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温柔解语花
刘云的掌风已经追至了姜雨嫣的发鬓边,身形也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了姜雨嫣的身后。
晚风徐徐,窗户大开,姜雨嫣温温柔柔的回头,瞳孔在看见暴怒的刘云时迅速的睁大,手中的团扇似是受了惊吓一般的掉向了窗下。
那是将军府前些日子送来的礼物,姜雨嫣见上面绣着的迷蝶入流云的图案很是有趣,便时时拿在手边把玩。
若是这么一摔,摔碎了那寒玉雕琢而成的扇柄,那今夜她可真是损失的有点大了。
“啊!我的扇子!”
姜雨嫣探头伸手,去追那柄团扇,然而她的身手哪有这般灵活,团扇早就在夜空当中打着转儿的掉了下去。
姜雨嫣这一声猝不及防的尖叫,倒让暴怒边缘的刘云清醒了稍许,手中的掌风来不及收回,“啪——”的一声闷响全部砸在了窗棂上。
哪知那窗棂并不结实,又是承受了刘云拼尽全力的一掌,自是被打断了几根支撑着的木桩,刘云的半个身子顺着这断掉了的木头吊在了窗边。
“公子,这是你掉的团扇么?”
窗下却立着一位素衣丽人,手里拿着的正是姜雨嫣掉下去的那一把扇子,脚边还零零散散的有几只木头在地面上翻滚着。
团扇轻轻的掩面,只露出一双水意盈盈的眸子,温柔地向窗边的公子询问。
刘云不耐烦的起身,并没有搭理这位姑娘的问话。
姜雨嫣却在窗边露了脸,莞尔一笑:“姑娘,那是我的团扇,可否麻烦你将它扔上来?”
又盈盈的转脸向窗边的刘云:“刘公子身手极佳,能否拜托您替我接一接这柄扇子?”
刘云皱着眉头,极不情愿的点一点头。
窗下的姑娘亦是弯着眼睛,伸手将掌中冰凉的团扇施施然的抛向窗边的公子。
刘云也是极快的抬头,盯着姑娘手中的团扇。
晚风徐徐,遮挡了两个人视线的团扇被抛向半空,两个人的眸光,一道温柔,一道平淡,迅速的汇集到了一处。
忽地,温柔地那道目光变成了惊慌失措,平淡的目光变成了凌厉如刀,甚至还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惊喜和缠绵。
衣袍猎猎,刘云直接从窗边一跃而下,追着那片素色的衣角而去。
原本的主角,团扇,在窗边悠悠的打了个旋,又要重新向下掉落。
姜雨嫣唇边含笑,伸手,极舒展自如的将团扇握回了手中,慢悠悠的打着扇子,目光也追着那远去的两个人。
良久,直到两个人都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放下扇子,转向了隔壁的房间。
“殿下......”
华连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坐姿,抬眸望了一眼姜雨嫣,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李丞相最近如何?”
姜雨嫣低眸,温和的回了:“如今,李大人正和楼中的烟淼淼姑娘相处的极好,正是醉生梦死的好年纪呢!”
唇齿之间的不屑和鄙夷,让华连都不由得侧目。
“姜姨还记恨着他李丞相给尚将军送了一个舞女的事情呢?”
姜雨嫣面色一变,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殿下说笑了,属下只是觉得李丞相晚节不保,可惜了他这一生的兢兢业业罢了。”
华连笑而不语。
长年累月的官场不顺,又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亲自默许的排挤,自己的儿子虽然出类拔萃,却与自己不亲近。
甚至,如此优秀的儿子还要受他这个不得圣心的父亲的连累,李丞相若是还有心性兢兢业业,也不至于到如此的地步了。
说到底,他们这芸芸众生,终究还是俗人,可不是那庙堂上供奉着的圣人。
想了想,又皱起了眉头:“本殿记得李丞相的相好名字似乎不是烟淼淼?”
姜雨嫣诧异的抬头,她还以为华连对着花楼里姑娘的认识,仅仅限于她与清莲,没想到这样的细枝末节也有印象。
触碰到华连平静如水的面庞,姜雨嫣迅速的换上了一面惋惜不齿的样子。
“殿下有所不知,原本李丞相的确爱极了意雨,毕竟意雨姑娘可是我们精心培养了琴棋书画,温柔端庄的样子送到了李丞相的身边。”
华连点一点头,自从李丞相不为皇帝所喜之后,意雨这朵解语花便被打造成了李丞相故去的夫人的样子,陪了李丞相许多年了。
“可是前几日,李丞相在我这花楼里约见了于翰林,于翰林一眼便相中了当时站在李丞相身边小心侍茶的意雨,开口便问李大人能否割爱。”
华连沉默了一瞬,带着不加掩饰的讽刺:“想来,李丞相是满口答应了?”
“是。”姜雨嫣奇怪的抬眸,迟疑之间终究还是露了一份怜惜之意:“只是可怜了意雨那个孩子,熬了这许多年,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可惜没有多少母子情缘。”
华连眼下投出一片微微的黛青,姜雨嫣不在朝堂自然不知道,说起来,他也算是这一场悲剧的幕后推手。
于翰林是他向张老头子亲自推荐的主考官,为了自己的打算,也为了他曾经是母妃的故人。
李丞相还真是舍得,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竟搭上了另一份还未出世的血脉。
“姜姨,好人有好报,恶人也自有恶人磨。”华连难得的软了语气,安慰了一句看起来有些神伤的姜雨嫣。
“是,殿下,属下也始终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姜雨嫣的眼中闪着灼灼地光芒。
华连颔首,有一些感慨:“意雨这个孩子,本殿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本就生的温柔婉约,有着不属于风尘烟花的韵味,所以姜雨嫣也是存了几分怜惜之意,刻意将其培养成一个小家碧玉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也只是叫她与李丞相有所联系。
说是欢好,其实更像是李丞相养在花楼里的外室。
李丞相早年丧妻,只有李书一个儿子,后宅里面更是干干净净,早年守着对亡妻的情分,生生熬了许多年。
后来,遇见了与故去的李夫人几分相似的意雨,又加上生活官场上的不得意,才与意雨这一个姑娘有了些许的牵扯。
不过,顾及着李书的感受,意雨迟迟没有被赎身,只是好好的养在了花楼里。
“原本想着李大人会对意雨有几分情意,再加上两人之间又有了孩子,再磨一磨,意雨说不定真能进入李大人的后宅。”姜雨嫣叹了一口气:“哪里能想到这个李丞相心居然这样的狠!”
“心哪能不狠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撕破脸皮
“哪里能不狠心呢?”华连厌弃的不加掩饰:“若是心不狠,也不会顶着皇帝的猜疑和满朝文臣的虎视眈眈,在丞相的位子上磨了这么多年。”
“更何况能养出李书那样冷心冷情的儿子,他这个父亲想必对待感情也不会有多么的深情专一。”
冷情冷心,姜雨嫣在心中默默的念叨了两遍,笑得有些勉强:“属下只是可惜这么多年想了许多办法,也只是在李丞相的身边放了意雨和烟淼淼两个人,如今,意雨姑娘算是废了。”
“烟淼淼?”华连皱眉:“长得如何?”
“一等一的妖娆多情。”姜雨嫣忽地明白过来:“和意雨姑娘是完全两个模样。”
李丞相老了,年轻的时候喜欢温声细语的娇人儿,如今该是喜欢鲜艳活泼的,会勾人的姑娘的时候了。
哎!姜雨嫣嘴上答应着,心里终究还是为意雨多年来的付出感到不值。
想了想,姜雨嫣补充着说道:“还是殿下的眼光独到,清莲那个丫头,只是一个晚上便让刘云那个风尘里打滚的浪荡子动了真心,如今日日都来我这儿寻人呢!”
“找遍了我这花楼里的姑娘,一个也没有看上的,倒是一幅痴情的模样。”
“痴情?”华连的眉毛动了动:“说起此人,本殿倒是有一件事没有问你,你为何没有给阿莲做迷香训练,甚至还保留了她的清白?”
“那一夜,若是本殿没有刚好路过,她险些折在了不想干的人手里,你就是这么为本殿办事的?”华连的语气不可谓不重。
姜雨嫣愣怔在原处,才反应过来华连口中的阿莲是清莲,低头请罪道:“殿下恕罪,此事是奴婢多想了!”
“哦?你是如何想的?说来听听?”
姜雨嫣稳了稳心神,定定的说:“清莲姑娘是殿下亲自点名要找的人,属下还以为殿下对她会另有安排,殿下也知道,我这花楼里的训练太过......”
“殿下为她费了这样多的心思,属下还以为殿下会希望清莲姑娘保留清白之身。”
华连皱眉,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姜姨,你从前从不会这样自作聪明,为何在清莲的事情上这样的拎不清呢?”
姜雨嫣惶恐的跪了下去:“属下知错,为了将功补过,属下自请重新训练清莲姑娘。”
华连摆了摆手:“既出了你的花楼,便是本殿的人,本殿自有安排。”
“只是姜姨,本殿希望你还是守好自己的本分,莫要再让本殿失望了。”
“是,殿下。”
自从华连说过私下无人处不必多礼之后,姜雨嫣便很少向华连行跪拜之礼,更何况是这样长久的跪拜不曾叫起。
姜雨嫣心中苦笑,果然是安逸的日子过的久了,从心到身的懒怠了下来。
华连看着眼下的姜姨摇摇晃晃的身子,沉沉的叹了一口,亲自起身,扶起了姜雨嫣:“姜姨,本殿身边除了青云叔,便只能依仗您了,如今我的图谋才慢慢展开,难免如履薄冰,说话重了还希望姜姨能够包容。”
姜雨嫣受宠若惊的抽回了手,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是,属下必会为殿下守好本分。”
华连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楼下忽地一阵躁动不安。
华连和姜雨嫣一起站在阶梯前,遥遥望着刚刚带人闯了进来的刘云。
此时的刘云,眉心凝着浓浓的怒气,手牢牢地牵着一位罩着面纱的女子,含着一缕肆意的笑望着堂前来来往往的美人和恩客。
那位女子看着倒是和善一些,罩着面纱也看不清容颜,一双眸子看着有些熟悉,柔柔弱弱的躲在刘云的身侧。
刘云虽然面上怒气冲冲,但是对身边的女子倒是爱护有加,一只手牢牢地攥着她的手不放松,时不时的安抚的望向身边的姑娘,面上的神色在触碰到她的时候变得异常的柔和。
“别怕,我今日肯定要她们给你一个说法。”
“嗯。”那个姑娘似是脸红了一瞬,目光不自在的低下,娇俏的躲在了刘云的身后。
刘云温和的用手摸了摸她的发鬓,无限爱惜。
随后,一伸脚,将离他最近的那桌酒席踢翻了,“哗啦啦”的一阵响,奢靡暧昧的酒香泼洒了客人和满桌的美人满脸满身。
“啊——”
来者不善,极会看脸色的美人们都作惊慌状,捏着帕子,拿着扇子,提着裙角,四处散开。
也有那些正在堂下饮的痛快的恩客,忽地被搅扰了兴致,面色一变就要朝闹事的人大发脾气,在看见刘云那张脸的时候,悻悻然的瞪了他身边的姑娘一眼,走了。
刘云长臂一展,将身边怯懦的小姑娘捞在了怀里,隔绝了多少不怀好意的眼色。
小姑娘极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想要逃离这样不熟悉的亲密接触。
“别动,等这些人走了,我便松开。”刘云低着声音在小姑娘的耳边呢喃。
小姑娘的脸上染上了火烧云一样的绯色,低低的应了一声,乖乖的缩作了一团,再不动弹了。
见状,刘云的唇角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旁的客人见两人这番模样,本就是不敢得罪刘云,如今连他怀里的小姑娘也不敢瞪了,只能自认倒霉的往花楼外走去。
其实,倒也不是满花楼没有一个恩客敢得罪刘云的,只是那些位高权重的都有自己固定的房间,坐在堂下的或是权势不够不敢与大人物争,或是只是有一些小钱,来这里找个乐子罢了。
所以,这些被打扰到的客人们都不敢和刘云叫板,而那些真正掌握了大越王朝权势的人物仍在楼上逍遥。
刘云见此,满目悲凉,这就是他生长的国家的股肱之臣们!
这就是皇帝陛下倚重的大臣们!
这就是他那个忠心耿耿的父亲的同僚们!
怪不得,他的父亲对这座花楼不满,自从姜雨嫣那个女人掌握了这座花楼的话语权之后,背靠着皇帝信重的将军府,这里俨然变成了朝臣们的销金窟,温柔乡!
多少铁骨铮铮的朝廷重臣在这里失去了志气,丢掉了风骨。
这倒也罢了,父亲还明里暗里察觉到,这作花楼不是简简单单的赚钱那么表面,这里的风声总是与朝廷的动向有所关联。
今日,他就要撕开这座花楼的面具,就要看看这个王朝的臣子们到底是躺在怎样的一具具身体上。
到底是温软香玉在怀,还是刀枪剑戟相对......
第一百七十章 刘公子大闹姜花楼
刘云的目光飘向了二楼,那里才是他今夜而来的真正目标。
华连站在阶梯之上,望着眼下的刘云以及被他小心的护在怀中的女子,目光微不可察的一凝,转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站立在一旁默默无语地姜雨嫣。
“姜姨今夜,怕是要辛苦你了。”
姜雨嫣触及华连的目光,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见眼前白光一闪。
“殿下......”
一声低低的惊呼,才出言了两个字,便看见华连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而那一道白光,便是华连拿在手里久久把玩的茶杯。
如今,那青瓷玉的茶杯,带着两三口残存的茶水,正蕴含着华连手腕上十足十的力道,朝着刘云的面门直飞而去。
刘云目光正看向楼上,自然也看见了站在姜雨嫣身边的华连,不过他只以为那是满朝沉迷于温柔乡里的一员,并没有仔细看。
如今,余光瞥见那茶杯像是一只利箭朝着自己飞来,自是伸手去格挡。
刘云家教极严,家中也是请了武功极好的师傅从小教他习武,故而他的身手他还是相当自傲。
没有想到,当他的手掌劈向那茶杯时,虎口一震,茶杯应声而碎,而自己也被其中蕴含着的力道震得倒退了几步。
茶杯易碎,青瓷玉的碎片顺着刘云手上的动作飞向一旁。
然而那茶水却不是那样容易被挡住的,此时的刘云一只手牢牢地抱着怀中的姑娘,便只有另一只手能挡住这扑面而来的茶水。
刘云几乎是没有思考的,举手而起,宽大的袖袍将怀中人的面庞挡的严严实实,而自己和那身上全都被茶水溅了个星星点点。
茶水是残存的茶水,如今混着一点茶叶淋在他的脸上,这等羞辱不亚于唾面之辱。
刘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
“公子,你还好吧?”
此时,怀中一直被护的严严实实的小姑娘挣扎着探出了脑袋,眼中带着关切地光,细声细气的问他。
刘云顺势放开了小姑娘,用另一只干燥的袍角在自己的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转向小姑娘的面色变得温和了不少:“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小姑娘含羞且怯的点一点头,嗫嚅着低了脑袋。
刘云的目光温和的似要滴出水来。
然而,再抬眼看姜雨嫣时又是另外一副样子了,方才被攻击的那一瞬间,他自然是看向茶杯飞来的方向。
可是那里只有姜雨嫣一个人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含着一缕轻慢的笑容。
原本他以为是姜雨嫣恼怒他扰了她今夜的生意,随意拿个茶杯丢他,没想到那茶杯来势汹汹,方才他虽是大意轻敌没有使足全力抵挡,可是那力道也不容小觑。
莫非,这个在京城权贵中长袖善舞的花楼女主人,其实是一个高手?
又或是她的身边另有高手坐阵?
刘云越发觉得父亲说的有理,这座明面上的花楼,暗地里却大有古怪。
“刘公子,你如今去而复返,又来我这楼中大闹一场,究竟是要做什么呢?”姜雨嫣笑得不似先前那样热络。
“我们走。”刘云没有理会姜雨嫣,转身牵起身边小姑娘的受,温温柔柔的说了一句。
小姑娘抬头,在姜雨嫣的脸上扫过,又含着胆怯看了一眼刘云,低低的应了一声,随着刘云的步子一起踏上了台阶。
这台阶用的是金丝楠木,扶手上雕琢的是玉石翡翠,上面还缠绕着从地底下精心养护着攀旋着爬上来的花枝,开着一簇一簇可人的花。
上面想是喷洒了极名贵的花露,一步一台阶,一阶一花香。
虽然是花楼,可是有着朝廷当中百官的俸禄养着,这里无一处不是富贵堂皇,无一处不是流水的金银。
然而,姜雨嫣却偏偏喜欢用风雅之物来掩盖住,百花齐放,人与花娇,让人心甘情愿为这尘世间的仙境一掷千金。
“哎?公子在大堂还没有闹够,难道还想要惊扰这楼上的贵客?”
临近楼上时,姜雨嫣长臂一展,将这两人拦在了最后一道台阶上。
居高临下,怪不得京城的贵人们这样喜欢旁人跪下回话,这感觉,果然不错。
刘云仰面望她,倒也不生气,抬手将身旁的小姑娘的面纱揭了一半下来。
原本那一双露在外面的眸子已经够好看的了,如今露出全貌来,明明都是一样的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两片薄唇,可是偏偏在这个小姑娘的脸上显得这样的婉转多情,风流不羁。
“清......”姜雨嫣刚要出口的话在触及小姑娘那一双水意朦胧的眼睛时,顿了顿,不确定的猜疑道:“雾依?”
“原来你的名字叫雾依?”刘云转首向身边的小姑娘道:“难为我问了你一路,也不肯告诉我。”
雾依的目光不满的扫过了姜雨嫣的脸,瞬间又收了回来,点了点头。
还好自己没有随意诹一个名字糊弄他,姜姑姑也太不谨慎,怎得就将她的真名当着这个外人的面随意的嚷嚷了出来。
姜雨嫣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刚才华连那措不及防的动作和意味深长的目光自己还没有琢磨明白,一时失了长久以来的稳重。
歉意的看了一眼雾依,不解的望向刘云。
刘云此时已经不再是怒气冲冲的了,反而笑意盈盈,好整以暇地看着姜雨嫣:“如此,姜妈妈觉得我能否与您上楼一叙?”
姜雨嫣只知道雾依方才是假扮了那晚清莲的模样去引开刘云,可是她没有想到真的让刘云追到了,更不知道如今要如何应对这混乱的局面。
然而,此时绝不能让刘云瞧出了端倪,疑惑的看一眼他身边的雾依。
雾依的手指还是紧紧的攥着刘云的袖角,尽心尽力的扮演着一个胆小受惊的小姑娘的角色,瞥见姜雨嫣望向自己时,若有似无的朝她点了点头。
姜雨嫣便心中有数,笑开了花,又是那个八面玲珑,周旋于各大贵族的姜姑姑:“刘公子大驾,哪里有不请上来的道理,我这就吩咐手下的小丫头将您那间屋子打扫出来。”
说完就要扭身,刘云却淡淡的出声:“姜妈妈莫忙,我今日来也不是寻欢作乐的,还是去姜妈妈待客的屋子吧。”
“刘公子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待客的屋子。”姜雨嫣拿帕子遮一遮脸,笑得暧昧丛生:“刘公子要去的莫不是我的闺房?”
感受到身边的人抓着自己袍角的小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刘云回了一个凉薄的眼神。
姜雨嫣弯着的唇角在他越来越凉的眼神当中慢慢的放了下来,最终归于平静。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充满秘密的书房
刘云就这样沉着眼色,冷漠的望着姜雨嫣。
姜雨嫣原本弯起的唇角在他沉沉的眸色中慢慢的趋于平静,最终抿成了一条直线。
“既然如此,刘公子请吧。”
姜雨嫣走在前面,领着刘云以及他身边的雾依缓缓地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一路上,也有那好热闹的姑娘安抚好自己的恩客,从门中打开了一条缝,悄悄地探出脑袋来查看。
姜雨嫣一路风姿摇曳的走过去,一路含笑打着招呼。
刘云跟在她的身后,心中暗暗的冷笑着,倒也不管面前这个女人同她楼中的诸多女子之间的眼风往来。
今日,他大闹花楼固然是为了给身边这个姑娘讨一个公道,但更多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早在他一脚踢开花楼大门的同时,就有数十名侍卫悄悄地潜伏在这花楼的周围,就等他支开了姜雨嫣,悄悄地去各个恩客的房间里查探一二。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秘密大多被放在书房一类的位置,但是他与父亲曾细细的揣摩过,书房随便是有天大的秘密,他们怕也是难以接近查看。
但是,这作花楼的周转离不开那些个言笑嫣嫣的女子,她们的房间里必然也有蛛丝马迹,也更好接近一些。
今日,他借故发难,再有意的支开姜雨嫣,他们就有机会揭开这花楼隐秘的一角。
甚至,还能在陛下的面前扳动那屹立不倒多年的将军府。
心中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却半点没有变,面上仍是沉沉的脸色随着姜雨嫣往前走。
姜雨嫣带着他走到了二楼房间的尽头,越往里走越是光线暗淡,最后几乎是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
在自己的脸完全的没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刘云眼风扫到门口一条条黑影悄悄地潜入,唇边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握了握手中雾依的手,随着姜雨嫣缓缓前行。
这条路的确是通往姜雨嫣的书房,那里藏着这座花楼最大的秘密,自然也是有高手把守其中。
姜雨嫣在缓缓行来的路上,便已经打好了手势让那些世外高手撤离,领着刘云走到了书房门前。
刘云自幼习武,自然也将姜雨嫣那一点不算是隐蔽的动作看在眼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贸然的查探这书房只会是白白送死,还不如查探这花楼里的香粉闺阁更有价值。
如今在,这机密房间的位置也暴露在他的眼前,即便姜雨嫣机敏立即将重要的东西转移阵地,终究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
如此,便可从长计议了。
刘云含笑,牵着雾依的手随着姜雨嫣走进了书房。
“姜妈妈这书房的位置还真是别致。”刘云皮笑肉不笑的让人看着牙根痒痒。
姜雨嫣八方不动:“没办法,我是做这等生意的,难免会受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侵扰,这里算是一个小小的避难所吧,倒是让刘公子见笑了!”
“刘公子请坐,这里不方便有旁人在侧,便只能由我给您泡茶了,还希望您不要嫌弃。”姜雨嫣拿着帕子轻轻扫过桌旁的几方凳子,掸干净上面的灰尘之后,拿了桌上的茶壶转向一旁的柜子里。
刘云照料好战战兢兢的雾依以后,想要跟在姜雨嫣后面,防止她做手脚。
雾依身子害怕的发抖,一只小手紧紧的攥着刘云的袍角:“刘公子,我......”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害怕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明白了。
刘云无奈的望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姜雨嫣的身影,安抚的拍了拍雾依的手背,顺势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此时,姜雨嫣已经端着三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回到了桌边,气度端方的也坐了下去。
“寒舍简陋,能拿来待客的只能是这样的微末东西,自然是比不上刘大人府上,还请刘公子和雾依姑娘赏个脸吧。”
姜雨嫣笑得温和,一边说着一边将茶水分别放在了刘云和雾依的面前。
趁着姜雨嫣忙活的时候,刘云飞快地扫过这整个书房。
墨香淡雅,满室空声。
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没有满满当当的书籍作掩饰,除了入目可见的一张桌子,四张凳子,一个小小的柜子,还有一幅高高悬挂的字画,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这字画,难道另有玄机?
刘云定睛一看,顿时有一种被羞辱欺骗的感觉。
上面是前朝极为流行,而在本朝却被文人墨客百般避讳的狂放草书,幸好刘家还算是有一些书香底蕴,看得懂上面的意思。
只见上面明明白白只写了一行字:“尔辈皆是蠢材!”
前四个字小的简直不能再小了,蠢材两个字却写的直直的戳着来客的眼睛而来。
刘云顿时觉得一口气有点倒不上来,这座花楼背后的主人想必是个极不着调的人,倒是和那个多年来艳色传闻多的能让坊间出了一本比将军夫人记录册更厚的连载小人画的尚将军很是相符。
“刘公子这字画也只是看着唬人,只不过是我用来装点一下书房的名头罢了。”
姜雨嫣见刘云的目光久久地在上面那副字画上徘徊,笑着指了一下上面的字:“可惜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小妇人,连上面的字都看不明白,只能说是在附庸风雅罢了。”
刘云一听,更觉得心中那口郁气闷在了心中,无法排解。
四目再望,便是空荡荡的四周墙壁,上面白花花的一片,甚至连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看了半天,刘云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地方能藏什么样的机密。
可是,若说这里没有一点古怪,刘云也是不信的,若是没有玄机,又何必派高手镇守呢?
今夜,看来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悄悄潜入的十几名侍卫身上了。
这边刘云百思不得其解,那边姜雨嫣却将他苦思的模样的尽收眼底,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同雾依悄悄地转换了几番眼色。
“刘公子如今来了我的书房,到底有何指教呢?”姜雨嫣将手边的茶水往刘云和雾依的面前推了推:“还希望我这小小的茶水能够入刘大公子的眼。”
刘云的目光在几杯茶水之间来回徘徊,意味不明。
姜雨嫣含笑,自顾自地啜了一口,眼睛里含着讥讽:“难道刘公子觉得我已经胆大包天到给朝廷高官家的公子下毒了?”
刘云依旧没有动弹。
反倒是一旁的雾依似乎是顶不住压力似的,伸手哆哆嗦嗦的拿起茶杯,在自己的唇边小小的沾了一下。
刘云大骇,劈手就将雾依手中的茶杯挥到了地上,眼睛里全是紧张的神色:“你没事吧?”
雾依转眸,朝他展露一个怯怯的笑容,刘云的心中突地闪过一个奇异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两道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雾依的脸上显现出一种痛苦的神色。
刘云紧张的握住雾依的手腕,余光却瞥见一旁笑得云淡风轻的姜雨嫣。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的胆子并不大
刘云转头,对着姜雨嫣怒目而视:“怎么回事?”
姜雨嫣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方才说我并没有那个胆子给刘公子你下毒......”
说完顿了顿,捧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眯起眼睛,一幅极为享受的模样:“不过,对一个主人家抛弃的奴婢下毒,我还是有这个胆子的。”
上好的凝珠茶叶,就这样被人泼在了地上,还真是暴殄天物。
刘云想要暴怒而起,可有顾及着满面都是痛苦模样的雾依,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雾依双眸含着泪,面色苍白如纸,手牵一牵刘云的衣袖:“刘公子,你不要对姜姑姑发火,是我不好,是我......”
“怎么就是你不好了?是她逼着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沦落风尘的!是她让你在这里受了苦以后还没有地方落脚的!你怎么还帮着这种没有良心的人说话!”
刘云打断了雾依的说话,怒气冲冲地指责着姜雨嫣。
姜雨嫣斜睨了一眼雾依:“哦?你就是这么和刘公子说我的?”
雾依别开了眼睛,害怕的往刘云的身后缩了缩,不敢与之对视。
姜雨嫣倒也没有管她的反应,又看向了刘云:“所以,今日刘公子去而复返,大闹我这花楼,是为了给雾依姑娘讨一个公道?”
姜雨嫣笑得坦然,目光里一片澄澈,刘云竟无端的生出了一股惭愧之心。
自然,他为了给雾依讨个公道是明,借机查探这座古怪的花楼是假。
默了默,刘云也别开了眼,紧张的看向身后雾依苍白的小脸。
见此情状,姜雨嫣身子微微后仰,眼底有一股流光闪过:“那我这茶水里的毒下的倒也不冤枉了她。”
刘云不解,但平复下来的心情让她也察觉了一点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目光悬疑不定的在姜雨嫣和雾依之间来回游移。
“雾依姑娘,你......”
最终,刘云还是看向了雾依,试探着开口。
然而当看见雾依紧紧皱成一团的眉毛,急忙解释道:“雾依姑娘,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若是真的有什么隐情的话......”
说到此处,刘云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苍白,明明是带她来讨公道,如今不仅让人家姑娘受了伤,还要掉转矛头来问她。
雾依张了张口,额头上立刻又渗出一颗颗的汗珠,眉毛皱的更厉害了,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刘云见状,更觉得自己心虚不已,转过头来怒气冲冲地看向姜雨嫣。
“刘公子若是想要雾依姑娘说话,总得给她先解了这蚀骨之痛再说吧。”
姜雨嫣手指拿捏着杯盏,笑意盈盈的转动着手中的玩物,笑得如春风三月。
刘云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迟迟开不了这低声下气求人的口。
这下轮到姜雨嫣的目光在刘云和雾依两人身上来回徘徊了,将刘云眼下的挣扎看的清楚明白,笑道:“原还以为浪荡公子哥寻到了自己命中的美人,从此收了心了呢!看来还是我低估了刘公子啊!”
刘云张了张口,姜雨嫣却将他还没有出口的话头截了过去:“也是,还是我这个收留了无数可怜姑娘的坏人更好心些。”
笑得讽刺了一些:“刘公子,你若是好心,就将你杯中的茶水喂给雾依姑娘吧。”
刘云的手指动了动,又停了下来。
他不信任眼前这个女人,她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朝雾依下毒,这杯水若是再喂给雾依,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刘云的心中一凉,他方才那样的想法,岂不是默认了这个姜雨嫣将自己进门后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心。
无论是不信任她还不会喝下这杯茶水,还是如今他的选择。
有如此心计的女人,也怎么可能仅仅是一个花楼的主人。
刘云的眼下暗潮汹涌。
雾依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地捧起了那杯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默不作声地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自己尝一口,毕竟如刘公子所言,我的胆子再大,也是不敢给您下毒的......”
姜雨嫣望着一直盯着茶杯似乎要盯着一个洞来的刘云,不咸不淡的凉凉的说。
刘云抿了抿唇,回头去看雾依。
雾依自然也听到了姜雨嫣的那句话,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刘公子不必了,我感觉好多了,而且我相信姜姑姑。”
刘云皱起了眉头,这才发现雾依似乎并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痛恨眼前的这个女人,反而话里话外对她的信任更多。
慢慢的他松开了紧紧握着的雾依的手腕,有点审视的看了一眼姜雨嫣,低声问:“雾依姑娘,你怎么回事......”
雾依盯着自己手腕上一圈微微泛红的痕迹眨了眨眼,在刘云惊讶的眼神当中站起身来,在姜雨嫣的裙边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口中充满感激的道:
“姜姑姑,奴婢对不住您。”
“雾依姑娘,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刘云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
“自然是因为这位姑娘有话要说了。”姜雨嫣点一点雾依的眉心,转而笑对刘云道:“刘公子你瞧,雾依姑娘的脸色是不是好多了?我这次说的可都是实话。”
刘云看过去,果然雾依的脸色转而变得红润,不再是方才那样惨白着脸色,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滴的样子,看来姜雨嫣说的不假。
雾依眼前的那杯茶水有毒,而自己面前的这杯茶水可解。
那么,方才雾依主动端起茶盏,是不是......
“雾依姑娘,你是不是知道这茶水......有毒?”刘云齿唇之间黏糊又困难。
雾依抬眸,望了一眼刘云,又迅速的低下了眼睛:“是,是我辜负了姜姑姑的心意,给姜姑姑添了麻烦,是我该受的惩罚。”
姜雨嫣满意的笑了:“你倒是乖觉,没有正式的待在我的手下,却比那些姑娘们还要懂规矩,真是个有灵性的。”
“你们在说什么?”
刘云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冷着眉眼,问道。
姜雨嫣扬了扬眉,朝着地上跪的板正的雾依努一努嘴:“刘公子若是真的好奇,还是问一问雾依姑娘吧。”
说完,便垂着眼睑,望着雾依。
她们之间事前谈好的说辞早就若有若无的透露给刘云了,至于公主殿下其他的安排,她就不好说了。
此刻,轮到雾依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她是谁
雾依微微抬一抬眸,在刘云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胆怯地看了一眼姜雨嫣的眼色。
实际上,雾依是与姜雨嫣交换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眼风。
“对不住,刘公子,我其实是向您撒了谎......”雾依转而又跪在了刘云的脚边,期期艾艾地掉着珍珠一样的眼泪。
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刘云越发觉得事情在朝自己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着。
“其实,奴婢原本是一户贵人家的奴婢,因为得罪了家中的小姐,被赶了出来......”雾依朝着姜雨嫣的方向看了一眼:“是姜姑姑好心收留了无处可去的我。”
刘云诧异的看了一眼姜雨嫣,这个女人会有这样的心性?
雾依眼底的泪水就像是河里不停吐着泡泡的小鱼,一串一串不停歇的往下滴着:“姑姑人很好,并没有强迫我在这里卖身,只是给了我一处栖身之所,在这里照顾一下姑娘们。”
“所以,你说的姜妈妈强迫你......你是骗我的?”
刘云不可置信的提高了声音。
雾依闻言抖了抖身子:“是。”
“为什么?”
“自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姜雨嫣支着下巴,懒懒的看着这出好戏,好心的补充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刘云并不想管此刻姜雨嫣又在算计着什么,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雾依。
“奴婢,奴婢在遇见姜妈妈之前,先落入了一位大人的手中,他看中了奴婢,想要强买强卖。”雾依努力的将话说的委婉。
然而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刘云自然也听出来了这是李丞相想要强迫她的意思。
“后来姜妈妈将我救了出来,隐姓埋名,在这里做个小小的丫头。”雾依含着泪水,哀怨的看了一眼刘云:“没成想,那一日公子误闯入了我的房间,然后.......”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日如何逼问雾依都不肯松口,也怪自己那一日为了逼真,自己也喝了不少的酒,后来......就失控了。
为什么会失控呢?刘云忽地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抽出一点零星的碎片来了,除了这张美艳的脸庞,当初最令他心动的分明是那一双闪着光芒的眸子。
刘云急急看向雾依的眼睛,眼前的这一双眼睛同那日模糊的记忆里有八成的相像,只是少了那副力有不敌却异常倔强的样子。
可是,如今这境况,她自然该是泪水涟涟。
心中忽地一轻,刘云斟酌着开口道:“对不住姑娘了,若是你不嫌弃,我能不能带你回府上?”
姜雨嫣和雾依同时诧异的看了一眼刘云,姜雨嫣倒是很意外,没想到这个刘公子还真的愿意将人带回府上去,莫不是真的有一见钟情而浪子回头的故事?
雾依亦是意外,微微一咬唇,垂着的眼眸有不甘心的流光滑过,随后又飞速的压了下去。
“奴婢承蒙公子厚爱。”雾依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裙边:“只是恐怕奴婢要辜负公子的好意了......”
“你不愿意?”刘云有一些意外。
“是。”
“为什么?难道......你愿意留在这里?”刘云不可置信的望着垂着眸子的雾依,想要在那张脸上找到答案。
可惜,除了异乎寻常的平静之外,刘云没有看到旁的多余的东西。
“是。”雾依再一次低声回答:“刘云公子说要带奴婢回去,可是奴婢斗胆问一句,公子想要奴婢以什么样的身份在您身边待着呢?”
“是姨娘,是侍妾,还是奴婢?”雾依抬起脸,透过沾在下眼睑上的一颗泪珠的流光去看刘云:“还是说奴婢也可以肖想一下刘公子身边的妻位?”
说完,雾依唇边牵起一抹苦笑,自嘲道:“其实我早该知道,像奴婢这样的人,就算是再拼命挣扎,也抵不过天生的命运轮回。”
“公子你说,人天生的命是如何定的呢?”雾依问他:“难道是因为奴婢上辈子没有做一个好人么?”
刘云迟疑了:“我尚未娶妻,姑娘你若是愿意同我回府,暂时只能委屈在侍妾的位置上。”
“但是,我府上的人都很好心的,也很好相处的,我自会嘱咐他们。”刘云越说越感到心虚:“我也会和家中长辈商量,早点将亲事定下来,将你抬为姨娘。”
“公子的亲事是这般容易就能定下来的么?”雾依无奈的苦笑一声。
看了许久好戏的姜雨嫣笑了笑:“雾依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刘公子这样的家世,应当配什么样人家的姑娘,早就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只要刘公子府上有心,这亲事自然能极容易的。”
姜雨嫣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了,可是也是实话,门当户对,本就是京城达官贵族之间联姻的规则。
“刘公子对雾依姑娘有此心,倒也算是个可托付的人了。”
姜雨嫣借机添了一把柴火。
“所以,刘公子不需要对未来的刘夫人有什么感情么?”
雾依疑惑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成亲时没有感情,日后相互扶持,彼此照顾,也会有感情的。”刘云既是在回答雾依,也是在说服对方:“更何况,与我家世相当又年纪相仿的姑娘,平日里也是有来往的,也不算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可说到底,刘公子这打算成亲的想法,不是因为想娶对方为妻,只是因为需要,只是因为合适,对么?”
雾依字字诛心:“所以刘公子此时想要带奴婢回府,也不是出于真心驱使,而是公子觉得应该对奴婢的清白负责,对么?”
不是......
刘云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是在触及对方一片泪光的眸子时猛地顿住,原来打算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见刘云沉默,雾依莞尔:“公子对我不是真心,若是带奴婢回府也算是辜负我了,再因为奴婢的原因匆匆成亲,便是连旁人家的小姐一起辜负了。”
“若是如此,雾依还不如留在姜姑姑这里,虽然与公子无缘,但奴婢也算是有了自由。”雾依笑得清浅,像是一朵水汽蒙蒙上面飘着的落花。
刘云的目光久久地凝在雾依的身上,不肯挪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吹灭了一室烛光
“好了。”
姜雨嫣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将一直跪在地上的雾依搀扶了起来。
转头向刘云说:“刘公子,事情既然说开了,你也知道我这花楼里做的可不是强买强卖的生意,也不是每个姑娘都是卖笑的。”
“前些日子,我没有将雾依的事情如实的告诉你,是因为这丫头心里害怕,一心躲着你,怕你是李丞相那种人。”
说完,手掌轻轻的在雾依的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之意:“你看,我早和你说过了,刘公子可不是那等嘴脸的恶人,如今可相信了?”
雾依静静的站在姜雨嫣的身后,悄悄地看了一眼刘云,点了点头。
姜雨嫣又将头转向刘云:“刘公子也看到了,雾依姑娘是自愿留在这里,强扭的瓜不甜,刘公子还是莫要强求的好。”
顿了顿,又补充道:“在我这里,雾依姑娘若是只想做一个清清白白的明花,我也不强迫姑娘的,刘公子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云默然,桩桩件件,姜雨嫣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要看雾依姑娘自己的意愿的。
更何况,明明是一样的脸庞,明明是相像的眸子,可是流云望着眼前的雾依,始终觉得有哪里与自己心中想的不一样。
遂点了点头,嘱咐道:“还希望姜妈妈能够好好照顾雾依姑娘。”
“这是自然,既入了我这楼,便是我的人了,断然没有叫自己人受委屈的道理。”姜雨嫣笑着将雾依拉至了自己的身后,躲开了刘云打量怀疑的目光。
雾依终究是个冒认的,虽然不知道那一晚清莲顶着那张美人面给刘云留下了多少印象,可是少接触还是比较稳妥的。
刘云朝着姜雨嫣郑重地作礼,贵家公子自然拿得起放得下的风范:“前段日子,是小生无礼,偏偏要来姜妈妈这里寻世间第一等的美人。”
“后来,又不分青红皂白给姜妈妈这里添了许多麻烦,还希望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晚辈计较。”
这是明面上冠名堂皇的胡话,不过在没有撕破脸之前,这面子话还是要说的。
姜雨嫣也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着将事情一笔勾销,甚至还很好心情的开了一句玩笑:“只是往后刘公子心上这一等一的美人就住在我这座楼里了,还请公子以后常来叨扰了。”
“这是自然。”
两人并肩而行,雾依稍慢一步跟在后面,缓缓地走出了这间远离花楼云香鬓影的屋子。
走过一段伸手不见五指的路,姜雨嫣携着低头不语的雾依将刘云送到了门外:“刘公子以后还要多多来看我烟淼淼姑娘啊!”
站在一片绯色里,姜雨嫣恢复了她花楼女主人的本色,笑意盈盈的朝着刘云说道。
刘云微微错愕,看见姜雨嫣含笑的眼风落在地上雾依的影子上,心中了然。
还真是人精,这么快就给雾依想好了花楼中的新名号。
含笑应了,在姜雨嫣的手中送上一大袋金稞子,刘云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雾依,啊不,如今该是烟淼淼姑娘了,转身飘然离去。
一步三摇晃,两步一颠簸。
十足十的浪荡公子哥的模样。
也不知道今晚这调虎离山之计怎么样,父亲派来的人又查到了什么。
姜雨嫣,烟淼淼,雾依姑娘,咱们来日方长。
身后的一片绯色里,姜雨嫣含笑看着刘云的身影一步步的离开,回身抬起烟淼淼的下颌,细细的打量,片刻问道:
“这两张美人面披在脸上,你觉得可有不适?”
“姑姑的手艺越发的精进,倒活像是我长了三张脸似的。”一直低着头的雾依,扬眉一笑,温和如玉。
姜雨嫣满意的松开了手:“到底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做事说话就是让人觉得熨帖,若是我楼中的姑娘都有你这样的乖觉,殿下何愁大事不成啊!”
“说起来,殿下的丹青手艺还真是我等望尘莫及的天赋,竟在短时间内,将这一张美人面画的足以以假乱真。”
姜雨嫣看着雾依袖子微动,摆一摆手:“好了,你今日也累了,去好好休息吧。”
“往后,还有你在这其中来回周旋的时候呢。”
“是,姑姑。”雾依垂下眼睛,温和的行了一礼,脚下步步生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姜雨嫣亦是掩去眸中的种种计较,抬脚拾阶而上,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走到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前,姜雨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些日子闹了这么些事,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由,总感觉有一些力不从心了。
推开门,姜雨嫣的脸上早就没有了那种圆滑世故的笑容,也没有了在华连面前的淡定沉静,反而眼下都是疲惫的痕迹。
开门的一瞬间,屋内的烛火灭了。
满室的暗黑,姜雨嫣影影约约的看见了一个纤长的人影刚刚落在了烛火边。
带起烛影丛丛,墙上的倒影晃动,最后归于黑暗。
姜雨嫣只是迟疑了一瞬,便脚下不停,十分熟练的朝桌边走去。
走了五六步,对方一点声息也没有,姜雨嫣便对来人心中有数了,定定的说了一句:“青云?”
“嗯。”
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是熟悉的温和的感觉,姜雨嫣心中一动,借着夜色掩饰了自己那一瞬间的慌乱。
走至桌边,姜雨嫣拿起火折子,刚刚要重新点起青云熄灭的烛火。
一只熟悉的手掌握住了姜雨嫣的受,他掌心的每一道茧都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比之往昔更厚了些。
温和的气息围绕着姜雨嫣,背后的这个人占据了她年幼到年少的全部情思,如今他正用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说着:
“不要,我不想让旁人看见。”
姜雨嫣顿了顿,默默的从他温凉的掌心抽回了自己的手,走到窗边,让糅杂着月色的夜风吹了进来。
回身却看见自己时时放在手边的团扇被青云捏在了掌心,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一点苦涩的味道:“这样的好东西,应当是他千方百计搜罗了来送给你的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知卿卿,卿卿不知我心
姜雨嫣倚在窗边,目光绕在被他捏在手心的玉柄上,渗出丝丝缕缕的温柔来:“嗯,也就是他才会喜欢找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即便是早就知道了,青云的心中还是不可抑制的一痛。
年少的相知相许,如今他们近在咫尺,却变得如同陌路。
当年,他不可否认,自己对与姜雨嫣有几分相像的怡妃动了恻隐之心,可是时间早就冲淡了那年少轻狂时的一点悸动。
这么多年来,每每望着姜雨嫣秀丽温柔的眉眼,他都会想,当年若是自己不顾及着破损的容貌和怡妃的生前所托,亦或是当年没有在楼前错过。
这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眉眼间的沉痛,姜雨嫣心中亦有着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这疼里又蔓生出丝丝缕缕的快意来。
姜雨嫣脚下轻点,走近青云,在他的手中将那柄团扇抽了回来,手指摩挲着那上好的玉柄。
衣袂飘扬,姜雨嫣迅速的拉开了与青云的距离。
青云眼中的沉痛之色愈浓,姜雨嫣这一身的功夫还是他手把手教的,如今却被她用来拉远与自己的距离。
“你这脸上的疤痕,我不是送你了遮掩之物么?”
姜雨嫣背对着窗户,手里拿着团扇,手指覆盖住青云留在团扇上的温度,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点一点他脸上的骇人的疤痕,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问道。
“习惯了,如今为殿下办事,行走在江湖上,带着这道伤疤更合适一些。”
“哦——”姜雨嫣拉长了语调,笑得漠然:“你为怡妃娘娘的儿子办事,还真是尽心尽力。”
或许是夜色太浓郁,或许是掩藏在黑暗中也多了一份放肆,姜雨嫣在青云面前还是难免出言讽刺。
青云抬头,执拗的纠正道:“我是为公主殿下做事。”
姜雨嫣冷哼一声,并不与他作口舌之争。
当年她只是以为青云失约,并不知道缘由,心里也一直以为他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
直到后来她在皇帝的寝宫见着了怡妃娘娘的画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青云不能言说的苦衷,便是他在一个悄无人知的角落里开出了一朵不应该存在的花。
望着姜雨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讽刺,青云心中亦是苦涩万分。
当年是为了怡妃而留下来照顾华连,可是如今他还愿意守在华连身边,是为了她啊!
她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心呢!
青云知道华连一直对当年冷宫之事耿耿于怀,皇室之心深不可测,为了他自己的安好,为了姜雨嫣的安好,他只能将自己的心意深深的埋在心底。
安安分分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只是偶尔还是会羡慕尚将军能和她有一点牵绊,能够有一点借口,而不是如他这般,疏离而又冷漠。
想起自己方才所见,青云努力的压抑住自己唇齿间的苦涩难堪:“方才我在你这里解决了一些意图不明的人。”
听见是谈正事,姜雨嫣也不再与他争锋相对:“嗯,可知道是什么人么?”
青云点了点头:“只是普通的侍卫,到底不是死士,临死前交代了自己是那位刘云公子带进来的人,意图查看你这座花楼。”
姜雨嫣倒也不意外,她也觉得那个刘云有事没事就来闹她的场子古怪的很,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都杀了?”
姜雨嫣耸动了一下鼻翼,这才发现空气中似乎是弥漫着一丝血腥气。
“你可有受伤?”
青云摇了摇头:“老规矩,留了一个人回去报信,其余的都解决了。”
顿了顿:“我没有受伤,你放心。”
姜雨嫣有些懊悔自己的失言,冷冷的道:“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替殿下问一句罢了,毕竟你可是殿下得力的帮手。”
青云苦笑了一下:“只是今日殿下分明给了刘云发难的借口,他是在给你找麻烦,难道殿下已经不信任你了?”
姜雨嫣听着这话有些古怪:“你这样说,那殿下来时你便在了,这事情的原委你都听着了?”
青云没有说话,默认了。
姜雨嫣紧紧的盯着青云沉默的眉眼:“你既然一直在,为何不在殿下的身前现身。”
“你办好了殿下的事情回到京城,不先去殿下面前回禀,反而跑到我这座花楼里。”姜雨嫣沉沉的语气像是有千斤重:“青云,这可不像你。”
青云沉默着,片刻声音就像是随风飘来的似的,一不小心就会散开:“你觉得,殿下还信任你么?”
信任么?姜雨嫣在心底默默的咂摸着这两个字。
看起来,殿下事事都要倚重她,好像十分信任她似的。
可是她知道,青云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在她看见那副画像之后便被她了然于心,那殿下在看见自己的那一瞬间,想必也明白了往事种种。
更何况,当年殿下一眼便相中了自己,与自己作交易,未必没有这方面的缘由。
“当然了,我臣服殿下许多年,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受殿下的庇护,殿下为何不信任我呢?”
虽然心中打鼓,可是姜雨嫣并不愿意将心中所想向青云和盘托出。
青云,他不配。
青云何等的熟悉眼前人,心里重重的沉了下去,勉强的牵起一个笑:“那就好。”
姜雨嫣看着他:“你为何问我这么古怪的问题?难道说,你觉得殿下不信任你了?”
青云默然,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吧。
没有回答姜雨嫣的话,青云继续追问道:“你如何知道我离开了京城,又是如何知道我是在为殿下办事?”
姜雨嫣古怪的笑了笑:“青云,你是魔怔了么?”
“我这可是花楼,是殿下倚重的消息集中地,你离了京城那样久,长时间的与我断了联系,我又怎么会不知?”
“自从你离了京城,我的探子便一直留意着你的动作,你事情办好了不日就会回到京城的消息还是我递给殿下的呢!”
“不过说起来.......”姜雨嫣有些烦躁,手上打扇子的动作变得有些快:“自从你进了京城之后,便没了消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青云遇刺
“不过说起来.......”姜雨嫣有些烦躁,手上打扇子的动作变得有些快:“自从你进了京城之后,便没了消息,怎么回事?”
青云的眸中暗光流动,眼睛警惕的看了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自从为殿下办事以来就一直心中慌张的厉害。”
“我也一直对我身后的探子有所察觉,只是不知道是你的势力,进了京城以后,为了避免给殿下找麻烦,我刻意甩掉了身后的眼线。”
“嗯,也有几分道理,是我做事考虑不周,该事先与你知会一声的。”一个小小的飞蛾在姜雨嫣的面前飞过,她用手中的团扇将它扇到了门外。
“可是......”青云的面色变得凝重:“若那是你的人手,又在我进入京城以后失了我的消息,那......”
姜雨嫣听出他的话风有异,手中动作不由自主地听了下来,眼睛看向他的面容。
这才恍惚间发觉,青云的脸上满是憔悴沧桑之感,甚至鬓边如云的乌发里还夹杂着一丝两缕的灰白色。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变成了一个满面坚毅的得力干将。
原来,跟在殿下的这些年,她与他,变得都这样多,老的也这样快。
青云见姜雨嫣一直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偏了偏头,将自己有伤痕的那半边脸颊往黑暗处藏了藏。
这样一个下意识地动作令姜雨嫣的眼眶一红,拿着扇子扇了扇,想要借着凉风习习和夜色的掩盖,将自己眼中的热意藏起来。
两相相处,有一点难言的凝滞。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话是对我不能说的嘛?”
姜雨嫣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的与往常无异,打破流转在两人之间的古怪的氛围。
“不是......”青云急急的说:“只是此事我心中有一个可怕的猜想,也怕你心中不信。”
“你且说来听听。”
“我回到京城的第一日便赶去了公主府,只是在公主府的周围居然遭到了袭击......”
姜雨嫣睁大了眸子,惊疑不定的目光在青云的身上扫了扫。
青云心中苦涩,果然,她还是不信自己。
“那你可摸清楚了袭击你的人的底细?”姜雨嫣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了过来的。
“不知道,对方只有一个人,可是武功身手与我不相上下。”青云迟疑着说:“很奇怪的是,与那个人交手的时候,我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嗯?”
“就好像......我也说不清楚。”青云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的话语,最终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姜雨嫣也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虽然这么多年来她与他之间一直有隔阂,但是在说到正事的时候,他们都只是华连的手下。
青云顿了顿,问:“殿下的府上周围有这么一个人,殿下可有遇见什么危险的事情?”
“没有。”姜雨嫣回想着这些日子公主府的动向,眉峰皱的越来越高。
“青云,你的意思是,你在怀疑殿下?”
青云没有回答:“雨嫣,虽然我说这种话有些不合适,只是我如今怕是近不得公主府,能不能在你这里借一个暂住之地。”
良久,没有得到姜雨嫣的回答,青云有些难堪和挫败:“是我唐突了,我们之间还是有一些不方便的,只是还是要求你,不要将我来过的消息递给殿下。”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今日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姜雨嫣缓缓地说着。
青云有些意外,心里稍稍得到一点安慰。
不料,姜雨嫣话锋一转:“只是我这里对殿下来说可不是铜墙铁壁,我只能向你保证不会主动禀告殿下,若是殿下问及,我还是会如实回答的。”
青云点一点头,这是应该的,是在殿下身边做事的分寸。
在青云感激的点一点头,转身欲离开的时候,姜雨嫣望着他落寞的背影,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今晚你在我这里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当作没有听见。”
青云的步伐一滞,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久违的晶莹的东西掉落了下来。
......
公主府内,一个极快的黑影迅速的掠过华连的寝殿门前。
原本懒洋洋的卧在树影里的影卫眉头一皱,双目警惕的扫视着周围,鼻翼轻轻的耸动着,嗅着空气中不速之客留下的气息。
那是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的本能,以及同类之间那种诡异的相互吸引的感觉。
影卫的面色比之往日还要冷漠,一双眼睛里流露出鹰隼一样敏锐强悍的光芒,四处的打量着这个庭院。
忽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脚下。
那是公主寝殿的正门,朦胧的月色里,在地上投射了一片黑影。
他自从来到公主身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这颗树上,而这扇门虽是正门,但因为华连奇怪的审美的缘故,并不常开。
这一段时间,他,这棵树,这扇门,这堵墙,早就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平衡。
然而就在今晚,这个平衡被打破了,空气里都流动着外来者的侵略感。
影卫低头看去,那扇门在地上投下的影子里,有一块小小的影子的颜色更重一些,仔细看过去,倒是能够描摹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影卫难得露出了一点笑意,伸手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长剑当空,朝着地上的人影刺了过去。
“当啷——”
锋利的剑刃和地面撞击的声音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让影卫皱起了眉头,有些意外。
忽地,耳后传来一阵风声,带着凌厉的杀气。
影卫没有回头,凭着本能,向自己的右手边一个侧身,顺手将剑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果然,方才自己停留过的地方一阵掌风刮过,虽然敏锐的躲了过去,可是那余烬留下来的杀气还是令他心中一紧,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凭着这点风向,他手中的剑朝着左前方斜刺了过去。
然而,还是扑了一个空。
只是停顿了片刻,手腕上传来一阵酸麻的感觉,似乎是有一根针猛地从他的手腕处狠狠的扎了下去,整个贯穿了过去。
影卫觉得自己的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猛烈的一抖,手指一颤,手中的剑脱手而出。
第一百七十七章 师徒见面
影卫觉得自己的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猛烈的一抖,手指一颤,手中的剑脱手而出。
黑夜里寂静无声,原本料想当中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并没有传来。
那无尽的黑暗里似乎隐藏着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将那把剑无声无息的吞噬了进去。
影卫皱眉,这位不速之客的身手似乎在自己之上。
方才两人交手了几个来回,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甚至除了方才手腕上一闪而逝的温良触觉,他连对方的一片衣角也没有摸到。
影卫收回了手腕,将手上的右手别在身后,左手摸着自己的腰带。
那里,还藏着几把涂了致命毒药的飞刀。
影卫连呼吸声都放的极轻极轻,尽量使自己的吐纳融于这微不可闻的晚风流动当中。
他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从方才的几个来回当中,他的功夫不如对方,况且自己还受了伤,这种情况下想要硬碰硬是不明智的。
如今之计,只能故意给对方露出一点攻击的余地。
只要对方出手,便一定会露出一点踪迹,他就立刻将自己腰间的飞刀尽数扔出去。
若是老天庇佑,这几把飞刀只要有一把扎中了对方,即便他也被对方的杀招命中,他也算是没有辜负殿下的托付。
没有辜负主子的命令,没有辜负自己生来的使命。
如此想着,他咬一咬牙,余光瞥见厚厚的云层当中将要倾斜的一点月光。
脚下微动,让自己的肩膀去承接住那第一缕明亮。
然而,直到月光将他那张木然地脸完全的暴露出来,四周还是一点风声没有。
不仅没有查探到对方的一点痕迹,甚至自己也没有感受到对方朝自己而来的攻击。
影卫皱眉,难道对方的功夫已经到了人境合一的地步,自己就要在这无声无息当中失了性命。
只是,终究还是要辜负了殿下。
良久,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
“你倒是越来越长能耐了,自损一千,伤敌未知的法子也能想的出来!”
影卫不可置信的望着黑暗中渐渐露出来的那张脸,终日木着的面容一瞬间崩裂,双眼当中迸发出强烈的惊喜。
“师父,你回来了。”
僧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定在影卫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一点头:“你在殿下这里过的倒是不错。”
影卫嘿嘿一笑,平日里像是冰块一样生人勿近的模样早就不见了,在师父面前,他一直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僧山对他这副模样早就是见怪不怪了,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一边向华连的寝殿走去,一边问:“殿下可休息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殿下。”
影卫还沉浸在师父回京的惊喜当中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随着僧山一起跃上了华连寝殿的墙头,这才反应过来。
手上的动作比脑子走的快,影卫伸手一把从旁边将僧山抱住,就势往后一倒,两个人齐刷刷的向身后栽去。
最后,两个人以僧山一只手搭住墙头,影卫死死的抱着僧山的姿势,定格在了华连亲自设计的高墙之上。
“你这是干什么?”僧山有些郁闷,他只是离开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而已,这个傻小子怎么变得这么不着调了。
影卫也很郁闷,自己真是见着师父高兴的糊涂了,闷闷的说:“殿下吩咐了,今晚不准放任何人靠近他的寝殿。”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呢?”
影卫更郁闷了:“我一见到师父就只顾着高兴了,忘了......”
僧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从小教到大的徒弟,还能怎么办呢?
悬空的双脚在墙壁上猛力地蹬了一下,同时放开了扒着墙头的手,顺势将那个愚蠢的徒弟抓紧,两个人平平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还不放开?”
僧山的声音有些冷。
影卫这才反应过来,迅速的放开了自己死死扒在师父身上的爪子,像是兔子一样蹦开了一步远,讪讪的笑着。
僧山嫌弃的撇一撇嘴,整了整自己褶皱的衣服:“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的功夫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影卫条件反射的抖了抖耳朵,又来了,又来了,那种从小到大都伴随着自己的被抽查身手的恐惧又来了。
好像,那种师父回来了的惊喜也没有那么浓了。
僧山看着影卫那心虚的小动作,心下了然,这个徒弟在外人看起来是不苟言笑,实际上比谁都想偷懒。
自己这么长时间不盯着,怕是学的一点东西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影卫看着师父那个冷淡的表情,心虚的,故作委屈的,可怜巴巴的拉长了语调道:“师父——”
从小到大,只要自己这样喊一声,师父准会心软。
果然,僧山面上冷峻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这个小子就是知道怎么拿捏自己,只要他做出这样一副服软的样子来,自己就怎么也发不了脾气了。
“好吧,只是从明日起,每日的练功还是不能落下的,殿下的安危还要靠你来守护。”
“是!”
影卫乖巧的应了,同僧山两人一起肩并肩地坐在树影里,望着僧山棱角分明的侧脸,影卫想起了他们这相伴相随的十几年。
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僧山也不由得陷入了当年的回忆。
当初,两个人都是奴隶市场中等待主人家挑选的物品。
不止他们,还有很多的和他们年纪相近的孩子,都被关在一个大的铁笼子里,每日只给一些馒头和水,保证他们在被人买走之前饿不死。
日复一日,每天都要熟悉的面孔离开,每日都有陌生的面孔进来。
除了那些小小年纪便吃过很多苦,肯在奴隶场的老板面前讨好的,大多数孩子过的都是冷冰冰的日子。
可是,所有人,在夜晚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安静,面上都挂着一样的神色,绝望而又麻木。
怎么能不绝望呢?沦落到这个地方,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如何。
怎么能不麻木呢?他们有的是被陌生人拐卖来的,有的是被家人送到这里来的,早就经历了无数次的失望和痛苦。
直到有一日,一个穿着黑色侍卫服的人来了,他看见那个平日里横跳鼻子竖挑眼睛的奴隶场老板低眉哈腰的跟在那个人身后。
那个人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在他们这些人的脸上一一的刮过,眼睛周围的褶子藏着深深的算计和锋芒。
老板一直含着谄媚的笑容跟在那个人身后,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一会指着那个孩子,一会朝着那个孩子扬一扬脸。
那个人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皱着眉自顾自地打量着。
最后应该是被念叨的不耐烦了,那个人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老板便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僧山躲在一群孩子的后面,仔细地看着两个人的样子。
奴隶场的老板指着的孩子都是平日里讨他喜欢的孩子,年幼的小僧山在自己的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这个大人物挑的,应当是个好差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别怕,我会保护你
小僧山在自己的心中默默的盘算着,来的是个连奴隶场老板都要讨好的人物,而这位大人物买他们回去要干的差使大概也不会太差。
不然,奴隶场的老板也不会极力的推荐那些得他眼缘的孩子们。
然而,不管奴隶场的老板怎么念念叨叨,那位大人物自有自己的想法。
他和那些往常来卖他们的人很不一样,那些达官贵族府上来的管事们,大多远远的站着,手指随意的指着,由老板养的打手们粗暴的将被看中的小孩子们拖出来。
而那些管事们,这个时候就会拿手帕掩住自己的鼻子,嫌弃且不耐烦的示意他们自己跟上。
一手交钱,一手领人。
这个连老板都要讨好的人却很不一样,亲自踏进了这个脏污的还散发着臭味的铁牢,神色一点没有变化的绕着他们走了一圈。
随后,站在门前,闭上眼睛,微微皱起眉峰,似乎是在思索,似乎是在衡量。
片刻之后,那个人睁开眼睛,目光锐利的来回扫视之后,毫无犹豫的走向他们。
伸出手指,那双手上布满了皱纹和疤痕,密密麻麻的,让那些小孩们看着就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
那人嘴里发出一声嗤笑,也不管那些小孩子害怕的样子,径直将自己看中的人抓了出来。
被抓中的小孩子虽然害怕,但被那人阴森森的一看,再被奴隶场老板冷冰冰的一瞥,顿时就不敢哭了。
虽然不敢哭出声来,但还是压抑不住害怕,身子一抖一抖的,哆哆嗦嗦的。
小僧山有些失望自己没有被选中,缩在角落里,眼里落着淡淡的懊恼。
忽地,一个人急匆匆地从门外走来,径直走到那位大人物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些什么。
只见那人皱起了眉头,目光又重新落到了他们这一群孩子当中。
后来,小僧山才知道来的人是跟了皇帝几十年的影卫,后来出现的则是他的徒弟。
那一日,他带来了皇帝的口谕,说还需要再多选一个孩子。
于是,这便给了小僧山改变一生命运的机会。
皇帝的影卫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数个来回,最终目光落定在小僧山的方向。
老影卫再次靠近,再次伸出那双疤痕遍布的手,小僧山周围的孩子都四散着跑开了。
小僧山就这样定定的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那个人的手握成爪朝自己的眼前抓过来。
忽地,那只手转了个方向,朝僧山的旁边抓过去。
原来,那个人看中的是小僧山旁边的孩子。
僧山觉得自己的心忽地跳的飞快,伸出手,将自己的手腕主动的递到了老影卫的手中,面无表情地与那双冰冷的眼睛对视着。
老影卫也是一愣,将小僧山毫不留情的拖到了眼前,冰冷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梭巡着,一旁陪着小心的老板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渗出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谁,可是连京城里最放诞不羁的公子哥在看见他亮出来的银牌后都变得毕恭毕敬。
再加上多年干的是人命的买卖,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一种对危险的本能驱使着他忌惮着眼前这个人。
小僧山却无暇顾及一旁飞着眼刀的老板,此时他的心里也害怕极了,可是他越害怕,面上的表情越冷漠。
片刻的对视之后,老影卫眼中的目光柔和了下来,眼前的这个小娃娃很有趣。
“好吧,既然你愿意,那就你了!”
小僧山听见尘埃落定,这才在心中长舒一口气,也不用他说,便十分自觉地乖乖的站在那一队原先挑好的孩子里去。
老影卫余光看见,满意的勾了勾唇角,这孩子倒是个意外之喜。
等到原先的那一队孩子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身子不再抖得厉害了,老影卫冲着他们扬一扬下巴:“去,每个人都去给自己找一个伴吧!”
小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
小僧山左右环顾了一圈之后,率先朝着牢中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小伙伴走过去。
老影卫的目光看着小僧山的背影,声音里总算是带了些温度:“可都挑仔细些,你挑中的人可是要跟着你们一辈子的。”
小僧山的步子顿了顿,随后头也没回的往前面走去。
身后那一队被挑中的孩子们,有了第一个孩子走出去后,便也陆陆续续的往里面走,去寻自己相熟的玩伴。
小僧山性子冷,平时也不和别的孩子说话,更多的时间是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的待着,看着有些不容易亲近,所以也没有说的话的小孩子。
所以,他转了大半圈,既没有上前和任何一个孩子说话,也没有一个孩子主动的看向他。
直到最后,他从门口出发,又回到了门口,最终只能回身看了一眼老影卫。
老影卫倒是并不意外,含着浅薄的笑容,定定的看着小僧山。
小僧山犹豫了一刻,又转身学着当时老影卫的样子,站在铁笼的门口,一个一个的从那些孩子的脸上看过去。
最后停在了一个低着头不敢看向他的孩子身上。
缓缓地走过去,小僧山蹲在了那个小孩的面前,伸手拨开他面前长长的遮住他脸蛋的头发。
一张精致的有些过分的脸蛋出现在他的面前,让年幼的小僧山心中一震。
大概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孩子为何要用头发遮住了脸了,这里长得好看的小孩都不会留在这里太长时间,几乎是进来的两三天之内都会被一些满身都是冲鼻的脂粉的老婆婆领走。
在没有沦落在这里之前,他也是听说过那些过分好看的小男孩的一些悲惨的故事。
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现出害怕的神色,身子拼命的往后躲去。
小僧山抓住了小男孩的手,另一手拨开了他额前的头发,温柔地问道:“你愿意和我走么?”
小男孩胆怯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小僧山握紧了他的手:
“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别怕
“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小男孩怯怯的看一眼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僧山,被他眼中的坚定所打动。
几不可察的点一点头,仍由僧山拉着他的手,第一个回到了老影卫的身边。
老影卫上下打量了一下僧山牵回来的小男孩,既没有极好的根骨,也没有僧山特别的心性,凉凉的问了僧山一句:“你确定选定他了?他看起来,往后,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小男孩闻言身子一抖,更是牢牢地抓住了小僧山的手,深怕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一旁老老实实待着的奴隶场老板闻言抬起头来,贪婪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了小男孩的身上。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孩子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若是好好的培养起来,不知道能换来多大的好处。
感受到喜怒无常的老板的目光,小男孩更害怕了,拼命的往小僧山的身后躲去。
“如今还有时间,你若是反悔了,还可以重新选......”
老影卫皱着眉头,似乎是对小僧山选的人极为的不满意。
小僧山沉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男孩腿脚有些软,他方才看的分明,身边的这个哥哥是主动争取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好感,如今这个男人发话了。
他不知道僧山会不会坚持他的承诺。
“哥哥——”小男孩见僧山久久没有反应,怯懦的开口。
僧山闻言,侧首看了一眼小男孩,看到他眼中的恐慌,他的心忽地就坚定了下来,牵着他的小手晃了晃,难得展现出一个小小的笑:
“别怕。”
由回身看向老影卫,又是那一幅安定的稳重的样子:“大人,我不改了。”
老影卫点了点头,回头朝身后自己的徒弟看了一眼,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有温度的眼神。
奴隶场老板不甘的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隐秘的瞪了一眼僧山。
小男孩望着僧山棱角分明的侧颜,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年幼的小男孩,原本就长了一张晶莹剔透的脸蛋,此刻真正的舒心展颜一笑,连一直不苟言笑的老影卫都有片刻的失神。
一段时间过去了,所有人都选完了,老影卫长袖一展,带着那些被挑中的孩子们走了。
他的身后,方才赶来的徒弟将袖中的一个袋子扔到了老板的手中。
小僧山牵着小男孩的手坠在了队伍的尾端,对这一幕看的极为清楚,老板的手指捏了捏袋子的厚度,瞬间笑开了花,脸上的褶子被笑成了一种诡异而恶心的形状。
小僧山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这个新选的主人家,该是个极为有钱的主。
小僧山想过主人家会很有钱,但他没有想到这个主人家有钱到拥有的财富是整个江山。
老影卫带着他们从皇城的偏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带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将他们安置着住了下来。
后来,僧山才知道那是皇城的最尾端,是历届皇帝冷宫的后殿,即便再后来皇帝将整个后宫的建筑重新改过,冷宫也一直保留了下来,他们也没有受到过波折。
“僧山,你随本殿进来。”
两个人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华连已经站在了自己寝殿墙头上,皱着眉头,也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
见两个平日里一阵风吹过都能警惕起来的人,此刻对身边的自己毫无察觉。
无奈的开口唤人:“僧山,你随本殿进来。”
僧山和影卫同时被吓了一跳,僧山是惯常稳重的,影卫则在见到自己师父的那一刻平时老成持重的样子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惊得身子一抖,险些从树影里跌了下去。
僧山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伸出手去,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拎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人从半空中拉回了树影里,好好的坐在了原来的地方。
“是,殿下。”
华连实在不想再看自己平时非常靠谱的影卫如今那个蠢样子,脚下一点,率先跃进了自己的寝殿:“僧山,进来。”
“师父,你还会回来的吧?”
就在僧山安置好自己的蠢徒弟准备随华连进去的时候,自己的袖子被拉住了,影卫可怜巴巴的望着僧山:“你不会再不告而别了吧。”
僧山扶额,他这猛地一拉差点将自己带跌倒了:“不会不会,我很快就回来。”
安抚好影卫的小情绪,僧山动作迅速的追着华连的身影而去。
“你们师徒之间的感情倒是很好。”
僧山随着华连进入了书房,将屋门掩上,还未回身便听见华连在身后说道。
“我与影二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叫殿下看笑话了。”僧山顿了顿,想到自己徒弟不靠谱的样子:“影二自小便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这段时间给殿下添麻烦了。”
“哦?”华连的语调很是惊奇:“那倒没有,他在本殿的身边很是老成稳重,很像是你教出来的徒弟。”
“只是,见了自己的师父,才看着有几分小孩子的心性。”
僧山也很意外,原来那个只会对着自己撒娇的徒弟已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变得能够独当一面了。
华连瞥了一眼僧山的面色,有些感慨,这样相伴着长大的情分,他和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是不可能有的了。
“如今你回来了,想必本殿交代给你的事情也完成了吧?”
华连转了话题,问起了僧山。
当年的僧山带着影二第一次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华连才知道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有这么两个人是只为了自己而存在了。
从那以后,僧山便常常跟在华连的身边,半年的时间相处下来,华连对这个稳重的影卫越发的满意。
于是,在某一天的夜里,华连只问了僧山一句话:“僧山,你们承皇命而存在,那你们的主子究竟是皇权还是本殿?”
僧山没有犹豫的跪地行礼,坚定不移的回到道:“我们的主子从来只有一个,殿下,僧山与影二的命是殿下的。”
“好。”华连点一点头,“本殿信你,本殿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今夜你就出发。”
僧山唇齿动了动,最终还是伏地领命,日月星辰,连夜离开。
这也就是影二一直在抱怨的他的不辞而别。
第一百八十章 殿下奇怪的审美
僧山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双手举在低下的头颅之上,恭恭敬敬的递给华连。
“殿下,属下已经取得了青云的信任,这是他交给属下的号令所有武装势力的象征。”
华连在青云离开后的月余,便命令他悄悄地跟上对方,取得他的信任,得到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势力,如今,他并没有辜负殿下的重托。
华连将那块玉牌握在手心,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正面的“连”字,触手生温,是一块上等的暖玉。
“很好。”华连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将玉牌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殿下,如今属下要做什么?”
僧山低着头,向华连恭敬地请示道。
华连抬眸,望向窗外的夜风,轻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你就和影二一起守在本殿的身边吧。”
“是。”僧山唇边牵起一个微笑,慢慢的隐在了黑暗当中。
......
第二日的夜晚,华连掐着最好的月色,缓缓步入了清莲所在的房间。
清莲早就打扮妥当,一张脸上半点妆色未染,只是将一头墨发用一条墨绿色的发带系起,身上也换了一件浅青色的长衫。
站在门前,望见华连,便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满眸星辰透亮。
月影模糊之间,晚风悄悄地掀起清莲脚踝处的一点弧度。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温和的女子静静的立在晚风当中,调皮的风儿卷起了她的裙裾,逗得她露出一个娇俏可爱的笑容。
“殿下,你来了。”
待华连走到近处,清莲低下头去,莞尔一笑。
“嗯。”华连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一抹异样的感觉划过,对面站着人似是极为熟悉,又像是隔了一个尘世那样的陌生。
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将自己藏在身后的包袱拿了出来,声音显得有一些不自然:“你穿上这些。”
清莲接过,手指捻起里面的衣服,轻轻的一抖,奇怪的看了一眼华连。
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长衫,黑色的风衣,还带着大大的黑色的兜帽,甚至还有一双黑面黑底的鞋子。
这,算是殿下莫名的审美么?
清莲不解,还是顺从的穿上了,方才的俏佳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从脑袋黑到了脚底的......不知道是个什么奇怪的存在。
华连满意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他就知道,自己亲手挑选的尺寸不会出错,这套衣物穿在她的身上真是合身,连脚底鞋子的大小也半点不差。
不过......华连看着全身黑色,那张素着的脸蛋越发显得小巧清秀,盈盈的闪着透明白皙的光,有一些小小的碍眼。
华连伸手在自己的怀中摸了摸,抽出了一张黑色的面纱。
犹豫了片刻,清莲已经笑着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面纱,轻车熟路的蒙住了自己的面庞,露出的一双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我知道,为了保护我这张薛连的脸嘛。”
说完,再戴上那顶大大的兜帽,可算是半点自己的面容都没有露在外面了。
华连顿时觉得自己心中舒畅了不少,揽着她的腰肢,踏入了一城的夜色当中。
华连带着她在京城的夜里行走,仍旧落在了公主府的后门处,只是这次接应他们的是两个人。
果然黑色是殿下独特的审美,两个人也是浑身上下半点不露其他颜色,都是糊黑糊黑的一身衣裳。
由于大家都是一身黑,清莲稍稍抬起头,在大大的兜帽和黑纱之中露出一点眸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个人。
那个看起来年纪稍小一点的黑衣人,瞧着倒是眼熟,只是他面上一脸的掩饰不住的兴奋有些奇怪。
另一个看着就很是稳重,木着一张脸,眸中无波无澜,这尘世间没有半点红尘落在他的眼中。
清莲心中暗暗惊奇,莫不是他们也习得了殿下的换脸之术,如今殿下身边的人都不能靠面容辨别出来了。
华连手中牵着清莲黑色披风的一角,朝着后门处守着的僧山和影二微微的一个点头,带着他们三人跃上了墙头,直奔寝殿而去。
这次,清莲没有瞧见上次被她撩拨得面红耳赤的沉香姑娘。
华连将她推进房间以后,朝着身后的树影淡淡的投过去一瞥。
僧山和影二瞬间明白,脚下轻点,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都隐匿在了树影当中。
“今夜你们轮流守夜,若是有本殿府中有心术不正的......”华连背对着清莲露出一个残忍而嗜血的笑容,声音里传来铿锵有力的杀伐果决:“格杀勿论。”
“沙沙——”
树影在月色中微微的摇动,是那两个影卫无声的领命。
回身,华连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无双,走进自己素净的寝殿,将门掩上。
“殿下,今夜没有冷水桶了么?”
见华连将门牢牢地拴上,清莲四下打量了一下,有些奇怪的问道。
华连伸出手指了指床边的几段长绳:“那太过浪费沉香的时间,本殿觉得还是用绳子来的简单方便。”
清莲觉得口中发苦,默默的将自己身上的黑衣斗篷一一取下,放在了床边。
华连弯腰,捻起那几段绳子,将清莲的手脚绑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又在窗边燃起了一捆迷香,从腰间抽出了一条软鞭。
那条软鞭浑身上下都是圆黑的,只是在鞭尾处点缀了几根华彩发亮的羽毛,用一颗黑亮的宝石做了连缀。
清莲心中暗暗惊叹,怪不得方才殿下的腰间系了一条奇怪的腰带。
华连在指尖把玩着那几根羽毛,手掌微动,在纤毫毕现的羽毛上染上了一颗又一颗温软的水珠,调皮的坠在上面。
软鞭一甩,华连含着邪意横生的笑容,踱步慢慢的靠近清莲。
清莲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朝她缓缓走来的殿下。
此时的殿中没有多少烛火,为了使迷香发挥到最好的效果,门窗都是紧闭的,室中弥漫着一种昏暗的香气。
华连本就无多少柔美的脸庞,如今在清莲的眼中看起来更是雌雄莫辨,像是一只从幽冥彼岸走来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鬼魅。
此时的华连对她来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清莲的心中似是开出一朵又一朵欢喜的花,这朵朵盛开的花蕊却是一把把染着香甜血液的利刃。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心意初显
华连握住软鞭,用那鞭尾上的羽毛轻轻的在清莲的脸庞上拨弄着。
羽毛轻巧的尾梢上坠着温软的水珠,随着华连有意无意的动作,滴落在清莲的眉心,顺着她小巧精致的鼻梁缓缓地滑向鼻尖。
最后在鼻尖微微一个颤抖,落入了满室的温香当中。
华连的眸光变了变,手腕翻转,羽毛追寻着水珠滚落的方向来到了清莲白皙的脖颈之处。
若有若无的撩拨感传遍了清莲的浑身上下,被束缚住的手脚尽力的蜷缩着,努力的抗争着内心里叫嚣着的火焰。
双眸无意识的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水色荡漾,眼尾是楚楚可怜的微红,含着珍珠一样的泪光望着华连。
华连手中的鞭子被收紧,羽毛流连的速度越来越慢,在清莲泛红的肌肤上留恋的时间越来越长,尾梢上的水珠几乎尽数落在了清莲的青色长衫上。
待屋中的迷香尽数燃尽,清莲早就是香汗淋漓,原本的绿色发带早就掉落在她白皙的足边,满头墨发披散在身后,额边的几缕发丝沾染了汗珠,贴合在她饱满的颊边。
此时的清莲身心都饱受着火焰一样炙热的折磨。
华连将手中的软鞭重新收回腰间,满眼沉沉的深色,走向意识迷离的清莲。
感受到身边空气的变化,清莲艰难的抬起头来,满眼水色的看着华连,暧昧湿热的气味朝着华连扑面而来。
华连的手掌托起清莲小巧的脸庞,略带粗粝的手指抹掉了她眼尾的水珠,留下一抹嫣红的残色。
深深的眸色在她的脸庞上停留了半晌,直到她温热的呼吸吐在了他的掌心,他从如梦初醒般的惊动。
将清莲无意识下垂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肩头,双臂环绕过温软的身子,将她手上绑着的绳子缓缓地·抽解。
清莲的手几乎本能的反手握住了华连的手,指腹相交,一阵酥麻的感觉让华连的指尖颤了颤。
华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指捏了捏清莲的指尖,一记掌风而下,清莲便软软的瘫倒在了他的怀中。
双臂环抱,将人稳稳当当的接在了怀中,解开了束缚着她手脚的绳子,将清莲打横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居高临下的站在自己的床边,看着一脸乖巧睡颜的清莲,华连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自己的衣角边划拉了几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窗户支起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仍由晚风带着夜露扑在了自己的脸上,悸动的心脏才稍稍的安定了下来。
华连脚下动了几步,绕过一个精致不透风的屏风,那里摆放着晚膳时沉香准备好的浴水桶。
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冷水,甚至底下还沉着几块没有完全融化的冰块,华连敛着眉眼去看,仿佛在那平静的水面上看到了几丝几缕不易察觉的冷雾。
华连脱下自己有些濡湿的外衣,迈入了水桶当中,将自己冷峻的眉眼完全的浸没在水中。
水面最终归于一片难言的寂静当中。
第二日的清晨,当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到清莲的脸上时,她皱起了好看的眉头,难得的是一身清爽的在自己的床榻上醒过来。
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白日里在国子寺读书习字,到了晚上被华连带走到公主府接受训练,偶尔还能与那个傻乎乎的张煜斗嘴玩。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如今清莲觉得自己越发适应薛连的书生身份了,记得刚入国子寺的时候,那些慕名而来的书生聚会她是能推则推。
若是遇上实在推不掉的,便默默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含着高冷疏离的笑容,听着那些稚气未脱的学子们对大越山河的高谈阔论。
若是气运再差些,碰上一两个点名要听薛连高见的家伙,她便将华连留给她的手书中的翻过来覆过去的说上那么一两句。
倒也这样应付了好几个月。
如今,她读了许多书,又在华连的公主府内看了一些寻常学子难以搜寻到书籍,心中开阔,有了一番自己的见解。
现在再坐在这一群书生当中,虽然仍旧是少言寡语,但往往能一语中的,说出来的观点也能另一众学子有一番不同的思考,隐隐有引领这一辈书生的风向。
虽然是寒门出身,但才华得到了大多数书生的认可,再加上又是张老翰林认可的学生,倒也没有着了那家王公贵族的眼,很是有两分才名。
这边在国子寺中过的如鱼得水,那边公主府内的训练也没有落下。
距离第一次被华连带入公主府已经月余,清莲对迷香的抵抗能力与日俱增。
华连甚至都不需要准备任何的束缚她的工具,清莲能言笑晏晏的坐在寝殿的床上,熬过那一炷迷香的时间。
后来,清莲变得更大胆了些,甚至赤着双足,双眸含着挑衅的,勾着华连。
柔软的双手拉住华连略显粗糙的手,带着他一同坐在床边,清莲试探着靠在华连的肩上,侧着眉眼,贪婪的看着华连的侧颜。
那一段时间自己在迷香的作用下,几乎夜夜都要向华连的怀中扑去,虽然有绳子的束缚,可是一来华连顾念着她养的娇嫩的身段,二来自己也是有一些功夫在身,到底也是得逞了几回。
更何况这样的事情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两次的孟浪之举,醒来后如碎片一样的挤进自己的脑海中。
自己想起的时候,青天白日的,也会恼红了脸庞。
甚至还有几次被时时来闹自己的张煜,以及偶尔会回到国子寺住处的李书看见。
李书是个沉着稳重的性子,素来不与她多言语的,只是互相客气的寒暄两句。
倒是张煜是个闹腾上闹腾下的人物,看见自己脸蛋红红,还会调侃自己是不是有了相好的姑娘了。
原本自己听见这样的话该是毫无波动或者生气的,可是不知怎得,自己竟然控制不住的想起了公主殿下。
想到殿下几次不符合常理的出手,想起殿下背对着月光欣长的身影,想起自己与殿下的几次亲密的接触。
甚至,当着张煜的面,脸庞不受控制的像是火烧了一般。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虽然打发了张煜那个嘴上没有分寸的家伙,可是清莲却总是想起殿下那张清俊威严到雌雄莫辨的脸,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怦然心动的血液翻滚。
这与当年对屠夫萌生的情愫大不一样。
当初的她走投无路,是屠夫向深陷泥沼中的自己伸出了救命的稻草,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抓住了。
后来,对于他给的关照和照顾,清莲更多的是依赖,是渴望得到救赎。
可是,如今她在华连的座下,明知殿下是地狱里的恶鬼,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想要靠近,即便有选择的余地,她还是想站在殿下的身边。
但是,华连能接受这样大胆到放肆的感情么?
清莲不知道,她不知道华连在筹谋些什么,她不知道华连对她的纵容的原因,也不知道华连对她纵容的底线在哪里。
而华连也察觉到了清莲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孟浪的举动,可是每每看见她媚眼如丝的样子,他便想起上辈子倾倒众生的羽莲。
这样一颦一笑都有着勾人心魄的女子,对于他而言更熟悉,也更容易勾起他不易察觉的宽和和纵容。
然而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落在了另外两人的眼中。
一个是往国子寺住处来得越来越勤快的李书。
一个是在华连的公主侍卫队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被提拔至华连院前守候的侍卫明奇。
这一天的夜色里,清莲照例随着华连翩翩而至,却在华连要燃上那一捆迷香的时候,按住了华连手上的动作。
“殿下,这等分量的迷香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
华连点点头,顺势将手中的迷香放回了屉中:“那你待如何?”
清莲莞尔一笑,依身靠近华连,见殿下的身形没有动弹,唇边的笑容更加的放肆,伸手将自己染了夜风的手指搭在华连的手腕上。
华连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看着清莲,他也很好奇这个越来越大胆的人想要干什么。
清莲抬眸,回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眼风,手指却顺着华连微微鼓动的腕中脉络往前,略微留起来的一点透明指甲小心翼翼地点着殿下冰凉的肌肤。
华连原本还含着笑望着面前作乱的人,当清莲的手完全探入了他的袖中的时候,他的眉峰蹙了起来。
清莲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直盯着华连的眉眼,殿下眼中一动,清莲便在瞬间心领神会。
手指迅速的收回,脚下划起一个旋,纤细的腰肢顺起一个婉转的弧度。
在华连推开她的前一刻,拉开了自己与他的距离,立在一步远的地方,朝着窗边的殿下盈盈的笑着。
华连抬起的手掌落了空,眉眼舒展开来,笑了笑:“这又是在做什么?”
清莲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殿下,我听说您的身上带着比迷香厉害百倍的东西,是不是这个?”
华连摸了摸自己的袖袋,果然空空如也,不由得望向对面像是恶作剧得逞的清莲:“本殿可不记得让姜姨教了你这些微末功夫。”
“我这是无师自通。”清莲漾起大大的笑脸:“殿下不也被我这样的微末功夫得逞了么?”
清莲将自己手中的东西丢进香炉当中,华连脸色一变,伸手想要拦住。
“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秘药!”
可惜,清莲方才脚下微转,早就站在离香炉最近的地方,华连手上动作再快,也没有拦住。
只见那两块紫红色的香块脱手而去,准确无误的落入在香炉已经燃起的火灰当中,霎时,一缕膻红色的烟袅袅的升起。
随着它在半空中幻化成两个半抱琵芭半遮面的美人模样,一股迷离的香味弥漫开来,相继传入清莲和华连的鼻端。
清莲耸了耸自己小巧精致的鼻子,晶亮的眸子闪烁出一丝玩味和惊喜:“传闻果然不假,这秘药与那迷香味出同源,却偏偏精纯的厉害。”
华连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些日子自己也对她太过纵容了,如今连这等程度的事情也做的出来了。
怪不得上辈子能干出失手杀了自己的事情来,想必也是自己处处对她宽容退让的原因。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用这等秘药?”
“殿下在我身上费心了这么久,我也想看看如今能否承受的住姜姑姑口中最顶级的迷香。”清莲一挑眉梢,望着半空中那幅消而不散的美人图,歪了歪脑袋。
“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华连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那两个相对而立的琵琶美人。
这两个香块是姜雨嫣所在的青楼流传下来的宝贝,统共就这么拇指大的两块,还被姜雨嫣刮下去一部分用来研制现在用的最多的迷香药方。
这两块东西一直被华连收在袖中保存,如今倒好,一下子被她全丢了进去。
华连虽然知道这东西效果不同寻常,但还是第一次看见它真的被燃烧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等奇观。
真是可惜这是青楼流传多年的宝贝,早就不知道世上是否还有能制作出这等奇物的人物了,否则他一定要将这种人才收归麾下。
如今,也只能望着那袅袅升起的美人如烟暗暗的惋惜。
“殿下,你在想什么呢?”
清莲望着华连沉静的面容,有一些小小的心虚,她只是听说殿下身边有这样的好东西,她存了私心,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生气?
华连嗅了嗅空气中散发的温柔魅惑的香味,回首对着清莲淡淡的一笑:“没什么。”
心中泛起浅浅的涟漪,清莲牵起华连的袖子,微微的摇了摇:“殿下,莫不是生我的气了吧。”
华连轻轻的点了点头,瞥见清莲苦下去的嘴角,伸手在她的眉心弹了一下:“不过你都放进去了,本殿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了。”
清莲没有躲,倒是顺势用自己的额头在华连的指尖亲昵的蹭了蹭。
这样的动作换作从前她是万万做不出来,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清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想试一试华连的心意。
华连感受到自己的指尖柔软的触感,皱了皱眉头,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