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改良后的新房子,再遇曹氏毁名声
readx;大定二十年十月十五日,北魏国辽东郡新昌县李家村。这一日正是新昌县城赶大集的日子,
在李家村李狗子的房子里,司徒嫣和李家四兄弟正围在灶台前一起吃着早饭,灶台上点着油灯,屋子里晕晕暗暗的,这会儿才刚过寅时,晨光未露天黑鸦鸦的。可四人心里却特别敞亮。
从打土坯砖围院墙至今,李家四人和司徒嫣也忙了有大半个多月了,昨天李大郎回来时就和司徒嫣说过,明天再忙上一天,后儿个就能上梁了。这新屋子总算是盖了起来,荆棘院墙也圈好了,等正房上了梁就可以入住。
司徒嫣虽然没有每天去看,但当初盖房子时,她就早早将画好的草图交给了村正和李大郎,所以房子完全是按照她的要求,盖成了类似于一进四合院的样式。
为此村正还特意找过司徒嫣,劝说了半天。让她按村里常建的屋子去盖,按她这样盖,屋子不暖和冬天里会挨冻的。可最后还是拗不过司徒嫣的坚持,想着怕是这丫头之前和她爹娘就是住的这样的屋子,这样一想,也就理解不再相劝了。
新院子大门朝南开,只装了两扇对开的木门刷上黑漆,并没有做顶,这样虽然寒酸些,可在外人看了也就不那么打眼儿。
正房距院门30米,坐北朝南,屋门朝南开,南北都开了窗。进门是间堂屋,北面盘着火炕,平日里招呼客人,也兼做饭厅。
屋门两边东西墙上都开着内屋门,连着东次间和西次间作为睡房,两个房间里靠北墙处都盘着火炕。三间房面积一样,都是50平。挨着东西间儿是两间耳房,耳房小些只有25平左右。耳房朝南向着院子的方向单独开了门,和正房一样都是朝北开的窗。靠东边的耳房里有两个灶,一个炕灶一个厨灶,作为厨房用。西边的耳房里也有两个灶,却是做净房(洗澡)用的。西暖阁的炕与堂屋里的炕是连着的,共用净房里的炕灶。
除了正房,在院门两边还起了倒座房,东边的是两间土坯房,房门和窗户都朝北对院子开的,火炕则是靠着南墙盘的,南墙即是屋墙,也是院墙,边上是间灶房,这间灶房司徒嫣打算做暖房或暖天时使用。这两间房面积一样,都是25平。
院门西边的倒座房只是用木板加草席围成的,作为柴房和杂物房。
司徒嫣本想把西边的倒座房也盖成土坯房,可又怕太招摇,这才盖成草木房,也算是为了掩人耳目。有了倒座房的遮掩,她在院子里干个啥,外面的人也就不那么容易看见。
这个院子盖建当初,最让帮忙的人不解的,就是后院最北边的茅房(厕所)。按照司徒嫣的设计,在院子西北角选了块地,盖了一间9平大小的茅房,不只用土坯砖做成墙,茅草做顶,还装了木门。更是连茅坑都用石板铺成斜坡的(仿现代农村的旱厕)。
还在茅房后面隔着院墙挖了个大大的粪肥池直通茅房。粪肥池上面用木板盖的严实。茅房里还准备了一只细肚小水缸和一个装着草木灰的破旧木桶,用来冲洗之用。为了这个连李大郎几个都没少劝司徒嫣,可用惯了抽水马桶的现代人,将厕所建成这样已经勉为其难,要是让她再降低标准,去建一间古代的茅房,一个是熏的人直泛恶心,二一个是担心自己哪天一个不留神就掉粪坑里去了,那她宁愿苍茫大地随处方便。
最后还是大郎几个爱护小妹,见小妹一脸的委屈,也就应下了。等这会儿茅房盖好了,几兄弟都用过才知,这个东西太好用了。不仅干净,味道还小,蹲久了也不会难受。
新家唯一的遗憾就是时间太紧,来不及起东西厢房,等以后有了营生,她一定将东西厢房都盖起来,这有了房,李家四个儿郎才好娶亲。眼下只能让四人先挤在一间屋子里了。这古代人和现代人没啥区别,娶亲都要看男方有没有房子和银钱。好在古代没有信用卡,所以少了不少的卡奴。
早在正房里火炕盘好后,司徒嫣就嘱咐李大郎每天都要烧炕除湿,这样等上了梁盖了顶,能早一点儿搬进去住。
司徒嫣和李大郎早在十月初十的时候,就特别去请教了村正李旺福,了解过上梁日要注意和准备的东西。这一打听着实吓了一跳,这古代建房上梁就如人之加冠,是老百姓一辈子的大事,上梁日更是重中之重,新家的房屋永固、全家人的富贵长久、后代能否子孙满堂全指着这一天的祭祀。李家村虽地处偏僻,不如县城里的富贵人家讲究,但简单的仪式还是要遵从的。
司徒嫣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见识一下这古代的礼仪风俗,愁的是这么多东西准备起来怕也不容易,而且她这段日子攒的银钱,怕是不够做席宴客的。
最后还是村正和福婶两人帮着想了办法。
祭祀用的五色盘是不能省的,所谓的五色盘,就是用木制红漆的祭盘,里面装上鱼、鸡、鹅、蛋、盐用来祭祀神明。挂梁用的红布,装有红枣、花生、粳米、麦子、万年青的福袋也是不能省的。
至于宴客的席面就不用像富贵人家那么讲究还要准备二十四碗,十二盆了。只在主桌上备上八碗菜,四盘果,二盘馒头也就够用了。至于八碗菜就用祭祀用的鸡、鹅、蛋等再加些野菜,而四盘果的也好办,在那山里头寻些个山里红(山楂)、紫柰(苹果)、杜梨、再晒些个地瓜干,反正都是穷人家,这样即全了礼数,又不用花银钱。
至于客桌的席面,准备个八桌,做上四个带肉的炖菜,再多准备些黑面馒头也说的过去。这上梁日女人家是不能参与的,宴客各家来的也都是男丁,所以这酒就少不了,每桌最少也要一小坛。
这么算起来,开销就比预想的少了不少,福婶儿还特别叮嘱,要司徒嫣专门找个人记“礼账”(收礼记账),将来也好依着账,把回礼备妥,免得被些个爱起幺蛾子的钻了空子。司徒嫣这时也感觉到了,家里没个长辈,有些事情还真是不好办。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怕也指的正是这种时候吧。
司徒嫣知道,以她的设计,这新房子盖的也算是这李家村数得上号的了,怕有些眼热好事的以后会盯着她家找麻烦,所以席面上节省些,只要不失了礼数,还是同意村正叔和福婶儿的意思。
“丫头啊,本来你们这日子过的就紧巴,要是那些个心善的一般就只带着家里的大小子来吃个席也就是了,就怕那小气爱搅事的,怕是要把家里的小子都指巴来,所以啊这客席没个八桌怕是应付不来的。”都是一个村里住着,谁家是个啥样,哪有不知的,村正这话也是给司徒嫣提个醒,怕是有些人会衬着这样的日子找茬闹事。
“旺福叔放心吧,俺心里有数。”司徒嫣从来都不是个怕事的,想应付这些人轻松的很。
“等到了日子,俺这当叔的去给你唱祭词,让你福婶儿去帮你忙活灶头上的事儿,那天大郎要跟着祭祀,二郎几个要忙着招呼,灶头上只你一个小丫头怕是忙不开的。让小羊儿帮你张罗桌椅,用牛车拉着也方便。”
“那俺先谢过叔、婶和小羊儿哥了,让您这一家子都跟着挨累。”
“你这丫头,婶子把你当亲闺女看,你还和婶子客气上了。”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接下来的这些日子,司徒嫣都是为着这个做着准备。
二十五赶集这天,陪司徒嫣进县城的只有李大郎。其他三个兄弟都要留在新院子里帮忙,明天是上梁的日子,要做席面请全村的人吃饭,新院子里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至于赶集要买的东西,头天晚上就列好单子,和李家四兄弟又好好商量了一下,确定了再无遗漏。
司徒嫣也没忘让大郎背上两捆柴去县学换取废纸,这事儿上次赶集回来时,司徒嫣就和李大郎说过的,只是没告诉他们这纸她要如何使用。李大郎是一切都听小妹的,只要是小妹想要的,他都乐意帮着背。
赶大集的日子,出门的人总是特别多,车上男女老少的坐了近十个人。小羊儿就手接过大郎背后的柴火,二人一起将柴火用粗麻绳捆在了车尾,正忙着,就听到一个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
“弄这么两大捆的柴火,这还让不让人坐了,没东西卖就少充大眼学人家做席请客,也不嫌丢人。”
司徒嫣看了出声的人一眼,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包着个花布头巾,看上去像个老母鸡,看不清脸,不过这个声音司徒嫣还是有印象的,李大郎的二婶儿,李招财的娘。
“原来是李家二婶儿啊,没办法,俺四个哥哥是净身出户,亲戚不帮,兄弟不扶的,只能靠卖些个柴火换些银钱,也是为了答谢帮衬着俺们的叔伯婶子们。”司徒嫣本来不想出声的,可看着李大郎低着个头,脸有些红,就知这大哥还是在意这妇人的话,心里有些不喜她的多嘴,这才顶了回去。
“那是他们自找的,要不是为了帮着外人,哪会闹得分家断亲的。”招财娘这些日子天天听婆婆骂骂咧咧的,一天清省日子都没过过,这会儿见了李大郎和司徒嫣心里有气,话说的难听不说,嘴还特别碎。
“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家四位哥哥救了小五一命,这好人有好报,四位哥哥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只是那些个黑了良心的,这入了夜不知会不会吓得睡不着,大柱叔和婶子都睁着眼看着害了他们儿子的人呢!”司徒嫣损起人也不是盖的。
这话一说完,招财娘就感觉背后一阵阵的吹冷风,紧往边上的人靠了过去。
“行了,你跟个命中带煞的扫巴星斗啥嘴,她命硬着呢连亲生爹娘都克死了。”司徒嫣这才注意到,曹氏也坐在车上,曹氏比招财娘的心更黑更狠,她就是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这小丫头命不好,就是要坏了司徒嫣的名声。
李大郎听着心里生气,怕小妹难过,又怕这村里人真信了是小妹克死了亲爹娘,那小妹以后在村里还咋做人。
跳上了车将小妹搂进怀里,对着曹氏吼了一句,“奶,你瞎说个啥,小五的命好着呢。有柱叔是被响马害死的。”
“俺可不是你奶,你少在这儿攀亲,谁知那有柱是被人害了的还是克死了的。你瞧见了?你个不孝的,将来也必是个短命的。”这话说完,还真有村民看李大郎和司徒嫣的眼神起了变化。
司徒嫣知道这曹氏是要趁着这机会,坏了李家四个兄弟和自己的名声,这要是让她得逞了,那以后哥哥们说亲可就难了。而且李大郎再怎么说也是曹氏的孙子,这要是顶撞了起来,失了名声的一定是李大郎。对长辈不敬在这个时代可是大事。至于她自己,她根本不在乎,一是曹氏跟自己没啥关系,二是她司徒嫣对名声一词,从来就不当回事。拉了李大郎的衣服一下,示意他不要回嘴。
“李家奶奶,你这话说的就跟亲眼见了似的,大郎哥是没见着俺爹是咋死的,想来您一定是看见了的,要不咋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俺爹半夜里去找你了,要是真的,那你帮俺问问,有那个黑了心的,一心想着把他闺女卖了,想着占了他给闺女留的嫁妆地,这样的人渣都是谁,也好让俺能留个心,别被人算计了去,您说是不是?”
“你乱扯个啥,俺可没占你的地。”曹氏有些着急,那天的事,村里早就传开了,弄得他一家子都不敢出门见人,好容易因着二驴子的事,村里人不再注意他们一家,这才敢出门。今儿个一见司徒嫣,她这心里就堵的难受,正好二儿媳挑了事儿,她就接了话,非要坏了这丫头的名声才好。她这种人是自己不顺,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李家奶奶,俺可没说是你,你又何必往身上揽。这人啊,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俺们兄妹是见天儿的睡的好,吃的香,倒是李家奶奶看上去这气色儿可不咋好?”
“对了,要是俺爹娘常去找李家奶奶,请你帮俺托个话,大柱叔家的四个儿子心善着呢,对俺像亲妹子一样好,让俺爹娘放心。有空别总是找那些个黑了心的讨债,也来看看俺,俺可想爹娘了。也不知是不是要害俺的人太多了,爹娘都顾不上来看看俺,俺都好久没梦见他们了。”司徒嫣前一句是说给曹氏和一车村民听的,这后一句装着小声嘀咕,可声音大小足够一车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曹氏真是被吓着了,抖着唇半天没吭声,村民们看曹氏也不解释,以为李有柱真来找过曹氏。觉得还是大柱的儿子有良心,这有柱兄弟死了都还护佑着。定是这曹氏一心的要占人田地,还黑心的想把人闺女卖了,这才惹得有柱来找她。
坐在曹氏身边的村民不愿占了霉气,往外挪了挪身子,用手掩着嘴,像是避瘟神一样。
曹氏和招财娘生气可又说不过司徒嫣,只能拿眼睛瞪人。这样的眼神,司徒嫣连看都不看一眼,对她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曹氏和招财娘两人斗了个没趣,见车上的人都斜着眼看她们,又找不到话反驳,也就歇了再斗的心思。这一路总算安安静静的过来了。
进了县城,司徒嫣先去了县学,之后还特别绕道去了趟书铺,因着今天要买的东西太多,没时间抄书了,可上次与人家说好的,总要去知会一声。虽说这份赚钱的营生收入不多,但她一时也还不想丢了。
和李大郎两人又去了粮铺、杂货铺、果子铺、布庄、酒庄等十多个摊铺庄的才算把要买的东西置办全喽,司徒嫣衬着这次机会,将古代的物品仔细的看了个遍,做到心中有数,对将来家里要做些什么营生也有了点眉目。上牛车前,两人又细点了一遍,见没什么遗漏的,这才放下心来。
第46章,上梁祭祀规矩多,做席宴客紧忙活
readx;赶集回来,将明天祭祀做席要用的东西都准备齐了,累了一天的五人,早早就歇下了。
十月二十六日,上梁日,寅时不到司徒嫣和李家四儿郎就都起来了,司徒嫣先热了口吃的,几人简单吃了个早饭,这才开始将祭祀做席要用的东西搬去新院。
李大郎做为一家之主,负责摆放供桌,准备祭品。二郎、三郎和四郎帮着切肉切菜。快近辰时末时,小羊儿赶着牛车拉着从各家借来的桌椅碗筷进了新院子。
福婶儿、阿牛婶儿和四婶儿更是不到辰时就过来帮忙了。虽说该准备的司徒嫣和李家四儿郎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些细小的事情需要大家帮忙。
辰时末,村里各户当家人带着贺礼,领着家里的小子过来观礼。小羊儿李桂祥和弟弟李桂生在院门口专设了礼席,帮着记“礼账”。一些好兴儿的村民还里里外外的逛了一下,有说房子盖的好的,有说这几个娃是个傻的,选了片石头地,怕是以后连个菜圃都开不出来。因着是片荒石地,反而让村民中眼热的少了,倒是给司徒嫣免了不少的麻烦,也算是意外之喜。
农村送礼,一般的就是些自家出息的青菜,好一些的会送些鸡蛋、粮食。最差的也会挖些山野菜装上一篮子,这些司徒嫣都无所谓,这送礼分三六九等,回礼自然也会有厚有薄。只是来的人中,司徒嫣还是留意到,像水生、亮子、李阿牛、李四、张发曾经与司徒嫣有所交集的人家,都只带着自家的大小子观礼,其他的人家,都是把家里的小子都领了来,这就是人性,司徒嫣只是笑笑,至于与她交好的这几家,当然她都会备上厚厚的回礼的。
巳时一到,祭祀开始。司徒嫣好奇的躲在人群后面,悄悄的观礼。
祭梁前先将红纸贴到正梁上,再抬进新屋堂前,在供桌上摆上装有鱼、鸡、鹅、蛋、盐的五色盘,再由村正带着李大郎敬酒、上香、往梁上挂好红布这祭梁就算结束了。
再由村里的男丁帮着把梁抬上屋顶,抬梁时,二郎将院门口的炮仗点上,噼里啪啦好不喜庆。村正高喊,“上梁啊,大吉大利!卜云其吉,奠厥攸居,竖千年柱,架万代梁,吉星高照,福地呈祥,……青龙缠玉柱,白虎架金梁。……。”司徒嫣因着离的远些,听的不是很清楚。
这抬梁也很是讲究,要求四平八稳,梁头朝东代表青龙,梁尾朝西代表白虎。梁放平稳后,李大郎将装有红枣、花生、粳米、麦子、万年青的福袋挂在梁上,取“福、禄、寿、喜,万古长青”之意。村正也取了一个福袋抛向李大郎用双手捧起的箩筐中,叫做“接包”,寓意接住财宝。
这上梁仪式最热闹的程序就是“抛梁”。当主人“接包”后,村正将糖果、花生、铜钱从梁上抛向四周,让前来观礼的孩子争抢,意为“财源滚滚”,一边抛村正嘴里还要一边念道,“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抛梁抛到西,麒麟送子挂双喜;抛梁抛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抛梁抛到北,粮仓粳米年年满””抛梁结束后,众人退出新屋,让太阳晒一下屋梁,这叫做“晒梁”。
这些都忙活完,才开始做席开宴。老村正(五爷爷)、村正(李旺福)、族长(十三爷)、李阿牛、李四、张发、李大牛、李大郎坐在了主席上。
其它有些辈份高的,可腿脚不好,今儿个就没过来。李大郎能坐在主桌是因为他是一家之主,要招呼客人。而李大牛做为李大郎的爷爷虽然断了亲,可村正还是把他请到了主桌上,也算是帮大郎全了孝道,免得有人借机闹事儿。
主席上的是八个热菜,有鸡、鹅、蛋,猪肉等,馒头是祭祀用的白面馒头。中等高梁酒一坛。
客席屋里摆不下,都搁当院里了,四个连菜带肉的炖菜,一篮子黑面馒头,一坛子劣质高梁酒。
正房的门开着,从屋里一眼就能望到院子,村正见人都坐齐了,就请他爹老村正讲上几句,就准备开席了。
“那俺就依老卖老一回说上两句,大家伙儿今儿个能来,那就是认了丫头和大郎这家人了,以后村里村外的能帮着的就搭把手,不能帮的也别干那落井下石的勾当。”老村正说完这句,朝同桌的李大牛斜了一眼,这才接着往下说,“丫头和大郎哥儿几个是怎么过的日子,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这几个娃日子过的不容易,等到了搬家乔迁的时候,可就不再另请大伙儿,想来各位都是几个娃的长辈,又是邻里邻居的也都能理解。如今这家里也没个长辈,俺就全当丫头的长辈,借着这酒连着乔迁礼一起敬上各位一杯,谢谢大家伙儿今儿个来观礼。大家吃好喝好,开席吧!”
老村正的这些话,说的司徒嫣和李大郎兄弟几个心里感动不已,感谢五爷爷处处为她们着想,这两句话即拉拢了村民,又免了他们再做席宴客的麻烦。只有真心待你的人,才能处处为你着想,五爷爷的这份好,她们记下了。
村民心里也都明白,这李家几个小子当初是净身出户,而小丫头更是无亲无故的,如今只靠着几个娃就能盖起房,做起席真儿真儿的不容易,也都附合着老村正的话。
村正见大家对这事儿都没啥意见,心里也跟着高兴。张罗着让院子里开了席,村民们看着桌上的吃食早就馋的紧,就是有那爱占便宜的对着这样的吃食,也挑不出啥,一听开席,忙抢着吃的个顶个儿满嘴流油,这些来吃喝的,不管熟与不熟,都笑足颜开的,只有李大牛、李二柱、李三柱三人吃的如同嚼蜡。
看着这满桌又是肉又是酒的,那黑面馒头不起眼,可却管够吃,这些就是他们家过年都吃不上,这李大郎四个跟了这丫头日子过的竟然这么好,他们怎能不气。其实他们更气的是,把司徒嫣这个散财童子硬生生的请出了自家大门,要是当初对这丫头好点儿,他们也能见天儿的跟着吃香的喝辣的,真是悔不当初啊。可心里更多的还是恨,恨当初司徒嫣骗了他们家,这才让他们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些人中除了李大牛一家,还有个人心里也不得劲,李家族长(十三爷),当初为了给李招财留个好印象,可是将司徒嫣得罪的不轻,没想到这小丫头是个能耐的,不但盖起了房子,还能请的起席面,这家里没点子家底,哪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这以后他想沾点儿光都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和这几个心怀鬼胎的不同,其他的村民都吃的满嘴流油,连连赞好。其实这席面的菜还真不是司徒嫣做的,都是三位婶子帮着准备的,是怕她人小,做的东西又多给累着了。
院子里的事儿,司徒嫣根本没放在心上,三个婶子这会儿都在灶间吃饭,她自己躲进净房,正在点收礼物,按照账上记的,给各家包着回礼,其实不外就是把东家的东西,包给差不多的西家而已,除了几个关系好的,她额外准备了厚礼,外人送的,她根本不用费神。
这样的请客,司徒嫣还是高兴的,至少来的都是男客,不管高兴不高兴,说闲话的少,不像是女人聚在一起,总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乱嚼巴。席开近一个时辰才算结束,接下来还要给屋顶盖草,所以村民们也没多留,抹抹嘴巴,和李大郎几兄弟客气了一句,就离开了。
三位婶子帮着司徒嫣在院子里清洗碗筷,福婶子转身的空,司徒嫣正好看到她屁股后面一块血污,知道她这是来了“月事”,忙将福婶子拉进了净房。
“丫头,你这神神道道的是干啥,是不是啥东西丢了?”福婶儿以为司徒嫣是遇着啥难心的事儿了,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
“福婶儿,不是俺的事,是你的事,你那屁股后面有块污了,你快瞧瞧。”
“啊,”福婶儿咋一听,还有些发楞,这回头一瞧,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透,接着就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你看丫头,这事儿闹的,婶子不是有意的,你看这事儿?婶子这就走,这就走。”
司徒嫣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这婶子咋一句话的就急上了。
“福婶儿,你这是咋了?俺不是要催你走,你咋还急了?”
“俺不是那个意思,丫头啊,这上梁的日子最忌讳女子来‘月事’,婶子平日里这个就不准,没成想的让你们家跟着占了晦气,都是婶子的不是,等明儿婶子去县城里请个道士,来给你家去晦气,你别生婶子的气啊!”福婶儿内疚的连声道歉,话说的也有些急燥,就怕让丫头心里存了芥蒂,以后两家生疏了。
“福婶儿,您看您这是咋说的,在俺娘的老家,这好日子里见红那就是见喜,是顶顶的好事,您可别往心里去。那啥道士可千万别请,别把俺家的福气给请出去了。”司徒嫣本就不是迷信的人,而且这些本就是人体正常反应,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会儿看福婶儿当了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然就扯了个善意的谎言。
“丫头,你娘家那边真有这个说头?你可别骗婶子?”福婶儿还有些不信。
“真的,婶子,俺拿您当亲娘敬着呢,骗谁也不敢骗您啊!”司徒嫣抱着福婶儿的腰撒娇,总算把这事儿扯了过去。
福婶儿心里仍有些怀疑和担心,但看着在怀里撒娇的小丫头心里很是韵贴,这孩子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对她的心意都是真的,她是真的很高兴。
福婶儿这样也不能在留下帮忙,还是坚持先回了家,司徒嫣也劝阿牛婶和四婶子回去了,这才和李大郎几个一起清理东西。
等东西都整理好了,这才请小羊儿帮忙赶着牛车和大郎、二郎一起,将各家的桌、椅、碗、筷以及回礼给各家还了回去。接到回礼的有感谢称赞的,当然也有那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对于这些她司徒嫣是压根儿没往心里进。
只是给三个婶子的礼她还真的特别费了些心思。除了包些粮食、蛋、肉的,还各包了一斤的盐。她这些日子也注意到,福婶儿家的儿子还好,没有粗脖子病。可阿牛婶儿家的山娃子和四婶儿家的狗子都多少有些,虽然平日里这两个娘也不会亏了自个儿子,可日子太穷,能吃饱就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官盐这种稀罕物,更是不会常吃的。至于那些个好看不中用的东西,都是送给那些个不相干的外人,送亲人朋友的往往不是最贵的,却一定是对他们好而且是他们最需要的。
东西还了回去,小羊儿领着弟弟李桂生和山娃子、狗子及李家四兄弟用了一个下晌的时间,把所有的屋子的草顶子都铺好扎了个结实。还按照司徒嫣的要求,在铺草前都用草席先铺扎了一遍,这才在上面扎上一排排的茅草。这样即防雨又隔寒。
司徒嫣还将所有的炕灶都点了起来,给屋子除湿。这是从炕盘好后,每天都要做的,为的就是屋子上了顶,人能尽快搬进来住。
一直忙到了入夜,将中午剩的饭菜热了热,大家吃了这才各自回家。
小羊儿临走前,还特意找到司徒嫣,想明天来帮她们搬家,司徒嫣知道他今天来帮忙就是跟着县学里请了假的,哪还能再麻烦人家,直说自己家的东西少,几个人走个两趟就能搬好,就不劳烦他了。小羊儿想了一下,也就没再坚持。
这一天司徒嫣和李大郎几个是真的累着了,回到家连话都懒的说,简单洗了一下就都睡下了。
第47章,各怀心事夜难眠,搬新家唯恐梦醒
readx;司徒嫣和李家四兄弟这边睡的香甜,李家村里却有着好几家都点着灯,各怀心事无法入睡。
李大牛领着李二柱、李三柱回到家时,曹氏带着二个儿媳正在山里挖野菜并不在家,等晚上曹氏带着两个儿媳回来时,李二柱将今天在李大郎家里的事和曹氏一学,气的曹氏站在院子里直骂了一个时辰才回屋。
“那个稀巴烂贱的臭丫头,当初就没安啥好心,一回来就把地要了回去,还顺带脚儿的拐走了大郎几个傻小子,俺们这是吃了个哑巴亏。这事儿俺跟她没完,明儿个俺就去找村正,那分家断亲的文书俺不认。”曹氏坐在正房里间的炕上叫骂着,口水喷出三四米远,二柱媳妇和三柱媳妇撇着头,用手掩着口鼻都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脸一头。带着烟袋油子的臭嘴巴味,熏的人直泛恶心。
还是李三柱有些看不下去,劝着她娘,“娘,您这个闹法有啥子用,俺可是听说那分家文书早就在衙门里备了案,就算咱不认也不成,这事儿还得从大郎几个身上下手,咱还得好好合计合计。”李三柱的脑子算是家里最清醒的,这话一出口,曹氏也醒了几分,她刚也是被气迷瞪了,等冷静下来也觉得三儿子说的在理。
“那老三,你说,这事儿要咋办?这亏俺可咽不下去,非找回来不可?”
“俺也咽不下去,娘俺都合计好了,那新房子俺今儿个是里里外外的看了个仔细,正房大的都能分成三间,土坯砖也夯的厚实,窗子开的也多,敞亮着呢,李大郎今儿个坐的是主桌,那就是一家之主。宅契一定搁他手撰着,咱得想办法把那个弄来,到时再弄个假文书,去县衙把户过了,那房子以后不就成了咱家的了。”
“还是老三脑子好使,俺看着行。”曹氏也觉得这个主意好。
“这事儿能成吗?那大郎能乖乖的就把宅契给咱们吗?”李二柱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靠谱。
“谁指着他给,咱得想辙自己个儿弄出来,那屋子里没啥能藏东西的地儿好找着呢,等他们搬了家,衬着没人的时候咱们就自己去找,等过了户,到时把屎盆子往李大郎脑袋上一扣,就说是他自愿孝敬爷奶的,那外人还能把咱咋地!”李三柱的心不是一般的龌蹉,连这种话他都讲的坦然,这要是司徒嫣在场,直接能一刀抹了他。
“可是今儿个老村正在酒桌上的话可讲的明白,是要站在那几个娃身后帮着他们的,这事儿怕没那么简单。”李大牛是有些软弱,但也不完全糊涂。
“米已成粥,他就是想帮,也没有证据。俺就不信了,村正见天儿的往那新院子里跑,要不是冲着那臭丫头手里的银钱,他能那么上赶着的往前凑。这人哪有不为自己个儿的?”李三郎是自己一身黑,看着别人也不白。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头子你可别犯糊涂,这事儿就听老三的。”
李大牛家几人这嘴皮子一动,这见不得人的事儿就算定了。
除了李大牛家,村正和福婶儿这会儿也没睡呢。
“当家的,你说要是小羊儿能娶了丫头当媳妇,那该多好?”福婶儿经过今天的事儿,是越来越舍不得司徒嫣,狠不得天天都能养在身边儿。
“你别动那心思!到时闹得两家都没脸。”李旺福也不是没动过那个心思,可经他这些日子的观察,就知道,这小丫头怕是没跟他们说实话,以这丫头的能耐,定还有事瞒着,只是这丫头心眼不坏,也不会害人,所以他也没有细纠。
“咋,你觉得小羊儿配不上她?”福婶儿虽然喜欢司徒嫣,可跟自个儿子一比,当然还是觉得自己儿子更好些。
“不是小羊儿配不上,而是那丫头太好了。你看着吧,出了今天,惦记这丫头的人一定不少!”
“是嗯,你不知道,俺今天在那儿帮忙时,突然来了月事,俺当时急的不行,这是给人家添晦气了,就怕那丫头心里起了疙瘩,可你知那丫头咋说的。”福婶儿见当家的皱眉,也不等他开口问,自己先接了话,“那丫头说,在她娘的老家那边,这好日子里见红那就是见喜,是顶顶的好事。你说她这心思咋那么巧,这分明就是安慰俺的话,可当下听时俺还真就信了。”
“幸得这孩子是个心善的,要是她起了害人的心思,怕是没人能躲得过。你也是的,这事儿咋不注意点儿,要是真遇上那些个不讲理的,你是吃力不讨好,最后还落一身埋怨,惹得一身骚。”
“你又不是不知道,俺那个就没准过,谁知道它啥时候来?不过丫头能这样说,想来是不介意的。这些日子俺就不过去了,等这身上走利索再去走动,这些日子你勤去帮着点也就是了。”
“这还用你说,赶紧睡吧,你这也累了一天了。”
“俺今天还真没累着,菜啥的几个娃早就切好备妥当了,俺就是去掌个勺,能累到哪儿去,而且俺和阿牛家的、李四家的轮着做,吃饭的时候,丫头还在灶间给咱几个单独置了一桌,和那主桌上一样的菜色,比那客席吃的还强呢。”
“这丫头做事赁的清,谁对她好谁起了坏心,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往后你就把丫头当亲闺女疼,总不会亏了咱就是。你不睡俺这可困了!”福婶儿又嘟囔了两句,见当家的已经睡了,这才歇了话头,也跟着睡了。
至于村里还有谁家议论着李大郎和司徒嫣,就不一一介绍了,总之,从这一天之后,这李家村的村民都知道,李有柱的闺女是个能干的。家里男娃子有年纪相当的更是多留了个心。幸好司徒嫣不知道这些,否则非把她气的直翻白眼不可,她才六岁,就有人惦记给她说亲了,就是搁现代,这早恋的年纪也太轻了点吧!
话说第二天一大早,司徒嫣和李大郎几个就开始搬家了。她们也没什么家什要搬的,最多的就是草席。几人来回多跑了几趟也就都搬完了。
等离开李狗子家时,司徒嫣对这里还有些不舍,毕竟她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在这房子里发生的事,都是温馨值得回忆的。再三看了这破房子一眼,才背着篓子告别了这里向新院子走去。也开始了她崭新的一段生活。
进了新院子,司徒嫣先进了灶房,将粮食、调味料、野菜都归置整理了一下,等整理好了,也没见哥哥们过来,心下觉得奇怪,这才出了灶房进了正房。
李大郎这会儿正带着三个弟弟在西次间里忙着,“大哥,你和二哥、三哥、四哥这是忙道啥呢?以后这屋给俺住,你们先把那东次间拾掇出来。”还没等她把话讲完,李大郎先摇起了头。
“不,俺们商量好了,以后小五住东边,俺们刚才已经都拾掇好了。连灰儿都擦了三遍。俺们几个住这间就成,这事儿就听俺的。”李大郎态度坚持,二郎几个也点头附合,一点儿不容司徒嫣反对。
司徒嫣心里又感动了一把,昨儿个让李大郎上了主桌,就是认他为一家之主,自然应该大哥住东面,她一个女娃,早晚要出嫁的住西面才合适,可哥哥们能让她去住,可见是真的把管家之权交给她,那种被人从心底里信任的感觉真好。
见几个哥哥坚持,想想这事儿也是家里的私事,外人也难知道,应该没什么关系,就由着他们了。也跟着搭把手把西次间的被褥都铺好。这被褥面都是用碎布拼的,里面垫是乌拉草编的席子。家里唯一的一床被子,被大郎几个铺在了东次间里。
李家四兄弟并不知道,正是他们一点一滴的关心,将司徒嫣冷漠的心融化,让她这个成年特种灵魂变得温情四溢。
等西次间拾掇妥了,司徒嫣才转去东次间。这个房间是属于她的,她现在有家有亲人,虽然房间里面还空着,但她相信以后的日子终会越过越好的,粮食会有的,家什也会有的。
这个家现在最缺的,应该就是糊窗户用的纸了,当初盖房子时,司徒嫣本来想装槛窗的,可大郎几个都不同意,说是窗子口开的太大,冬季里太冷。最后只得做了正方格横披半开窗,俗称“格子窗”。这窗户下半部是死的,上半部可以向上开启,只是开了窗要拿根木棍支着。虽说用着不习惯,但不影响通风和采光,司徒嫣也就同意了。
小的时候,司徒嫣就常听奶奶念道,关东有三怪,一是窗户纸糊在外;二是大姑娘叼烟袋;三是养活孩子吊起来带。只是她小时候的农村,家家都已经开始用玻璃窗,没真的见识过。
这糊窗户的纸,她早就准备好了,正是之前用柴火从县学里换来的废纸,只是这纸上全是墨迹,还得处理过才能用。从戒指里取出伏牛花、羊蹄草、这是去除宣纸上的墨迹所要用的。等东西准备齐了,这才把李大郎几个喊了过来。
“哥哥们都先坐一下,今儿个还有好些事儿需要哥哥们帮忙。”几兄弟从昨个儿开始,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一个月前他们还过着一无所有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这转眼就有家有衣有被子。几人是即兴奋又担心,就怕哪天一睡醒发现之前的好日子都是梦境。所以几人虽心里欢喜,可话却少了很多,就怕自己把梦给吵醒了。
司徒嫣也注意到几人的话少了很多,甚至连一向大嗓门的二郎,也不爱讲话了,“哥哥们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从昨儿个开始,就没怎么讲话?”
“俺不敢大声讲话,怕把自己吵醒了,俺想一直都做着美梦,不想醒过来。”李二郎说话声音很轻,倒像是在自己跟自己嘀咕。
司徒嫣仔细听着,可还是没听明白,疑惑的去看李大郎。
“小五,俺几个没生病,只是这些日子过的太好,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总感觉像是在发梦,二郎几个这是怕过回原来的日子,所以心里高兴也不敢讲就怕把自己惊醒了。”
“哈,哈,哈,”司徒嫣这下明白了,倒在炕上捂着肚子大笑,这几个农家娃也太可爱了。等自己笑够了,这才坐起身子,照着四个人的额头拍了一下。
“小五,你这是?”四郎一边抚着被小妹拍过的地方,一边不解的看着小妹。
“被俺这么一拍,哥哥们是不是醒了,那好好看看,这回相信这一切都不是梦了吧!”
“还真是,大哥,这不是梦,小五还在,房子也还在,这身上的棉衣也在,一切都是真的,太好了,都是真的,呜~~~。”李二郎抱着李大郎语无论次的叫嚷了一通,最后还是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司徒嫣也跟着眼眶泛红,这几人以前到底有多苦,连吃个饱饭都跟做梦似的。而且眼下这哪算什么好日子,只能算是勉强维持罢了。
大郎几个被二郎这一哭,也跟着流眼泪,司徒嫣也没劝,想着让他们哭哭吧,这哭过了,也就相信这些日子不是发梦,以后也好踏实过日子。
又哭了有大半盏茶的时间,几人这才收了泪。
司徒嫣见几人的情绪平稳下来,也没再劝慰,直接将心中的计划和几人说了。
第48章,废物利用遮风雨,乔迁得礼暖人心
readx;大郎几个哭了一会儿,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当哥哥们的没事儿总在妹妹面前哭鼻子,越想越觉得丢人,几人互看了一眼,用袖子抹了把脸,低着头红着脸,也不说话。
司徒嫣知道哥哥们这是不好意思了,也不再提这茬,将心里的计划和他们说了一下,也算是将这事儿岔了过去。
“大哥,这屋子是有了,可这窗格子上还空着,白天还能呆,可到了晚上屋子里灌了风可不能睡人。所以今儿个俺们就把这窗户纸给糊了。就用前些日子从县学里换回的那些废纸。那纸上的墨迹俺有办法去了,虽说去不干净会有些印迹,可也不影响啥。”
“小五,原来你换那些个纸是用来糊窗的啊!”四郎一直都想不明白,小五要那些废纸有什么用,每次拿回来还要挑选、摞好了,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
“小五最,聪明。”三郎看着这样的小妹,心里骄傲,谁家妹子也不如他家小五聪明。大郎虽然觉得新屋子的窗户上糊这些个一定不好看,可家里的情况他知道,根本买不起糊窗户用的纸。昨儿个做席,把前些日子小妹攒的银钱都花光了,他到现在还心疼呢,想着等明儿个他去扛活有了钱,再换新的窗纸就是了。
“这糊窗户的事,就由三哥、四哥帮着俺一起做。大哥和二哥将堂屋里堆着的草席都做成吊棚,将堂屋、东西次间都弄喽。”
“小五,啥是吊棚?”李二郎第一次听说“吊棚”这个词,不知是个啥东西,干啥用的。
司待嫣一拍额头,她差点儿忘了,这可是古代,那些个现代词这古人哪会听的明白。忙跟着几人解释了一下吊棚要如何做,如何安装。
至于为什么要在屋里装上吊棚她却没有多解释。不是她不想解释,只是安吊棚(吊顶)一是防落尘;二是缩小室内空间有利于冬季保温;三是美观易打扫。要是真的解释起来,怕这四人会被她的想法吓到,所以少说多做,就由得以后几人慢慢去体会吧。
大郎和二郎听的最仔细,因着这吊棚的事得他们两个去做,三郎和四郎虽然也有听,可司徒嫣看的出,他们是有听没懂。
吊棚的事算是这样决定了,司徒嫣带着三郎和四郎背着之前整理出来适合糊窗的废纸进了净房。糊窗户最好用高梁纸,为了不让人起疑,她还不能去买高梁纸,这也难不倒她,直接从废纸里选出皮纸(萱纸、棉纸都可以称为皮纸),这样的纸色白、柔韧、薄而多孔也勉强适合糊窗。
进了净房先让三郎将炕灶烧上,让屋子暖起来,一会儿好晾纸用。也顺带着把新盘的炕除除湿。再让四郎去外面多找些带叉的树枝,将尖刺的地方削平,等会儿好将洗泡过的纸挂在上面。
她自己则取了两个木盆,将第一个盆里装上捣烂的伏牛花、羊蹄草再兑上水,制成草酸水。在第二个木盆里放上淘米水和盐。(淘的米刚好可以晚上做团圆饭用)
等一切准备就绪,一回身才注意到三郎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三哥,有事吗?”
“没事,小五,懂得多。”三郎为能有这样的妹妹自豪,可又觉得自己和小妹比起来,什么都不懂,像个废物,又很失落。
司徒嫣注意到三郎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拉着他的手劝着,“爹活着的时候常对俺说,术业有专功,没有谁是什么都懂的,只是俺以前跟着爹看的多,记得多些,等以后三哥也可以的。”之前总是拿司徒婉当借口,这会儿想着还是换个人吧,不然有点对不起原身的娘亲。
三郎看着小妹眼中闪着信任的光茫,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跟着小妹多学,这些事他要帮着小妹做,不再让小妹受累。心里有了成算,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四郎进屋时,正好看到小妹拉着三郎的手在说话,心里有些发酸,可又不明白是为了啥,如果让司徒嫣知道,她一定骂四郎一句,9岁的小屁孩儿,就学人家早恋。
“小五,这些树叉子都削好了,放哪儿?”
“把它们分开,就躇西墙边吧,离炕灶进点儿。”见四郎已经放好了,这才将两人招过来,“三哥、四哥,你们都过来跟着俺做。”
司徒嫣一边教一边做,让三郎、四郎跟着学,“三哥先从筐里取些纸,泡到第一个盆里,再用手一张一张轻轻的抹几下,见着纸上的墨迹浅了,再淘几下后,把纸放到第二个盆子里。四哥按照刚才做的,把纸在第二个盆子里泡一下,也是用手轻轻的抹几下,淘几下再交给俺,俺再将纸一张张的挂在树叉上晾干,这窗户纸就算做好了。”
“小五,这样真的能成?”四郎不是不信小五,只是他从没见有人这样做过,心里有些没底。
“俺也不确定,不过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或不行。”对伏牛花、羊蹄草所起的化学反应,这个她是有信心的,可是能不能真的把墨洗掉,她前世也没试过,只是纸上谈兵,图有理论而已。可她的性格一向如此,从来都是认为不试过就一定不会成功,试过至少还有成功的机会。
“俺信小五。”三郎这一个月话说的越来越顺,像这样一下子讲出四个字,已经不费劲了。
“俺也不是不信。”四郎一撇头,他还有些在意刚刚的事,对三郎讲话就有些小情绪。
司徒嫣倒没注意,只以为是两个臭小子拌嘴。
“好了,快干吧。”三人再没说话,流水线作业般的忙了起来。
屋里二郎和大郎正在给草席穿绳,二人边忙边聊了起来,“大哥,明儿个扛活你要带俺一起去。家里盖房、做席,把小五采药的银钱都花了,俺估摸怕连干娘给小五留的银钱都花的差不多了。”
“不行,你这身子还没长成呢,要是累病了咋整,扛活俺一个人就成,你来家帮着小五把院子里能下种的地都拾掇出来,等开春了也好种上。”李大郎不同意,这扛活仗着好身子,弟弟们之前连饱饭都吃不上,瘦的一把骨头,虽说这一个月吃的好了,可这肉也不是一天就能长上的。
“大哥,俺俩人干,就能多一份银钱,这一大家子哪能光指着你一人儿,到时再把你累倒喽,家里连个当家的都没有了。俺翻了年也13了,可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你就让俺去吧,俺想给小五赚多多的银钱,让小五过上好日子,不用老跟着俺们吃苦受累的。小五从进了家,眼见的瘦了好多,那脸都晾红了,俺看着心疼。”
大郎也明白,可小五是妹妹,二郎更是他亲弟弟,不能为了小妹,就让二弟跟着吃苦。“不行,这事儿俺不同意。这话也不许再提了。”二郎看大郎坚持,也没再说,可心里想着,大哥最听小妹的,等吃了晚饭,让小妹去劝大哥。
一直忙到了中午,几人简单吃了点儿,就听村正赶着牛车近了院子。
“大郎,在家吗?俺是你村正叔。”
“在呢,叔来了。”大郎跑着去开了院门,司徒嫣几个也跟着迎了出去。
“你们几个搬的倒是快,俺还想着等早上送了小羊儿他们,过来帮把手呢,你们倒好,都搬进来了。”村正一边说,一边从车上往院子里搬东西。
司徒嫣看了一下,有两个粮缸、一张坑桌,这可都是家里急需用的,忙让大郎几个上前搭把手,将炕桌抬进了堂屋,粮缸直接搬进了灶房。
“旺福叔,这些东西看着可都是新的。”东西搬了下来,司徒嫣才发现,这些东西不像是旧的,倒像是新买的。
“这啊,是叔给你们的乔迁礼,这长者赐不可辞,你可不能不收哦。”村正准备这些,一是自己的弟妹差点害了人家,他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二是昨儿个他媳妇见红给几个孩子添了晦气,三是丫头昨天给了那么重的回礼,他这心里过意不去,就趁着今儿个送小羊儿进县学时,在县城里帮着置办的。
“瞧叔说的,您就是给座金山银山,俺也照收。谢谢叔和婶子给了俺们一个进孝的由头。那俺以后可是要常登门的,您可别嫌乎烦。”司徒嫣拉着村正边说边往正房里进。
“得,叔说不过你,只要你想来,叔啥时候都欢迎。”
“旺福叔您先坐着,俺去给您端碗水来。”将村正先让到堂屋的炕上,这炕正好烧的热乎,也不等人说话,直接跑了出去。
“这丫头风风火火的没个消停时候。”看着司徒嫣出门的背影笑骂了一句。
转过头这才对着坐在炕边的大郎几个说话,“大郎啊,这大白天的又不冷,你家咱还烧上炕了?”村正坐着才发觉,这炕温着,想来是正烧炕呢,不由得有些奇怪。虽说这柴火不要钱,可也不是这般浪费的,那柴也得多留些冬天好使。
大郎也不知小妹为啥烧的炕,还是四郎出声解了围,“村正叔,是小五让烧的,小五用柴火从县学里换了好些人家写过的纸,这会儿正在洗低打算糊窗呢。”
“这可是个稀罕事儿,这纸也能洗,快带俺去瞧瞧。”村正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事儿,心里好奇,也坐不住了想跟着去看看。
司徒嫣这会儿正端着水碗进来,刚好听见这么一句,“旺福叔,你别听四哥瞎扯,这成不成的还不知呢,只是试试。”将水碗递给村正,回身瞪了四郎一眼,她想低调,可这哥儿几个处处把她往高了捧,她是不知该喜还是该气的好。
村正先把水碗接过喝了,这才接话,“成不成的,你能有这个主意,就比别人强。嗨,这都是穷日子给逼出来的,叔知你们日子过的不容易。”这一打岔,也就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了,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司徒嫣要留村正吃饭,村正说啥也不肯,急匆匆的就回去了。
第49集,新房里的团圆饭,大郎扛活欲养家
readx;送走了村正李旺福,大郎和二郎继续在屋子里安装吊棚,司徒嫣看了一下洗晾好的皮纸(萱纸、棉纸),纸上已看不出浓重的墨色,只有些浅浅的灰色印迹。原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心里很是欢喜。这些纸除了用来糊窗,更主要的是让哥哥们用来练字。
三郎和四郎也很高兴,两人将已经晾好的纸收了起来,司徒嫣又将之前选出来不适合糊窗的纸也取了来与之前的一起继续淘洗。这些纸虽然不适合当窗纸,但当个草纸(草纸原指:稻草做成的纸不适合写字只能当卫生纸用。)还是可以的。
三郎和四郎两个倒没什么意见,反正只要是小妹让干的活,他们就会无条件执行。这也让司徒嫣少费了很多唇舌。
见两人能忙的过来,她自己则进了灶房,从戒指里取出些白面开始熬浆糊。
这熬浆糊还是现代的奶奶教给她的呢,一想到这个司徒嫣就揪心的疼,她不怕累,不怕死,最怕的就是见不到亲人,可她也知道,就算穿回去了,她连个寄宿的身体都没有,怕是很难再见奶奶一面了,狠狠吸了吸鼻子,将眼里的酸涩压了下去,双手拍了拍有些沮丧的面颊,大声对自己喊话,“司徒嫣,你给我清醒点儿,眼下可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你要振作,大仇未报,亲人未养,你没有资格哭!”话一出口就如给自己扎了剂强心针一样,瞬时清醒了过来。再不多想,开始熬起浆糊。
这浆糊可是好东西,浆被面、糊鞋底都能用的上。先取凉水以2:1的比例把面调和匀,要保证没有疙瘩,不然糊窗户时会透风漏气,等调和好了,再倒进锅里进行加热,加热时要不停的搅拌,防止糊底和结块,直到用筷子挑起不滴就算好了。
将熬好的浆糊拿到净房里交给三郎和四郎,三人一起开始给各个房间糊窗纸,以三郎和四郎的意思,糊个一层就行,但司徒嫣不同意,最后还是里外都糊上了窗纸,功能就相当于现代的双层玻璃窗,虽然糊了两层纸,房间内的光线暗了不少,但保暖效果却好的多。
糊窗时大郎和二郎也来帮忙,大郎没想到小妹真的有办法将墨迹洗掉,这样的窗纸如果不仔细看,就和买来的新纸一样好,觉得小妹特别能干,什么都懂。不只会赚钱,更加会省钱。
二郎心思简单,只朝着糊好的窗户傻乐。
李家四兄弟直忙到申时末,才把吊棚和窗纸都弄好了。而司徒嫣刚过申时就去准备晚饭了,今天是他们入住新家的第一天,这顿饭她要好好准备准备,热热闹闹的吃个团圆饭。
将之前采回的小根蒜洗净、焯水加盐拌了个凉菜。泡了蘑菇与之前上梁时买的鸡肉一起做了个小鸡炖蘑菇。将毒蛋(土豆)去皮切块与猪肉一切做了个红烧肉。用野菜加鸡蛋炒了个菜炒蛋。主食做的粳米(白米)饭。
将做好的吃食都端进堂屋的炕桌上,这才喊哥哥们来吃饭。
大郎几个刚把倒座房里的窗户糊好,就听到小妹喊他们吃饭,先去净房里洗了手,这才进了堂屋。
二郎一进门就嚷上了,“小五,你又整啥好吃的了,刚在院里就闻到了,熏的俺肚子一个点儿的叫唤。”
“那是二哥饿了,也没做啥,今天是俺们入住新家的第一天,一定要吃顿团圆饭。”
“大哥,你看有鸡,有蛋,还有肉。这是啥?”四郎看着桌上这些吃的,眼睛都瞪直了,可看着粳米饭,又不知这是个啥。
“这是粳米饭。四哥以前没吃过吗?”司徒嫣从没想过,几兄弟不只没吃过粳米饭,连见都没见过。
“啥,这就是粳米饭,俺之前只是听李招财说道过,可从来没见过。这闻着真香。”二郎这会儿盯着粳米饭,不知要咋吃才好。
司徒嫣看着这样的哥哥们,不只心里疼,连嘴里都泛着苦,“那哥哥们就多吃点,锅里多的是,管够吃。”
“小五,俺不爱吃这个吃不惯,家里还有中午剩的饼子,俺吃那个就成。”李大郎知道这粳米是祭祀时买的,一共就二斤,他当时就想着留给小妹熬粥吃,可没想着做成粳米饭。他可舍不得,还是留给小妹多吃几顿,这一桌子的好菜,已经很好了,他就着饼子也吃的香。
“不行,大哥要和俺们一起吃,大哥放心,以后俺们一起赚钱,这粳米饭虽说不能天天吃,但偶尔的吃个几次不打紧。俺知道大哥的心思,俺还是那句话,即是一家人,那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大郎看着小妹坚持的表情,就知道再劝也没用,他这些日子和小妹相处久了,也知道小妹的脾气,只要是她认准的事儿,谁劝都没有用,想想还是算了,大不了明天多拱几趟活也就是了。
见几人都动了筷子,司徒嫣这才有了笑模样。其实李大郎不知的是,司徒嫣在做粳米饭时,从戒指里又拿出不少的米一起煮的,不然就祭祀时买的那些米,哪够一家人吃的。
二郎刚开始还细嚼慢咽的品着粳米饭的味道,可越嚼越香,也就越吃越快,司徒嫣这一碗还没吃几口呢,他那碗都见底了,二郎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两声,“俺去灶房拿饼子吃。这粳米饭不禁吃。”
“二哥,不禁吃也不怕的,灶房锅里多着呢,那饼子哥哥们谁都不许吃,这粳米饭不吃明天放坏了,到时扔了不是更可惜。还不如今儿个都进了咱们的肚子实在。”
“那成,俺再去添一碗。”二郎刚要下地,三郎把碗也递了过来,“二哥帮俺盛。”
“三郎这吃了粳米饭,话越说越顺溜了。”大郎打错着三郎,引得一家人笑做了一团。司徒嫣看着眼前这样的合家齐乐图,心里闪过一句话,岁月静好,今生只作最后一世。她司徒嫣会万般珍惜。
最后在司徒嫣的一再劝说下,每个人都吃了三碗粳米饭,连她自己都吃了两碗。撑的直揉肚子起不了身。
吃了晚饭,一家人又坐在一起编草席,之前编的草席做了被褥、铺了屋顶,今儿个又吊了棚,甚至围柴房的时候也用了些,这会儿还差倒座房里的屋子没有铺,所以正好衬着这会儿有空,大郎带着三个弟弟就想多编些。
司徒嫣却成了家里最闲的人,这些日子她也是累的狠了,难得闲下来,整个人懒洋洋的坐在堂屋的炕上看着哥哥们忙活。
“小五,这屋子吊了棚,糊了窗纸,还真是暖和,俺这只着了件单衣都出汗了。”二郎找话和小妹聊了起来。
“嗯,这吊了棚,屋顶是低了些,但要是点了灯,屋子却比以前要亮些的,只是这顶子怕是要一年一换的,到时还要让哥哥们受累。”
“俺可不觉得累,俺现在浑身是劲,明儿个俺还要跟着大哥去扛活呢。”
“二郎,别瞎说。”大郎咋一听二郎的话,心里一哆嗦,他去扛活的事儿,不想让小妹知道,是怕小妹跟着担心,没想到二郎为了能跟着自己去,一下把话说穿了。
“二哥,啥是‘扛活’?”扛活这个词,司徒嫣听着很是陌生。
“没啥,就是给人做‘佣作’,就像张发叔那样的,活不累还能赚钱。”大郎怕二郎说实话,先接了话解释。
司徒嫣看着大哥低着头,连看她一眼都不敢就知这李大郎一定是扯谎,李大郎这人本性良善,不善长说谎骗人,更别说骗的还是他最在乎的人,更是冷汗直冒,编草席的手都抖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李大郎,司徒嫣脸色一沉,“大哥,为啥要骗小五?你要是不说实话,俺不同意你们去,明天谁都不许出门。”她有种感觉,这扛活一定不轻松,否则李大郎也不会骗她。
二郎一听小妹不让去,立马急了,“小五,扛活也没啥,就是出大力给人打下手背东西,运货啥的,好赚着呢!”
司徒嫣想了一下,这个“扛活”,应该和她所知的“力把”一样,靠出卖蛮力讨生活。
“老二!”大郎眼见着瞒不住了,二郎再一解释,怕是小妹更不能让他们去了,急的大吼了一声。连司徒嫣都吓了一跳,平日里从没见李大郎这么大声过。
“大哥,你凶二哥也没用,这事儿俺不同意,即然家里归俺管,那就得听俺的,要不然,这个家俺就不管了,你们爱咋地就咋地。”司徒嫣的声音也高了起来,话说的有些重,本意是怕他们不听劝,偷偷的跑出去,他们的年纪在现代也就是个初中生,身体还没发育好,而且她衬着他们熟睡时,为他们切过脉,身子被曹氏指使的亏的利害,在不好好养着,怕是连三十岁都活不过。
李大郎最怕小妹生气,见小妹是动了真怒了,知道自己刚那一嗓子定是吓着小妹了,心里悔的不得了,可他除了这身力气,也不知要如何赚钱,这雪也没下,进山也猎不着啥东西,家里过冬的粮还没有呢,他做为大哥,怎么能不急。可看着小妹生气,又不知要如何是好,心里难受,眼泪顺着眼眶就淌了下来。
这下倒是吓了司徒嫣一跳,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说话声音太大,话说的太重,惹得李大郎伤心了,忙下了炕连鞋都来不及穿,跑过去抱着他的脖子安慰,“大哥,别哭,小妹不是凶你,是不想看着哥哥们挨累,哥哥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之前身子亏的太利害,再不好好养着,会得大病的,到时候还有谁能照顾俺,俺再也不要一个人了,俺会怕!呜~~~”本来只是想劝李大郎的,可越讲反而自己越难过,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见到的全都是陌生的人,经历的也是陌生的事。她骨子里就不是古人,不是养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又怎么能适应这古代人的生活和想法。
她前世不说是饱经风霜,却也是枪林弹雨中滚过的,和各色人勾心斗角的算计,已经很累了。她最想要的是平静安逸的生活。可现在呢,她辛苦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最后终究一无所有。
身体里强撑着的最后一道防线塌了。她好累,迷茫,更多的是害怕。是对未来的恐慌,越想越伤心,越哭越难过,到最后,连头都疼了起来,甚至自己为什么哭都想不起来了,脑袋空空的只得任眼泪自流。
第50章,急劝解三郎痊愈,立家规低调做人
readx;司徒嫣这一放声大哭,到是把李大郎吓到了,小妹之前也哭过,可哪怕是差一点儿被二驴子掐死,都没哭的这样伤心过,看的出小妹是真的很伤心。看着这样软弱的小妹,他有些害怕,怕就这样失去她,急的马上将小妹抱坐在腿上,轻拍着她颤抖的身体,听着小妹呜咽的哭声,他恨自己笨,恨自己无能为力,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嘴巴。抱着小妹,他除了陪着流泪,憋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二郎几个还没闹明白,大哥和小妹就已经哭做一团了,吓得三人不知所措,不知要先劝哪个才好。
四郎急的也跟着哭。还是三郎一着急,冲口说出一长串话,这才止了几人的哭声,“大哥、小妹都别伤心了,俺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司徒嫣没想到三郎因着急担心,说话利索了起来,惊得她都忘记要继续哭了。
李大郎的感觉和司徒嫣一样,看着这样的三弟一时分不清是要高兴还是要继续伤心。
还是司徒嫣恢复的快些,本来哭到最后脑袋已经空了,不甘也罢,委屈也好,都哭出去人也就平静了,“三哥,真好,你这口吃的毛病已经好了。”
三郎刚只是着急,没注意到自己口吃的毛病好了,被小妹这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刚刚还真的没有磕巴,“好了俺好了,大哥俺好了。”
“是,小三好了。”李大郎这回流泪却不是伤心的泪而是高兴的泪。
“大哥不哭,小三好了,大哥要高兴。”三郎挨着李大郎,拉着他的手臂劝着。
“是,大哥高兴。咱都不哭。小五,大哥没有生你的气。大哥只是恨自己无能,除了有一身蛮力,啥都不会干。这眼瞧着入冬就要下雪了,家里连过冬的存粮都没有,俺是心急。”
“谁说的,大哥可能干着呢,之前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多,俺没倒开空儿和大哥说,俺早都想好了,从明儿个起,哥哥们就按照小五安排的去做,等下个大集时,俺们就可以进县城摆摊赚钱,大哥你可愿相信小妹。”
“俺信,小妹,以后再不要这么伤心,大哥都听你的,不去扛活。”几人又相互劝慰了几句,心情才平复些。草席也不编了,围着炕桌一起坐在了炕上。
“大哥,俺之前摘了好些个山里红(山楂),俺能用那个做喜旺糕,到时俺教大哥做,然后拿到大集的点心市去卖,一定能换得到银钱。”
“那小五,俺干啥,俺也有把子力气,俺也要赚钱。”二郎看大郎有事做了,可他还闲着呢,不由得有些心急。
“二哥也不急,你和三哥、四哥一起,把那院子里的石头都捡回来铺在院子里,这样下雪下雨的院子里才不会泥泞,而且捡了石头,才能翻地施冬肥,这样开了春地才不瘦也好种粮。”
听着司徒嫣的安排,二郎有些不高兴,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做的多了,而是他干的这个不能马上见到银钱。司徒嫣也看出来了,但她不想解释,有些事与其让别人教,不如自己悟,更能使人成长。
“哥哥们,现在有了新家,俺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俺想立个家规,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好,俺觉得成。”李大郎觉得一个家就应该有自己的规矩,娘活着的时候跟他说过,那富贵人家里,哪家都有着严格的家规,有了家规,人才有了为人处事的方向,他觉得小妹的想法和她娘的一样。
“小妹,家规要咋立?”四郎没听过家规,以前在他爷奶家也没人提过这个。都是曹氏说什么,他做什么。
“这家规呢,就是一家人做事所要依据的规矩、规则、做法。有了家规人不容易犯错,也有了处事的准则,依着家规做事为人,更容易成功。”司徒嫣试着解释了一下,看大郎点着头就知道他是明白的,可二郎、三郎和四郎显见是有听没懂。
“哥哥们不用担心,这家规俺们先定着,再慢慢适应,用不了多久,哥哥们就会习惯的。”
李大郎皱着眉,有些犯愁,“小五,这家规是不是要写下来,俺们家纸是有了,可笔墨的是不是要去找村正借借?”
“不用,大哥等着。”司徒嫣穿了鞋,回了东暖阁,看没人跟进来,这才从戒指里取出笔、墨、纸、砚。这是李家的第一本家规,她可不想用废纸充数。
拿着这些东西,进了堂屋,“小五,这些东西都是打哪儿来的?”二郎几个不知这东西的贵重,但大郎是知道的,为了买这些东西给李招财用,他可是没日没夜的干了十年。
“这是请村正叔帮俺买的,都是人家用过的旧东西,不值几个钱,之前俺进山采了一棵三年的参,就用那个换了这些东西,大哥别生气,这东西换来不可惜,俺要教哥哥们读书识字,这些都是必须的。”司徒嫣想的清楚,这些东西早晚是要用的,不如现在就拿出来,早点让大郎几个熟悉,免得自己一戒指的东西,日子还过的捉襟见肘。
“大哥不生气,这些可是好东西,虽说是旧的,也不便宜。”李大郎仔细翻看了一下,看的出,这些东西都是用过的,虽说不像小妹说的那么旧,但也看的出不是新买的。
司徒嫣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这些东西她之前都用过,要不然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哥哥们也跟着一起合计看看,这家规要如何立?”
“这个听小五的,你在那大户人家里呆过,比俺们懂得多。”李大郎对这些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更愿意听小妹的意见。
“那行,俺把家规写下来,大家再看有哪些需要补充的。”李大郎点头同意,二郎几个还蒙蒙懂懂的不知如何是好,见大哥点头,他们也跟着点头。
司徒嫣想了一下,从《朱子家训》中选出适合这个时代和这个家的部分,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想法,立了25条家规。
1、黎明起,昏便息;亲检门户,小心火烛。
2、一粥一饭,当思不易;半丝半缕,念物维艰。
3、未雨绸缪,毋临渴掘井。
4、自奉俭约,宴客勿流连。
5、勿营华屋,勿谋良田。
6、三姑六婆,实淫盗之媒;婢美妾娇,非闺房之福,故男不纳妾;女不为妾。
7、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
8、居身务期质朴,教子要有义方。
9、勿贪便宜;温恤邻里。
10、勿贪意外之财,勿饮过量之酒。
11、刻薄成家,理无父亲;伦常乖舛(chuan),立见消之。
12、长幼内外,宜法肃辞严。
13、重资财,薄父母,不成人子。
14、嫁女择婿,毋索重聘;娶媳求淑女,勿计厚奁(lian)。
15、见富贵而生焰(去火留氵)客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
16、处世戒多言,言多必失。
17、勿恃势力而凌逼孤寡,毋贪口腹而恣杀生禽。
18、乖僻自是,悔误必多;颓情自甘,家道难成。
19、狎(xia)昵(ni)恶少,久必受其累;屈志老成,急则可相依。
20、轻听发言,安知非人之谮(zen)诉?当忍耐三思;因事相争,焉知非我之不是?需平心暗想。
21、施惠无念,受恩莫忘。
22、凡事当留馀地,得意不宜再往。
23、人有喜庆,不可生妒忌心;人有祸患,不可生喜幸心。
24、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
25、见色而起淫心,报在妻女;匿怨而用暗箭,祸延子孙。
家门和顺,虽饔飧不继,亦有馀欢;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人若此,庶乎近焉;如有违者,轻者鞭笞,重者净身出户。若妻有违者,休弃之。
司徒嫣边写边逐条向四人解释,有不懂的地方,还会停下笔举一两个事例说与他们听,这些道理,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听着即新鲜,又震惊,原来小妹以前就生活在这样的大户人家里,要守这么多规矩,难怪小妹看上去,处处与他们不一样。不用司徒嫣要求,几人下定决心保证,一定紧守家规。
“小妹,这些俺觉得都没有问题,只是俺还想加一条?”李大郎一直都觉得小妹懂得多,现在更是崇拜的很,可他心里还有着担心,这些家规里少了对小妹的保护,这个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司徒嫣没想那么多,既然大哥说要加,那她听着就是,“大哥,你说吧,俺记下。”
“第26条,李家诸人及后代子孙,永世不得对五姑娘司徒嫣不敬。”
“啊,”咋一听这家规,司徒嫣一楞,随之心里一暖,可细想又觉得好笑,“大哥,这条哪能作为家规?”
“咋不行,俺就觉得大哥这条加的好。”二郎对前25条理解的不多,但这条他可是清楚明白,那就是家里人都要对小妹好,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俺也同意。”三郎和四郎一口同声,这会儿倒显出双胞胎的默契了。
“大哥,这也太那个了,这个放在心里就好,就不用写在纸上了吧?”司徒嫣哪好意思把这条写在家规上,这要是让人看见了,那还不得笑话死。
“不行,一定要写。如果哪天俺们先走了,那俺们的后代也要对小五好,不然俺不放心。”李大郎有他的坚持,其实李大郎执拗的性格和司徒嫣很像,只是他时时包容司徒嫣,反而让自己少了几分个性。
“对,小五听大哥的,快把这条加上。”二郎抚着司徒嫣拿笔的手,就要往纸上按,看那架式,不写是不行的。
“好,二哥你先松手,俺写还不成吗?嗨!”司徒嫣嘴上叹气,可这心里美着呢。四兄弟把她放在心坎里疼爱着,她怎能不欢喜。
这家规就算是立下了,为了让二郎几个听的更明白,司徒嫣又特意多解释了几遍,特别强调要低调做人,她可不想再稀里糊涂被李家几个儿郎给卖了,还得陪着笑脸迎合。二郎这下明白为什么小五有时会拿眼睛瞪他,原来小五要低调,而他把小妹给卖了还不自知。有些不好意思的直挠头。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洗漱各自回屋歇下。
第51章,报恩还情找营生,布头也能做成鞋
readx;回到东次间的司徒嫣,又检查了一下门窗,确定门户紧闭,如不是故意将窗纸捅破,是不会看到房间里的情况。这才安心的从戒指里拿出枕头和缎面被褥,舒舒服服的躺在乌拉草编织的炕褥上,没一会儿即已进入梦乡。
李大郎则想着刚定立的家规,第一条就有要严查门户,他这个大哥要以身做责给弟弟们立个榜样,就特意去院子里查看了门户,又在东次间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听着屋里没了声响,想着小妹可能已经睡下了,这才安心的回屋躺下。
李二郎躺在炕上,摸着碎布拼成的被子,虽然这里面蓄的是乌拉草,但依旧软和保暖。这样的日子他之前连做梦都没梦到过,可这才一个来月,自己竟然能睡在这么好的屋子里,还有新衣服穿,而且从离开他爷奶家以后,他是顿顿都能吃的饱,甚至是每天都能吃到肉,摸了摸身上,感觉自己好像都有点胖了。
最特别的就是今天,他还吃到了粳米饭。他之前就以为这一切只是梦,是小五拍了他一巴掌,他才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可这会儿他又害怕了起来,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好象又走进了梦里,见李大郎进了屋子,忙抬起头支起半个身子与他聊天,“大哥,俺这心里怎么那么不踏实,慌的很?”
“是啊,俺也是。”四郎也没睡,听二哥这话,一个翻身竟然坐了起来。
“要是爹娘现在还活着,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啊。大哥,俺想爹娘了。”三郎没起,只是趴在炕上,想到爹娘心里难受。他今天自打磕巴的毛病好了,话也比往日里多了起来。
“小四你先把那被子披上,别着了凉。”看着四郎披好了被子,这才回三郎的话,“小五就是爹娘派到俺们身边的,是爹娘看着俺们过的苦,他们心疼才特意让小五来照顾俺们的。俺想爹娘在天上一定过的很好,俺们只要把日子过好了,把小五照顾好,爹娘就能安心,你们也都大了,再不能让爹娘走的不安心。”大郎叮嘱了四郎一句,摸了摸三郎的头,这才边说,边脱了鞋上了炕。
他自己也还只是个孩子,也不知怎么安抚弟弟们才是对的,就把自己的感受讲了一下。他也为爹娘惋惜,可再心疼,爹娘也回不来了,不如好好照顾弟妹们,这样爹娘在天有灵也会开心的。
“真的吗?小五是爹娘派来的,那小五一定知道爹娘在天上过的好不好?俺去问问?”四郎没见过娘,所以特别在意这个。
“小四,不许去。小五已经睡了。而且以后也不要问,如果让小五因这事儿而误会再跟俺们生分了咋办?”李大郎一把拉住欲下炕的四郎,将被子又给他拉紧了些。
小妹是不是爹娘派来的,大郎也并不清楚,只是他有这种感觉,所以不想让四郎真的去问小妹,他宁愿骗自己,这就是他要的事实。
四郎虽然不明白,但他更不愿小妹和他生分,想想还是放下了,等到以后找到机会再说吧。
“大哥,那粳米饭俺们真的还能吃到吗?俺明天就去跟山娃子和狗子们说,好儿好儿馋馋他们。”二郎看着哥哥和弟弟们一脸的难过,就找了个话儿将事儿遮过,而且他总算能有件事儿和小伙伴们吹虚的了。
“不许去,你忘了小五说过的,低调。这还没睡觉呢,家规就忘光了,看明天小五不生你气才怪。”
“呵呵呵,”二郎不好意思的傻笑了几声,那家规那么多,他只记住了最后一条,其它的都没记住。
“大哥,小五真的会教俺们读书识字吗?”三郎刚因想到爹娘心里有些憋闷,这会儿听着哥哥们聊天,慢慢好了起来。这才想起小妹的话,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大郎。
“俺相信小五。打从小五跟俺们一起过日子以来,她说过的哪一句话,不都一一兑现了,俺觉得小五一定会教俺们读书识字的,到时你们都要用心,大哥也不只着你们能有啥大出息,但至少能明事理,咱们不能给小五丢人。”
“嗯,俺决不给小五丢人,俺一定好好学。”
“俺也要,俺要比招财学的更好,将来当官,给小五盖大房子,买漂亮衣裳,小五是个女娃子,可见天儿的都穿着男装,俺看了难过。”四郎和三郎想的差不多。
“是啊,小五从来到咱们这儿,一直都穿着男装,俺之前问过她咋不穿衣裙,她还说穿裙子不方便干活,出门在外迎来送往的也都不方便,俺看过小五的东西,根本就没有裙衫,想来是小五不舍得银钱买?”李大郎像是说与弟弟们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几人一时无话,心里都打起了算盘,只是几人都没注意到,他们现在的生活重心,已经全转移到了司徒嫣身上。这古代人活着不是为了老人,就是为了孩子,与现代人追求自我意识完全不同。
几人不知聊了多久才睡着的,鸡叫头遍都没听到。司徒嫣至从来到这个古代,昨儿个夜里是她睡的最香的一天,因此直睡到日上三竿,还是阿牛婶儿来串门子才将几人惊醒。
还是李大郎先听到了院门响,这才忙着起身穿了衣裳去开门。
“是阿牛婶儿啊,快进屋,这堂屋的炕还温着呢。”李二郎几个这会儿也穿好了衣裳从西次间里出来,反而是司徒嫣慢了片刻,等她将偷拿出来的被褥收回戒指里,再从东次间儿里听了声出来,阿牛婶儿已经喝了碗水和李大郎几个聊了起来。
见司徒嫣从东次间里出来,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笑着打趣她,“丫头,这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赖床。”
司徒嫣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依在阿牛婶儿身边坐了下来,“阿牛婶儿笑话俺,俺早醒了的,只是见天儿没亮就又睡了个回笼觉,这才睡过了头。”和阿牛婶儿聊了几句,脑子也清醒过来,这才看到炕桌上摆着一个篮子,想是阿牛婶儿送来的乔迁礼。
“阿牛婶儿,家里盖房子时,阿牛叔和山娃子哥忙进忙出的跟着忙了有近一个月,你咋还拿东西来,这让俺以后有啥事都不好意思登门了。”
“你这丫头,为了盖房子做席,把手里的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吧,眼下入了冬日子更是难过,你可好,一下子给婶子送了那些个回礼,婶子知道你的心思也不好推了去,就拿点个自家出息的拿不出手的东西,要是这你还和婶子外道,反倒是婶子以后不好登你家的门喽。”
两人你来我往推却了半天,司徒嫣这才将东西收了。心想着正好自己有个赚钱的营生,想和三个婶子合计,这礼收了也不达紧,将来帮婶子多赚些也就是了。
“那就先谢过婶子了!”司徒嫣笑着将礼收了,这才接了下话,“阿牛婶儿,俺正好有个事儿想问问您,您会不会做布鞋、绣花?”
“布鞋俺倒是会做,至于绣活也就勉强够缝缝补补的,咋了丫头想给几个小子做鞋子。有了你这几个臭小子可有福喽。”
“婶子,不是的,哥哥们的鞋子俺还是能做的。俺想做些新样式的棉鞋,好赶大集时去卖了,到时能多换些银钱家里也能多个营生。但俺一个人做的慢,就想着能找您和福婶儿、四婶子一起做,俺出布出棉出花样子,婶子们缝制,到时按每双鞋10文钱的工钱,您看可行?”司徒嫣的戒指里还有不少的碎布,而且她画的花样子可是古代人见都没见过的。而至于能不能卖出钱来,那可就要看她如何去经营了。
“那感情好,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大好事儿,你福婶子的绣活好着呢,平日里也给绣庄绣些帕子,可绣庄给的少,也不是常有活,这事儿还得将你福婶儿和四婶子请来一起合计合计,俺这就去叫她们。”阿牛婶儿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下了炕就要往外走。
司徒嫣赶紧伸手去拦,“阿牛婶儿,这事儿哪用得着麻烦您,让俺二哥跑一趟就成。您快坐着歇着。”
“俺这也没事儿,你们先做口吃的,等下俺再过来。”也不等司徒嫣再来拉,忙起身走了。
司徒嫣见拉不住,也不再劝,同大郎几个一起,将阿牛婶儿送到了院外,这才转身进了净房,她这会儿连脸还没洗呢,感觉嘴里都有味儿了。
洗漱了一下,还用布沾了盐沫擦了牙漱了口,当然这都是背着大郎几个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她拿官盐刷牙怕是要心疼死了。
早饭做的简单,昨天还剩了些粳米,加了水熬成粥,将剩菜都热了一下,再将饼子蒸了一下,简单吃了一口。大郎知道小妹要和婶子们商量做鞋的事,一时的也不能教他做喜旺糕,就带着三个弟弟去挑水、捡柴,拾掇院子去了。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阿牛婶儿就带着福婶儿、四婶子进了院子。
“三个婶子快进屋坐。”司徒嫣客气的将三人让进了堂屋。
“丫头,俺这刚要过来,你阿牛婶儿就找来了,那事儿俺听着就是好事儿,婶子以后要跟着丫头享福喽。这是婶儿给的,你这刚搬了家,手里也没攒下啥,这都是自家出息的,你可别推。”四婶儿将一个篮子递给司徒嫣。
“看四婶儿说的,俺这还有事儿求着婶子呢,哪能把婶子的礼往外推。谢谢四婶子。”将东西收了,几人这才接着聊天。
“丫头,俺本来想等身上干净了,再过来的,可怕你这边着急,婶子也不跟你外道了。”
“福婶儿,俺都说了,那是喜事儿,您可别再记挂了,俺这是厚着脸皮请三位婶子来帮忙的,您三位要再客气,俺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几人知道,这丫头脑子灵,又是在城里见过世面的,有了赚钱的营生也不忘了她们,为了让她们心里好过,硬说是求她们帮忙,这份情她们又怎能看不出来,对司徒嫣的喜爱是直线上升。
“行,咱都别客气了,丫头有啥想头儿,说出来听听。”福婶儿最后拍板定音,娘几个这才开始商量正事。
“俺跟阿牛婶儿打听过,福婶儿的绣活是极好的,不知四婶儿的绣活儿做的如何?”
“俺可不成,缝缝补补的还能将就,绣花描样的那可走歪了。”四婶儿也不是谦虚,她娘家穷,从小跟着缝缝补补的还做的来,但没有人教她刺绣。听司徒嫣的意思,这活做出来是要卖钱的,如果做的不好,怕连累了丫头,那她可就罪过了。
“婶子们看看俺这么决定,可有什么不妥当。俺这里有些从绣庄、布庄里弄到的布头、碎布,将一些大块的适合做鞋做底的都挑了出来,再买些下等棉做蓄,这做鞋子的材料也就齐了,阿牛婶儿和四婶儿就负责做鞋底缝鞋面,至于那鞋面上要绣的花样就交给福婶子来,至于卖鞋的事儿就交给俺了。婶子们做鞋、绣花都按一双十文钱,三位婶子看这样可行?”
“丫头,外面卖的鞋子一双也就二三十文的,你这又是出布,又是出棉的,再把钱都分给俺们了,你这不是白忙活了,那可不成。”
“是啊,丫头你福婶子说的在理,就算给那大户人家做佣缝东西的,一个月也就三十来文,这也太多了。”阿牛婶儿也知道丫头是帮着她们,可丫头家也指着这营生过日子,她哪好意思将钱全分了。
“婶子们快别担心了,俺有办法将鞋子卖出好价钱。”对于自己的能力司徒嫣还是有信心的,打广告,做宣传,总能想到办法的,其实以她的计算,刨除成本,和她应得的那份,也许还能有个剩头,到时再给婶子们弄个分红啥的,也让她们高高兴兴的过个年。
“俺看这样吧,丫头这鞋呢,婶子们先和你一起做着,你也别急着给钱,等鞋子卖了,有多了你就给,没多的就算婶子们帮你的忙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俺把你当亲闺女疼,你也别跟婶子外道喽。”福婶儿家里日子虽不富裕可也不只着这营生过日子,所以这说话也就硬气些,可阿牛婶儿和四婶儿家里过的并不好,司徒嫣可不能就这样应下。
“俺也拿几位婶子当亲娘敬着,可这事儿俺不能应了,要不然就先付一半,等卖了再付另一半。婶子也别劝了,如果俺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也就不劳烦各位婶子了。还不如老实守在家里的好。”看司徒嫣坚持,又看另外两个人也没意见,她也知她家里虽然不差这点儿,但另外两家日子过的并不好,也就没再坚持。
司徒嫣把之前就准备好的布给她们分了,又拿出了二个花样子,一张是做男鞋用的步步高升,画的是翠竹;一张是做女鞋用的步步生香,画的是红梅。连着戒指里存的下等棉花一起给几个人分了。福婶儿觉得还是先做出个样子,拿来给司徒嫣看一眼,确定无误再接着多做些。几人觉得这样最好,就细节之处又商量了一下,事情也就算定下了。
至于司徒嫣为什么能拿的出布头和下等棉,几人也都没问,她们心里也明白,这丫头有成算,心思细,而且还会采药赚钱。这事儿还是听他们当家的提到过,是大郎几个亲口说的。当初几家想接济几个孩子点儿粮食,被大郎拒绝了,那时大郎就告诉过他们,小妹认识些草药,能用来换银钱。虽然不多,但还不愁吃穿。
几家大人也都明白,采药不是那么好采的,等到了大雪封山的时候,就是想采也没得采了。但几个孩子能想着赚钱而不是指着别人的接济,他们还是很高兴的,所以这会儿也就没再多嘴乱疑问。
第52章,过日子全家忙碌,欲买锁看家护院
readx;送走了三位婶子,司徒嫣叫回了李大郎几个,看着几人头上都累出了汗,先给几人熬了些水喝了,这才把自己的打算跟四人细说了一下。
“大哥,家里还有一两银钱,虽说盖房做席花了不少,可之前俺采的药有几味价钱卖的高些,所以还有得剩,”还没等司徒嫣把话说完,李二郎像是受惊似的从炕边上蹦到了地上。
“小五,那卖药的银钱不是都花了吗?给张发的工钱,还有打门窗的工钱,再加上做席买祭品的,咋还有这么多?”李二郎这会儿是真的不解了,李大郎几个也不明白,可他们能憋的住话,不像二郎这般毛燥。
“二哥,你先坐,听俺把话说完。”司徒嫣示意二哥先坐下,这才接着说,“之前采药时,俺得了支山参,只是年份轻,没得多少银钱,但也够咱做席请客的了。只是这草药,都有季节的,怕是再采个几天也就没得采了,等下了雪,想挖也找不见了。俺就想着给家里再找些个营生。而且还要将后院子里的地整整,等开了春好种粮种菜的,这些可都指着哥哥们帮忙呢?”
几人一听小妹还挖到过山参,心里也是暗喜,知道家里还有余钱更觉得踏实了很多,听小妹说要他们帮忙,几人干劲十足,都点头应着。
“既然几位哥哥都不反对,那从今儿个开始,俺们家平日里每天卯时初起,卯时末吃早饭,家里的饭都由俺来做,俺准备早饭时,哥哥们就在院子里打拳,俺之前跟着俺哥学过一套拳,今儿个得了空教给哥哥们,也好防身健体。”
几个人一下子听楞了,小妹不只会缝补、会做饭、会认草药,如今还会打拳,小妹才六岁,会的东西比他们四个加起来的还多,心里是即高兴又有些空落落的。
司徒嫣想着这以后几个人要在一起讨生活,老这么藏着掖着的也不是个事儿,与其让他们发现,不如自己交代清楚些。而且这几个人也太弱了,如果以后她不得已被迫离开,他们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她也不落忍。而且昨儿个夜里才立了家规,几人也知道低调,她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少了这层顾虑她才将自己的事情挑着无关紧要的讲了一些,也算是提前给四人热个身,毕竟早晚有一天,四人会知道她的身份,别到时再把人吓傻或是生分了。
“吃过了早饭,大哥和二哥进山去割乌拉草捡柴,趁着没下雪多拾些柴火,赶集时还要拿到县学里换废纸。三哥和四哥晌午就在院子里捡石头,将一些平整的都挑出来放到前院,以后用来铺路,剩下的都堆在围墙根,用来当院墙使。午时中用午饭,等到了下晌,四哥和俺一起去挖野菜、采草药;三哥拾枯叶挖山土,这些东西到时三哥挖回来都堆在沤肥坑边,让大哥、二哥撒到坑里到了施腊肥的时候也有东西用;大哥就和二哥留在院子里将三哥和四哥拾掇出来的地翻翻,得了空的再捡石头。农具啥的俺已经都放在杂物房里了,是前些日子请村正叔帮着买的。酉时初吃晚饭,然后读书识字一个时辰,再洗漱睡觉。这些日子先这么安排,等赶大集头一天,俺再教大哥学做喜旺糕,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样安排哥哥们可有意见?”
“小五,你这又要准备赶集的事,又要做饭的,要不你就别进山了,这些日子都把你累瘦了。”李大郎听着小妹的安排,心里有惊,有喜,更多的却是心疼。他们干些活的没啥,但小妹还小,却也要跟着他们这样吃苦受累的,想来心里就难受。这会儿李大郎还没觉察到司徒嫣所指的农具可不单是把镐,是个锹的,那可是全套的农具。等到李大郎以后得知时,乐得好几天都没睡好,对于农民来说,那农具和自己亲生儿子差不多重要。
“大哥,俺心里有数,这进山怕是也没几日了,等下了雪,俺就不去了。要是能再多挖些草药,家里也能多些进项不是?这事儿就先这样定了。只是哥哥们,干活也要记得歇息,赚钱是为了让日子更好,可不是为了累病了以后抓药吃的,那样还不如不干来得省心。”
几人表示会注意的,这才各自去忙开了。见四人离开,司徒嫣才进了杂物房,将戒指里的农具:锄(中耕用)、耙、耢、锋(浅耕、保墒用)、手拌斫(用于菜圃小型手锄)、麦钐(长柄两刃镰刀)、麦绰、麦笼、斧等放了进去,这些都是之前跟着镖局赶路时自己置办的。看着原来空空荡荡的杂物房,这会儿堆上了东西,心里也很高兴。
有了这些农具,种地应该不成问题了。出了杂物房,司徒嫣没来由得一阵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忽略了。在几个房间都转了一下,一拍额头她才发现,家里东西越来越多,可却连个锁头都没有,要是家里人都出去了,东西让人顺走了她都不知要到哪里去讨。
这事儿还得去找村正,这个村里只有村正家和李大牛家将孩子送去了县学,每天都要进城,顺带着的就能帮她把这事办了。
等到大郎和二郎回来,将事儿与他们说了,让他们先看家,她这才得了空去村正家走一趟。
才出院子,就看见外墙边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司徒嫣心里咯噔一下暗暗一惊,看来她想的没错,还真是有人盯上了她们家。这事儿也怪她,这段日子过的太安稳,连侦察与反侦察这种印在骨子里的基础课都给忘记了。身上潜伏着的危险细胞瞬间全都被激活,反而对这个人来了兴趣。“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想自找晦气,盯上她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心里有了计较,司徒嫣反而不急了,想着这会儿大郎和二郎都在家,就算这人想干点什么,也不会选在这个时间出手,她也就放心的直奔村正家而去。
村正家院子里这会儿没有人,司徒嫣敲了敲门,见没人来应,这才喊了两声,“福婶儿在家吗?俺是小五。”
听着福婶儿的声音从东厢房里传了出来,“小五啊,等会儿啊,婶子就来。”
片刻后,就见福婶儿开了东厢门走了出来,脸上有着刚睡醒的潮红,发髻有些乱,看的出刚刚是在休息。司徒嫣有些过意不去,她来的不是时候。
见福婶儿给她开了院门,歉意的拉着她的衣袂(衣袖),“俺这来的不是时候,吵着婶子休息了。”
“也没的啥,俺这也是老毛病了,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肚子绞着痛,带的腿都不得劲,都是那会子生桂生时落下的病根。”司徒嫣知道这痛经的滋味,前世她也有这个毛病,趁着扶福婶的空,偷偷给她把了个脉。
福婶儿脉相属冲脉,逆气而里急,气血虚弱,是继发性痛经,需要益气补血,如果附以针疚效果更好,可眼下她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懂医,所以只好先送些个补气血的药材,益母草就是最好的。
心里有了盘算,将福婶扶回东厢房,让她还是躺回炕上,“福婶儿快躺回去歇着,俺来您这儿可没把自己个儿当外人,您只管歇着就是。”
“那成,婶子也不和你外道,你也别坐的那么远,就跟婶子坐在炕上说话。”
司徒嫣也不再客气,坐在炕边上将来意说了一下。“这事儿好办,你村正叔今儿个和老爷子一起进了城,这会儿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俺就跟他说,等晚上他去接小羊儿下学时,就给你捎回来。”
“那俺先谢过叔和婶子了,这可是帮了俺大忙,这锁多少钱一把,这是一两银钱,也不知够不够买五把锁的,您先收着,不够的等晚上俺来取锁时再给婶子。”司徒嫣还没见着这古代的锁,也不知咋卖的。
“丫头,你要那些个锁头干啥,有一个就够使。”福婶儿心里觉得好笑,丫头家空空荡荡的也没啥怕丢的,买那些个锁浪费不说,也没处用。
“婶子还是给俺买着吧?这屋子锁着些,俺出门才能放心,刚俺还看到有人在家院子外边晃荡,虽没看清长相,可俺这心里还是不踏实。”
“啥,这就有人盯上了,那可咋办的?这是让谁给盯上了?丫头要不等你村正叔回来,俺跟他叨咕叨咕,让他勤往你那边跑着点儿,省得到时出了啥事儿,吓着了你?”
“不用的呢,婶子,家里有大哥他们,俺就是怕哪天家里没有人,东西虽不值几个钱,可让人顺了去,还是会心疼,还不如防的紧实些,到时省得还要跟人打嘴仗不是。”
福婶儿想着也是这个理儿,就不再劝了,这一家子全是半大孩子,让人惦记上是早晚的事儿,她以后也勤去着点儿,帮着看看也就是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眼见着要中午了,司徒嫣还要回家烧饭,这才告辞回去了。
回到家,司徒嫣特意围着院子转了转,没发现可疑的地方和人,这才进了院子,见大郎正蹲在当院里摆弄农具,没看见二郎几个。
李大郎感觉有人进了院子,这才抬头,看是小妹忙拉着她去看那些农具,“小五,你这东西都是哪来的,可全是新的呢,这可要不少银钱,有些个以前连奶家也不曾有,用时都是找村里人家借,或是跟官家租。”李大郎早上听小妹说起杂物房里有农具,这会正好在家,就去翻看一下,原也没想会有这么多,刚看时吓得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直到这会儿还惊着没清醒呢!
“大哥,俺不是说了吗,之前挖到根山参,这些都是用那个换的银钱买的,要不然,家里也不会只剩了不到一两多银钱了。”
“那山参这么值钱,那咱再进山多挖点儿去。”李大郎听小妹这么说,这脑子才转过劲儿,可还是有着毛楞,听着小妹说山参值钱,就想着去多挖一些。
“大哥,那山参要是那么好找,这村里也没有穷人了,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只要大哥别怪俺乱花钱,俺就放心了。”
“要是俺这个当大哥的有能耐,俺宁愿小五到处乱花去,都是俺没能耐,让小五跟着吃苦。”李大郎知道这个小妹懂事着呢,别说乱花银钱,就是连条裙衫都不舍得买给自己。
“大哥,你又来了,俺不听,俺去做饭。”司徒嫣不理大郎,去了灶房开始准备吃的。
李大郎知道小妹不爱听这些,也不说了,将农具又看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只留了把锄头拿着去了后院跟二郎一起干活。
司徒嫣听着大郎去了后院,就知二郎一定也在后院,听着前院里没了声音,这才将米缸、面缸打开来看了一眼,见都已经见底了,从戒指里拿出十斤黑面,十斤蜀黍(高梁米),又看了眼调料见还够用,就没再往外拿。
从挂在梁上的篮子里取出鸡蛋,再筐子里拣了些野菜做起了饭,这些日子天天吃鸡蛋、吃盐,每天都喝着用大枣和枸杞熬煮的水,大郎几个的粗脖子病已经差不多都好了,而且身体也恢复了些,不再像刚见着时面无血色,肉无二两的感觉了。
午时初刚过,三郎和四郎也回来了,也不知他两跑了几趟,一回来就进了灶房,端着灶上温着的水,就着水碗喝了两大碗水才倒开空儿说话,“三哥、四哥以后再不要这么累,跑个一趟就歇歇,这一头的汗,再着了凉。”
“没事,俺这是热的,这棉衣穿不惯。”四郎边往灶台边凑合,边回话。
“不许靠近,四哥你这一身都是灰,先出去掸掸。”司徒嫣将四郎推出了灶房,这才接着煮饭。
“小五,今天山娃子和狗子见了俺都夸俺说话利索。如果没有小五,俺现在还是个磕巴呢,俺谢谢你!”三郎知道小妹爱干净,所以没往前凑,站在门口和小妹说话。
“那很好啊,以后再没人会说道三哥,三哥要更开心才行。”司徒嫣回身对三郎笑了笑,又转回身继续做饭。
三郎被小妹这一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嘟囔了两句,司徒嫣也没听清,就见三郎转身跑了出去,也就没太在意。其实三郎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小妹的好全印在了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让小妹过上好日子。
第53章,暗施医草药止痛,开蒙学四人读书
readx;午时中,午饭准时出锅,大郎几个先去净了手,这才帮着司徒嫣将饭菜端进堂屋。这净手早就成为家里的习惯,甚至是别人在司徒嫣家吃饭,也都养成了洗饭前洗手的习惯。吃了午饭,司徒嫣在院子里将“军体拳”教给了李大郎几个。
这“军体拳”讲究的是拳打、脚踢、摔打、夺刀等格斗动作,经常练习对培养坚韧不拔、勇敢顽强的精神很有好处,最主要的是能强身健体。
大郎几个想着学好了以后就能保护小妹,所以学的格外认真,特别是三郎,是几个里最有天份的一个,看的司徒嫣心里暗喜。想着如果三郎在这方面有天份,以后可以将咏春,泰拳教给他,那个比军体拳更实用。
几人熟悉了一下,近了未时中才按照计划好的各自去忙着。出了早上的事儿,司徒嫣特别叮嘱留在家里的大郎和二郎,一定关好院门,不要随意出门。这才放心的和三郎、四郎一起进山。
下晌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就过去了,司徒嫣挖了一篓子的草药,可却没有太值钱的,想想也是,要是值钱的草药那么好挖,怕是人人都有钱赚了。想通了也就不气馁了。高兴的和四郎一起回家。三郎进了山就和她们分开了,这会早就回去了。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进灶房,就见村正远远的走了过来,背后还背着个筐。
司徒嫣迎出院门,“旺福叔,快进来,俺这见天儿麻烦您,让您跟着受累了。”将人让进堂屋炕上,忙去灶房里端水。
“你这丫头老跟叔这么外道。”
“俺这可不是外道,是说小话,要不然,下次有个啥事的,俺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叔先喝点水,这水温的不凉。”司徒嫣将红枣水放到炕桌上。
“你呀。”村正点了点司徒嫣的头,这才端起碗将水喝了个干净。“俺说丫头,你家里的水啥时都带着股子甜味,喝着就让人舒服。”
“这是枣子水,补气血最好了,俺给叔也包了一包,一会儿给您拿来。”
“行,叔也不和你客气。”这枣子就是山上的野枣,也不是啥贵东西,他就不和这孩子客气了。
“还有丫头,这是你要的锁,院门的这个大些,俺给你配了条链子,屋门的小些,这个要钉上锁鼻子才能用,这个俺也给你配好了,再加上些钉子一共是二两银钱。”
“还是叔想的周到,俺只想到买锁了,可没想着怎么钉上。叔先坐着,俺去给您取银钱。”说完就进了东间,从戒指里又取了一两银钱,包了包枣子,又取些益母草、当归、黄芪配成益气补血的药包了三包,这才退回到堂屋。
“叔,这是一两银钱,这是一包枣子,这三包是补药,俺今儿个去找福婶儿时,见她肚子痛,那个病俺娘生前也有,就是吃的这个,您回去后把药熬了,三碗水熬成一碗,这一包药可以熬三次,将熬好的药混在一起,每天分三次喝了,这段日子也就不会再痛了。”
“丫头,你跟叔说实话,你是不是懂医?”村正看着司徒嫣一脸的严肃,他知道这孩子没和他们说实话,但想着这孩子一直以来为人处事不是个坏了心性的,他也就没在意,可这懂医就不一样了,要是没有个两把刷子,哪有人会随便给人开药的,要是吃好了还行,吃不好的那可就是麻烦事儿。
“是。所以叔只管放心就是。”司徒嫣知道村正虽有些好面子,但是真的关心她的,而且村正是这个村子里最大的官,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以后少不得要麻烦这人,不能事事都瞒的密不透风,万一有个什么,这人要是能帮着说句话,也许就能成事。就算不帮着,不跟着别人一起落井下石也是好的。
“行,这事儿叔心里明白。咋没见大郎几个?”村正知道司徒嫣不愿意多提这事儿,反正受益的是他家,人家不愿多说,他也不讨人嫌。
“哥哥们都在后院捡石头翻地呢?”
“那俺就手帮你把这锁鼻子安上。”也不等司徒嫣拒绝,拿着东西就到了院子里。
“丫头,你这儿没有斧子吧,找块石头将就着也行。”
“有的呢,叔等一下。”
司徒嫣进到杂物房,将斧子取了来。村正也没问,这斧子每家都有的,不是啥金贵物什。
等锁鼻子都安好了,村正也没留,拿着草药和银子就回去了。等酉时初吃过晚饭,李大郎几个才知道村正来过了,以后家里有了锁,就更安全了,大郎也不用为那些个农具发愁了。他本来想着吃了晚饭就把农具搬屋子里来,免得丢了,这下也不用麻烦了。
“俺想着以后要是全家人都出了门,这院门是一定要锁的,还有杂物房、正房、灶房,至于俺住的东间,只要是俺离了家就会锁上,那里面有这屋子的宅契和全部的家用。哥哥们觉得这样可好?”司徒嫣不是不信任几兄弟,只是怕有心算计无心,也许几人一时的疏忽就让人转了空子。但也怕说了让他们多心,可不说自己心里不踏实,只好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想头儿说了。说完忙去打量几人的表情。
见几人表情未变,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让她心理很是妥贴。
三郎最是心细,一早就看出小妹的不安,虽说他和四郎年纪一样,但因着多年不说话,反而心思更细性子更沉稳,见小妹说完话一副不安的神情,就知是怎么回事儿,“小妹,俺觉得这样最好,这来了人就要给人倒水,客人留在堂屋,俺们都出去了,谁能保证这些人都是心思正的,要是有那个黑了心的,趁着这当空儿摸了东西去,到时候俺们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这话正说到司徒嫣心坎里去了,感激的望了三郎一眼,心里感谢不已。大郎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他也不介意,但他没注意到那么细,现下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更是赞同的跟着附合。二郎和四郎是压根儿的不往心里去,反正只要是小妹的决定,那就一定不会有错。
事情定下了,这古代的锁一把锁只配两把钥匙,除了自己屋的钥匙她都留了下来,剩下的串成两串,一串放在正房西间的炕上给李大郎保管,一串放在东间由自己保管。这事儿解决,司徒嫣暗松了口气,就怕处理不好,让几人生了嫌隙。
“大哥,你可知那李招财开蒙的时候读的哪些书?”司徒嫣打算这会就开始教他们读书。
“这个俺知道。”三郎对读书的事儿最上心,以前就曾偷偷蹲在招财的窗户根儿底下听过墙角。
“李招财读的第一本书是《百家姓》,第二本书是《千字文》,之后的俺就不知道了,他宝贝的紧,不让看。俺刚开始的还能听的懂,后来就听不懂了。”
司徒嫣松了口气,这两本启蒙的书籍,她前世小学时就背过,记得还算清楚,有些记不清的地方,等下次赶集时,再去书铺里看也就是了。而且她看的出,四兄弟里,最好学上进的就是三郎,“那三哥知道他已经学过几本书了吗?”
这回倒是大郎先接的话,“招财是十岁那年开始读书认字的,之前村里住过一个老秀才,因着家里穷没银子打点,这才当不成官,那时村里的日子还过的去,就有不少的娃子跟着他学,那时的束修也便宜,最多是些粮食,再不行的人家给些柴火他也教的。”
“那哥哥们跟着学了吗?”
“没有,奶说家里事儿多,要是都学了,家里的活就没人干了,所以只送了招财去学。”司徒嫣听的心里有气,看着四人有些失落,知道这是哥哥们心里的疼,忙找了个话岔了开来。
“大哥还没说李招财读过几本书?”
“已经读过四本了,明年开春的时候就开始读第五本了。”
“啊,一年一本都不到,他可真够笨的。”司徒嫣觉得像是在听故事,前世她可是一个学期就将《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给背熟了,算来也不过才四个多月而已。不是这古代的夫子有问题,就是学生太笨。
“小五,这可不慢了,小羊儿他们也是这样的。不过听说小羊儿特别喜欢看书,自己倒是看了不少的书,夫子也常夸呢,这些还都是桂生告诉俺的。”四郎见大哥和三哥都能跟小妹聊天,他也忙加了话。
“嗯,哥哥们不用羡慕他们,只要你们听小五的,哥哥们又这么聪明,俺保证在一年内就让你们超过李招财。”
“啊,小五你是说真的,这怎么可能,招财可是已经学了有五年了。”大郎有些不信。不是不信小妹,是不信自己有这个能耐。
“那是他笨。”司徒嫣知道,要想让他们相信,不是做个保证嘴上说说就能成的,要等他们学过,自己慢慢去体会。而且也要他们肯用功才行。
“小五,俺一定会很用心,可俺怕俺笨,学不好。”李大郎虽然不喜欢李招财,但也知道,这人可不是小妹嘴里说的是个笨蛋。他可没有信心能学的比招财快。
“大哥,学习讲究方法,虽然俺不知县学里的夫子是怎么教学生的,但俺相信,只要哥哥们肯用功,有恒心,就一定能成,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就算大哥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小五。”司徒嫣在当了特种兵之后,基本训练课程就有速记、分析、总结,不说是过目不忘,但也差不太多。
“大哥信你。”二郎几个都跟着点头。
“家里只有一只笔,所以今天俺们先不学写字,先背书,就从李招财学的百家姓开始。”
“百家姓是一本记录姓氏的书籍,学习百家姓,主要是教俺们学习认字,而俺要教给哥哥们的还有关于这些姓氏的一些典故,哥哥们可以从这些故事中明事理,辩事非。‘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司徒嫣教书不只是为了让几人识字,更重要的是要他们明事理,辩事非,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看得清世态炎凉。
学了近二个时辰,因是第一天学习,四人积极性太高,司徒嫣不忍,这才多学了一个时辰,近子时了几人才歇下。直到司徒嫣睡了,四兄弟还躺在炕上背书呢。
第54章,棉鞋做出新样子,薄积雪阻刺探路
readx;大定二十年十月二十八日,北魏国辽东郡新昌县李家村,已经入冬有近月余,小雪节气都已经过了,可老天仍没下雪,一些穷苦的人家暗自心喜,这不下雪,就还能出门找吃的、去县城找活干,要是下了大雪,就只能见天儿的窝在家里猫冬,到时坐吃山空,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司徒嫣也在发愁,俗语有云,“瑞雪兆丰年”,这过了小雪节气还不下雪,怕是明年会旱的更利害,心里不仅有些发愁。想着这样异常的气候,有经验的农民也是看的出的,可为什么村里没有人挖水窖存水,她是怎么也想不通。
吃早饭时看着一桌上四个黑眼圈的熊猫,是又气又好笑,将心中的一点担忧压了下来。想着他们一定昨天晚上只顾着背书,没有好好休息,早上卯初仍就起来到院子里打拳,不知是该为他们的自律感到高兴,还是该为他们不懂得张驰有度而气恼。
“算了,时间久了,新鲜劲儿过了,会好起来的。”司徒嫣也没点破,想着一天二天的不打紧,如果还是不行,再劝吧。
等吃过了早饭,三郎和四郎仍按着之前安排好的忙了起来,而大郎和二郎被司徒嫣安排在后院近山脚的墙边挖坑,虽然不知为什么村里人家都不挖水窖,但她永远不会把自己至于危险中的,所以防患于未然是她处事的基本准则。大郎和二郎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虽然不明白这水窖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只要是小妹要的,一定是重要的东西,两人轮着挖倒也进展神速。
看着事情进展顺利,司徒嫣转身回了前院,将昨天挖好的草药都拿出来晒过,需要炮制加工的也都做好,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随之而来。停了手里的活计,悄悄走近院门,将院门顶开一条缝隙朝外看。
这回她将来人看了个仔细,心里一紧,这个探头探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大郎的三叔李三柱,如果换作别人司徒嫣还会怀疑一下,人家可能是凑巧路过的,但此人却一定不是。看来她们家是真的被人给盯上了,可家里在面儿上的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当然值钱的都收在她的戒指里了),这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的呢?
多了这层想法,司徒嫣想着还是等晚上去李大牛家探个仔细,别着了人家的道儿还不自知,将危险消灭于萌芽中,是她一贯的作风,她决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
李三柱已经来了三天了,司徒嫣家里每天都有人,他没找到机会下手,想着晚上再和他娘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法子。不甘的呸了一口,跺跺脚走了。
这几日天冷的利害,司徒嫣看了看天,怕是这冬雪不远了。看着李三柱走了,也知道今天是不会有事发生了,将草药归置齐都收进戒指里,这才开始给哥哥们做棉鞋。才做好一双鞋底,就听见敲院门的声音,算算时间应该不是哥哥们,也不知是谁过来了,起身去开了院门。
福婶儿、阿牛婶儿和四婶子拿着两双布鞋走了进来。将人都让进堂屋,给每人倒了碗红枣水,这才开始说话。
“这水咋这么甜,真好喝呢!”阿牛嫂儿话多,和福婶儿一样,两人喝了口水一叠声的赞叹。四婶儿人腼腆,话不多,只是喝着水点着头,也不多话。
“婶子爱喝,就常来,也没啥,就是那山上的野枣子让俺晒着用来煮水了。也是给哥哥们补补身子。”
“就你鬼点子多,来看看这鞋,按着你说的样式做好了,你可不知,你旺福叔直嚷着让俺先给他做一双呢,说是穿着舒服,样式还好看。”司徒嫣设计的棉鞋不是古人常穿的圆口布鞋,而是有点像是短靴式的雪地鞋,底也比普通的双层底鞋,还多夹了一层,这样的鞋底子厚,帮子高,再绣上好看花样,虽然还不知这样的鞋,古代人是否能够接受,但不试过又怎么能知行或不行。
“那有啥难的,这双就给旺福叔穿,各位婶子回去都给叔们先做上一双,剩下的俺们再拿去卖。”
“那可不中,这都是能卖银钱的,他又不是没鞋穿,先让他等着。”
“俺当家的也说这话了,这男人啊哪知俺们做这个的辛苦,动动嘴的就想拣现成的。”
阿牛婶儿话音刚落,四婶子也接了一句,“嗯。俺家连狗子都跟着要。”
“婶子们也别恼,叔们喜欢,那就说明这东西能卖的出去,这段时间赶的紧,等这次大集回来,俺多准备些布头碎布的,到时给爷爷、叔叔、还有哥哥们的都做一双,其实也不麻烦,这卖钱的就好好绣花,自己穿素面的就行。”
“是这个理儿,可也不能用你的布,俺这家里有些旧衣服,已经穿不得了,拿出来做这个正好。”
“这主意好,俺家里也有。”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司徒嫣拿着鞋仔细的翻看着,确定没有问题,这才送着婶子们离开。出门前还不忘嘱咐婶子们别累着了,这日子长着呢,慢慢做就好,这次是第一次卖,做的多了也不一定卖的出去。
几人心里也明白,阿牛婶儿和四婶儿走在前面,福婶儿故意落后了几步,拉着司徒嫣小声说着,“丫头谢谢你,你那药真好使,俺这毛病不躺个三天连地都下不了,这会儿跟没事儿一样。俺本来是要好好谢谢你的,可你叔说了,这事儿你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婶子就将这事儿记心里了,将来有用得着婶子的,你可别外道了。”
“福婶儿就别和俺客气了!”见阿牛婶儿回身等着,二人也没再说下去。
送走了三位婶子,用过了午饭,司徒嫣押着李大郎几个进了西间,让他们去补眠,几个人没办法,只好进了西间,昨晚没睡好,早上又起的早,还干了一天的活,身上感觉是有些累的,头才沾了枕头,四人就睡着了。
足睡了有半个多时辰司徒嫣才去把人叫了起来,这白天睡多了,就怕晚上再没觉,好事变成了坏事。
等三郎和四郎起来,司徒嫣问了一下水窑的事,知道大郎和二郎都按照她说的做了,而且天黑前就能挖好,这才放心的和四郎一起进山。
申时刚过,四郎和司徒嫣从深山里往外走时,天空突然阴了起来,还刮起了北风,狂风吹的树梢“哗,哗,”作响。北风吹过树间发出阵阵口哨声,林子里暗沉得有些压抑,四郎胆子有些小,可还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拉着小妹的手往回走,“小五,不怕,四哥保护你。”
司徒嫣心里偷笑,她可没在怕的,倒是这个四郎,吓得手脚发凉,忍着笑差点憋出内伤,眼见要走回家了,细细的冰粒打在了脸上,有些微的刺痛感。雪粒打在林边的枯叶上,发出啪啪的细碎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惊得四郎拉着司徒嫣紧跑子几步,等进了院子这才安心。
司徒嫣任由他拉着,也没松开,她有着28岁的灵魂,自是不怕,可这四郎才9岁,害怕是自然的。两人这样拉着,至少能让四郎安心。
回到家看三郎没在,司徒嫣有些着急,叫了大哥去寻。李大郎也担心三弟,将锄头交给二郎,就要出门,正巧看到三郎背着个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三哥,你可下回来了,大哥正要出门去寻你呢。这以后要是下雨下雪的,就不要外出了,在外的也要近快赶回家,做啥也不差这一刻半刻的。”司徒嫣有些不忍,这几人还都是只是孩子呢,在现代那都是家里的太上皇,如今生长在这个地方,天天干活还吃不饱穿不暖的。
“好。”李大郎也觉得这样好,他也怕弟弟们出事,到时还有何脸面去见爹娘。
几人今天回来的早,司徒嫣先不忙着做饭,借着亮将昨天教给他们的《百家姓》写在了一张纸上,还进行了一下测试,确定几人已经将昨天学的东西记牢,这才教他们认字。见几人都记下了,这才去准备晚饭,大郎就带着弟弟们继续在堂屋里读书,按照司徒嫣教的学习方法,他们白天捡柴、拾掇院子时,手里虽忙着,但嘴里脑子里想的都是昨天小妹讲过的故事,这会儿几人还相互考着,加深印象,倒真是学的比招财还快。
吃过晚饭四兄弟迫不及待的开始背书,下了雪的屋子显得比平日更暗沉了些,司徒嫣不喜欢屋子暗暗的,就早了半个时辰掌灯,昏黄的灯光,将几人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司徒嫣洗了碗站在院子里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心里莫名的温暖安心。
二个时辰转瞬及过,大郎几个仍意由未尽,“寒门出才子,高山出俊鸟”眼下司徒嫣对这句话体会至深。
“哥哥们,读书讲求张驰有度,如果你们不好好休息明天没有体力干活,到了读书时又乏困的紧,那样怎么能学的好呢?俺知道哥哥的心情,每天学二个时辰可以,但回了房间就不能再想了,一定要好好睡觉。”
“好。”虽然小妹讲的他们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不好好休息就没有精神干活,家里的活这么多,如果他们不干,那小妹就会干的多,会挨累,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
一直等西次间没了声响,司徒嫣才打开东次间的窗户,望了望窗外,之前的雪粒子转成了雪花,可也没下多久就停了,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虽然没有月光,可雪光映着院子显得更加凄清静逸。
只是这积雪却阻了司徒嫣要一探李大牛家的脚步,只好将这事先搁置,她还不想打草惊蛇,让这些人有所防备,要打就要打的他们措手不及,永无翻身的机会。不动则已,动则必死,当然也是司徒嫣做人的原则之一。
李三柱这会儿也没睡,和他娘曹氏、他爹李大牛、二哥李二柱、侄子李招财聚在曹氏住的正房里间商量着对策。
“老三,这都三天了,你咋还没下手。”曹氏一直等着让司徒嫣吃回鳖,没想到三儿子迟迟没有动手,有些生气。
“娘,那臭丫头见天儿在家呆着也不出门,而且那院门见天儿的栓着,俺撒摸不着机会,这事儿俺看着要够呛。反正俺是没辙了,一点儿想头都没有?”
“那臭丫头尖着呢,也不知是不是狐狸精投胎的。”
“要不娘,这些日子俺再去盯着点儿,就算这几日没机会,等到了大集那臭丫头也定会出门,俺在撒摸准机会下手,到时一准儿把事儿整妥儿妥儿的。”
“老三,你可整准称儿的,可别岔毗了。”李二柱心里有些不踏实。
“你们来家擎好儿吧!”细节的事,李三柱和曹氏又合计了一下,一家人这才睡下。
只是这回司徒嫣也没料到,李三柱会这么快动手,因她一时的犹豫而让李四郎受了伤害。甚至让她与李大郎的感情还有了小小的裂痕,多少年后,每每想起此事,都会让她心里一痛。也提醒着她对待敌人就要快刀斩乱麻,决不能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当然斩草除根也是必须的。
第55章,有恒心起早练拳,被破门四郎受伤
readx;十月二十九,天阴的厉害,北风卷着积雪刮的人脸生疼,李家四个兄弟仍在卯时初就起了身,在院子里打拳,风雪无阻持之以恒的决心,看的司徒嫣很是心安,能有这样的毅力,将来就算成就不大,至少安身立命不成问题。
做了早饭,一家人边吃边聊天,至于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李家就从来没出现过。
“大哥,看着这天儿,怕是过午还是要下雪的,俺想着那水窑也挖的差不多了,这下了雪土也冻了,挖着不容易,要不上午俺们都进山吧,趁着雪小,还能多捡点儿柴火,再挖最后一次草药,怕是这场雪下来,那山里也进不去了?”
司徒嫣问过了话,一抬头才发现大郎两眼发直盯着碗不出声,像是想着什么心事。又叫了两声“大哥”,才把人叫醒过神儿。
“大哥,有心事啊?”
“这过了晌,怕是就要下大雪了,等雪停了,阿牛叔和山娃子就要进山打猎,俺也想跟着去,可弓还在老房子那边儿,少了趁手的东西,怕是不如以前打的多,只靠下套子挖陷阱,是打不着大家伙的。小妹,对不起,都是大哥没用。”李大郎一直盼着下雪,可这下了雪,他才想起弓箭啥的都还在老房子里呢,以他奶曹氏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把弓箭还给他,心里有些难过。
“这村里只有阿牛叔一家打猎吗?那他家里只有一张弓吗?”司徒嫣只会使用弓箭,至于制作完全不在行。
“阿牛叔家倒是有两张弓,那还是山娃子他爷当年活着的时候用过的,要跟去年似的山娃子没进山,俺也就去借了,可今年他也14了,阿牛叔是要带着他的。倒是旺福叔没当村正时,也跟着一起进山的,等吃了饭,俺去借借看,也不知能不能成?”李大郎这事儿也只能先这样了,司徒嫣的戒指里可没有弓箭这种东西。
二郎见大哥和小妹聊的差不多了,这才把自己的事儿说了,“小五,你要的那些平整些的石头,俺都挑出来堆在前院墙根儿了,等过了晌俺就给铺在院子里头。可这石头路不平整,就怕俺到时铺不好,再歪了脚可咋办?”
“二哥不怕的,到时俺和你一起想办法。有了这条石头路,下雨下雪的也就不怕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洗了碗,锁了门一家人才一起进了山。司徒嫣特意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看见李三柱,这才安心的跟着走了。
差不多巳时末四郎先挖好了野菜,司徒嫣还想在挖一会儿,等等三郎,就让四郎先回去。
多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三郎也好了,背着一筐的山土加枯叶,又捡了一捆的柴火,摞在一处,这才跟着司徒嫣往回走。
“小五,这下了雪草药都少了好多,俺看着你这篓子里的土蛋(在司徒嫣的要求下,四兄弟已经不再把土豆叫作毒蛋了。)比草药挖的还多?”
“这也没啥,有呢,就多卖些,没有呢就挖些土蛋回去当粮吃,不赚钱就省钱,只要日子过的下去就成。”司徒嫣早就想到了,这都入了冬了,能挖到的草药只会越来越少,今天她进山本就是冲着这些土蛋(土豆)来的。
两人边聊边往家走,在走到后院墙边时,三郎将背篓里的枯叶和土倒在肥坑旁,这才背起柴跟司徒嫣一起往前院走。
还差100来米的样子,司徒嫣眉头一紧,一股血腥味夹在空气中,扑鼻而来,这个味道前世的她最为熟悉,这是人血,难道家里出事了,一想到家里有人受伤,司徒嫣故不得跟三郎解释,拔腿就跑。
三郎一楞,嘴里叫着“小五!”,也追了上去。虽然司徒嫣年纪比三郎小了三岁,但速度却不慢,又比他先跑了一会儿,自然要快些。
院门一半关着,一半却大开着,院门口的雪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脚步印,司徒嫣没功夫细看,先救人要紧,推开院门,就看见四郎倒在院中,头上一片腥红,心揪着一痛,将背篓放下,走到四郎身边,先探了下鼻息,还有气,这才开始检查伤势。
这空当儿,三郎也跑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四郎,脑袋上糊着血,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声都发不出,司徒嫣这会儿也顾不得安慰他,先救四郎要紧。
看了伤口,在靠近左侧太阳穴的位置,伤口不太深,想来可能是有些脑震荡,这才晕了过去,又检查了脖颈,四肢和脊背,确定再无别的伤势,这才喊着三郎过来,帮她把四郎抬进去,躺在这里就算伤的不重也会冻出病来。
“三哥,你先过来帮我把四哥抬进去,别担心,四哥没事,只是晕了过去,俺给他扎一针,再吃几副药就没事了。”司徒嫣连叫了几声,三郎都没有动作,她这六岁的小身板,实在是抬不动四郎,只好先劝了三郎几句,让他冷静下来。
“小五,你说真的,小四真的没事?”三郎还有些不信,看着脸色发白的四郎担心不已。
“当然是真的,俺什么时候骗过你,快来帮把手,不然四哥真要冻病了。”
三郎一听,忙将柴扔在院子里,帮着司徒嫣把四郎抬进了西次间。
“三哥,你先把炕烧上,这屋子冷,再烧些热水拿进来,把灶房里上次做席时剩下的酒也给俺取些过来。再熬些姜水。俺先给四哥扎上几针,再给他配药。”司徒嫣这会儿也不好瞒着他们自己懂医的事了,也幸好三郎的注意力没在这个上面,听着司徒嫣的吩咐就去做事了。
司徒嫣算了一下时间,她们只比四郎晚了一刻多钟,那四郎出事的时间就是这一刻钟,她刚进屋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正房的门锁已经被人砸坏了,西次间门也是开着的,虽然没看到坏了的锁头,但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东间她扫了一眼,锁头还挂着,想来这人还没得手,四郎就赶了回来。
一边将看到的事情捋顺,一边给四郎施针,几针下去,四郎有了反应,眼皮一颤一颤的抖了几下。三郎送了一次温水和酒,见四郎还没醒就又出去了,又等了一会儿,四郎才慢慢的睁开了眼。
入眼处是小妹一脸焦急的望着他,眉头都纠到了一起,抿着嘴唇色泛白,“小五!”试着叫了一声,这才感觉到头上有些疼。
“你先别说话,有什么等一会儿喝了药再说。你只告诉我你头晕不晕,除了头痛,还有哪里不舒服?”
“头晕,别的地方倒没觉得。”四郎感觉了一下身上,除了有些冷,别的还好。
三郎端着姜汤进来时,正看到小妹再给四郎处理伤口,水盆里有块被血浸污了的白布,碗里的酒已经用光了,看着小妹将一些药粉撒在伤口上,用白布将伤口包扎实了。这才看到四郎已经醒了,总算将提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小妹没有骗他,四郎真的没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醒过来了。
司徒嫣给四郎的头下垫了两个草枕,让三郎趁热把姜汤喂给四郎,自己则去灶房熬药,出门前叮嘱三郎不要让四郎多说话,免得头晕会吐。
药刚熬好,就听到大郎和二郎回来的声音,两人进院门时,就看到一捆柴火扔在院门口,二郎还笑骂弟弟们不晓得去哪儿玩闹,这柴火也不堆好就跑了。可才走了几步,就看见雪地上的一片红,吓得将自己的柴火都扔了,喊着“小五”,就冲进了堂屋。
大郎也注意到了,只是比二郎多留了个心,见灶房的烟筒冒着烟,就知那里有人,先进了灶房,正好撞到司徒嫣端着药碗往外走,两人差点儿撞个满怀。
“大哥小心!”司徒嫣边叫着,边停下侧身,这才没将药洒了出来。
“小五,谁伤了?”大郎帮着小五开着灶房门,两人边说边往堂屋去。
“是四哥,让人打伤了头,倒在了院子里,有啥等四哥喝了药再说。”两人进了西次间,就看见二郎跪在炕边,拉着四郎的手在哭。
“二哥,快别哭了,四哥没事的,你这一哭再招他心里难受,等喝过药,再睡个一晚,明儿个就能好了。”
二郎也是被吓着了,这会儿听了小妹的劝,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了,收了声站到了一边。
大郎盯着四郎看了几遍,确定是真的没事,这才稍安心,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闷了一肚子的疑问,可大家都知道还不到问话的时候。
司徒嫣一边给四郎喂药,一边和大郎说话,“大哥,你去趟村正叔家,请村正叔来一趟。”敢伤她在乎的人,这人无论是谁,她定让他血债血偿。
大郎明白,这会儿他留下也帮不上忙,而且四郎是在自家院子里被人打伤了,这事儿决不是一般的小事。又看了四郎几眼,这才转身出去了。
“二哥,院子里的柴火先堆起来,血迹的地方不要动,不论是报官,还是找人来做证,这些都是证据。”司徒嫣这会儿在忙着四郎,还没来得及去看那些证据,她可不愿错过些什么。
“好。”二郎和大郎一样,出门前都仔细的看了四郎几眼,这才放心。
“三哥,你去找阿牛叔或四叔,带着他们去趟李大牛家,也不要进院子,只找个没人发现的地方,好好听着,这事儿怕和他们脱不了关系。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只要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不透风的墙。”司徒嫣一边说,一边注意四郎的表情,在她提到李大牛三个字时,果然四郎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意的表情。
四郎怎么也不明白,他什么都没说,小妹怎么会知道伤他的人是他爷家的人。
三郎一听这伤人的是他爷家里的人,本来还有些不相信,可看四郎瞪着眼盯着小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就知小妹这次又猜对了,气得脸色发白,二话不说,抬腿就跑。
司徒嫣先支走了二郎,这才让三郎去办这事儿,就是因为知道三郎性子沉稳,不会像二郎那样冲动。
第56章,大郎惊误会连连,蹲墙根理清事实
readx;没一会儿,大郎带着村正快步进了院子,看着院子中的血迹,村正心里也是一紧,他本是在家里和老爷子两人聊着今年服力役的事,就听见院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心里也是一惊,一般人来找他不是啥急事的,谁也不会这样砸门,这也不知又是哪家出了事。
福婶儿出了东厢开了院门,就看见大郎一脸的汗,一脸焦急的站在院门口,“大郎,你这是咋了,可是家里出事儿了?”
村正在屋里坐着,一听是大郎家的事儿,第一反应就是丫头出事了,忙穿了鞋下了炕,迎到了院子里。
“大郎,这是咋了?”
“村正叔,您快跟俺回家看看,小四让人给伤在院子里了,满头的血。”大郎急的去拉村正,就往家的方向走。
“大郎,你先别急,俺穿件袄子。”大郎这才注意到村正只着了件儿夹衣,点头站在院门口等着,也不进屋。
村正边穿衣服,边跟他爹交待,“爹,大郎家的小四出事儿了,俺去看看。他娘,你多做些午饭,一会儿给大郎家送去些,怕是这会儿家里乱成了一团,几个小的连口热的都吃不上。”
“这几个娃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这就又出事了。快去吧!”老村正叹了口气,为这几个孩子难过。
福婶儿心里虽然着急,但知道伤的不是丫头,她还有些安心。不是说她心肠不好,可比起四郎,她更喜欢那个机灵的小丫头。
村正这一路走的也急,还不忘记问问大郎四郎的情况,知道司徒嫣已经给四郎医治了,就知应该不是啥大事。可进了院子看着那一滩血,心却沉了下去。
等进了西间,看见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脸苍白,头缠白布的四郎,心里把那个伤人的恨了个半死。
“丫头,可知是谁做的?”
“旺福叔俺们先去堂屋再说。二哥留下照顾四哥。”司徒嫣请村正出了西次间,进了堂屋。却把二郎留下了,这事儿她还不想让二郎知道,怕他冲动坏了事儿。
“旺福叔,四哥刚虽然醒了,但头晕的厉害,所以事情的经过俺还没来得及问,但俺心里清楚,这事儿应该是李三柱所为。”还没等司徒嫣把话说完,大郎惊的从炕边上蹦到了地上,大声叫着,“不可能!”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小妹会怀疑他三叔。他心里猜的是二驴子悄悄回到了村里,才伤了四郎的。
“大哥你先别激动,听俺把话说完。”司徒嫣看了一眼李大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宁愿相信那些一直伤害他的骨血亲人,也不愿相信她这个一直对他们好的异姓亲人。这个认知让司徒嫣一下子有些心灰意冷。
可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她叹了口气,继续对村正讲着自己的猜测,“连着三天,俺都在院外见过李三柱,虽然他没有做过什么,但俺想他是一时没找到机会。俺刚看过了,家里外院的门锁已经被砸坏了,正房的屋门也是被砸坏的,西间的门鼻子断了,但锁头却不见了,想来这人是进了西间的,可东西却没少,想来是这人还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就被提前回来的四哥给撞见了。”司徒嫣有些话没说,比起对李大郎的失望,她更气的是自己,明明知道这人别有用心,可她却没阻止这才让四郎受伤,她是气自己的警惕性降低,更是气自己低估了古代人的心性。
“丫头,这害人致伤可是大罪,你这光靠着猜测,怕是很难服众。”村正倒不是怀疑司徒嫣的猜测,只是他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要拿的出可以说服众人的证据,否则人家一个反咬,可能连他都跟着吃瓜落。
“叔再等会儿吧,俺想三哥一会儿应该就有消息了。”司徒嫣也不再说话,出去给村正端水。
大郎低着头,心里有些难过,刚刚他一时的质疑,害得小妹伤心了,刚刚小妹眼中闪过的失落他看出来了。他其实并不是质疑小妹,只是被小妹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可他又能如何向小妹解释呢。想着以后小妹和他之间要因为这事有了隔阂,他就难过心疼的想哭。强压着心底的不适,坐在椅子上陪着村正说话。
司徒嫣正在灶房里倒水,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阿牛叔的声音,知道是三郎回来了,忙又准备了几碗水,叫进三郎和他一起端进堂屋,先让阿牛叔、四叔和村正一起先喝了水,这才开始了解事情的经过。
原来三郎出了院子,还没到阿牛叔家,就看到阿牛叔从四叔家出来,将来意一说,阿牛叔听着心里是又气又急,带着三郎叫上李四一起去了李大牛家。
几人也没走正门,直接绕到后院,顺着一处破败的篱笆墙摸到了李大牛家正房的后面,就听到里面一阵争吵。
“啥老三,你把话说清楚了,谁让你起这腰讹子,明明是你自己启那起子歪心,这出了事儿,你倒怪起俺来了,你想撂挑子让俺给你顶包,你做梦,别以为只有你聪明,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说话的正是李二柱,三人蹲在屋后,借着墙上的裂缝把屋里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老二你跟谁甩剂子(发脾气)呢,俺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儿子招财将来能多间屋子,相亲也能说上个好点儿的闺女,再不济的用那地也能换些个银钱好给招财读书用,这一大家子拼死累活的,都供着招财一人,现下你倒怪起俺来了,李二柱算你狠,你想当那白眼狼,俺成全你,以后招财的束修你自己想折,别想俺出一个子儿。”李三柱今天做了这事儿,还伤了人心里本就怕,回到家后,将事情和家里人一说,没想到李二柱先翻了脸,气得他嘴里也没有好话。把这个二哥恨得死死的,原来还想着他没有儿子,要是二哥家的儿子出息了,他也能跟着借光,没成想这人是个白眼儿狼,出了事就想先把自己摘巴干净了。
他李三柱也不是剩油的灯,挠杠子谁不会啊,想让他一个人顶雷,他要是出事,家里谁也别想好过,发了狠的李三柱就如一条疯狗,见人就咬。
要是司徒嫣在这儿,一定找个凳子舒舒服服的看戏,看着这狗咬狗一嘴毛,一定乐的很。
李二柱红着眼和李三柱吵到了一起,最后还是曹氏拿起鞋,给了二人一人一鞋底子,屋里这才安静下来。
“吵,吵,吵什么吵?出了事儿不麻溜儿的想折,自个儿人倒先掐上了。老三你也别包屈(委屈),这事儿不赖老二话说的难听,平时看你是个稳妥的,咋这事儿整的这不着调(不仔细)。那李四郎他就一个毛头小子,你管他看没看到你,还能把你吃了不成,你给他两拳也就是了,可你倒好,咋能想着用棍子敲他脑壳子,这会儿也不知死了没有。看这时辰怕是那臭丫头已经得了信儿,那可不是个善茬,这事儿要是让她抓了辫子俺们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娘,您要是这么说,那这事儿俺真撂蹶子了(不干了),你心疼你大孙子连着疼你二儿子,一直以来都不待见俺,要是平日里俺也就认了。可出了这事儿,俺啥好处没捞着,俺这是招谁惹谁了,吃力不讨好不说,还落一肚子埋怨。”
“老三,你是家里的老疙瘩(最小的儿子),娘疼不疼你的你心里没个数儿,你再跟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别说俺拿笤帚疙瘩抽你。”
“娘你也别气,俺这不是急歪道了吗?那娘说这事儿可咋整?”
“你走时可有人瞧见了,那李四郎到底伤的咋样儿?”
“俺那时慌的紧,有没有人瞧见,俺也没注意。至于那臭小子,俺那一棍子下去他就倒了,只瞧着那血顺着往下淌,血赤呼拉的慎人的紧。也没敢瞧,又怕人看见就跑了回来。”李三柱这会儿冷静下来,回想着刚发生的一切,心里有些后悔。
“老二你也别想着摘巴干净,老三进去的时候让你把风,你倒好借着尿道溜了,要是你给老三提个醒的,他能被那臭小子撞个正着。你是招财的爹,老三是他叔,这事儿出了能不能累了招财就要看俺们咋整了?”
曹氏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李招财这个孙子,连两个儿子的生死都不顾了。
李二柱和李三柱心里也明白,但嘴上却不敢说,只是存了别样的心思,特别是李三柱,一直以来都为了别人的儿子挨累,本来心里就有气,这会儿更是将李二柱一家恨的紧,可这嘴上也不敢说,怕他娘真抽他大耳瓜子。
“要俺说,今儿这天儿不好,村里少有人走动,那臭丫头的家又偏的很,老三这事儿应该没啥人看到,要不然村里早吵开了。既然没人看见,俺们就能不认,到时一推五六,看他们还能拿俺们怎么着?光指着四郎一人的话,谁能相信。”
曹氏合计了一下,觉得也只能这样了,“好,那咱们一家可说好喽,打死不认,要是他们逼的狠了,就说他们是自己磕的想赖俺们。这没有证人,他们就拿俺们没折。”
李三柱心里有些打鼓,他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是为了啥,自己眼下也没啥好主意,只能听李二柱和曹氏的。
三郎和李阿牛、李四蹲在外面越听越气,恨不得将这些人爆揍一顿,可三郎记得小妹的话,不能打草惊蛇,小妹是做大事的,这事儿还要先跟她商量才能办。三人这才猫腰退出了李大牛家,回了司徒嫣的家。
李大郎这时听着三郎、阿牛叔和四叔讲这些,是又气又急,气自己的亲人真的就是原凶,急的是小妹还误会着他呢,他要赶快向小妹解释。
村正更是气的直拍桌子,连屋里的二郎都气的蹦了出来。
“俺去杀了那帮不是东西的玩意儿。”二郎说完就要往外头冲,还是阿牛叔手快,将他一把拉了回来。
“你小子安份点儿,有你大哥和村正呢,哪轮得到你。”
“俺就是气不过,要是这口气不出,俺就不姓李。”李二郎犯了倔,争着身子要往外冲。
“阿牛叔,你别拦他,就让他去,他愿意做那亲者疼,仇者快的事儿,就让他去,反正俺要是哭死了,他也不在乎,大哥要是悔的去见了爹娘,他也不上心。那就让他去。”司徒嫣这是用上了激将法,也只有她的话,李二郎还能听的进,一时楞在屋子里没了声音。
司徒嫣也不理他,转了身与村正、阿牛叔和四叔商量。
“旺福叔,这事儿没有证人,就像那曹氏说的,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要是再让他们搅和了,怕是以后再想拿这事儿出来说道都难了,叔看要怎么办才好?”听着司徒嫣的这几句话,村正才真的放下心。
“丫头,你能冷静下来,叔很高兴,叔真怕你冲动反而坏了事儿。”村正其实一直都在担心,这一屋子都是孩子,出了事说不着急不气是不可能的,要是没个冷静的,这事儿也就难办了。
“叔你放心,俺不是那鲁莽的人,俺要不就不动,要报仇就打的人永无翻身之地。”司徒嫣是低调,但如果不给村正个态度,她也怕这人为了面子将这事儿压了下来。所以该强悍时,她决不退缩。
看着这样的司徒嫣,村正、李阿牛、李四心里都有了数,怕是这样的丫头,才是真实的她,平日里可爱俏皮只是她其中的一面罢了。想想也能明白,能自己一个人从河南县来到这里,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就是他们自己,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几人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喜悦,他们心里不约而同的高兴,并没有因为司徒嫣的冷静狠心而有所不满。村里能多这么个心思灵透的,只会是村里的福气。
几人在那里交换眼神,怎么能逃得过司徒嫣的眼睛,从他们交换的眼神中,已经明白这三人的态度,这村里最大的官能在站她这边,她也很是高兴。
第57章,定计策算计人渣,找证据深入虎穴
readx;几个坐在屋里商量,就听院外传来福婶儿的声音,“啊,咋这些个血!”
福婶儿本是依着村正的话,装了些吃食赶了过来,虽然心里为着几个孩子着急,可那会儿也只是听说,并没亲眼见到。
等到了司徒嫣家,见院门没关,就直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那雪地上的一片暗红,这才吓得尖叫了起来,差点连手里的篮子都丢了出去,甚至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司徒嫣一惊,怕福婶儿真吓着了,忙下了炕迎了出去,将福婶儿先让进了堂屋。
“福婶儿别怕,四哥伤的不重,这会儿喝了药已经睡了,您要不信就去西间里看看。”见她点头,这才将提着的篮子放在炕桌上,领着福婶儿进了西间。
福婶儿看着躺在炕上的李四郎,眼里一热,泪顺着腮就淌了下来,忙拿袖子擦了擦眼角,怕让司徒嫣看了难受。
“婶子放心,四哥只是失了些血,伤口也不深,这会儿只是因药起了效,这才睡的沉。”司徒嫣摸了摸四郎的头,确定没有发烧,就扶着福婶儿退出了西间,也坐到堂屋的炕边上了。
她家没有凳子,幸好当初盘的炕大,不然这一屋子的人还真坐不下。
“婶子知你是个能的,这都过晌午了,你们几个还没吃呢吧,俺就做了些饼子,熬了菜粥,你们也惦惦,别四郎没好,你们再累病喽。”
“谢谢婶子,俺那灶上有早上备下的,热热就成,这些先让叔们吃吧,都跟着俺挨累,都这会子了却连口饭都不能供上一口,俺可不客气了,就拿着婶子的东西借花献佛,婶子可别恼呢?”
“俺们回家吃就是,这些个都是他福婶子给你们的,你们几个小的快趁热吃。”
“阿牛叔,你这说的是啥话,叔们是在这李家村里对俺们最好的人,俺也不拿您当外人,就拿着福婶儿的东西孝敬叔们,要是叔不吃,那俺这心里要难过的。”
“阿牛啊,你可说不过这丫头,得,她说啥就是啥吧!俺们先吃着,丫头你也去灶房把东西热热,一会儿给大郎几个吃上,吃饱了咱再想办法。”
“行,叔们先准备着,俺去给你们拿碗。”
几个人心里压着事儿,吃的安静,司徒嫣也没另外做,只把早上剩的热了热加了点面疙瘩,跟着大郎几个在灶房吃了点儿,就回了堂屋。
先去西间看了四郎,确定他没事,几人这才又聚到堂屋炕上聊了起来。
“村正叔,俺刚刚里里外外的找过,西间的锁是真的不见了,而且放在西间里的一串钥匙也不见了,俺想着怕是那李三柱将这些东西顺了去,一时着急还放在身上没有丢,那个锁也不便宜,他没拿着啥好东西,这东西他是舍不得丢的,这是俺们唯一的证据。只要在李大牛家将这个东西搜了出来,这事儿他们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司徒嫣吃午饭时心里就有了疑惑,胡乱扒了两口就按着自己的想法,找起了证据,虽然不确定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被李三柱拿了去,但她觉得这是个机会。
“如果真是那样可就好了,只是不知他把东西藏哪儿了,这要是埋了,一时的也找不着。到时再打草惊蛇,他再把那东西扔了或是埋着不取,咱可连点证据都没有了。”村正觉得要是真有这么个东西,他也就不难办了。
“俺相信一定有,这个先不急,俺一定能找到,至于四哥的事儿,俺要让全村人都知道,别的也不用多说,只说四哥让人打晕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这样一是让村里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二是逼着李三柱现形也好师出有名,俺会想法子进李大牛家搜罗。而不要让李三柱知道四哥已经醒了,免得这李三柱真将东西转移喽!”
“丫头,你可想好了,这没得证据,就把事儿捅开喽,到时村里人人自危,怕是说闲话的就多了,到了那时,要是再找不出证据,这事儿对你们家的影响可不好。而且那曹氏一定会从中下绊子使坏,要是再背上灾星的名头,想脱身可就不容易了。”
“不怕,俺这叫至之死地而后生,她叫唤的愈欢,将来伤的越重,伤了俺在乎的人,她还想全身而退不成?”
“行,这事儿交给俺了,晚饭前俺就开祠堂,把这事儿闹上一闹,只是丫头你真有办法找到那个证据?”
“旺福叔,您只管放心,俺一定让这证据从李三柱的屋子里蹦出来。让他连抵赖的机会都没有。”司徒嫣想着就算没有这个东西,也难不倒她,栽赃一个坏人她还是乐见其成的。
“那好,阿牛和李四回去也别乱说,等晚上去祠堂时跟着俺一起唱戏就好。”
“这事儿听村正的,俺没意见。”“俺也是。”几人又聊了几句,村正还要去县学里接小羊儿他们,司徒嫣向众人道了谢,送他们出了院门,至始至终都没和李大郎说过一句话。
李大郎心里难受,又为四郎担心,更是烦燥,可刚才屋里有外人,他也接不上话儿,这会儿总算是等到了机会想找小妹聊聊,可看着小妹将人送走了,却还在忙,甚至还用剩下的那串钥匙将杂物房都打开看了一下,他又不知要如何是好,只得远远的看着,直到小妹进了灶间准备给四郎熬药。这才跟了进去,“小五,俺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护着三叔,俺当时听着只是有些吓到了,真的,俺一直都相信你的。”
看着急的满脸通红的李大郎,司徒嫣心里才好过些,如果她也养了个白眼狼,那她不介意从此与这人一刀两断,她不是善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道理她最是明白。既然李大郎并没有怀疑她,也不是有意冲着她大吼大叫,而且她也看的出,这人说的是真心话,那她也就不那么气了,勉强算是原谅了他,毕竟这一家人还要一起过日子。
“大哥,你给四哥熬药,三碗水煎成一碗,俺出去一趟。”见小妹肯跟自己说话,美的李大郎连声应着,只要小妹不生气,别说是熬药,就是让他去院里跪着他也高兴。
出了院门,司徒嫣直奔李大牛家,远远的就看见李二柱的媳妇正在院子里劈柴,就绕到后院,见李三柱的媳妇在整着菜地。就没靠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等了起来。
直等到灶房里冒出烟,知道是李大牛家开始准备晚饭了,这家人每天只吃两顿饭,所以晚饭的时间比司徒嫣家的早了一个多时辰,是要赶在入夜前将晚饭吃完,省得天黑了还得浪费灯油。
见后院里已经没有人,这才进了院子绕到李三柱住的屋子,听了听声音,确定里面没有人,这才闪身摸了进去。
屋子虽暗,幸好这会儿天并没有黑,倒也看的仔细。摆设很简单,南边是炕,炕上有个炕柜,一个被垛堆在炕里,看样子里面卷着的是枕头,地上一张桌子,两条凳子,司徒嫣不由得撇了撇嘴,这李三柱的屋子比她的还好,至少还有家具不是全空着的。
柜子不用看,那东西决不会放在柜子里,被垛子里也不会,晚上睡觉还要再拿出来,这拿进拿出的多了,难免不被人发现,又寻觅了一会儿,屋子里的东西不多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儿,甚至连地上司徒嫣都有仔细查看,也没见挖动过的痕迹。
“那东西到底放哪儿去了?”司徒嫣在心里暗自嘀咕,见屋子里没有,转身就要退出去,转身间眼睛朝着屋梁上闪了一眼,心里一动。屋外还有些亮光,这会儿还没下雪,这李三柱的屋顶也漏了个洞,虽然不大,但刚好透进来一丝光,将梁上照了个仔细。
“还真会藏。”司徒嫣抬眼看着梁不由得给了李三柱一个赞,要不是这会儿天还亮着,一旦入了夜,就算是她亲自进来也未必找得到。
证据找到了,那今儿个祠堂里无论唱哪出戏,她也不在意了。
“李三柱,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司徒嫣挑了挑嘴角,邪气的笑了一下,这才退出李三柱的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去曹氏的屋子听会儿墙根儿,做到知己知彼。
等到入夜前,司徒嫣才等到小羊儿上门,“小五,俺想看看四郎。”
“谢谢小羊儿哥,四哥没事儿,这会儿在西间炕上躺着呢已经醒了,你先进去吧!俺给你端碗水。”司徒嫣将小羊儿让进了屋,这才进了灶房。
大郎几个都守在西间,见小羊儿进来,忙给他让了地儿,让他上炕坐着。小羊儿也不坐,只看了眼四郎,见他面色虽白,但眼睛清明精神尚可,心里的怒气才小些。
他爹私下里已经将事情和他说过了,刚听时很是意外,可细想时又很后怕,如果遇袭的是司徒嫣那个丫头,一想到这个,他就气的想冲到李大牛家将李三柱狠削一顿,还是他爹告诉他没有证据还不能轻举妄动,这才压下怒火。
其实他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平日里一向冷静,甚至对什么事儿都冷漠以对,这次竟然会因为一个想头儿就乱了分寸,他也不敢相信这个冲动的他就是自己,可等他冷静下来,心里终于明白自己的想法,他想保护那个小丫头,从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他表达的太迟,这才让他与她失之交臂。好在她还住在这个村子里,三不五时的还能见上一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这才借着传话的由头登门拜访。
小羊儿来,除了看四郎,就是叫司徒嫣他们一起去祠堂的,今儿这戏少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她们一家,最后还是决定由二郎留下照顾四郎,免得二郎冲动坏了事儿。让大郎和三郎还有司徒嫣一起去祠堂。
路上大家都没说话,小羊儿已经将村里的人家都通知到了,司徒嫣这里是最后一家。
等到了祠堂,进了院子,就看见人都聚在了院子里,族长和村正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司徒嫣示意大郎和三郎上前,自己并没有往前去,她是女孩子,在外并不算是李家的当家人,这一院子的都是男人,她也不好往前去。就躲在院门边,跟着一群来看热闹的村妇一起冷眼旁观。
村正远远的就见司徒嫣来了,见她并没有急着往前来,就明白这丫头是来看戏的,既然丫头要看戏,这人也齐了,那就开锣吧!看了李大牛和李三柱的方向一眼,这才清了清喉咙开始喊话。
第58章,李家人祠堂唱戏,歪事实贼喊捉贼
readx;村正清了清嗓子,院子里议论的村民这才都安静了下来,“今天把大家招来,是因为咱这李家村出了件害人致伤的大事,而且受伤的还是个娃子。”村正说完这句先停了下来,拿眼睛扫了村民们一眼看看大家的反应,其实主要是看向李三柱,见他脸色煞白扶着李大牛,连连往后躲,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这才接着往下说。
“俺开始还以为是哪家的两个娃儿掐起来了,这娃儿们私下里犯个倔劲,谁给谁一拳,谁踢了谁一脚的小打小闹的也不叫个事儿。可俺去了才知,根本不是娃儿们胡闹,所以这才把大家伙儿召到这儿来,这受了伤的是李大郎家的四郎,而且还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被人用棍子打破了头,到现在还躺在家里人事不知。这可就不是啥小事儿了,要是捉到了真凶,那可是要进县衙挨板子吃牢饭的,要是四郎出了啥事,这人就要给他偿命。”
除了几个知情人,村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一下子炸开了锅,有生气的,有怀疑的,有吓得不知声的,一时间议论纷纷。
村正也由着这些人议论,余光注意着李三柱这边,李三柱扶着李大牛,就怕他爹一个撑不住,将事情撩了出来。小声提醒他爹,“爹,你稳住,他们没有证据。”李三柱和曹氏都不想让李大牛来,可在户簿上,李大牛就是家里的当家人,所以只好让李三柱搀了过来。果然这李大牛胆小,差点儿让村正几句话就给诈了出来。
李大牛知道自己的毛病,捏着李三柱的手,直往他身后躲。
村正见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这事儿呢发生在午时前后,谁要是那时候在村西北头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儿,就说出来,咋也不能让那起子黑了心肝的坏了俺们一村人的名声不是?到时还有哪家的闺女愿意嫁进咱李家村来。”
李三柱听着这话也是一惊,看了眼院子里的村民,就怕有人认出他来,等了有一会儿,见没有人站出来说话指认他,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看这样是没有人看到他了。”
这一放松,心气儿就硬了起来,“他村正叔,俺虽是李大郎几个的叔叔,可俺也要为村里人讲句公道话,俺这村里从来没发生过这事儿,至从李有柱的闺女进了村,先是出了二驴子的事,如今连四郎都受了伤,俺倒觉得不一定是村里人所为,要不咋没人见着,说不定是他家里自己出了什么妖孽,这才害得四郎那小子出了事儿。”
李三柱这话一落,不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也差不多了,这和李三柱家关系好的或上次司徒嫣家做席回礼给得少了的几家,都叫嚷着骂司徒嫣是个祸害,而一些没啥关系的村民,因着上次得了回礼,也不多说话,只是点头附合着,而与司徒嫣关系好的,反而特别的安静。
这里面声音最大的就是曹氏,“俺早就看出来那贱蹄子是个祸害精。要不是她,俺家那几个小子咋能连爷奶都不认了。”
村民们都是这样,明知道对错在哪方,可立场不同时再听此事就会起别样的心思,如今这事儿被曹氏在这当口扯了出来,也都跟着附合几句。曹氏心里乐的很,想着发生这事儿不但没被连累,还找回了颜面更是高兴的越说越来劲。
李大郎和李三郎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突然感觉很陌生,特别是他三叔和他奶,为着这样的血亲,他还与小妹起了隔阂,可换来的却是如今这样的局面。他的心凉到了极点。
这出戏按照司徒嫣的剧本一步一步演的精彩至极,包括李大郎和李三郎两人的反应,其实他们二人也是司徒嫣手中的演员。她就是要让李大郎他们认清谁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人,虽说这亲情中夹杂了些算计,但只要是她认为对的事,她会义无反顾,不求对得起世人,但求无愧于心。
村正眉头皱的紧,刚想出声,却听到族长先开了口,“村正啊,俺觉得大家伙儿说的在理。这丫头来历不明,说不得是咋回事儿呢?”
这族长特别好面儿还很记仇,几次在司徒嫣这里都没得到好处还总被忽视,早看这丫头不顺眼,如今能落井下石,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村正有些生气,刚要开口,就听到一个脆嫩的童音响了起来,“各位叔伯婶子们,俺能得各位如此惦记,还真是三生有幸。”司徒嫣要是再不出声,她可看见了,小羊儿,李三郎都已经脸红脖子粗,一副要和人打架拼命的架式了。
“俺人微言轻,也不便坏了祖宗规矩,本不应该来的,可看着这么多婶子都能来,俺也跟着见见世面。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不辩是非,不分忠奸,只凭着红口白牙的就污人清白,这还真是让俺长了见识。”
“臭丫头,你胡说啥?”曹氏离的最近,几步跑到司徒嫣身边,指着她的鼻子就要开骂,“怎么,曹奶奶,俺哪里说错了,当初大郎哥几人为啥离的家,村里没人不清楚,你以为村里人都是傻子不成,任你欺骗。”司徒嫣不给她机会,也赖得理她,边说边往内院走来。
“李家三叔,您刚说的二驴子的事,难道他当初要杀了俺,俺就只能伸着脖子给他杀,那才叫俺知理明事不成?”
“至于族长爷爷,您可是一族之长,不带着村民分黑白,辩是非,却歪曲事实,以求瞒天过海,俺知道,那二驴子是你远亲,你看不上俺,但也用不着拿俺四哥的命来全你的脸面。”
被点到的三人红着脸,一时被说的不知要怎么回话。跟司徒嫣斗,这些人还真是不自量力。
司徒嫣这时已经走到三郎身边,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这才看了村民一眼,“人在做天在看,俺是个什么样的人,各位叔伯婶子看的最是清楚,今儿个是来找真凶的,俺虽然只有六岁,但也知事有轻重缓急,今儿个无论各位如何看待俺,俺都不在意,只求还俺四哥一个公道。”
“你就是个祸害,哪来的公道,你害了人,还想让俺们给你公道,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施以火焚之刑。省得村里再出祸端。”李三柱见司徒嫣几句话就扳回一程,不甘心的跳出来大叫起来。
“不知李家三叔,为何一心想至俺于死地,而不愿查找真凶?难道这事儿是您做的不成?”
“俺哪有,俺可没登过你家的门。你少血口喷人,把屎盆子往俺脑袋上扣。”这李三柱刚可是听村正说了,四郎到现在还没醒呢,村里又没人指证他,他现在可硬气的很。
“不知在场的各位叔伯是否都愿意揪出真凶,还村里一个清静,也让俺这个小丫头见识一下各位叔伯的公证。”
“丫头说的对,这样的人村里不能留,说不得哪天他又害了别人家的娃。”李阿牛知道戏唱到这时候,是他们出场的时候了。
李四也跟着嚷严惩真凶。族长刚被司徒嫣气的不轻,这会儿还坐在椅子上顺气儿,一时也没来得急阻止。
村正也知差不多了,看了司徒嫣一眼,司徒嫣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这才安心的将戏唱了下去,“俺在问一句,今儿个午时前后,有没有人去过村北头?”
这时人人自危,就算有去过的,也不恳承认,更何况是做贼心虚的李三柱,更是把身子缩在一边,就怕有人认出他来。
“各位村民如此肯定都没去过村北,李三柱你也确定。”李三柱被村正点了名字,吓得腿都抖了,心想着,“村正怎么会提到他,不是说李四郎没醒吗?莫不是中间清醒过,这会儿又晕了,这个天杀的,怎么不直接死了干净。”可这会儿他只能硬着头皮装傻。
“村正,你可是一村之长,您这无凭无据的,凭啥质问俺?”
“那你是去过,还是没去过?不是你做的,你怕啥?”
“谁说俺怕了,俺今天一天都呆在家里,没出过门。”
“好记得你的话。”村正瞪了李三柱一眼,这才接着说,“四郎被人打晕了,中间醒过来一回,他一口咬定是你李三柱将他打伤的,你也别急着辩白,当然俺也不能听一面之词。俺这还有个证据要是能拿的出来,足可以证明你就是真凶。俺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是认还是不认。”
“俺没做过,凭啥让俺认。村正你别为了这丫头的银子乱给人扣屎盆子。”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村民都楞了,原来真凶是李三柱,那刚刚他和曹氏叫的那么欢,难道是因为心虚。比起李三柱,大家更愿意相信村正,这人心一偏,看的事情自然也就偏了。
司徒嫣看着李三柱急的满头是汗,曹氏更是吓坐在了地上,连李大牛都腿肚子发软,要不是李三柱撑着,早就瘫了。
“你不认也行,敢不敢让俺们去你家里搜一搜,丫头可是丢了一根她娘生前带过的银簪,如果你没拿,那就让俺搜,如果搜出来那人就是你害的,到时你不认也不行了。”
李三柱一听是根簪子,胆子马上壮了起来,他是拿了东西,但决不是簪子,这底气硬了,一蹦三高的叫嚷着,“搜就搜,俺还怕你不成。反正俺没做。”
曹氏一直注意着李三柱的动静,见他硬气就知这证据一定不在自己家里,也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叫着,让人都去她家里,她不能让人污了家里人的清白。
司徒嫣见戏已过中场,只待收尾,也不再出声,随着村民一起往李大牛家而去。
与村正错身时只说了两个字,“梁上”。
村正听着一楞,马上明白丫头指的是证据藏在梁上。心里高兴,这事儿有了证据,就好办得多了。
司徒嫣见人走远了,这才回身叫过三郎,“三哥,你回去让二哥把四哥给背来,等会儿由他指证,效果更好。”
进了李大牛家的院子,李三柱走在最前面,大声嚷着将家里人都叫了出来,“你们随便搜,要是搜不出来,俺可跟你们没完。”
村正也不理他,叫来几个与司徒嫣家关系不好的进屋去搜,也不进正房,直接进了李三柱的屋子。这么做还是下午时司徒嫣与村正商量好的,如果是李阿牛或李四将东西搜了出来,李三柱一定咬准了是他们栽赃的,她怎么会给他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村正在屋里指挥,屋子里的东西不多,找起来容易,一会儿的功夫,几人就看完了,什么都没找到。这几人刚要出去,村正指着梁上对其中一个说,“踩着桌子上去看看,别看漏了。”
那人也不疑有它,爬了上去,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两银子、一把锁头、一串钥匙。将东西拿了下来想递给村正,村正却没接,这东西不在他手上,就不会被人说掉包。
出了李三柱的屋子,李三柱先看了眼村正,见他两手空空得意的大叫着,“村正,你得还俺个清白,为了根银簪子就毁了俺的名声,俺也不多要,赔俺五两银子就成。”
“李三柱,你这脸皮可比那城墙还厚一寸。你看看这是什么?”村正侧过身,将后面的人露了出来,那人手上正拿着刚从梁上翻出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俺自己存的,又不是簪子。”李三柱心里一惊,可也没在怕的。
“哈哈哈。”这回换司徒嫣大笑了起来。
“李家三叔,这是俺来到这李家村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你说这东西是你存的,可俺看着却像是俺家里今天刚丢的。”
“你胡说,你家里穷的啥也没有,哪用得起这些东西。”
“你没去过俺家,咋知俺穷的用不起?”
“俺是听说的。”
“怕是李家三叔伤了人心里紧张,都没来得急仔细看过这些东西吧,这银子的确不是俺家的,但这锁却是俺的。”
“你也别急,你说这东西是你的,你可记得那锁上有什么记号?”
“俺不记得了,时间太长。”
“可俺却记得,那锁上有个司字,俺不知李家三叔攒的东西为何要刻着俺的姓。不知要如何解释?”
司徒嫣这话,直接将李三柱吓坐在了地上,连着在他身后的曹氏一起带摔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李三柱脑子嗡嗡做响。他一时起了贪念,当时砸开正房屋门,等进了屋才发现西次间门上也有锁,拿着石头砸了几下就开了,见锁头没有坏就放进了怀里,进了屋子又找到了钥匙,心里更是高兴,想着拿钥匙去开东次间的门,只是还没来得急动手,李四郎就回来了,一时情急,将钥匙也揣进了怀里,因此才将这些东西留了下来。
等打伤了四郎,慌慌张张回了家才想起怀里的锁头和钥匙,只是心里有事儿,也没来得急细看,想着这锁头不便宜,留下将来至少卖了还能得个百十来文的,就藏到了梁上。现下却成了揭他罪刑的证据。
看着李三柱这样,村民就算再愚蠢也明白这李三柱就是伤人真凶。想到刚刚在祠堂里李三柱撺掇他们将过错推给一个六岁的小娃子,更是气愤。有些激动的,随手捡了石头就朝着李三柱砸了过去,嚷着要对李三柱施以火刑。这祸从口出,李三柱哪里会想到,他刚才的建议,这会竟成了宣判他死刑的魔音。
第59章,捉家贼全家服役,全村人忧心匆匆
readx;愤怒的村民拿着石头去砸李三柱,这石头可不长眼睛,村民们又没个准头,不只砸的李三柱抱头鼠窜,连曹氏、李大牛、李二柱,甚至是招财和他娘都没能幸免。
李三柱被砸了几下,身上一痛,心里却清醒了起来,叫嚷着“是村正做的手脚,这东西是村正栽赃给俺的,俺没做过。”
李三柱这一喊,村民们是都住了手,可拿着证物的那个村民不干了,这东西可是他从梁上取下拿出来的,村正可是连碰都没碰过。
“李三柱,你扯蛋,这东西是俺取下来的,那屋里四五个人都瞧的真儿真儿的,村正连根毛都没碰。你个黑了心肝的,都这会子了,还想坏了别人的名声,你个不是物的鳖犊子玩意儿,俺削死你!”这人可不想为这事儿沾包,急扯白脸的就要动手。
李三柱傻了,他没想到这村正做事滴水不漏,他现在是一点儿折都没有了。心急的拿眼去看曹氏,想让他娘替他出面,可这会儿曹氏已经吓傻了,哪还想得到主意。
李招财刚躲了几步,这会儿离他三叔有些远,脑子转的飞快,这三叔是保不住了,可他怎么也不能让这人坏了自己的名声,这心里想什么就跟着叫嚷了出来,“三叔,你咋这么糊涂,这一时不甚犯的错,认了也就是了,四郎是个命大的,你再出点子药费,那四郎又是你亲侄子,还能要了你的命去?”
听着像是劝李三柱,可司徒嫣知道,他是想表现自己,把自己摘出去,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李招财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他不出声,李三柱未必会把他扯进来,这一出声,注定这李招财跑不掉了。
李三柱本来以为这侄子会帮他说话,没想到却是为了摘清自己,将他往火炕里推。气的咬着牙瞪着眼,也不管什么亲不亲的,将李二柱为他把风,李招财帮着出主意的事儿全都抖了出来。
李招财看着这样不要命的三叔,心里也是一急,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三叔已经急红眼了,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李家人闹的欢,二郎背着四郎也赶了过来。
“四郎,你醒了。”村正第一个看到了背着四郎的二郎,将四郎从二郎身上扶了下来。
“村正叔,俺刚醒。”四郎得了三郎的嘱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打俺的就是三叔。三叔你咋能这么狠心,见了俺二话不说,抡起棍子就砸。俺们虽然断了亲,可也不是仇人啊!”四郎说的激动,苍白的脸色,趁着头上包着的白布,让人看了就心疼。
有那些个心地好的婶子,跟着流眼泪,阿牛婶儿气的指着李大牛家的几人就骂,“几个小子当初是被你们赶出家门的,这大冬日的,你们狠心的连口吃的都不给。全村谁不知道。如今几个娃才有个屋子住,到现在家里连过冬的粮都没有,你们咋还能去偷他们的东西?你们的心都让狼吊了去不成?”
福婶儿更是气的直哆嗦,小羊儿扶着她娘,恨得直咬牙,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报官。”
他平时不多话,这两个字却直接说到点子上,司徒嫣是想报官,但还要看李大郎几个的意思。
“不要报官,四郎啊!那可是你亲叔叔啊,你咋能那么狠心啊!”曹氏一听要报官,人也清醒了些,先哭着扑到四郎脚边,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记威胁四郎。
“奶,不是小四狠心,是三叔想要俺们的命。”三郎看的明白,心思也比四郎细,当然看的出他奶的这是在威胁。
曹氏见这边说不通,爬了几步,跪在大郎的面前,“大郎啊,俺给你磕头,看在俺一把老骨头的份上儿,求你别报官,俺这老了老了却闹的家破人亡,就是你爹活着,也看不下去啊!”
李大郎心里难受,四郎是他的亲人,可这奶奶是爹的亲娘,他要如何是好。
司徒嫣看着李大郎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是不能报官了。可这当奶的跪在孙子面前,怎么都说不过去,忙走到李大郎身后,用膝盖一顶,再就手一拉,跟着李大郎一起也给曹氏跪了下来,“李家奶奶啊,求你别逼俺大哥了,你是想逼死几个哥哥吗?俺们一家只求个安身的地儿,只想能有个活命的机会,就连这您也看不惯吗?求您给俺们一条活路吧!”
二郎几个这会儿也明白了,连着四郎一起跪了下来,对着曹氏直磕头。
曹氏虽然心慌,但不糊涂,她知道只有她舍了这张老脸,给几个孙子下跪,逼他们就犯,也许还能保住老三。可没想司徒嫣把她的心思看的透彻,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她。
这几个孩子,伤的伤,小的小,哭起来可比她这个老么卡哧眼儿的可怜的多。
她这下连装哭都装不出来了,村民们漫骂声传出好几里地,惊得一村子鸡呜狗叫的跟着一起唱戏。
“这里怎么回事?”院子里正闹的欢。突然一个声如洪钟的男声响了起来。
村民们被惊的都收了声,往两边退着,留出个可以过人的小道。司徒嫣借机将李大郎几个都扶了起来,这么冷的天儿,跪久了腿再落下病根可不值当的。
村正这才注意到,来的人一身的衙差服,这人他之前并没见过,想来应该是新上任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性情,这突然来到李家村又不知所为何事,忙上前行礼,“见过衙差大人,小民是李家村的村正,不知衙差前来可是有要事在身,还请先到俺家歇个脚?”
“先等等,这里刚刚连哭带闹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司徒嫣这会儿将来人看了个仔细,这人看上去二十八、九岁的模样,脸色暗黑,头带纱帽却没有帽翅,腰配短穗横刀,身着对襟藏青色及膝衙服,上面沾满了灰尘,看的出风尘扑扑赶了不少的路,依司徒嫣的经验,这人常出门在外,又未见马匹相随,应该是三班衙役里“快”班司缉役(专管缉捕、传话的衙差)中的步快。
司徒嫣对这衙差倒不反感,只要他能秉公办事就成。
村正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个仔细,从这人出现,曹氏和李三柱就已经吓的瘫坐在地上,连哭都不会了。李大牛更是晕了过去,由着李二柱扶着,倒在一边。二柱媳妇搂着李招财,早吓傻了,连哭都不会。三柱媳妇这会儿跪在李三柱边上也不知要如何是好。一家人的心全都被惊了个透心凉。
司徒嫣觉得今天这戏唱的是跌宕起伏,本来以为要一曲终了,却没想临了还能再来个小**,真是耐人寻味。
衙差常年在外,对这些事儿早就见怪不怪了,“你这村正也不知怎么当的,出了这事,将人拿了往县衙门里一送就是,跟他们费什么嘴皮子。”
“这李家村如今出了这事儿,俺是没脸了,可这李三柱一家都有涉案,而且和这被害的李四郎虽说断了亲,可还有着骨血情在,俺这也是没办法啊?”村正其实心里是不想将事闹到外面去,让别的村看了笑话,可如今被衙差撞见,他也知瞒是瞒不住了。
“这事儿要想在村里解决,那还得看苦主是个什么意思?”衙差看向李四郎,想着要是这苦主没那个意思,他也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这趟差事就是传个话,多了这事儿,回去还要麻烦禁子(狱卒),事情多了不说,又没啥好处。
李四郎是第一次被衙差问话,心里紧张连话都说不出,司徒嫣皱了下眉,看了眼村正,知道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心里有了计较,这才帮着开口。
“这位衙差大叔,这里天气冷,俺哥还伤着呢,能不能先去村正叔家再商量?”村正听着这话,就知道这丫头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将事情闹大,心里一喜,对司徒嫣的印象更是好到没话说。
村民们这会儿哪还有敢出声的,都安静的听着官差放话。
“你是苦主的妹子?”
“是,俺是李四郎的异姓妹子。”衙差也没在意,他也赶了不少的路,这会儿正渴着,能找个地方歇脚当然是最好。
“你们几个老实在家呆着,要是苦主不追究,你们就赔些银钱,要是苦主追究你们就等着挨板子吃牢饭,要想逃,那是最好,俺正愁没立功的机会呢,要是能亲手抓个逃犯,俺就离升官不远了。”
司徒嫣不得不佩服这衙差,几句话就将李大牛家几人钉死在了家里,别说出院门,怕是几人连屋门都不敢走出一步。
“行了,其他的人都散了吧!”
事情没个定论,司徒嫣也不能让四郎回去休息,让大郎将四郎背到村正家,直接进了小羊儿的房间去休息。一切有她和村正就够了,要是衙差有话要问,再把四郎叫来就好。
福婶儿先给衙差上了茶,这茶还是当家的专门给这些官家的人预备的,平日里他们可是不喝的。
司徒嫣等这衙差喝过茶,这才示意村正问话,“衙差大人,您这次来所谓何事?”
“这是官府发的告示。”衙差将文书递给村正,“到日子了该服“更卒”役,今年这天儿不算冷,所以这次不是在本县,而是要到新昌县北紧挨着玄菟郡的地方去挖渠,十一月初一就将人送到县里,要是迟了皆以逃役论处。”
“那今年是否可以‘过更’,‘更赋’又是多少?”
“要是想‘过更’的,在你这儿交了银子,再去县里登记,只是这‘更赋’可比往年多了,一个人就要五两银钱,怕是没几个能交的上的。”
司徒嫣坐在一边,总算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就是一年一度的力役开始了,这可是李家村的大事,脑子里灵光一闪,计上心来,“李三柱,我要让你们知道,得罪我的人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衙差才注意到,这苦主家只有个六岁的娃子留了下来,看着不由一楞。
“大人,您别看这丫头岁数小,他们家可是她当家。这事儿和她商量就成。”
“还是个丫头。”听村正说眼前穿着男装的娃儿,竟是个丫头,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心中也生出了好奇。
司徒嫣简单将自己的身世和李家四个儿郎的事讲了一下,当然是避重就轻,简单明了。衙差对这些倒没在意,只是一个六岁的女娃讲起话来比个大人都利索,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行了,丫头,你这事儿,俺也听明白了,你想咋办吧?”
“这些人再坏总也是俺干爹的亲人,虽然干爹不在了,可俺也不想让他老人家在天上也不得安生,俺想着即然县里现在缺人服役,不如将李家几个成年男丁都拉去服役,这样他们也算是受了罚,又给县里加了服役之人,两全其美,只是因为他们是受罚,所以不得‘过更’。”
“这主意好。”连村正都跟着点头赞好。这处罚村里人都说不出啥,只能称赞李家几个小子心善,而且这事也只有村里人知,没闹到外头去,他这村正当的也不丢人。这可不只两好,就是四好、五好都使得。
衙差也没想到这丫头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转出了这么多心思,原本只是一丝的好奇,这会儿倒是多了几成的喜欢。
“这丫头还真如你说的,鬼精的。行,这事儿俺一会儿走之前,就去给你办了。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也得让他们把医药费付了,俺看着你四哥是伤在头上,看着精神还行,应该不是太重,那就赔个二两银子吧!你可中意?”
“一切听衙差大叔的。”司徒嫣对赔不赔银子的不感兴趣。
事情办得顺利,村正领着衙差又去了李大牛家,告诉李三柱几个,大郎他们还念着亲情,不愿将他们送去官衙,他们只要去服力役就算是罚过了。李大牛家成年男丁有李大牛、李二柱、李三柱和李招财,一共四人一个都没逃开。又从曹氏那里要了二两银子的赔偿,将司徒嫣家的锁头和钥匙要了回去,又让他们签了认罪文书,这事儿才算过去。
二两银钱对于曹氏来说,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那可是她勒紧了裤带攒了一年,才算是给招财攒够了一两的束修,这下全给拿了出来,又加上李三柱攒的那一两私房,才算把这罚银凑齐,可这会儿有衙差在,她哪能不给,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将李大郎和司徒嫣几个恨到了骨子里。
只是曹氏的恨对于司徒嫣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日子照过,亲人照护,这本就是她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