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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师的第五恋情全文阅读

作者:方歇     人设师的第五恋情txt下载     人设师的第五恋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五)陶姐也来了

    陈岚今年已经62岁了,在姜奂印象里,她的后背总是挺得笔直,像练过舞蹈的女人一样。她走路时总是微微扬着一点下巴,生怕别人小看了她。在姜奂的记忆力,她一直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可是如今趿拉这拖鞋,微微弓着背的朝卧室走去的女人,是谁呢?

    是陈岚,是姜奂的母亲。姜奂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是去年夏天,那时候她也是这种神态了吗?

    姜奂在脑海中回忆着,可是却发现那脑海中的影子竟是如此模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去观察过自己的母亲了。

    老了,不得不承认,他的母亲陈岚已经老了。

    姜奂特别想看看他父亲姜云舟现在又是什么样子,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刻板男人,他如今是不是也像母亲这样衰老?

    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父亲姜云舟了,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前年还是大前年来着?姜奂记不住了。

    在外星人住的老旧小区里,华灯初上,大家一起吃了点水果作为晚饭,虽然这个外星人说话吭哧瘪肚的,但是采访还在继续,只不过一问一答之间,没有最开始的那么严肃认真了,外星人维多利亚放松了下来,偶露惊人之语。

    “……那你的飞船现在具体在哪里呢?”

    “在城建局的仓库里呢呗!也不给我充电。多亏了有老妹儿她们帮我,要不我可不就饿使了么。”外星人吃完水果,又点上一支烟,他抽烟的时候说话平翘舌不分。

    “你平时都吃什么?”李内牛也问道,他感觉这个外星人上来那个劲有点愣呵呵的。

    “就是水果啊。我们都是吃素的。”维多利亚看了看李内牛。

    “那……你是怎么认识柒柒和这些好心的……街坊邻居的呢。”张玉靓顺着维多利亚自己的思路问下来。

    “我的飞船降落在小区草坪,然后社区的人来了,一个女干部,更年期,一顿吵吵,我不稀得跟她答对,就不吱声,后来城建和派出所的,还有电信的人都来了,让我赔的钱,还把飞船给扣了,他们还不给充电……”

    “你飞船上还有钱?人民币吗?”看外星人有点激动,张玉靓忙打断他。

    “有啊!我们有一台印钞机,一按电钮,想出来啥钱出来啥钱!”外星人话赶话地这么一说,满屋子的人都笑了,哄堂大笑,就柒柒一个人没怎么笑,脸色还有点沉下来了。

    “罚了多少钱?”李内牛问。

    “七万多,还行,要不机器都烧坏了,纸也要不够了。”外星人愤愤地说,“结果还不给我开发票,说这个月的用完了,得下个月去补,结果后来按日子去一看,补发票的,那排,排老长了,什么时候……”

    “行了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剧组的人要来了,我们还得准备准备呢。”柒柒过来打断了他们的采访。

    张玉靓感觉柒柒对这次采访有点失望,想撵他们走。维多利亚也怕柒柒发脾气,于是低头抽烟不吱声了。

    太过分了,当初是柒柒自己报过来的线索,还求自己早点过来采,才过来的,其实线索数据库里好几个外星人排队待采呢,你不乐意拉倒!想到这里,张玉靓气呼呼地站起来,就要告辞。

    正在这时,屋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急匆匆的声音:“柒柒,柒柒,陶姐于姐上来了,准备一下,准备一下。”

    这就是刚才楼下那个打麻将的老太太的声音。

    张玉靓和李内牛吓了一跳,回过头,只见柒柒从腰间一个皮套子里抽出对讲机回道:“收到,收到。这就准备。”

    柒柒看着张玉靓,正在斟酌怎么逐客,门轻轻叩响了五下。

    柒柒赶紧过去开了门,进来的竟然是陶姐和于新娟!

    “那孩子在呀?”陶姐问柒柒。

    柒柒点点头。

    陶姐一下子就冲了进来,一进房间就握住了外星人的手:“孩子,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就马上从山东赶过来了……”

    话没说完,陶姐泣不成声。

    柒柒叉着手站在一旁,外星人有些蒙了,张玉靓把于新娟轻轻拽到一边:“这又是哪一出啊?陶姐怎么来了。”

    “柒柒呗,发朋友圈说她们收养了一个外星人,这个外星人挺可怜的,被遗弃了,希望大家发动一场爱心捐助。陶姐一看就着急了,连夜从山东坐飞机过来的。”于新娟一边跟她耳语,一边踅摸张玉靓身边,结果只看到了一个半大孩子。

    “爱心捐助?”张玉靓越来越觉得这个柒柒有点不靠谱,外星人不是有印钞机吗?

    “对啊,陶姐就说这个外星人的遭遇跟她特别像,她当年从AH大串联到山东,就是被同伴们甩了,家也回不去,在山东拼了二十多年才起来的。”

    于新娟这么一说,张玉靓想起来了,这个陶姐虽然是亿万富婆,但是一辈子未婚,挺任性挺偏执的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他们说话间,陶姐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了,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从手包里摸索出一个包糖的牛皮纸袋,塞到外星人手里,“这是姐的一点心意,快收下吧。”

    “这哪好意思啊?”外星人半推半就。

    柒柒过去说:“收下吧,陶姐也不容易,大老远从山东枣庄赶过来的……”

    “那我就……”外星人把纸袋接下了。

    陶姐慈爱地看着外星人维多利亚,对柒柒说,“照顾好他,我们这个社会的共同责任啊,不像过去,人与人之间……”说着说着她眼圈儿又红了。

    “陶姐,咱回吧?”于新娟凑到陶姐身边悄悄跟她商量。

    陶姐一拗头,“不,我再坐一会儿的。”

    “陶姐,杨鸣那边到饭店了,提前了……”于新娟补充了一句。

    “是吗,那咱走吧。”陶姐起身跟大家摆摆手,笑着往外就走。

    “您不多坐一会儿啦?”柒柒和张玉靓跟到门口送客。

    那边外星人没人看着,他打开纸袋,抽出一摞崭新的五十元纸币,点了一下,喊道:“柒柒,口袋里一共是九百块钱,你再点点啊?”

(四十六)“这个外星人,其实很危险”

    众人一番寒暄,送走了陶姐和于新娟,张玉靓这边也就准备告辞,正当这时,那个导演组的人也来了,为首的是个戴眼镜的副导演,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背了一个登山包之类的东西,听他自我介绍,姓关,关导。

    “幸会幸会。”关导跟外星人握了手,又扫视了一下屋里,“冒昧问一下,你的经纪人就是柒柒,对吧,我跟你当面确认一下。对,好的,这里有一个表格你们看一下,行的话呢就填好填完整了,我们下一步……”

    房间里的闲人们纷纷挤过来看热闹,房间里一片闹闹哄哄,张玉靓、李内牛告辞出来,急急忙忙下楼。

    李内牛掏出手机一看,家里发过来十几条微信,肯定是爸爸妈妈着急了。

    他俩刚下了两层,上边传来一个声音:“稍等一下,我送送你们的……”

    紧接着,只听穿着拖鞋的脚步声响起,是外星人维多利亚下来送他们了!

    “你……你不是跟他们签约呢吗?”张玉靓怎么也没想到,外星人还下来送他们。

    “还有些四儿,当他们的面儿,不好说。”维多利亚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事啊?”张玉靓接过话茬。

    “我其实跟我们星球的人都联系上啦……安排好了,我下个月就能回去。他们另外派飞船来接我。”

    “是啊,那可太好了!”张玉靓说。

    “然后呢,我还争取到一个名额。到时候,我可以带走你们地球人其中的一个人,但是必须得是本人自愿的,而且那个人要符合我们星球的标准。”维多利亚很严肃地说。

    “要想去你们星球,得符合什么标准?谁想跟你走?”李内牛插话。

    “身体健康,思想比较正派,而且不想回地球,以后就得定居在那边了……”

    “定居在那边……从你们星球飞到地球不是得好几十年么?按着地球人的寿命……”李内牛追问。

    “这个……冷冻呗。但是得需要一笔费用,冷冻的机器耗电量大,你们要是……”

    “维多利亚?!快上来,到你签字按手印儿了!”柒柒的声音急促地传来。

    “这就上来!这就上来。”维多利亚仰头答应了一声,又轻声对他们说,“你们可以考虑考虑,想好了就来报名,我能给你们尽可能往前排。”

    维多利亚仰头说话的时候,李内牛眼尖,看见他嘴里满口锋利的尖牙。

    “在你们的星球,地球人能生存吗?那里比地球好在哪里?”

    “好不好?老好了,就像你们神话里的天堂一样,要什么有什么,干什么都有很多人伺候着,还不用上班。”维多利亚真诚地说。

    “行。我们得想想。”张玉靓说。

    李内牛也很诚挚地点了点头。

    “你们千万抓紧啊。机会难得。我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一些你还不知道的,但我们星球的人很早以前就发现的事情——宇宙会膨胀,然后缩回原形,然后再次膨胀……如此周而复始,但你们不知道的是,当地球再次膨胀的时候,现在发生的事情又会重演。你们这次犯的错误,下一次经历的时候依然会重复。你们犯过的每一个错误,将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周而复始,永无止境,所以我给你们的建议是,有错马上就要改,因为一次,就将会是你们的永远……”

    外星人维多利亚套着羽绒坎肩,穿着棉拖鞋的两脚一上一下站在楼梯上,展开了一小段精彩的演讲。

    “维多利亚!嘎哈呢?快点上来!”柒柒的声音里已经全都是不耐烦。

    “对不起,我现在只能说到这里了,希望我们能有缘分……”维多利亚很严肃地讲出了他的秘密,严肃而且亲和地看着他们,跟他俩握手道别,然后三蹬并两蹬地上楼去了。

    他俩往小区外走的时候,发现白天打麻将的那些老人家早都散了,不过有两个老太太还是在楼院里一边闲聊一边溜达着。

    回到车里,张玉靓问:“牛牛,你看这个外星人怎么样?”

    “他挺适合唱二人转的,你听那铁岭口音多正!”李内牛一边回微信一边说道。

    “哈哈哈,说认真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外星人挺危险的。比如,他并不是吃素的,我发现他满口都是尖牙,他说话的时候一支支抽烟,我看是就为了遮挡这个真相。”李内牛分析道,“除了骗钱,我感觉他还想拐骗人口,他不傻呀,他是装傻。他的那些名字,口号,都是电影、电视剧里的,拿出来骗这些无知的地球人,把这些人都洗脑了。”

    “电影和电视剧?我怎么没看过?”张玉靓问。

    “比如格德米斯,我查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一部日本的恐龙题材科幻剧里,外星人反派的名字,好像叫……对了,叫《恐龙特急克塞号》,一查就能查得出来……还有那句,飞向宇宙,浩瀚无垠,又什么伽马象限,都是《玩具总动员》里巴斯光年的台词嘛,这个看过的人更多。至于宇宙在循环膨胀收缩这套词,我也好像听过,只不过忘了是哪部电影里的了,好像是个美国片。”李内牛娓娓道来。

    这孩子越来越像姜奂了,张玉靓心想。是姜奂太有魅力,让这孩子主动想学学他,还是自己的个性、习惯,强迫自己身边的人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念头在张玉靓的心里闪动了一下,她一下子想姜奂了:他真地像以前那样做好了晚饭、烧好了水,在家等她吗?俩人一天没什么联络了,她不知为什么总想不起来对方。这难道就是感情冷下来了的一种表现吗?

    “靓姐?”李内牛着急回家,看张玉靓想什么入了神,大着胆子轻声提醒她。

    “咱们再观察观察他们,这就有意思了。”张玉靓缓过神来,启动了车子。

    送李内牛回家的路上,张玉靓的微信里收到了一段语音,是于新娟发过来的:“大玉儿,姜奂不在你那里做了吗?”

    张玉靓马上回道:“没有啊!阿鸯在家做好饭烧好水等我回去呢!呵呵。”

(四十七)“靓靓宝贝,没有我的夜里,你要乖乖的”

    张玉靓把车子开得飞快,她着急回去,想看看姜奂是不是在等着她。

    她挂怀了。

    情根深种。地面上的草木也许会被野火烧掉,但是已经风雨触动、滋润,新芽便会无可遏止地萌发出来,让她意乱情迷。

    进院,停车,上楼,开门,进屋。

    屋里一片漆黑,没吃的,也没有热水,也没有她的姜奂,也没有她的姜奂发来的信息。

    张玉靓心里委屈,在沙发里流着眼泪,抽着烟。

    姜云舟家里,万籁俱寂。

    姜奂轻手轻脚地去远离主卧的那个卫生间洗漱之后,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姜行回来。

    屋子里只开了一个门厅的小灯,暖黄色的,那点灯光只能晕染在门厅的那一小片地方。

    快半夜12点了,可是他竟然一天都没和张玉靓联系。而张玉靓也没有联系他,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了间隔,怎么又变得如此冷落了呢?

    他拿出手机,点开张玉靓的微信头像,他觉得自己应该知会她一声,他今天不回去了。是不是应该说一个理由呢,总不能说自己想回父母家静静吧。他敢保证,如果他真要这么说了,那张玉靓一定会心情极度不好,发微信来冷嘲热讽他一番。

    “我刚采访完陈立志,我姐姜行找我回家一趟,有事和我说。太晚了,我今天就住这边了。靓靓宝贝,没有我的夜里,你要乖乖的。”姜奂把这一句话打完之后,自己前前后后又读了一遍,然后觉得上来就说不回去了,太生硬。他把这句话整个剪切下来,又重新在对话框上输入。

    ——宝贝,睡了吗?今天采访外星人怎么样?累不累?

    等了大概5分钟,张玉靓依旧没有回复,姜奂马上把刚刚自己剪切下来的话,粘贴在对话框里,发了过去。

    之后就是,亲亲的表情,接下来是一个小熊猫拉着被子睡觉的表情。

    他想明天张玉靓看见手机里他的留言,应该不会生气了吧。这几条微信发过去后,他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想到这里他突然就想到了李丹歌,原来的李丹歌是不是也如同现在的他一样,那时的李丹歌也会这样发微信给他,生怕惹他生气,然后蛮不讲理地与他大吵一架?

    他原来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吗?姜奂仔细回忆起来。

    这时姜奂的手机微信响了,他赶忙去看,因为他觉得这一定是张玉靓发来的。没想发来微信的不是张玉靓而是姜行,姜行已经到家楼下了,为了不打扰家里睡觉的两个老人,姜行就不按门铃了,姜奂套上外套,下楼去给她开门。

    姜行穿着驼色的羊绒大衣,踩着一双黑色的皮靴,带着黑色羊皮手套的双手都拎着好几个购物袋,姜奂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姜行对姜奂说:“你今天怎么也回来了?”

    “我刚采访了一个人设,就在家附近,所以就回来住一晚。”姜奂说。“姐,听妈说你回来取东西?”

    “我今天逛街,给爸妈买了点衣服,给他们送过来。”姜行并没说她回来取啥。

    “哦,姐你真孝顺。”姜奂突然觉得自己两手空空回来,太不像个样子。

    “你什么都不用买,平时多回来看看他们俩,他们都能乐上半天。”姜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爸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你别再和他置气了。”

    “我知道,姐。”姜奂听着,应着,心里也感伤起来。

    进了屋,姜行去洗漱,姜奂则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房间里一尘不染,床单被罩上还留着淡淡的香味,即使他不回来,他的屋子也经常有母亲打扫。

    他突然发现,他采访了这么多人设,竟没有一个人说说自己的父母。就连李内牛都很少与姜奂提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在孩子的眼里,父母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应该的。而他们如果做了一丁点让人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大错特错了呢?

    与父母的爱相比,男女间的爱更让人沉浮着迷。为什么?是因为不可控吗?

    爱上纪春梅的黄治国,拼命包养小三的马向前,今天这个一生只爱一人的陈立志,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爱情与心路。

    为什么呢?为什么在爱情面前,大家有时会宽容,有时又会无比自私?有时会克制,有时又会变得无比疯狂?但无论是何种爱情,他们都是让人记忆深刻,刻骨铭心。

    难道他姜奂不是在爱情中沉浮的一份子吗?是荷尔蒙的作用吗?还是多巴胺的幻觉?

    爱情这东西,只在年轻人身上有吗?当然不是。姜奂曾经在西塔大冷面里,无意间看见了一对年过半百的老人,相互拥抱亲吻。

    这一幕让他非常震惊,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老年人是远离性的人群,是克制又理性,被保守思想死死束缚的一群人,直到他看见了这一幕,他彻底推翻了自己以前武断又幼稚的想法。

    爱与性,只要是人,这辈子可能就没办法逃过。

    姜奂想到了自己,他的爱情又是什么样呢?他爱过男人,也爱过女人。他似乎是个不能缺爱的人,与李丹歌分开到与张玉靓在一起,这一段时间,其实如今想来并不算久。

    有人可以空窗期几年,而他,似乎连几天都没办法接受。

    他与李丹歌在一起时,事事以自己为中心,李丹歌便事事迁就他。可是那段时间,他知道,李丹歌除了他这个男友之外还有别人。家里有名义上的妻子肖清心,身边更有暧昧的其他对象,而姜奂只是这些人物中与他相处时间最久的、占据他的心最多的一个。但是那不是全部,姜奂曾以为他是李丹歌的全部,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他心中的一部分,占比相对大一点的那一部分。

    但是你能说李丹歌不爱他吗?如果把这个问题抛给李丹歌,那他给出的回答一定是爱。他爱姜奂,他曾对姜奂说过,在众多恋爱的人中,姜奂是特别的。Wilde能带给他不一样的生活,他珍惜姜奂,爱他。

(四十八)张玉靓幽游夜梦

    可是即使这样口口声声喊着爱,李丹歌也做不到一心只装他姜奂一人。他喜欢被众人围绕喜欢,看着他们讨好他、奉承他、忽悠他的样子。姜奂有时觉得李丹歌总是把自己当成皇上,看着他的后宫三千佳丽尔虞我诈,他姜奂只能说是佳丽中这一段最受皇帝宠幸的那一个。等什么时候这后宫又来新人了,他姜奂也就成为了“三千佳丽”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

    他和李丹歌在一起时,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所以他常常要与他吵,因为他在乎他。而李丹歌则常常不与他吵,因为他并不害怕失去他。

    这就是爱情的奇妙之处吧,让人错以为这东西是公平的,其实这东西是最不公平的。有一个喜欢,有一个没那么喜欢。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注定不公平。

    所以离开李丹歌后,他觉得自己非常自在,也不再患得患失。

    和张玉靓的爱情中,他又是一个什么角色呢?

    他是一个男人的角色,他觉得自己应给给予张玉靓足够的安全感与爱。他也一直在试着这样做,或者他潜意识里不希望张玉靓像原来的自己那样,缺乏安全感。

    可是这个被称为安全感的东西,每个人的理解似乎不同。姜奂觉得自己很努力地在做,但依旧难以让张玉靓获得这个东西。

    偏偏张玉靓是个控制欲特别强的人,她宁可不吃饭不睡觉不做任何事,都必须让自己有安全感,也就是说,所有的事情都要在她掌握之中,事成必须在我,事成必定有我。

    雨后初晴,月在中天,天海之间,星光时隐时现,邮轮上的付雨奇醒来,到甲板上转了转,想吸口烟。烟刚刚叼在嘴里,有人把火儿递了过来。

    付雨奇往后一躲,猛地闪头一看,是老大!

    “老大,你怎么在船上?”付雨奇犹豫一下,烟头对过火,抽了一口。

    “我怎么就不能来?”张玉靓自己也吸着烟。

    “这是西半球!都快到复活节岛了,你还挺厉害的!”付雨奇说,“跟小帅哥最近不省心吧?嘻嘻。”

    张玉靓熟视了她一会儿,她的瞳孔像深海里闪着光的生物一样:“老五,是不是你一开始就想害我,害我喜欢上他。”

    “喜欢上一个人,不幸福吗?”付雨奇坏笑道,“而且那方面,他可挺称你的意,天使的面孔,牲口的身体,我都知道。我算过你们俩一周有几次……”

    “少废话!那方面的事,我就是上了你们的当了!”张玉靓大怒,一下子把半支烟扔进了海里,欺过来揪住付雨奇睡衣的衣领,满脸青筋暴露,张开嘴,将利齿刺进了她的颈动脉。一阵狂风袭来,天空里飘动着无数的细碎闪电,巨大的船体都颠簸起来。

    付雨奇惊叫一声,坐了起来,她的舱间里昏暗着,她把脸凑近舷窗,看外边起风了的海面。

    她的心稍稍平静下来了。

    她的手指里,还下意识地夹着半支烟。

    吴浩彤也坐了起来,原来是张玉靓进了她的房间。

    “想我了?”吴浩彤说。

    “想看看你在干什么。”张玉靓的狐狸皮围脖,在火光里映照得思缕般闪闪烁烁的。

    “我能干什么?睡觉呢呗。”吴浩彤抱着自己的双腿。

    突然,她发现这里不是现实中她自己的家,这是猿人部落的女王后宫。

    刚刚,她刚刚在这里还跟姜奂欢爱来着,后来就疲惫酸软地沉睡了。

    “他呢?哪儿去了?”张玉靓走近前来,在吴浩彤的大床前站定,打量着床上的一切。

    吴浩彤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惶恐。

    “他?谁呀。我一个人睡。”吴浩彤撒谎道,同时,她的眼睛不安地在房间里四下游移。

    “哼!”张玉靓根本不信,直接就在房间里四下翻检起来。

    柜子、床下、窗帘后边……

    吴浩彤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在床上站起来,也不顾自己裸着:“你出去!我要喊手下人了,来人啊!来人!”

    宫殿里空空荡荡,只有回声,好像手下都跑光了死绝了。

    “你……”吴浩彤看着张玉靓。

    “对啊,这里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哦,不对,还有他,我不急,慢慢把他找出来,”张玉靓冷笑着一边翻一边说,根本没时间看她一眼,“只要我找到他了,我就成全你们俩死在一起。”

    呱嗒。

    她俩同时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东西落下来,掉在桌面上。

    张玉靓顺手过去抄起来一看,正是那个黑色的小玉佛。

    她把这个小玉佛给吴浩彤看,火影中,小玉佛分外清楚明白地笑着。

    “这是什么?”吴浩彤睁大着眼睛看她,耍无赖地不承认。

    王大庆终于把烤全羊做好了,指挥助手们端上桌,他恭恭敬敬在餐桌边上站好,看着侍者用餐刀一片片切好羊肉,抹好调料,伺候给张玉靓吃上。

    张玉靓一边吃,一边还盘问王大庆:“王大庆,有件事情问你一下。”

    “嗯呐,您问。”王大庆说。他忽然想起自己为啥不拍一张贵客吃饭的照片呢,于是伸手去掏手机,但手机一拿出来,又感觉不妥,有没有胆量这么做了,只好把手机掂量在手里边,抿着嘴静听张玉靓问什么。

    只听张玉靓问道:“当初你为什么跟我说那句话呀?”

    “哪句?……您问的是哪句呀?”

    “自己倒忘了。你说,看着我跟那个姜奂就像是一对儿。是你说的吗?”

    “是我说的。嘿嘿。”

    “是不是跟他串通好的忽悠我?”张玉靓冷冷地看着他。

    王大庆一紧张,额头汗水涔涔而下,“没忽悠,我跟他,当时,当时也不也不熟啊!我完全是看你们俩般配嘛,嘿嘿。”

    “不是捡好听的说?”

    “您看您这么说……那也算是有点这个,意思吧。”王大庆一紧张,一边说一边淌着哈喇子。

    “哼!”张玉靓把手里的刀叉往盘子里一扔,盘子发出了凄厉刺耳的叮当声。

    “死定了,这回彻底死定了!”王大庆大脑袋里“嗡”地一声。

(四十九)妍蕙子的心里,李内牛最像谁?

    邦奇妈妈酒吧里,袁爱乐和丁立立慢悠悠地唱着《喜欢你》,索柱闭着眼睛弹着贝斯。

    忽然,吉他手不唱了,在她对面的舞池里,站着一个身材高高瘦瘦的黑影,戴着一个“月光光心慌慌”的杀手面具,手里还真的有一把亮森森的餐刀!

    “啊!”“救命!”灯光骤然而灭。酒吧里尖叫声、惨叫声、摔倒声、瓶子碎裂声响成一片……

    最后是吉他手的面部特写:“这一晚上,太可怕了,每个人都像是在噩梦里边出不来了。出不来了……”

    加油站的办公室里,胡梦轩跟杨凯琪一起准备着下一场COSPLAY的服装,不料张玉靓不期而至。

    “老大,这么晚了,你来干啥呀?”胡梦轩问。

    “没什么事,睡不着觉,过来看看你们。”

    张玉靓无声地进了房间,慢慢地转来转去。

    杨凯琪发现,今晚张玉靓走路没有声音,嗓音也很低,仿佛变了一个人。

    俩人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幸好,过了不知有多一会儿,张玉靓又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她俩大着胆子偷偷跟了出去,万籁俱寂,都不知道张玉靓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

    张玉靓此刻其实正在妍蕙子家族的别墅呢。李妍蕙子正在专心玩手游,张玉靓窝在沙发里看韩剧。

    妍蕙子偶尔抬眼看了一下正随着剧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张玉靓,“你肯定有事吧。”

    “没事啊。就是想来陪陪你。觉得烦了话你就先去睡吧。”张玉靓的表情状态非常飘忽。妍蕙子拿她没辙,叹了口气说,“那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找那个外星人呢吗?”

    “好啊。”

    妍蕙子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发,就要往房间里走去。

    “对了,听你说那个李内牛……他分裂的人格又跟以前不一样啦?会不会有危险?”

    “是啊,又有新节目了,不过我看他自己能给平衡了,控制得还挺好吧,还行,没啥危险。”

    “小心点呗。”妍蕙子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李内牛的新人格,你说更像谁?”

    “像……像一个人,你真想知道?”张玉靓不忍心刺激她。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妍蕙子嘟着嘴说,“其实,他挺像我的。”

    妍蕙子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

    张玉靓却看不下去了,一个是没有人陪她了,再一个,她没有想到老婆妍蕙子心里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漫漫长夜,姜奂想了很多很多。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就像开闸放出的洪水,汹涌地奔腾出来,而他自己呢?他是在这洪水的漩涡中苦苦挣扎的人,他不想被淹没,他极力想在这洪水中找出一条自救的办法,可是他非常无助,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也依旧没找到一条出路。

    他这一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他有时觉得自己在梦里,有时又觉得自己思维清晰,自己是清醒的。他就这样昏昏沉沉地迎来了日出,迎来了新的一天,他拿过床头的手机,5点50,距离他上一次看时间,过去2个小时。

    他知道自己这一夜基本没睡,他把被子捂在头上,强迫又赌气一般的希望自己能好好地睡上一会儿。可是他的想法没有实现,客厅里传来拖鞋踏在地板上的“哒哒”声。又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的声音,但是那声音依旧传进了姜奂的耳朵里。

    对于一个失眠的人,即使窗外的蚊子放了一个屁,都能让他心翻意乱。姜奂在床上又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最后绝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睡不着,耳朵不受控制地去收集各种声音,然后尽心尽力地传导到他的大脑里。他的大脑叫嚣着:我不休息,我要工作!

    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鸡窝一样的头发,趿拉着拖鞋,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出现在了客厅里。

    姜云舟正把每天必吃的一堆药送进嘴里,他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姜奂,没说话,也没有任何面部表情。

    姜奂因为失眠,脸色特别不好,他看见姜云舟时愣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朝姜云舟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走进了厕所,关上了厕所门。

    客厅里传来陈岚与姜云舟的说话声,陈岚说:“是阿鸯醒了还是小行醒了?”

    姜云舟哼了一声没说话,陈岚已经得到了答案,她自言自语般的说:“是阿鸯醒了呀。这孩子现在醒这么早了呢。”

    姜奂蹲了一会厕所,因为昨晚没睡好,浑身没什么力气,连如厕都不顺畅。这更增加了他的烦闷。他昨晚想了一夜的情啊,爱啊,想得似乎都魔怔了,也没想明白个1234。他用凉水粗略洗了个脸,还是昏沉沉的,索性把身上的衣服一脱,冲个澡。

    陈岚站在卫生间门口喊道:“阿鸯呀,把浴霸打开,别着凉了。”

    姜奂应了一声,开了浴霸,卫生间里瞬间亮了起来。

    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这感觉很舒服。透过水声,姜奂听到姜云舟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和陈岚讨论他,具体说什么,他又听不清。

    他冲好澡出来时,姜云舟已经出门了,而陈岚还在厨房里忙活着早饭。姜云舟每天早上会下楼遛弯,这个习惯从他退休以后就养成了。他是中学教历史的老师,人很刻板,除了刻板以外他还非常严肃。

    早上7点,姜云舟遛弯回来,陈岚的早饭也摆上了餐桌。姜奂也换好了衣服,姜行也起床洗漱完毕。几个人围坐在餐桌上,没人说话,都在细嚼慢咽地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餐。

    姜奂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家里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几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起吃早餐,吃好后,姜云舟骑着自行车带着姜奂去上学,陈岚则骑车送姜行去上学。一路上姜云舟与姜奂也没有交流,只要到了学校门口,姜奂往校门走去时,才回了回头与姜云舟说:“爸爸再见。”

(五十)“你爸不就是朝你扔个东西吗?你就要和他断绝关系?”

    他和姜云舟说得最多的似乎就是再见,一见再见,他已经长大,姜云舟也已经步入暮年。姜奂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父亲,他确实老了很多。才60多岁的人,竟没有一点黑头发,皮肤松弛而下垂,眼角脸颊也开始长出老人斑。

    “看我干什么,吃饭。吃饭就好好吃饭,东张西望什么劲。”姜云舟对着姜奂说道。

    姜奂刚刚心里生出的那么点感慨都被这句话给说没了,他赌气一般扒拉两口,就起身要走。

    姜行拽住了他说:“哪有吃这么快的,再坐一会。”

    “姐,我吃饱了。”他执意要下桌,姜行也拦不住,只能松了手。

    “阿鸯,你这是要去上班啊?”陈岚连忙放下手中饭碗,跟着姜奂来到客厅。

    “嗯。”姜奂拿过挂在门厅的大衣套上就准备穿鞋。

    “回家一趟爸妈也不知道叫,吃饱了就走,我几十年到底养了个什么东西。”姜云舟啪的一声把碗筷往饭桌上一放,声音极大,话说的也极其难听。

    “爸你别生气,你心脏不能生气。”姜行赶忙站起来给姜云舟轻轻的拍背,顺气。

    “你自己生的东西,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姜奂被姜云舟说的那几句话气坏了,脑子一热就把这句话喊了出来。

    这话一出,陈岚马上大声训斥他说:“阿鸯,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

    还没等姜奂再说点什么,那边姜云舟站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饭碗就超姜奂扔了过去。那碗里还有米饭与一些菜,在碗飞向姜奂的过程中,饭和菜都洒了出来,掉了一地。而那个饭碗姜奂则侧身躲了过去,“砰”的一声,砸在了贴着老旧壁纸的水泥墙上。碗裂开,掉下里后又碎成了无数的小片。有一片不偏不倚的正巧划到姜奂的下巴上,下巴瞬间开了一条血口子,血珠子就从这条小口中冒了出来。姜奂用手背擦了一下被碗划伤的地方,手背上瞬间被蹭上了不少血。

    在场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愣住了,谁都没想到姜云舟会动手。姜云舟自己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动手摔碗,他看着自己还有些颤抖的手,迟迟不知道自己应给再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自己刚才的冲动。

    “阿鸯,快向你爸道个歉。你看你给他气成什么样了,他不能这么生气!”陈岚声音有些尖锐,她一直都这样,在儿子和丈夫之间,她总是向着丈夫,道歉的永远都是姜奂。

    姜行搀扶着姜云舟,生怕他下一秒就心脏病发倒下去。

    “阿鸯,快和爸赔个不是。爸这么大岁数了,你和他吵什么啊?”姜行也说道。

    “爸,我可能真不适合做你儿子,因为我,你没少生气。要不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明白吧,我谢谢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我每个月给你和我妈打钱过来,就当我还你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咱们就别做着父子了,真没什么缘分。互相折磨个什么劲呢。”姜奂说这些的时候,语气特别平静,眼角的泪在最后一个字说出来时才流下来。他嘴角挂着最无所畏惧的笑容,心里武装起全部的铠甲。他可能真的太不孝了,可是真的没办法了,他对着姜云舟孝顺不起来。只有压抑,无限的压抑,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都是不对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家里生活。他没有姜行那么讨巧又左右逢源,他姜奂就是个死硬的铁疙瘩,在这里,硌得大家都生疼。

    姜奂这些话说完,陈岚首先受不了了,他抓住姜奂的手,大声质问道:“阿鸯,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呀。你爸不就是朝你扔个东西吗?你就要和他断绝关系?你是逆子呀?”

    一早。

    外星人维多利亚在一条小街上走着。

    这是北行附近的孔雀河街,维多利亚围着新乐遗址转了一圈,找到了入口。

    “你不能进去。”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他。

    “为什么呢?”维多利亚问道。

    “你没买票啊,售票口在那边。”保安给他指点。

    “哦对。还得买票。”维多利亚来到售票口,“您好!我要买一张票。”

    售票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门票成年人每人20元。”

    维多利亚看了一眼窗口旁的服务信息,没有买票,而是拿出了一张临时身份证,“您好,我要换一张免费票。”

    工作人员接过来一看——

    姓名维多利亚·格德米斯

    性别无

    民族汉

    出生1106年8月16日

    住址SY市皇姑区孔雀河街2-1号2-3-2

    工作人员看了一阵,气乐了:“哥们儿,你这玩意儿不行吧?假的吧?”

    维多利亚赶紧解释:“没有问题呀,我在派出所办理的,我是外星人。”

    “不行,别说外星人,你是外国人也不行。再去派出所开个证明吧,证明这东西能在我们这里换票。”

    维多利亚的临时身份证被甩了出来。

    维多利亚没再说什么,悻悻离开了售票窗口,转身来到入口处。

    检票员接过这位白发苍苍、走路有点颤巍巍的老人家的票,看到是标准的老年票,就让他进去了。

    检票员目送着老人家慢慢走进了博物馆,心里还嘀咕:“哪有这样的儿女?自己家老人这么大岁数了,还让他自己到处跑,跑到这里看什么展览,唉!”

    维多利亚迅速进了博物馆的院子,直奔院子里矗立着的太阳鸟雕塑,掏出手机拍摄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发给了同伴,还给他们发送了这里的定位。然后,他假装转了一小圈,就出来了。

    维多利亚好像没注意到,李内牛一直跟着他呢,从他找到入口并且去买票、使用催眠术骗过检票员进场,到他在太阳鸟雕塑里拍照,都看在眼里。

    眼瞅着维多利亚往回走,李内牛忆旧远远跟着。

    他眼见一条流浪狗发现了维多利亚,冲他狂吠了几声,外星人对它有点害怕的样子。

    外星人看着流浪狗,用手指指了指一个墙角。

    于是,那条狗猛地冲着墙角冲了过去,“嘣”一声闷响,死了。维多利亚继续低着头往回走。

    李内牛跟在后边,路过墙角时,特地看了一眼:那条狗的脑袋已经撞烂了。

(五十一)“阿姨您好,我是姜奂的同事,也是他的女朋友”

    李内牛吓得魂飞天外,他不敢再盯梢了,转身飞快地往回跑。

    维多利亚远远地在一道栏杆后边看着这个孩子的背影,一边自言自语:“咋回事?咋回事这是?这是几个人啊?这是不X战警啊?”

    外星人能读心,能控制地球生命的精神,但他虽然拼命想抓住这孩子的精神主核,却只能拽到几个虚无缥缈滑不溜手的“鬼影子”。

    他大意失手了——不过说实在话,在他的星球,大家平时都把他当二傻子逗弄着玩的,要是换了他的那些厉害的同伙,不,同伴,早就把这孩子不露痕迹地除掉了。

    不过到了地球上,他突然发现,自己聪明起来、厉害起来了,周边的地球人比如柒柒她们,都围着自己忙活,被自己忽悠得团团转。

    所以维多利亚也就跟着他们一起装疯卖傻一番,他已经跟同伴约好了,等回返星球时,一定多多益善地拐带一些傻呵呵的地球人回去。

    在姜家,陈岚那句“你是逆子”的狠话说完后,短暂的冷场。

    “对!你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就是个逆子。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年的付出。”姜奂垂在身子两侧的手一直在抖,他此刻委屈、伤心、痛苦等等的负面情绪都堆积在了身体里,他没有爆发的出口。他想说更伤人的话,他想发泄,可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再做更过分的事,姜云舟和陈岚在姜奂的心中,一直都是权威的父母形象。即使他说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可是这种从小在心中形成的形象,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他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永远是个孩子,他总是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同与理解,就想小时候考试得了95分,在班里排名第二时,他满心欢喜的把卷子拿回家给姜云舟看。换来的不过是姜云舟冷淡的质问:为什么没有考一百分?为什么不是得一名?你看看你姐姜行,哪次不是第一?你多和你姐学学!那一刻的姜奂又多绝望,那种感觉姜奂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即使他如今长大了,可还是会不经意间去回想那种感觉,然后浑身冰凉,满心委屈。如今他在面对姜云舟时,很少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说哪句话才会让他高兴。既然这样,不如用成年人的冷漠来武装自己,隔绝自己那份隐隐带着期盼的复杂而卑微的感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懂得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得到父母的认同非常难,而让他们生气却非常非常的简单。

    “阿鸯,你怎么犯浑了呢?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断绝关系这种话!”姜行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低声说道,但语气很重。

    姜奂不再说话,他只是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回家,他和这个家,和这个家里的人,都八字不合。

    正在吵吵闹闹,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姜奂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姜奂看都没看就给挂断了,他弯腰穿鞋,之后打开了家里的门,就要往外走。

    就在他转身要抬步时,陈岚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她带着哭腔,嗓音极具穿透力地喊了一声:“阿鸯……”

    “让这个逆子滚,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姜云舟气得浑身直哆嗦,一句电视中常备台词就这样不用思考地从嘴里说了出来。

    “爸,你冷静一下。阿鸯说的是气话,你千万别和他置气。你这身子,医生上次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过,不能动气。”姜行一边继续给姜云舟顺着后背的气,一边劝慰道。

    “我早晚有一天被他气死。不如早点眼不见为净。”姜云舟想着姜奂这几年的种种作为,尤其一想到他和一个男人牵扯不清,血压就蹭蹭地往上涨。

    他吸取了很多历史智慧,一辈子老实本分,可怎么就能生出一个喜欢男人的儿子。自己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了这么一个逆子,这么一个异数。

    “阿鸯,咱爸这么大岁数了,他有什么说的不好听的话,你也不能真往心里去呀,他怎么能和他对着话赶话呢。”姜行说着。

    “姐,咱爸妈有你就够了。我在这只是火上浇油,少见我,还能让他们少生点气,多活几年。”姜奂也不再顾陈岚的挽留,甩开她的手,转身就推门出去。

    只是推门的一瞬间,姜奂愣住了。因为此时,张玉靓正站在他家门外,她穿着黑色羊皮薄羽绒大衣,黑色长发披散下来,脸颊冻得红彤彤的,在瓷白色的脸上分外好看。

    她看见姜奂时,嘴角翘起漂亮的弧度,这个温暖而又迷人的笑容,深深地深深地印进了姜奂的记忆里。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在他最黑暗冰冷无助的时刻,张玉靓就像个天使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面带微笑,把他从寒冰地狱中救出来。

    她一下扑进姜奂怀里,开心地说:“我厉不厉害,竟然能找到你。”

    姜奂将她紧紧地环在怀里,他低头温柔地亲吻张玉靓的头发,她的发丝上带着外面的寒气,清冷的,他知道她一定找了他很久。

    “傻瓜,傻瓜……”姜奂喃喃地,一遍遍重复地说着。

    姜奂和张玉靓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给站在姜奂身后的陈岚带来了莫大的视觉刺激。她的儿子姜奂,之前,从小到大只领回来过一个对象,就是那个叫李丹歌的男人。当时整个家里都为这事弄得鸡飞狗跳,老两口都气疯了,只有姜行一个人控制住了情绪,所以当陈岚看见姜奂和一个女孩拥抱在一起时,她竟然第一个反应是难以置信,然后才是后知后觉的欣喜若狂。

    她马上堆起温柔又和蔼的笑意,对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语调轻柔又温和的说:“阿鸯,这个好看的孩子是谁?是不是应该给妈妈介绍一下。”

    此时此刻,陈岚已经将刚刚吵得鸡飞狗跳的事扔在了脑后,她现在只关心这个漂亮的高个子女孩是不是他们家阿鸯的女朋友。如果真是阿鸯的女朋友,那她明天一早就去趟歪脖老母,去还愿。

    张玉靓听见陈岚说话,马上从姜奂怀里离开,落落大方地朝陈岚打了招呼,她说:“阿姨你好,我是姜奂的上司,也是他的女朋友。”

(五十二)“爸,家里来客人了。阿鸯的女朋友来了”

    “女朋友?不是单纯的女性朋友,对吗?”陈岚又再次小心翼翼地求证。

    张玉靓挑眉看向姜奂,问道:“阿鸯,我是你单纯的女性朋友吗?”

    姜奂本来不想说话,他刚刚和父母那顿争吵后,心中的委屈与难过还没散去。可是见张玉靓就那么盯着他,然后又使劲的朝他挑眉,他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我老婆。”

    这句话一出,张玉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眉眼都笑出来皱纹。她向姜奂扑去,揽过他的脸过来,狠狠亲了一大口。

    陈岚更是脸上乐开了花,她走过去拉着张玉靓的手说:“快快快,孩子,进屋坐会儿。进屋坐着说话。”

    张玉靓任陈岚拉着,跟着进了屋。本来刚才气冲冲要离家出走的姜奂也不得不跟着又再次回到了屋里。

    姜云舟还在餐厅坐着,他的目光在客厅门口飘来飘去,耳朵竖着听着门口的动静。当张玉靓和姜奂进来时,他才匆忙把目光收回,又恢复了一脸严肃。

    姜行忙从餐厅出来到客厅迎张玉靓,她给张玉靓备好了拖鞋,脸上也挂着热络的笑容,说:“快换上鞋,进屋坐。”

    姜行又转身朝着餐厅的方向喊道:“爸,家里来客人了。阿鸯的女朋友来了。”

    姜云舟这才站起身,姗姗来迟地从餐厅走了过来,面上挂着严肃又僵硬的笑容,与张玉靓打了招呼。

    他有时候总是摆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而这个样子,恰恰是姜奂最讨厌的。

    “叔叔好,我今天来的有点着急,什么都没准备,实在太唐突了。”张玉靓本来是想看看姜奂有没有对她说谎。

    他说自己回家了,可是在她的印象中,姜奂与家里关系十分不好,从来没有主动回去过。这次突然说回来,她总怕姜奂是骗她,她在家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合计他是和哪个狐狸精鬼混去了,甚至回李丹歌那里去了。最后她给自己精心装扮一番,按着手机上的定位追踪一路找了过来。

    她是抱着捉奸的目的过来,所以压根没想到会见到姜奂的父母,也就没买任何东西。

    她找到这附近时,就开始在单元楼附近观察,直到她听见一声女人嘶力竭的喊声,那喊的两个字正好就是“阿鸯”,她才彻底锁定了姜奂的准确方位。

    等有人从单元楼里出来上班时,她就顺利闪身进了单元、上楼。姜奂推门出来时,她也正好刚刚站在他家门口。

    她此时才确定,原来姜奂真的没骗她,他真的回家了。而且他和家里人的关系确实不怎么好,姜奂的下巴上又受了伤,她心疼又恼火,但火气一直憋着。当陈岚满脸期翼的问她是不是姜奂的女朋友时,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姜奂和家里的关系不好。

    所以她今天一定要好好在姜奂父母面前表现,她觉得自己就是将姜奂与家里重新粘合起来的那个粘合剂。这格定位让张玉靓非常兴奋,她觉得自己很重要,这种被需要又能控制掌握他人情绪的感觉正是她所喜欢的。

    她的这一切想法,没有丝毫藏着掖着,都被在一旁笑着帮姜奂处理下巴上伤口的姜行看在眼里。

    从张玉靓坐在沙发上开始,陈岚就一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然后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自己儿子姜奂的眼光好,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姑娘。

    “阿鸯,你也不给妈妈爸爸和你姐姐介绍一下人家。”陈岚本想和张玉靓聊一聊,可是刚准备开口,竟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这一想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姜奂一点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着,可是看张玉靓待得停自在的,他又不好强硬地给她拉走。毕竟张玉靓在这里和颜悦色地和他的父母说话,都是为了他们俩的关系,也是为了他,这点姜奂还是知道的。

    他特别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她叫张玉靓。”

    张玉靓乜斜了他一眼,然后又笑着对陈岚说:“阿姨,我叫张玉靓,和田玉的玉,青春靓丽的靓,朋友一般都叫我大玉儿,阿姨,要不你也这么喊我吧。”

    “大玉儿,好,我特别喜欢《孝庄秘史》里宁静演的大玉儿。那电视剧我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喜欢。你这孩子我也越看越喜欢,特别对我的眼缘。”陈岚越说越亲近,索性坐在张玉靓身边,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她觉得这样心里才踏实,她生怕这姑娘逃走,也生怕这是自己异想天开的梦。

    “嗯,阿姨,我也喜欢那个电视剧呢,孝庄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张玉靓顺着说。

    “孝庄太厉害了,以后你是要把我们家阿鸯管的服服帖帖的呀。”坐在一旁的姜行抿嘴乐着说。

    “阿鸯又不是多尔衮,他可比多尔衮厉害着呢。大姐,你太不了解他了。”张玉靓也笑着说。

    “妈你看,这年轻人相互喜欢上了,心里都是对方的好。”姜行对陈岚说。

    “我要不是觉得姜奂好,怎么能喜欢上他呢。”张玉靓说这话时,目光看向了姜奂,眼里都是喜欢,心里都是爱。

    她怎么就这么得意姜奂呢,而且越来越得意,越看越喜欢。

    姜行这几句话说的,让姜奂觉得挺玄妙,她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姜行想表达的意思挺简单的,就是告诉姜奂,这个张玉靓不好惹呀,你和她在一起尽是勾心斗角了,还不如和李丹歌重归于好。

    不过姜行表达的太隐晦了,毕竟姜云舟和陈岚都在这里,如果真提到李丹歌这三个字,估计家里的房盖都会被吵翻天。

    “大玉儿呀,你吃饭没?我这早上刚蒸的猪肉馅的大包子,老好吃了。你尝两个呗。”陈岚一想这孩子一大早就过来了,指定没吃东西,况且她这蒸包子的手艺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哪次蒸好了都是左邻右舍地送给大家品尝。

    “那太好了阿姨,我正好饿了呢。”张玉靓确实没吃早饭,平时早饭都是姜奂做给她吃,今天姜奂不是没在家吗,她吃惯了姜奂做的东西,去吃外面的东西就觉得没意思了。

(五十三)张玉靓发现陈岚手腕上戴了个宝贝

    陈岚拉着张玉靓往餐厅走,一边走一边说:“正好咱们都没吃完早饭,一起边吃边聊。”

    陈岚早就发现,张玉靓手上戴着的玉扳指,是姜奂的。

    往餐厅走的时候,张玉靓突然发现,陈岚穿得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但是,她手腕上却戴着一个羊脂白玉镯子。

    张玉靓真想过去摸一把,但却又不大好意思,心里痒痒得很。

    这坐在客厅的一家子人又闹闹哄哄地去了餐厅。

    姜云舟全程没怎么说话,但是一直竖着耳朵听呢。他对这个女孩看上去也非常满意,谈吐大方,吃相也显得文文静静的。

    “大玉儿呀,你父母是做什么的?”陈岚吃饭的间歇问道。

    “他们都是医生,中医。”张玉靓笑眯眯地说。

    “哎呀,医生这职业好呀。怪不得能养出一个这么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姑娘。”陈岚心里越来越满意,她笑眯眯地说道。

    “阿姨,听阿鸯说,你是做买卖的呀?”其实,姜奂从没跟张玉靓提过陈岚是做什么的,这纯属她套话。

    “我呀……不是什么买卖,也算吧,开了个房产中介。”陈岚轻描淡写地说,“你和姜奂处朋友多久了?我家姜奂这孩子有时候挺犟的,要是惹你不高兴,你就找我,我给你做主啊。”陈岚又问。

    “我们在一起半年多了,他可体贴人了。”张玉靓说道。

    这一顿早饭,陈岚把想打听的都打听完了,姜云舟把想听的也都听明白了。最后送两个人出家门时,姜云舟破天荒地对姜奂说:“有空就带着大玉儿回家吃饭,想吃啥,提前告诉你妈,让她去买,做好。”

    姜奂僵硬地点点头,心里那种滋味很奇怪,说实在话,有点想哭。

    他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因为他爸的一句话,就想哭。

    下楼进了车里,张玉靓张口就问:“阿鸯,阿姨戴的那个镯子……是和田玉的吗?”

    “那个你别想了,我妈说,她把别的都给我,就那个镯子,将来是要给我姐的。”姜奂心里想笑。

    “姜行,她不是你堂姐么?又不是你们家的人……”张玉靓不甘心,就此存了把那个镯子夺来的念头。

    当天,张玉靓想找李内牛继续联系外星人那边,不想李内牛却生病了,在家一直不出来;她想去找柒柒,却发现柒柒早已经把店面都兑出去了,于是只好带着姜奂回公司,忙活了一天常规事务。

    晚上,两人甜蜜地执手回家,刚进门,张玉靓就搂住了姜奂:“老公,今天人家都……”

    姜奂的手机响了,是妈妈陈岚打来的:“阿鸯啊,问问大玉儿,想吃点什么?妈给你们做好了,明天一早就送过去!”

    一夜无话。

    姜奂一早悄悄去了医院。

    医院这个地方,姜奂一直不太喜欢,有几个身体健康的人会来这呢。来这里的人多半愁眉苦脸,一身病痛。姜奂也是这众多愁眉苦脸的病号中的一员。他最近左腰总是隐隐酸痛,这男人对自己的腰是最在乎的,身体哪疼都可以忍一忍,挺一挺,唯独这腰,有点风吹草动,必须谨慎对待。

    一大早张玉靓出门上班,他也就出门往医院去了。张玉靓问他干啥去?他还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去看腰,随便扯了一个工作的幌子,说是去找人设素材。

    张玉靓半信半疑,不过也没时间深问,谁让她有个会着急要开呢。

    姜奂从门诊大夫那里出来,又去窗口交款,接下来他要排队做一个彩超,大夫怀疑他腰疼是肾的问题。这可是姜奂最不想听到的诊断,他等着做彩超的空挡,脑子里想了不少比较坏的情况,越想心越凉。他敢保证,如果自己肾有问题,导致那方面不行了,张玉靓指定立马让他滚蛋。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当别人问起两个人为什么分开时,张玉靓再说上一句,他那方面不行。听到回答的人,那副嘲笑的嘴脸,姜奂已经在脑海里生动形象地自我演绎出来了。

    他开始算计自己手里有多少钱,无论得花多少钱,这病他都得看,还不能声张,得自己偷偷摸摸地看。

    姜奂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彩超室,大夫拿着仪器在他腰上弄了一阵,姜奂小心翼翼的问:“大夫,我这肾问题严重吗?”

    彩超的医生本来不想搭话,不过见姜奂是个长相不错的小帅哥,便乐了一下,说道:“你就是有个结石,看着有点大,把结石碎了就行。”

    这个回答一听完,姜奂就乐了。肾结石啊,他听说过,这个看样子没啥事,是个男的多少都有点。

    姜奂拿着彩超单子往门诊处走时,如释重负,脚步都比之前轻快不少。

    也是在姜奂做彩超的这一天,也是在这家医院。在他们3楼的住院部里,那一层都是新生儿和刚生完孩子的妈妈。就在那3楼走廊尽头的317单间病房里,发生了一起性质十分恶劣的杀人案。新生儿、产妇、产妇丈夫,三人在同一间病房内身亡。

    此时的姜奂还等着机器叫号,去门诊让大夫看彩超结果,就听见楼下呜呜泱泱,吵吵嚷嚷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死人了。死了三个。”

    然后本来坐着排队等号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跑到围栏处往楼下张望。姜奂本着“万事都有可能成为素材”的原则,也跟随着大部队跑到栏杆处往下望。

    他看见几批警察表情严肃的往医院后侧的住院楼走,姜奂也紧跟着下了楼。在住院部发生的命案,他在门诊大楼里也看不明白个什么,索性就跟到住院部去看。

    住院部门前早已经停了不少辆警车,门口也有警察把守。姜奂只能和众多围观群众一样,站在外面伸着脖子往楼里张望,企图能看见点警察不让看的东西。很遗憾,就算把脖子伸折了,也什么都看不见。他又把目标转成去观察进楼里的警察,想从他们的面部表情上观察出个四五六。警察个个表情严肃,有两个从案发现场出来的警察,一个对另一个说:“真没人性啊,那么点儿个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五十四)林婷婷!一位惊艳的女法医

    就在这时,有个拎着银色箱子的女警察,一路小跑着冲进了楼里,姜奂一下子敏锐地观察到她的衣服口袋处有个绿色的东西冒出个小头。

    他心想,这女警总不应该是刚买完菜就直接过来了吧。

    旁边有个人说:“这女的指定是法医。”

    姜奂又转过视线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女法医,此时她已经跑进了楼里,姜奂只能远远的见了一个背影。

    看着年纪不大,梳了一个利落的马尾。姜奂想,法医这个职业,人设库里好像没有。

    不久他就打听出来了:这位女法医叫林婷婷,她今天刚休完产假,第一天上班就遇见了这么个案子。

    当看见案发现场死去的那个刚刚出生一天的婴儿时,林婷婷眼眶都湿润了。她如今也是孩子妈,最看不了孩子出事。

    独立的病房内,产妇横卧在房间床上的血泊中,身体扭曲,婴儿在睡床上被害,丈夫倒在妻子床下,身下一摊积血,长约20厘米的尖刀丢在手边……

    最先发现死者的是一名护士,她当时发现房间门被反锁,觉得不太对劲,便找来钥匙开门,推开门就看见了这一幕,至今吓得还在哭。

    林婷婷仔仔细细的观察了现场和死者情况,只见婴儿床停在卫生间门口,男婴躺在里面,脖子上1刀、锁骨下方1刀,就在心脏上边;病房内靠近南侧的床空着,产妇躺在靠北侧的床上,颈后部有一刀,刀口绕着脖子,约有10厘米长。产妇的丈夫躺在一旁地面上,心脏处有一处刀伤,胸前都是血。

    根据对三名死者的伤口进行勘验,林婷婷分析,男婴被杀时没有挣扎,很可能是在睡梦中被杀害;而产妇的刀口在后颈,考虑到刚刚生产后的产妇休息大多是仰卧、侧卧,后颈位置不会暴露在上面,产妇自己更不可能用刀刺到后颈,所以她死前应该有过反抗,被人按倒在床上后杀害。

    凶手是谁呢?

    现场的第三名死者,产妇的丈夫。他的伤口在胸前,刀口直入心脏,但从刺入的角度和深度,可能是自己刺入。自己刺入容易,可是刺完后又拔出来,这件事就太不可思议了。

    林婷婷看着男人尸体旁的水果刀,心里初步有了自己的判断。

    密闭病房的血案现场,房间内弥漫着血腥的气味,观察过尸体后,林婷婷又将目光停留在现场的多处血迹上。其中值得注意的是,丈夫身上喷溅的血痕、地面上留下的多处血脚印和丈夫身边的带血凶刀,都是侦破案件的关键证据。

    她始终相信能说清楚这一切的,只有不会说谎的死者、现场还有血迹。

    林婷婷发现,现场留下的血迹凝固状态并不相同,地上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但凶刀上的血还保持鲜红,刀柄上还有血掌印。

    林婷婷一一采集血样,进行化验。通过这些血迹,可以判断出,几名死者的先后死亡顺序。

    这边警方在现场查案查的如火如荼,那边姜奂便开始着手策划给这个女法医做一个人设模型。

    他晚上回家时,把今天在医院看见的这起案子和张玉靓说了。女人的第一直觉告诉张玉靓这个命案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去医院干什么去了?

    当张玉靓把这个犀利的问题一抛出来,姜奂就懵了。他停顿了一下,才磕磕巴巴地说:“我去找人设模型,合计去医院找找素材。”

    张玉靓盯着他看了一会,说:“我昨天听你嘀咕说是腰疼,今天就去医院了。老公,你是不是去检查那方面了?”

    “我检查哪方面了……你别瞎合计。”姜奂赶紧转移话题,他说:“你说我做个法医的人设怎么样?”

    “挺好的,做吧。”张玉靓想了想说:“今天这么大个案子,过一段指定得上新闻,我认识个做新闻的朋友,你找她打听一下。”

    “行,我正合计怎么去采她呢。”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女法医了?”张玉靓狐疑地看着姜奂问道。

    姜奂也不说话了,掰过张玉靓的脸颊就是一个深情的吻。张玉靓之前那些猜疑霸道的劲都没了,姜奂抱着张玉靓就进了卧室,很多时候,言语是多余的,直接做就完事了。他此时此刻急需向张玉靓证明自己的那方面没什么问题。

    第二天,张玉靓就跟一个熟悉的报社记者唐姐打好了招呼,由唐姐的报社约林婷婷出来采访,姜奂搭车采访人设。这个叫唐姐的老大姐,白白胖胖鸭蛋脸、戴一副金丝边眼镜,跟张玉靓合作过多次了,人非常好。

    帮姜奂约好了唐姐,张玉靓去找李内牛。

    听说是张玉靓过来,李内牛的爸爸妈妈有点犹豫,但孩子的状况他们也感觉控制不了,所以还是心情矛盾地请她进屋了。

    “李大哥,孩子现在状态怎么样?”张玉靓也不客套,直接就问内牛爸爸。

    “昨天一早孩子就出去了,说是要去看看什么外星人,但是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而且浑身哆嗦,吃了片药,就睡了一天,也不吃也不喝……”

    “孩子到晚上吃了一小碗粥,接着还是睡。”

    “内牛睡觉的时候,说梦话了吗?”张玉靓问。

    “说呀,但是说的什么,咱都听不清楚。”内牛妈妈努力回忆着说。

    “我就听出一句来,说要把姐姐找出来……”内牛爸爸说。

    “带我到他房间去看看他呗。”张玉靓说。

    “……”内牛的爸爸妈妈都沉默地拒绝了。

    张玉靓很无奈地下楼,上车,点了一支烟,心里非常憋闷,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外星人那里看一看,就算是为了内牛这孩子,犯险也就犯险了吧。

    虽然她强烈地感觉到,这个外星人非常危险,李内牛的危险状态,就跟这个外星人绝对是相关的。

    “靓姐,别抽烟了呗。”车外轻轻传进来一个声音。

    张玉靓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右侧车窗外,是牛牛,她下意识开了车门。

    李内牛坐进车里,邪魅地一笑,“姐姐,我们去看看那个外星人吧。”

    是Mia的声音。

(五十五)李内牛是再次错乱,还是进化了呢

    “是Mia?你哥哥呢?”张玉靓惊恐地问。

    “我哥哥已经死了。”Mia说。

    “那你?”张玉靓好像听医院的刘主任说过,一个人格分裂者的主人格如果死去,那这个人也就要死了,但是现在李内牛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现在其实已经进化到了可以不依赖他的阶段,”李内牛身体内的Mia说,“哥哥现在只剩下了一个躯壳。我们几个人格现在没主儿了,大家都要散了。”

    “你哥哥的人格怎么死的呀?”张玉靓追问。

    “没有了,找不到了,我们都不知道他的人格在哪里,也感知不到,我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他大概的确是死了。”Mia有点不耐烦,“现在,靓姐姐,我觉得咱们应该去找那个外星人,问问他怎么回事。”

    张玉靓第一时间想到了姜奂。

    但是姜奂的手机静音了,他正在跟着林婷婷下现场呢,吐得一塌糊涂,根本没看到张玉靓的微信和来电提示……

    她又给袁爱乐打电话。接电话的袁爱乐支支吾吾,明显心有余悸的语气,好像挺怕她的,直到张玉靓发火了,在电话里嗷嗷喊,她才吞吞吐吐地说,关瞰从医院失踪了,跑的时候还拿了住院部护士站很多东西,她跟丁立立正在到处找这个人;更糟的是,索柱的女朋友珍珍也失踪了,现在他们怀疑这俩人是不是一起跑了……

    胡梦轩那边也是一地鸡毛,一个变态的狗主人正在她医院里闹事。

    吴浩彤出门了。

    只有找杨凯琪了,张玉靓让她把加油站的事情安排一下,带上文一诺马上出发,赶到新乐小区外星人住的地方,跟他们会和。

    杨凯琪揣上了电棍和和防狼罐,文一诺还带上了甩棍。

    张玉靓半路回到公司,换乘了捷达,叫上车三个保安,老王、老陈和大刘。

    李内牛冷冷看着她热火朝天地调兵遣将,没吱声。

    张玉靓先到,她直接跟柒柒电话约好,说找外星人再谈谈。

    柒柒和维多利亚都高兴地一口答应了。

    很快,这两路人马在孔雀河街的街口会合。张玉靓指挥若定,让老王守在小区入口,老陈把在单元口,大刘在柒柒家门口,几个人都是便装,但配备了手台。

    安排停当,文一诺按响门铃,柒柒出来笑吟吟地开了门,把他们迎进了屋。

    “柒柒,维多利亚呢?”张玉靓进了屋,却发现那个外星人并不在里屋。

    “他呀,出去溜达去了。”柒柒很自然地答道。

    不过,那些帮闲凑热闹的人还都在,而且餐桌上的蔬果吃了一半,可见外星人早晨确实在这里吃的饭。

    “什么时候走的呀?大概几点能回来?”张玉靓接过柒柒递给她手里的水杯,但是没有喝。

    “啥时候回来不好说,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他才出的门。”柒柒看了看杨凯琪和文一诺,发现这俩人之前没来过,而且目光不善,隐约觉得有点古怪,心里不快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没了。

    “那我们等他一会儿。”张玉靓说。

    “对呀,都坐下,喝口热乎水的……”柒柒开始留心这几个人。

    张玉靓和杨凯琪找椅子坐下,文一诺在外间屋转了转,李内牛则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一个人。

    李内牛轻轻说了声“对不起”,就要退出来,不料这时他身后来了一股大力,一下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喂!”李内牛求救的声音响了一半儿,就被门给隔到了里边。

    文一诺一下听见,转身过来,只见一个壮实的中年人正拎着把斧子顶在洗手间门口,俩人四目相对,那个男的扭动身体蹿了过来,冲他就是一斧子劈下,文一诺向后滑步急躲,左手已经掏出甩棍,抖腕出棍,一下抽中了对方小臂。

    这一击猝不及防,力道又大,对方一声惨叫,斧子“咣当”掉在地上。

    文一诺不待招式变老,一拧腰,右脚蹬出,踹在对方肋下。

    “啊!”对方当时倒地,疼得不敢动了。

    文一诺哈腰捡起那把斧子,就去开洗手间的门。

    门开不开,从里边被锁上了。

    “里边什么情况?”文一诺问。

    里边没有回答,只听见一阵急促的打斗声,或者说是击打声吧。

    门开了,是李内牛闪出来,脸色煞白,急促地喘着粗气,两条胳膊不停地在抖动,指关节都肿了破了。

    “里边有人?”文一诺问。

    “想袭击我。”李内牛答道,不过看起来里边的人也和外边躺着的这个一样,没达到偷袭的目的,自己却被打趴下了。

    “外边咋还打起来了呢?”柒柒等屋子里的人一下子警觉起来,都要往外走,却被张玉靓和杨凯琪挡住。

    “都不许乱动,给我坐下!”张玉靓一声怒喝,吓得他们几个当时就不敢动了,不过也没有坐下。

    这时张玉靓的手台响了,是把在单元门口的老陈:“求援!求援!我这里有人要冲进来!收到回复!诶!”

    张玉靓命令道:“老王守在原地,小陈下楼支援,完毕,完毕。”

    柒柒厉声问:“你们要干什么?!”

    张玉靓厉声回她:“那个外星人是骗子!要害你们,已经跑了!”

    “不是!你骗我们!”柒柒高声反驳,屋子里的人也指着张玉靓声讨,群起而攻之,他们表情都是一样的疯狂而又迷茫。

    “都老实点!我稀罕你们哪?忽悠你们干啥?”张玉靓给杨凯琪使了个眼色,杨凯琪撤到外屋报警了。

    屋里的人忽然尖叫起来,冲他们扑过来,张玉靓早有准备,推开了一个人,转身闪出门来,把门顶上。

    在外间,文一诺把两个壮汉的手绑好了,卫生间里那个人伤得尤其重,看上去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了,文一诺心里暗暗奇怪:李内牛一个文文弱弱的中学生,是怎么把这样一条大汉给打倒的呢?

    “这些人,咋一下子都发疯了呢?”等待警察过来的时候,杨凯琪有点害怕地问。

    “他们都被外星人给精神控制了呗。”李内牛说。

(五十六)让林婷婷难忘的那些案发现场

    姜奂那边,还沉浸在林婷婷向他叙述的那些案件里。

    1月22日这场命案在本来平静的城市引起轩然大波。一家三口在医院单间病房惨死,各大新闻媒体纷纷报道,外界猜测五花八门,大家都好奇,到底凶手和这一家人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连那个刚刚出生不足一天的婴儿也不放过。

    姜奂看了《沈阳晚报》对这个案子的报道,采访记者是那个唐姐,张玉靓把这人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姜奂联系上唐姐后,唐姐非常热情地为他引荐了法医林婷婷。

    等姜奂采访到林婷婷时,1月22日的那场命案刚刚破获2天。破案的关键就是法医林婷婷在现场的发现的血迹与尸检报告。

    经过询问护士与调取监控录像,从案发的前一天晚上到命案发生时的这十几个小时中,除了医院的护士进过两次病房外,再没有外人进入。而从病房窗户进入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因为现在是冬天,为了保持病房内的温度,所有窗户不只是上锁,还在四周贴了防风的封条,这基本就等于把窗户封死了。经检查,所有封条都完好无损,不存在人为破坏现象。

    而从现场的取证来看,屋子里也没有发现任何除被害人外的其余人的痕迹。而最关键的证据是林婷婷通过对尸体伤口的尸检,证明女性死者与婴儿都是被人用刀被动杀死,而男性死者的伤口在胸口处,且通过伤口分析,是自己捅伤的自己。而从现场血迹凝固状态的不同,能推断出几名死者的死亡先后顺序。第一个死亡的事女性死者,她试图挣扎但是最后还是不幸被害,第二名死亡的事婴儿,而男性死者则是最后死亡的。

    由此可以推断,男性死者在先后杀死妻子与孩子后,选择自杀。

    结论一出,所有人都觉得难以置信,是什么原因能让男人杀了自己的妻子与孩子。经过警察的走访调查,事件的原委最终被还原。

    因为男人的妻子非常漂亮,工作能力又好,人缘也极佳,短短几年就从公司职员晋升到了部门管理。男人一直觉得妻子很可能背叛了他,可是又找不到证据。女人从怀孕开始,两人就经常争吵。男人曾表示过,这个孩子是个野种,让女人打掉。

    经过女人朋友证实,男人多次表示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女人都极力反驳,更是为了证明自己清白,要把孩子生下来做DNA。

    可是还没等到孩子去做DNA,男人便把妻子与孩子都杀了。

    医院的护士也说,在案发前,两人还在病房里大吵了一架,具体原因并不清楚。

    林婷婷特意通过血液对比,给男人和孩子做的DNA对比,结果显示这个孩子是男人亲生的。

    一场人间悲剧,只因猜疑而蒙蔽了理智……

    姜奂最一开始是在林婷婷的家里见到她的。姜奂踏进她家门时,就被满眼的白给刺激了神经。姜奂大体打量了一下林婷婷的房间,一个3室2厅2卫的房间,整体以白色为主,给人的印象是非常的安静整洁,房间里飘着若有如无的消毒水味。

    林婷婷穿着橘色的羊绒毛衣,配了一条白色的羊绒裤,梳着利落的马尾。她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身材高挑、谈吐生动、举止温婉,一张瓜子脸看上去亲切随和,谁也不会把她和一个常年与凶杀、血腥、尸体打交道的法医联系在一起。林婷婷面带微笑引着姜奂进门。客厅的沙发上铺着白色坐垫,在姜奂坐在沙发之前,林婷婷特意又拿了一个白色的亚麻垫,放在了沙发上,并示意姜奂坐在那里。

    姜奂更加肯定了自己对林婷婷的第一印象,她有洁癖,并且非常严重。

    林婷婷的孩子刚3个月,姜奂来时,保姆正带着孩子在另一个屋子睡觉。姜奂在拜访之前特意询问了孩子的状况,然后他与林婷婷说话时,特意降低了声音,避免将睡觉的孩子惊醒。

    “你好,你能接受我的采访,我非常高兴。”姜奂说道。

    “刚忙完一个案子,最近正好不忙,而且我觉得你的工作非常有意义。”林婷婷说。

    “看来平时你不忙的时候,常常追剧。”姜奂顺着说道。

    “我喜欢看悬疑剧,也希望自己提供的素材以后在影视剧中可以看见。”林婷婷。

    “上次你去医院出现场时,我正好在那里见到了你。我有个事比较好奇,那天见你的时候,见你衣兜里视乎冒出来个绿色的菜叶。你那天是买菜去了吗?”姜奂一看见林婷婷就能想起那天看见的半截绿色菜叶,他便赶紧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你看见的应该是香菜,这是我的一个个人习惯。我要经常出任务,接触很多尸体,难免有味道。所以随身揣着一把香菜,没事就用它搓搓手,避免异味。”

    “原来是这样,这个细节对人物的塑造非常有用。”姜奂赶紧写下来,他又说:“这就是采访人设的必要。”

    林婷婷笑了,表示认同。

    写完后,姜奂又把视线看向林婷婷,问道:“你能给我讲讲你经历的最难忘的一个案子吗?”

    “应该是第一个勘验任务吧。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一起命案现场,那是和平区一处出租房着火,大火被扑灭后,消防官兵发现屋内有一具已经烧焦的女尸。虽然去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尸体后,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那次现场勘验用了2个小时,我干呕了无数次。检验结果显示,女子是死后被焚烧的。

    第一次勘验结束了,我把里里外外的衣服全洗了,连着几天都吃不下饭。但让我欣慰的是,检验结果帮助警方很快抓获了犯罪嫌疑人。当得知凶手被绳之以法时,我特别有成就感,也因此坚定了‘要在法医这个岗位一直干下去’的信心。”

    “看见这些尸体你怕不怕?”姜奂问。

    “怕,不过再想想这些尸体都是被害人,死得不明不白,他们需要我来帮他忙说话。这么想就不怕了。”林婷婷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五十七)“自从做了这行,我才知道人心到底可以有多恶”

    林婷婷又说:“去年夏天,北五经街的一处住宅楼内发生一起命案,一名年仅10岁的孩子被人杀害在家中。当时我正患重感冒,高烧了好几天,接到报案后,领导本想安排别人过去。我坚持要求过去,我这人不喜欢把工作推给别人。”

    “现场勘验结束后,需要对孩子的尸体进行尸检,可孩子的母亲不同意,她心疼自己的小孩,觉得孩子太小了,如果尸检,连个全尸都没有。她哭的十分可怜,可是你知道那个孩子死得多惨吗?”林婷婷问。

    姜奂摇摇头,等着林婷婷继续说。

    “一个小小的单间里,床上、地下、墙面都是脑浆和鲜血,孩子的头被硬物砸出一个大窟窿。一个才十岁的男孩呀!我当时也哭了,我说‘大姐,你想让孩子白白死去吗?你想让凶手逍遥法外吗?即使你想,孩子不想啊。他有那么多话要说,你得让他说话。’孩子的母亲沉默了,后来尸检结果出来了,我把各种数据进行对比,发现孩子的舅妈具有重大作案嫌疑。案件最终破获,正是孩子的舅妈因心理失衡,用角铁将孩子砸死。”林婷婷看着姜奂,她说:“自从做了这行,我才知道人心到底可以有多恶,多自私,多残忍……”

    姜奂与林婷婷谈了两个多小时,这段时间对姜奂来说过得很快。他听林婷婷讲案子,就想在听一部部短篇悬疑剧,这事多少对于姜奂来说很有吸引力,很刺激。

    最后是在林婷婷孩子的哭声中结束的这次谈话,她的孩子醒了,找妈妈喝奶。姜奂看了看笔记上记录下来的厚厚资料,觉得今天收获颇丰,也十分有眼力见地起身告辞。

    林婷婷说得意犹未尽,她将姜奂送到门口,说:“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你们创作影视剧的帮助大不大。”

    姜奂赶忙说道:“非常有帮助,我会把你说的这些认真整理,没准哪天你看见的哪部悬疑剧中,就会有你熟悉的甚至亲身经历过的剧情出现。”

    林婷婷捂嘴乐了,她说:“那我很期待。”

    “以后有机会常联系。”姜奂朝她摆手说道。

    “嗯,如果再有什么离奇的案子,我再讲给你听。”林婷婷目送姜奂离开。

    姜奂离开林婷婷家里后,连忙回了公司,噼里啪啦地开始在电脑上整理人设资料。他喜欢看东野圭吾的小说,喜欢克里斯蒂的故事,他是个悬疑迷,平时没事也喜欢看社会新闻里古怪离奇的案子,今天和林婷婷聊的这两个小时让他大呼过瘾。

    “小姜,靓姐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胖乔站在姜奂身边好一会见他也没反应,只好用手机敲了敲他的办公桌,才把忘我工作中的姜奂的视线从电脑屏幕拉回到现实。

    “哦,好的。”姜奂连忙点了保存,才起身朝张玉靓办公室走去。

    张玉靓也想和姜奂一起去采林婷婷,她讨厌姜奂独自去采访一个女性,可是她最近也是一身事,抽不出时间来看着他。

    她特意从唐姐那里要来了林婷婷的照片,不看还好,一看就炸毛了,这女法医长得眉清目秀的,也太勾人了。她知道姜奂一直都喜欢这些破案悬疑的东西,他俩这一见面别整个相见恨晚啥的,一见如故啥的,张玉靓越想心里越不得劲。

    虽然知道这女法医刚当上妈妈,正是生活美满幸福的时候,可是她依旧没有安全感,听说姜奂回来,立马要召见他,看看他有没有被这黄皮子迷了心。

    姜奂敲门进来,见张玉靓正靠在老板椅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门口处发呆。张玉靓最近时常发呆,也不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

    姜奂都走到她跟前了,她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把目光聚焦在姜奂身上说:“这个女法医怎么样?”

    “特别好,非常配合,讲的案子也十分有趣。”姜奂还没从兴奋劲中过去,回答的感觉,让张玉靓觉得他是采访意犹未尽。这个意犹未尽,则让张玉靓心里起了膈应,醋意翻涌,恶念陡生。

    “这么好,怎么没多采一会?”张玉靓两脚搭在桌子上,仰着头,嘴角带笑,眯着眼看着姜奂问道。

    “她孩子醒了,我觉得不能再叨扰了。再说,来日方长嘛,不急着这一两天,我先把这些素材整理好,我和她约好了,如果再有什么有意思的案子,让她随时讲给我听。”姜奂今天完全处于缺心眼的状态,主要是他觉得之前和张玉靓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过去了,此时此刻是两个人和好后的甜蜜期,所以就放松了警惕,掉以轻心了。

    “来日方长?”张玉靓轻轻念出这四个字,心里的醋坛子已经彻底打翻了,搅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

    姜奂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气氛的不对,隐隐约约闻到了空气中的醋味,他心里一凉:坏了,自己这又是搅翻了醋缸。他试着挣扎挽救道:“那个女法医都是孩子妈了,你可别乱合计了。”

    “不是孩子妈,就能发生啥故事了呗?”张玉靓斜着他说。

    姜奂有点生气了,他受不了张玉靓这无时无刻的猜疑,他说:“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你来什么劲啊?”张玉靓本来就难受,一看姜奂还先撂下脸子,她马上语气中的冲劲就上来了。

    “我来劲?你自己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什么?让你这么不信任。我是种马吗?和哪个女的见面都得来一下?”姜奂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怕声音大了让外面的同事听了笑话。

    “你给我安全感了吗?你让我放心过吗?”张玉靓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她质问姜奂。

    “我还应该怎么给你安全感?我哪做的让你不满意了?”姜奂问。

    “哪都不满意。”张玉靓想举出几个例子,然后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后竟发现没什么例子,最近姜奂确实没做什么让她不省心的事。可是她心里就是委屈,她喜欢姜奂,觉得姜奂哪里都好,所以在她的印象里,别人也会觉得姜奂哪里都好,每个人都是她的竞争对手。

    她这样其实挺累,她本来是个挺大度的人,她可以和别人一起分享李妍蕙子,却没办法忍受和别人一起分享姜奂,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两人冷冷地互相看了一眼,姜奂转身出去了。

    张玉靓撇撇嘴想哭,却使劲忍住了。

(五十八)“抓贼呀!那个小偷拿着文物往外跑了!”

    一架直升机在远远的天空里静静飞过。

    下午的阳光和煦而又绵软无力,新乐遗址博物馆里的太阳鸟雕塑对面,外星人维多利亚坐在一块石头上,捧着手机,手机开着“位置共享”,因为一直开着这个,气温又冷,所以手机马上就要没电了。

    他的同伴们没有践约来接他,他又一次被忽悠了,或者说,被放弃了。

    但此刻他没有再深入想一想自己被放弃的缘故,而是在思考一组非常重要的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那里去?”

    片刻之前,碧池男科医院给他发来了一条微信:“是男人的福音,还是妻子的烦恼?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那里去?”

    这微信的内文可能依旧很火爆,但他没有来得及看,而是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

    现在同伴没有如约而来,他带不走任何地球人,也回不去自己的星球了;同时,柒柒他们那些傻傻的地球人也没有按时过来,那边一定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弄不好柒柒那里也回不去了。

    钱,他还是不缺的,他刚刚办了好几张信用卡。

    不过留给维多利亚•格德米斯的选择和时间都已经不多了,他必须早做决断:是马上潜逃开去,还是继续坚持行骗维生。

    他正在犹豫不决,忽然听见远远地有说话声:“他就在这里边?你可确准了,这地方门票不便宜!”

    “我……能确定。”

    前一个说话的是张玉靓,后一个说话的是李内牛。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维多利亚能够听得到,他的听力比地球人要敏感十倍。

    “糟了!”维多利亚警觉地直起身,从石头上跳下来,揣好手机,往隐蔽的地方就跑。

    但外星人这时候才发现,选择一个遗址博物馆作为飞船着陆地点也许还有那么一点道理,但作为藏身之处,这里实在是太糟糕了——到处都是摄像头,而且还没有什么视觉死角。

    维多利亚藏起来都不到一分钟之后,李内牛、张玉靓、文一诺、杨凯琪他们鱼贯而入,警察已经控制住了柒柒那边的人,但外星人并没有违犯法律的具体行为,警方就没有马上接过张玉靓他们的举报,而是同意他们继续搜集线索、随时联系。

    于是,众人由李内牛带路,来找外星人。

    李内牛在太阳鸟雕塑前四下张望,他指着一间半开放式复原展厅说:“感觉那东西是藏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尖利,其实,如果大家没这么紧张,应该能听得出来,这不是李内牛平时的声音。

    “感觉?”张玉靓一直对李内牛身体内的Mia有点不放心,这个小吸血鬼性格暴躁任性,非常地自作聪明。

    “对啊。起码我感觉是啊,你们不是还没感觉呢么!”Mia一点也不示弱地说道。

    大家也没多想,跟着他直冲了进去。

    木柱草棚搭建起来的原始半地穴居室里,十几个新乐人的模型,老老少少,有的在议事,有的在做东西,有的在休息,有的在玩耍,各忙各的。杨凯琪看了一圈:“哪有外星人呀?”

    里边观众也很少,除去几个外国人在拍照,还有一个老太太看完了,在慢悠悠往外走。

    李内牛看着她,几秒钟里,眼睛里的内容一闪一闪地切换变化。

    切换到一个沉静幻视的眼神后,他指着老太太,用金属摩擦般的声音说道:“那个不就是他么?”

    大家转眼定睛看那老太太,只见大家视野里的老人家一下子变化了,变回了那个穿着羽绒服、戴着大号毛线帽的外星人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撒腿就跑。

    “抓贼呀!那个小偷拿文物往外跑了!”文一诺高声喊了一嗓子。

    展厅外原本就有两个博物馆的保安人员,发现这伙人一个个神神叨叨毛手毛脚疯疯癫癫的,博物馆的领导不放心,怕他们破坏展品,就派保安不远不近跟在了后边。没想到没等俩保安跟进去,先听展厅里边喊了一嗓子“文物被偷”,其实复原展厅里都是仿品,哪有文物?但这一嗓子喊得突然,来不及让他们细合计,紧接着又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下子钻了出来,保安员自然而然下意识地就冲了上去,要制住这个人盘问究竟。

    外星人见保安扑过来,吓坏了,赶紧动用念力,控制他们。

    俩保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弯腰蹲下。

    正在危急时刻,张玉靓从门内跳出,一个飞踹,从背后将维多利亚踢了个跟头,外星人头颈其实很脆弱,这下张玉靓脚头够狠,把他踢得胡天胡地,俩保安捡了条命。外星人轱辘到一棵树下,碰动树干,满院子都是惊起的麻雀。

    外星人定定神,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几十只麻雀盘旋在这个圈子里。

    这当儿李内牛和文一诺也跑了出来,李内牛大喊:“小心这些鸟……”

    话音未落,那些麻雀像机关枪的弹雨一样从半空中射下来,张玉靓赶紧转身闪避,但仍被好几只麻雀击中,奇疼无比。

    文一诺、李内牛也纷纷“中弹”,摔倒在地。

    杨凯琪也追出来时,只见院子里趴着两个保安员,头都不敢抬起,张玉靓、李内牛、文一诺都倒在地上,受了伤。外星人已经踪迹不见。

    杨凯琪赶紧去看张玉靓,所幸她伤的几处都是皮外伤,不是内伤,即使那样,张玉靓身上被麻雀击中的几处都青肿了。

    文一诺和李内牛伤的稍微轻一些,但也需要处理。

    “有那么疼么?”杨凯琪关心地问他们。

    “有!就像被人撇砖头砸了一样!”文一诺疼得呲牙咧嘴地说。

    再看那些麻雀,都已经撞得骨肉稀烂。

    “这个外星怪物,不简单啊。”李内牛沉吟着。

    张玉靓听在耳朵里,没有说破,她感觉李内牛身体内这个眼神沉静、嗓音有如金属摩擦的人格,就是之前从没有露过面的佩奇。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那个作死的外星人找到,否则李内牛的主人格也找不回来或者说救不过来,太危险了。

(五十九)“嗯——来嘛!你害怕呀?”

    那个外星人会跑到哪里去?谁也说不准,但警方原则同意了他们继续配合调查。警方初步认定,这个外星人涉嫌行骗,但是行骗金额一时还定不了。

    张玉靓他们回来先治伤。她请了两天假,在家让姜奂好好伺候自己。

    其实同时也是看着他,用自己填满他的时间。

    姜奂心里有数,尽心尽力照看张玉靓,表现还是不错的。

    陈岚也借故过来看了张玉靓一次。

    妍蕙子他们也过来好几次看老公,不过姜奂在那几个时间段都刻意躲出去了。

    又过了两天,姜奂忽然接到了林婷婷的电话,她说:“亲,冒昧打电话来不介意吧……我是想邀请你来参观我的工作室,你有没有兴趣呀?”

    姜奂此时正在厨房给张玉靓做早饭,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挥舞着木铲,想起之前张玉靓在办公室因为林婷婷和他吵的那一通,他压低声音说:“有兴趣,有兴趣。不过呢我今天有安排了,过一段怎么样?”

    “嗯——来嘛!你害怕呀?”

    “当然不怕啦,你把位置直接发我微信,我这吃了早饭就过去。”

    “那好,亲,我在工作室等你。”

    紧接着姜奂手机微信响了,林婷婷已经把地址发来了。

    早餐姜奂匆匆吃了一口后,就提前出门了。出门时,张玉靓例行问了一句:“去哪?”

    “去找素材。”姜奂学奸了,不往枪口撞,匆匆出了门。

    姜奂拦了一辆出租车,按着地址来到了一处远离市中心的位置。这里与拘留所毗邻,不过拘留所早已搬迁,仅剩下一个荒芜的大院子,而解剖中心孤零零地立在这里。姜奂沿着一条单排的小路往里走,两侧都是高院墙,院墙上面挂着铁丝网。一路走来,姜奂心情莫名的沉重而且紧张。

    小路的尽头有一座四层小楼,瓷砖外墙,钢铁架子上有“法医鉴定中心”六个红色大字,每个字都是灯箱,如果晚上开上灯,这里多少有点瘆人。林婷婷就在大楼门口等他,两人打过招呼,林婷婷便在前领路,带他走进这栋在姜奂心里充满神秘感的大楼。

    林婷婷介绍道:“一楼从左向右是解剖室、更衣间、冰冻室、化妆间,最右侧上楼的卫生间和洗浴室,还有楼梯上楼。二楼是案件解剖手续受理室,向里走是视频监控室、会议室。三楼是家属休息区。”

    “那四楼呢?”姜奂见林婷婷停顿了,便问道。

    “四楼嘛,我也没去过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林婷婷耸耸肩说道。

    似乎为了不显得楼道里过于空旷,这楼道里竟然陈列着大大小小的病理标本,小到组织,大到器官,也有更大的,看得姜奂毛骨悚然,心里冰凉冰凉的。

    “我今天正好有一个活儿,想着让你来看看,只听我说没有亲眼看看,怎么也不全面呀。”林婷婷说着就带着姜奂推开了一扇门。

    姜奂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站在门口踌躇着问:“进你工作室,有什么注意事项吗?我别一会犯了什么禁忌。”

    姜奂心里有点忐忑。林婷婷是法医,法医的工作室是哪?解剖室啊。而且林婷婷说正好手里有个活儿,就是说解剖室里现在极有可能正躺着一个尸体。姜奂想到这里,身上的汗毛已经完全竖了起来。

    林婷婷转头看着姜奂的紧张劲儿,抿嘴乐了。她说:“你先不要害怕。没有这么快就看见尸体,在解剖之前我们有一套流程要走。我先带你走一遍,你熟悉一下,也缓解一下心里的紧张。”

    姜奂点点头,有点尴尬地笑着说:“那太好了。”

    发生需要解剖确定死亡原因的案件,尸体都会运到解剖中心的冰冻室,林婷婷他们需要看到公安局那边的各个有关负责部门的签字,才能开始解剖。

    在解剖前,需要和家属碰个面,但是这个尸体听林婷婷说是在浑河里打捞上来的,打捞上来时,身上还绑着一块大石头。很显然是被人谋杀,只是因为尸体在水中浸泡了数日,且已成巨人观状,很难分辨身份,暂时还没找到家属,所以就直接忽略的家属签字这一说。也就是说,林婷婷看完警局的手续后,就要开始进入解剖验尸的环节。

    因为这次解剖的尸体已经成巨人观,所以所有参与解剖的人除了穿了最严密的防护服外,还带了防毒面罩。

    参加解剖的一般为四名人员,摄像一名,记录一名,解剖两名,今天多了一个姜奂,所以就是五名人员。姜奂的心情越来越忐忑了,因为他不清楚什么是巨人观,只是见所有人都穿得这么严密,还带着防毒面罩,他隐隐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虽然流程姜奂跟着走了,在进到解剖室之前,林婷婷还是好心的走到姜奂身边,单独给他做了简单的科普,她说:“一会我们要解剖的尸体已成巨人观,你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巨人观是什么?”姜奂终于有机会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林婷婷十分震惊地说:“你竟然不知道?”

    姜奂认真地点了头说:“我真不知道。”

    “哎呀,我彻底忽略了你是外行这件事。巨人观简单地说就是高度腐败的尸体,是尸体腐败引发的一种尸体现象,腐败时尸体内会产生大量气体,这些气体充斥于尸体的体腔内或表皮下,使得尸体膨胀、眼球舌头等突出,呈巨人样。”林婷婷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因为尸体内充斥着大量气体,所以即使戴着防毒面罩,味道也会不那么美丽。你今天真的赚到了,多少法医干了几年都未必能看见一个巨人观。”

    姜奂听完林婷婷说的,心里彻底凉了,他弱弱地问:“你是特意让我来看巨人观的吗?”

    林婷婷愉快地点点头说:“我够意思吧。”

    姜奂此时欲哭无泪,他连正常的尸体都没见过,就要直接来见这么惊悚的尸体。他有点想转头就走,可是强烈的好奇心与自尊心不允许他就这样离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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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250/ 第一时间欣赏人设师的第五恋情最新章节! 作者:方歇所写的《人设师的第五恋情》为转载作品,人设师的第五恋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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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设师的第五恋情介绍:
“这世上的恋情,其实是多种多样的,绝不只是男人爱上女人,和女人恋上男人。”
“恋情里边,还要加上男人爱上男人,女人爱上女人,这样一共是四种恋情。”
“可是再往下的事情就变得复杂了:男人爱男人,其中当然会分出来A和B;女人爱女人,同理,其中也有A和B,男A爱女B,男B爱女A,男A爱上女A,男B爱上女B……我的数学不好,再往下算不明白了,所以我将前四种恋情后边的统称第五恋情。
一个傲娇男和一个钢铁女同居共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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