语。
林墨看到老人有一对苍白色的大眼睛，在黯淡的店铺里像两轮闪亮的月亮。
“你很好奇，年轻人有好奇心是好事，”奥利凡德微笑解释：“魔杖会选择它的主人，一位巫师也只能拥有一支注定的魔杖，一旦魔杖确认了它的主人后，那位巫师便不再受到其它魔杖的接纳，马尔福小姐是没办法再于其它店里找到合适她的魔杖的，她终会回来。”
“那我们可得快点挑，我可不想再撞上那个女孩。”林墨说。
他发现柜台上有许多散乱的魔杖，不知是之前德拉克丽丝弄乱的还是更早时候的哈利。
奥利凡德贴了上来，一双苍白的大眼睛几乎挨到了少年的脸颊，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一边看一边点头，打量完林墨又凑近去仔细打量了一番伊维尔，呢喃道：“两位窃法者，很特殊，我承认这有点难度，但很有意思，这几十来年窃法者比以前要少太多了……”
“那么先从谁开始呢？”他并非询问，而是轻轻地自言自语：“你吧，小姑娘，你要容易些，”他又看了眼林墨：“更困难的让我们留到后面再解决。”
伊维尔按照老人的指示踩到了一个矮矮的脚凳上，一只自动卷尺开始丈量她的手臂。
“你叫什么？”
“简……伊维尔。”
“嗯，伊维尔小姐，你有很特殊的魔力天赋，非常罕见，我有好多好多年没见过这种天赋了，让我想想你需要什么样的魔杖……”他挥了挥手撵走了那只自动卷尺：“魔杖的尺寸重量并不重要——相比主要魔力材质属性而言，让我们的思维开放一点……”
他的目光在屋里高高的货架上来回搜寻，好半天，似乎没有所得，沉思片刻，不知为何闭上了他那双苍白的大眼睛，像睡着了一般。
屋子仿佛更加黯淡了。
“你在做什么——”伊维尔在矮凳上站得有点累。
“嘘……”奥利凡德闭着眼睛说：“倾听，我在倾听这些魔杖的声音。”
“倾听？”林墨好奇，这个魔法世界似乎比他知道的那个更复杂。
“是的，魔杖会表达它的意见，当然，前提是你能听到它们的声音，”奥利凡德的话语声越来越轻：“这也是一种天赋，不是每个巫师都有机会深入它们的世界的，大多数巫师甚至学不会倾听他自己的魔杖，现在，别出声，这里的魔杖太多了，我需要些时间……”
林墨和伊维尔不由屏着呼吸，生怕打扰到老人。
只是过了一会儿，却见双目闭合的奥利凡德脸上忽喜忽忧，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哦，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先别吵，”不知他在对谁说话：“你们先试试再说。”
说着他睁开了眼，目光落在柜子的角落，随即从那抽出了一白一黑两根魔杖，白色的看上去是某种木质，黑色的却像晶体般剔透。
“月寒木配上夜骐腐髓，亦或是黑水晶配上玄龟甲骨，唔……着实难以抉择，”他将魔杖推到女孩面前，鼓励道：“好奇……你会怎么选，试试吧。”
伊维尔试着挥了挥。
白木魔杖喷出一道火焰在柜台留下一条焦黑，黑晶魔杖则幻出了一小块银色的镜子，镜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女孩连忙放下，犹豫道：“好像都有点重。”
但奥利凡德看起来很满意。
“选一根吧，”他开心而期待地说，目光炯炯：
“这两根魔杖都很合适，白色的那根月寒木与夜骐腐髓结合，十三英寸，力量更强只是属性偏向幽暗，黑色的那根，十二又二分之一英寸，水晶与龟甲搭配本是我异想天开，但对于你的天赋来说却是相得益彰，当然，两根魔杖都格外坚硬沉重，需要技巧掌握。”
伊维尔看了眼林墨，少年下意识点了点头——就他所了解的来看，奥利凡德制作魔杖的造诣应该无可挑剔。
女孩又再次试了试，最终握着那柄黑晶魔杖：“我选这支。”
黑晶魔杖释放出了一团柔和的光亮，似乎变轻了些。
“嗯……”老人双眸闪动了一下：“独到的选择，伊维尔小姐，希望它能对你有所帮助——即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伊维尔若有所思地跳下矮凳。
奥利凡德看向林墨：“那么现在，让我们来解决更困难些的。”
“站上来，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林墨，奥利凡德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
老人又仔细打量了林墨一遍，这次没有挥手赶走那卷丈量的卷尺：“说实话，你要比之前的那个波特家的孩子还困难，我好像找不到什么头绪，不过毕竟，窃法者……”
他颇为兴奋地搓了搓手：“先试试这些吧。”
不同于伊维尔，奥利凡德直接抽出了十来根魔杖摆在林墨面前。
他飞快的地给林墨换魔杖，有些甚至还没接触到少年的手指头就被他放弃了。
“不对，来试试这个，噢这个也不行……”似乎越难选择老人的眼眸越亮。
林墨注意到这里的魔杖杖柄都没有镶嵌宝石，只有一个小小的凹槽，疑惑道：“我之前见到希克蕾娅教授的杖柄嵌有一颗海蓝色的宝石，为什么这里的魔杖都——”
“十二英寸优雅的白桃木，和非常珍贵的飞马羽，非常珍贵，我记得那个孩子，希克蕾娅·唐，她天分很高，”奥利凡德一边给林墨换魔杖一边解释：“至于你说的，那并不是宝石，而是灵格——每根魔杖都可以和巫师一起成长，凝结出灵格，你们会在学校学到。”
“灵格？”
“是的，”老人轻柔地说：“每个巫师，哦不，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会在世上留下独特的痕迹，拥有独特的力量，将这种力量凝聚到魔杖上就是灵格。”
林墨一下子想起了魂器，失声道：“把灵魂凝结在魔杖上？！”
“不，不！”奥利凡德打了个寒颤：“林墨先生！你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灵魂，是自成一体的，不能分割或转移，而灵格只是一个被打磨出来的，有力量的，和灵魂相呼应的烙印，并非灵魂本身，并非，并非。好了……让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些，还太早。”
“有好奇心是好事，但切记，魔法很危险，一定要循序渐进……”奥利凡德叮嘱道。
林墨点头称是，不再多问。
又换了七八支魔杖后，老人似乎遇上了难题，看着柜台上的魔杖沉思：
“不对，不能是这样……”
“林墨先生，你已经在其他店铺挑选过魔杖了么？”
少年迷茫地摇了摇头：“路灯先生直接带我来的。”
“奇怪，那是什么原因……”
尽责尽职的卷尺依旧在林墨身边——它丈量完了少年的体长臂长甚至鼻间距，开始量少年每一根手指的长度，奥利凡德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了那颗紫色印记上。
“你的手？”他突然叫道。
林墨心里咯噔一声：“你见过我的胎记？！”
“不不，但类似，类似，”奥利凡德抓起少年的右手放在眼皮底下，盯着那颗规整的淡紫色三角，他的手像老树皮一样粗糙坚硬：“如果没猜错的话——”
他拾起一根魔杖，轻轻地，像落絮般地触到了林墨的皮肤——那颗三角形印记猛得亮了起来，就像一小颗紫色的星星，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好吧事情复杂了。
林墨愣愣地看着发光的胎记，这特娘的是什么情况？
片刻后异变陡生。
“砰！！！”一根紫色的魔杖闪烁着光芒从里间撞了出来，径直飞到了林墨手中，光芒和他手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彼此呼应地闪烁了几下后，逐渐暗淡下去。
“噢！果然！果然……”奥利凡德异常激动：“终于！原来是你！”
“咳，又是果然又是终于，您老……能不能先解释一下？”
“多奇妙啊，”奥利凡德轻轻地说：
“那是十多年前了，我制作这根魔杖的时候……”
“……有天我正在倾听，一位巫师神色匆匆地走进店铺，他带着一种魔法材料找我鉴定，是一段无比强韧的丝线，蕴含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魔力，是的，和你手上的印记是同种魔力，强大而陌生，我没见过这种材料，很兴奋，从那位巫师手里买了过来，”
他伸手碰了碰林墨手中的紫色魔杖，像抚摸一个孩子：
“我研究了一段时间，决定把它作为杖芯，用它制造出一柄有潜力超越……嗯，制造一柄非凡的魔杖，但没想到，在完成后却以驾驭，似乎它已经有了主人，而且，”
奥利凡德叹了口气：“它并不完整——那段丝线似乎只是某个魔法物品的一部分，经过更深入的研究，我推测完整的丝线要更长——它至少断成了三截，这只是中间的那一截，这也导致这柄魔杖有很大的缺陷。”
林墨举了举手：“那和我这胎……这印记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三角印记便是那魔法物品的一部分，不知怎样与你融合，变成了魔法印记，丝线本是连接它的，或许是一个挂坠，一个项链，饰品，又或其它。”
“所以，您并不知道我的身世……”林墨一阵失落。
“抱歉，孩子，”老人迟疑片刻，又道：“但你确实是个窃法者——并非巫师血统。”
林墨思索片刻：“那位巫师是从哪得到那截丝线？他又是谁？”
“我问过，他说是一次偶然从几个黑巫师手里抢到的。至于那位巫师……”
“……那本是个优秀的小伙子，可惜……彻底疯了，不幸。那是个少有理智的年代。”奥利凡德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看起来最后的线索也断了，林墨轻出了口气，不再多想。他对这个世界的身世并没有太多执念，相比之下，眼前有更重要的值得关注：
“您刚刚说这柄魔杖有很大的缺陷？”
奥利凡德歉然地笑了：“是的，孩子，因为杖芯的不完整，恐怕你使用魔法要困难很多。”
林墨脸色一黑，别吧，这还没到霍格沃茨呢，不要困难难度啊：
“没有弥补方法吗？”
“如果有机会寻到剩下的几截丝线与它融合，将杖芯补齐的话，它会变得非常美妙，非常非常美妙，为此我特意修改了一下杖身——让它有能力吸收同源的丝线。但现在，恐怕没有办法。”
“用其他的呢？”少年把紫色魔杖放下，想去试试那根伊维尔放弃的白魔杖，夜骐腐髓杖芯听着就很牛x的样子。
可没等他碰到那根魔杖——被放置在柜台上的紫色魔杖居然晃了晃，直接把那柄白魔杖撞飞了，接着飘起来再次挤进了林墨手里。
它闪烁了一下也不知是气愤还是撒娇。
完了，被这根魔杖赖上了！
“噢，多么有灵性！”奥利凡德赞叹：“像我说的，它已经认你为主，从它被做好的那天就在等你，除非彻底毁掉它，是没办法再挑到其它合手魔杖的。”
“毁掉它……”林墨看到手里的魔杖瑟瑟发抖地闪烁了一下。
似乎太过残忍了……况且杖芯丝线和自己颇有渊源，也不是不能用……
“可——”
“虽然它不完整，但格外强大，十三英寸，以巴沙紫木为杖身，迅捷，轻盈，并能承载非凡的力量，至于一点点困难，林墨先生，我会写信给你们学校的老师讲明，请放心。”
“难道林墨先生没有勇气尝试一下吗？”
擦！勇气必须有！老子可是要去格兰芬多的人，怎么能没勇气！
好吧好吧，那就困难难度，谁怂谁是孙贼！
林墨一咬牙，抓起魔杖收进了包裹。
第十三章 麻瓜战争
之后的半个多月林墨都居住在路灯旅店。
他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路灯旅店是整个对角巷里他唯一承担得起的住处，在购齐用品（尤其是比记忆中贵了数倍的魔杖）后，两人的助学金钱袋几乎已空空如也。
伊维尔决定回家度过这段时间。她家就在爱斯塔星的首都区府，离银河广场不远。
虽然告辞时她依然面无表情，且没邀请林墨去她家做客，不过，当少年挥着手说“简，巫师特快车站再见”时，女孩还是点了点头。
以及一句意料之中的：
“叫我伊维尔……”
剩下林墨，路灯先生见他囊中羞涩，忐忑地邀请他去路灯旅店，说是对角巷最便宜的旅店，一天只要十个纳特。在少年答应后它简直高兴坏了，带路的时候甚至哼起了小曲。
“闪烁……指引……跟我跳着走……”
相比其他旅店，路灯旅店更像一处专门让魔法路灯歇脚的地方，它位于大市场阴霾的底层，最偏僻的角落，只有一个非常小的门面入口，挂着一盏明暗不定的老式油灯做招牌，如果不是有路灯先生带路，林墨决计想不到这会是一处营业旅店。
好在里面有扩展咒语，要宽敞很多。
林墨的住处被安排在二楼，路灯先生用它锈迹斑斑的灯臂费力地唤醒了房间——满是灰尘的屋子一下变得清洁整齐，灯具装饰也焕然一新，不过整间旅店似乎只有路灯先生一个（一盏）运营者，现在又多出了林墨这唯一的住客。
开始几天林墨都待在房间里捣弄魔杖。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奥利凡德手工原产魔杖，用沉甸甸的金加隆买来的，按理来讲，怎么都比他以前在游乐园纪念品商店买的那些木棍儿实在，林墨盯着紫色魔杖上那些细致入微的雕琢，眼泪感动得在眼眶里直转，睡觉都舍不得松开。
可在捣鼓了几天后，他无奈地发现，这和他以前收藏的木棍没什么区别——无论他怎么挥舞都毫无反应。
既不像记忆中哈利那样能金星四射也不像伊维尔那样能放出火焰或是唤出镜子。
大概就是奥利凡德提到的“一点点使用困难”了。
强忍着退货的冲动把魔杖收好，林墨随便翻了翻那些复杂到看不懂的咒语书变形书魔药书等等，没看两眼便全都丢到一旁，最终神色严肃地打开了那本厚重的《魔法史》。
共和国的辉煌纪元已经到了2333年，对于共和国成立前那漫长的银河探索年代，林墨所知不多，在艾尔星的数据网络上也找不到相关资料，而对于还要早的，银河探索之前的——被称为文明起源的年代，更是仅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队长他们压根没听过“地球”这个名字，甚至没人能说清楚，人类最初是从哪一片星域繁衍出的文明，林墨做梦都想知道漫长纪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能让已踏入星际时代的人类丢失如此重要的资料，遗忘自己的由来。
他更想知道，那颗魂牵梦萦的水蓝色星球如今又在何方。
只是……
这本霍格沃茨的魔法史教材上却没有答案。
相反，它带了更多的迷雾。
上面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巫师联盟成立之时，按照历史脉络参照对比，那差不多相当于银河探索时代的早期，而更早的年代，文明起源的年代，即便在这本巫师著作的历史教材中，同样朦胧不清。
而在对那段时期语焉不详的描述里，只有一个段落让林墨格外重视。
麻瓜战争。
不是麻瓜自己的战争，是巫师和麻瓜之间的战争。
在《魔法史》零零散散的记载里可以看出，这场战争并不惨烈，但延续了很长时间，似乎刚开始魔法界已经完全暴露，而经过漫长的战争后，巫师最终获得了胜利。
他们重新将魔法界隐藏了起来。
因为那段历史，如今巫师界对麻瓜的敌意比林墨记忆中的更强，并制定了严格得多的《巫师保密法》，任何知道巫师存在的麻瓜（包括窃法者及通婚巫师的亲属），都需要签订特殊的魔法契约，保证他们在任何情况下无法向不知情者透露魔法界的存在。
巫师联盟甚至有一整个部门来专门确保这条法律被严格遵守。
“窃法者”这个称呼也是从那个时代延续而来的。
在那之后，巫师联盟正式成立，将总部设在探索联盟中心（如今的共和国首都行星）旁边，却不像卫星般环绕爱斯塔旋转，四季长圆昼夜长明却只有巫师能够看到。
以此彰显魔法的超然高傲。
后来的历史记录渐渐详尽了，但林墨并不关心那些，巫师间的冲突啊和妖精之类的。
他只关心那场战争，而对于那场战争的起因与具体经过，书上并没有记载。
于是他把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丽痕书店，试图沿着模糊的脉络去寻找更详细记叙。可惜，大半个月过去，书倒是看了不少，收获却依然寥寥——除了书店老板的敌意。
丽痕书店的老板是一位被称为巴克夫人的矮胖大鼻子女巫，她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把书店当图书馆的巫师，被少年气得要命——林墨每天早晨带着面包就来到店里，在魔法史的书柜前一待就是一整天，到晚上才离开，大半个月从没买过任一本书。
刚开始大鼻子女巫还热情地询问他需要什么书籍，过了几天确认林墨是个蹭书看的，一怒之下干脆让经理把店里的矮桌和凳子全都撤了，结果林墨硬是背靠书柜查阅书籍。连那几盏刻薄的灯具拿他都没办法——它们会在店里没人的时候跑到林墨身边疯狂闪烁，林墨便拉下战术眼罩（这是背包里找到的少数有用物品）闭目养神，全当中场休息。
依然一待就是一整天。
就这么蹭到了月底。
想想也颇有意思，上辈子这般在书店蹭书看也是差不多的年岁，再大些时就学会去图书馆了，一次能借四本书，够看两个星期的。
林墨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书籍放回书柜，无奈地叹了口气。
特娘的巫师界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们都不知是干啥吃的，书写的艰深晦涩不说，内容还言之不详，看本书比猜字谜还累。更过分的是，很多书里的内容彼此不同甚至前后自相矛盾都有，大大降低了可信度。
他摇了摇头，决定暂时放弃，打算用最后一天干点别的。
再说，如果继续在丽痕书店赖着的话，他怀疑大鼻子巴克夫人会偷偷给他下个恶咒——从她那目光来看这不无可能，之前少年与她对视时感觉她气得都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没见着路灯先生，林墨独自前往古灵阁办理贷款。
古灵阁是大市场少有的风格上下统一的建筑，从最底层到最高层，整整一百零三层半（正在建设第一百零四层，并且还有天知道多深的地下部分），每一层都设有奢华入口与接待大厅，灯火通明永远营业，让人不得不感慨妖精们所占有的财富（尽管他们只是代为保管，为此还引起过各种矛盾）。
走过镌刻着警语的银色门扉，选了一个人少的柜台，很快便轮到林墨。
“业务？”柜台的妖精戴着一只绿帽子，声音很尖。
第十四章 我们一起去学校
“贷款，学生贷款。”林墨盯着柜台上闪闪发亮的一堆加隆和几颗拳头大的宝石直流口水，他曾大致了解了一下魔法界的货币，古灵阁并不是魔法界唯一的银行，但它是唯一拥有铸币权的，而且加隆并不是纯粹的黄金，里面有某种特殊的魔法印记。
“请出示信物并登记魔杖。”
妖精接过少年的录取信，用他弯曲的指甲敲了敲印封：“嘿，霍格沃茨……哦，你是个窃法者！这样的话，你需要另外签订一份还款协议。”
“窃法者”这个词引来了不少目光，旁边有几位巫师皱起了眉头，让林墨感受到了红果果的血统歧视，不过他在看那些魔法史时已有了心理准备。
既然曾经爆发过麻瓜战争，不管是多久之前的事，那个时代像他这样麻瓜出身的窃法者肯定不会都支持魔法界，或许不少窃法者都离开了教会他们魔法的世界，去站到了普通人的立场上。如今和平年代依旧有这样的歧视也可以理解。
用魔杖进行登记并签订协议后，他将一千加隆转存入了希克蕾娅教授的金库。
对于希克蕾娅教授的“网银”账户和“瞬时快递箱”林墨可眼馋得很，可惜他连古灵阁的账户都开不起——最少要存入一百个金加隆才能办理巫师账户，要存入一千个金加隆才有租用金库的资格——还是最小的，更别提成为巫师拍卖行的会员。
有空可得想想下怎么赚钱才行。
离开古灵阁，他又去银河广场逛了一圈，这次在地板上找到了艾尔星的星标，合照留念，将存卡插到通讯仪上，连通爱斯塔星的网络并给狗队长他们发送了一条留言：
“一切安好，勿念。”
跨星域的信息和星舰一样要通过星门传输，时间长还贵的要死，短短几个字就花了整整五十个银河币，等远在艾尔星的队长他们收到，估计要一个多月后了。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了魔法的好处，他曾在神奇宠物店里见到过这个时代送信的“猫头鹰”，被称为幻灵的魔法生物，它体型和猫头鹰相近，但拥有五彩幻光般的羽翼，据说可以像巫师一样幻影移形，在不同的星域间送信也只要几天时间，唯一的缺点是——
他买不起。
向海蛇小队报了平安，林墨想了想，终于在通讯仪的地图上输入了几个字：
“女贞路4号”。
要不要去接触一下波特先生呢……
之前在大市场只看到了小哈利的侧影让林墨颇为遗憾。
搜索得到的地址距离此处有几百公里的路程，但对于交通发达的爱斯塔星来说那只能算执政区近郊，乘坐悬浮列车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赶个来回。
但是……
那毕竟是腿中腿阿不思·邓布利多和莉莉·波特为小哈利筑起的保护墙——尽管他并不喜欢那里，但对哈利来说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除了莉莉的魔法遗留外，还有邓布利多安排的邻居，养猫的费格太太在旁保护。
如果冒然前去拜访的话，说不定会被认作心怀不轨，引来邓布利多的注意。
还是等明天再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打道回府，却发现路灯先生也早早出现在旅店。
他正在前厅和一个陌生的男巫讲话，那男巫脸侧有一片扭曲的疤痕，像是被某种邪恶的火焰烫出来的，眼睛也因此一大一小，但他的神色与声音却说不出地倨傲：
“1号引路灯，这就是你说的住客？”
“是的，这个月我一共为6位窃法者孩子引路，这个月旅店也有林墨先生入住，”路灯的声音很恭敬，但隐隐有些不安：“尊敬的巡查员先生。”
被称为巡查员的大小眼男巫根本不理会路灯，转头看向林墨：“你就是这的那个住客？”
林墨点头。
“来的正好，去把你的东西收拾出来吧。”
“呃？”少年一愣：“为什么？”
“哪来的这么多问题，让你收拾出来就去收拾，”巡查员不耐烦道：“因为长期无人入住，我代表对角巷大市场，关停回收这家路灯旅店。”
“凭什么？我就是这的住客！”林墨看了眼路灯先生，发现他的光芒十分低落。
“少废话了，这旅店本就是巫师联盟的资产，归我们大市场事务处管理！”巡查员歪着嘴笑了笑：“还有，1号路灯，你是大市场最后一盏引路灯了吧？”
“是的，尊敬的巡查员先生，这几十年窃法者孩子越来越少，大部分引路灯都被调去别的地方做其他工作了，我是唯一还在这个岗位的引路灯。”路灯依然恭敬地弓着灯柱。
“哼，早该取消这种专门服务窃法者的岗位了，”巡查员敲了敲桌子：“1号路灯，你被解雇了，大市场从今往后没有引路灯这个职业。”
“这，这可怎么行，那些窃法者孩子怎么办，谁给他们指路？”路灯先生急道。
“反正也没几个人，让他们自己慢慢找去吧，那么多魔法指示牌，他们没有巫师亲戚引领又不会读魔法标牌难道还能怪我？你说是不是？大市场又不会把他们吃了，”巡查员看着林墨嗤笑了一声，转而又凶恶道：“还是说1号路灯，你觉得我们事务处的管理有疏漏？”
路灯先生惶恐地摇了摇灯臂，黯淡了下去：
“请问您要把我调往哪里？”
“没有其他的岗位给你，事务处不需要你们这种废物，找个古董店把自己卖了吧！”似乎被自己的话逗乐了，他咧嘴笑了起来，扭曲的疤脸说不出的丑陋。
路灯叹息了一声，没有辩驳。
他看了看林墨，又谦恭地低声请求那巡查员：
“尊敬的巡查员先生，请您……能不能宽限一天再收回旅店？”
“怎么？”
“林墨先生明早就去霍格沃茨了，请您宽限一天的时间，让他再在这里休息一晚。”
“呵，你倒是闲操心？我可没工夫陪你！”巡查员直接抽出了魔杖，向着楼上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小鬼不去收拾东西是吧？我帮你！”
“杂物纷纷，包裹飞来！”
“砰！！”林墨听到自己房门被什么撞开了，随即乱七八糟的杂物川流而来，毫无次序地硬挤在一块，边飞边挤进飞在最后的背包和推车，最终咣当咣当落在了他面前。
路灯先生在旁边小声念叨着这可真是失礼。
“出去啊！难道还要让我把你们丢出去？”巡查员冷哼了一声。
林墨默默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和路灯走到了店外，看着巡查员取出了一个像是魔法契约的东西贴在门上，片刻后，一声轻响，这栋只有个小小门面的旅店忽地收缩成一盏小小的挂灯被巡查员拿在手里，空出一小块空荡的地段。
“您收了卢修斯大人多少钱？”少年突然问。
“五百——”巡查员反应过来，凶恶地瞪着林墨：“这间旅店早该被撤销了，就算你们去大市场事务处也是一样，我们决定不再为窃法者提供引导服务！”
“多嘴没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他卷起那盏挂灯在灰雾中匆匆远去。
“果然是卢修斯·马尔福……”林墨沉思：
“那天在摩金夫人长袍店和他打了个照面，不过，应该不是冲我来的，只是他看到了引路灯随手打压一下而已，对他来说清扫掉只有窃法者才需要的引路灯与路灯旅店，大概就像赶走只虫子般随意，五百个加隆的代价也不足一提。”
甚至都不需要他亲自联系。
只要一个示意，自然有人鞍前马后为古老的马尔福家族办事，或许此时的卢修斯压根都想不起来他曾下过这样的指示了。
就不知刚刚那位疤脸巡查员是否也是洗白的食死徒。
想明白这点，林墨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不过路灯先生看起来十分低落，耷拉着锈迹斑斑的灯臂，灯芯的火焰黯淡无光，这让他也颇为难受。
“抱歉，路灯先生，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你和旅店受累。”他歉然道。
路灯摆了摆灯臂：“事务处一直就想取消我们，不然整个大市场也不会只剩下我一盏引路灯，只可惜了这间旅店，好久好久以前就在这里了，那时候对角巷还没这么高，第一次接触魔法界的客人还很多，偶尔住不下的孩子甚至要在前厅挤挤……”
“您可知道为什么窃法者会变得如此稀少？”林墨不解，他没能在书上找到对这变化的解释，甚至大多数巫师以此为乐，压根就不想研究背后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这几十年，唔，大概是从八九十年前起，新来对角巷的窃法者孩子开始变得稀少，逐渐地到如今几乎快看不到了。”路灯摇头。
“八九十年前。”林墨暗自记下了这个时间。
天色已经不早，大市场底层更显得灰暗，薄暮之中，林墨看了看路灯先生，又看了看自己身前大大小小的包裹。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不错的想法，兴奋地说道：
“路灯先生，如果你没其他打算的话，不如……”
“跟我一起去霍格沃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