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解剖现场，姜奂的极致体验
姜奂硬着头皮跟着林婷婷走进了解剖室。工作人员已经将尸体从冰冻室运至解剖台，姜奂默默地站到了最后，并且一直眼神飘忽，不敢往尸体那里瞅。
姜奂的视线在解剖室里飘来飘去，他知道自己应该去看躺在解剖床上的尸体，可是他每每瞟到那里，心里都是一阵寒战，然后快速躲开。
他是真的怕，他通过余光扫到了几眼那个尸体，那根本不是姜奂头脑里印象的尸体。那是什么呢？那像一个注水的人皮袋子，整个身体是膨胀的，像林婷婷说的那样，身体隐隐呈现出绿色。而味道，姜奂真的是咬紧牙关才让自己不至于吐出来。
姜奂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具尸体是男是女，他真的真的太害怕了。
解剖尸体的前半段时间，他一直在对自己做“心理建设”，他对自己说，你一个男人你怕什么呀。你看林婷婷那么一个小姑娘不也是镇定地在那里给尸体做解剖吗？也不用你动尸体，你就看看，能咋地啊！
然后他就自己激励着自己，往那里看一下。看了不到半分钟，他又挪开视线，强忍着自己翻涌的胃酸，强迫自己镇定，然后再给自己一顿激励。
反反复复进行了很多次后，他终于可以认认真真地去看那具尸体了。
这是一个成年女性尸体，因为尸体腐烂程度较高，面部的五官已经无法分辨。她头部就像一个漆黑滑腻的巨大淤泥泡，四肢粗肿好像抹了油的象腿，皮肤大片脱落。尤其腹部如小山一般隆起，腹壁近乎半透明，似乎隐隐的能看到下面有绿色氤氲在流转。
林婷婷的解剖刀切下去，会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这声音，让姜奂这辈子都忘不了。尸体的腹部被林婷婷的手术刀划开时，绿色的液体噗地就冒了出来，流得满床都是，粘腻腻的，姜奂听到有人呕了一下，他确定，不是自己。因为他此时大脑一片空白，连呕都忘了。
那股食物、组织高度腐败后散发的恶臭瞬间涌进了姜奂的鼻腔，不止是鼻腔，是身体中的每个毛孔里，他此时已经接近崩溃，不是崩溃，他觉得他要疯了。
林婷婷的两个手上的医用胶皮手套都被这些弄的黏腻腻的绿色液体，姜奂瞪着眼睛看着床上的尸体，对自己说，不能吐，挺住，你不能吐！
但这事就是这样，你想尿尿的时候，越是想憋尿，尿意就越重。姜奂越是想憋吐，就越是想吐，最后他终于成功地给自己催吐了。他还没等摘下防护面罩，也没等自己快步走出解剖室，他就吐了。
吐意来得气势汹汹，容不得姜奂做出任何挽救措施。
那些早上吃的、昨天晚上吃的东西都从嘴里喷了出来，然后被脸上的防护面罩稳稳地接住，返回来糊了他一脸。他差点因为鼻子里吸进自己的呕吐物而把自己呛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记忆？姜奂已经想这辈子，不，下辈子他都不会忘记。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解剖室里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处理了自己的这一脸狼狈。
人类对于自己不愿意想起的事会下意识地进行选择性遗忘，姜奂的大脑就对这件事进行了筛选式的遗忘。
但是，他不能就这么直接走了。
其实他真的十分想赶紧回家，洗个澡，换身衣裳。可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等林婷婷出来，然后和她说点什么，顺便做个采访。这样才不白来，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在如此氛围下，他能问出很多精彩的问题，他也能听很多精彩的回答。
他反复洗了无数遍的脸和手，然后在3楼为家属提供的休息室中坐着，等着。其实2楼有台壁挂电视，上面正直播这台解剖手术，姜奂上2楼时瞟到了，正是因为瞟到了电视上的画面，他脚步更快地上了3楼。他现在一丁点儿都不想看与这次解剖有关的事。
姜奂面色惨白地瘫坐在塑料椅子上，他把两条长腿伸直，头仰在坐椅靠背上，闭着眼睛，平复着还在翻江倒海的胃和情绪。
他模模糊糊想起来，刚才除了看见绿色的液体外，可能还看见白色蠕动的蛆了。那些蠕动的虫子，是蛆，也有可能是蚯蚓。姜奂胃里又是一阵翻涌，他捂着嘴匆忙起身，跑到卫生间，吐了一个酣畅淋漓。
他再也没什么可吐的了，胃里的酸水、连胆汁已经都吐出来了。他闻了闻卫生间里自己呕吐物的味道，然后惊奇地发现，他竟然不觉得这个味道恶心。因为和刚刚在解剖室里的那个味道相比，这呕吐物的味道竟是温和不少。
姜奂苦笑一下，心想，以后自己的嗅觉会进入一个新的层次了。
………………
张玉靓看了姜奂发过来的吐槽微信，又听了海兔发过来的国际笑话，眉花眼笑地点上了一支手卷烟，躺在老板椅上，香香地抽了两口。
她还没过完瘾，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闯进来了两个人，进门就破口大骂。
正是杨凯琪和文一诺。
“什么情况？”张玉靓有点那不太高兴。
“那个，那个××外星人，×，什么鬼，太坏了也！”杨凯琪一进来就坐在沙发上，把背包顺手撇在一边。
文一诺也是垂头丧气。
这外星人干了什么？能把这俩活宝都气成这样？
“他……我×！”杨凯琪气得话都说不全了。
“哎呀急死我了！你说。”张玉靓指着文一诺说道。
文一诺心疼地看了杨凯琪一眼，开始说事情的原委。
原来，他俩上午正在组队冲关的时候，眼看就可以夺旗拿分了，紧要关头，游戏界面里突然乱入了一伙人，为首的是个叫维多利亚的狠角色，用的不知是什么神器，把他们全都打惨了。
更过分的是，维多利亚不知道用了什么作弊手段，洗劫了他们的所有值钱装备！
杨凯琪一怒准备投诉对方作弊，但正在走程序，她接到了一条约战短信，对方就是那个维多利亚，说如果在另一款游戏里再开一局，如果杨凯琪能赢，对方就把装备还给他们……
（六十一）李内牛的狗医生被偷了
当时杨凯琪又气又急，头都昏了，未假思索，赶紧喊文一诺去约战。
“然后呢？”张玉靓都能猜得到结局。
“然后就又输了呗！”杨凯琪气得直哆嗦，他们攒了好几年的梦幻装备，平日里战无不胜的宝贝，都输光了。
他们不光丢了若干真金白银，而且丢了江湖地位，丢了所有的脸面，甚至丢了生活的乐趣和方向。
他们唯一得到的，只有心理阴影和江湖传言。
张玉靓看着杨凯琪和文一诺，感觉到这俩人既熟悉又陌生：杨凯琪不玩手机游戏了，文一诺也不是满脸的不在乎了。
这都是拜那个外星人维多利亚所赐啊，好事还是坏事呢？
不过，那个卫星人能使出这么脑洞大开的报复手段，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其实这家伙跑路便是，偏还要还回来纠缠他们，他到底又想干什么呢？
李内牛会不会也遭到报复？
她忽然想到了姜奂。
维多利亚不会去伤害她的姜奂吧？
………………
张玉靓一下子紧张起来。正要给姜奂发微信，李内牛打来了电话。
“靓姐，有情况！”
“什么情况？我还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张玉靓脱口而出。
“哦……靓姐，我的狗医生被偷了！”李内牛带着哭腔说道。
“狗医生？”
“对啊，它叫太极，是刘主任专门给我指定的催眠医生，对我治病来说最重要的，你忘啦？”李内牛说。
“噢，对……怎么丢的呀？”张玉靓想起来了，这个“太极”是一条边牧犬，性格温和，是一家心理机构专门为自闭症、人格异常的儿童进行陪伴、心理舒缓和催眠的治疗犬。由于训练有素，“太极”同时为很多小患者治病，档期排得很满。
“今天早上发现被偷的！”李内牛简要讲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原来，今早他去心理机构，发现大家魂不守舍地忙得团团转，一问才知道“太极”丢了，机构的负责人都报警了，警方接警后很快过来，协助调取了心理咨询机构附近的监控录像，果然，监控画面中出现了“太极”和一名男子的影像：时间显示为昨晚23时39分，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鬼鬼祟祟来到机构门前，对着门锁摆弄了一会儿后，猫腰钻入室内，不一会儿，就牵着“太极”从店门缝隙中钻了出来，扬长而去……由于监控录像将盗狗者的容貌拍得很清晰，警方立即展开侦查，很快对方就落网了，闻讯，机构负责人和好多家长火速赶赴公安部门。然而现实却令他们失望：这坏家伙尽管承认盗狗行为，但却不知狗的下落，因为盗狗次日一早，他就跑到FS市一家狗市，将“太极”给卖了！
“太极被卖给谁了？找不回来了吧？”张玉靓不想听他絮叨，想赶紧放下电话去找姜奂。
“靓姐，事情的真相我想我是整明白了，是那个外星人策划的！”李内牛说。
“怎么讲？”张玉靓一下紧张起来，一下子开了免提，让杨凯琪和文一诺也听一听。
“人家先问他的犯罪动机，那个笨贼在派出所说了，是他在澡堂子搓澡的时候，邻床的一个外星人撺掇他干的，说这种狗在狗市上特别值钱，一条能卖好几千，结果他去狗市上一卖，根本就无人问津，最后只卖了几十块钱，都不够车钱的！但是警察不信他的口供啊。”
“几十块钱，那完了，当肉狗卖了……”不知为什么，张玉靓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了那条可能被她药死的小狗，“警察为什么不信他的口供？都是这个外星人干的，警方的信息不是联网的吗？不能直接并案吗？”
李内牛无奈地说：“不能啊！他们开始说笨贼是胡说八道，我也告诉他们外星人的事情了。但是，警方的搜索系统里没有‘外星人’这个关键词啊！再说，这个外星人干的都是小拐小骗、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没干什么杀人放火、毁灭地球的事情，警方那里也不够给他专门立案的标准呀……”
“胡说！”杨凯琪一声断喝：“他组队抢了我们十几万的顶级装备，还不够立案的标准吗？这叫什么标准？”
“杨姐，你们也被他报复啦？外星人不是只有四根手指吗？难道你们手游还打不过他？”李内牛听了也害怕起来。
“他作弊！”杨凯琪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们也作弊呀！”李内牛不能理解杨凯琪打手游怎么会输给外星人。
“我们是……”
“行了！都给我闭嘴！”张玉靓喝止了他们，她现在心里乱得很：外星人已经对李内牛和杨凯琪都下手了，下一步会针对她自己最心爱最重要的东西来了。
对张玉靓来说，最重要最爱的，当然就是姜奂。
张玉靓急急火火地说：“牛牛，你这两天不要出门了，小心外星人。我现在有点急事，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接你。”
说完她按断了李内牛的电话，赶紧又给姜奂打过去。
对方接通了，但姜奂就是不接。
“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张玉靓失态地破口大骂。
“他应该没事吧？”杨凯琪抗议道，下意识地开了黑鲨手机，浏览游戏的更新动态。
“我不管了！现在给我机关枪，我就能把他们全都突突死！”张玉靓把手机扔在桌面上。
杨凯琪嘟囔了一句，张玉靓的手机却响了。
姜奂打回来的。
“Ellen，什么事情啊？”姜奂压低了声音说。
“你在哪儿呢？”张玉靓问。
“我在……我在外边呢。”姜奂模糊地答道。
“到底在哪呢？说实话！”张玉靓大怒。
“我在陪，在跟着警队出现场呢，在犯罪现场呢。”
“跟着警队……是跟着那个美女法医呢吧？”
“不是，她倒是也去了，她是法医嘛……”
“真贱。”张玉靓咬牙切齿地说：“把位置共享给我开着，我要去找你，有急事。”
“什么急事啊？”
“你！把！位！置！共！享！给！我！开！着！现在！听清楚没有？！”张玉靓用人类能发出的最大分贝的声音喊道。
（六十二）午餐时，姜奂看着五花肉，想起了……
“好吧好吧……”姜奂也一肚子火，“给你开开！不过我现在在蒲河呢啊。”
姜奂关掉了张玉靓的电话，位置共享马上发过来了，他确确实实在蒲河边上一个连地名都没有的瘪地方。
张玉靓既担心姜奂的安危，又醋意翻涌，蒲河？就是伏尔加河她也得马上过去。
办公室外有人往里探头探脑。
张玉靓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一个名片盒被她弄翻，花花绿绿的名片散落了一地。
杨凯琪低头玩手机。
“我们俩……”文一诺怯生生地问。
“你俩也跟我走！都走！马上！”张玉靓指手画脚，语气不容置疑。
………………
姜奂的心里乱极了。这一天很可能将是他这些年过的最长的一天了。
整个解剖的时间大概用了3个多小时，姜奂在3楼等待室呆了1个多小时后，他觉得自己心情平复了不少。然后开始后悔刚才怎么就没再坚持坚持，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就这样放弃了。他起身踱着步子来到了2搂，站在挂壁电视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认认真真的把后半段的解剖流程看完了。相对于在现场观看的那种视觉冲击力，站在电视前看直播还是十分温柔的，至少闻不到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已经进入到了验尸的后半段，血腥恐怖的场面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尸体伤口的缝合。
姜奂觉得如果再有一次进入解剖室的机会，他一定能从头到尾坚持看完。
林婷婷以为姜奂走了，没想到出了解剖室就见姜奂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她刚做完解剖，而且还是一具巨人观，她必须要彻底冲个澡，口袋里的香菜已经不足以把这难闻的气味弄掉了。
“要和我聊会？等我一下，我洗个澡。”还没等姜奂开口，林婷婷先说道。
“好，那我在三楼等你？”姜奂问。
林婷婷朝他匆匆点个头，快步朝一楼走廊最里侧走去。尸体解剖完后，会有专门的美容师来给尸体化妆，给巨人观进行入殓化妆是十分考验技艺的，毕竟尸体变形程度非常高。姜奂其实挺想看看他们是怎么给遗体化妆的，可是这个环节在二楼的挂壁电视上没有直播。他只好老实地上了三楼，等着林婷婷。
林婷婷换了一身新的工作服出现在姜奂面前，她见到姜奂时，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拿出一把香菜递给了姜奂，说：“用它搓搓手，能稍微去点味。”
姜奂将香菜拿在两手之间按着林婷婷说的，来回搓着，“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你们解剖后能查到什么？”
“查死因，死亡时间，作案工具，还原当时案件发生的细节等等。”林婷婷答道。
“你不是说这个尸体是河里捞上来的么，身上还绑着石头，那她应该就是淹死的吧？”姜奂回想了一下之前林婷婷和他说的关于这具尸体的情况，然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听了姜奂的回答，林婷婷笑了，她说：“我之前出了一个火灾现场，一具被烧焦的尸体，最后经过尸检，这具尸体在火烧之前就已经死亡了。很多时候，我们看见的只是一个表象，如果每个案子都能想看见的那么简单，那我们这些法医就要失业啦。”
“那你说这具尸体和之前你遇见的火烧的尸体是一样的？就是在沉浸水里之前已经死亡了？”姜奂挠挠头，他想自己可能真是被解剖尸体的场面给吓傻了，平时他也算心眼的挺多的人，怎么能问出这种蠢问题。
“嗯，虽然巨人观的尸体因为腐败程度严重，很多细小的伤口都已经检查不出来了，不过致命伤还是可以发现的。这具尸体的致命伤在头部，在死之前，她的头部被凶手猛击了数十下。所以她是在死后，才被扔进河里的。”林婷婷说道。
绑上石头扔进河里，凶手就以为这具尸体可以被藏一辈子，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近政府正在整治河道，然后这具尸体就这样被人给捞了上来。
“那她死了多久呢？”姜奂问道。
“死了将近一个月了，不然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尸体是不会腐败这么严重的。”林婷婷道。
“你能推断出这具尸体的年龄吗？”姜奂又问。
“当然可以，根据骨骼和牙齿，都可以推断出年龄，这具尸体的年龄在35岁左右，女性，有过生育史。”林婷婷在谈到案子的时候语调非常快，眼睛都比往日有光彩。
“那接下来，这个案子你们法医还会继续参与吗？”
“会，不过主角该是刑侦大队的那帮人了，我们只是负责协助他们。”林婷婷说着。
“那我能不能跟着？”姜奂一脸期待地问道。
林婷婷想了想说：“参与刑侦大队的办案，我需要给你打个申请。一般人打申请批复的概率不高，不过我打申请，这事没准有希望。”
“谢谢谢谢，中午我请你！”姜奂马上笑着说道。
“中午我带你吃食堂吧，还有几个检验报告等着取，不能走太久。这顿饭我先给你记着，等这案子破了，你再请。”
中午林婷婷带着姜奂吃了一顿法医的食堂，上午经历了那么一具面目全非是尸体，姜奂实在没多少食欲，反观林婷婷，该吃吃该喝喝的，一点不耽误。
“你刚开始当法医的时候，有没有像我这么怂？”姜奂戳了几筷子，最后还是放下了筷子，他看着油腻腻的五花肉就能想到那具尸体身上流的粘腻尸油。看见青菜就能想到那绿油油的脓水，看见米饭就不自觉的想起蠕动的白蛆，他恨不得现在闭着眼睛啥都不瞅。
“我比你还怂，我在医学院学习的时候也解剖过不少尸体，可是真正当法医后发现，学校里的那些尸体也太好看了，这现实中遇到的尸体，没有几个那么规规矩矩的。我那阵也是天天吃不下饭，瘦了不少。不过这东西就是见多了，就免疫了。”林婷婷说完吃了一块五花肉，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
（六十三）妍蕙子领着Steven去了一个“鬼地方”
中午两人吃完饭，尸体的几项检验结果也都出来了。检查结果交给刑侦大队，整个案件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调查。
姜奂作为林婷婷的助手，参与到案子中来。
尸体是在蒲河流经新民市的河段发现的。这条河，经棋盘山水库，穿长大，沈山两条铁路，经新城子于洪区，新民市于冷子堡徐村入境流经冷子堡等多个乡镇，贯穿辽宁中部，计53.5公里。而发现尸体的位置在中下游，所以对于确认尸体身份的这件事难度又加大不少。
姜奂站在将尸体打捞上来的位置岸边，看着这平静的河水，陷入了思考。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杀人呢？而被人杀死时，那灭顶的恐惧又是什么一种感觉呢？这都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他应该考虑什么呢？他应该像警察一样思考这个尸体是谁，只要找到这个尸体的身份，就有希望抓到凶手。据说尸体打捞上来时，身上捆绑的麻绳和铁丝十分井然有序，看起来凶手对于铁丝捆绑十分有经验。警察怀疑是工地上常年接触钢筋水泥的工人所为。所以有一队警察在附近的工地走访、询问。还有一部分警察在失踪人口网中进行对比。其实近期这个案子已经没有林婷婷这个法医什么事了，但是为了能方便姜奂参与，她也一直在现场协助跟进。
姜奂与张玉靓通的那个电话，正是发生在他们刚刚抵达发现女尸的蒲河岸边时，当时姜奂很紧张，直接把电话关成静音了，还是林婷婷发现他手机上的呼吸灯在不停闪烁，才提醒他赶紧回一下电话或者微信，姜奂才发现自己又“惹祸”了。
一会儿张玉靓来了，还说不准会有什么节目，搞不好要大闹案发现场……姜奂不时看看手机屏幕上的位置共享地图，只见那上面的张玉靓正全速向自己接近，他都不敢想象到时候张玉靓张牙舞爪地“乱入”沉尸现场的那种情形。
………………
张玉靓的蓝色奥迪轿跑SuvQ8在高速上飞驰着，副驾驶位置上是杨凯琪，后排座满满腾腾地塞着文一诺。
“你找着他没有呀？！”杨凯琪一边摆弄手机一边问文一诺，头都没抬。
“没找到，这孙子把所有抢到的装备都卖了，然后不上线了！”文一诺恨恨地说。
“我要翻滚了！”杨凯琪有气撒不出。
“老实点儿！要不把你们踹下去！”张玉靓冷冷地说。
杨凯琪撇撇嘴没吱声。
文一诺尴尬地嘿嘿一笑。
车子一路指向新民，绝尘而去。
………………
妍蕙子最近深居简出，其实，她是在秘密地写一本情爱小说，其中写的是一个暗恋校草的富家女子竹青青，因为长得丑，对方又是名草有主，故而所爱成空，后来一直未嫁，因为相思成疾，中年时突然罹患重病成了植物人……但是，一念天堂，一念他乡，竹青青竟然穿越到了二十几年前的校园时光，阴差阳错地成了当年她暗恋的那个校草的美女班主任！而那时的校园里，还有一伙阴险的变种人想劫持走这个校草组建的诗社，而他们的校长，则是一个有着99个分裂人格的精神病患者……于是，在那青青校园之内，爱情、异能、阴谋、欲望、悬念、伦理、玄幻种种元素交织，每天都上演着各种令人目不暇接的狗血剧情，非常热闹，绝无冷场。
李妍蕙子不喜欢用电脑写东西，而是有一个小本子，蜷在沙发里，用施耐德的宝珠笔飞快地在上面一页一页地写，写完了一本之后呢，就交给胡梦轩找人帮她录入。
而妍蕙子小说的第一个读者，是她的法律上的未婚夫郑旭东，Steven。
小说写得虽然闹哄，但Steven假装看得津津有味，还早早就帮妍蕙子找好了出版商。出版商彪姐来了之后，乍一看那小说就震惊了，在妍蕙子面前失态地直呼“上天不公平”：凭什么你可以这么漂亮、家世好还有才华，小说写的这么好，“你给我们这些人一个鼓起勇气活下去的理由吧！”
妍蕙子心知肚明这些人是围着自己转，但高兴还是高兴，还经常拽着Steven去田野调查、现场采风。
妍蕙子接下来要写一个灵异的章节，所以两人来到市郊的一处“鬼楼”探险。
“两个人的感情能不能长久，最好的检验方式，就是让这俩人一起去做一件事，看能不能做成！”妍蕙子对Steven说。
“不就是在这个破楼里转转，瞎闹腾闹腾么？有什么做成做不成的？”Steven心想。况且，这还是在白天。
妍蕙子不怎么真正相信她自己的观点，但是，看到Steven一路跟着自己来闯鬼楼，她心里很满意。
只不过他的穿着，让妍蕙子挺反胃——他成天穿着那套千八百块钱的西装，那叫金贵呀，一个褶没有，她都不敢想象，他晚上睡觉之前怎么把它脱下来的。
妍蕙子和Steven两个人一起去鬼楼探险的事，除了他俩，所有人都没告诉。
“鬼楼”下面是一片空地，空地连着一个小小的苗圃，方小蜓从苗圃中轻轻悄悄地穿过。
方小蜓与妍蕙子没有看到对方，也没有感知到对方就在附近。
方小蜓匆匆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妍蕙子举着个手机在楼里拍来拍去，尤其是自拍。
“妍蕙子，咱回吧。”Steven最终还是有些不耐烦了。
“你不耐烦啦？可以自己先走，我自己在这里也行。”妍蕙子撵他。
“我没那个意思，我觉得有点冷，别给你冻着了，感冒了多难受？！”Steven说。
“不要诅咒我。”妍蕙子还自拍个不停，“你觉得冷，是因为这里的孤魂野鬼在围着你转呢！”
这楼里阴风阵阵，回声久久不绝，Steven本来就非常胆虚，被妍蕙子的话吓了一下，他更是浑身直筛糠，但面子上又不敢承认，真是又惊又怕，尴尬极了，他想指着李妍蕙子，但又不敢直接一直指着，只好胡乱敲击着空气，“这个鬼地方。”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逐渐临近了他俩。
（六十四）“这就是林法医吧？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是个美女，呵呵。”
河边的风阴冷地刮来刮去，姜奂跟在办案的刑警身边，他不敢凑得太近影响人家工作，又不甘心离得太远，就这样保持了一个3米左右的若即若离的距离。林婷婷则托人在河底取一些淤泥的样本，准备拿回工作室化验，看与女尸身上沾的泥土吻合度是多少。
就在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紧张忙碌着的时候，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赫然挟着这阴冷的风刮进每个人的耳中。姜奂叫一声苦，直起身朝着声音来源处张望，只见一辆蓝色奥迪轿跑SuvQ8轰鸣着朝着这边冲来。
微信页面上，两个人的位置点重叠了。
站在警戒线处的警察吓坏了，还以为这是什么人要来现场搞事情呢，紧张的差点要拔出腰间的枪。姜奂则是迈开腿，朝着轿跑狂奔而去。林婷婷则一脸迷茫地看着那辆不速之车和朝着车狂奔而去、一副要去碰瓷的pose的姜奂。
姜奂一边手舞足蹈地朝着蓝车招手，一边对警戒线处的警察喊道：“自己人，自己人！”
张玉靓看见姜奂此时活蹦乱跳地在她面前，她一直紧张的心才放下了。她一脚踩下刹车，奥迪轿跑鸣叫着停在了姜奂面前，车里的杨凯琪和文一诺差点从座位上冲下来，多亏安全带救了他们一命。
姜奂看着离自己不足两米的车头，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强装镇定地与车里的张玉靓对视了几秒钟，两人的眼神交流了极为丰富的信息，然后，姜奂扯开嘴角，送给她一个非常暖的笑容。
张玉靓本来还板着的脸，终于是绷不住了，抿起嘴角乐了。不过这个笑容还没保持3秒就晴转阴，就因为她看见了朝姜奂走来的林婷婷而瞬间消失。她瞟了林婷婷一眼：林黛玉类型的小女人，哼，这种女人最容易激起男生的保护欲。
张玉靓直着身子开门下车，低下头与姜奂身边的林婷婷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说道：“这就是林法医吧？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是个美女，呵呵。”
她比林婷婷整整高了一头。
林婷婷今天第一次见到张玉靓，根本不认识，也摸不清这位气场逼人的御姐是什么来路，不过她能确定的是，这女人和姜奂指定是认识的，而且可能关系还不一般。她看了一眼姜奂，姜奂马上说道：“林法医，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上司，张总。”
他本想接下来再说一句，也是“女朋友之类”的话，可是看见接下来从车上下来的杨凯琪和文一诺后，他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张玉靓则对他的介绍非常不满，女人的嫉妒心出现时，理性这东西就根本不存在了。所以她压根忘记了自己和姜奂之间的感情多少还处于半地下状态。她只觉得姜奂是不想让林婷婷知道他有女朋友。一个男人不想别人知道他有家有室，那就证明这个男人准备去外面拈花惹草、大展拳脚了。
“老大就怕她的人出问题，看你活蹦乱跳的在这，老大算是放心了。”杨凯琪手里还拿着手机，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并没有看姜奂，但是姜奂知道这是她和自己说话呢。
姜奂看向张玉靓问道：“怎么了？我能出什么事？”
“没事，这又是警察又是法医的，又是枪又是刀的，你安全着呢，我可能瞎担心了。”张玉靓说这话时带着赌气。
姜奂还要再说什么，张玉靓已经转身上了车，对着杨凯琪和文一诺喊道：“马骝上车。”
文一诺上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迷茫的姜奂，对他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其实他有时候挺羡慕姜奂的，毕竟张玉靓很在乎他，只是表达的方式有点不太常规。
而杨凯琪呢？他看了一眼一直闷头打游戏的杨凯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杨凯琪不在乎他，或者说，杨凯琪对他的感觉就像兄弟，朋友，队友，反正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是他所期盼的爱。他爱上了一个永远不属于他的人，可是他明明知道这残酷的事实，却依旧无法自拔。这才是最折磨人的，可是面对这种折磨他又无可奈何。
呵，爱情。
看着绝尘而去的奥迪轿跑，姜奂若有所思。到底什么事，能让张玉靓特意开车大老远的过来看自己一眼呢？怕自己出事，自己又能出什么事呢？他的思绪被一阵喧嚣声给打断，原来是那边的刑警又有了重大发现。
姜奂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想看看到底是又发现啥了。
原来是在河道附近发现了一串钥匙，现在这串钥匙还不能确定与死者有关，需要拿回去化验。
姜奂眼尖的发现这串钥匙上除了钥匙外还有一个黑色金属圆盘，上面似乎印着某健身公司的名字，那应该是某健身房的健身卡。
如果能确定这是死者的东西，那通过这个健身卡，就能确定死者的身份。
钥匙经过化验后被证实是死者的东西，和姜奂想的一样，刑警通过钥匙扣上的健身卡，找到了健身房，然后在健身房的会员档案中，确认了死者身份。
死者叫李梅，今天35岁，是一家夜总会的特服经理。失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也有人去警局报案，只是一直迟迟没有找到人，如今所有的信息都对上了。
确认了死者身份，接下来案件就进展的十分顺利。刑警们像开了外挂一样，用了一周的时间，就抓到了杀人犯。
姜奂一直关注着这个案子，也跟着林婷婷又跑了几次，不过毕竟身份不同，他不能深入的参与此案。
最后人抓住时，林婷婷第一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姜奂。姜奂放下手里的活，火速的去找林婷婷汇合。
两个人再一次在远离犯罪现场和解剖室的地方见面了，他们约在了音乐咖啡厅。在爵士乐的伴奏下，在咖啡勺搅拌碰撞咖啡杯的声音下，林婷婷将整个案情对姜奂娓娓道来。
人心到底有多恶，姜奂听完觉得后背发麻。
（六十五）妍蕙子的遭遇
林婷婷说，死者是个风尘味重的女人，社交广泛，没结婚，没孩子，平时除了晚上在KTV工作，白天基本都是宅在家里或是健身房。她是一个寂寞的女人，身边一直有几个互取所需的男人。她在失踪的那天，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这个电话就是她走向死亡的开始。
给她打电话的男人叫张红兵，45岁，在这边做工程，本来手里有些钱。但是前段时间工程款出了问题，钱都搭进去拿不出来。然后还有一个项目需要投钱，他去银行做贷款没成功。这时他身边的另一个做工程的朋友张友平也缺钱，两个人一合计，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做特服经理的李梅身上。张红兵知道李梅手里有些钱，至少50万。
张红兵说他当时不知道怎么就上头了，脑子蒙了，觉得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走过去自己就能活。
他给李梅打了电话，约她出来。他和李梅认识了至少七八年，李梅曾经就在他困难的时候借钱帮过他。他这次最开始就还是想管她借钱，可是没想到这次李梅竟然没借他。
他就拿事先准备好的铁棍给她脑袋打了。他说自己并没有想打死她，可是他看着倒地不起，头部一直在流血的李梅，又害怕了。他怕她报警，怕她找他麻烦，怕她勒索他医药费，反正他就心意狠，一不做二不休的下了死手。之后他在李梅家里翻出了2万元现金和一堆首饰，都拿走了。
张红兵和张友平一起把李梅的尸体用钢丝绑着石头扔进了河里。
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你相信他说，没想过杀死李梅这件事吗？”姜奂听完后问。
“不相信。”林婷婷说。
“是呀，他什么后果都想到了，杀人只是其中一个结果。”姜奂说。
“我见过太多这样的案子，为了自己的利益，人命太不值钱。”林婷婷感慨道。
姜奂一边搅动着杯里的咖啡，一边说道：“我之前在网上看过这样一句话‘不要对任人何抱有道德洁癖的期望，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半人半鬼，凑得太近，谁也没法看！’”
不要去挑战人心，也不要低估欲望。
………………
转头再说张玉靓那边。
张玉靓为什么一见姜奂啥事没有，就突然转身离去了呢？因为她想到了另一个人：李妍蕙子。
在她心目之中，姜奂现在是最重要最挂心的人。
但是，在别人的眼中，李妍蕙子是她最重要最挂心的人，她的微信朋友圈里晒的都是跟她老婆妍蕙子在一起的照片和视频。
张玉靓为什么总是不放心姜奂？其实最深层的心里，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而且她也隐隐觉得他做了很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有很多对不起自己的想法。
算啦，此刻不能再想他啦，张玉靓掏出一号手机，给妍蕙子打过去电话。
没有人接听。
微信、短信也不回。
家里的座机倒是保姆接了，说妍蕙子由郑先生接走的，走了很久，原来说很快就回来的。
张玉靓傻了。
她让杨凯琪打电话——杨凯琪让文一诺给郑旭东打电话，对方也不接听。
关键是，张玉靓根本不知道妍蕙子去了哪里。
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子往市区的方向赶回去。
“会跑到哪里去了呢？”张玉靓点上了一支烟。
“也许，也许……那俩人去开房了呢？”杨凯琪小声说。
“不可能！再说……就算开房去了，也不可能这么久还不接电话。”张玉靓说，“姓郑的没这个本事吧？一诺，继续给他打电话！”
骨子里，她就既反感又瞧不起郑旭东。
张玉靓的感觉，这一回是对的。
………………
鬼楼深处，妍蕙子和郑旭东怎么也找不到下楼的路了。
“鬼打墙？咱碰上鬼打墙了这是？！”郑旭东带着颤音说道，鬼楼里越来越黑，越来越冷，回声压抑，丝丝缕缕的各种怪动静。
两个人干脆找了一个临街的房间，歇一歇，这房间没有门也没有窗，墙面很多地方的水泥罩面都剥落了，露出里边的砖坯。
妍蕙子也挺害怕，但她的性格一直就是任性而且执拗，天不怕地不怕，虽然鬼楼里电话信号不好，但她还是发出了求援微信。
总是这样——他们下到约摸三四楼左右的地方，就发现向下的楼梯有的地方断了，想下去只能悬空往下跳，还有的地方干脆就被砖墙封死了！
这是什么情况？真是鬼打墙吗？妍蕙子又看看手机，微信页面上闪现了通知：您有7条微信没有发出，是重新发送还是放弃？
重新发送。
脚步声近了。
“谁？！”妍蕙子也不跑了，也不怕了，大声朝着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脚步声大喝起来！
“别喊，喊啥呀……”她这一嗓子，差点把郑旭东手里的电话吓掉在地上，他正在哆哆嗦嗦地找人求援。
但是，他的手机也没有信号。
郑旭东往好几张钞票上写了求援信息，扒到窗口，往下喊了几嗓子，但是奇怪的是怎么也喊不出来，都是怯生生地底气不足。而且，楼下一片黑黢黢的，来来往往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他把钞票撇下去，也不见得有人能看到，那样这几百块钱不是白瞎了吗……
郑旭东看着下面的漆黑的虚空不知所措，正在犹豫。
伴随着磷灰色的微光，轻轻走进来两个人。
妍蕙子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是年轻的竹青青，她小说里的女主角；还有一个是卢简晴，也就是竹青青穿越回去之后化身成的班主任，她暗恋对象的美女班主任。
这也太扯了吧？这是两个现实中绝对不存在的人，只在妍蕙子的想象之中存在，在她的文字里描绘出来过，现在却竟然真真切切地站在她的面前。
竹青青和卢简晴都跟妍蕙子对视着，三个人的眼神都很疯狂。
“你们是什么鬼？”妍蕙子小声说道。
“救命啊！杀人啦！”郑旭东朝窗外破了死命地呼救。
“我们是来惩罚你的。”竹青青对妍蕙子说道。
（六十六）一群老鼠搅了局，否则……
妍蕙子撒腿转身就跑。
她跑进了里间，应该是卧室那个房间，卧室里随即传出她的尖叫声。
竹青青移步跟了进去，卢简晴则没动，好像要负责看着郑旭东。
里间的情形，也吓了竹青青一跳：二十多只大老鼠，一齐从角落里涌了出来，在她脚下穿梭攒动。
妍蕙子哆嗦着蹲在窗台上，看到竹青青一紧张，一下子露出本尊，是个头大身小的家伙，像个外星人！
他就是维多利亚。
妍蕙子的手电筒和手机灯同时在屋子里晃动，弄得老鼠群和外星人都烦躁异常，维多利亚恼羞成怒，头上的黑色血管条条绽出，退后了一步，挥舞长臂，狠狠发出脑波，妍蕙子只觉得登时脑子里“铮”地一声，漫天都是金星乱射，房间里所有的活物都停止了动弹，时间仿佛停滞，只有能量波动流转。
几秒钟的静停之后，“噼”“啪”“噼”“啪”“啪”，随着肉骨碎裂的连声炸响，老鼠们像气球一样爆裂，血液、内脏飞得到处都是。
维多利亚的脑波能量一下子消耗殆尽。正在离这里不远的一辆车子，突然看到不远处鬼楼上光点闪烁。
车主小戈是个抖音网红，这晚正愁没有题材，还在到处转呢。
“太好了！”网红小戈一踩油门，直奔鬼楼，同时打开抖音，开始直播！
附近正好还有一家串吧，闲人们正在无聊地刷抖音，突然发现鬼楼“出事”了，于是都火燎腚一样欢呼着以各种姿势冲出门外，直奔鬼楼……
不到十分钟，鬼楼下灯火通明，大家在讨论着各种探索鬼楼秘密事件的打开方式。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往上冲了。
连隔了四五条街的张玉靓，都看到了视频平台上转发的鬼楼奇异现象。
她也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转了过来。
………………
鬼楼上，郑旭东率先恢复了神智。朝下喊道：“救命啊！救命！”
循着声音，很快有几个小伙子冲上楼来。只见出事的这个房间，门口倒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窗口趴着一个青年男子。
“什么味儿这么骚？”
大家低头一看，地上是一大片尿液。
原来，郑旭东急中生智，往自己的身边撒了一圈尿——在他的老家，传说鬼是怕尿的，在山里遇鬼，就往自己身子周围撒一圈尿防身。
他们奇怪地救下了两个人。
“里边卧室……天哪！”网红小戈举着灯和手机在里间卧室发现了恐怖的景象：地上墙上血肉模糊，老鼠的皮、骨头和碎肉到处都是，窗台上蹲了一个女孩子，浑身发抖，人事不知。
这几个人被就下来时，张玉靓他们也刚刚赶到了，她一眼就认出了郑旭东的车，又跑过来，认出了妍蕙子和郑旭东。
“赶紧送老婆上医院！”张玉靓大喊着指挥文一诺杨凯琪跟她一起抱妍蕙子上车。
警车也远远地出现了。
“你留下善后吧。”张玉靓看郑旭东没啥事，真想踢他两脚：一个大男人，未婚妻都这样了，你跟没事人似的，还吓尿了裤子，什么德性！
“对不对不起！美女，你管这个昏迷女孩叫什么？老婆？”小戈过来凑趣。
张玉靓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吱声，转身离去。
临走，他们都认出了另一个昏迷在现场的女子，是外星人身边的那个柒柒。
“这个外星人，你以为你跑了我们逮不着你？我早晚会会你！”张玉靓咬牙切齿地说。
一天之后，妍蕙子才在医院醒来，所幸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她受了刺激，恐怕得在医院住一段，小说也不敢写了，一写就幻听幻视做噩梦。
张玉靓心里很愧疚，她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老婆，所以一直在医院陪着妍蕙子，照看她。
姜奂难得地得了几天闲暇，他对自己最近的这一段生活进行了思考。
经历了一次命案之后，姜奂觉得自己的精神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他说不好这种感觉，总觉得自己快要出世了。很多原来看不开的事，他现在想想觉得都能想开了。觉得自己的心宽了，可以容下更多的东西。毕竟人生一世，你不出意外也就那么几十年，中间再出个意外，很快地，很快就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多可怕啊，如果下一秒你就离开这个世界，那这一秒的所有爱恨情仇又都算得了什么呢？
活好当下，少些计较，让日子过的开心一点，活一天就乐呵一天，这样多好。想到这里，姜奂嘴角不自觉地上翘，过得洒脱自在，与人为善。好好地爱张玉靓这个女人，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好好享受这个世界。
姜奂此时的境界如果能传染给站在海边、望着大海满心迷茫的关瞰就好了。只是心灵感应这件事太科幻了，我们这里没有。即使有，姜奂和关瞰八竿子也打不到的两个人，也是感应不到的。
关瞰自从上次在胡梦轩那间闹鬼的宠物医院开完演唱会，和珍珍在地下室欲行不轨之事，从医院逃出之后，就一直处于失踪状态。
袁爱乐已经找他找疯了，可是没有一点线索。他的狐朋狗友都不知道他在哪，他的暧昧对象也不知道他在哪。关瞰彻底从他们这群人中消失了，他们甚至已经报警了。可是对于一个成年男人的失踪，警方觉得他受害的可能性并不高，很有可能是自惭形秽，没法面对兄弟、爱人而跑路了。
他临走偷拿的护士站的那些财物，袁爱乐也都替他还上了。
袁爱乐爱关瞰吗？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洒脱的女人，她不会一心一意地爱一个人。关瞰爱玩，她也爱玩。关瞰背着她睡别的女人，她袁爱乐也没少和别的男人厮混。她只是欣赏他的才华，只是愿意和他一起玩，谈爱太认真，他两个人在这段感情中，谁都付不起这么大的责任。顶多是搭伙，或者说，比**高级一点。人么，总愿意给自己找一个归宿，无论心里长了多少草，也希望身边有一个可以随时拥抱的人。袁爱乐和关瞰就是这种关系：一个随时可以拥抱的人。
这个人有一天突然消失的时候，袁爱乐才恍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么洒脱。
（六十七）他好像听见海里边的什么声音在催促着他
袁爱乐甚至可以接受关瞰出轨，可以接受他不爱她，可以接受他所有的坏脾气，但是她没办法接受他离开自己。她没办法拥抱他，不知道他在哪里，见不到他。这样的结果，袁爱乐接受不了，她拉上丁立立疯了一样地找了几天，自己每天开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看见长得像关瞰的背影，就过去拽人家，每次回头发现不是关瞰，她脸上的失望，让人看了心碎。
“袁爱乐这个女人疯了！”海兔曾这么和张玉靓说。张玉靓说，让她疯吧——他们的事情，妍蕙子已经全部知道了，这事咱们管不了。
袁爱乐用李妍蕙子给的零花钱，养着关瞰，这事家族里的人都知道了。可是见她如今这个样子，谁都没再找她去说什么。
妍蕙子说，爱情么，哪有什么道理。她喜欢，那就去喜欢吧，这东西看不住，也栓不牢。她说这话时，直勾勾地盯着张玉靓，可是张玉靓知道，她的心并没再看自己。
家族里的这几个女人，因为妍蕙子而聚在一起，可是现在心却没一个真正在妍蕙子身边。女人么，寂寞只是缺爱，她们都在努力寻找能爱自己的那个人。蕙子的爱早早的就给了远方的小蜻蜓，小蜻蜓飞走了，她很寂寞。所以找了这么多女人，身边有这么多女人给自己当老公，还有一个全须全尾的男人，在那里眼瞅着成了自己的未婚夫……那又怎么样？还是寂寞。
本来她偷偷写的那本小说《红尾巴的绿蜻蜓》，是她与方小蜓神交的一种出口，但如今她一想到竹青青和卢简晴这俩名字就浑身战抖，小说，肯定一段时间内是不能重新继续往下写了。
李妍蕙子看着蔚蓝的天，她早晚有一天要去北极圈盖一间小屋，要去看北极光，她身边那个陪她看极光的人，一定会是方小蜓。
此刻方小蜓在什么地方呢？
她其实就在沈阳，在市府广场的正中心，举头看天空中流过的一波波好看的云彩。
………………
袁来乐最近不找了，安静了。她不怎么唱歌了，也不社交，一个人关在她和关瞰住的房子里，听着两个人一起做的音乐，默默流泪。
她想他，实在太想他了。这种思念让她觉得委屈，委屈得想哭。然后她就哭了，眼泪止不住，一直流。
她想，古人说的真对啊，女人是水做的。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眼泪可以流。
关瞰确实走了，他突然特别想去看海，然后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看在他掏出2000块钱的份上，一路拉着他去了绥中。
一路之上，关瞰像个正常人一样，跟司机师傅谈了很多话题，比如篮球，比如足球，比如音乐，比如绥中，比如女人。
车到绥中，关瞰下车，径直去了海边，冬天的海边，没人。冷冷清清的，关瞰就在海边坐着，盯着海面看呀看。
他现在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他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似乎嗑药嗑多了，脑子都弄得不好使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到海边来，他在这坐着，明明觉得冷，可是又不想走。
他觉得海里有东西在呼唤他，那是他一直渴望到的。
他到底渴望得到什么呢？从小到大，他除了不务正业，打架，抽烟，喝酒，吹牛逼以外，他尚算有意义的事可能就是打架子鼓，还有就是他遇到了一个袁爱乐这样的傻女人，愿意跟着他的傻女人。
想到袁爱乐的时候，他笑了，然后笑着笑着他又哭了。
他为什么哭？因为他觉得自己辜负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适合更好的男人，而不是自己。他管不住自己那颗放浪的心，也管不住自己的行为，他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拿着她的钱，去给别的女人花，抱着她却仍和别人的女人上床。这样想着，他觉得自己太畜生了。
他父亲就是这样的男人，他眼睁睁看着他父亲和别的女人走了，把他和他妈扔下，不管不顾。他从小长到大吃尽了苦头，他恨死了他父亲。没想到自己长大，竟然成为了父亲这样的人。他有时候唾弃自己，每次做了对不起袁爱乐的事，他都特别后悔自责。可是下一次，他还是去做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嗑药。可是他知道，这些都实际和嗑药没关系。
他越想越悲伤，越想越觉得自己需要释放这种悲伤。然后他又看向了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没有注意到，离海边远远的一块大石头的阴影里，站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瘦削、白皙，黑色的波浪长发，穿着深色的驼绒风衣，高高的羊皮靴子。
这是一个异国女子，刚才关瞰坐在出租车里往绥中来的时候，她就坐在车后座那里，一言未发，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此刻，她看到关瞰正在四下转，往衣兜和裤兜里装小石子。
装了很久，关瞰又听见了海的呼唤，好像在催促他似的，他就这样，一步一步朝大海走去。
他没去思考海水凉不凉，也不去思考海水深不深。他就一步一步坚定地，一脸无所谓地朝面前的大海走去了。
海水温柔地把他包围，他的内心从来没有这样安宁过，他闭上眼睛，一步一步地继续朝海水里走去，直到海水将他淹没。
关瞰沉入了大海，天地之间仿佛从来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石头下面阴影里的女子，转身也没入了黑暗。
那辆出租车回到沈阳境内后，的哥师傅本来还想顺路再拉两单才收车回家的，但第二单的女乘客一开后门，就吓得尖叫失声，的哥回身一看：车后座的坐垫和脚踏上，一片片都是暗红的血迹！
的哥也吓傻了，赶紧报警。
袁来乐接到警察电话通知的时候是中午12点，她已经好几天没怎么正经吃饭了，一直躺在床上也没怎么动过。
听完警方的告知电话，她猛地从床上跳到地上，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六十八）“他怎么死的？那珍珍呢？”
夜色中的青年公园。
外星人维多利亚·格德米斯慢慢地走在一条小马路上，他在努力通过脑波寻找张玉靓。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是张玉靓指使那些人报警的。
结果，他的那些地球人崇拜者没有了，随身的财物都被警方没收了，连他的飞船，都被有关部门封存入库了，他已经肯定不可能回返自己的星球了。
对张玉靓，他恨死了。
张玉靓手下的那伙人，他已经挨个都去报复一番了，都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厉害了，都让他们在心里后悔针对自己了，也都应该埋怨张玉靓了，张玉靓自己应该也很自责了。如今，是跟这个自命不凡的臭女人算总账的时候了。怎么收拾她的方式他也已经准备好了。
就差找到她然后动手了。
沈阳是一座大都市，但格德米斯想通过脑波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让他有点迷惑的是，疑似张玉靓脑波的有两个人！分别来自城市的中心和西南方向。这个人会分身吗？
无所谓！俩就俩，格德米斯决定都给收拾掉。
自从他恢复了肉食的习惯之后，他变得越来越冲动和具有攻击性。
………………
关瞰死了，这个消息很快在袁爱乐的乐队里炸开锅，张玉靓她们也陆续听说了消息。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关瞰会死。那么壮的一个男人，竟然死了？谁能杀了他？
“谁杀了他？”袁爱乐疯了一样拽着警察的制服，大声问道。
负责和家属交代的警察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孩子，被袁爱乐的样子吓了一跳，一下将本来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旁边的老警察看不过去，将袁来乐的手强硬地掰开了，他说：“亲友去世很悲伤我们可以理解，但是请尊重我们的职业。关于死因这一块，我们正在调查，而且这件事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事主自杀的可能性非常大。”
“自杀？”本来激动的袁爱乐听了这句话愣住了，然后她恶狠狠地看向说话的警察，大声地反驳道：“我老公不会自杀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太了解了，他这种人，这辈子都不会自杀。”
“那就等验尸结果吧，你男友的验尸结果一出，就真相大白了。”警察说道。
姜奂是从张玉靓那里知道的关瞰死亡这件事，听完后他心咯噔一下，马上问道：“他怎么死的？那珍珍呢？”
听到珍珍两个字，张玉靓脸一黑，说了一句：“没听说有珍珍的消息。关瞰是在海里被发现的，估计珍珍过几天也能在那里被发现吧。”
姜奂没想到张玉靓说这件事时可以这么冷漠，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难倒张玉靓对人命关天的事都觉得这么无所谓吗？姜奂没再说话，他后来给林婷婷打了电话，问她有没有绥中那边的公安系统的朋友，他要自己去了解这件事。
林婷婷还真有同学在绥中那边当法医，打电话过去一问，正好还是负责关瞰这件案子的。林婷婷马上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了姜奂，然后说了句，“还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开口。”
从上次巨人观案子之后，姜奂一直想找林婷婷吃个饭，可是这事就一直没实现。因为两个人的时间一直碰不上，她要带孩子，又要工作，属于自己的时间总是很少。姜奂发现，一个女人如果结婚生了孩子以后，她就变了。变成了一个没有自己时间的陀螺，他难以相信如果以后张玉靓也想林婷婷一样，结婚生孩子后，会不会也会变成如今林婷婷这样，连出来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不会，至少如果他有机会成为张玉靓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他是不会让张玉靓变成这样的。那样她会不开心，而他也会不开心。他要尽力去分担家务与带孩子的责任，他一直知道，结婚后所有的事都是两个人的，谁都不应该一个人担负起两个人的责任。
所以姜奂挺心疼林婷婷的，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孩，被家庭和工作占满了全部时间。
姜奂和林婷婷说，这次案子完事，说什么你也要出来，我要请你吃饭，吃一顿大餐。
林婷婷在电话里连连说好。
姜奂时隔不到半个月，又一次踏进解剖室。这次他是作为家属的身份进来的。允许家属、亲友观看解剖，关瞰家里就一个老母亲，哪能承受住了这种残忍的场面。袁爱乐已经处于半疯癫状态，她差点被警察划入黑名单，更是不能给他看解剖现场的机会。生怕她一个激动，给解剖室砸了。
而乐队其他的人，索柱一直处在六神无主的状态，珍珍和关瞰一起失踪的，如今关瞰死了，他根本不敢想象珍珍如今的样子。他的魂已经没了一半，他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他们在地下室即使发生了事，索柱都能原谅，也不至于把命搭进去吧。
剩下的成员看着一个个挺爷们挺彪悍的，不是晕血就是晕针的，反正一个都不敢进去。
而这个时候，姜奂犹如从天而降，主动要求进去观看。
似乎解剖室都大同小异，这次这个地方和上次林婷婷他们那处解剖室非常相似。关瞰的尸体就躺在冰冷的解剖床上，他因为被发现的早，身体并没有出现巨人观的症状。但是他手部的皮肤已经有大面积脱落，其余部位也有不少外伤，和小面积皮肤脱落。整个身体浮肿，头部和上胸部有变绿的迹象，但并没有出现巨人观那种，舌外突，眼张开的迹象。
姜奂和关瞰的接触并不多，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好感。只觉得这是一个长的挺爷们的男人，但是只会吹牛逼和花女人钱，没个正经人的样子。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男人会突然死亡。
林婷婷的同学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叫林正峰，他非常的白，大长脸，戴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拿起手术刀，下手又快又狠，没有一丝犹豫。眼里都是冷静，甚至是冷酷，姜奂被他的眼神震慑到了。
（六十九）珍珍给索柱讲了那晚上她的遭遇
林正峰和林婷婷完全不同。林婷婷工作时，眼神中带着怜悯与情感，而他的眼里，全是冷酷。让人看着，心里发冷，不寒而栗。
他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与姜奂见面时，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既没有谈到林婷婷，也没有多余敷衍的聊天。
林正峰对关瞰的解剖很快，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姜奂经历的之前的巨人观事件后，已经有了非常强的抵抗能力。他全程没有出现一丝不舒服，就站在那里，认认真真的将解剖看完。
林正峰在关瞰的气管和支气管处发现了水草、泥砂等吸入物。胸腔内有血性积液，他之前听林婷婷说过，这是由于肺内吸入之水漏入胸腔，部分则由于血液坠积所致。胃肠内的溺液也渗入腹腔。而且姜奂还注意到，关瞰的肺脏呈现一种污秽的红色。
姜奂虽然是门外汉，但是通过种种迹象，他也觉得关瞰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另一个佐证是，关瞰被发现时，裤兜里还有不少石子，当时警察就有这方面的猜测。他是被附近出海的渔船发现的，但是渔民本来是要下网捞鱼，没成想，捞上来一具尸体。渔民被吓的在家病了好几天，神神叨叨的，精神到现在还处于恍惚状态。
………………
外星人维多利亚·格德米斯走进了地王小区，他感觉到了张玉靓的越来越强烈的脑波，而且他感觉到，张玉靓的脑波强度很不稳定，好像正在一个很深的地下室或者墙壁很厚的房间里。
而且她正跟一个男的在一起，他们俩正在一起睡觉呢。
在格德米斯的星球，他们自古都是无性繁殖，而且他们星球上的生物都有无数种性别，不像地球上的高等动物都是两种性别的。其实格德米斯很瞧不起地球生物，这些生物在他眼中就是各种味道的鲜肉而已。
他循着脑波的方向一边上楼，一边已经在憧憬对方的味道了。
他就这么得意地盘算着，上到了11楼，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方应该住在22楼，如果搭乘电梯上去，他能节省下不少的体力。
………………
关瞰自杀了，那珍珍哪去了？
当时关瞰是从医院里失踪的，最后经查，他是打车去的绥中海边。那珍珍呢？
因为关瞰死了，所以一起失踪的珍珍受到了警方的高度关注。
珍珍不是在医院失踪的。
索柱回忆了珍珍失踪时的一些细节，当天晚上索柱带着昏迷的珍珍去了医院，一圈检查下来，发现珍珍并没有什么不妥，医生建议她回家休养。索柱就带着珍珍回家了，他心里对于地下室见到一幕多少有点耿耿于怀，所以他给珍珍送回来后，自己就又出门了。
他出门没干别的，就是去墓园唱歌放松一下。第二天早上回来时，珍珍就已经不在家了。他当时以为珍珍出去上班了，也没着急，可是晚上下班还不见人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去工作的地方去找，听说珍珍今天根本没去上班。
后来他又接到袁爱乐的电话，说关瞰也失踪了。所有人一开始都以为他们俩是私奔了，可是袁爱乐根本不相信，因为珍珍与她相比，实在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没有可比性。除非是个傻子，才会放弃她去选择珍珍。而且珍珍没有钱，怎么养关瞰？
索柱也认为绝对这事不可能，关瞰和他比，一个地上一个天上，没有可比性。关瞰是出了名的渣男，吃软饭的，珍珍是瞎了才会放弃一心一意对她的自己，而选择关瞰。
所以他们一直在分头找这两个人，直到现在，关瞰死了，索柱彻底蒙了。
他都怀疑是关瞰不敢自己一个人自杀，而拐走了珍珍陪他去死。他真是恨死了关瞰这个渣男，如果真是这样，就算关瞰成了尸体，他也不能放过他，他最不怕的就是尸体。
警察在经过缜密的侦查后，给索柱了一个安心的消息。警察找到了拉着关瞰去绥中的那台出租车，出租司机师傅说，当时就拉了关瞰一个人，并没有一个同行的女孩。这样就可以完全排除珍珍和关瞰私奔的说法。
那如今珍珍到底去哪了呢?
珍珍那天醒了以后，想起了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幕。她觉得自己对不起索柱，也没脸在住在这里，她就想去找关瞰理论，让他给自己道歉。
因为她是被强迫的，她不想和他发生关系（其实最终也没有发生关系，但是关瞰确实扒光了她的衣服，而且猥亵了她）。她从头到尾都是被逼的，她要找关瞰报仇，找回自己的清白。
她去找关瞰了，她看见关瞰匆匆从医院出来，打上出租车走了。她也拦了一辆出租车去追。
没成想关瞰竟然打车去了绥中，珍珍打的这辆出租车司机不干了，半路给她放下了。珍珍又拦了一辆车，继续追。这一路，珍珍一共换了3辆出租车，最后终于也没能追到关瞰，跟丢了。
下车之后，她胡乱找了几下，才发现人生地不熟的，她要想在这里找到一个人根本不可能。
只是她也跟到了绥中，她没整明白，关瞰来绥中干什么。她就干脆报警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说话也语无伦次的，最后那边给她当骚扰电话处理的。珍珍坐在绥中的马路边哭了一会，然后就她想回去找索柱，把一切都告诉他，她才发现自己手机在辗转打车的时候，不知道掉在哪辆车里了。钱就更别提了，她身上的所有零钱都用来交车费了。
绥中的公路和大海边空无一人，她自己就一个人傻傻的瞎走，她在路边伸手拦了几次车，都没有停的。有的司机还猛踩了一脚油门，飞速从她身边开过去。可能大家都以为她是女鬼，吓的司机魂都没了。
她实在没办法了，就沿着高速公路往回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走的对不对，反正就是越走越偏僻，越走车越少。
在所有人疯了一样找她的时候，她才搭上一个大货车，大货司机看她长得不错，还想对她图谋不轨。吓的珍珍差点跳车跑了，后来是遇上了高速上的巡逻警察，珍珍才觉得人生见亮了。
（七十）珍珍和袁爱乐都找到了回家的路
珍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终于能回家了。
索柱将一串住宅电话挂断了几次，他觉得所有住宅电话都是骗子。后来又有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过来，索柱本来还想再挂断，但是现在是找珍珍的关键时期，他怕错失线索。
电话接起来，听筒里就是一通号啕大哭。索柱刚开始有点懵懂，对着电话骂了一句：“哭丧啊，哭！”
后来他反应过来这哭声耳熟，连忙喊对着手机话筒大声喊道：“是不是珍珍啊？是不是珍珍？”
电话那边用重重的鼻音“嗯”了一声。索柱的心一颤，然后也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他一边哭一边说：“珍珍啊，我就说你没死。你果真没死啊，你在哪呢啊，我去接你。”
“我没死，可是关瞰死了。”珍珍一边哭一边说。
“是啊，他死了。你活着就好。我去接你，宝宝，我去接你。”
索柱在警察局看见珍珍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珍珍穿着脏兮兮的羽绒服，头发黏糊糊的梳了一个不算立正的马尾辫。她这几天造完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形象了。
铁柱完全不在意珍珍这邋遢的样子，他抱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然后也不顾身边的警察，低头就给珍珍一个深情的吻。
坐在办公桌前，30年没谈过恋爱的女警官看着黏糊糊的两个人，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准备卿卿我我的两个人，说：“赶紧把手续办了，把人接回家去亲热。在这就亲上了，这事干啥啊，气我呢呗？”
两个人分开，看着对方傻乐了一会，才去办手续。然后两个人牵着手，黏黏糊糊地从警局走了。
………………
外星人维多利亚终于找到了仇家的门口，他直接过去按下了门铃。
门铃响了好几声，里边才有人应门：“谁呀？”
“我，楼下邻居。”
“楼下邻居？”主人在门镜里朝外看了一眼，看到确实是楼下那家的女主人，才慢慢地开了门。
开门的是李内牛爸爸：“你有什么事？这都挺晚的了。”
“我家厨房棚顶漏水了，是不是你家的管道出了问题？”格德米斯看到对方是个有些油腻的中年男人，略微有点奇怪：难道张玉靓是跟这么一个男人住在一起的？
格德米斯进了屋，内牛爸爸把他放进了厨房，“哪里的管子会漏水呢？”
内牛爸爸一边给他指示着说，一边关上了厨房的门。
并且把门从外边锁上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格德米斯现了本相，高声喊道。
“你不是楼下邻居，你是那个外星人吧。”内牛爸爸一边拨出去了报警电话，一边点破了他。
“你能怎么认出来我？”格德米斯确定着对方的位置，他现在随时可以干掉这个中年人，但他要想个办法把张玉靓引出来，同时还不能在这个男人身上浪费脑力，于是他先让对方疼一下。
“哎呀！噢……”内牛爸爸头痛欲裂，惨叫着弯下了腰。
果然，里间屋的屋门开了，一个声音关切地问，“爸，谁来了呀？你咋啦？”
是李内牛的声音！
原来，格德米斯感应到的脑波，来自于李内牛身体内的分裂人格张玉靓。
“那就先收拾了你！”格德米斯立即对李内牛发动脑波攻击。
“啊！”李内牛惨叫一声，倒地抽搐，他身体内的张玉靓人格被外星人的脑波攻击一下子打倒了。
“又来一个！哈哈！”格德米斯的脑波在李内牛的内世界里扫荡，又发现了黑人外教杰夫，一下子就杀死了对方。
“那里还有一个！”格德米斯的感觉到，李内牛的内心里好多乱糟糟的人格，还有个男的，就是刚才跟张玉靓一起的那个，于是他紧跟上去……
这时他忽然感知到一个速度奇快的人格，直接冲向了自己的脑波流。
猝不及防，两者一下子硬碰硬地撞在了一起。
格德米斯一阵晕厥，模模糊糊地醒过味儿来的时候，他看到那是一个小女孩，已经撞得血肉模糊，脑波一点点的消失了。
他再一转念，却再也感知不到对方的其他分裂人格，“整不死你，小样……”
格德米斯再想搜索对方脑波的时候，感觉非常无力，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一点点靠墙坐在了橱柜边上，这时他才注意到身边的一种“嗤嗤”的排气声，闻见越来越浓重的天然气味道。
原来，刚才内牛爸爸把他关在厨房里之前，偷偷拧开了燃气阀门。
在内牛爸爸的眼里，这个自称楼下邻居的不速之客，一半儿是楼下的女主人，一半儿是楼下的男主人。
在有分裂人格的人眼中，外星人的脑波幻形会呈现出不同的样貌。
李内牛能够一下辨认出外星人，内牛爸爸也能做到，因为后者身体内也有分裂人格，那就是内牛的奶奶。
很快警察来了，戴着防毒面具把已经深度昏迷的外星人维多利亚逮捕了。内牛父子也受了很重的刺激和内伤，都被接到医院治疗去了。
张玉靓、姜奂他们闻讯之后到医院去看他们，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事情了。
………………
珍珍没事的消息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同时松了一口气。唯有袁爱乐，她听完消息后，面无表情。
为什么只有关瞰死了？她当时脑海中竟然会出现这么可怕第一个想法。她会想，为什么死的不是珍珍，而是关瞰？为什么？
袁爱乐参加完关瞰的葬礼后，搬走了，离开了家族，也离开了乐队，车都没有开走。她似乎一下就回归了原来的生活，那个不叛逆的生活。
她生在音乐世家，在一所学校有一份体面的音乐教师的工作，只是因为乐队的事，她很少去上班。如今她每天都去学校教课，穿着朴素，见人就面容微笑，只是很少说话。
学校里不少学生都喜爱袁老师，她长得漂亮，人也随和。
（七十一）姜奂的眼泪滴在了张玉靓的脸颊上
可是学校里的同事和学生谁也不知道，曾经的袁爱乐画着多么浓重的妆，抽着多么呛人的烟，喝着多么烈性的酒，爱着一个什么样的混蛋。她的人生曾经有多么疯狂，多么放肆，这里的人都不会知道。
那个曾经的袁爱乐，叛逆的，疯狂的袁爱乐和关瞰一起死了。她开始参加家里给安排的相亲，她开始按部就班的生活，唱那些柔情似水的歌，再也不会拿着麦克，疯狂的甩动头发，唱得嗓子嘶哑。
妍蕙子后来见过一次她，她穿着碎花连衣裙，黑丝缎般的柔顺披肩长发，身边挎着一个身材挺拔，穿着衬衫的斯文男人。她们两人面对面走过，袁爱乐嘴角上扬，视线在她面前一掠而过。
曾经的一切，对袁爱乐来说都已经藏进了密封的盒子，然后深埋在回忆里。如果没有意外，这个盒子将不会再被开启，而这些藏在盒子里的人，也将彻底从袁爱乐的生活中抹去。
曾经放纵的孩子，终于长成世俗的样子……
新一年的情人节就快要到了。
在长白岛的别墅里，张玉靓、杨凯琪、胡梦轩都在，付雨奇也在视频通话的另一端看着妍蕙子。
妍蕙子一仰头，干了杯里的红酒。“今年的情人节，我没有安排，你们各显神通，大家自己去过，过得精彩一点！以后，以后都是这样。”她惨白地妖娆地笑着说。
她这番话说完，几个女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包括妍蕙子自己也是这样。
不过她们几个的心里，都有种若有若无的失落感，或者说是怅惘吧。总之是一种苦里带咸的奇特味道。
张玉靓下楼，回到车里，姜奂正在等着她。
她坐进车里，姜奂凑过来吻了她一下。
张玉靓笑了笑，但并没有转头看他，她慢慢发动了车子，慢慢朝外开去。
姜奂不用问也猜出了她心情不大好，于是唠点别的话题帮她分散注意力：“老婆，内牛怎么样啦？”
“还行吧，他身体里的那个我，死了。被外星人干掉了。”张玉靓面无表情。
“那我咋办？，听说他身体里还有一个我呢。”
“我问他了，他说你自杀了。”
“……”
“你不应该自杀吗？没有我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倒也是……那个，那个外星人呢？接受审讯了吗？”
“没有呢，他现在疯疯癫癫的，脑子有些秀逗了，有关部门先得给他进行精神治疗，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嘛。”张玉靓坏坏地一笑，“你知道吗？山东LY有个专门治疗网瘾的戒治中心。”
“听说过，是个姓杨的人开的，据说用的是那种特别狠的电击疗法，争议很大。”姜奂都很意外，被送到那里天天过电，外星人太惨了。
“维多利亚就被送到那里去了，有关部门说先帮他把这个病电好的了，利利索索地再审讯他。”
“一时要是治不好咋办？”
“那就继续电着呗，啥时候他正常了，健康了，再说。”
“这是谁出的主意？太……太有创意了！”
“不知道。”张玉靓又是坏坏地一笑，“不过深得我心。”
………………
张玉靓在姜奂的怀里醒来。
她看着姜奂，说：“我怎么啦？”
“你被外星人的脑波打倒了，我给你请来了佩奇，你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张玉靓闪眼看周围，米娅在近前站着呢，冷冷地看着他们，佩奇高高的昏黑色的暗影站在那里，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因为，她没有感觉到伤痛，同时，身体内血液的流动，她感觉得出奇清晰，丝丝缕缕，汩汩地。
“你们把我转化了？！”张玉靓大怒。
“要不你就死了……”姜奂说。
“切！我宁可……”张玉靓还要抗议，却被姜奂的吻堵住了嘴。
“她不愿意，这下尴尬了。”米娅觉得这件事不出自己的所料。
“但是他愿意呀，他作为亲属签字了。”佩奇用一种金属般的铮铮的声音说道，“你照看他吧，有事情再说。”
他转身离去。
“我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了，我其实已经死了吗……”张玉靓想流泪，可是眼泪好像被堵住了出口，怎么也流不出来，只有想流泪的心。
“心疼你。”姜奂的眼泪滴在她的脸颊上。
“你还会再爱我吗？”她的眼睛像是空洞了一样。
“傻话，我又没有别的人可以去爱。”姜奂说道。
“别无选择了才爱我的呗……”张玉靓盘点了一下，在李内牛的身体里，确实没有别的女孩子了。
“别说傻话了，我爱你。”
“李内牛呢？”张玉靓转眼看米娅。
“他？自己想事情去了。”米娅说道，“你可能会难受几天，过去了就好了，我会教你怎么吸血、怎么睡觉。”
米娅邪魅地冷冷一笑，也转身离去。
张玉靓奋力坐了起来，重生的骨骼在她的体内咯咯作响，她严肃地对姜奂说：“我觉得李内牛绝不像之前我们设想的那么简单，这个孩子在不断进化中。他最终会进化成什么样？”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是他的一部分了，我们应该怎么做，不是由我们的本尊决定，也不是那个刘主任决定，而是应该由我们自己决定，最初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我们已经是自由的了。”
“你忘了，我们的密钥在刘主任那里。”张玉靓伸展着自己的骨骼，她慢慢下了床，在房间里走动。
“所以为什么要转化了你？”姜奂看着她。
其实张玉靓最终还有一口气，可以在重伤的状态下，将养很久很久，才有可能恢复过来。
不过姜奂果断地请佩奇转化了她。
按着原先的标准，张玉靓已经算是死去了，但是转化为吸血鬼之后，原先的密钥已经失效。姜奂的盘算是，他们可以改变李内牛这个人的内世界。
但是，李内牛不见得会乖乖地就范，他现在神出鬼没深居简出。
……正在胡思乱想，姜奂一抬头，发现张玉靓正在贪婪地看着他的颈动脉。
（七十二）文一诺的情人节攻略
过两天就是2月14日，西方情人节。
相传，公元3世纪，罗马帝国皇帝克劳迪乌斯二世在首都罗马宣布废弃所有的婚姻承诺，当时是出于战争的考虑，使更多无所牵挂的男人可以走上争战的疆场。一名叫瓦仑廷的神父没有遵照这个旨意而继续为相爱的年轻人举行教堂婚礼。事情被告发后，瓦仑廷神父先是被鞭打，然后被石头掷打，最后在公元270年2月14日这天被送上了绞架被绞死。14世纪以后，人们就开始纪念这个日子。中文译为“情人节”的这个日子，在西方国家里就被称为圣瓦伦丁节，用以纪念那位为有情人做主而牺牲的神父。
这个用鲜血换来的节日，成全了商场的商家，成全了各种大小宾馆，也成全了无数相爱的情侣，而文一诺本想也在今天和杨凯琪发生点故事，只是没成想，故事最后变成了事故，让文一诺这个富二代，对情人节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这天之前的一个月，文一诺就在网上搜索了不少有关情人节的文章，例如“情人节怎么做才能变得更浪漫”“情人节礼物，你们女生到底喜欢什么啊?!”“有什么能让人感动到哭的惊喜？”等待。
回答虽然五花八门，但是文一诺自认自己是个有想法有头脑的富二代，所以他在浏览了众多五花八门的攻略后，认真的做了总结与分类，然后在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情况下，总算让他想到了一套完整的情人节计划。但是为了能将计划制定得更加完美，他又找自己的好朋友取经。
文一诺的这个好朋友，也是个富二代，两人一起从小玩到大。可是这富二代朋友可和文一诺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文一诺为了追杨凯琪，甘愿放下身段去加油站打工，这事在他们富二代的圈子里可谓是一段奇葩佳话，文一诺被他们归为不正常富二代代表。他的这位朋友呢，身边常伴各种美女，可谓是艳福不浅。这艳福怎么来的呢？全靠他手里的钱，顶级的跑车和一身的名牌。他的名言就是——钱就男人的底气，有钱，啥都有了。
他告诉文一诺，女人喜欢的东西特别简单。喜欢花，喜欢包包，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她们还是喜欢钱。只要你有钱，你就算送她们一个5块钱的布偶，她们也会对你甜蜜蜜的笑，并且口口声声说爱你。
文一诺听完后表示质疑，说：“如果女孩收到5元的布偶还能对你笑，那就证明这个女孩喜欢的是你，不是钱。”
他的这位朋友就乐了，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文一诺，摇摇头说：“我的傻兄弟。我不是说了，在知道你有钱的情况下，女孩收到5元的布偶依旧会对你乐。如果你是个穷光蛋，你就算送她500块的东西，她也未必看得上眼。为什么，你懂不？”
文一诺摇头表示不懂，其实这个道理他是懂的，但他心里只有杨凯琪，他认定杨凯琪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执拗地摇头。
“因为你有钱，女孩们对你有期待。你今天送5元的布偶给她是偶尔情况，她知道你有实力送她5万的包包。所以她们和你相处，是抱着期待的。而穷光蛋呢?这次送了她500的礼物，你说下次穷光蛋还有钱再送500的礼物吗？这社会没有傻女人，她们都精着呢。”文一诺的这位朋友总结道。
听完他朋友的一席话后，文一诺有点蒙圈。他最后问道：“那你说我情人节的时候送啥合适？总不能是5块钱的布偶吧?”
“送她你富二代的身份啊，你用钱证明给她看，让她对你抱有期待，以后她就得主动往你身上靠。对，我得给你强调一下啊，你那些定制服装不要穿，上面没有那些女孩熟悉的LOGO，她们不好判断你这身衣服的价值。你得穿那些LOGO明显，大众都知道的那种品牌的衣服。懂不懂？”
文一诺的这位朋友怕他不懂，又耐心的给他举例说了一下，“就是像那种LV啊，古驰啊，香奈儿啊，迪奥啊，阿玛尼啥的。懂没懂？LOGO最好明显点。”
这句话文一诺听进了耳里，同时也记在了心里。但是他总觉得这样做不好，因为杨凯琪不是这样的女孩。
“我告诉你，天下女孩都一样……不光是女孩，是天下的人都一样，谁不想过舒坦日子。谁对未来不抱有期望？我就不认识哪个人放着好日子不过，选择去过穷日子苦日子。所以你就放心吧，你只是喜欢她，暂时被她蒙蔽了智商。听兄弟一句，你就穿一身牌子，什么香奈儿，阿玛尼，爱马仕，百达翡丽的都往身上弄，然后开着你那辆迈巴赫，出现在她面前。车里放上鲜花和气球，晚上女孩一定会乖乖依偎在你的怀抱里。”这位朋友拍了拍文一诺的肩膀，朝他挑了挑眉，给他了一个颜色，说：“兄弟我这招百试百灵，你就信我的吧。保准你抱得美人归。”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文一诺一边算计着到情人节的日子，一边开始着手准备礼物。
他在家换了好几套衣服，也没选出一套满意的。他最近一直在加油站打工，已经很久没有去买新衣服了，衣柜里的名牌衣服都是前几年买的，现在穿上看总感觉款式有些老。他去了原来经常去的那家服装定制店，进门时他又想起了那位朋友的建议，转身去了附近的恒隆广场。买了一身充满LV标志的衣裤，只要不瞎，都能一眼看出来这是LV。尤其是衣服，在众多小LV标志的衬托下，胸前的那个巨大的LV标志，简直是让人眼前一亮。
文一诺穿着这身衣服在试衣镜前看了半天，一旁的导购小姐面带微笑，轻声细语的夸赞起文一诺。说他穿上这身衣服多么英俊帅气。
文一诺看着镜子，问身边正在称赞他的导购小姐，“这身衣服，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是LV？”
（七十三）夜宴
导购小姐神请一愣，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导购。所以只是重新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必须能一眼就认出是LV。现在咱们LV基本没人不认识，所以您就放心吧。一穿着一身出去，回头率杠杠的。”
文一诺听了这番话，满意地点点头，痛快买下了这套满身LOGO的衣服。
………………
沈阳的冬春之交，有时暖洋洋的，走在这样的阳光里，脸是冷的，心里却蒸腾着金色的暖意，但也有灰冷冷的晚上，无情无尽头的冷意，凉风抖着旋儿，若非城市的夜光闪烁，真不懂古时的人是怎么打熬过来的。
“今年冬天真冷。”姜奂一边上楼一边说。
“是吗？我倒是还行呀。”张玉靓在他侧前方有力地走着，她此刻精力四溢，做了充分的准备，但还稍透着一点点紧张。
“我要抱抱。”姜奂忽然不走了，从后边轻轻拽了一下张玉靓的手腕。
没拽住。
张玉靓回身低头看他：“走吧，快点儿，一会儿菜都凉了。”
姜奂装嗔索吻，却只讨了个没趣，心里不知她又怎么了。
本来就是无厘头嘛，2月12日的晚上，多好的时候，不在家里厮守，享受私人空间，却要出来聚餐，还要跑到……
“张，张总，大驾光临啊!”王大庆等在楼道里迎接他们呢。
“王大哥，太客气了。让你久等了哦！”张玉靓热情地打招呼。
姜奂也勉强咧咧嘴，隔着张玉靓跟笑容可掬的王大庆打了个哈哈。
他没听见，张玉靓跟王大庆擦肩而过时悄悄问了一句：“都到了吗？”
“。”王大庆怕自己小声说话口齿不清，于是眼瞅着张玉靓，坚定而且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张玉靓冷冷一笑。
姜奂跟着他们走进屋，里边已经高朋满座，他漫不经心地找空座位，偶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对面的林婷婷。
林婷婷也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她穿着羽毛加亮片的粉色皮坎肩，还涂了点腮红，显得非常夸张和喜庆，甚至带了点喜感。
姜奂也一笑，刚要张口和她打招呼，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倪安琪。
倪安琪还是一副酷酷的谁也不甩的样子，叼着一支烟，在看手机视频。
倪安琪的左手边是吴浩彤，跟她共用着一个烟灰缸，不过，这俩人之间之前应该就认识，吴浩彤戴着美瞳，勾勾扯扯地笑着，看着姜奂，眼神里还有点幸灾乐祸。
“老三，你什么时候到的？”这边张玉靓已经坐下，大马金刀地摆弄着面前的餐具，看着坐在桌角的胡梦轩说道。
“我来晚啦，又没像你预订了座位。”胡梦轩吐槽自己是在一个临时加的座位上，但是她马上看到了老大身边的姜奂，忙用夸张的挥手跟他打招呼，还比了个心，她内心深处，是姜奂帮了她最大的忙，让她的宠物医院摆脱了鬼蜮的骚扰。
姜奂也跟她挥手、比心。
张玉靓笑着只看眼前的餐具，根本没参与他们的表情互动。
“哥，你认识的人不少啊。”熟悉的声音。
姜奂回头一看，正是高潮妹。
而在高潮妹的另一边，是珍珍！
珍珍跟他的眼神碰了一下，就躲开了。
索柱没来。
姜奂突然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都来了，所以其实他是今晚王家夜宴的隐隐的中心，是主角，这些跟他相识、熟识，甚至在张玉靓的心里都跟他暗通款曲的女人，都在这里。
张玉靓背着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她们都约来或者喊来了，充分给姜奂发挥的空间，让这一切的暧昧、默契都摆在桌面上，当面锣对面鼓地曝光。
这不就是张玉靓的风格吗？
姜奂心头无名火起，啪地一声，把手机扔在了桌上，低声招呼了一句：“这个座位没有人吗？”
那是张玉靓斜对面一个灯光下面的座位，没有人坐，两边分别是高潮妹和胡梦轩。
“哥，我感觉这应该是专门给你留的座位，刚才这个小姐姐要坐这，主人还说这个位子有人了，所以……”
没等高潮妹说完，姜奂冷着脸就坐下了，他能感觉到张玉靓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边王大庆也一边擦着脸，一边在他的气功椅上笑着坐定了：“今天太，太荣幸了，哈哈哈，来着这么多美女啊，哈哈……”
“让我想起了王家卫的一部电影：《花样年华》！”扇贝叔帮衬着说道。
“花样儿是不少。”姜奂嘟囔了一句。
“王大哥，你这是嘴上的客气，其实有人心里比你高兴多了。只不过想得太多了，患得患失，还没斟酌好，怎么表现出来。”张玉靓点上一支烟。
她这番话没头没尾，又明显是有所指的，所以大家都带着好奇的神色，看张玉靓接下来还想说什么。
“大家自我，自我介绍一下？马上开，开席了。”王大庆凑趣儿地说。
“不用那么麻烦。姜奂，这些人你都非常熟，你给大家介绍介绍吧。”张玉靓的话凭空就撂到了他的头上。
“我……”姜奂看着张玉靓，两人眼神里瞬间说了很多话。
“哥，你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呀……哥，请开始你的表演！”
林婷婷、倪安琪、吴浩彤都是极聪明的人，早听出张玉靓这话不善，而且今天的夜宴上也一定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不同的是几个人关心迥异，林婷婷担心地不时看一眼姜奂，怕他被张玉靓一步步收拾；倪安琪有点不耐烦，一心等着吃饭上菜；吴浩彤云端里看厮杀似的，合计怎么在张、姜的这场风波里再加一点佐料做一点文章。
“好啊！我给大家好好介绍介绍，大家认识一下呗！”姜奂突然站起来说话了，他索性放开了，既然越掩盖自己的真心想法，越会令张玉靓倍加怀疑和挤对，我干脆率意而为，反正跟在座的所有人，他们的关系也不怕被任何人放大了看。
就在这时，仁参法师推门而入，眼瞅局面不善：“哎呀，这是……嘿嘿嘿，贫僧，阿弥陀佛！”
（七十四）姜奂讲述中的各位女子
姜奂看了看仁参法师，没有说话，微笑着略低了一下头。
王大庆赶紧招呼，让人给仁参法师加了个座位。法师茹素，所以他面前单独有几样精致的小素菜。
法师坐定，只听姜奂说道：“今天很荣幸，我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姜奂，是个人设师，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我们是做影视的，人设师，听起来很酷的一个职业，不过这份工作挺苦的，是需要很多朋友帮我们一起努力，我才能够做到现在。”
张玉靓看着他，不过姜奂说这番话时，看着的是吴浩彤。
吴浩彤笑着点了点头。
姜奂于是就先向大家介绍她：“这位是我们的老朋友，吴浩彤，Larissa，她是一位易学家和风水师，她跟我们张总很熟，后来又帮我们采访过人设，所以我也这么认识了她。”
吴浩彤笑着跟大家挥挥手致意。
这时他发现，吴浩彤今晚戴的美瞳，跟上一次发生催眠那件事的时候，是同款。
接下来是倪安琪，姜奂说道：“这位是倪安琪，她是一位著名的文身师，自己也有工作室，不过呢，我不是因为文身认识她的，也是采访人设，而且，她还帮一位被绑架囚禁的女孩子获救了，我打从心底特别佩服她！我觉得，她一定是有超能力，否则她怎么会把那些客户的故事和心曲都变化成漂亮的文身呢？”
倪安琪轻皱着眉跟大家点了点头，算是那么个意思吧，她特别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同时瞅着的感觉。
大家看着倪安琪的眼神，大都变成了赞慕与认可。
高潮妹悄悄地告诉姜奂，“哥，我也有文身。”说着她轻轻撸起袖子，只见她手腕内侧确实有一只小海马，从一个六芒星中间探出头来，两只眼睛都是心形的。
姜奂没有理会她，轮到介绍林婷婷了：“这位是林婷婷。”
他停顿了一下，不是因为他跟林婷婷有什么特殊关系，也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而是因为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一次面试，或者答辩，他在灯光下努力侃侃而谈，灯光外的每一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情和目的，在观察和点评着他的表现。
他的无名火，至此转化成了若干委屈和伤心。他偷眼看了一眼张玉靓，偷偷长出了一口气。
从一开始张玉靓就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非常任性的，非常的自私。她为了打消心底的猜疑和嫉妒，为了拾回自信跟安全感，给她最在意的人设了这么一个局，也许今天的结局会令她后悔，但这件事必须做。就像上次给流浪狗下药那次一样。
“这位是林婷婷。一位勇敢的女孩，大家可能不知道，她是一位美女法医，沈阳唯一的一位美女法医。很多大案要案被破，都有她的幕后功劳。”
张玉靓一边听一边笑着用力点头。
林婷婷站起来跟大家招呼。
“久仰久仰。美女，楼下停的那辆宝马是你的吧？”扇贝叔赶紧搭讪。
“是呀，是我的。”林婷婷笑靥如花。
“哎呀，家里条件那么好……看来当法医真是出于对工作的热爱呀！”胡梦轩跟着赞叹。
“不是我自己买的，是老公送我的。”
“你老公……”众人追问。
“他不是圈里人，一天可忙了……”话虽如此，林婷婷的幸福溢于言表。
有关林婷婷的话题方兴未艾，只听姜奂继续往下介绍了高潮妹、扇贝叔，张玉靓都没听进去，她心里很乱。
菜上来了，接下来也赶巧说到了王大庆:“大庆哥，是今天所有人的大哥……”
众人欢呼鼓掌起哄，王大庆拿出主人的范儿招呼众人：“大家先吃，吃着，边吃边讲，边吃边讲！”
于是在大家的碗筷声和赞叹声中，姜奂继续往下说着：“早年间沈阳最有名的饭店是三春：明湖春、洞庭春和鹿鸣春，咱大庆哥原来就是洞庭春的头牌大厨，他做的菜那是享誉大江南北呀！曾经有个非洲的总统阿明，特意飞过来吃大庆哥做的菜，吃了还想吃，意犹未尽，还要邀请他去他们国家当御用大厨。不过这些名利、金钱什么的在大庆哥看来都不重要，他是个淡泊随性的人，不然也不会早早就过上了金盆洗手、笑看风云的日子。”
这番吹捧王大庆的话，就是姜奂从他姐姜行那里听来的，现炒现卖。而关于自己的事情，外边有很多种传说，王大庆从不置评或者纠正，任它们传得越来越玄，但姜行说的这番话还是一下说到了王大庆的爽处，他满脸微笑地听着听着，后来还把眼睛闭上了。
再下面是介绍到了珍珍：“这位是珍珍，我的一个好朋友，她是做产业的，我还算是她的一个……一个低端客户呢！”
张玉靓听到这里，被逗得禁不住笑出了声，再看珍珍，珍珍其实心情挺复杂，不过她后来听说了很多事情的原委，也逐渐原谅姜奂、张玉靓了，大家毕竟也算缘分一场嘛，于是她哂笑着回了一句姜奂：“你呀，确实挺低端！”
再后边是胡梦轩，“胡梦轩，大家都叫她胡院长，她经营着一家出色的宠物医院。咱们算是闺蜜吧！不过，她跟张总更熟，有很多张总的事，她知道，我都不知道。而且呢，怎么问她，她都不告诉我。”
“这位是仁参法师，一位高僧，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很多重要的场合，我们都能邂逅到他。”姜奂的介绍不卑不亢。
法师深不可测地念了声佛。
最后是张玉靓。
她早都想好了，如果他对自己爆发，那他们之间就算是结束了。
姜奂没说话，他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了张玉靓的身后：“她叫张玉靓，她是初代人设师，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女朋友。”
在座所有女子的眼睛都盯着他俩。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再过三十二个小时，就是情人节，我们当然要在一起过。”
“可是，Ellen，我不想还像以前的那样过，感觉应该不一样了。”
“我企盼着，你能够接受我的求婚，Ellen，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