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章,乘着小船去捞鱼,意外发现野鸭蛋
readx;还没进门,就听见二郎的叫声,“小五,咋还不回来?”
“二哥,你急个啥,小五想是累了,这会儿还不知坐在哪歇着呢,大哥不是热了饼子,你要是饿就先吃。”三郎心里急,心里有些怪二哥拉着他出门,不然他也可以陪着小妹进山,也不会儿都这会儿还不见人影,这心里烦,说话就有些犯冲。
“小三你啥个意思,俺哪说俺饿了,俺是着急,怕小五进山又出了啥事儿?”
“行了,都别吵了!”李大郎心里也急,又见弟弟们吵嘴,更是有气,“小三去把门锁了,俺们都进山去找找。小五有雪狼跟着应该出不了啥事儿,俺就是怕她背的东西多,这会儿在哪歇脚呢?”
“哥,俺回来了。”司徒嫣已经快到门口,哪能再让几人真的出了门,忙叫了一声,紧跑了几步进了院子。
“小五,你是不是摔着了,这咋一身的土?”三郎站的离门最近,一眼就发现司徒嫣身上沾的草碎土灰,小妹是最爱干净的,就算进山也不会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这一定是出了啥事儿。
“没事儿,刚挖草药沾的,忘了扑噜。”司徒嫣边说,边用手拍了拍衣裳,“哥哥们饿了吧,俺看到一株稀罕的草药,挖药时要特别小心,所以就耽搁了一会儿。”
“小五,你别忙了,俺们不饿,大哥热了饼子还做了菜汤。”三郎帮司徒嫣打了水,就在院子里看着她洗了手脸。
二郎和四郎帮着把篓子放在一边,司徒嫣采的草药是不让四兄弟碰的,一是他们不懂药性,有些药喜阴,有些喜阳,要是乱放乱晒的反而失了药效。
吃了午饭,司徒嫣这才看到二郎一直低着头不出声,“二哥这是咋了?”
“馋的呗!”三郎这会儿还在生二郎的气,要不是二郎拉着他去摘槐花、榆钱他就跟着小妹进山,也不会让小妹受累了。别人没发现,他给小妹倒水洗手时看的清楚,小妹手上有伤,虽然不明显,但他还是看到了,只是他看出小妹不想人知道,所以他也没敢提。
“小三,你啥意思?俺是想吃小五做的榆钱槐花饼子,难道你们不想?就你心疼小五,俺也是她二哥,她累着了俺也心疼。”二郎急的眼睛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二哥、三哥你们这是干啥,这好好的咋还吵上了。今天回来晚了,是俺忘了时辰,有错的那也是俺,跟二哥、三哥都没啥关系。你们要是想怪,就怪俺好了。俺给你们赔不是。”
“小五,俺只是担心你,没怪你,都是俺的错。”二郎和三郎见小妹一脸的委屈,都要哭了,心里急的不行,两人一口同声跟司徒嫣认错,话一出口两人这才发觉他们都只是心急小妹,心里那点儿不愉快也就散了。
“这一家人上牙碰下牙也是难免的,可也不能真的红了脸,这吵架无好话,要是真伤了和气那多划不来。别说二哥想吃榆钱槐花饼子,就是俺也馋了好几天了,要不是看哥哥们忙,俺早让二哥去摘了。三哥是心里急,怕俺出啥事儿,都是关心家里人不是?”被司徒嫣这么一说,两人有了台阶,自然一笑泯恩仇。
司徒嫣见没啥事儿了,吃了饭,就回屋去歇着了,她今天可真是累着了。李大郎还是叫了二郎和三郎,好好训了两人一顿,还让两人举着家法在堂屋地上罚跪。二人也知是自己不对,心甘情愿的受罚,四郎心里不好受,也跟着跪。大郎觉得自己没把弟弟们教好,最该罚的就是自己,所以一开始就陪着几人跪着,等司徒嫣睡醒,这才知道几人罚了跪,对李大郎这样的处理还是很高兴的,有过要罚有功要奖,这才能服人。
大定二十二年,三月十三谷雨,司徒嫣家后院的稻秧已经种下有半个多月,已经开始返青,是放鱼苗的时候了。这天司徒嫣让二郎赶车和四郎一起去网鱼。
春天的河边,翠绿的芦苇荡随风摇曳,水鸭野鸟穿梭其间。想着背篓里的饼子和水袋,看着眼前天然的美景,让司徒嫣徒增一丝和同学一起去春游的感觉。
前几天才下过雨,这会儿的河水比去年时河面略宽些,司徒嫣下了骡车,拿着鱼网往河边走去。
“小五,快过来,这里有船!”去年来网鱼,四郎没能来,这次小妹能叫他来,这一路上就高兴的手舞足蹈,骡车刚一停,人就直接蹦了下去,跑去了河边,这会儿发现了船跳着脚的让司徒嫣过去看。
司徒嫣也有些好奇,紧走了两步,果见一艘小船被掩在了芦苇荡中。
“这可能是别人放在这儿用来打鱼的。”
“小五,这会儿没有人,要不俺们借来使使。”
“也行,只是这船太小了,坐不下俺们三个,要不你和二哥坐吧。只是要小心喽,别翻了船。这河水看着浅,说不定里面是个啥样儿。”
“小五,俺不去留下来帮你网鱼。”李二郎没划过船,有些担心。
四郎见二哥和小五都不肯去,有些心急,“小五,二哥不去,那俺俩去,咱这次把网往河中间撒,说不定一网就能有不少的鱼。”
“那行,可是四哥要听俺的,这上了船的可不能乱动。”
四郎一听小妹同意,乐得直点头。两人将船从芦苇荡里拉了出来,小心的上了船,这小船没有桨,只有一支木头的橹,四郎也没有划过船,刚上船时船身一阵摇晃,吓得他大叫一声,要不是司徒嫣拉着他坐下,这会儿人早栽到河里了。
岸上的二郎吓得直嚷着让他们赶紧上来,别真掉下了河再受了凉。
司徒嫣摇了摇手,示意没事儿,这才站起身试着撑了一下橹,还好这船小,虽然司徒嫣力气小,可也撑得动。划动间,船已近河中,将鱼网撒下,一头系在船上,这收网凭着司徒嫣一人可拉不动,所以将鱼网的绳子又接了一条长些的,拉去岸上给了李二郎。
来回了一趟,四郎这才安稳些,也会帮着司徒嫣撑橹。河中的鱼要比河边的大,而且还多,一网下去就有三、四十条,而且还有一条二斤多的大鲤鱼。将鱼放进装了水的桶子里,三人来来回回的忙了一个时辰,150多条小鱼,4条大鱼就都装到了骡车上。
“四哥你先上去,俺去河中的滩头上看看。”
“小五,俺陪你去。你一个人俺不放心?”二郎将四郎拉上了岸坚持要陪司徒嫣去。
“不用的,二哥你和四哥在河边上的芦苇荡里再看看,有没有野鸭蛋?俺刚才看河中的滩头上好像就有。”
“那你可小心点儿的。”二郎担心的看着小妹将船划到河中,见人平安上去了,这才拉着四郎去找野鸭蛋。
刚才打鱼时,司徒嫣恍惚间扫过一眼,好像看到野鸭飞过,所以才想起上来看看有没有野鸭蛋。
这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找到了一窝,一共九个,并没有发现孵化它们的父母,将蛋取出五个,也算给这窝野鸭留了传承。
将船划到岸边,二郎和四郎一起扶着司徒嫣下了船,将船又拉回芦苇荡藏好,司徒嫣把自己身上的饼子留了两张下来,也算给了租船的银钱,这才和二郎、四郎赶着车往回走。
“小五,你真行,一下子就找到了五个野鸭蛋,俺和二哥一个都没找到。”
“俺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凑巧而已。不过四哥,俺刚听二哥说,才知你不会水。那以后可不能再上河里了。”
“俺们村没有河,村里没几个人会,俺记得好像只有小羊儿会,那还是小时候跟着他娘回姥家时学的。”
“四哥也想学?”
“想,要是俺也会水的,到时就不怕坐船,还能帮着小五网鱼。”四郎因着刚才没能帮上忙,还大喊大叫的事儿,有些内疚和羞赧。他这个当四哥的,还没有小妹勇敢,越想越觉得丢脸,低着头不敢看司徒嫣。
“这有啥的,等哪天得了空,俺教四哥。”
“小五,你会浮水?”司徒嫣看四郎难受,一时大意,说溜了嘴,这可是古代,男子都未必会浮水,更何况是她这个女娃子。
“俺哥会,俺看着好像不难。”司徒嫣含糊其辞将话给岔了开去。见四郎和二郎都没在问,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家将小鱼倒进了稻田里,又撒了些鱼饲料,这才将大鱼洗出来,切成两段红烧了三条,另一条熬了锅鱼汤。将红烧的给福婶儿、阿牛婶儿、四婶子各分去了些,留了两条鱼头一条鱼尾给四兄弟。熬的鱼汤都给亮子家送了去,给亮子媳妇和毛头补补身子。
四兄弟给几家送了东西回来,一家人这才围着炕桌吃晚饭。用饼子沾着红烧鱼汤,就着鱼肉吃的满嘴流油。李二郎更是连盘底子都用饼子黝了个干净。
司徒嫣家吃的香,村正家可就没那么香了,李旺财的媳妇今天明着去看公爹,实则去李旺福家蹭饭。又赶上李大郎送了鱼去,更是整个人将鱼霸在了自己桌上,三两下的将鱼吃了个干净。等福婶儿上桌时,只剩一堆鱼骨头了。气得福婶儿也没了好脸色。吃过饭就将人撵了回去。
“当家的,你说这二弟妹做的叫个啥事儿,丫头送来的鱼,连爹都舍不得吃,想着给小羊儿几个孙子留着,她可好,一人把着不说,还全吃了个干净。”福婶儿一边洗碗一边念叨。
其实村正心里也有气,可那是他弟妹,弟弟又不在家,他能咋办?而且爹当时看着也没吭声。
“俺可说好了,她要是再来,俺可不给她留饭,她可倒好,俺们这儿饭一好她就来看爹,平日里咋不见她来。”
“行了,你看着弄。这都吃了,你还能让她吐出来不成?”村正敲了敲烟袋锅子,转身进了里间。
“老大,这老二不在家的,你就别和那货计较了。她下次来,俺也不留她饭,只是桂山要是过来,你就给他加个碗。也是你这当大伯的心意。”
“爹,俺记得了。”
阿牛婶儿家和四婶子家就简单多了,都是一家三口热热呼呼吃着糊糊就着鱼。
亮子家毛头喝着鱼汤,乐得直拍手,比起大人百般心思,孩子反而是最容易满足的。
136章,芦苇艾蒿扎在捆,艾果粽子再卖钱
readx;大定二十二年,三月十六寅时正,离天亮尚有四刻多钟,李家村村西的一间农家院里,李大郎四兄弟已经在院子里打拳练箭,司徒嫣也不好再懒在床上。洗漱后打了一趟拳,就蹲在灶房的厨灶前生着火准备烧早饭,将之前存下来的黑面榆钱饼子和苞谷面槐花饼子热了热,又做了个野菜汤,切了二个咸鸡蛋,这才将饭都端进堂屋。(司徒嫣前几天将戒指里去年存的榆钱和槐花,连着这次二郎几个采的全做成了黑面榆钱饼子和苞谷面槐花饼子,除了留下些家里吃的,全存进了戒指里。)
今天忙过了春耕,三郎和四郎要去县学,卯正即要赶到村口坐着村正家的牛车和小羊儿他们一起走。所以四兄弟比平时早起了近一个时辰。
卯时二刻,练得满身是汗的四人这才去净房擦了身聚到堂屋里吃早饭。
“今天俺有长寿面吃,呵呵,谢谢小五。”李二郎看着自己面前的碗,乐得一双大眼眯成了一条缝。
“老二,生辰快乐!”“二哥,生辰快乐!”一家人都向二郎恭贺后这才开始吃饭。
“二哥,快吃啊!这看可看不出花儿来。”司徒嫣劝二郎动筷,别总盯着面干瞧。
“小五,你说俺这每天都吃的饱,吃的香的,甚至每个月还能吃上几天苞谷面的馍,可一见这长寿面,俺这心里就热乎的有些发堵。”
“二哥,你那是感动的,俺吃面时也这样。其实这面和疙瘩汤味差不多,可俺还是觉得比那疙瘩汤香。俺也不知为啥?”进了县学后的四郎比以前话多了些,这会儿看着李二郎碗里的长寿面有些羡慕。
“嗯,小四说的对,俺也觉得。行了老二,快吃吧,这地里还有不老少的活儿呢!”李大郎拍了拍二郎的肩让他快吃。
司徒嫣明白几人的感受,前世每次奶奶给她做长寿面时,她也有这种感觉,更何况前世的她可是长能吃到面条,却只有生日的时候,吃着特别的香。
吃过早饭,三郎和四郎背着书包走了,大郎和二郎扛着农具下了地,司徒嫣洗了碗给牲畜喂上饲料,这才带着雪狼进了山。这断日子县城里有些乱,时不时的就有没饭吃的灾民或是乞丐抢东西抢粮食,被伙计撵得满市集乱跑,鸡飞狗跳的连摆摊做生意都有些难,司徒嫣想着家里也不差这几十两的,也就暂时歇了让几人这时去卖东西的心思。
忙过了三月二十九立夏,就进入四月份,司徒嫣开始准备包艾果要用的艾草和五月初五端午节包粽子要用的芦苇叶,并买了近700个鸡蛋都做成了咸蛋。
赶上三郎和四郎沐休的日子,去河边三人将割下的芦苇扎成捆,装了满满一车,这才赶着车往家走。
做艾果需要糯米,一般穷人家是吃不起的,去年做的时候,司徒嫣走的就是高端路线,专卖给有钱人的,今年定价一样,20文一个从四月初五开始卖,一次1000个。只是这次她并没有在新昌县城里卖,而是往南去了辽东郡治所襄平县,虽然比去新昌县城远了近一倍的路程,可襄平县城大人多,主要是富人多,这东西才能好卖。
县学逢五的大集日就会沐休一天,三郎和四郎刚好可以赶着车拉着司徒嫣进城去卖货,而大郎和二郎就留在家里照顾田地和牲畜。今年开春网鱼后,司徒嫣又买了二个猪仔二十只鸡,家里去年存的饲料,饲养这些牲畜并不难,而且山里也已经草木逢春,满山都是吃的。等入了秋把这些一卖,家里又能添项收入。
连着卖了三个大集日,过了小满已近五月,找了六位婶子一起来家里包粽子,和去年一样包一个粽子给2文工钱,这次司徒嫣一口气要了1000个,光工钱就给出去2两银钱,所以粽子一个卖到了25文。其实就这个价,在襄平县城也不算贵,去年北方大旱,南方水灾,今年的粮价本就比去年高。所以当初司徒嫣定这个价时,也考虑到了这些。也想着要是真的卖不出去就留着自己吃。可没想到了端午那天,生意特别的好,还没过午就卖光了。连带去的2000个艾果和咸鸡蛋都没剩下。
至于去年卖的很好的“香件”,今年却没卖成,因着这襄平县城里不少的绣铺都有卖“香件”的,既然不是啥稀罕物也就要不上价,司徒嫣也就歇了找婶子们做这个的心思。
好在婶子们得了包粽子的工钱,也有300多文,喜得第二天就进城给家里添了不少的粮食。接下来好几天,李家村里又响起了孩子们欢快的笑声。
司徒嫣一家辛苦一个多月,除了成本也赚了100多两的银子。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就算今年是个灾荒年,司徒嫣也不担心了。而李大郎和李二郎更关心地里的收成,而三郎四郎一心的求学,反而没上心家里到底赚了多少银钱,这也让司徒嫣省了解释的麻烦。
忙过端午,天气越来越热,入了夏也只降了一场雨,地里的苗都耷拉着脑袋,李家村周边的几个村子,有些地里的苗已经旱死了,幸好这李家村家家都挖了存水坑,这才支持到了这会儿,可眼见山上的水源就要干了,要是再不下雨,怕是这李家村也要坚持不下去了。
春耕后村里服役的又进了县城,剩下一村的妇人孩子,村妇们即要忙活家里,又要给地里浇水,一天累的脚不沾地,这天一群人聚在大荒山山脚下排队担水,站着也无聊,几个人找了个地方坐着闲聊,“他福婶子,立春那会儿,村正也带着俺们迎春、祭祀、鞭春牛,祈求这一年能风调雨顺,可这老天他咋就不开眼的?连点儿雨都不下,俺寻思着,还得让村正带俺们去给神仙上些供,再拜拜那龙王庙的?”
“大家伙儿的也别急,这事儿也就这几天吧,这些个日子大家都忙着不是,这得了空的就去。”
“是你们忙吧,俺这靠天吃饭的,连口稀的都喝不上的可有啥忙。俺可是看见前几天你和阿牛家的、李四家的,连着那李全家的几个成天的往那李大郎家里跑,每天不到天黑都不回家,整日里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可是又得了啥好处不是?你可不能忘了俺们这些吃不上饭的。你们这大口吃肉,也让俺们跟着喝口汤不是?”这说话的正是看司徒嫣和福婶儿不顺眼的李和媳妇。这仇从给亮子媳妇接生一直记到了现在。可见这人心胸狭小,得了机会就拿话儿挤兑福婶儿竟使些个小人行径。
“李和家的,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着俺家大口吃肉了,俺们就是看几个小子和丫头日子过的不容易的去帮着干干活,还不是人丫头心善,怕累着你,这才没找你过去。连亮子媳妇下生那天,都不敢累着你,早早就让你回去歇了。”福婶儿在村里这么多年,这嘴也不是白长着看的,一句话就将和婶子呛了回去。
排队的妇人这才听出味儿,原来这李和家的当初没能给亮子家的接生,这才记恨上了福婶儿和司徒嫣。这二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里聚着一半的村妇,一个人议论一句,都比那唱戏的还热闹。
“村正家的,你啥意思,别以为你当家的是村正,你就给俺下绊子使脸色,俺可不吃你这一套,俺又没指着你们家养活。”
“李和家的,你把话说清楚了,别乱嚼巴,谁给你使绊子了。俺今天让大伙评评理。亮子媳妇那天难产,你一点儿力使不上,还是俺和大郎家的小五去帮着忙活,这才母子平安,这过后亮子给俺送了几颗红鸡蛋,你就眼红了。你以为俺不知道呢,你骂骂咧咧的嚷了好几天,这都翻了年了,你倒好还想着跟俺翻账,就是没有俺当家的,俺还怕了你不成。”
“你,你再满嘴放炮的,俺跟你没完。”李和媳妇本就不占理,这会儿更说不过福婶儿,气的指着福婶儿连骂脏话。
“他福婶子,算了,跟这种人生气犯不上的。”阿牛婶儿和四婶子本在队尾排着,看前面两人吵了起来,忙赶过来劝架。
“不是俺想吵,是她要闹腾,这大热的天儿,谁没个火气,就她嘴闲不着。俺可还想攒些口水,省着喝水了。”福婶儿也不是真的要争出个四五六,只是有些气不过,她是跟着司徒嫣赚了些银钱,可那也是辛苦钱,惹着这李和家的啥事,由着她找不自在。
自然有几个村民也去劝李和家的,一时间,村妇们分成了两拨儿,一拨自然是得了司徒嫣照顾的村民,而另一拨是一帮子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长舌妇。
众人给了台阶,两人也不再对骂,各自找了地方坐着等着担水。司徒嫣远远的站在自家地头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将几个帮着李和家的记在了心里。这里面就有张发的媳妇和村正的弟妹。既然这些人认不清事实,那她也不是善男信女,平白的去帮趁这些人。这些人又哪里会想到一时的站队,却让他们失去了活命的机会。
137章,夏天蚊虫满天飞,二郎不慎被蛇咬
readx;过了端午到五月十七,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夏至,这样的日子本是多雷雨的季节,可这会儿,太阳烤的地上都起了热浪,热得人不动都会流汗。哪还有“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景致。
北方干旱,热得人头晕脑胀,而南方却迎来了“梅雨”季节,一连半个多月连太阳长什么样儿都没看见,连箱柜里的衣、被都开始发霉长毛。虽然没有漏雨可墙上整日的挂着水珠。
吴谨向夫子行礼出了族学,一路赶到自己的庄子上,李有柱这会儿正带着人在地里排涝。如果再不出太阳,怕是这一季的庄稼就要保不住了。看着奴才们在地里忙,吴谨情不自禁的望向北方,担心起那个倔强的小妹。去年他让人送去的银票被退了回来,不仅如此,小妹还装了一箱的点心给他带了回来,他明白小妹的意思,是在告诉他,她活的很好,连这种点心都吃的上。
小妹的信中又提起让他多留意朝政时势,他这些日子也打听着,自然明白了小妹的苦心,所以这会儿他更担心北方边境的安危。
南涝北旱,可魏国的皇上仍沉迷女色,在寝宫中花天酒地、赏舞听曲。这也许就是上天昭示魏国气数将尽。
司徒嫣这些日子几乎天天往城里跑,四处打听着南边的情况,一是自己的亲哥哥吴谨人还在南方;二是北方今年又是个灾荒年,要是南方跟着受灾,怕是魏国战事即起,她也好早做打算。
并将北边的灾情写成信,托镖局的人给吴谨带去,一是怕朝廷这些官员报喜不报忧,或为了中饱私囊夸大灾情让吴谨担心。二是提醒吴谨早做准备,随时回京城躲避战乱。也正因为这封信,吴谨虽躲过了一时的抓丁充兵上战场,却仍没躲过成为军户远赴边关戍边的命运。
入了夏,虽然水源少了,可蚊虫却没跟着少,太阳刚下山,满天的蚊虫就飞了出来,司徒嫣几人天一黑连屋都不出,她甚至还给胡萝卜的牲口棚做了个蚊帐。至于雪狼从进了这个家,就一直跟司徒嫣睡一个屋,自然也就不用这些。
几兄弟吃过晚饭,大郎和二郎就坐在堂屋里跟着三郎和四郎一起读书,学今天蒋夫子新教的《中庸》,端午节前《大学》这本书蒋夫子就讲完了,虽然三郎和四郎在堂上只学了一部分,可蒋夫子怜其二人刻苦聪敏,特别与李大郎商量,每日午歇时多留二人一个时辰教授其没学到的内容。李大郎当时并没答应,只说要回家与家人商量一下,蒋夫子和这几人相处久了,早就发现,这个家真正能做主的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小娃儿,可那小娃儿像是怕了他,几乎再没来过县学,他也没机会收其为徒。回到家李大郎将事情与司徒嫣商量,有这么好的事儿,司徒嫣自然是一口答应。
三郎教完大哥,这才开始准备写蒋夫子留的课业,“小五,夫子让俺谢谢你,端午节送的粽子和艾果,夫子说吃着特别香,连家里人都赞不绝口。”
“蒋夫子喜欢就好,夫子可是为了让哥哥们把落下的课补上,可都是用自己歇息的时辰授课,这些个东西又算个啥,既然夫子吃着好,明儿个哥哥们去时再带上一篮子。”
“小五,都过了这些天了,家里哪还有艾果,虽说还有些晒干的芦苇叶子,可俺也不会包粽子。”
“三哥不会,俺会啊,这有啥难的,哥哥们先练字,俺一会儿就能做得。”也不等几人拦着,就起身进了灶房。
“这热的天,小五哪次做饭不是浑身湿个透,俺去帮忙。”李大郎怕小妹辛苦,放了笔就要进灶房。
“大哥,这事儿是俺挑起的,俺去。”
“你给俺老实呆着,你去那蒋夫子留的课业谁帮你做。蒋夫子肯教你和小四,是看着你们刻苦,就算你送了吃食,可课业没做好,你以为蒋夫子就会高兴?”李大郎心里有些生气,要不是三郎提起这事儿,小妹也不用到灶房里受累,可这事儿又不全是三郎的错,所以虽然口气冲些,但道理却也讲的明白。
三郎也恨自己多嘴,可大哥讲的也是事实,他这会儿还有十页字没写,要是写不完拿啥脸去见蒋夫子。更没脸面对为他操持一切的小妹。
李大郎穿了鞋进了灶房,没一会儿就又回来了,“大哥,是不是小五不让帮?”四郎觉得以小妹的脾气,不会让他们进灶房去帮忙的。
“嗯。俺这前脚刚进门,就让小五撵了出来,让俺回来专心读书,说她做的不多不累的。”李大郎心疼司徒嫣,可又不敢不听话,这小妹倔起来,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算了大哥,等会儿俺写完了,去东次间给小五打扇去。”全家人都知道司徒嫣怕热,连着几个晚上都热的睡不着,兄弟几个商量,由李大郎或李二郎睡前去给司徒嫣打会儿扇,等人睡了才回屋,三郎心里有愧,就想着今天他去给小妹打扇。
“不行,你要是睡不好,哪有精神听课。”李大郎心疼妹妹,当然也心疼弟弟。
“就一天的,累不着。”两人还想争论,四郎却开了口,“行了三哥,这给蒋夫子送吃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俺还差两页就写完了,写完俺去帮小五的忙。”几人觉得这样好,这才各自读书练字。可等四郎写完时,司徒嫣那边已将东西做好去了净房。其实这些吃食,都是一早就存在司徒嫣戒指里的,她这会儿只是拿出来热热,当然比平时快的多。
四郎见帮不上忙,就等着司徒嫣回屋歇着时,坚持要给她打扇,司徒嫣见时辰还早,也就没拦着,她也没办法,前世的她就怕热,去年这个身体还没啥感觉,也不知今年是咋了,热得她连睡觉都成了困难,只得由着几人轮着给她打扇,她才能睡得着。就这样,晚上也会被热醒好几次,要不是当初建房子时留了南北两个窗户,怕是这屋里更热得上不来气了。
第二天,三郎背着做好的粽子和艾果,和四郎一起坐着小羊儿家的牛车去了县学。蒋夫子早将三郎和四郎当成得意门生,这二人又如此尊师重道,自然欢喜的很。
大郎和二郎到了晚上还是要到官田边守苗,每天早上才会回来练武吃早饭,中午接了三郎和四郎回来一家人才会一起吃饭,下午三郎和四郎忙着后院的地,打扫牲畜窝棚,这些本来司徒嫣要做的,可三郎和四郎说啥也不同意,李大郎也坚持让两个弟弟做,司徒嫣又怕热,也就没再坚持。
这天夜里睡到半夜,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屋里睡觉的三人全惊醒了,司徒嫣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雪狼,见它虽然起了身,却没有对着门大叫,心里一紧,这敲门的不是大郎就是二郎,不然雪狼早就叫了。
忙穿了衣裳下地去开门,果见大郎背着二郎走了进来,“小五,快地,老二让蛇咬了。”
“先进屋,把二哥放炕上,三哥去烧水,四哥去拿酒,大哥你跟俺说说,咋回事儿?”司徒嫣一边指挥着几人,一边给二郎查看伤口。
伤口在腿上,明显看的出蛇咬过的两个血洞,只是伤口周围没有发黑发青,李二郎的大腿上系着根布条,显然这李大郎还是懂些急救知识的,也许跟他常进山打猎有关。用刀将伤口划了个十字,将血挤出,血色鲜红,又问了问二郎的感觉,没有酥麻难受的感觉,头也不晕,除了伤口有些痛,别的没什么不妥。
司徒嫣这才放心,看来这蛇没毒,这才细听李大郎讲事情发生的经过。
李大郎和二郎是睡到半夜,二郎突然一声大叫,喊着有蛇,两人忙下地点了灯,就见床上正有一条三尺来长的蛇在爬,李大郎进山打猎捡柴的也常能见到蛇,所以也不害怕,找根棍子,将蛇挑了出去,这才发现二郎腿上有伤,忙从衣服上扯了布条将腿绑上,也不敢让二郎自己跑,就背着二郎赶了回来。
司徒嫣用酒、清水清理过伤口,又给李二郎配了药,让四郎去给熬了,这才有空问李大郎,“大哥,那驱蛇避蚊的草药香件,是不是没用了?”
“俺和二郎今天洗澡时给放屋里了,走时忘记拿了。”司徒嫣这才明白,她就觉得奇怪,平日里蛇虫蚊蚁的比这多,也没见两人出啥事儿,咋就今天却让蛇给咬了。
“还好这回的蛇没毒,不然二哥怕是要躺个几天都不能下地了。哥哥们可没有雪狼的身子骨,中了毒还能到处乱跑,所以哥哥们以后万不可忘记。这香件可不能轻意的取下,一定要随身带着。”
“小五,俺这回一定不忘。”二郎其实心里有愧,小妹这些日子本来就睡的不好,这会儿又让他给吵醒了。还累的大哥将他背了回来,而弟弟们明天一大早的就要上学堂,都是自己不小心,让全家人跟着挨累。
“行了,今天大哥也别回地里了,就在家歇一会儿,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该起了,也省得来回折腾。”司徒嫣接过四郎熬好的药碗,先让三人进西次间睡了,她留下照看,将药吹了又吹,等温了这才让二郎喝下。
“小五,你也去睡,俺没事的。”
“二哥,俺这会儿醒了也睡不着,你先睡吧,俺再做会儿针线再睡。”
“小五,都是俺不好,你别生气。”
“二哥,这说的是啥,你要是被蛇咬了还瞒着俺,那俺就真的生气了,这次是不小心,俺有啥可生气的。快睡,你要是再不睡,俺可真生气了。”
二郎听话的闭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沉了,司徒嫣搁个一会儿给他把个脉试了下体温,虽说她认定了这蛇没毒,可她也怕自己查漏了,所以才坚持留下照看。
第二天送走了三郎和四郎,司徒嫣又给李二郎检查了一下,这才确定他是真的没事了,才敢让二郎下地。
蛇过惊魂只是这个夏天发生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比起之后的灾难来真是小屋见大屋了。
138章,闻虫灾人心惶惶,想办法全家上阵
readx;大定二十二年,六月十九大暑,司徒嫣家后院的三亩水稻、二亩粟、一亩蜀黍因司徒嫣照料妥当已经成熟,五人也花了五天的时间,排水起鱼割稻晒谷。
入夏后一场雨都没下,山上的水源几近枯竭,官田的五个水窖也早就空了,排出的水这会儿全存进了那边的水窖。而起出来的鱼,司徒嫣这次一条都没留全卖了。她考虑到今年的旱情要比去年还重些,河水早在六月上旬就已成了小溪,眼看着就要干涸,当然鱼价也较去年还高。
司徒嫣为了能将鱼卖个更好的价钱,还特意让李大郎赶着车将鱼卖去了,辽东郡治所襄平县城的酒楼,一条近3斤的鱼卖到了80文,155条鱼一共卖了,12两400文。
不只鱼价高了上去,因去年深耕肥地,今年后院谷物产量也比去年高,三亩水稻更是收获了近9石稻谷,晒干磨碾后,出粳米720斤,稻壳180斤,稻杆1080斤。
而二亩粟田、一亩蜀黍共收粟5石,蜀黍(高粱)2石半。出粟米400斤,糠皮100斤;蜀黍200斤,糠皮50斤;桔杆780斤。
后院所有的收成司徒嫣全收进了戒指里,对李大郎几个的解释却声称,是她去县里找了粮铺的人都给收走换了银钱。
对这李大郎几个也没多想,那粳米、粟米他们本来就舍不得吃,能换了银钱家里多个进项,几人都很高兴。
六月下旬,天晴如洗,李大郎担心的和司徒嫣商量,“小五,这天要是再不下雨,俺看家里官田的那块地怕是要保不住了,地里的麦子已经开始灌浆,五个水窖有三个已经空了。今年怕又是一个灾荒年,家里要早点存些粮食才好?”李大郎想去县城多买些黑面。
“行,那俺们明天一早的就进城,顺便送三哥和四哥去县学。”虽然司徒嫣的戒指里已经存了不少的粮食,可这天儿旱的利害,司徒嫣隐约间还有种莫名的不安,也想多存些粮食,而且因她整理得当,空间戒指里还有不少的地方,能多存些粮食她这心里也能踏实些。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各自去忙。也去知会村正家一声,明天就不和小羊儿一起进城了。
第二天一早,李大郎赶着车拉着弟妹们进了城。县城外已经能看到不少的灾民。在这新昌县周边十几个村子,有至少四五个村子和李家村一样没有河流经过,也是靠天吃饭,其实如果李家村的村民这会儿没有挖水窖存水,怕早就和这些人一样了。
进了城三郎和四郎去了县学,司徒嫣和大郎、二郎去了粮铺。“大哥,你说这黑面要买个多少?”
“俺看着买个二石的也就够了,家里之前存的也还有。”
“小五,苞谷面也多存些。”二郎还记得小妹不喜欢吃黑面,所以想着也给小妹多存些粮。
“那俺们就买二石黑面、一石的苞谷面。”当然这都是明面儿上的,司徒嫣可是打算买上10石的黑面、5石的苞谷面、5石的苞谷渣子。
李大郎前前后后的也摆了有进一年的摊儿,又卖了几次鱼和这些生意人也算打过交道,所以一进粮铺就和掌柜的讨价还价了一番,可今年的粮食虽没有冬日里高,可黑面一斤也要10文钱,苞谷面一斤更是要到了20文,跟往年白麦面一个价儿。
司徒嫣付了4两银钱,粮铺找了辆驴车开始装车帮着运到城外。司徒嫣家的骡车并没有进城,本县人进城不要钱,可要是“轺车”(马车)等进城就要交10至20文不等。而且这还是空车进城的价,要是运货还要“估税”。
李大郎和二郎帮着伙计装车,司徒嫣打了声招呼就转去了另一家的粮铺,按照之前的打算,买了粮食,因为买的多,所以黑面一斤便宜了2文钱,苞谷面18文、苞谷渣子讲到了15文。将买好的粮和之前一样都运到了粮铺后门外,趁没人时司徒嫣这才将粮收进了戒指里。又赶回之前的粮铺与李大郎会合。
人刚进粮铺,就看到掌柜的躬着身子在和一个中年人讲话,“东家,你这才走了不到半天的咋就回来了?是不是襄平那边也进不到货?”
“老全,去把店门关了,把柜上的粮全收进库里,这段日子不卖了。”
“东家,可是发生啥事儿了?”能当上掌柜的,那都是些人精,光用听用看的也知事情急手。司徒嫣站在一边听的也是一惊,心里一紧,难道她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就听东家压着声对被叫做老全的掌柜说,“俺还没到襄平,就听人讲起辽西那边闹了虫灾,你可记得五年前的那场虫灾,地里连片绿叶都找不着,饿死过多少人,这粮那会儿再卖,至少能卖十几二十番。”
掌柜的也经历过那场虫灾,自然知道个中利害,忙将客人都请了出去,将店门关了。
李大郎买的粮因已经装好车,掌柜的也就没强行收回,还帮着运到了城外。司徒嫣这会儿心里只剩下担心,跟李大郎说了一声,就跑去了县学接三郎和四郎。
县学里这会儿还在授课,司徒嫣求王管事请来了蒋夫子,将自己听到闹虫灾的事儿告诉了夫子,之后直接接上三郎和四郎赶到城门和大郎二人一起赶着车回家。
回到家,司徒嫣连家都没回就去了村正家,“福婶儿,俺是小五,快开门,旺福叔在家吗?”司徒嫣心里急,边敲门边喊。
“是小五啊,你这是咋了满头的汗,别急慢着点儿说,你旺福叔和婶子这会儿都不在家,有啥事儿就跟五爷爷说,爷爷给你做主?”老村正来开的院门,将人领进了屋,看着司徒嫣急的一头汗,知道定是这丫头遇着啥大事儿了。
司徒嫣知道这老村正才是家里顶梁柱,也没耽搁将城里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五爷爷,俺以前也听过这虫灾,那铺天盖地的一扫而过,连天都看不见的,不但吓人而且地里啥也剩不下。”
“丫头,你可听真了?这可是大事儿,要是真有虫灾,怕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老村正这会儿听的心里直发颤,手都有些发抖,五年前的那场虫灾他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这要是真的,这日子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五爷爷,现下县城里所有的铺子全都关了,俺虽说不知这事儿是真是假,可让婶子嫂子们得了信儿,做些个准备也是好的。当然如果没有这事儿那是最好,眼看着再有一个多月就该秋收了。”
“可不是咋地,今年村里的人家都跟着你家学着挖坑存水,好在这些日子都挨了过来,要是真遭了虫灾,嗨,俺就怕这村里剩不下啥人家了。行,丫头你先回去吧,俺这就去找你村正叔。”
司徒嫣也不想多呆,家里还要做些准备,虽说后院地里的粮已经收了,新苗还没下,可官田那边还有十天才能收割,虽说家里不指着官田吃饭,可辛苦了这么久,要是庄稼全没了,司徒嫣也心疼。
回到家,将李大郎几个全叫进了堂屋,“俺今儿个急着把三哥和四哥叫回来,是在城里听了个信儿,辽西郡遭了虫灾,至于会不会到俺们这儿还不好说,如果会,怕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
“小五,你说啥?”李大郎还记得五年前的事儿,那会儿他吓得抱着弟弟们直哭。
“大哥,你先别怕,这虫灾不吃人,只是地里的庄稼怕是保不住了。”
“小五,这咋会的?这去年才遭了旱,今年再遭虫的,完了,全完了。”李大郎急的直哭,二郎也有些印象,跟着大哥一起哭。三郎和四郎当时年纪小记得不清了,可看着哥哥们都急哭了,他们心里也难受。
“大哥、二哥你们先别哭,俺还有些法子,只是不知管不管用?”
“小五,你真有法子,那虫灾可邪乎的很,满天满地的都是,别说抓,就连屋都出不去?”
“这虫子叫蝗虫,俺以前听人说过,‘久旱必有蝗’指的就是这个。”司徒嫣的话让李大郎忘记了伤心,回想着过去,“还真是的,小五,俺记得五年前闹虫灾那会儿,正好之前就是个大旱年。”
“对,那就错不了。这会儿哥哥们也别伤心,要做的事儿还很多。”
“俺们全家人一起努力,至于能不能保得住地里的粮食,俺也不敢保证,可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连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好,小五,你说吧,让俺们干啥?”李二郎也收了泪,用袖子往脸上一抹,四人一起望着司徒嫣,脸上神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司徒嫣也不再耽误时间,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哥哥们将柴房里的柴装到骡车上运到田边,每亩田边都要堆上一堆,不够的就进山去砍树,堆好的柴堆还要淋上油,俺在准备些草药到时和柴火一起烧,虫灾来了,俺们就放烟驱虫。大哥再把水窖的水全用来浇地,这种虫子喜欢干燥的地方,地里湿些多少也能起点作用。只是这个法子,俺也只是听人说的,好不好用却是不知?”
“管它有没有用,小五你不是说,试过就有希望,不试可连希望都没有了。”三郎觉得这主意也许能成,心里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小三说的对,俺们干。”李大郎也冷静下来,带头跑进了柴房。
司徒嫣进了东次间,将门叉好这才进了戒指里开始找起草药,将驱虫的草药全找了出来,还找了些雄黄,勉强包出110份,用纸包好交给李大郎100份。又将戒指里的破纱布都找了出来,缝补好准备做出几个纱罩,好将后院的牲畜窝棚全盖起来。这蝗虫虽然不吃牲畜,可满天的虫子会吓的猪不吃食,鸡不下蛋。
司徒嫣一家正忙着,村正带着李阿牛上了门。
139章,闹蝗灾点火放烟,用虫制药存饲料
readx;村正被他爹找回家,听闻新昌县要闹虫灾,急的直接叫上李阿牛两人几乎是一路跑到司徒嫣家,进了院连屋都不进,拉着司徒嫣就问,“丫头,你说要闹虫灾可是真的?这事儿可得准称儿的。”
“旺福叔,俺也是听县里粮铺的东家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俺也不知,俺更希望它不是真的,至少地里还能有些吃食。”
“可不是的,这要是真的,怕连棵草都找不见了。俺还记得那年别说是村里,就是山里想找口吃的都难,俺家那会儿连草根都挖出来吃。”李阿牛急的直跺脚,连连叹气。
“完了,全毁了,这虫灾一来,今年的收成算彻底的没了。到时就算进山怕是也难寻口吃的了。这可让俺咋整啊?”村正急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身子打晃人发晕。
“旺福叔、阿牛叔先坐,这事儿虽急,可身子更要紧。”司徒嫣忙给两人找来两个马扎坐着,她真怕两人就这样晕在她家,那她可有嘴也说不清了。
村正喝了口水,这才缓过来一些,想着刚才进门时,远远的见大郎赶着骡车拉着一车的柴去了地里,心里一动,也许这丫头能有个啥好法子,这心里有了盼头,人眼睛都亮了一分,拉着司徒嫣的手臂就问,“俺刚才过来时,看大郎几个赶着车拉着柴火出门,这是要干啥?丫头,你要是有啥好法子,可得告诉叔。”李阿牛一听村正这话,也盯着司徒嫣瞧,他也希望这机灵的丫头能有啥好主意保住地里的收成。
“旺福叔,俺这也不是啥好法子,就是以前听人说道过,这虫子啊,它都怕烟,就想着在田边多烧些柴草,到时地里的烟大了,也许能将虫子给驱散喽?可这法子能不能成的,俺心里一点数儿都没有。”司徒嫣的这个法子,是前世的奶奶告诉她的,蝗虫喜光怕烟,烧起的浓烟有遮挡视觉,干扰嗅觉的作用,虽然她没试过,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底气的。
“这闹不准的还真是个好法子,那行,丫头俺和你阿牛叔还得去通知村里人,让他们也跟着点上,能不能成的就看老天爷的吧!”村正二人也不在留,这虫灾啥时来,没人知道,司徒嫣这会倒是想起了前世的网络、手机、电视直播啥的,要是有这些,她也不用干等着瞎着急。其实司徒嫣也是急糊涂了,要是真有那些现代的东西,这会儿飞机一撒药,那虫子不直接就给灭了,还用得着费那个心。
司徒嫣一家一直忙到了当晚子时,这才歇了一会儿,过了子时一般蝗虫也不会再飞,一般都是天亮后才可见蝗群飞过。
天不亮司徒嫣一家简单吃了口饭,就又去田边守着,三郎和四郎将司徒嫣缝好的纱罩给牲畜窝棚都罩好,又在后院里堆起了柴堆,将草药包放在上面,虽然后院没有庄稼,可为着牲畜还是要点火驱虫。
司徒嫣带着雪狼先去自家的田地看了,见柴堆都已经堆好,李大郎怕时间来不及,还点起了不少的火把,和弟弟们分别守在田地的四周,随时准备放火。
见自家地里一切妥当,又去看了亮子、李四和李阿牛家的地,往这三家处在上风位置的柴堆里各塞了二包的草药,除去放在后院的四包,她手里连一包草药都没有了。
随着午时临近,司徒嫣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想了想先将后院的四堆柴点了起来,将院门锁好,带着雪狼往官田走去,人还没到官田边,就听见雪狼朝着村口的方向嘶吼,“遭了,蝗虫真来了。”
“哥哥们快放火!”司徒嫣一边喊一边跑,大郎几个听了声,忙开始点火,司徒嫣也跟着忙了起来,一刻钟不到,就能听到晴天打雷的声音,轰隆嗡鸣声瞬间撞进了耳中,震得司徒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来得及,再快点,再快点!”司徒嫣这会儿也顾不得柴草有没有着,将火把一个个丢在柴草堆上就跑。
“哥哥们快进来!”司徒嫣已经可以见到成片的蝗虫从天而降,忙喊着李大郎几人回窝棚里躲避。这里司徒嫣早用厚纱罩蒙了个严实。三郎和四郎离窝棚最近,没几步就冲了进来,大郎离着最远,等人跑进窝棚身上都爬了不少的蝗虫,几人一阵拍打,这才望向田地。
雪狼焦躁的在窝棚里打转,不时的低吼嘶叫,司徒嫣蹲在它身边抱着它这才让雪狼安静下来。
大自然毁灭一切的力量让人类显得如此渺小,躲在窝棚中的五人透过纱罩望着漫天满地的蝗虫,除了害怕再没有了别的感觉。
听到蝗虫拍打着窝棚,撞击木板的啪啪声,甚至能听到村里土狗和妇孺孩子的惨叫声,心不由得跌到谷底,“这庄稼怕是保不住了?”
四郎已经哭倒在了大郎的身上,二郎撰着拳,虽然强站着,可腿抖得厉害,连三郎也紧挨着司徒嫣。
甚至司徒嫣都能感觉到三郎身子在颤抖,可这会儿多少安慰的话她也说不出口,无论讲什么,在这样的灾难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
地里的庄稼已经被烟卷了进去,早就已经看不见了,甚至连窝棚里也灌满了烟,司徒嫣将床上的草席铺在地上,让几人都趴在了地上,别蝗虫没熏跑,反而把人给熏晕了。
三郎人怕的厉害,咬着牙这才没让眼泪流下来,想着找些话讲也许会好些,“小五,俺们为啥要趴地上?”
“烟都往上走,俺们趴地上,才能不被熏。”司徒嫣觉得这会儿说点话也好,总比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声音更能安人心。
“俺也觉得比站着顺气儿。”二郎也跟着插话,这有人出了声,几人又都趴着,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反而没有那么怕了。
司徒嫣感觉时间过的异常缓慢,她甚至有种感觉,这一刻时间根本就是静止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拍打木板的噼啪声越来越大,司徒嫣知道,这是蝗群最密集的时候,过了这阵应该就会少了。
这会儿司徒嫣甚至已经可以闻到浓重的草药味,呛得她有些咳嗽,忙找来布用水打湿,给几人掩了口鼻,甚至给雪狼也掩上系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的好像连天都要黑了,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声音,只是烟还有些大,几人还不敢起身。又等了有一刻多钟的时间,火小了些,烟也薄了些,几人这才起身望向田地。
“小五,小五你看,麦穗,俺还能看到麦穗。”李大郎一手拉着司徒嫣的手,激动的直摇,一手指着烟雾中的麦穗。虫灾过后,所有庄稼菜果绿叶绿草都会被虫子吃光,不说是赤壁千里,怕也是寸草不生了。如今这田里还能看到麦穗,也许这地里还没那么糟。
“俺也看到了,小五,俺也看到了。”一阵风吹过,烟又散了些,二郎和三郎高兴的拉着四郎和小妹叫了起来。
“大哥先别急着出去,再等等,这烟里带着毒性,虽然对身体没啥坏处,可要是吸多了也不好。”
等烟又散了些,几人这才出了窝棚,地上随处可见蝗虫的尸体,这些都是被烟熏死的。又查看了一下地里的庄稼。虽然放了草药烟,可一百亩的庄稼还是损失了近四十亩,司徒嫣看的心疼,可李家四兄弟却高兴的叫了起来,“小五,俺们,俺们成了。”叫嚷着高兴后,四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司徒嫣也红了眼眶,喉咙里像是被东西堵着,连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得轻轻的拍了拍四人的肩,又抱了每个人一下。
几人站在田边喜极而泣一时还没回过神,村正就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丫头,大郎,庄稼保住了,真的保住了。”
司徒嫣又详细问了问村里其他人家的情况,最惨的就是李大牛和李和家,因这两家没舍得往柴草上浇油,点火时柴草烧起来慢,所以只保住了不到10亩的庄稼。而司徒嫣送草药的三家保住的最多,有近40亩,其他的人家最少的也有20亩,多的也有30多亩的。
“丫头,你这田里倒是保的多,俺看着不下50亩。”村正也好奇,这都是堆柴烧火放烟,咋就李大郎家的地保住的最多,连他家的地也只保住了30亩。
虽然心中疑惑,可毕竟村里家家都有粮,他这村正又露了回脸,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而不断的谢着司徒嫣,“丫头,你这回可是救了俺们一村的人,可让叔咋谢你好?”
“叔,俺可当不得你的谢,这找人堆柴可都是您一个人在张罗,俺可啥也没干。只是眼下俺还真有个事儿,要请叔帮忙?”
“丫头,你说,有啥事儿,叔一准儿给你办了。”村正听司徒嫣这么说,显然是不想将这好事儿往自己身上揽,这样这功劳全成了他一人的,心里高兴,答应的也痛快。
“叔,这烟熏过后,地上少不得有这些虫尸,这可不能放着不管,要不然明年这地里还要再生虫的,到时可就不是放烟就能防的住的。”
“那要咋办?”
“叔去知会村里人一声,这虫子俺家收了,一麻袋2文钱。”
“丫头,你收这干啥?”
“叔,俺收它用来喂鸡。那鸡不是吃虫子吗,用这个喂鸡,家里省些粮食。”其实司徒嫣收蝗虫不只是要喂鸡,主要是这蝗虫只要焙燥,研末后就可以入药,。可这是她赚钱的手段,当然不可能告诉村正。而另一个原因用了这个法子,村民们才会将所有虫子捡净了,也省得明年再遭虫灾。
“就你鬼主意多,行,你在家等着吧。”村正忙着去告知村里人李大郎家收虫子换钱。村民们当然高兴,这害人的虫子还能换钱,家家都进地里忙了起来。
“哥哥们先回家吃口饭再下地。”
“小五,俺不饿,俺想趁着天亮,再干会儿的?”李大郎和小妹商量,想留下来干活。
“那也行,俺先回去,一会儿把饭给哥哥们送来。”司徒嫣跟雪狼一起回家,李家四兄弟就留在了田里。
村里所有人一直忙到第二天中午,这才将自家地里所有的虫尸捡了起来,村里的孩子们都知道拿这个能换钱,捡完了自家地里的又跑去荒地里捡。
整个七月唯一让一家人感到心慰的时刻就是七月初十给李大郎庆生,只有那一时刻,几个人开开心心的好似过节一样,其它的日子几人都在各自忙碌着。
因为放烟的关系,连着大荒山也躲过了一劫。司徒嫣也进山看了一下,落叶虽有受损,但并没全秃,而且地上还能看得见野菜,有了这些至少人就能活。虽然她不知别的村是个啥样子,但至少这李家村的人不会饿死了。
140章,善县令开仓振灾,被罢官发配充军
readx;魏国大定二十二年的这场蝗灾,从代郡起,波及上谷郡、范阳郡、右北平郡、经幽州治所广阳郡蓟县,一路向东北再经昌黎郡、玄菟郡、乐浪郡、带方郡、辽西郡最后从辽东郡一路往北出了边关进了突厥。整个幽州的12郡80多个县全部受灾,近5万户20多万农民成了灾民。
朝堂上陆陆续续收到受灾请旨的折子,而整个朝堂上却为了开仓施粥和减轻赋税争论不休。至20多万灾民于不顾。
新昌县城北面,和李家村一同服役的村民们,当然也看到了漫天的虫灾。全都吓得腿软跌坐在了地上。他们不仅是为自己担心,更多的是在为家人担心。甚至有些胆小的,还尿湿了裤子哭嚎个不停。一时间整个役所乱成了一团。
虫灾过后,服役的人哪里还能在役所上呆着,都心急如焚的逃回了家。
守在役上的衙差早在虫灾来时就吓傻了,躲在棚子里连门都不敢出,又哪里拦得住暴燥的村民。
等人都跑光了,这才从棚子里出来,跑回县衙,将事情禀报给了县令。可眼下整个新昌县周边赤壁千里,荒地上连草都瞧不见,哪有人顾得上去村里抓这些逃役的村民。县令忙着写奏折陈述灾情加强城防,县衙里所有的官差民壮兵丁全去固守城门,以防大量灾民涌入。
李家村在役上的村民也跟着一起逃了回来,几十个人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去田地里看庄稼,本已心灰意冷的村民,此刻却被地里那些青绿的颜色晃花了眼。几十个人像是被人点了穴,呆楞的一动都不会动。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地里并没有全秃,还能看得到长势完好的庄稼。等回过神,所有人全都高兴的坐在地边大哭。村正和村里的媳妇孩子们得了信儿也赶了过去,这会儿田间地头高兴的哭泣声响彻了整个李家村的上空。
村正此时也不好将人撵去役上,只得将人都聚到了祠堂。
村民都从自家媳妇那里得了信儿,知道这次能保住这些庄稼多亏了村正让大家烧柴放烟,感激的话不断,“他村正叔,俺都听家里婆娘说了,要不是你带着堆柴放烟的,俺们可就连口吃的都没有了!”
“是啊,俺这一路跑回来,那道边连棵草都不见的。吓得俺连道都不会走了。哪成想,这家里反而还留下好几十亩的地。”
“是啊,他村正叔,你可是救了俺一大家子的命啊!”村民们说到激动处,还会哭上个几声。
村正听着这些道谢的话,心里发热,脸上也堆了笑,可他心里清楚,这主意根本不是他想的,只得岔开了话,“行了,这事儿也不是俺一个人做的。你们这会子跑回来,也不知县里是个啥样子,这地还旱着,都歇歇赶紧的进山去找水去。俺这还要赶车去趟县城。”
“他村正叔,甭怕!役上的人早全跑光了,连官差都不见影儿,哪有人记着俺们!”
“就是,俺是说啥也不会再去挨那个累了!”
虽然村民们这么说,可村正还是赶着牛车进了城,没见到县令,只听录事口述了县令的意思,让各村村正看管自己的村民,不得闹事。得了准信儿,村正这才放心。
这会儿李家村的男人们都回来了,地里又保住了几十亩的收成,喜得家家户户比过年还热闹。
三郎和四郎至从县学回家后就没再去过。司徒嫣估摸,整个辽东郡都遭了灾,外面一定到处都是灾民,出门也不安全,和哥哥们商量了才决定暂时不去县学,并托村正帮着向蒋夫子请了假。
两人留在家中一时也没事,就跟着司徒嫣一起进山找水源,甚至还试着挖山土取水,总算将后院及官田里的七个水窖都蓄满了。又忙了十天,将后院的三亩旱地全种上了苞谷,这才将60亩麦子全收割起来。这次司徒嫣家的地还是比同村的早收了一个多月,村里人这些日子天天往地里跑,特别是李大郎家的地,早都得了信儿,知道这次虫灾,李大郎家的地保住的最多,好奇的、说闲话的一拨一拨的就没停过。
这会儿又见李大郎家这么早的就收上来那么多麦子,虽羡慕的有之,可更多的还是嫉妒。一时间司徒嫣和李大郎几人又成了村里的话题。家家户户都在议论,连之前几人收虫子的事儿都让人翻出来嚼巴。
李大牛家,曹氏了听到了信儿,特意去李大郎家的地里看了,看着一堆堆扎成捆的麦子狠得直咬牙。回到家将李二柱和李三柱全喊了来,“老儿子,你说这叫个啥事儿,这一个村的都点火放烟的,咋就俺们家地里收的最少?那几个死不要脸的臭小子却得了那么些麦子,也不知道送来孝敬孝敬他爷奶的,几个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是谁把他们拉把大的!”
李二柱这些日子又是下地干活,又是照顾病入膏肓的媳妇,累得连话都不想说,这会听着他娘唠叨,也只是低着头蹲在炕边地上,只管抽着旱烟。
李三柱心里也有气,却不是对着李大郎,而是怨怪他娘吝啬,村正当时再三的告知,一定要往那柴火上淋点子油点火的时候才好烧些。可她娘心疼油,平日里连吃都舍不得,哪舍得拿来烧火。可这会儿后悔也晚了,柴火点不着,要不是别人家地里的烟漫了过来,他家这地怕是连十亩都保不住。而且,不同于他娘的嫉恨,对于李大郎和司徒嫣,李三柱更多的是想巴结。
可李三柱嘴上哪里敢跟他娘说这些,怕他娘又拿着鞋底子抽他,“娘,俺家地就在村口,那虫子来了也是先吃俺家的庄稼,俺们这是给村里人家挡了灾。”
“哎呀!还真是的,你个败家的玩意儿,咋不早说?不行,俺得去找村正说道说道,这村里每家都得给俺们一石的粮食答谢,不然俺跟他们没完!”曹氏将旱烟一磕打,趿拉着鞋就出了门。
李三柱撇了撇嘴,他跟他娘说这些也是做了这个打算,想着能跟村里人家要些粮食,可他没有曹氏这么贪,一家一石也亏得他娘说的出口,反正这事儿成不成的对他们家也没啥损失,也就由着他娘去村正家闹腾。
村正这会儿哪还能在家呆着,每天都是一大早的就出门,天不黑都不着家,曹氏找上门,自然扑了个空,连着去了几次都没见着人。只得暂时歇了心思,等秋收过后再闹上门,她可是想好了,大不了的开祠堂,她就不信要不着粮。只是还没等曹氏闹腾,村里又再发生了大事。
曹氏心里的算计,李大郎和司徒嫣哪里会知道,这些日子忙着将晒好的麦子磨了,这次天旱的厉害,又赶上虫灾,只得了白面3600斤,黑面1800斤,麦麸600斤,连地里的麦杆都让司徒嫣收了起来,晒了有7200斤全磨碎了留着做细料。她这才安下心。趁着李大郎几个翻地施肥,**料豆的空儿,将粮草全收进了戒指里,跟李家四兄弟推说粮食全让县城的粮铺收了去换成了银钱。
李大郎几个这些日子从司徒嫣身上和书本中学了不少,也看出村民眼中的嫉恨,家里存了这么多粮食,难免遭人惦记,哪天再遭了算计,受了伤,那可咋办?觉得小妹能把粮全卖了也好,没了粮食村民们也不会打他们家的主意。
李家村因保住了部分的庄稼,村民都安稳的留在家里,没有人进城去闹,可整个新昌县10多个村子全遭了灾,断了生计的村民,家里地里全没了吃食,一下子全成了灾民涌向了新昌县城。
县令坐在县衙里干着急,朝廷旨意未到,城外聚着全县的灾民,而新昌县的守城兵丁又让边城的守军拉去了边城。这边城和新昌县一样也受了灾,可那里外有强敌突厥,内有灾民攻城,守军校尉比他这个县令更急。
县丞和录事、师爷、司户、司兵等官差全都聚在衙堂上,几人商量了几天,除了紧闭城门,一点法子都没有。
“开粮仓施粥!”县令这些日子听着手下的这些人议论个不休,再也坐不住了,要是再不开仓,城门外的灾民就要攻城了,一旦让饿急了眼的灾民进城,不但粮仓守不住,怕城里的这些铺子也要遭殃。而且县衙如今就剩了几个“民壮”,指着这么几个人要想守住整个县城,根本就不可能。
“不行啊大人!朝廷还没下旨,要是私开粮仓,那可是以通敌罪论,要灭九族的!”县丞可不想为了些灾民而丢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是一县之令,这事儿听我的,要是朝廷降罪,我一人担着就是。师爷主簿带上两个衙差,先去张贴榜文每天午时施粥,以安抚灾民。录事协司户、司兵及剩下的衙差负责开仓熬粥,都去办吧!”
“大人您不能一意孤行,请恕卑职无法认同您的做法!”县丞气得一甩袖子走了,回到自己的屋子直接写了一份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暗中参了县令一本。
灾民等了这些日子,早就已经没了耐性,正吵嚷着要开始冲撞城门。幸而这时师爷带着人出城张贴榜文,官差守在榜文前,向灾民们解释。灾民们听说要开仓施粥,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哭嚎着跪在地上,朝着县城的方向磕头。也亏得新昌县令应对急时,不然这会儿城门怕已经失守了。
榜文写出了每天施粥的时辰,并只限本县良民,且要凭户簿由村正带着来方可领粥。凡有冒领、闹事者,杖刑三十,其家族全部流放三千里。
灾民们能得口吃的,已是感恩待德,哪还有人闹事儿。有了县令的政令,新昌县总算安稳的撑过了七月。
李家村的村民趁着这段太平日子,将地里的庄稼全收了上来,甚至有些人家还学着李大郎种起了马料豆用以肥地。只是村民们不知,这马料豆人也是可以吃的。
新昌县令的义举,自然被一些昏官弹劾利用,而魏国皇帝只信谗言,一道圣旨将新昌县令就地免职,流放三千里,连其家族都没放过。县令被押走当天,县丞官升一级,坐上了县令的位置。第一道政令就封了官衙粮仓,将城外的粥棚也拆了。等村民们第二天得了信儿时,县令已被押出新昌县流放往西北的路上。
灾民们再次断粮没了吃食,虽然这些日子他们也没吃饱过,可至少还能活着,如今这样再没了活路,人哪还能有理智,纷纷拿起自家的农具朝着县城杀了过去。
141章,辽东郡灾民暴动,饥民聚众闯进村
readx;大定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一,二十四节气中的“处暑”。太阳炙烤着这片焦土,荒地山林连野菜都见不到。甚至有些体弱的灾民,及一些老人、孩子已经饿倒在路边断了生机。
饥饿没有吃食的灾民再也忍不住了,全聚到了县城门口,拿着农具开始击打城门,甚至还有些人砍来粗木冲撞城门,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同时传来“咚、咚、咚”的撞击声,传遍了整个新昌县城。
刚上任的这位县令大人,早吓得缩在县衙里将守城的民壮叫了回来守在县衙里,连大门都不敢开。县城里所有的商铺都锁紧了门窗,一些大户人家更是让家里的奴才拿上木棍白天、晚上的守护府邸。女人、孩子甚至是老人们也都缩在家中不敢出门,街上一时只听得见野猫土狗的叫声。
“咚咚”声响了一个多时辰,先是南面的城门被撞开。灾民们一涌而入,先冲进县衙,打了县令,砸了粮仓开始抢粮。守衙的官差和民壮一边驱打灾民,一边守着粮仓,更有些衙差直接拨刀杀人。可饿红了眼的灾民早就已经不怕死了,与其饿死,还不如抢得粮食,分给家里人,就算死,他们也要做个饱死鬼。
人常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官差都是吃皇粮的,哪里肯拼命,自然挡不住不怕死的灾民。三两下粮仓就失守了。本来开仓施粥,粮仓里的粮就不足原来的一半,又被这些灾民们,肩扛手提连拉带拽的疯抢一通,一会儿功夫就将整个县衙的粮仓哄抢一空。
等东、西两面的城门被灾民撞开,县衙里早就没了粮,饿急了眼的灾民又冲进了粮铺、酒楼、点心铺,甚至还有些闯进了城中几个大户人家抢起了粮。一时间整个县城里一片恐慌,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孩子的哭闹声,打砸抢混乱成一片。而等北面的灾民闯进城时,城里几乎被洗劫一空,连一包粮食都没有了。
之前与李家村在一起服役的两个村子正好住在新昌县城北,啥也没抢着的灾民急红了眼,也不知谁嚷了一句,“走去李家村抢粮去,他娘的,俺们连口吃的都没有,这李家村的却一个都没来,那村里一定有粮?”
“对,老少爷们,想活命的跟着俺们走!”这两个村子的村正本就对李家村的村正李旺福看不顺眼,要不是他给官差盖棚盘炕送吃的,过年的时候还给县令送礼,这才让他们连带着当了保人,他想做面子让李家村的村民能回家过节,却累得他们跟着挨累担心,连节都没过好。
甚至自己村里服役回来的村民,还有些爱闹事的,更是把这两个村的村正臭骂了一通,甚至大过年的,还有人拿着石头往他们家的院子里丢,吓得家里的娃子都不敢出门。这个仇今天总算可以报了。带着怒气领着暴燥的村民冲向了李家村。
李家村的村民哪里会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男人们扛着农具在地里忙着,年龄大的娃子们聚成堆跟着自家娘亲婶子们进山挖野菜,年纪小的就在村里追逐打闹,一片祥和。
午时刚过,村里的小娃子们刚溜出家门,跑到村口去玩,就看见一大群人扛着农具,怒气匆匆的朝着村子而来。吓得哭嚷着跑回家报信儿,村正最先赶到了村口,“干啥?你们想干啥?”
从闹事的村民中走出来一人,一指村正李旺福,“少他娘的装算,俺们这些人连饭都吃不上,你却在家呆着享福。不想死的把粮食都交出来!”
村正心里害怕,这些人男女老少的不下二三百人,而李家村这会儿赶来的村民也才一、二十人,真要是打起来,他们只有挨打的份儿,看着用手指着他的人,这人他认识,忙先跟这人打招呼,“俺记得你是土坝子村的村正,俺们李家村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想来是有啥误会?”
“有啥误会!啥误会也没有,俺们村现在连粒粮都没有,你们却缩在家里有吃有喝的,俺看着那大荒山还透着绿,看来你们村的日子过的好啊,那就接济接济俺们这些吃不上饭的,少想着给官差送些礼!”
“你们想干啥,啊!你们村没饭吃,就想着上俺们村来抢,你们咋不上县衙去抢,还不是怕死就想着欺负俺们?”
“你他娘的费啥话,县城里俺们早去过了,那粮仓早抢空了,连粮铺都没了粮,不来你们李家村,俺他娘的就得饿死。少跟他们费话,老少爷们想吃饱肚子就跟俺上啊!”
两边一开始还在对骂,趁着这会儿,李家村所有人都赶了过来,可老老少少加起来还赶不上人家的一半。李大郎领着弟弟们早就赶到了村口,司徒嫣只来得急叮嘱几人不要冲动,不要主动出手,能避就避,能躲就躲,要是实在躲不过的宁可伤了别人,也不能让自己受伤。而她则留在家中,将家里所有的粮食、吃食、家什、农具全收进了戒指里,直接留了个空屋子,连根筷子都没留下。将门虚掩上也没锁,免得灾民抢疯了,打不开锁再把门给砸坏了。
并让雪狼守在后院,看着牲畜,有雪狼守着,这些灾民也不会轻易得逞,她自己则提着弓箭赶到村口,人还没到,远远的就看见灾民和村里的人混战在了一起。孩子们的哭闹声,女人们的尖叫声,男人们喊打喊杀的混战在了一处,司徒嫣并没有马上参战,而是先找了块布巾将自己的脸蒙上,她还不想让人认出来,又朝着周围看了一下,找了个柴伙垛爬了上去,居高临下将底下的人看了个仔细,这才看到李大郎几个正被一群灾民围着打。
四人平日里就得了司徒嫣的训练,这会儿倒不显得惊慌,四人背靠着背,将棍子武得虎虎生风,一时倒应对自如并没有受伤。司徒嫣这才安心,张弓引矢朝着人群瞄了一瞄,见村正也被一群人围着打,小羊儿护着他爹已经被打倒在地。司徒嫣右手一松,一支羽箭应声而去,直接射向举着棍子砸向小羊儿的灾民,将那人左腿射了个对穿。又再搭上一支箭矢,找着下一个目标,擒贼先擒王,这些人一定有人带头,不然以这些普通老百姓哪里敢跑到别的村子里来抢粮。
受伤的人叫嚷着倒在地上,李家村人少,自然受伤的就多,司徒嫣发现灾民中有五人打杀的最凶,直接射了五箭,先将这五人射翻在地,司徒嫣并没有要了这些人的命,也不是她同情这些人,只是不想给村里招来麻烦,这要是死了人,灾民们会更拼命。
司徒嫣在这里放冷箭,自然有灾民看到她,刚开始看到的灾民都没把一个七、八的小娃子当回事儿,即便看到了,也没人打杀过来,可眼看着这么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娃子将他们的村正和村里的壮丁都射倒了,这才举着棍棒打了过来。司徒嫣直接从柴垛上跳了下来,一边跑,一边回身射箭,以她的箭法自然是百发百中。
带头闹事的被司徒嫣射倒了,李家村的村民们这才得以喘口气儿,李大郎几个虽有一身的功夫,可没有真正的与人对过战,开始还很生疏,只是四人背靠着背防守,随着拳脚动作越来越习惯,反而像是找到了感觉,身手也灵活起来,一连将身边围着的人都打退了,反而成了灾民们的眼中钉,上来围攻的人更多了起来。
三郎一边打,一边注意身边四周,当有箭射过来时他就看到了小妹,“是小五,大哥快追,有人在追小五!”虽然司徒嫣蒙了脸,可三郎几人对她太熟悉,光是看个身影都能把她认出来。
“哪呢?”李大郎一听有人在追小妹,急得手上动作更大起来,二郎更是直接将人往死里打,只是围着几人的灾民太多了,无法一下子从人群中冲出来,只能干看着着急。
司徒嫣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放几箭,追她的人由一开始的几个,到后来的十几个,司徒嫣虽然蒙了脸,可也不想在村民面前显出自己会功夫,也是怕被人认了出来。所以将人一路引到了村子里边,避开了村口的混战。见离村口已经很远,这边已经没有人,这才停下,转过身对着追她而来的灾民叫着,“你们追俺可别后悔!”
几人以为司徒嫣是害怕的跑不动这才停下的,哪里听得到司徒嫣的警告,拿着棍子就冲了上来,司徒嫣将弓箭往身上一背,从腰间摸出把匕首,近身格斗,匕首可比弓箭好用。
见来人挥着棍子砸来,先是一个侧身,接着一个扫膛腿,先将第一个人潦倒,也不给这人起身的机会,拿着匕首照着来人的腿上就是一刀,动作一气呵成,还没等后上来几人反应过来,就又扑向了第二个人,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十多个人就全躺在了地上,捂着伤口嗷嗷大叫。
“早就警告过你们了,敢来追我,你们就别后悔!”司徒嫣见几人爬不起来,这才又跑向村口去找李大郎几个,随手将背上的弓箭收进了戒指里,并将蒙着脸的布巾扯了下来。
这会儿李大郎几个已经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四郎左手还被人划了一刀正滴着血,大郎和三郎功夫好些,可身上多少都被人打了几棍,只有二郎横冲直撞的反而身上没有伤,可这会儿四人哪顾得上自己,一想到有十几个人追着小妹跑了,他们都快急疯了。
刚冲出人群,就见小妹跑了回来,“小五,伤着没?”
“没。四哥这是咋了?快别动的!”司徒嫣见到四人时先是从头到脚查看了一番,只四郎手臂上有伤,将几人拉到一边,让其他三人看着,自己给四郎包扎。
“四哥别动,这伤口不处理好要是得了破伤风可麻烦了!”
“小五,俺没事的,你有没有伤着?”
“没。”司徒嫣这会儿心里是又气又急,气自己刚刚不应该离开,急的是也不知砍伤四郎的刀上有没有锈,要是真得了破伤风以古代的医药,她也不一定治得好。
司徒嫣正在给四郎包扎,就听见人群中的村正大叫了一声,“行了!都住手。别以为仗着你们人多,就想抢粮,俺告诉你们,就算将俺们全打死了,你们也别想弄到一粒粮食!”
这会儿带头闹事的几人都受了重伤,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虽说李家村大部分的人也都受了伤,可比起他们却轻的多。其实几人到现在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人射伤的,而且闹事的人也发现李大郎几个,这几个不大的娃子,身上好像还有着功夫,可见这李家村是藏龙卧虎,而且打杀了这么半天,他们连李家村都没能闯进去。
“李村正,你也不用吓唬俺,俺们要是没吃的,早晚是个死,今天要是得不到粮,俺们是不会走的!”
“对,要么给粮,要么俺们就跟你们拼了,反正是个死,俺也不想活了!”
孩子们胆子大的帮着打架,胆子小的,早躲在一边后着嘴哭嚎。村里的妇女一个个散着头发,站在自家男人身后,她们宁愿和这些人拼了,也不会将自家的粮拿出来。而且刚听这些人的意思,县城里早就被抢空了,要是家里的粮再守不住,他们不但要饿肚子,甚至可能和三年前的大旱一样被活活饿死。
142章,四兄弟三人受伤,讨价还价难保粮
readx;暴动的灾民闯进李家村,双方一言不和,混战在一起损伤惨重。这会儿两边都歇了手,没再打起来,双方的村正就粮食的事儿开始讨价还价。
司徒嫣远远的也听到双方的吵嚷声,可她这会儿根本不关心这些事儿,反正让她拿粮出来,门儿都没有,这些人敢伤了她的哥哥们,她没要了这些人的命就算是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了。
“小五,给大哥和三哥看看,他们身上也有伤。”四郎抬了抬包好的手臂,这会他才感觉伤口有些痛。
“啥?大哥和三哥也伤着了?咋不早说,快给俺看看!”李大郎和李三郎看着心急的小妹,心里感觉暖暖的,可也有着自责,是他们自己不够强,才让小妹跟着操心。
“小五,没事儿,就是被打了一棍子,不痛的!”大郎被打在肋骨上,哪好意思给小妹看。三郎更是揪着衣服直摇头,他的伤在背上,这会儿他也不好意思脱了衣服给小妹看。
“哥哥们这是咋了,这到底伤哪了?快给俺瞧瞧?”司徒嫣急的不行,哪注意到二人这是不好意思了,直接上手去扯二人的衣裳。
二人看的出小妹着急担心,可还是磨不开,拦着不让司徒嫣给治伤,“小五,俺和小三只是被打了一棍子,伤在身上不痛的。这会子抢粮的还没走,也不知接下来要咋整?”司徒嫣这才注意到村正还在和这些人谈判。
“来人啊,救命啊!”双方人马正吵成一片,就听到村子里传来求救声。
司徒嫣连头都没回,就知这喊叫的是刚刚被她刺伤的那十几个灾民。村正心里一紧,以为是村里哪家有人受了重伤,忙带着人往村里跑,而灾民中有的却听出了求救的是自己男人的声音,几个妇人哭喊着也跟着往村里跑。一时还聚在村口的人转眼就跑进了村子中。
“当家的,你这是咋了?”“爹!”“哥,你这是咋了?”跟在村正身后的灾民几步抢到几人身边,将几人先护在身后,见李旺福并没有带人冲上来,这才将人扶着坐了起来查看伤势。
几个人全伤在了腿上,虽然已经用布缠好,可血迹还是透了出来,看着就惨人。
村正心里也奇怪,这几个人是啥时候跑到村里来的,又是咋受的伤,他这会儿也是一头的雾水,朝自己身边的几个村民看了一眼,见大家都皱着眉,显然也不知是咋回事儿。
“你们李家村下手也太狠了,俺跟你们没完!”
“对,跟他们拼了,反正是个死,多拉一个是一个!”灾民们群情激奋,眼看着又要闹腾起来,被伤的十几个人中,甚至还有一个是另一个村的村正。
“行了,都别瞎吵吵了!”受伤的村正坐在地上,其实他是被司徒嫣给吓着了。他哪里想过只一个照面,他们十多个壮丁,就被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娃子给撩倒了,还都受了重伤。这会儿早就吓破了胆。其实这人性就是如此,嘴上说着不怕死,可真受了伤见了血,就没有不怕死的。
“李村正,俺们也是活不下去了,至少你们村还能有口吃的,可俺们两个村,连棵草都挖不着,今天闹成这样也是没法子了,而且俺们这一下子就被你们伤了这么些人,你们李家村再咋地也得分口吃的赔给俺们,不然这事儿俺们可不会这么算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那是你们自找的,要不是你们闯进村来抢粮,哪能受伤?俺们还不都是被你们逼的。这会儿受了伤就想找俺们赔,俺们还伤了呢,找谁赔去?”
“对,将他们赶出去!”
“对,凭啥让俺们赔粮,让他们滚!”
村里人都憋着一口气,又不是他们去别的村抢粮,为啥让他们出粮?而且他们身上也受了伤,没找这些灾民算账就不错了。
“大家都别争了。二位村正也用不着说这些个硬气话,俺们李家村人也不是吓大的。要商量可以,你们先将人都带去村口等着,俺们还得开祠堂找各当家的商量?”
带头闹事的两个村正一听,这事儿也许能成,想着守在村口也好,他们人多也不怕李家村的人会使啥要讹子,而且这两人一个被司徒嫣一箭射在了腿上,一个被刺伤,两人连路都走不好,更别说再打上一架了,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李旺福的主意,先将灾民带到了村口。
村正等灾民都退出了村子,这才将各家当家的聚到了祠堂,让剩下的人守在村口看着这些灾民。
“行了,废话俺也不说,大家伙儿的是个啥想法都说说吧?”
“俺不给,凭啥他们没粮就来俺们村里抢,要是所有没粮的村都来抢,那俺们去喝西北风去啊?”
“对,不能给,他们刚可说了,县城里的粮铺都给抢空了,连县衙都砸了,要是把粮给了,那让俺们吃啥,拿啥过冬?”
“就是,今年朝廷还不知是个啥旨意,俺一家可全指着手里的粮过活。要粮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村民们当然不会给粮,村正心里也不愿意给,可这会儿要是不给,再拼杀起来,怕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大家伙儿听俺说一句,俺也不想给,可大家伙儿也看见了,这些人得不着粮哪里肯走,要是再打杀起来,那可就是拼命的事了,到时别说粮保不住,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除非俺死了。再说,他们最厉害的也就那两个带头儿的,还不是让俺们给打得走不了道儿,怕啥的!俺就不信赶不跑他们。”
无论村正怎么劝说,村民们就是不同意给粮。李大郎和司徒嫣带着四郎站在人群最后边,二郎和三郎留在了村口。李大郎也不知要咋办,他家里粮最多,可村民们都不同意,他也不能给。
司徒嫣只管站着看,这事儿和她没啥关系,如果别人家给粮,那别人给多少她就给多少。如果都不给,以她的功夫,别人连根毛都别想沾。更何况,她家里早就让她给搬空了,就是别人想拿,也没东西可拿。
村正李旺福这边焦头烂额,来闹事抢粮的灾民等的更是不耐烦,有几个伤的不重的走到自家村正边上问,“村正,你们这到底是咋弄的,让谁伤成这个样子?”
“俺也没看清,他蒙着个脸,不过看身量,也就是个七、八岁的娃子,也不知那娃子是咋个回事?三两下的就把俺们十几个人全撩倒了,俺连他咋动的手都没看清,这腿上就挨了一下子。”
“这不可能,一个七八岁的娃子能把人伤着这样,说不定是个身量不高的大人干的,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李家村的要是不给个说头,俺们就跟他们拼了!”
“就是。虽说他们也伤了,可哪有几个见了血的,再看看俺们,这伤得不能走的就十好几个,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俺哥的腿能不能走还两说,要是残了俺让他们李家村养俺们一辈子!”
村口的灾民越吵越凶,守在村口的人也怕的很,村里的娃子远远的看着,忙去给村正报信儿。村正也来不及再和村民们商量,忙带着人又跑回村口。
见村正李旺福过来,吵嚷的灾民这才安静下来,两个受了伤的村正让人搀扶着走了出来,“李村正,到底你们李家村是个啥意思?”
“你们在这儿吵嚷有啥子用,这粮食那都是各家的命,哪是这一时半会儿就能商量好的?”
“听你这话,是不打算给了,那就别怪俺们了,大家伙儿抢啊!”
“等等!”双方又将棍棒都举了起来,李旺福忙喊了一嗓子,他看了一眼灾民,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村民,“都听俺一句,再给俺一刻钟的时辰,俺再和村民商量一下?”
“有啥好商量的,给他们打出去!”
“对。”李家村的村民也被这些灾民气的急红了眼,叫嚷着要跟这些人拼命。
“都给俺住嘴,瞎嚷个啥!”村正心里急的不行,他刚在祠堂里就仔细的看过,村里不少的人可伤的都不轻,虽然没有灾民那种流血的硬伤,可鼻青脸肿,甚至站不起来的也快过半了,本来村里的人就比灾民少,再打下去剩下的人只有送死的份儿了。
灾民们被李家村村民呛了几句,更是烦燥的很,有几个按耐不住的,拿着棍子就冲了出来,两边眼见又要打了起来,老村正一直站在大儿子李旺福身后,这会儿哪里还站得住,忙往前站了几步,“都给俺住手。土坝子的,你们是为了粮食而来,不是来杀人拼命的,要是真打起来,就算你们最后抢了粮,可少不得的要留几条命下来!”
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将暴动的灾民给震住了,几个冲上来的灾民也停了步子,他们只想有东西吃,并不是真的想杀人拼命,听了老村正的话,也都犹豫起来,拿眼去看自己村的村正。
土坝子的村正和另一人低声商量了一下,“行。俺们就再给你们一刻钟,要是再商量不出来,那可就别怪俺们跟你们拼命!”
老村正这才将各当家的又往村里带了几步,“各位老少爷们,俺就豁出这张老脸,以老卖老一把说上两句,要是说的不在理,你们就当俺放屁,要是说的在理,大家伙儿就好好合计一下?”
“他五爷爷,你说吧!”一是村正这些日子帮着村民们保住了庄稼有恩,二是老村正一直都在村里很有威信,所以村民们虽然气愤,可也不会撩了村正家的面子。
老村正看着村民们恳听他的,这才松了口气,“各位当家的,俺们村人少,老弱妇孺比壮丁还多,眼下还有不少当家的都受了伤,要真的拼起命来,这粮也是保不住的。你们不怕死,可总要为家里的娃儿们想想,要是你们真出了啥事儿,可让妻儿老小的咋活?大家伙儿说说可是这个理儿?”
“他五爷爷你说的这个俺懂,可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俺这也是。凭啥俺们辛苦种的粮要分给他们?俺们没饭吃时,他们可给过俺一颗粮食?”
其实村民心里也清楚,真要拼了起来,他们一定是拼不过的,可就这么给了粮,他们又咽不下这口气。
李阿牛和李四也站在人群中,两人心思细,一早就发现灾民中有几个受的是箭伤,可村里这会儿根本没有人背着弓箭,而且那几个进了村的是咋受的伤,要是村民里谁真有功夫,那这事儿也就有了法子。
两人一商量就将自己的怀疑讲了出来,村民们一听都兴奋了起来,“对,把这人找出来,俺们跟他们拼了!”
司徒嫣在几人身后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人咋就不能舍小保大,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她是怎么都不会站出来的。李大郎和四郎更是紧张,这个人一定就是小妹,他们的功夫都是小妹教的,而且刚刚去追小妹的就是那些被刺伤的人。最主要的是他们不会让小妹去冒险,将司徒嫣直往身后拉,想用身子将司徒嫣藏起来。
司徒嫣朝二人轻摇着头,示意自己没事儿,村民们就算把全村人都想遍了也不会想到她,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八岁女娃子。
村民们吵嚷了半天,也不见这人站出来,有些气不过的直接骂上了,“这会儿倒他娘的装熊,刚伤人时干啥了,你要是个带种的,就他娘的站出来,别他娘的当缩头乌龟!”
可无论村民咋骂,就是没有人站出来,连村正都有些着急,将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看到李大郎时他心里也是一动,可一想到当时李大郎几个就在自己身边,并没有跑进村去,那这个人就不会是李大郎。又看了司徒嫣一眼,就转头去看别人,他当然想不到,那个伤人放箭的就是这个他只看了一眼的小丫头。
143章,剑拔弩张险拼命,3斗粮食送灾民
readx;“行了,大家伙儿都别骂了,这眼下最要紧的是商量着要给多少粮?”老村正心里也在怀疑李大郎几个,这村里能进山打猎的就这几个人,而家里有弓的也没几个,可他刚问了大儿子,这几人当时都在村口,并没有人进村。他也想不通。见时间不多了,忙叫了一嗓子让大家都别再争了。
“对,俺合计着,一家就给一斗的黑面,比起这次的收成,也不算多。大家要是觉得行,俺就去和他们说道。”村正觉得他爹说的对,这人是要找,可眼下要先将这些灾民送走了才好。
“俺不同意。俺家收成最少,俺最多给一斤,李大郎家最多,要拿也该是他家多拿?”李三柱第一个反对,他们家这次好不容易收上来这么多粮食,眼看着县里乱了起来,也许今年就不用交赋税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粮呢,哪舍得往外拿。更何况他可记得这次李大郎家是整个村子收的最多的,要给也该是李大郎几个多给。
“李三柱,你胡咧咧个啥?这是全村的事儿,凭啥你不给,也行,那就让灾民去你家抢去,俺们也不拦着!”李阿牛可是得了司徒嫣不少的好处,哪能由得李三柱找李大郎的麻烦。
“对,要不是大郎几个,俺刚才就被打死了,李三柱你满嘴喷粪,乱嚷个啥,俺看着就该让那些灾民去抢你一家的,俺们全不用给了!”李四也跟着帮腔。
其实刚李三柱说那些话的时候,村里还真有几家动了心思,可被李阿牛和李四这两句话吓的也不敢出声了,要是村里人不帮着,单指着一家,谁也保不住粮。
司徒嫣一直冷眼看着,她才不怕呢,就算这些灾民全冲到她家,她也不会拦着,因为她家啥也没有,根本不怕抢。而且借着这个机会,她把那些有异动异心的,全记在了心里。
“行了,李三柱,这是村里的决定,不是你一个人说不给就行的。你要不想在村里呆,可以走,俺绝不拦着?”村正也看不惯李三柱的这副嘴脸,与其留李三柱一家,他宁愿护着司徒嫣和李大郎几个,至少整个村子还能得继。
李三柱哪还敢再吱声,紧退了两步,往人群里又缩了缩。
村正见再没人反对,这才拍板定了,走回到村口,将决定的事儿说了。
“李村正,你当打发叫花子呢,一家一斗,那才十斤,你们李家村怕连四十户都没有吧,俺们一个村就有四十多户,这两个村子加起来,一家连几斤粮都分不上,俺们这还有不少受了伤的,一时半会儿的连门都出不了,你们要是一家不给个五斗,俺们可不干。”
“对,要是不给,俺们就抢。”
“你们说啥五斗?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俺们是出了名的穷村子,要是家家拿的出五十斤的粮,早过的比别的村富了,用得着就这几户人家,如今还能任由你们欺负上门吗?”
“李村正,你也别跟俺打那马虎眼,俺们今天是要定了,少给一斗俺们就进村去抢!”
“不给,他娘的,俺跟你们拼了!”李家村的村民被这些灾民气的炸了锅,瞪着眼叫嚷着要跟这些人拼命。
司徒嫣心里也急,可她要是帮腔,怕村正几人一下子就能怀疑到她,可她要是不帮腔,眼看着又要打起来了。而且她可不愿再让李家四兄弟受伤,只是这一时半刻的让她拿出个好法子,她也想不出。
“小五,这可咋办?”三郎站在司徒嫣身边,急的直跺脚。
司徒嫣脑子转的飞快,先将双方对战的胜负条件计算了一下,如果她和李家四兄弟全力以赴,再加上村里还能再战的村民,都拼上性命,那么李家村还有机会取胜,可那样她也就曝光在所有人面前,再难隐瞒。
可如果给了这些灾民粮食,一旦他们将粮吃光,一定还会再来。而且会有更多的灾民得了信儿,知道这李家村里有粮,到时李家村就是灭顶之灾。就算这一刻不被抢,过不了几天也一定会被抢。
当然最好的法子就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她实在是想不出。
其实如果司徒嫣不为村民考虑,只要保她们自己一家,她完全可以让灾民们随便抢,反正家里是空的,这些人闹够了,又抢不到东西,自然会走。
既然一时想不到主意,只好先压着声叮嘱李大郎几个,“哥哥们记着,一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了,不要硬拼,都往大荒山上跑。啥也没有命重要!”
“小五你带着老二他们进山,俺回家去守粮,俺就不信打不过他们?”李大郎哪里肯跑,要是家里的粮都被抢了,小妹和弟弟们吃啥,他可是听这些灾民说了,连新昌县城的粮铺里都被抢的没了粮。
司徒嫣不仅嘴里一阵发苦,家里早没了粮,还用守啥,可她又不能和李大郎明说,只得板起脸,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硬是要强逼着李大郎跟她们一起跑。
这边兄妹间的小争执只是一时而已,而村民和灾民两边可都气红了眼,个个叫嚷着,早就想动手了,两边对阵一触即发。
司徒嫣也不和李大郎争,她虽然没想出好主意,可还是有法子将灾民们先稳下来,忙让三郎去叫老村正。老村正被三郎拉了一下,心里一动,想着一定是丫头有了主意,忙示意大儿子,想法子先劝着,这才跟着三郎去找司徒嫣。
“五爷爷,俺这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先告诉他们,他们要的太多,俺们眼下凑不出来,先给他们熬些糊糊,让他们先吃着,这些人的火气也能小些,多给俺们些时辰!”
老村正一怔,不知司徒嫣到底是啥意思,可他眼下也没更好的主意,至少这个主意能先安人心,他们也好再商量出个主意。
点了点头,又挤到前面,高声叫了起来,“土坝子的,俺是这李家村的老村正,你们这一下子的要的太多,村里这么多人家,也不是每一家都拿的出,这样俺们先给你们熬些糊糊,你们先吃着,也好让俺们想法子给你们凑。”
灾民们一听有吃的,先是一喜,想着这李家村的老村正说的也在理,就是他们自己村年景好的时候家里也不会存那么多的粮,这么一想不少人都同意,至少让孩子们先吃上一口吃食,不至于饿得直哭闹。
大部分人都同意了,两个村正也不好再拦着,只得点头同意,既然这主意是司徒嫣出的,当然这黑面就由她家出。村里人都没啥意见,反正不让他们出粮就行。
这事儿总算暂时缓了下来,让司徒嫣能有时间再好好想个办法。福婶儿找来村里关系比较好的几家婶子帮着她给灾民熬糊糊,司徒嫣先一步赶回家里的倒座房,把戒指里的黑面又放回了倒座房里。
李大郎进倒座房里也没细数屋里有多少包粮食,先拿了十斤黑面给了村正。
“丫头,你可有啥好主意,俺这会儿是啥法子也想不出了?”村正叹了口气,虽说眼下这些人没有硬闯,可吃了糊糊,要是他们再拿不出粮,这些人还是要进村的,这村里每家都有不少的粮,要是真被抢了,他们就要挨饿了,说不定还得有人死伤。
“旺福叔,眼下俺啥主意也没有,只是想着先将这些人稳住喽,别又打了起来!”
“嗨,这可咋整?”村正拎着面口袋走了,司徒嫣等李大郎出了倒座房,这才将粮食又收进了戒指里进了堂屋。
“小五,你是不是有啥主意了?”李家四兄弟和村正一样都以为司徒嫣是有了主意,这才将人先稳住喽。
“哥哥们先让俺再想想,眼下俺啥主意也没有!”司徒嫣心里也急,可眼下她是真的没有主意。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敲着自己的腿,盯着地面脑子飞快的运转。
其实她也想过把这些人全杀了,毕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她就算再冷血,毕竟前世她可是个保家为国的军人,对着这些只是饿急了眼的老百姓,还是下不去手的,毕竟这些人并没有做出伤及她家人性命的事儿,只能转而去想别的法子。
如果能将村里的粮食都藏起来,只留一点儿在粮缸里,再让村民们佯装抵抗一下,让他们将故意留下的粮都抢走,让灾民以为这李家村已经没了粮食,以后这些人也不会再来,就算别的村的灾民听说了,也不会再来,这是最好的法子而且永绝后患,可关键是这些粮食要如何去藏才能不让人发现。
再有就是按这些灾民说的,把粮先给了,这样他们至少能保住大部分的粮,等人走了,再将粮都运到山里藏起来,也不怕再有人来要粮。可也不能按他们说的给上五斗,如果给的太痛快,反而会让这些人起疑。
权衡再三,只有最后一个法子最稳妥。马上去找了村正,这会儿福婶儿还在村口支着两个大锅煮糊糊,灾民们守在村口,看着锅里煮的糊糊,一时也没再吵嚷。
司徒嫣将自己的意思和村正说了,“丫头,藏粮这事儿俺看着行,可眼下行不通,这些人守着,这一家少的也有十好几石的粮,多的更是几十石的,就是想藏没个半天一天的也运不出去?”
“那旺福叔就和他们讨价还价,村里每家最多只能凑出三斗,多的也没有,总不能把家里的都给他们,俺们自己饿肚子。如果他们不同意,俺们就跟他们拼命,俺寻思着他们吃饱了,自然也没了拼命的劲儿,能得了这些粮食也就不少了。让福婶儿动作慢些,最好能拖到天黑,这没了光亮的,他们也不好动手。不过他们过后还会再来,可那个时候俺们早将粮给藏好了!”
“丫头,叔谢谢你,你可帮了叔大忙了。行就按你的意思办!”村正也不跟司徒嫣客套,这时候还不是时候,忙去找了他媳妇,让她慢着点儿煮,分糊糊时更是要慢些,一定要拖到天黑。
福婶儿虽然不明白为啥,可她相信当家的一定是有了主意,当然是全力照做。
村正又将各当家的聚到了祠堂,将司徒嫣的主意与各当家的说了,大家虽然舍不得那三斗粮食,可比起屋里存的几十石的粮食,只这三斗也就咬着牙同意了。
这事儿总算有了着落,村正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身上还有伤,连自己儿子的伤都没顾上看一眼,其实他倒也不担心,因为这会儿司徒嫣正在给小羊儿包扎。
“谢谢小五!”
“小羊儿哥,你客气啥,这手臂没伤着骨头,过个几天就好了,只是这些日子可不能再使力的!”
“嗯!”小羊儿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可心里暖的很,看着司徒嫣的头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给小羊儿处理了伤口,又去看了亮子、李四、狗子、李阿牛和山娃子几个,这才回家硬是将大郎和三郎的衣裳脱了,给两人擦了药,检查一番才安心。
太阳眼见就要落山,灾民人又多,所以先紧着老人小孩子吃,福婶儿又熬了两次,直到天彻底的黑了,这才让灾民都吃上了糊糊,这肚子里有了食,人也没有那么烦燥。
李旺福见时机差不多了,这才找到土坝子村的村正和山洼子村的村正。这段时间李旺福和这两人也聊了一下,自然将这两个村子的事儿打听了个清楚。
“二位老兄,俺是挨家的去凑,可一家也只凑出了三斗,俺不怕你们知道,这一家的也只留了不到一斗了,要是一点儿也不留,别说他们不答应,就是俺也不能给。你们两个村没饭吃,可也不能让俺们跟着挨饿不是?俺把丑话讲头里,要!你们就拿走,不要!俺们大不了就拼上一命。”
两人这会儿心里也没那么急了,人都是有惰性的,这吃饱了,也没了拼命的劲儿,两人一合计,觉得三斗也不少了,至少一家能分个十几斤了,吃上一段日子的不成问题,他们也不想真的和李家村的村民拼命,而且这会儿天也黑了,四周黑咕隆咚啥也看不清,就算他们想抢也摸不清门,这要是冒然进村,怕再着了李家村人的道儿。也就同意了。
村正将收上来的粮食给灾民们分了,带着村里几个壮丁,将人一直送到驿道上,这才回了村。连夜将村里的粮食都运进了山里,找了几个平时打猎的山洞存了起来。司徒嫣早在灾民走的时候,就将戒指里的东西又摆回了家里原有的位置,只是粮食只拿出了装着黑面的粮袋,其它的都没往外拿。运粮时,因进山的路不好走,没办法赶车,只能靠人背。李家四兄弟虽然觉得家里的粮食少了,可这会儿心里着急,也没来得急问。
144章,进山藏粮渡危机,灾民进村投亲友
readx;李家村暂时躲过了一劫,村民们连夜将家中的粮食运进了山里找了个山洞藏了起来。因各家的粮食堆在了一处,司徒嫣建议村正在每家的粮袋子上做个记号,并让村正将每一家的存粮都记录在册并让各家当家的按上手印,免得有人不安分,将来分粮时发生分歧。村正又安排村里几个有威望的,轮流守在这里看着粮食。
一直忙到第二天天亮这才将粮食全部安排妥当,每家只留了三、五斤够二、三天吃的存粮。如果不够,谁家要进山取粮,每天一早要和村正一起进山,否则村里任何一家都不可以私自进山,一是防着被人跟踪发现了;二是防着村里一些不安分的偷了别人家的粮食。
司徒嫣想的更全面些,特意去请了李阿牛,把家里的鸡、猪都杀了,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做成了熏肉。趁着李大郎几人吃过午饭去官田的时候,将肉收进了戒指里。等李大郎几人晚上回来时,只告诉他们请人帮忙将肉运进山里藏了起来。
果然不出司徒嫣所料,送走灾民的第三天下午,李家村又被一群灾民闯了进来。这次来的人数更多,也不知来了几个村的,看上去足有五、六百号人。这些人都是听说土坝子和山洼子两个村从李家村里抢到了粮,这才赶了过来,甚至还有外县的一个村,因着和土坝子村挨着近也得了信儿赶了过来。
村正李旺福组织村民稍微抵抗了一下,就让灾民将整个村子洗劫了一空,几家养鸡的自然也没留住,当然曹氏养的两只母鸡也让灾民抢了去,曹氏拉着灾民不撒手,被人打的头破血流,还是李二柱帮着挡了两下,这才保住了命。
而几个闯进司徒嫣家的灾民,连点儿调料都没翻着,气得直骂,寻到后院时,见牲口棚里有匹骡子,高兴的刚要抢着往前冲,却不想被横冲过来的雪狼一阵吼给吓跑了。边跑还边喊有狼。
李大郎几个被司徒嫣拉着站在自家院子外面看着,见灾民被雪狼吓跑了,心里乐呵,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打从心底里将雪狼看成了一家人。
村民们拉家带口子的坐在地上哭嚎,连男人们都哭的震天动地的。村正更是让福婶儿带上村里的几家媳妇婆子,领着孩子们站在村口大哭大叫的骂,“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土坝子村和山洼子村的把粮全抢走了,你们又来抢,俺们可咋活啊?”
村妇们哭的伤心,骂得更凶,几个小娃子更是哭闹的厉害。灾民们本就没翻到啥东西,这下一听才明白,原来是这两个村子早把人家李家村洗劫过了,还骗他们说这李家村里还有存粮。既然这两个村子里有粮,那他们还留在这李家村干啥,灾民们直奔着这两个村子就冲了去。
这也是一早司徒嫣就和村正商量好的,一是怕送走的这两个村子没安啥好心,会把李家村的事告诉给别的村子。二是不能让土坝子和山洼子这两个村子好过,也要让他们尝尝被抢的滋味。司徒嫣还要给李大郎几个报仇,她可不信什么来世报,现世能有机会报复,她又怎可能错过。
被这些灾民一闹,李家村的村民也忘了要找出射箭伤人之人,司徒嫣也没被任何人怀疑,李家四兄弟这才放心。
土坝子和山洼子两个村的村民,抢到了粮有了吃食,都猫在家里养伤。刚抢到手的粮还没等捂热乎了,就让别村的灾民又给抢走了。甚至两个村子的村民伤的更重,毕竟都是灾民,而且来的人又心里都憋着怒气,哪有人会同他们讲理,直接打了人将粮食全抢了个空。两个村子又不住在一块,村里的男丁伤的又重,再没人叫着来李家村抢粮了。李家村的抢粮风波总算是渡了过去。
新昌县城内外一片混乱。还是在辽东郡郡守,派掌管武职甲卒之郡尉领兵丁2000余人,接管了新昌县城,将县令免职,并上书朝廷按劾。
抓捕带头闹事暴乱的灾民,追回部分被抢之粮存入县城粮仓,并将聚集在县城周边的灾民全部驱离赶回各村,并交由各村村正约束,而且明令如有灾民在县城外聚集,皆杖责三十,充军戍边,总算是暂时平定了内乱。
被赶回村的灾民,地里没有庄稼,天又大旱,山里、河边到处荒芜一片,饿急了眼的灾民就吃起了树皮、草根,甚至还有些去挖观音土来吃。这观音土吃多了腹胀如鼓,无法排便,活活憋死之人不计其数。
也有灾民开始投亲靠友,为求一线生机而远赴外县,一路南迁。各村村正自己都难保命,又哪里管束得住村里的村民。
刚渡过危机的李家村,这日一大早,孩子们正在村口玩闹,远远的就瞧见一些衣衫褴褛的人朝着村子而来,大叫着,“闹事儿的又来了!”跑着去给村正和村里人报信儿。
得了信儿的村民拿着棍棒,全聚到了村口,村正一家跑的最快,等这些人走近村口,他已经带着人赶到。
“你们是哪个村的?想干啥?”村正本来得了信儿,心里还很紧张,可来到村口一看,这些人并不多,也就二十来个,手里并没有棍棒,并不像是来抢粮的。这才没直接上手打人。
“别动手,俺们是隔壁村的,俺闺女嫁给了你们村的。村子里连草都没的吃,俺们这也是没了法子,这才投奔闺女,想求口吃的?”
“对,别动手的,俺们也是!”“还有俺们!”村正这下才明白,这些人是来投亲的,都是村里媳妇婆子们的娘家人,村正不好赶人,问了各是哪家的,叫来各当家的将人领了回去,可也跟各当家的讲了,村里有粮的事儿绝不可以对外讲,谁要是讲了就没收了他家的粮食赶出李家村。各当家的也知其中的利害,自然回家跟自己的媳妇训示了一番。
司徒嫣当晚才得了信儿,这几天她天天带着雪狼进山,一是探路再找几处藏粮的地方,二是多找些草药,虽说四郎的手臂伤的不重,可经此一事,司徒嫣还是觉得要多存些草药的好。都是天一亮的就进山,中午也不回家,直到天将黑时才会回来。
“小五,你说村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外村的,山里的粮食还能藏的住吗?”
“怕是不容易,要是个几天还行,就怕日子一长,就算这些人不吃,俺们自己也是要吃的,这家里时不时的就能拿的出粮来,而且这次村里保住的多是粟、蜀黍田,吃的也多是粟米、蜀黍,很难不让人起疑?”司徒嫣这些日子事情多,烦心的事儿更多,反而更为冷静,可说起话来却越来越不像是个八岁的娃子,也许是李家四兄弟听习惯了,也许是无条件的信任这个小妹,家里竟也没人起疑。
“那可咋整?要不俺们把粮搬回来吧,俺总觉得这粮放在家里比山里头安全?”李二郎觉得粮食还是在眼前看着他才能放心。
“俺也觉得这样的好!”四郎也是这个意思。三郎低着头不出声,大郎也皱着眉,一家人全没了吃饭的心思。
第二天,天才亮村正就上门了,“丫头,你说这些来投亲的可要咋整?”之前的事儿全靠着司徒嫣才能成事,李旺福也和李家四兄弟一样,现在只要村里有事,就直接来找司徒嫣寻主意。
“叔,这些人就这样撵走怕是不行,就是几家婶子也不会让,这里面虽说兄弟子侄的多些,可还有她们的爹娘,总不能将兄弟一家都赶走,只留爹娘,这老人家的也不能同意。”司徒嫣也是几乎一宿没睡,脑子都想疼了,要照顾村里婶子们的情绪,又要将人想法子弄走,比当初对付那些持枪核弹的悍匪都难。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丫头,再这么下去,俺们村里的粮怕是想保住都难。这还不知朝廷是个啥旨意,要是免了赋,这些粮可就救了全村人的命。”
“旺福叔,俺倒是有个主意,只是这件事俺不想让哥哥们知道,如果你能帮俺保守秘密,俺这次愿意帮村里解决这件事。”司徒嫣这会儿也不和村正装什么小孩子了,完全是一副成人间商量事情的样子,倒是让村正看得一楞,心里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丫头的真正样子,可见平日里的样子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虽然吃惊,可这会儿村子里就要大难临头了,他也没空去探纠。
“好,叔答应你。”
得了村正的保证,司徒嫣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不管朝廷是个啥旨意,俺们村也不能将粮交上去,就看去年,也只让俺们交银抵赋,俺可以将村里所有的粟米都收了,换作银钱,可是只能按照正常的米价收取,这样家家户户的手里多了银钱,这银钱比粮食好保存,而且用银钱将投亲的打发了,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样即全了孝,也解了村子里的危。”
“丫头,就算是平日里这一石的粟米也要1两银钱,村里还有不下300石,那可要300两银钱,你哪来的那么多银钱?”
“之前俺哥托了人来送信,给了俺些银钱,这也是俺不想让哥哥们知道的原因,俺怕哥哥们心里难受。”司徒嫣将银子的事推给了吴谨,也顺理成章的找了个理由,讲明自己为啥要瞒着李大郎他们。
村正虽吃惊司徒嫣的亲大哥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银钱,可也明白司徒嫣对李大郎几个的心思,都是当哥的,李大郎几个还得靠着丫头过活,如果让大郎几个知道,心里定要难受。刚司徒嫣让他瞒着李大郎几个,他还纳闷,这么一想也就想通了。
“那,丫头,你为啥只收粟米,不收蜀黍?”
“俺手里全部的银钱就这么多,就是想收也收不了,再说村里人家还要吃饭,没了蜀黍,又买不到黑面,那不只能揣着银钱饿肚子。”
“俺这都急糊涂了,行,俺去把各当家的找来问问,看看他们是个啥意思?可丫头,你一下子买这么多粮,可都放哪儿呢?”
“叔,俺之前在那山里边又找到一个山洞,到时把买来的粮都存那边去,既然是俺买了,要是有个啥事儿,俺也认了。”
“丫头,这可不是一斗一石的,要是真出点子啥事儿,你可啥也没有了?”
“叔放心吧,俺心里有数,只是搬粮食时,只能让俺四个哥哥去搬,别人俺信不过。”
“行,这样也省得有人打啥歪心思。得,俺这也不坐了,这就去找人。”
村正的事儿问的还算顺利,村民们并不知买粮的是司徒嫣,只是知道村正找了人来村里收粮,觉得这样也好,将粮换成银钱,藏着也方便,而且家里还有蜀黍当吃食,就是把粟米全卖了也饿不着。只是这粮价给的太低,外面现在怕早闹了粮荒,粮价一定高的很,可村民们也明白,就是外面再高,他们手里的粮运不出去,也是白搭。
只有李和和李大牛两家不愿意卖粮,李和家是想着自己手里的粮食本就不多,这灾荒年还不知要多久,所以不肯卖。而李大牛是因为曹氏嫌弃村正给的价太低,她家的鸡被抢,她还受了伤,她不甘心就这么把粮卖了,总想着等过些日子,外面没那么乱了,好能卖个高价。
这两家本就没有多少,而且和司徒嫣的关系又不好,她也懒得理会。将银钱取出给了村正,这才带着李大郎几人和村正一起去搬粮。
145章,找借口戒指藏粮,李草回家演闹剧
readx;李家四兄弟还以为是村正看村里来了不少外村的,想着把部分的粮转去别处,也没放在心上。既然让他们帮着搬,那么他们帮忙就是,也不多问。
忙了二天多,才将300石的粟米全搬去了深山的一个山洞里藏好。司徒嫣趁着没人的时候,将这些粟米全收进了戒指里。
村里来投亲的越来越多。也有些人好心的要去大荒山里帮着挖野菜,山里藏粮的地方也越来越不安全,村正又将各当家的都找了来,讲了自己的担心。
其实各当家的也担心,可那些人是自家婆娘的爹娘兄弟的,他们也没法子。
村正将司徒嫣的主意跟大家说了,“俺觉得各家的粮食也卖了不少,剩下的粮要撑到明年有了收成都不容易,再养这么些人,俺的意思,看能不能给这些人些银钱,将他们打发了,这样家里的婆娘们也没得话讲。”
“村正这法子好,俺这就回家商量去。”这有了带头的,村民们都觉得是个好法子,就都回去找自家媳妇商量。其实这嫁出去的女儿拨出去的水,各当家的放了话,哪有女人敢不听,好在她们爹娘还能得些个银钱,也算是尽了孝。
第二天,天刚亮,就有灾民离开了村子,这有一家被送走的,就有第二家跟着,一天不到全村的灾民就都被送出了村。其实这也是村正的有意安排,至从这些灾民进村,他就不许任何一家进山取粮,连着村里人全跟着一起饿肚子。当然这里面不包括司徒嫣,就算不去山里取粮,守着她这个移动粮仓,她们家也饿不着。这大人还好说,看着自己的娃子也跟着挨饿,就算这些女人想孝顺爹娘,也不会看着娃子们不管。这也是村妇们同意给钱打发亲人的原因。而灾民在李家村除了能吃些野菜,也是一颗粮食也没有,能得些银钱,也就同意离开。
送走了投亲的灾民,司徒嫣又开始进山,无意中发现大荒山里不知打哪儿进来不少的灾民,倒是给了司徒嫣一个将藏粮搬空的借口。
装出一副被吓到急哭了的样子,去找了村正,“旺福叔,俺的粮全没了,全没了。呜~~~!”司徒嫣哭的伤心,倒是吓了村正一跳。
“丫头,你别急的,到底是咋了?”
“叔,俺今天进山去看粮,看到了好些的灾民在那大荒山里,俺就担心,等到了藏粮的山洞,见里面早就空了,啥也没有了。俺的粮食全让人搬走了。”司徒嫣演的是声情并貌,连村正都信以为真。
“啥,都没了?那可是300石的粮啊!俺个老天,这可咋整?丫头你别急,俺这就带人进山去帮你找!”
“叔,不能去,要是让村里人和哥哥们知道,这粮是俺买的,那俺以后可还咋在村里呆啊!俺认了,认了!”司徒嫣咬着牙,心里平静,面上却哭的凄惨。
“丫头,你可让叔说你啥好,那可是300石的粮,可比那脸面比那命还值钱。”
“不,叔,俺不想看着哥哥们难受。俺那粮不要了,真的不要了。不过俺看着那些灾民离村里藏粮的地方也不远了,要是让他们找了去,怕连村里的粮也保不住了。”
“啊!那啥,丫头你快带俺去瞧瞧。”村正被司徒嫣这么一吓,也没空为她伤心了,忙拉着司徒嫣进了山,果然看到山里不少的灾民。急的村正赶紧回村里去喊人,让各家进山把粮都搬回家藏起来。这次各家都只是些蜀黍,没几个时辰就搬完了。虽然有些村民纳闷村正是啥时把粟米运出村的,可也只是想想,没人敢去问村正。
这件事才过去,李阿牛家又来了一人。正是李阿牛和阿牛婶儿被卖去县城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女儿李草。
阿牛婶儿看到女儿回家,乐得抱着女儿就哭,“草儿啊,是娘对不起你啊!俺苦命的闺女啊!”
李阿牛和山娃子两人也跟在一边流泪,这哭过了才问起李草是咋回来的。
原来这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也被抢了,家里没粮食养他们这些奴才,这才将人都卖了,而李草正是趁乱跑了回来。
“闺女,俺以后哪也不去,娘再也不会把你卖了,等到县里太平了,俺就去县里给你赎身。你这都14岁了,等来年日子好了,你也笄第了,娘风风光光的把你嫁了。再不让你吃苦了。俺苦命的草儿啊!”这阿牛婶儿絮絮叨叨的说说哭哭的,好闹了一通。
李草跑回家也没指着家里能有啥好日子,只是外面乱的很,她一个女孩子也没地方去,只能回家。可回家后她才发觉,这城里都没吃的了,可她家里还有存粮,心里也乐呵。李阿牛和阿牛婶儿又觉得亏欠了闺女,把她当大小姐养着,啥活儿都不用她做,这李草就越发的觉得在家里的日子过的自在。甚至也把自己当成了那富裕人家的小姐,天天嚷着要吃蜀黍饭,连粥都不喝。
司徒嫣知道这事儿时,还是听山娃子说起的。这些日子山娃子天一亮就往李大郎家跑,连自己家都不呆,他也不知为啥,越看自己妹子越厌烦,整天啥也不干,还挑三拣四的。哪有李大郎家的小五乖巧。这山娃子处处拿李草跟司徒嫣比,当然是越看李草越不顺眼。
而让司徒嫣最受不了的,这李草借口来她家找山娃子,却处处围着李大郎打转。这李草也是在县城里见过世面的,第一眼见李大郎时就喜欢上了,又看着李大郎家没有长辈,将来她要是能嫁过来,就是当家主母,而且这李大郎穿的比她哥还好,人长的也好看,听她娘说,这李大郎家还会找营生赚钱,家里一定有不少的银钱,越看越喜欢,直接贴了上来。
李大郎也不是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可碍着福婶子和山娃子,他也不好直接撵人,只得天天的跑去官田里忙着。这李草也就跟着去了官田,又给送水又给送吃的,殷勤的很。
还是山娃子看不下去了,教训了他妹子几句,福婶儿也觉得这样不好,说了两句,这李草哪里能听的进去,还跟福婶儿发了一通脾气,竟然跑来和司徒嫣哭诉。
“李家妹子,你说俺娘和俺哥也不分个好赖,俺们家和你家那可是近邻,要是能结这门亲的,那可是亲上加亲,相互也多个照应不是。”李草可是听她娘说了,这个家现在可是这个女娃子当家。她要想嫁过来,只要这女娃子同意,那李大郎就得娶她。
司徒嫣是彻底被李草给镇住了,不都说古代人害羞,可这李草咋还自己找上门来说亲?
“草儿姐,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俺觉得这事儿,你还是要听阿牛婶儿的。”
“李家妹子,你年纪小,没见过啥世面,俺在那大户人家可呆了不少的日子,那府上的小姐还偷偷给男子送帕子,送荷包的。俺这不是看你们家没个长辈的,这才厚着脸的来跟你商量。”
“虽说俺们家没个长辈,可这事儿俺大哥早就说了,这灾荒年还没过,先不想这事儿。俺看你还是和阿牛婶儿再商量看看。”司徒嫣一连下了三次逐客令,这才将人送走。
晚上吃饭时,司徒嫣把这事儿和几个哥哥都说了,“大哥,这事儿不会就这么过去的,以后你不只要离那李草远的,而且不能一个人落单,而且就算那李草摔倒在了路边你只能跑去找阿牛婶儿家叫人,而你自己不能去扶,二哥也要记得,一定要跟在大哥身边。”
“小五,为啥?这人摔了咋还不让扶?”李二郎有些不明白,可李大郎心里却明白,这瓜田里下的,要是被人看了去,到时混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为了李草的名声和阿牛婶儿家的面子,他也只能娶了李草。
三郎和四郎书读的多,虽然年纪小,可也明白其中的利害。
“二哥,如果你去扶了李草,正赶上她站不稳,靠在你身上,而让村里别人见了,你要如何解释?”
“那有啥好解释的,人摔了俺扶一把呗!”
“那是你自己说的,别人看见的是你和李草抱在了一起,你又如何能解释的清。”
“不会吧,那李草也不能由着人乱说。”
“她会不会帮你解释。俺是不知,可她为了自己的名声,是一定要嫁给你的,不然她失了名声,嫁不出去咋办?”
“啊,不会吧?”
“老二,小五说的对。你以后也离那李草远点儿。俺看不上她,可不想她做俺弟妹。”
“俺才不要娶她呢,俺听小五的。”李二郎本来就对这李草没啥感觉,听了这话更是厌恶的很。
司徒嫣的担心并不多余,第二天,李草又去找李大郎,果然就摔在了李大郎家的地里,二郎和大郎没一个上前的,直接去把福婶儿和山娃子喊了来。福婶儿也不是啥也不知道的村妇,看着女儿这样,气的直跺脚,上去就给了李草一个大嘴巴子。
“娘,你干啥打俺。你把俺卖了,让哥活命,现在你还打俺,俺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你个不要脸的,你瞎唑个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人家地里丢人现眼。你给俺回家。”
“俺不回去,娘,俺喜欢大郎哥,娘不是说要给俺找门好亲事吗,俺觉得这门亲事就挺好。大郎哥家要啥有啥,家里又没个长辈,俺去了就能掌家。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亲事去。”李草一急,将心里想的冲口嚷了出来。
司徒嫣这会儿也找了李阿牛过来,还没近前就听见李草吵嚷的声音,气得李阿牛上去又给了李草一巴掌,直接将人拉回了家,锁在了屋里。这才带着阿牛婶儿上司徒嫣家里来道歉。
“丫头,你看这事儿闹的,俺再没脸登你家的门了。”李阿牛红着脸,坐在炕边。
阿牛婶儿拉着司徒嫣的手也跟着道歉,“丫头,俺那闺女让那大户人家教坏了,她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是俺对不起她。婶子更对不起你和大郎。婶子再没脸见你了。”
“叔、婶子这是干啥。俺都明白。可有几句话,俺说了叔和婶子也别生气。”
“丫头,有啥你只管说,俺这一家子的命都是你救的,有啥不能说的。”
“既然叔和婶子愿意听,俺就说说。叔和婶子当初把女儿卖了,心里愧疚,想要弥补,所以对李草言听计从,这才让她养成了这个样子。当初的对错,俺没看到,也不好说,可儿女就是儿女,不能惯着,只要叔和婶子像对山娃子哥一样对草儿姐,俺觉得久了,草儿姐会变好的。”其实司徒嫣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这人心变了,想再变好很难,更何况是李草这种不学无术的,要想改好更难。可她不愿意伤了李阿牛和阿牛婶儿的心。
“俺听丫头的。这往后俺和你婶子一定好好管着她。丫头,你和大郎可别往心里去。这事儿都是俺们的错。”司徒嫣叹了口气,这阿牛叔家要是把李草嫁出去,也许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不然怕要难了。又劝了二人几句这才将人送了出去。
李家村发生的事,在整个魏国的灾荒中只是凤毛翎角,除了身处其中的灾民,根本没人会在意。新书《布衣女相》,希望亲们能喜欢!
146章,南方水患田难保,吴谨回京路迢迢
readx;魏国北方旱灾连着虫灾,整个幽州20万灾民无粮可食。而南方进入八月后,连着下了十天的暴雨,(氵比)水暴涨,眼看着即要发生水患。不只田里的庄稼泡在了水里,连房舍店铺亦进水被淹。
在暴雨下到八月初三时,六安县县城告急,吴府老夫人携阖府上下举家迁往京城,投奔儿子吏部侍郎吴德。吴谨不得已也只好跟着一起回了京城。
李有柱因要照顾司徒府被安置在六安县的亲眷,而不得不留在六安县城的田庄。
吴谨进了田庄的书房,叫来李有柱,“李管事,大小姐那边可有信儿传来?”
“回大少爷,大小姐只是之前托了镖局的人送了一回信儿,再没有信儿传来。依大小姐当时信中所言,日子应打理的很是妥当。”李有柱也在为大小姐担心,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劝着大少爷,免得大少爷担心。
“前几天朝廷的邸报,说起幽州闹了虫灾,也不知她那边有没有事儿?”
“大少爷您放心吧,之前您给大小姐带去的五百两的银票,大小姐只要安排妥当,过上几年安稳日子还是不愁的。”
“只怕是有银钱也买不着粮食。算了,我们在这里急也是无用。这次庄子上也受了灾,粮食是收不上来了,这次进京让吴过跟着,要是得了机会,我也好让他给大小姐送封信,没有亲眼看到,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稳。”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李有柱刚要退下,吴谨又将人叫了回来,“庄子上的银钱我带着不便,你且记一定要收好,这次回京也不知会如何,要是我有个万一,记得一定要将银钱交到大小姐的手上,至少能保她一生衣食无忧。”
“大少爷,小的都记下了,可是大少爷一定要保重身子,大小姐就您一个亲人了。司徒府的仇还没报,先夫人泉下有知会保佑您和大小姐的。”
“行了,我心里有数,你去忙吧!我这就要赶回吴府,栓子这次跟我回京,你可以放心。”
“谢谢大少爷。”李有柱想着儿子能跟着回京,他这心里也安稳些。
吴谨带着吴过和栓子回了吴府老宅,全府上下已准备妥当,八月初四离二十四节气之白露还有三天,一大早二十多辆的马车、驴车,拉着吴府的当家主母、亲眷仆役、银钱细软浩浩荡荡的向京城而去。吴府老宅只留一个管事,几个粗使奴才照管。
吴府老太太怕一路不太平,还雇了镖局的人,一路上保护。因河水暴涨,无法乘船走水路,只得坐马车改走旱路。且一路行驿道,住驿站,虽不如客栈舒适,却可保人身安全。
出六安后一路往西北,连行数天,都很安稳。这日经蓼县出杨州界,进入豫州歇在汝阳郡原鹿县驿站,吴府管事先向驿官递了吴德的“名刺”,驿官躬身将人安置至上房。马匹行礼尚未安置妥当,外面又来了一众官眷。
一行也有二十多辆马车,正是吏部尚书的亲眷,吴老夫人忙领着一众亲眷前往拜见,并让出上房,而去住了下房。虽说吴德的继室是吏部尚书的一个庶出女儿,两家有着姻亲,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也只得相让。
吴谨因是吴德嫡长子,所以亲自去拜见了吏部尚书的胞弟,因对方已近天命之年(50岁),按礼又是他继母的叔叔,他的表叔父,所以略寒暄一番,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的吴谨坐立难安,他刚从吏部尚书胞弟处得知,幽州那边灾民暴乱,很担心小妹在那边的安危。派了栓子去跟驿官或吏部尚书家的人打听消息。
栓子出去不多会儿就回来了,“大少爷,奴才从驿官那儿打听到,幽州的确起了暴乱。可是大少爷也不用过于担心,灾民们都涌向了县城,倒是没听说哪个村子出了事儿。”其实栓子说这些是安慰多些,他也知这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大小姐就算能躲过一劫,怕也缺食少粮,渡日为艰。可他只能这么劝,他爹李有柱临行前特意嘱咐,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少爷跑去东北接大小姐,不然怕连大少爷都要身陷险境,那司徒府可再没了希望。
其实就算栓子不这么说,吴谨也只能自我安慰,这个时候他总不能直奔北方将小妹接回,一但让吴府的人追了去查出什么,怕是小妹更加危险。只得默默对天乞求,希望神佛能保小妹渡过此劫,也好让他能安排人去接小妹进京。
第二天,吴府一行,先吏部尚书一家起程,走旱路快马加鞭继续向北,于八月十五这天总算是赶至豫州颖川郡阳城县,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可以进入司州。
吴府人都安顿好后,吴谨先去陪着祖母用过晚膳,见祖母显出疲态,忙起身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栓子,今天是中秋佳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我的嫣儿却在北边受苦,我这心里着实难受。去给我打壶酒来,如能一醉解千愁,我宁愿大醉一场。”
“大少爷,明儿个还得赶路,您要是喝多了睡不安稳,这么赶下去可是要生病的。恕奴才多嘴,您还是喝点儿茶,早些歇了吧!”
“去吧,我心里发堵,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
栓子也没办法,只好去给吴谨找酒,只是进屋前倒了半壶,只在酒壶里留了少许。
“大少爷,驿站里的人都去过中秋了,这会儿奴才也找不着人,只寻得了这半壶酒,您先喝着。”
“你先下去吧。”吴谨这会只想着喝酒,其它的话他也听不进去。手执酒杯,望着天上的明月,轻声吟唱,“驿舍豫州已中秋,独饮清酒夜忆亲。不知相见为何期,无穷尽皆是离愁。我的嫣儿,你在哪里?可还安好?”
其实以吴谨的酒量,只这小半壶的酒又怎能让他迷醉,可此刻他伤心感怀,只独饮两杯即已有了醉态。又压着声哭了一会儿,这才迷迷糊糊的上床歇下。栓子一直守在门外,听着里面没了声音,这才进来查看,见吴谨醉倒在床上,忙给他盖好被子这才退了下去。
第二日天刚见亮,一行人又起程往京城而去。进了司州后,这才不见成群的灾民,一行人也放缓了车速,不再催马加鞭只顾着赶路。当晚先歇在了河南郡阳翟县驿站,这才派人给吴德送信。
又赶了三天的路,来到了阳城,虽距京城尚有五、六天的路程可已得见处处繁华,街上连乞丐都不多见,吴老夫人思儿心切,在阳城也只在驿站略休整一晚,第二天即起程赶往缑氏县。吴德得信后让府内大总管早早等在此,吴老夫人一行到达缑氏县时,大总管已恭候驿站门前,并未在驿站多做停留,而直接住进了吴德在缑氏县的一处私宅中。
“德儿他可好?”吴老夫人走在前面领着众人进了内院,吴府大总管跟在后面,私宅中奴才从外院一直跪到了内院。
“回老夫人,老爷一切都好。”吴府大总管当然知道谁才是他的主子,也只是拣好听的说。
“好就好啊,你找个人去告诉他一声,我这一把老骨头是禁不住折腾了,在这里歇个三、五日的再走。也省得他等的急。”
“是,老夫人只管歇着,老爷派奴才来就是来伺候您的,有什么需要的,您只管吩咐。”
“行了,你去外院忙吧,有事儿我再叫你。”将大总管打发了,吴老夫人也是累得紧了,连安都不用请了,直接就让各人都回屋去歇着了。
吴谨心里着急,回了外院,直接找来大总管问了府里的情况,这个大总管还是很有眼色的,这个嫡长子将来就是府里的当家人,他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至从吴谨走后,吴府里妻妾整整斗了一年多,庶少爷(秦姨娘生的二少爷)身子骨不好,他来之前人还病在床上,连太医都请来了,可仍不见好。
大总管也是人精,他告诉吴谨的这些事已经将吴谨所担心的全讲清了。
吴府内院混乱,说明秦姨娘并没有如愿的掌控内府。二少爷病重,连太医都治不好,这人能不能留住也不一定,吴德自然更看重吴谨这个嫡子。而且府内只吴谨一子成年自不会再有人与其争夺。
吴谨也不是养在家中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这几年他所经历的,所见识的早已经今非昔比,自然听的出大总管的意思,点了点头,这才让人退了下去。叫来栓子叮嘱一番,“这次回府,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二少爷那边千万不要去,省得秦姨娘将事情推到我的身上。约束好院里的奴才。即便是二姨娘着人来请,也都帮我推了。”
“是,奴才明白。”
“还有,让吴过准备着,等回府安顿好,让他速去辽东郡,看看大小姐。”
“少爷,恕奴才多句嘴,这回了吴府,秦姨娘和老爷少不得要盯着您,您要是派人出门,一定会让老爷发现的,到时大小姐就危险了。”
“你看我,这都急糊涂了,也罢,回府看看情况再定吧,你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你侍候。”
“是,奴才告退。”
将人都遣了出去,吴谨这才靠在了椅背上,身体松了下来,他真的感觉好累,不只是赶路的辛苦,更苦的是心,是心中那唯一的牵挂。
司徒嫣这会儿在李家村忙着采药、种地,应付时不时而来的灾民。她也想给吴谨送封信,可县城城门已封,没办法雇人托镖,而且她也没有奴才可以使唤,就是想送个信儿都没办法。
两个人天各一方,却都只能望天兴叹,遥祝彼此安康顺遂。新书《布衣女相》,希望亲们能喜欢!
147章,庆生辰果酱饼子,无粮食异子而食
readx;魏国大定二十二年,八月十五中秋,朝廷迟迟没有旨意,幽州各郡县城已封,灾民们为了能活下来,到处挖草根扒树皮,甚至有些为了能找到口水喝,而杀人饮血。
哪还有人记得今天是中秋佳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整晚都阴着一张脸,连月亮都缩在云中不忍露面。
微风中夹着烦闷,又有些许微凉,司徒嫣站在自家小院中,望着南方的天,她也在担心吴谨,前几日她想试着进城,可人刚出村子不久,就被灾民盯上了,只得又退了回来。她倒不是怕了这些灾民,只是不想让陪她一起去的二哥和三哥受伤。
“小五,你亲大哥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李家几个兄弟正围坐在院子中,吃着司徒嫣做的月饼,虽然外面饿殍遍野可他们家却衣食无忧。甚至四人有种错觉,眼下并没有什么灾荒,只是偶而会有灾民进村,这才确信外面早已断粮断水。
“但愿如此?”司徒嫣的声音轻轻的,这一刻她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会儿。
“小五,今天过节,别再伤心了,俺相信老天会保佑你亲大哥的。”三郎也帮着大郎劝着小妹,小妹不开心,他们就是吃着月饼也全没了往日的香甜。
“哥哥们,俺没事儿。”司徒嫣也知道,担心无用,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也许是原主的自然反应,如果依着她,是不会如此担心吴谨的,毕竟没有真的见过面,一起生活过。
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和哥哥们聊了起来,“大哥,这些日子李草可有再去找你?”
“没呢,俺听山娃子说,李草让阿牛叔锁在了屋里,根本不让出屋。”
“那就好。可老这么锁着也不是个事儿?”
“俺觉得挺好,省得她跑来烦俺们。”二郎对李草是厌恶的很,连想起来都没了胃口,将拿在手中的月饼又放回了盘子里。
“二哥,算了,她毕竟是阿牛叔的娃儿,不看僧面看佛面,都在一个村住着,也别给人脸子看。”
“俺就是看她整日的撩骚大哥,嫌她腻歪。都是穷旮旯里走出来的,不就在那大户人家里当了几天的丫鬟,还真当自己成了小姐。”二郎气的紧了,这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好听,而且他也忘了司徒嫣也是在那大户人家里当过丫鬟。
三郎听的心里着急,忙瞪了二郎一眼,又看向小妹,怕小妹听了心里难受。大郎和四郎反应虽慢,可看三郎的样子,也明白是二郎讲错了话,大郎拍了二郎一下,“成天的胡咧咧个啥!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二郎这才反应过来,忙跟小妹道歉,“小五,俺不是说你,你比那李草好多了,真的。俺可真的没那个意思。”
司徒嫣是几人中反应最慢的,因着她本就没当过丫鬟,又哪来的在意和难过。看着几人紧张的看着她,一副生怕她生气的样儿,她差点儿就把实话讲了出来。笑了一下,稳了稳心神,这才接了二郎的话,“二哥俺知道你没说俺,看给你紧张的。”
“小五,俺对不住你。”二郎还是一个劲儿的跟司徒嫣道歉,弄得她都不知要如何是好。
“哥哥们可还记得《弟子规》中有云,‘人有短切莫揭人有私切莫说
道人善即是善人知之愈思勉扬人恶既是恶疾之甚祸且作’讲的就是,对于别人的缺点,俺们不要去揭;对于他人的**,也切忌去张扬。赞美他人的善行就是行善。当对方听到你的称赞之后,必定会更加努力行善。张扬他人的过失或缺点,就是做了一件坏事。如果指责批评得太过分了,还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小五,俺记下了。”李二郎有些不好意思,这些道理小妹早就教过他,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司徒嫣倒没别的意思,就连她自己也不喜欢李草,可她不会像二郎这样摆在明面儿上。
三郎和四郎喜欢读书,可也不能把书中的道理用到日常生活里,这会儿听着小妹的话,二人更是觉得自己学的还是太少,比起小妹,他们差的还是太远了。
李大郎心里更为难过,觉得自己这个大哥没有当好,身为一家之长,却不懂得如何教导弟弟们。
中秋节就在四人的自责,司徒嫣的感伤中渡过了。一家人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村井早在八月前就已经干涸了,现在村里的人都去山上取水,而种在地里的马料豆,除了李大郎家的全旱死了。李大郎家官田地边的五个水窖,有三个已经没有存水了。也只有后院的三亩旱地还不曾缺水。有司徒嫣用戒指从山上运水,后院里的两个水窖一直都存满了水。
八月十八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李家四兄弟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轻手轻脚的出了正房,也没打拳直接进了灶房。
“大哥,今天是小五的生辰,可家里的白面都在小五屋子里收着呢,俺们拿啥做长寿面?”早在刚进八月那会儿,四人就相互提醒着,就怕忘了小妹的生辰,昨晚上四人又合计了半宿,不能进城去给小妹买衣裳,也只好做碗长寿面了。可这会儿四人进了灶房才想起来,灶房和倒座房里只有些黑面和苞谷面,连一把白麦面都没有。
“要不,俺去小五屋里拿。”
“不行,老二,小五睡觉轻,你这一去,她准醒。”
“那咋办的,别的俺们也不会做啊?”
几人站在灶房里商量,等司徒嫣起身时,这才发现哥哥们已经起了,还以为是她自己起晚了,又看了看时辰,这才净了面去了灶房,人还没进去,就被李三郎挡在了门口。
“三哥,今儿咋起这么早的,是不是昨晚上没吃饱,饿醒了?”
“没,没,俺睡不着,吵得大哥他们也跟着起了。”三郎挡在司徒嫣前面,不让她往灶房里进。
“小五,今天早饭大哥已经快做得了,你先去屋里歇着,等会儿就能开饭。”
“不用大哥忙道,俺来就行。”司徒嫣还没反应过来,三郎这是不让他进,正要抬腿往里走,就被三郎一把拉住,硬将她又拽回了堂屋。
“三哥,你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俺,还是四哥的手又伤着了。不行,俺得去看看。”
“没有,俺们都好的很,小五你尽管坐着等就行。”
“咋今儿整的神神秘秘的!”司徒嫣这些日子太忙,早把自己的生辰忘在脑后了。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这才见李大郎几个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盖着布的篮子,二郎和四郎拿着碗筷端着汤。
“小五,今天是你的生辰,俺们本来想着给你做碗长寿面,可没找着白麦面,就给你做了这个。”李大郎说着,将篮子放在了桌子上,这才将盖着的布掀开。
司徒嫣先是吃了一惊,她都忘记了自己的生辰,亏得这四人还记得。等回过神,心里满满的全是欢喜。看着篮子里的苞谷饼子,虽然煎的有点发黑,可在她看来却比自己做的还香。
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这里还有馅?”司徒嫣看了一下,又咬了一口,她可以确定,这是她三天前用野葡萄做的果子酱。
“小三说,光做饼子,没啥特别的,就往那饼子里加了这个酱。”
“好吃,真好吃。”司徒嫣吃着饼子,心里都是甜的。“哥哥们也吃。”
“俺们不吃,锅里有黑面饼子,这都是给小五做的。”四人看着司徒嫣吃的香,连眼睛都笑弯了,忙了一早上,总算是没白忙活,没进门前他们可是没少担心,就怕小妹吃着不香。
“不行,哥哥们要陪俺一起吃,”
见司徒嫣一脸的坚持,四人这才拿起饼子跟着吃了起来。
虽然这顿生辰宴,没有八碟八碗,没有大鱼大肉,没有唱曲献舞的,可却是令司徒嫣回味一生的一次生辰宴,那果子酱的苞谷饼子味道奇怪,口感坚硬,可吃在嘴里却美在心里。人无论吃的是什么,最关键的还是心情。
司徒嫣和李家兄弟在李家村高兴的庆着生辰。而在一山之隔的村外驿道上,新昌县周边的村庄,已经有人因吃不饱而饿死,甚至有些孩子因太饿,偷偷吃了观音土而憋死了。
大人们就用自己孩子的尸体与别人家的交换着吃,就是活生生的一幅人间炼狱图。如果司徒嫣看到这样的事儿,就算她再冷血,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可她这会儿龟缩在李家村中,哪知外面的世界早已经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村正这些日子天天在村里转悠,就怕再有灾民闯进了村,大荒山里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有灾民进来找吃的,这山是守不住的,也只能守着村子,守着村民们家里的粮食。他前几日才去过县城,这一路上是个啥样子他看的最清楚,所以才如此紧张、担心,更多的是害怕。新书《布衣女相》,希望亲们能喜欢!
148章,灾民暴乱起事端,李家村再遭抢劫
readx;熬过了七、八两月,已是深秋,九月初八寒露,老天总算是开了眼,下了场大雨,虽说地里种不出庄稼了,可人至少能有水喝,荒草得了雨水也开始冒了头儿,饿死的灾民也能少些。
可就这两个月,幽州就饿死病死数万人,越往北越凄惨。“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
挨到九月初九重阳,朝廷的恩旨终于到了,只是旨意才张榜贴出,饥饿的灾民们又闹起了事。朝廷的旨意竟然与去年一样,没有开仓施粥,只是减赋,而没有免赋,百姓连吃的都没有,哪里来的银钱。没有的就要服力役去抵。饿红了眼的灾民,再也顾不得县城门口守卫的兵丁,直接撕了皇榜,再掀暴乱。
几个劝阻的村正也被打的头破血流,而守城的官兵更是让人打死了。灾民冲进了县城,将整个县城抢劫一空,连民宅民居都没有放过。辽东郡郡守府,各地报上来请求派兵的折子一张桌子都没放下。整个郡守府也乱成一团。
新昌县城离郡守府所在的襄平县最近,可就这样,一样被灾民打劫一空,整个辽东只有重兵守卫的襄平县城,还守得住城门。
李家村这次也没能幸免,一下子涌入了一千多的灾民,将整个李家村抢得连粒盐都没剩下。甚至藏在地窖里的粮也都被抢走了。村民们一下子也成了灾民。而且几乎家家都有人受伤。
司徒嫣家的一百亩官田种的马料豆,和后院种的还未长成的苞谷也全让灾民拔了个空。因司徒嫣拦着,李大郎几个这才没有跟着灾民打架,倒也没有受伤,而且家里的粮食、家什等所有的东西早在灾民进村时就全让司徒嫣收进了戒指里,甚至连灶房的锅都没留下。除了地里种的庄稼,家里并没有任何损失。
而且司徒嫣在灾民进村时,就让雪狼带着胡萝卜躲进了山里。灾民退走后,李大郎看着被洗劫一空的家,在他看来家里的东西全让灾民给抢光了,急的直掉眼泪。
三郎和四郎也蹲在地上哭,二郎跑去看了官田,“大哥,地里啥也没有了。连草都让人拔光了,这可咋整啊!”二郎跑回来抱着大郎哭倒在他身上。他怕了,这次他是真的怕了,他们又要向以前一样挨饿,不只这样,这回连小妹都要跟着挨饿了。
司徒嫣看着这样的四人却没有相劝,人总要经历波折才能长大,这些日子安逸的生活,让几兄弟少了些警觉,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了解到社会的黑暗,人心的阴暗。
而且,她在等,等四人自己振作起来,跌倒了不怕,怕的是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四人哭了有一个时辰,这才收了泪,李大郎看着坐在一边的司徒嫣,这才发现小妹并没有哭,只是看着空空的房子发呆。他猛然间醒悟,他是大哥,他是一家之主,他不能倒下,他要给弟弟妹妹撑起一个家。
三郎这会儿像是也想到了什么,看着呆坐在一边的小妹心里也犯着疼,“他是哥哥,他怎么能这么一直哭,他还要给小妹过好日子,光哭能有啥用。”
二人最先收了泪,走到司徒嫣面前,“小五,不怕的,有大哥在,饿不着的,俺这就进山去打猎,晚上俺们就吃肉。”
“对,俺也去山里挖野菜,一定不让小五挨饿。”被这两人一说,二郎和四郎也不哭了,他们这才想起,他们是哥哥,不能让小妹挨饿。
司徒嫣刚刚其实只是走了会儿神,并不是被吓呆了,看着几人已经振作起来,这才笑了,“对,这才是俺司徒嫣的哥哥。哥哥们可还记得?俺刚来村里时,哥哥们为了给俺一个家,那可是净身出户,俺们一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就更别说吃的了,俺们还不是一样的撑了过来。这如今,至少晚上不用睡露天的屋子,不用几个人挤在一个炕上,难道不比那时好过。这只要人还活着,有手有脚的还怕饿着了不成。”
“对,小五说的对。”
“也是俺不好,这安逸的日子过的太久了,竟然忘了这个世道早已乱了。只守着自己的院子过着小日子,而少了应该有的戒心。如果早做些防备,今天也不会是这样。”司徒嫣虽是在自责,实则是在教几人道理。
“不,小妹,这是俺的错,是俺这个当大哥的无能,让弟弟妹妹跟着吃苦。”
“不,这不是大哥和小五的错,是俺不好,整日里只想着读书打拳,这会儿人都抢上门了,俺却啥也没保住。”
“三哥,读书练拳都没有错,那是明理强身保命的手段。俺们都不要再自责,要做的是吸取教训,以后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因为俺们一放松,就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李家四兄弟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成长了几岁,因着这事儿,四人一生都没再给别人任何可乘之机,处处小心做事,再没犯过大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小五,俺去杂物房看看,有没有筐篓子的剩下,俺这就进山。老二你跟俺一起进山,顺便捡些柴火。小三、小四你们也进山去找些野菜,要是没东西装的,就用衣裳装回来,多采点儿,晒干了好留着冬日里吃。”
“哥哥们先别忙的,俺这还有话说。”司徒嫣将起身的四人又叫了回来,“哥哥们不用为家里的吃食忧心,俺前些日子在深山里找了个山洞,将家里不少的家什农具还有些粮食藏了进去,等会儿大哥和二哥跟着俺一起去取些回来就好。俺们家不愁吃的。”
“真的,小五,是不是真的?”李二郎一听家里还有吃的,高兴的从炕上一下子蹦了起来。
“是,二哥,是真的。”
“小五万岁!”二郎高兴的将司徒嫣抱了起来,直接转了好几圈。
“二哥,快把俺放下,俺头都让你转晕了。”
“老二,你快把小五放下,别摔了她。”“二哥,你悠着点儿。”李大郎几个忙上去拉住二郎,把司徒嫣接了过来。
“呵呵,俺这一时高兴给忘了。小五,没吓着吧?”
“二哥,俺都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你可不能再这样抱着俺了。”司徒嫣怕这几个哥哥再一兴奋,又把她轮了起来,她可受不了。
“哈哈哈。”司徒嫣的样子一下子把四人全逗笑了,在他们的眼中,司徒嫣就是长不大的小妹妹,需要他们疼爱、关心。哪里发觉自己的小妹也已经是大姑娘了。
“哥哥们先把家里收拾一下,俺先去把雪狼和胡萝卜找回来,再让雪狼领着进山,要不然俺也找不着那存粮的地儿。”
“行,小五你小心着些。”几人心里乐呵,也没注意司徒嫣眼中一闪而过的皎洁。
司徒嫣进山一是为了找雪狼,最主要的是要把戒指里的东西取出来存放,这样才好跟哥哥们交代。这人还没走出去院门,就被村正一家、李阿牛一家和李四一家堵在了门口。
“丫头,家里没事儿吧?有没有伤着?”
“俺没事。叔们这是咋了?”司徒嫣看到这些人衣裳被扯破了,连头上都凝着血污,显然是受了伤。
“没事,破了个皮儿。”几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堂屋,李大郎几个也没去收拾,都跟着一起进来,一下子炕上炕下的挤满了人。
“大哥你去看看,家里的马扎子还在不在,不在就搬两块石头进来,给婶子们找东西坐。”
“丫头,你可别忙道了,俺们站着就好。”
“叔和婶子们过来,是有事吧?这一句两句的哪说的完,还是先坐下来,慢慢说。”
等人都坐好了,就听村正先开了口,“丫头,俺不瞒你说,刚才俺挨家看了一眼,存粮全没了,就连俺们家连粒盐都没剩下。叔是实在没则了,这才厚着脸皮来求你。要是你家里还有存粮,就给村民们分分,就当是跟你借的。也让大家伙儿能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别人不知,村正是知道的,司徒嫣买了300石的粟米,虽说司徒嫣说过粮食被人搬走全没了,可以她的聪明,不会不留一手。他有种感觉,这个村里要是谁家还能藏的住粮食,那一定就是这丫头。
“看叔说的,俺要是有粮一定不会忘记叔婶子们的。只是灾民人来的太多,俺只来得急给胡萝卜身上装了两袋子,赶进了山,别的还没来得及,就让人灾民闯了进来,连地里没长成的庄稼都人给抢光了。”家里是个啥情况,几人进院子时就看见了,司徒嫣这么说,一是告诉这些人,她家是有粮,也为着以后烧饭煮菜的才不叫人起疑。二是告诉他们,粮也不多只有两袋子,自己留着都不够,没法子给村里人分。
其实除了村正,跟来的这几户也没抱太大希望,灾民是个啥样儿,他们看的清楚,自己都没保住粮,这一屋子半大小子,又上哪儿能保的住。他们来主要是看看司徒嫣几人有没有伤到或吓到,只是为了关心一下。
村正一听心就凉了,他心里虽然不信,可又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仔细的打量着司徒嫣希望从这丫头的眼中看出些说谎后的慌乱,可让他失望了,司徒嫣不仅目光清亮,对上他打量的眼神,竟也一点儿没有说谎后的躲闪。“难道真是我多心了,或是这次灾民来的急,这丫头也没准备好?”对自己的判断有了怀疑,这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司徒嫣觉得好笑,她平日里没少帮着村正一家,可到头来却差点儿让这人出卖了,其实她也不意外,这就是人性,生死关头哪怕是最亲的人都可能出卖,更何况她这样一个连亲人都不算的外人。亏得她前些日子找了个借口将粮食收进了戒指里,不然这会儿就要拿出来分给全村人了。想拿着她的东西送人情,亏得村正想的好。
村正不知,自己一时的私心,让他在司徒嫣的心里失了位子。也因为这,让他没能躲过之后的劫难。新书《布衣女相》,希望亲们能喜欢!
149章,生嫌隙疏远村正,李三柱上门借粮
readx;李家村再次被灾民闯了进来,将整个村子洗劫一空,村正带着与司徒嫣家关系好的几家求上了门,正聚在司徒嫣家的堂屋里商量。
“村正,这家里的粮没了,连地里的马料豆,还没结豆,就让这些灾民给拔走了,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李阿牛刚从自家地里回来,看着地里坑坑洼洼的被拔了个干净,心疼不已。
“嗨,谁说不是呢,俺这也愁的紧。”村正有意无意的会看向司徒嫣,心里还是存了怀疑。
司徒嫣装着不知,接着村正的话,“叔、婶儿们,俺大哥说要进山打猎,挖野菜,俺觉得这样也好,虽说家里没了吃的,可俺们靠着大荒山,趁着这会儿山里还能找到吃的就多存些个,至少得把过冬的粮存下。不然等到大雪封了山,就是想找吃的也没处寻了。”
“对,俺跟着大郎一起进山。”李阿牛也是个打猎的好手,觉得大郎这个法子好。
“带上俺,俺虽然不会打猎,可帮着挖个坑啥的,俺也能干。”李四也要跟着去。
村正本以为司徒嫣的粮全藏在山上,如今听司徒嫣这样说,更加怀疑是自己想多了,如果粮在山上,又怎么可能由着人进山去,那不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就有些坐不住,又叮嘱了几句,起身走了。小羊儿从进了院子就盯着司徒嫣看,他身上也有伤,可他却不在意,他怕刚刚的事儿,把这小丫头吓着了,或是伤着了,所以才坚持跟他爹一起来。
送走了这些人,司徒嫣皱着眉进了屋,“哥哥们记得,不要把家里有粮的事儿跟任何人说,即便是村正、阿牛叔和四叔也不能提一个字。”
“小五,为啥?”二郎头脑最木,很多事情都要司徒嫣讲明白了才听的懂。
“俺们家的粮只够过几个月的,如果说了,俺们又不能给村里人分,你觉得别人家连饭都吃不上,只俺们还能有饼子吃,二哥觉得俺们的粮还守得住吗?”
“不能吧,那村正叔还能抢俺家的粮不成?”
“为啥不能?如果是二哥,没有吃的,眼看着就要饿死了,这时你知道村正家有粮,你是会抢还是不会?也许只你一个人,你宁愿饿死,也不会做那些个不义之事,可如果不只你一个人要饿死了,连着大哥、三哥、四哥还有俺,都要饿死了,你是会抢还是不会抢?”
“俺懂了,小五的意思是,如果只是村正一人,也许他不会抢,可如果为了五爷爷还有福婶儿,小羊儿、桂生他们,村正就一定会来抢。”李二郎总算还不太笨,司徒嫣一点他就想明白了。
“对,俺之前跟哥哥们说过,人总有不得已的时候,明知这件事是错的,可为了自己至亲之人,却要非做不可。”司徒嫣这话让几人想起了小妹之前就告诉过他们,只是他们当时有听没懂,这回是完全的懂了。
司徒嫣见几人听懂了,这才将炕桌往窗边推了推,踩在上面,将吊顶掀开一角,将左手伸了进去,给李大郎几人的感觉,小妹是在吊顶上藏了东西,其实是司徒嫣从戒指里将弓箭取了出来。
“小五,你真聪明,将这弓藏在吊顶上。俺还以为这弓箭让灾民抢了去。”李大郎摸着弓箭高兴的眼睛里都放了光。几人围着两把弓箭喜得直乐呵。
“好了,哥哥们都去忙吧。大哥,这一把给你拿着,一会儿打猎的时候用,另一把俺收起来了。”
“好是好,可小五,呆会儿阿牛叔他们也要跟着进山,要是让他们看到了这弓箭的怕会多心。”李大郎可还记得刚才司徒嫣的教诲,虽然心喜,可也没忘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司徒嫣很高兴,这四个人终于学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无防,大哥只要告诉阿牛叔,这弓箭本来你就背在身上,所以才没被抢了去。而是等灾民走了后才收起来的,这会儿刚好拿出来用。”
“那行,俺这就进山。小五,山里藏粮的地方在哪儿,一会儿俺带着阿牛叔他们往相反的方向去。”
“大哥只管去,没有雪狼带着,连俺都找不到,没那么巧。”司徒嫣藏粮的地方就在她身上,别说是几个人进山,就是将山炸平了,也根本找不出来。
李大郎这才放心的背着弓箭去找李阿牛和李四。进山的几人先不说,村正回了家,将自己的想法和他爹说了。
老爷子一边听,一边皱眉,等村正讲完,他叹了口气,“老大,你糊涂啊,你这么说不是逼着那丫头往外拿粮食吗,就是她有,她能给你吗。这下子你不只伤了她的心,以她的性子,就是以后你对他再好,他也信不过你了。”
“爹,俺没逼她,这不也是家里没了吃的,俺这着急吗?”
“你还没逼,那啥叫逼,难倒打上门,抢上门的才叫逼。你呀,这以后你要是再想得这丫头的继,怕是难了。你呀,以那丫头的性子,就是你不说,但凡她有粮,都会多少分你一些的,绝不会看着你饿死,这下好了,就是她有,她也不会拿了。俺们只能自己想则了。”
“不能吧,那丫头跟往常没啥两样的,俺看着和小羊儿他娘还拉着手说话来着。”
“她要是做啥能让你看出来,她也就活不到这时候了。她能一个人的从那老远的跑到这村子里,又是买地又是盖房,还带着四个大小子赚钱找营生,你看县城里的那些掌柜哪个不是人精,俺看着这丫头,一点儿不比那掌柜的差。你呀,是安稳日子过久了,连人心你都不会看了。这往后啊,你还是少往那丫头家跑,有事儿让大儿媳妇去。看在大儿媳妇的面子上,至少还不至于亏了俺们家。”
村正让他爹教训的一下子慌了神儿,这会儿想来,还真是他把事搞砸了,可让他去给一个小丫头道歉,他又磨不开面儿。只能按他爹说的,以后让他媳妇多走动。
司徒嫣先进山打着口哨召唤雪狼和胡萝卜,看着两个伙伴都平安无事,这才放心。又看了看雪狼的嘴边沾着血,就知它已经吃饱了。先从戒指里摸了些她加工发酵好的细草料喂了胡萝卜。这才又从戒指里取出两包50斤的黑面放在骡子的背上,牵着骡子回家。
到了晚上,一位意外的客人上了门。李大郎将李三柱先迎进了堂屋,这才去叫司徒嫣。
看着坐在堂屋炕上的李三柱,司徒嫣并没有觉得太意外,这人饿着肚子才会想起别人的好来。
“大郎,三叔这是没法子了,你二婶子快不行了,病了这么久,连个郎中都请不到,上次灾民进村抢了家里的鸡,你奶就被打伤了,一直在炕上养着,这次家里又被抢了,这都一天了,连口水都没喝,俺求求你,俺就跟你借点儿粮,你救救你奶的命。”
司徒嫣觉得有些好笑,李二柱的媳妇病了这么久,要是想请郎中,早就可以去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而曹氏的事儿,司徒嫣了早听村里的婶子们说了,都是她自找的,结果鸡没护住还让人给打伤了。
当初村正要一家出3斗粮给灾民,这李三柱可是将他们一家往火炕里推,这会儿却厚着脸皮上门。司徒嫣也不说话,只在一边静坐着,二郎几个也不知声,这事儿他们听大哥和小五的。
“三叔,你也看见了,这灾民进村,哪家不是被劫个一空,就是俺们这晚上也只是吃点野菜糊糊。俺家里没有粮,俺今天进山打猎,倒是打到了一只兔子,可三家进的山,也才打到一只兔子,一家也才分了一点儿,等会三叔回去的时候,俺给你装上一碗,就算孝敬爷奶的。”
李大郎这么说,司徒嫣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她也不差这一口吃的,而且李大郎也算知道轻重,并没有把家里有粮的事告诉李三柱。
李三柱哪里肯,他可是饿了一天了,家里原都是曹氏安排吃食,如今被这些灾民吓的人也有些糊涂,家里的粮又被抢了,他懒,他媳妇比他还懒,灾民走了村里人都知道要进山找吃的,只有他们家,一家人都呆在家里,连门都不出。这会儿李大郎只恳给一碗野菜糊糊,他又哪里肯这样回去。
“大郎,你这样是想看着你爷奶被饿死不成,你爹在天上都闭不上眼的。你可不能这么不孝。”
“李家三叔,你这说的就不对了,要是大柱叔闭不上眼,那也是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负,只干活不给饭吃,冬天里冻得连屋子都不敢出,才会难过的过身了也不安生。”
“俺跟俺侄子说话,哪有你个丫头片子的事儿,滚一边儿去。”李三柱这是饿蒙了,忘了这个家可是司徒嫣说了算,他的这几个侄子拿司徒嫣比自己的命看的都重。他就算骂几人几句,这几人也未必会如何,可这会儿,他骂司徒嫣,完全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其实这也是司徒嫣故意的,这都是晚饭时辰了,她早饿了,这人不走,她们家也不能开饭。这才拿话刺激了李三柱一下,这人果然上当了,将矛头指向了她。这下她也可以放心了,看着站起身的李大郎,她就知道,这李三柱连碗菜糊糊都别想拿走了。
李大郎沉着脸,还没等开口,二郎已经冲到了炕边,“你走,俺没你这三叔,你要是再不走,别说俺拿棒子撵人。”
李三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可看着红着眼睛的四个侄子,特别是李二郎,他还记得这小子把扬七打出村子的事,直接从炕上蹦了下来,三下两下的出了司徒嫣的家。
三郎直接将大门一关,连理都没理李三柱,等李三柱跑的离司徒嫣家远些了这才想起来,李大郎答应给他的菜糊糊还没拿呢,可这会儿他哪还敢上门去要。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家。李三柱的媳妇看他空着手回来,两人又大吵了一架,还是李大牛吼了一声,两人才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