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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嵇小莫     桃李未言txt下载     桃李未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我们回家

    大夫给李六郎的伤口止了血,再敷了药,便要退下。李六郎叫住他,“沐姑娘伤势如何?”

    大夫回答说,“姑娘的伤并无大碍,只是要多休息,才能固本复原,否则容易伤及身体,影响生育能力。”

    李六郎点点头,“知道了,今日之事你们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否则我砸了你的店!”

    大夫点点头,说好。李六郎便示意他退下了。

    此刻的林长逸也差不多冷静了下来,问李六郎,“你这伤是烟雨妹妹刺的?”

    李六郎摆摆手道,“无碍,都是小伤。不过,你最好不要告诉她实情,就让她以为是我做的吧,这样她心里有一个人恨着,也好受些……”

    林长逸疑惑道,“你为何要这样?你到底与烟雨妹妹有何牵绊?”

    李六郎这才意识到自己表露了太多的情谊,他摇摇头,“罢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承认,我的确心仪于她,但也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她与我从无牵绊,只是我一个人的心思,你不必想太多。”

    林长逸道,“其实,在之前你从赵立手中救下,我便猜到了一些,我只是不知,你已用情至深,愿为她做这样多。”

    “我算什么用情至深,不过是恰巧碰到而已,也不过是恰巧有一人能去了眼,你们从小锦衣玉食,不曾有过这些遭遇,所以才觉得我为她背负了太多,可对于一个本就满身劣迹的我来说,这伤算不了什么,这罪名更算不了什么,你不必觉得我付出太多。”

    “话虽如此,但总不能真的叫你替恶人顶罪吧,总要将他抓捕归案才行!”

    李六郎急忙制止,“若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你为了心中的愤恨找到了真正的恶人又如何?要沐姑娘同他对簿公堂吗?这种事情传的人尽皆知,你要她以后怎么在十陵府待下去?难道你要她一次次去面对这种事?”

    林长逸听了李六郎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只一心想要抓住侵犯烟雨妹妹的人,却没想到,若再为了讨回所谓的公道,她又要承受多大的流言蜚语和伤害。

    他低头道,“是我疏忽了。”

    李六郎看了一眼躺着的沐烟雨,对林长逸说,“我会让欺辱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你不用担心他们就此逍遥法外。”

    说罢,唤了虎子和大胡子就要走。

    林长逸拉住他,说,“若不是当初我糊涂,也不至于让沈微澜对烟雨妹妹怀恨在心,这事本就因我而起,没有理由要你去解决。你只告诉我是谁,我去找他!”

    李六郎推开他的手,道,“你也知道事情的源头是你,即便我告诉你是谁,你又能如何?去杀了他吗,你的父亲是官家人,你要让你父亲怎么做?即便他不徇私枉法,让你杀人偿命,那么沐姑娘又如何自处?你别忘了,你们马上就要成亲了,难道你要让她守寡吗?”

    林长逸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竟那样无力,遇到这样的事情,竟有这样多的牵绊,让自己束手无策。

    “那你又要怎么做?”

    “我要做什么,你不用管,我们本就是恶名在外的人,要做点什么,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的当务之急,便是照顾好她,按时完婚,否则今日之事被更多人知道,流言四起,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林长逸点点头。又走过去,蹲在塌前,紧紧地握住沐烟雨的手。

    李六郎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他,“林公子读书众多,见识开明,想必定会按约娶她,不会在心中介意此事吧?”

    “怎会,你多虑了。”

    我只是太心疼她,又怎会介意,明明她才是最不愿发生此事的人啊。

    李六郎最后还是离开了。出了医馆,他对虎子说,“你去黑市买些催情酒来。”又转头对大胡子说,“你去将那沈微澜抓来!”

    二人皆应了声好。大胡子又问,“那赵立呢?我要不要一并去抓来?”

    李六郎摇摇头,脸上露出狠厉的神色来,说,“我亲自去!”

    面上的疤,因为太过生气,面部微微抽动,也跟着变得愈发狰狞起来。

    三人便分头行动了起来。

    此时,玉儿正从城东头赶来,找进了这家医馆,本不抱希望了,却见到了林长逸,再一看,那榻上躺着的就是沐烟雨。

    她扑过去哭喊着,“姑娘,你没事吧?你怎么成了这样子,那沈微澜为何要这样做啊……”

    林长逸抬手擦掉自己流出的眼泪,对玉儿说,“你去雇辆马车,咱们带她回府。”

    玉儿这才止住了哭声,抬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林长逸,点点头,“好,我这就去。你定要照顾好我们姑娘……”

    说罢,玉儿也出了门。

    约莫过了一刻钟,沐烟雨终于醒了过来。她见身边人竟是林长逸,慌忙拉起李六郎盖在她身上的外衣,直掩住自己的身子。

    林长逸拉过她的手,一边替她整理好她凌乱的发,一边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沐烟雨拼命挣脱他的手,“你别碰我……别碰我,我身上脏……脏……不干净……”

    这么说着,她也使劲往角落里缩。

    林长逸拉过她,用力抱在怀里,不停地告诉她,“不脏,你不脏,现在没事了,你别害怕了……”

    沐烟雨哭着想要推开他,“你走吧……我不要你看到我这样子……我不愿你看到这样的我……”

    林长逸用力按住她乱舞的手,认真地告诉她,“我不会在意的,我不介意这些的,你知道的,你明白我是怎样的人的……我只是心疼你,你别再用力了,你身上还有伤……”

    沐烟雨听了他的话,这才抱着他号啕大哭起来,“逸哥哥,对不起,烟儿没有保护好自己……对不起……”

    林长逸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歹人心思恶毒……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别想了,不要怪自己,他们总会付出自己的代价的……你放心……”

    沐烟雨在他的肩头渐渐哭得累了,才逐步转为啜泣声。林长逸一直安慰着她,等着玉儿雇来马车。

    不一会儿,玉儿便来了,林长逸对沐烟雨说,“咱们回家,可好?”

    沐烟雨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微微点头说好。于是林长逸也脱下外衣,轻轻地裹住她,临走前,他看着医馆的后门位置,说,“我知你们在后头,但今日之事,你们若传出去一句,我便派人封了你这医馆,说到做到。”

    那张大夫便立马从后门的帘子后头钻了出来,直卑躬屈膝道,“小的不敢,绝对不说,绝对不乱说。”

    林长逸这才抱着她,缓缓走出门,上了马车。玉儿见她的模样,也不敢多问,只招呼了车夫,将马车赶往沐府。

第六十二章 还之彼身

    李六郎赶到南街赵家别苑时,正见着赵家家丁要关上大门。他上前拦住家丁,问道,“赵立呢?为何你们现在就要关上大门?”

    那人白了李六郎一眼,不理他,招呼另一个家丁继续关门,李六郎拔出剑来抵到他脖子上,压着怒气问,“说!赵立呢?”

    那人这才颤颤巍巍回答道,“公子在府内呢,你找他有什么事,容我去通报一声。”

    李六郎一把推开他,说了句不用,便直接闯入了府中。最后终于在一间屋子里找到了他,他正与几名女子调笑着,那场面简直靡乱不堪。

    赵立被李六郎突然踹开的门吓了一跳,正要破口大骂是谁这么大胆,却在看到了赫然矗立在门前的李六郎。他噌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李六郎说,“你是如何进府的?你要做什么?”

    李六郎拔了剑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吓得赵立大声喊着,“快来人,快来人抓住他!”

    于是,呼啦啦地来了一堆人。可是这些人哪里是李六郎的对手,不出几招,李六郎便将他们一群人都打趴下了。围在赵立身边的女子也被吓得尖叫着躲的躲,藏的藏,最后只余赵立一人独自面对着李六郎。

    李六郎将剑收进剑鞘,走到他身边,低下身拎起他的领子,低沉着声音说,“你,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吧!”

    赵立反驳道,“李六郎,我可没做伤及你利益的事,你为何来招惹我?”

    李六郎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今日做了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吗?”

    赵立眼神躲闪,“我……我做了什么,我今日一直在府中,什么也没做!”

    “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抓你么?你与那沈微澜勾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李六郎见他还不承认,气得青筋暴起,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赵立被他掐得喘不上气来,不停地拍打着他的手,从嗓子间挤出几个字,“好……我承认……我是找她骗来了沐家姑娘……”

    李六郎这才松了手,咬牙道,“你承认就好,所以你今日必须要付出代价,不光是你,还有沈微澜!”

    那赵立被他掐的直咳嗽,问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六郎不屑地看着他,“你总会知道的。”

    说罢,便抓起了他,往府外走去。

    管家见自家公子被挟持了,想要上前救他,自己却也知道没那个本事,只能在一旁哀求李六郎,说,“这位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家公子吧!他做了什么错事,你抓我便好,我替他受过……”

    李六郎却也不理他,径直往前走着。赵立在一旁说,“茂叔,这事无你无关,你快走开!”

    那管家听了这话却更加着急起来,一边追上李六郎的步伐,一边求他放了赵立。李六郎不堪烦扰,停下步子说,“你若再纠缠,我便马上杀了他!”

    那管家这才住了嘴,不敢再多言。只能看着李六郎继续抓着他出了府,然后叫了一辆马车就消失在南街转角处。

    另一边的大胡子,在沈微澜的家门前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不知从何处回来的沈微澜。那沈微澜刚见着大胡子,转身就想跑,却被大胡子三两步追上,直从身后打晕了,扛在肩上便走了。旁人见了,自知这是恶霸李六郎手下的人,也只当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丝毫不敢上前阻拦。只等他走远了,才敢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李六郎抓着赵立去了李府旧宅内,押着他下了马车,给车夫付了钱。马车刚走,便见着大胡子扛着沈微澜而来。

    李六郎说,“我并未说什么地方,你竟也知道我要来这里。”

    大胡子邪笑道,“做坏事可不就得在此吗?”

    赵立听了二人如此说,心中害怕不已,直嚷嚷,“李六郎,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六郎并不搭理他,只对大胡子说,“把那娘们儿弄进来吧!”然后就将赵立拖进了旧宅内。

    进了屋,将门关好。二人用布塞了赵立叫嚷的嘴,又将二人绑了扔进了一间废弃的屋子内。那赵立见到被绑的人还有沈微澜,心中便知此前与她谋划之事败露,李六郎这是来找自己麻烦了!

    可他都还未得逞,他李六郎也不至于非要取我性命吧!想到这里,他拼命挣扎,生怕李六郎要杀了自己!

    李六郎见他在地上扑腾的样子,说,“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你不是喜欢强抢民女吗?我今日便送你一桩美事,让你折腾个够!”

    赵立听他的意思,不像是要杀了自己,便不再动弹,只嗯嗯啊啊的嚷着,想要李六郎将嘴里的布条拿出来。

    但李六郎不理他,只看着沈微澜昏迷不醒的样子,问大胡子,“她是怎么了?为何还不醒?”

    大胡子抓了抓脑袋,说,“她见着我就要跑,我不想折腾,便打晕了她扛过来了。”

    李六郎摇摇头,“罢了,对这种人也不需怜香惜玉。”

    说完,他看着门口,又说,“不过,这虎子怎的还不回来,别是出了什么事罢。”

    “不会的,虎子在黑市跑的多,人都熟悉,不会有什么事,就怕他不知我们来了这里,回咱们宅子里去了。”

    刚巧,说完这句话,虎子便推门进来了,说,“我可不傻,别以为就你懂大哥的心,我也懂!”

    “那你为何这样久才来?”

    “我在路上碰到个熟人,刚巧她找我帮了会子忙,便耽搁了。”

    “什么人这么重要,竟还能让你耽搁大哥交代的事?”

    李六郎制止了二人的谈话,问虎子,“东西呢?”

    虎子将手中的酒坛递给李六郎,“这酒,我让人配足了料的,喝了之后,情欲翻动,若不及时行乐,便会血脉汹涌而亡。即便他们二人及时互相解救,经此一事,男子也是个废人了。”

    李六郎接过酒,对大胡子说,“把那娘们儿弄醒。”

    于是大胡子过去掐她人中,将她唤醒。

    沈微澜醒来,见自己已被捆绑,眼前竟还是李六郎一行人,她吓得直叫,想要挣脱绳子,但她哪里挣脱的了。

    她并不知李六郎其实已知晓事情的原委,还想要栽赃李六郎,她大声喊着,“李六郎,你个无耻之徒,欺辱了烟雨妹妹不说,现在还将我绑了来,你想要做什么?”

    李六郎将她的身子扭转过来,指着赵立的方向,冷笑着问她,“现下已无旁人,你还想演给谁看?”

    沈微澜这才心中一惊,再不敢多言,只愣愣的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赵立,心中惊惧,眼泪便落下来。

第六十三章 事情原委

    沈微澜总以为自己与赵立的计划无人知晓,只要抓了沐烟雨,事情大功告成,便能破坏了她与林长逸的婚事,却从来不知,沐烟雨身后,还有个默默关注她的李六郎。

    她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于是抬头看着李六郎,问他,“你何时喜欢了沐烟雨?以至于如此帮她?你又是如何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没等到李六郎的回答,大胡子便率先开口了。

    “不巧,那日你与赵立在一起说话,被大爷我瞧见了,今日我们正在云霄楼吃饭,又偏巧遇见了你与沐姑娘一同来酒楼。我便想起了昨日你和赵立在一起,随口跟大哥说了一嘴,还好我大哥心思缜密,明白你既与赵立有联系,那么找沐姑娘必不会有什么好事。果不其然,一会儿就见赵立来了,还进了你们的屋,我们哥儿三就坐在你们对面的屋子里,看得老清楚了。”

    “那你们又怎知,我们会对她有不轨之心?”

    李六郎冷着脸说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吗?而且,你知不知道,赵立之前绑架沐姑娘,还是我救回来的?若你真的没有对沐姑娘做什么,她见了赵立,定会马上出了屋或者大声呼救,又怎会……”

    说到此处,李六郎心中气血翻涌,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我不过就来迟了一步……我若早一些,也不会被那杂碎得逞!”

    沈微澜自然知道他所言何意,可他并不知,赵立根本就没有成功,也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便进来了。

    本想开口说出实情,这样李六郎或许能放自己一马,可李六郎已经被这些回忆给刺激到了,直抓了酒就灌进了沈微澜的嘴里。

    灌到酒坛里的酒只余一半,他便起身走向赵立。沈微澜被那酒呛得咳了半晌才缓过来,等到能够说话时,李六郎已经开始给赵立灌酒了。那赵立拼命闪躲,想要说话,却敌不过李六郎的力气大,生生地被灌了好几口酒。

    沈微澜在一旁大声问,“你们给我灌的是什么啊?”

    虎子勾起嘴角一笑,凑近了身,以一种不可描述的语气,低声说,“你可知,销魂蚀骨酒?”

    “销魂蚀骨酒?”沈微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他。

    虎子笑着点点头。

    沈微澜大惊失色,忙对李六郎喊着,“李六郎,是我骗了你,赵立根本没有得逞,沐烟雨下身的血是我咬破了手指弄得!沐烟雨还是完璧之身!”

    李六郎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沈微澜的脸,说,“当真?”

    沈微澜拼命点头,说,“真的!千真万确!”说着,还伸出自己手指的伤口来,给李六郎看。

    李六郎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沈微澜身前,仔细的看了看,她的手上确实有道伤口。李六郎朝她怒吼,“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讨厌她,是她抢了我的位置,原本林长逸马上就要向我提亲,若不是她,我现在已经是林家少夫人了!”

    “她与林长逸本就自幼相识,是林长逸自己糊涂,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你要恨应该恨他,要害也该害他才对!”

    沈微澜冷笑着侧过脸,说,“我去害林长逸,谁来娶我?”

    李六郎见她执迷不悟的样子,笑说,“你以为,你破坏了他们的亲事,你就有机会了吗?林长逸若知道,是你谋划的这一切,你猜,他会怎样对你?”

    “我不在乎,我不过就想过上好日子而已,你以为我是爱他吗?”

    李六郎听此,竟一时不知说什么了。他想起那日沐烟雨在他手中救下沈微澜的情形,想起她明明心中害怕,却不肯放弃救她的模样,心中就生出无限怒火来。

    “好歹,沐姑娘曾在我手中救下了你。你毫无感激之心也就罢了,竟还想害她!你不是想往上爬吗,看着,这位赵立,乃当朝贵妃的亲弟弟,若今日你们发生了什么,兴许他还能让你做个小妾!”

    沈微澜挣扎着大声拒绝,“我怎么可能做妾!我这辈子只愿做正室,绝不做妾!”

    李六郎不愿再看她,只转身背对着她说,“这你得与他商量了。”

    说完,李六郎便让两兄弟分别给二人松了绑。此时,药效已经开始发作,那赵立已经开始迷糊了,李六郎见状,便唤了虎子和大胡子,势要离开。

    沈微澜也开始浑身松软,却拼了一丝清醒的神智,拉住李六郎,说,“李六郎,虽然我有心害她,可最终事情没有发生,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对我!”

    李六郎一脚踢开她,不屑道,“不过是我发现的早而已。况且你此前还欲栽赃于我,沐姑娘也因为误会而自伤了,你总得为这些事付出一些代价吧?”

    说完三人便走出了房门,虎子也麻利地将房门从外锁上了。

    刚走出旧宅的房门,三人便听到了赵立的嚎叫声,接着便是沈微澜的一声惨叫。

    三人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都默契的一笑,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走出了好远,大胡子问,“大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沐府。”

    大胡子点点头,“大哥是要去给沐姑娘说明实情吗?”

    “嗯,明日便是他们的大婚日期,总不能让沐姑娘心中带着愧疚嫁给林长逸吧,否则她以后怎么能好过……”

    虎子心中却隐隐感到难过,“大哥你如此成人之美,可有想过自己?”

    李六郎低头笑了笑,“我是什么人,还能妄想娶她吗?再说了,人家两情相悦,即便我配的上她,也不可能拆散他们吧!”

    虎子抱拳朝李六郎施礼,说,“佩服大哥乐于成人之美的心。”

    大胡子在一旁听着,怕虎子说多了惹得大哥伤心,便转移了话题,问虎子,“你买的那酒真那么厉害?”

    虎子这才嘿嘿地笑着说,“在他们面前,我故意说的夸张了点,加上那赵立并未喝很多,两人完事儿了就完了,不会真让他成残废的。”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李六郎见这二人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便伸手一人拍了一下脑袋,说,“哪能那么开心,快走吧,办完事情还得吃饭呢,我都饿了。”

    二人才止了笑,快步跟上李六郎的脚步。

第六十四章 乱风吹池水(一)

    三人正往沐府走去的路途中,却见许多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李六郎顿时慌乱,莫不是这流言已经四起,传的十陵府人尽皆知了?他遂随意抓了一人过来,厉声问道,“你们对我指指点点地作甚?”

    那人虽害怕,心中却仍旧为沐烟雨的遭遇抱不平,依旧壮了胆,对李六郎说,“你李六郎自来了我们十陵府,就一直为非作歹,以前我们都不敢说什么,可沐老爷每逢灾荒年,总会设粥棚救助我们十陵府的穷苦灾民们,我今日绝不怕你!你李六郎做什么不好,非要欺负人家的女儿!”

    大胡子听得生气,现在倒是敢站出来了,当初李大人受迫害时,怎就无人出头?他握着拳头就要往上揍,“你知道什么,在这胡说八道!”

    李六郎拦住大胡子,也不恼怒,只平静地问那人,“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

    “在云霄楼吃饭的人都看到了,是你抱着沐姑娘出来的!”

    “我抱着她出来,就代表我对她做了什么吗?”

    “与沐姑娘一同吃饭的沈姑娘都说了,就是你做了什么,沐姑娘才不堪受辱,想要自尽!”

    李六郎松了抓住那人领子的手,恨恨自语道,“又是这个沈微澜,计谋不成,便想借了我之手去污了沐姑娘名声。先前还觉得那样的惩罚对她来说是否有些重,现在看来,反倒是便宜了她!”

    那人也不知李六郎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见他松了手,怕他发怒做些什么,便迅速逃开了。周围的人见李六郎神色有异,便也不敢再低语,只自顾地做起自己的事来。

    此时,李六郎拔出手中的剑,往旁边一劈,瞬时就将那石阶沿劈开两半,他对着周围的那些人,阴沉着嗓音说到,“今日之事,误会颇深,你们不知其中缘由,随意轻信他人言,还在市井大肆传播,这就是你们对于沐家老爷的报答吗?若真为其女儿好,是否应该立即闭嘴,不再让此类流言流于十陵府?这样不才是对人家最好的保护吗?况且事无凭据,为何就要急忙四处闲谈,看似同情沐姑娘,实则是为了自己的口舌之快,做茶余饭后的闲谈吧?今后我再听一人胡乱传言,绝不放过!”

    那些人听了李六郎的话,被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人群很快就四散开来。

    李六郎收了剑,对二人说,“这流言速度传播太快,恐怕林府内早已知晓。”

    虎子说,“知晓又怎样,林知府也不是迂腐之人,不会在乎这些的。”

    大胡子说,“林知府是不会在乎,林家夫人就不一定了……”

    李六郎仿佛想到了什么,便对虎子说,“你去邢氏医馆,请邢大夫过来,我们二人先去沐府。”

    虎子疑惑道,“为何要专程请邢大夫来?她的医术并不是十陵府最好的。”

    李六郎回道,“可她是位女医者,检查女儿家身子,更为方便,对女子病情也颇有专研,总比男大夫要方便的多。”

    虎子大约明白了李六郎的用意,点点头便飞快地跑开了。于是李六郎和大胡子二人便继续前行。

    来到沐府门前,却见沐家大门紧闭。李六郎上前轻扣门环,心中微微有些紧张,他不知沐家人听了那样的传言,还愿不愿意见他,不知自己,是否有机会将真相说与她听。虽然自己一力背下骂名,只愿她心中好受些,但如今云雾消散见真相,自己也不愿在她心中是个卑鄙的形象。

    就在扣了五六下门环后,才从侧门微微开了一条缝来。只见一年纪尚小的小厮探了脑袋来,问他,“你是何人,要找谁?”

    李六郎回答他,“敢问你家姑娘可在?”

    那小厮神情淡漠下来,吸了吸鼻子,说,“我家姑娘在,可今日不便,怕是不能见公子了。”

    李六郎赶忙说,“我知道,你家姑娘受伤了。可否允许我进去探望一下?”

    那小厮想了想,说,“你是男子,身份不便,容我先去通报我家老爷。”

    李六郎点点头,那小厮便缩回脑袋关了侧门。

    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那侧门便又打开了,小厮对李六郎说,“我家老爷让你进去。”说着他便侧过身,做出请的姿势,邀李六郎和大胡子入内。

    刚入了府,往里走了几步,三人便听得门后又有叩门声响起。那小厮无奈道,“哎呀,又是何人……我这刚关了门。”说着,便又往回走,打开侧门,只探了个脑袋,说,“谁呀?你找谁?”

    门外便响起了虎子的声音。只听虎子说,“我来找我大哥的,我们请了邢大夫,来为沐姑娘看病。”

    “你大哥又是谁?”

    李六郎便在身后说,“小兄弟,是我,他们是与我们一起的,能否让他们一起进来?”

    那小厮这才又开了门,让虎子和邢大夫进来了。几人一同又往府内走去。

    来到厅堂内,唯有官家站在左侧等着,见一行人来了,官家忙在各个桌案上奉了茶,说,“各位先用茶,我家老爷随后就来。”

    李六郎拱手谢过。几人遂坐下等待沐老爷的到来。

    等了大概半刻钟,沐老爷便来了。李六郎率先起身对他行了礼,几人也跟着行礼。沐老爷做到厅堂正前的凳子上,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缓缓道,“你还敢来?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看来沐老爷知道我是谁。”李六郎不卑不亢地回道。

    沐老爷将茶盅重重地放到桌案上,说,“这十陵府,眉目间有长疤者,还有第二人吗?你到底要怎样,欺辱我女儿,还敢上门来拜访?”

    李六郎听了他的话,心中刺痛,是啊,他面上有疤,怎配与她扯上关系?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沐老爷,今日之事实则是一场误会,我与沐姑娘什么都没发生,还望沐老爷能让我见沐姑娘一面,让我将这件事情与她解释清楚。”

    沐老爷站起身来,三两步跨到李六郎身前,啪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虎子和大胡子惊得上前护住李六郎,朝沐博安吼,“你干什么?”

    李六郎并不恼怒,只拉开虎子和大胡子,说没事。

    沐博安老泪纵横道,“我这辈子忙忙碌碌,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你做了那样不堪的行径,还胆敢说是误会?你是来示威的么?别人怕你十陵府的恶霸李六郎,我沐博安不怕!”

    李六郎心知他听闻此事心中的悲痛,所以也不生气他的一巴掌,只说,“我知口说无凭,所以我带了邢大夫来为沐姑娘做检查,我说的是真是假,邢大夫一检查便知,若无十足的把握,我绝不可能来此。”

    沐博安见李六郎的态度十分诚恳,心中的念头也有所动摇,但仍旧不敢全信。他擦干眼泪,对李六郎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联合了她,来欺骗我们!”

    邢大夫听了这话,在一旁开口道,“沐老爷与李公子有何误会我不知,但医者仁心,我只对病人负责,绝不与旁人勾结,还望沐老爷措辞谨慎,别伤了我们医者的心才是。”

    沐博安听了这话,面露愧色,却也不愿低头,只说,“那你便随我一同去看看小女。”

    于是便引了邢大夫去了沐烟雨的闺房。

第六十五章 乱风吹池水(二)

    邢大夫进了沐烟雨的房间时,沐夫人正坐在床沿抹着眼泪。沐烟雨也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沐老爷走上前对沐烟雨说,“烟儿,这位是邢大夫,她来为你做做检查。”

    沐烟雨并不看他,只说,“父亲,不必了,让大夫走吧,没什么可检查的。”

    邢大夫也是女子,自然明白沐烟雨此刻的心情,她走上前去,对沐博安说,“沐老爷,让我来对她说几句话。”

    于是沐博安和沐夫人都为邢大夫让开了身。邢大夫坐到床沿上,对沐烟雨说,“沐姑娘,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你不愿为你的身体负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若是原本你和李六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却落个伤口感染,白白丢了性命,可就不划算了。”

    沐烟雨听闻她的话,便知她话中有话,于是转过脸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邢大夫笑着摇摇头,说,“你想知道具体情况,便让我先为你检查一下,其余的,你便自己去问李六郎吧。”

    然后邢大夫又转头对沐博安说,“沐老爷,沐夫人,我为沐姑娘做检查,还请你们先出去等等。”

    沐博安忙点点头,说好,然后拉着夫人迅速退出去,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邢大夫看着沐烟雨,微笑着说,“沐姑娘?”

    沐烟雨思忖良久,终究还是点点头,说好。

    于是邢大夫让她蜷曲着双腿,撩开她的下衣,低下头为她细细检查。沐烟雨仿佛再次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依旧倍感屈辱,双手紧紧地抓住被子,眼泪不停地落下来。她是真的,恨不得,将那李六郎千刀万剐。

    邢大夫感觉到沐烟雨的激动,看着她微微颤栗的身体,柔声安抚她道,“没事,不要害怕。”然后加快了自己的检查进程。

    很快,邢大夫便检查完了,她问沐烟雨,“你下身是否有刺痛感?”

    沐烟雨流着眼泪,摇摇头,“没有。”

    邢大夫将她的腿放平,笑着摇摇头,“那就是了,沐姑娘,李六郎什么都没做,你依旧是完璧之身。放心吧,没事的。”

    沐烟雨听了她的话,不可置信地坐起身来,说,“大夫您说的可是真话?”

    邢大夫一边替她盖好下身的被子,一边笑着回答她,说,“我又有什么理由骗你呢?”

    玉儿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走到床边蹲下身来,握住沐烟雨的手,喜极而泣道,“姑娘,咱们没事,咱们还好好的。”

    沐烟雨也笑着落下眼泪,对着玉儿点头,说,“嗯,没事,没事。”

    邢大夫见主仆二人的情形,自己也险些落泪。她对沐烟雨说,“让我在看看你小腹的伤口吧!”

    玉儿便往旁边让了让,说,“大夫,你请。”仍旧抓住沐烟雨的手,笑中带泪的望着沐烟雨。

    邢大夫解开沐烟雨的衣裳,看了看她腹前的伤口,说,“还好处理及时,否则姑娘你可能会伤及以后的子嗣绵延了。”

    沐烟雨心中一惊,忙问,“那现下无事了么?”

    邢大夫点点头,“伤的并不是很深,但女子小腹极为脆弱,所以也不可轻视,即日起,你得好好休息,不可沐浴,也不可搬重物,待休息七日,伤口逐渐愈合,便可不用担心了。”

    “方才,大夫您说的那话,是何意?仿佛你早已知晓我……”

    “其实是李六郎派人找的我,来的路上,那位名叫虎子的兄弟,大致与我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便明白了。”

    “李六郎来了?”

    邢大夫点点头,继续说,“那虎子说,这件事是一个误会,其实姑娘你的确差点被人侵犯,但那个人不是李六郎,是叫你出去的那位姑娘叫的人,李六郎不过是为了救你,错被你误会了。”

    沐烟雨和玉儿听了这话,都十分诧异,两两相望,一时无言。许久,沐烟雨才道出一句,“那为何,当时他不解释清楚……”

    玉儿也很迷惑,说,“是呀,不过我就知道,那沈微澜肯定是不安好心的。”

    此时,沐烟雨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她一边穿鞋一边对玉儿说,“玉儿,你将我衣服拿来,我下去见见李六郎,我有事情要问他!”

    玉儿在一旁着急地想要拦住她,说,“姑娘你身上还有伤,不可啊,几时见不是见,非得现在不顾自己安危?”

    沐烟雨不顾她劝告,只催促道,“你快去拿来,今早他来救我时,我只以为是他在酒中下药,迷晕了我们二人,然后趁此机会行不轨之事,如今明白了是误会一场,自然要下去谢谢他,况且,我还有些疑问弄不明白。”

    邢大夫见状,便只对玉儿说,“只要不用力扯着伤口,没有大碍的。”

    见大夫都这样说了,玉儿才不情愿地将沐烟雨的衣裳拿过来为她穿上。穿戴完毕,玉儿便过去打开门,然后扶着沐烟雨走出去。在门口等着的二老也慌忙拦住她,说,“烟儿你怎么起来了?”

    沐烟雨对他们笑笑,说,“父亲,母亲,不必担心,方才大夫检查过了,说我并无大碍。而且……李六郎确实没有对我做什么,我现在要去见见他,毕竟刺伤了他,我很抱歉。”

    沐夫人拉住她,埋怨到,“即使他没做什么,但也差点……你还有什么可对他抱歉的?”

    沐烟雨笑着握住她的手,说,“母亲,与沈微澜勾结之人不是他,女儿正是要去问问李六郎,想要害我之人除了沈微澜,到底还有谁。”

    沐夫人听了这话,这才放心下来。于是点点头,同玉儿一起扶着她,往厅堂走去。沐博安也在后头,对着邢大夫不停道谢,说,“邢大夫,方才真是冒犯了,说那话,是我的不对,是我狭隘了。”

    邢大夫摇摇头,说,“我理解你爱女心切。没事。”

    于是二人也跟着他们往厅堂走去。

    来到厅堂,沐烟雨见李六郎与他的二位兄弟还正襟危坐在厅堂内的椅子上。她莲步轻移,向李六郎走去,心中的情感复杂不可说。想起今日上午的事,她的脸迅速燥热起来。

    李六郎见沐烟雨被搀扶而来,也忙迎上前去,说,“你还伤着,怎就下床过来了?”

    沐烟雨正不知开口说些什么,反倒他先开口了。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低声说,“今日之事,我已明了,伤了你,我很抱歉,所以必定要亲自与你道歉。”

    李六郎生怕她行走会动了伤口,随手便拿了凳子放到她面前,说,“你就在此处坐下吧,别再走了,若扯着伤口,又该痛了。”

    沐烟雨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忽地想起昨日他说,从第一次相见,我便倾心于你……

    她的脸,迅速就热了起来……

第六十六章 平面起涟漪(一)

    沐烟雨在李六郎递过来的凳子上缓缓坐了下来。然后对沐老爷和夫人说,“父亲,母亲,我想和李六郎单独聊聊。”

    沐夫人有些担心,不愿让她与这样的人独自相处,但沐老爷还是拉住她,示意她不会有事,让她放心,她才没有多加阻拦。然后唤了玉儿,一起离开了厅堂。

    李六郎也招呼虎子和大胡子,说,“你们就先回去吧,将邢大夫一并送回去,一定要好生相送,万不可怠慢了!”

    二人同说,“是,大哥,绝不怠慢!”

    一时间,这厅堂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明明想问问他,今日之事到底是谁做的,却始终不知如何开口。

    正当她踌躇不语时,李六郎却蹲下身来,看着她的眼,问她,“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沐烟雨本就因为刺伤他心中愧疚,看着他突然的态度变化,更加不知所措了,藏于唇齿之间的语句更是难以问出口。见着李六郎热忱的脸,她迅速将头低的很深了,看着自己手指的纹理,再不敢看他的脸。

    她咬着唇,摇摇头。

    李六郎看着她局促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必歉疚,本就是一场误会而已。”

    沐烟雨绞着手指,说,“可你到底是为了救我而来,我却刺伤了你……”

    李六郎依旧笑着回答她,“有什么关系,我皮糙肉厚,你那钗还伤不了我几分。”

    声音温柔的如同新生的蜂蜜一般,沐烟雨快要认不出他来,这哪里还是印象中的李六郎啊。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知道那人是谁,对不对?”

    李六郎脸色一凛,站起身来,仿佛不愿回忆那一幕。沉默片刻,他说,“既无事发生,你便不用非要知道是谁。”

    沐烟雨抬头看着他,说,“可我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沈微澜处心积虑地害我,还是碰巧让奸人得了空子。毕竟,她先于我晕倒,那酒中,兴许早就被人下了药呢?”

    “沈微澜,不是什么好人。”

    “你为何那么笃定?”

    李六郎叹了口气,继续蹲下身来,看着她说,“明日,你便要成婚了,你现在该考虑的,是好好养伤,养精蓄锐,明日风风光光地嫁人,这些事,过去了就算了,不必再多想。”

    沐烟雨听他这么说,低下头来,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下来,“我只是,只是觉得,沈微澜会变成这样,是我的原因。若不是逸哥哥要与我在一起,或许她不会心生怨恨,也不会如此糊涂行事。”

    李六郎摇摇头,“真是傻瓜……你当真以为她是因爱嫉妒?她本就不是个善良的人,况且,她攀上林长逸,只是觊觎林家少夫人的位置罢了,你以为她是真心对待林长逸?”

    沐烟雨听了他的话,惊愕道,“当真?你又怎么知道?”

    “我今日抓了她,她亲口说的。”

    “你抓她,是因为我?”

    李六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低头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并非为你,是今日她想要将罪名栽赃给我,我总得惩罚她一下吧。”

    “那你……对她做了什么?”

    “送了她一份大礼,她不是想嫁进权势之家吗,我把她送给赵立了。”

    “赵立?就是那日绑架我的人?”

    “对,就是他。让他们二人互相折磨吧。”

    “所以今日……那歹人就是赵立对不对?”

    李六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她套话了。他无奈地笑笑,“还是被你问出来了。行吧,我便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昨日大胡子见到沈微澜和赵立在一起说话,今日我们在云霄楼喝酒时,见到了你同她一起来了,大胡子便提了一句,我想赵立之前绑架过你,这沈微澜今日便与你一同出现在云霄楼,必定没什么好事。所以我便一直留意着你们的房间,赵立来了之后,我见你没出来,就过来了。那小子却跑的快,跳窗逃走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这么说……他来了不久,你便来了,那我下裙上的血迹……”

    “那是沈微澜割了手指,故意弄得,估摸着是在我追赵立时,趁着你昏迷弄的,目的就是让你我误会,败坏你名声……”

    “她亲口承认的?”

    “嗯。不然我也不知道其实赵立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今日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那为何当时你不与我解释?”

    李六郎被她这个问题问的不知所措,他思索一阵,只得说,“我想解释,不过看你当时情绪不稳,想着过后再跟你解释,如今我不是来了嘛……”

    沐烟雨半信半疑地说,“真的?”

    “真的。”

    她绕过他的眼神,目光落在他肩上的伤处,低声问,“你……疼不疼?”

    李六郎看着她眼里的变化,心口轻轻柔柔的动了一下,他回她,“不疼,小伤,不碍事。”

    沐烟雨又自责地低下头,说,“其实,你没有那么坏对不对,我早该知道的,从第一次起,你帮我带婆婆去看大夫,我就该想到,若真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又怎会出手搭救,是我对你不起。”

    说完,她的眼泪便滴滴落下。

    李六郎瞧着她的眼泪,顺着根根分明的睫毛滑落,那一颗颗泪珠,似乎也掉进了他心底。他想伸手替她拭去眼泪,却在下一刻发现这样不妥,抬到一半的手又放了下去。

    他又站起身来,看着她低垂的脑袋,从怀中摸出那枚以黄金修复的玉钗,递给她,“这世间从来就是弱肉强食,我也的确做了不少坏事,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救你于水火之中,也只是因为是你。所以你别再因此内疚,我还是那个恶霸而已。明日你就要嫁人了,此钗交还于你,从此便有林长逸护你周全了。我自知与你不配,所以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打扰你的安稳人生了。”

    他说他是那个恶霸,可他数次帮助过自己,对待感情这样认真的人,心中定然有善良之处,若他愿意改邪归正,想必今后也是个侠肝义胆之士。

    于是她抬起头对他说,“若可以,你能不能,以后也像帮助我一样,帮助一下十陵府的其他人,别再伤害无辜?”

    他握着那钗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想起那一年的火光,想起父亲含冤受屈的时刻,想起家中老人为保自己惨死的景象,想起十陵府那些人冷漠的脸。他只冷冷地拒绝,“不可!”

    说罢,又递上那钗,示意沐烟雨接过。

    沐烟雨看着他的表情变化,不明所以,不知他为何突然就变了个语气。但也不好多问,只伸手接过那钗。

    “先前不慎损毁,已托人修复,望姑娘莫怪。”

    “我记得你曾说这钗已被你当了……”

    “原想留作念想,但你已婚配他人,这样似有不妥,所以今日交还于你。若无旁的事,我便告退了。”

    说着,李六郎便要抬脚离开。

    “李六郎!”沐烟雨叫住他,“谢谢你。”她认真地说。

    李六郎转身看着她的眼,微微点点头,既而携风离去。

    沐烟雨看着他摆动的衣角,握着那钗,心中滋味,不可言说。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六十七章 平面起涟漪(二)

    再看不见李六郎的身影,沐烟雨便起身走出厅堂,见四下无人,便唤了几声玉儿。

    玉儿听声,便急急从左室跑了出来。

    “姑娘,李六郎走了?”

    沐烟雨点点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道,“嗯,走了。”

    “他与姑娘说了什么?”

    “他说,差点欺辱我的人,是赵立,这一切都是沈微澜作的局。”

    “我就说沈微澜请你前去,绝对没安好心!那这么说,李六郎救了你两次了。要没有他,这后果不堪设想。”

    “是呀,可我还误会了他,伤了他。”

    “你都说是误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要怪只怪那沈微澜,真是恶毒,害了你,还要拉李六郎下水!”玉儿义愤填膺道,“不过……为何他会出现在那里啊?”

    沐烟雨仿佛没有听玉儿说了什么,只微微地摇了摇头,说,“咱们去林府一趟吧。”

    玉儿急忙道,“不可啊姑娘,你这伤容不得来回折腾,你还是去房间休息吧!”

    沐烟雨安抚道,“不碍事的,我的伤势我自己清楚,不是什么大事。今日之事逸哥哥也是误会了,我要与他说清楚,不然他也对李六郎心生怨恨,再去找他麻烦,那我更是歉疚了。”

    “可是……”

    “别说了,你同我前去吧,迟了就不好了。”

    玉儿想了想,便说,“这样也好,顺道向他们说说,姑娘和李六郎什么事也没有。这样他们也放心了。”

    沐烟雨正要走,玉儿拦住她,“我去叫人备马车,你这么走着去,伤口怎么受得住。”

    说完便跑开了,沐烟雨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大约半刻钟,玉儿便又来了。她扶住沐烟雨,说,“马车备好了,咱们走吧。”

    二人便往大门走去,路上碰到管家,他紧张地问,“姑娘这是要去哪?”

    “我们去林府一趟,若父亲母亲问起,你就说我们很快回来,让他们别担心。”

    管家为难道,“这怎么不担心啊,姑娘你还受着伤呢!”

    沐烟雨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安慰道,“没事的,不要担心,我们有要紧事处理,明日便是林府迎亲之日,所以今日必须解决清楚。”

    “有什么要紧事,比姑娘的身体还重要?打发个人去传达就是了,或者你写封信,我替你跑一趟便可,何须自己亲自跑这一趟呢!”

    玉儿正要赞同,沐烟雨便率先开口道,“不可,有些话,我必须要亲自说。”

    管家这才点点头,说,“那我送姑娘出去。”然后一道扶着沐烟雨出了府,将她送上马车,自己才转身进了府,准备告知给老爷和夫人。

    府门外的马车也缓缓地向东驶往林府。

    来到林府时,太阳已西沉,暮色渐起。

    沐烟雨招呼了车夫在门口等着,便和玉儿入了府。府门外的看守也知这是自己马上要过门的少夫人,便也省去了通传的步骤,只说大人和夫人还有自家少爷都在府上,沐烟雨谢过便缓缓往林府厅堂走去。

    刚走过花厅,便见着了林府管家。管家向她拱手行礼,说,“沐姑娘怎的这个时辰来了,可是有要紧事?”

    沐烟雨点点头,“逸哥哥在何处,我有事与他说。”

    管家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往偏厅去的路,说,“他们都在偏厅呢,今日公子回来之后,老爷和夫人便和他一直在偏厅内,想必是在商议明日娶亲之事呢!”

    沐烟雨微微红了脸,笑着说,“那我便过去找他们。”

    “不用我先去说一声吗?”

    “不用,我直接去就是了,你去忙吧!”

    管家便又施了礼,匆忙离去了。沐烟雨和玉儿也往偏厅走去。

    来到偏厅,却见门关着,还听得屋内有说话声,沐烟雨正要敲门,却听得屋头有摔杯声传来。吓得二人面面相觑,沐烟雨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悄声问玉儿,“他们仿佛起了争执,现下该如何?”

    玉儿摇摇头,悄声回道“我……我也不知啊!”

    于是二人便尴尬地站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沐烟雨本想拉着玉儿到偏厅前的石凳上坐着,却听屋头传来争吵声。

    是林夫人的声音,“你朝我摔什么杯子!”

    “烟儿和逸儿的婚事早就订好了,明日便要上门迎亲了,出了这样的事是谁都不愿的,你也是女人,为何不愿体谅她的难处,还要逼着逸儿悔婚?”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还和烟儿母亲是好姐妹呢,我愿意与她撕破脸吗?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总要为逸儿做考虑,总要为林家的后代做考虑,否则百年归老,我怎么下去见你的父母亲?”

    “你这说的什么话?如今才出了事你就要说什么子嗣后代的问题,那烟儿还没怀孕呢,况且会不会怀上别人的孩子都还不一定呢!”

    “你也说不一定,那万一呢?有一丝可能我都不愿去赌!”

    “母亲,当初一心要她做儿媳的是你,如今想要退婚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如何?出了这样的事,你不让我赶快将她迎进门,反倒想要退婚,你教给我的男儿的担当,就只是圣人言语吗?”

    “你的担当不是用给别人的!与她出事的人不是你!”

    “母亲!”

    “够了!反正这亲不能成!我明日便去找我那老姐姐说清楚!你若不听,我便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原来,他们竟已经在商议退婚了是么?

    沐烟雨听到这里,心中惊痛到浑身瘫软。她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只觉得窒息,喘不上气来。她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玉儿见此,着急得大喊,“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沐烟雨摆摆手,“没事,就是恶心的慌!”

    大约是门内的人听到了玉儿的喊声,慌忙地打开了门。林夫人面色尴尬地看着沐烟雨,说,“烟儿,你都听到了……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

    林长逸也忙的上前来扶住她,说,“烟雨妹妹,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你放心,我非你不娶,无论发生什么,我一点都不介意!”

    林夫人在一旁低声喝住他,“林长逸!”

    林长逸也并不听她的,只担心地看着沐烟雨。可沐烟雨却慢慢地推开了他的手,站直了身子,端端正正地向林夫人行了礼。

    “林夫人放心,我此次前来,本就是来告知你们,我沐家准备退婚的。”

    玉儿听了这话,诧异道,“姑娘你……”

    沐烟雨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疑问。

    林长逸听了这话,惊愕不已,他双手捏住她的肩,看着她,问,“为什么?烟雨妹妹,我真的不会介意,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只要你啊!”

    沐烟雨抬手掰开他握肩的双手,笑着说,“林公子说笑了,我如今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就不耽误公子与良人婚配了。”

    说罢就要拉着玉儿离开。

    林长逸被她一席话说得怔在了那里,他转身看着林夫人,说,“母亲,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然后不等她回答,便追上沐烟雨,拉住她,认真的告诉她,“我知你听了那样的话,会生气,会怨我,可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可能与你退婚的。”

    沐烟雨微笑着对他说,“公子误会了,我本就是前来告知退婚事宜的。明日我们会派人将聘礼尽数退回。”

    “烟雨妹妹……那不是我的意思,你真就要如此与我生分吗?”

    玉儿微微施了礼,对他说,“逸公子,是你们,生分在先。”

    林长逸自知理亏,抓住她的手,无力地垂下,他颓然道,“对不起,是母亲的话伤了你,是我们不对。但明日我定会按时上门迎亲的。”

    沐烟雨也不答,只说,“若无旁的事,我便告辞了。”

    正要走,林知府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烟儿,这个家,做主的是我,我不说退婚,就绝不可能退婚。你放心。”

    沐烟雨背对着他们,说,“大人还请另为公子寻佳人,我今残破之身,不愿污了大人门楣。”说罢便拉着玉儿走了。

第六十八章 婚前临生变(一)

    沐烟雨以最后的强硬,撑着身子坐上了马车。林长逸对林夫人撂下一句,“母亲,即便我不娶她,那我也不会娶别人,若不能与她在一起,我便终身不娶,遁入空门也可以。”然后欲追出去。

    刚跑出几步,却听林夫人在身后大喊,“逸儿!你真就不管我的死活吗?”

    听见母亲这样的话,他只能匆忙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母亲正以发钗抵着自己的脖子。

    林知府想要上前夺去那钗,她却迅速退后几步,哭着说,“做这样的决定,我也比你们难过,可我不想让林家蒙羞,这家中事务重担落到我头上,我自然要负责。你们男子只管外头的事,哪知我的难做?若烟儿真的怀上别人的孩子,我们林家定会被人嘲笑指点一辈子,你让我怎么和林家祖宗做交代?”

    林长逸听了这话,心中也明白母亲的为难,可是,此时只顾自家利益,真去退婚,又要至烟雨妹妹于何地?她身为女子被退婚是多大的耻辱?

    他颓然地对林夫人说,“母亲,你只想到这一层,可你有没有想过,烟雨妹妹刚出了这样的事,就要被退婚,别人又会如何想我们林家?这样薄情寡义之人,谁家敢把女儿托付给我们?”

    林知府这才开口,说,“是啊,夫人,你又何苦以性命相逼,若你真只担心烟儿怀了歹人的孩子,那咱们明日就上门与沐府商议,将婚事延期,正好烟儿受伤,也可好生修养,待康复之后,大夫若未诊出喜脉,咱们就风风光光将她娶进门,不可吗?”

    林夫人听了林长逸和林知府的话,这才想明白。于是缓缓放下手中的钗,说,“好,那便如此吧。”

    说罢,丢了钗,离开了偏厅。

    林长逸这才转身跑出府,想要追上沐烟雨,却发现夜色降临,北街街道,空无一人。

    而此时的沐烟雨,已乘坐着马车,快到沐府门前。

    一路上,她都一言不发。玉儿坐在她身旁,也并不敢多问一句,她只怕自己一开口,沐烟雨的坚强一面,会立马崩塌。玉儿知道,此刻的她,只是紧绷着那一根弦,稍不注意,弦便断了,她也就垮了,所以即使关心的话咬在唇齿间,她也不敢吐露一个字。

    暮色沉沉,大约已入戌时。马车在大门前停下。

    玉儿先下了车,掀开车帘,小心翼翼地将沐烟雨扶下,二人一并入了府。随后,守门小厮便紧闭了大门。

    行至照壁,便见沐夫人款款而来,她微笑着上前拉住沐烟雨的手,说到,“烟儿,你去找逸哥儿说了什么?可有在他家用了晚膳。”

    只这一句,沐烟雨所有伪装的强硬外壳,轰然崩塌,她捂住心口,眼泪霎时决堤。握紧母亲的手,摇头,悲痛欲绝道,“母亲,我与他,再没有以后了……”

    沐夫人见状,欲语泪先流。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着女儿如此伤心,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伸手扶住她,亦哭着问,“发生了什么啊,烟儿……”

    沐烟雨只紧紧抓住心口的衣裳,哽咽难言。她摇头,眼泪无声。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母亲,自己满心欢喜想要告诉他,自己依旧白璧无瑕,却得来他家想要退婚的消息。原以为他们早就真心将自己待为亲人,原来,不过是从前,自己规律完整,从不累及他家利益罢了。

    原来,林夫人的那些疼爱,也仅仅是为了自己儿子的亲事而已,此时的她,在他们眼中,已是残破之身,不足以再与林长逸相配,所以林夫人为了他,可以一脚踢开自己,哪怕因此,她再无人敢娶,她也是不在乎的。

    沐夫人见她难过到不能言语,伸手怀抱住她,一声声安慰,“若你不愿说,便不说了。”

    她抱着母亲,终于泣不成声。

    许久,她哭到没有力气,才从母亲肩头离开。嘶哑着嗓子,对林夫人说,“母亲,明日一早,便将林家聘礼退回吧,这亲事,就作罢。”

    沐夫人心中疑惑,道不敢多问,只拉了她的手,说,“好,都听你的。”

    她伸手将沐烟雨微乱的发抚到耳后,轻声询问,“你可饿了?随我去用饭吧。”

    沐烟雨点点头,便随着母亲一同往左室走去。

    来到左室,便见沐老爷已落座。他本笑颜相迎,却见母女二人神色有恙,脸上的神情也随之一变,他小心询问,“夫人,可是有事?”

    沐夫人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再多问。

    于是几人便在沉默中开始用晚膳。

    饭毕,沐夫人吩咐了如儿将沐烟雨扶回房间休息,故意留了玉儿,说要留下她取伤药。沐烟雨心中明白母亲的打算,却也无暇顾及,她只想一觉沉沉睡去,再也别想眼前这伤心事。

    于是,与父母道了晚安,便随如儿回房去。

    待二人走远,沐夫人这才拉过玉儿问,“你们去林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起玉儿便替沐烟雨委屈,眼泪立马就开始不停地掉。她带着哭腔回答道,“老爷,夫人,你们不知道那林家有多过分。今日姑娘本想去与林公子说明现在的情况,只想告诉他们一家,李六郎和姑娘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我们刚到了林府,便听到他们在偏厅吵架,本无意听墙角的,可他们争吵声实在太大,我们便听到了他们想要退婚的事。”

    沐博安听了玉儿的话,气得一拳砸在桌案上,“退婚?他们真这样说?”

    玉儿一边抹眼泪一边拼命点头,“自然是真,后来他们发现了我们在门外,那林夫人还出来说什么让姑娘理解她做母亲的难处,说怕咱们姑娘怀了别人的孩子,才想要退婚。老爷,夫人,你们说她这是什么话?咱们姑娘清白之身,怎就会怀了旁人的孩子,即便有所误会,可明日就是大婚日期,他们若退婚,咱们姑娘以后还怎么嫁人?”

    父妻二人听完玉儿的一番话,皆是怒上心头。

    “上门提亲的是他们,如今烟儿出了事,不主动上门关心也就罢了,竟还想着要退婚?我还真是高看了他们的为人了!”

    玉儿又接着说,“逸公子和知府大人倒是不同意退婚的说法,可林夫人的话真是太欺辱人了。所以姑娘便没再解释了,只告诉他们,是我们早就打算了退婚,明日会将聘礼退还,所以刚刚姑娘才和夫人那样说。”

第六十九章 婚前临生变(二)

    沐博安听完玉儿的话,起身想要去林府问个明白,却被沐夫人拉住。

    她对他说,“明日卯时,咱们早早地派人将聘礼退还,然后再告了亲朋好友,无需来府上参加婚宴。就按烟儿说的做,等他们后悔去吧!”

    沐博安不满,“吃亏的是咱们女儿,他们又怎会后悔?”

    沐夫人摇摇头,“我知道你生气,但也不必气昏了头。虽然退婚对女方损失大,但十陵府早已传言烟儿受辱,此时退婚,无疑会让人觉得男方太没担当,今后,我看谁还敢将女儿嫁进林家。”

    沐博安听了夫人的分析,幡然醒悟道,“虽自损八百,倒也可以伤他一千。大不了,此事过后,咱们再搬家,去个无人认识的地方便可,反正我四处游走,哪里都可以做生意。”

    沐夫人听了这话,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点头道,“好,为了烟儿,再搬一次家也行!”

    于是,翌日清晨,卯时刚至,沐府的家丁便将那众多的聘礼箱子一一抬出了门。原本打算上门商议将婚事延期的林家夫妇,被沐府如此迅速的动作打得措手不及。

    林长逸见这情形,慌乱不已,顾不得父母的手足无措,独自跑出了家门,骑了马匹就往沐府赶去。

    来到沐府门前,只见进进出出的家丁,都行色匆匆。他跳下马,随意拉了一刚出府的家丁,问道,“你们这样多的人进进出出,是做什么?”

    那家丁见来人竟是林长逸,冷哼一声道,“拜公子所赐,我们正要上各个贵客府上通知今日婚宴取消的事,以免大家来了之后并无宴席,心生尴尬。”

    林长逸也顾不得他话中的讥讽之意,撇下那家丁,自顾地跑进了府中。

    来到厅堂,见沐家二老正在厅堂内与人吩咐事宜,他便直直走过去,拱手下跪,对二老说,“我知二老定生我气,但请二老相信,我从未有过退婚之意,昨日之事,是我们家不好,愿二老原谅。”

    沐夫人停下吩咐,示意家丁暂行离开。

    她走到厅堂正前方的桌案旁坐下,面色严肃地说,“原本之前就因你欲迎娶旁人一事,我便对你心生不满。可烟儿喜欢你,愿意与你共结连理,我也就不拦她,只要她幸福,我也愿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且退婚不同别的小事,这次也是烟儿自己做的决定,我们没有权利替她原谅你,你要觉得我不近人情,你便回去怪你母亲吧。”

    “伯母……我知母亲大错特错,也知我此前的错让你对我不满,可如今我是真心对烟雨妹妹的,求你们收回退婚的决定。”

    沐博安听了他的话,终于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走过来扶起他,说,“逸儿,我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孩子,可我女儿嫁人,不单单是嫁给你,她是嫁进你们林家,以后要面临的是你们整个家庭,若还未成婚,你母亲便已心生芥蒂,她嫁过去也不会好过。那不如这门亲事趁此就算了,咱们从今往后互不打扰,行吗?”

    林长逸听了沐博安的话,心中更是愧疚不已。他又拱手施礼,祈求他们能在给自己一个机会。

    沐博安却丝毫不松口,只说,“这也是烟儿自己做的决定,即便我们愿意给你机会,她若不愿嫁你了,那么我们再同意也没用。”

    “那你们让我见见烟雨妹妹,可以吗?”林长逸恳求到。

    沐夫人站起身来,拒绝道,“你还是回去罢,她不会见你的。”

    “今日若见不到烟雨妹妹,我便不回去。”

    沐夫人见他请求不成,竟耍起无赖来了。正要生气骂他,玉儿却来了。她对着三人分别行了礼,然后对林长逸说,“公子,我们姑娘说了,她是不会见你的,请公子回去吧。姑娘总要养伤的,公子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仅因为母亲的话,她真就要如此绝情吗?”

    “绝情?我们姑娘何时对你绝情过?公子你昨日送了姑娘回来,为何不陪着她,就回了府去?为何姑娘刚出了事,大人和夫人就已知晓?但凡你先瞒着他们,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结果。”

    “我昨日回府也只是因为想要和父母商量将婚事延期而已,我想等她养好伤……可我回去时,他们就已知晓了这事,我也不知为何传言来得那样快。”

    “那公子你便要去问沈姑娘了。”

    “又是她?”林长逸听了玉儿这样说,心中茫然。为何她是这样的一个人?

    玉儿又说,“公子,其实昨日你送了姑娘回来,她就已经决定不嫁你了,她从来都事事为你考虑,发生了那样的事,即使你们不说,她也会主动提出。只是,我们都不曾想过,你们会先有这样的想法。”

    “可她又怎知我的想法?她不嫁我,怎就是为我考虑,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与她在一起啊!”

    沐夫人听到此处,心中的怒气也渐消了,她摆摆手对林长逸说,“你还是回去罢,我们聘礼已退,宾客已拒,此刻你说什么都晚了……或许,你们真的是有缘无份罢了。”

    林长逸颓然地摇头,“不,我从不相信有缘无份一说,不过是自己不愿争取的措辞罢了。”

    沐博安也上前劝道,“即便如此说,那今日也是不可能娶亲的,你先回去罢,要知道,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从来都不是我们想看见的。”

    林长逸点点头,“我知道,是我母亲的话太伤人……”

    沐夫人正想继续劝他离开,却听得沐烟雨的声音传来。

    “是不是见了我,你便可以走了?”

    林长逸猛地抬起头,“烟雨妹妹?”他冲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臂,“你最终还是愿意见我的。”

    沐烟雨轻轻推开他的手,走到玉儿身边,玉儿也伸手将她扶住。她抚了抚衣袖,强装镇定道,“今日我便与你说清楚,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再无瓜葛。”

    林长逸泪落下来,哀戚道,“为什么啊?我不在乎的啊,我真心不介意那些事啊!”

    “可我介意!林夫人更介意,若娶我,要你脱离林府,背叛母亲,再不相认,你又可愿意?”

    林长逸不言语。

    “你做不到,不是么?同样的,我也做不到嫁到你家,与林夫人相安无事。在你家一日,我便会想起那些刀子一般的话,你真要我日日在林府煎熬?”

    话已至此,林长逸明白,一时半会,这事是无回转的余地了。他点点头,低声说,“好,我明白了……”

    说罢,他微微施礼,然后转身缓缓走出府。

    他想,待过些日子,她情绪平稳,再带父母上门赔罪,兴许她会原谅他的吧。

第七十章 赤诚不可欺(一)

    一直到林长逸的身影消失不见,沐烟雨强硬的姿态才最终破碎,仿佛心被撕裂开来,疼痛难捱。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着柱子,一点点蹲下身来,眼泪如注。

    逸哥哥,我要如何面对一个突然变了脸的婆母,我要如何接受这样的反差?我只以为她是真的视我为女儿,所以对我疼爱有加,不曾想,我不过是她心中最适合你的罢。她是爱你,不是疼我……我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你琴瑟和鸣。

    沐家老两口看着女儿的模样,心疼不已,却也知道,唯有自己经历一次,以后才能应付如常,人生有多少痛,都要亲尝,他们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

    许久,玉儿才过去扶起她,抹着泪说,“姑娘,小心伤口。”

    沐烟雨以手遮面,不愿他们看到她的狼狈模样,对着玉儿摇摇头,说,“没事,我们回房吧。”

    然后转身低着头对父母行了礼,说,“父亲,母亲,我们回房了。”

    二老都伸手扶了扶她的手臂,说,“回去吧,好生休息,别再为此伤心了,不值当。”

    沐烟雨便随玉儿回了房。

    沐博安见已瞧不见女儿的身影,便对夫人说,“话也是林夫人说的,逸儿其实并无大错……这两孩子情深意重,是不是,不必在意那些话?”

    “不必在意那些话就不与她生活在一起了吗?日日见着就真的能忘记那些话吗?你可别忘了你母亲在世时,我过得有多难!你要烟儿也过上那样的生活吗?”

    沐博安听了这话,心中愧疚,于是再不言语。他不过是心疼自家女儿和林长逸罢了,毕竟他也算是无辜。

    林长逸拖着步子走回林府,见父母正在命人收拾好聘礼。林知府和林夫人见着林长逸神情低落地走来,忙上前拉住他,问,“怎么了?与烟儿谈的如何?”

    林长逸轻轻推开他们的手,并不答话,继续往里走。

    林夫人忙说,“是不是谈的不好?我和你父亲亲自上门说去,就说咱们将婚礼延期,烟儿伤好了,再八抬大轿将她迎进门!”

    “不必了。”林长逸背对着他们说。

    林夫人却不听,拉了林知府就要出府的样子。林长逸转身吼道,“我说不必了!她都不愿见我,又怎会见你们!别去火上浇油了,让她冷静几天吧!”

    第一次见林长逸这样发火,二人皆是一愣,待林长逸甩袖离开时,才回过神来。

    林夫人望着同样震惊的林义平,问他,“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人家既已将聘礼退回,这婚定是成不了了,我们此刻上门,也会影响烟儿的情绪,还是等她伤好以后,咱们再上门赔罪吧,今日就先派人到各个宾客家里解释一番,说这婚事延期,今日暂不用上门吃酒了。”

    林夫人似要哭出来,但也毫无办法,只得点点头,说好。

    于是二人匆匆吩咐了家丁,去各处宾客家中传达婚事延期的消息。

    十陵府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看着这林府进进出出的家丁,心中倍感好奇,不是说今日是林家娶亲的日子,怎么还没迎亲队伍出发去沐府呢?

    同样有此疑惑的,还有李六郎及那些弟兄们。

    坐于林府对面茶馆的李六郎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接亲队伍的出发。他想亲自看着她出嫁。

    只是等了许久了,都不见林府有所动静。他终于察觉事情不对,便派了虎子去打听。这一打听才知,原来林家的聘礼一早便被退回来了,这婚事怕是黄了……

    “啪”一声,李六郎重重将茶杯置于桌案,杯中茶水洒出好些来。他问,“怎就突然被退回来了,林家可是做了什么事让人家不满意了?”

    虎子凑到李六郎耳边说,“听林府家丁说,是林家夫人听了传言,以为沐姑娘真的被你侵犯了,怕沐姑娘怀了你的孩子,所以想要退婚,结果被沐姑娘听到了,所以……”

    “沐姑娘与我什么事都没有,我们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我们是说了,可我们只给沐家说了,兴许沐姑娘就是为澄清这事去的林府,还未来得及说,偏巧就听见了这林夫人的话,所以就成了今天这样子了……”

    李六郎微微抬手,示意他不用再继续说下去,说,“我明白了。”

    这林夫人果然是介意的,他转头看着大胡子,说,“还真让你说着了。”

    大胡子点点头,“林夫人虽然平常人也挺好,但面对这些事,确实没有那么开明。”

    李六郎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说,“走吧。”

    “我们去哪里?”虎子问。

    大胡子摇摇头,以表无奈,“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帮沐姑娘解决此事啊!”

    虎子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于是跟着李六郎起身往林府走去。

    来到林府,也不顾门前家丁的阻拦,三人硬生生就闯了进去。管家见了闯进来的三人,慌忙上前想要拦住他们,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不停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私闯家宅?!”

    李六郎被他问的心烦,停下来说,“我来找林长逸!你若不想我们硬闯,就将他给我叫来!”

    管家不放心地看了他们几眼,最终还是迅速地跑去找林长逸了。只留下三人在这院中,看府中忙忙碌碌的无暇顾及他们的人们。

    等了好一会儿,管家才来说,“三位请回吧,我家公子暂时不愿见人。”

    李六郎心知他不想见人的原因,无奈地摇头道,“他这是被拒婚了独自沮丧?自己不做争取,像个姑娘一样躲在家中不肯见人,干嘛呢?”

    管家听他这么说,心中不满,“公子怎知我家逸哥儿没有争取,他一早就上门找沐家姑娘了,可是昨日姑娘听了我们夫人的话,不肯原谅他,那他又能如何?”

    李六郎也不与他多纠缠别的,只说,“那你便去请你家老爷夫人过来。”

    “我家老爷夫人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管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想,这人当自己是谁呢,好大的架子!

    虎子听了这话,抬手撸了袖子上前作势要动武,“我家大哥好心好意来助你家公子解决这次的事,你倒好,还同我们这幅态度!”

    李六郎一把扯过他,“虎子,别胡来!”

    再对管家说,“我只是有些事要同你们老爷夫人讲,或许能帮你家公子一把,你若想帮他,就去将你家老爷夫人叫来。”

    听完他们的话,管家犹豫了好一阵,才将他们带去厅堂,自己转身去找老爷夫人去了。

第七十一章 赤诚不可欺(二)

    等到林知府和林夫人赶来见李六郎时,已是正午时分。

    林知府见到坐在厅堂的李六郎,有一瞬间的错愕,旋即恢复了正常脸色,上前问,“不知公子想要见我们,所谓何事?”

    李六郎一行,见他们来了,也都起身行了礼,说,“林知府,今日我们前来,只是想与你们解释清楚一些事情。”

    林知府携了夫人前去坐下,然后对着李六郎说,“公子请说。”

    “其实那日,我与沐姑娘并无任何事情发生,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其中缘由一时难以说清,但沐姑娘与我,确实是遭人陷害,目的就是想要误了姑娘名声,毁了林沐两家的婚事罢了。”

    “难道你就是那李六郎?!”林夫人听完他的话,站起身来激动询问。

    林知府拉她坐下,“夫人你先听他说”,他又问李六郎,“到底是谁想要害烟儿?”

    李六郎正了正身子,说,“沈微澜。”

    听闻此言,二人皆是一愣。

    林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六郎,说,“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传言说烟儿一身衣物破碎,妆容凌乱是为何?”

    李六郎知道即便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但女子被欺负,也终究会惹来闲言碎语。他说,“不过是因为沈微澜做了手脚,才惹得我们都误会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怎知你没有骗我们?”

    “夫人若不信,尽可抓了那沈微澜来询问,说到底,这祸事也是林公子惹出来的。”

    林夫人听到这里,才相信了李六郎的话,毕竟,自家儿子之前的确说过要娶她,却又转身与沐烟雨有了婚约,所以沈微澜心中有怨,也是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可也就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林夫人这才深刻地明白了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她侧过身子,抓住林知府的手,焦急而沮丧地说,“老爷,这可怎么好,我说的那些话,被烟儿听了去,定是恨极了我吧,这婚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林知府将手覆盖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只能我们厚着脸皮上门请罪了。事情是我们惹出来的,总不能让逸儿承担这后果吧!”

    说完,他起身对李六郎拱手施了礼,说,“今日多谢李公子上门解释此事,否则,我们真要错过烟儿这个好儿媳了……”

    李六郎回礼道,“大人不必言谢。只是我不愿背负这罪名罢了,我李六郎虽不算好人,却也决计做不出这奸淫之事。”

    林知府点了点头,“是我们轻信了谣言,让公子受委屈了。”

    “委屈谈不上,大人严重了。只是沐姑娘那里,大人恐怕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得她原谅了。”

    林夫人插话道,“既是我说话伤了她,就该我诚心赔罪才是。我与沐家老姐姐多年的交情,想必她也不会过分怪罪于我。”

    李六郎笑了笑说,“夫人,赤诚之心不可欺,恶言寒三冬,沐姑娘的心伤了,恐怕没那么容易愈合。”

    “不管怎么说,我们总得上门试试,李公子就请便了,原谅我们要失陪了。”林知府如是说。

    李六郎点点头,“话既已带到,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带着虎子和大胡子离了林府。

    林知府对林夫人说,“你先去备些礼品,我们总不好空着手上门吧。我去叫上逸儿,与我们一起去。”

    于是二人便各自忙碌了。

    来到林长逸的房门前,林知府敲了敲门,里头却无人应答。他又高声叫他,“逸儿,逸儿……”

    许久,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林长逸顶着杂乱的头发,醉眯了双眼,靠着门框,缓声问,“不知父亲找我何事?”

    林知府看着他颓废的样子,心中不免生气,他呵道,“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林家何时教你这样软弱不堪,仅被退了婚,你就这样借酒浇愁,若以后家中有什么大事,你又如何撑得起来?”

    林长逸苦笑一声,“呵,仅被退了婚,父亲真就说的这样轻巧?若换作是你,被母亲退婚,你又会如何?”

    林知府听了他的话,也知道他心中的苦楚,便也不在苛责他,只转过脸不再看他,说,“方才李六郎来过了,他说,烟儿其实与那李六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来叫你同我们一起,去沐府赔罪!”

    林长逸无奈地摇摇头,说,“本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林知府诧异道,“这么说你是知道的?那你为何不早与我们说?”

    “我一回到家中,母亲就开始说让我退婚的话,还为这事吵得翻天覆地的,我哪有机会说。”

    “唉,此事的确怪你母亲,听了谣言就着急忙慌地说那些话。想来烟儿来府上就是为解释这事来的,否则以她的性格,发生了这种事,是绝不可能亲自来见我们的,即使真要退婚,也定是让父母前来的。是我们糊涂了……”

    林知府叹了叹气,又继续道,“明明是完璧之身,却听得你母亲那样的话,任谁心里也接受不了,更何况,烟儿一直视我们为亲人,我们竟然……”

    完璧之身?林长逸疑惑,“是李六郎告诉你们的?”

    “嗯,否则你母亲也不会着急今日就想着去沐府啊……”

    为什么李六郎会说烟雨妹妹是完璧之身呢?他不是说赵立……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吗?难道他赶在事情发生之前救下了她?烟雨妹妹并没有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眼前最重要的事,并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而是赶紧再去沐府一趟,既然烟雨妹妹根本就不是因为自身原因退婚,那么定是因为母亲的话,她定被伤透了心,才会那样决绝!

    他拉住父亲,慌张地说,“走吧,我同你们一起……”

    林知府一把推开他的手,看着他衣衫不整,头发糟乱的样子,说,“你就这样去?”

    林长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才发现自己一塌糊涂的形象。赶忙转身回房,换了干净的青色长衫,又将头发快速地整理了一番,便随父亲往厅堂走去。

    刚走到厅堂左侧,就见林夫人已在厅堂等着了。她见父子二人一起来了,便忙提了备好的东西,迎上前去。

    “走吧。”她说。

    遂飞快地跨着步子往府门走去,身后二人也随机加快了步伐。走到门前,见管家已备好了马车,三人赶紧上了马车,就往沐府方向驶去。

    十陵府北街来来往往的人们,看着林府急驰的马车,都纷纷向两边让开。却再下一刻开始与身旁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马车上的人却丝毫未察觉人们的动作,只一心想着往那沐府赶去,想着只要自己肯诚心认错,祈求他们的原谅,这件事还是能有转圜的余地的。

    可他们丝毫不知,此时的沐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七十二章 出逃十陵府

    其实,清晨,林长逸离开沐府不久后。沐烟雨平复了心情,忍了伤痛,让玉儿收拾了衣物盘缠,便去找了沐家二老。

    是的,与二老想法一样,她要离开十陵府。不过倒不是像沐老爷的决定那样,要举家搬迁。她不过是想暂离了这伤心之地,休整心情,也是知道,若林家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定会前来请罪。而她,并不想被他们的歉意打动,又软了心。

    毕竟这一事,若真妥协了,日后只要想起,就会是心头刺,扎根在心底,拔不掉,化不开,受疼的终究是她。

    而她,本身因着林长逸此前说要娶沈微澜一事,心中就已有了裂缝,虽尽力修补,却在此事以后,又介意起来。毕竟,他若不是这样变化无常,那沈微澜又怎会对她生了恶意,要做出这等不堪的事来呢?

    可见,有时候,男人同情心泛滥,不是件好事。

    沐烟雨找到父母说了自己的打算,二老也是十分支持她的想法,遂也收拾了东西,命管家去备好了马车,又吩咐了一些他们离开后的这些日子需要注意的事宜,然后便前去同沐烟雨商议着该往哪里去才好。

    沐博安常在外奔波,见多识广,知道哪里最适合游山玩水,让人能够放松心情,于是他提议道,“我知南境有一处地,名为桃塘,那里四季如春,遍地花开,别处天气再暖,果树花也只开一季,可桃糖不同,它一年花开两季,结两次果,所以当地水果极为便宜,若你们觉得可以,那我们便去桃糖,如何?”

    沐夫人听了此言,转头看着沐烟雨。只要烟儿喜欢,她去哪里都可以,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沐烟雨点点头,“听父亲所言,桃塘是一处好地方,值得一去,那我们便去那里吧……”

    “不过,你伤未愈合,我恐路途颠簸,导致伤口恶化,这是个问题啊。”沐博安补充道。

    沐烟雨垂下眼帘,说,“身上的伤哪有心口的伤来得厉害,父亲不必担心,我们慢慢走,行至一处便歇息几日,这样也算是养伤了。”

    沐博安点点头,“你既想快快离开,那我们便去大夫那开些药,边走边服用。”

    “父亲放心,我自己的伤势还是清楚的,确实没有大碍。”

    沐夫人拉住她的手道,“就听你父亲的吧,这样我们也放心些。”

    玉儿也附和到,“就是,姑娘虽伤心,可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才好。”

    见几人坚持,她也不拒绝了,便说,“那我们这就去大夫那里弄些药,然后就启程。”

    于是,几人一同出了府,坐上马车往医馆行驶过去。与此同时,李六郎一行也正好打算要往林府去说明那日发生的事情的真相几何。所以他们也并未注意到沐烟雨一行人出府的情形。

    沐府马车很快就在邢大夫的医馆前停了下来。沐烟雨让父母亲都在马车上等着,只带了玉儿一同进了医馆。邢大夫见沐烟雨来了,脸色微微一愣,旋即又恢复如常,她轻声询问道,“沐姑娘可是伤口有所不适?”

    沐烟雨摇摇头,说,“伤口并无大碍,只是想来找大夫多开几服药。近日我们要出一趟远门,想带着路上服用,这样伤口恢复的快些。”

    邢大夫点点头,说,“那你先随我进里间,我先替你看看伤口。”

    一边说着,一边掀了帘子邀沐烟雨进去。沐烟雨转头给玉儿招呼了一声,让她等着,便随着大夫进了里间。

    邢大夫解了她的衣物,仔细瞧了伤口一番,说,“姑娘这几日想必有烦事扰心,所以也休息不好,这伤口愈合得慢了些。不过好在伤势不深,姑娘若要出远门,最好每日夜里早些入睡,抛去烦心事,这样才恢复得快。”

    沐烟雨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回答道,“我会记着大夫叮嘱的,那就麻烦大夫为我多开几服药了。”

    带她整理好着装,邢大夫又掀了帘带她出来,然后走到柜台前为她写药方。她说,“也不需多开几幅,我只给你开两副药,一副药吃三日,每日早晚服一次。两副药过后,你这伤内里也该好得差不不多了,我再给你拿一瓶外敷的祛疤凝露,待伤口快要愈合时,每日也是早晚外敷一次,这样便不会留疤了。”

    “如此,便谢过邢大夫了。”

    邢大夫笑着摇摇头,“这本就是大夫的职责,不必言谢。倒是姑娘自己,凡事看开些,不必为不值得的人忧心才是。”

    沐烟雨自然明白她所指为何,但这事不好说个绝对的谁错谁对,所以也不好说值得或是不值得,所以她只缄默不语,不再多言。

    开好药方,邢大夫命人替她抓药,自己又去接诊别的病人了。待取了药,玉儿付了银两,二人又重回了马车上。

    沐博安边吩咐了车夫,开始启程了。

    刚出了北街,沐烟雨便问,“父亲,我们就这么离开家,家中无人掌事,不会有问题吧?”

    沐博安说,“我已告了管家,让他放了闲杂人几月假期,也提前发放了月银,让他们回家看望家中亲人了。至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和一些顶重要的人,依然留在府中,处理家中大小事务。管家打小就跟着我的,他的为人你应该信得过。”

    “我自是信得过的,只是怕家中没了主心骨,他们遇事不知如何处理。”

    沐博安摇摇头说,“放心吧,除非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否则就没有咱们管家解决不了的,不然这些年我常常不在家,你母亲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清闲呀!你看,这脸上依然光洁如刚过门的时候!”

    听了这话,沐烟雨与玉儿都捂嘴偷笑了。想不到一向严肃的父亲,也会有这样油嘴的时刻。而他的这一番话,却让沐夫人害羞地红了脸,直扬了手要打他。

    车子就在他们的谈话声中渐渐驶出了十陵府。而这一头的林家马车却渐渐地驶向了沐府门前。

    林府的马车在沐府门前停下,林长逸赶忙下车迎下了双亲。见此时的沐府已经是大门紧闭,他鼓起勇气,上前拉了门环轻叩几声,然后等着家丁开门。

    但是等了许久都没有反应,于是他又急促地叩了一阵,等了许久,才有管家前来开门。

    管家见来人是林知府一家,便忙上前行了礼,说,“不知大人、夫人还有公子前来有何事?”

    林知府说,“我们备了薄礼,想要上门来赔礼道歉,还望管家引我们前去见你家老爷夫人。”

    管家有拱手行了礼,说,“这可不巧,我家老爷夫人今早处理完事情,便带了姑娘和玉儿出远门去了。”

    林长逸听了这话,忙插话问到,“出远门?去了哪里?”

    管家摇摇头,说,“老爷并没有告知要去往何处。”

    林知府顿了顿,问,“那他们何时回来?”

    “或许一月,或许两月,或许更久,我也不知,他们走时并没有多说,望大人莫怪。”

    林夫人也上前着急地说,“他们怎的出门都不说一声,就这样走了呢?”

    管家听了这话心中不满,却也不能形于色,只说,“老爷只交代了家中要紧事,旁的也没多说,若是大人你们有什么事,一切就等他们回来以后再说吧。老奴实在难以不知……”

    林知府见管家也是面露难色,自知不该难为一个管家,沐家真为此事伤了心,想要躲着他们,也是情理之中的,自然是不会多透漏自己去了何处。

    于是他谢过管家,然后拉了夫人,对林长逸说,“走吧,咱们回府。”

    林长逸却还待在原地,喃喃道,“你若不愿理我,便拒了我就好,何必这样着急逃了十陵府……”

第七十三章 停车见夜月

    沐府的马车一路前进到一处名为夜月的客栈,见暮色渐起,沐老爷便吩咐了车夫停下车子,决定就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决定是否要继续上路。

    毕竟,马车颠簸,他总是不放心沐烟雨的伤势的。

    进了客栈,沐烟雨本以为掌柜会是个年长的男子,却从里头走出来一位年纪约摸三十的女子,脂粉厚重,墨眉红唇。她风情万种地摇曳身姿而来,摇着手中的团扇,笑呵呵道,“哟,是沐老爷啊,快坐快坐。”说着就伸手将他们迎进门。

    待四人都坐下,她高声招呼着小二过来奉茶,又殷勤问道,“沐老爷今日要吃什么?是只吃饭呢还是要住宿呢?”

    沐老爷指了指外头的天色,“都这样子了,你还叫我吃完饭就走?”

    “哎呀,是我笨,不会说话,莫怪莫怪啊!那你们今日要吃什么?要几间上房?”

    “你们可有新的菜式,上些新鲜菜式,再给我们开两间上房,最好要清净点的,两间房挨着。”沐老爷回到。

    那女掌柜摇着扇子答,“好勒,那便给你们几位上我们近日新出的翠山寒雪、鲤跃龙门、新芽盖被再加一个延年益寿汤,可好?”

    沐烟雨好奇道,“这些菜名听来也是稀奇,不知到底是些什么菜?”

    那女掌柜神秘一笑,“等菜来了你便知道了。”说罢,转身就去招呼小二了。

    待掌柜走远,沐夫人用手肘抵住他的身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沐博安说,“看来,你跟这掌柜挺熟啊!”

    沐博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夫人似乎情绪不太对劲,忙赔笑道,“夫人,外出经商,在外住宿的多,自然是有些熟悉的。”

    沐夫人依然笑得怪异,说,“那你为何单与这家掌柜熟悉呀?”

    “哎呀,夫人……我们不是刚到了第一家客栈吗?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过几日到了下一家你便知道了,我与这南下许多客栈掌柜都很熟悉……”

    “哦?是吗?”

    “是啊,你相信我。”

    沐夫人转过身,把玩着放于自己面前的碗筷,说,“那便信你一次吧。”

    沐博安又赔上小心翼翼的笑容来。

    这一幕又惹得沐烟雨和玉儿忍俊不禁。沐博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孩子面前有失威严,便又坐正了身子,轻咳一声,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身大喊着,“小二,这里的菜何时能上?”

    店小二答到,“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沐博安点点头,转过身来,见夫人不愿搭理自己,只能端着茶杯默默饮茶。

    就这样气氛怪异的过了一刻钟,小二终于端来了第一道菜。

    “这是你们要的翠山寒雪,还有两菜一汤,随后就上,几位客官先慢用!”

    沐烟雨看着这道名叫翠山寒雪的菜,原来就是炒好了堆砌起来的青菜,上放着油浇过的蒜沫。这青菜便是翠山,蒜末就是白雪。

    心中不免感叹,这家客栈还真是有情调之人,一个简单的菜也能起的这样文雅的名字。

    玉儿在一旁不满地说,“这便是翠山寒雪啊,我当是什么不得了的菜呢!”

    谁知这话被一旁路过招呼别的客人的小二听到了,他微笑着俯身介绍道,“这位姑娘可别小瞧了我们这道菜,虽食材常见,但制作方式不同于一般的烹饪方法,我们这道菜是将菜叶洗净,以蛋清腌制半刻钟,再洗净,然后过水半盏茶的功夫便捞起摆盘,中有空隙,将调好的汤汁浇入其中,要求汁水不外漏,最后再将蒜末放上去。而这蒜末也不是简单的拍了就用的,而是将蒜末切碎,再上锅蒸熟。所以我们这道菜并不似别家那样简单的爆炒就行,可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听了此话,沐烟雨说,“仅是一道青菜,竟有这样的繁杂制作程序,想必你们的厨子定是个讲究之人!”

    那小二摆摆手说,“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店里的菜式全由我们掌柜自己研究而来,厨子只是按照我们掌柜吩咐而做的。”

    沐烟雨点点头,“你们掌柜可真是才貌双全啊!”

    小二得意道,“那是自然!想当年……”

    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得邻桌不耐烦的催促声,小二只得弯腰鞠躬道,“几位客官,那你们先慢用,我过去了……”

    沐烟雨点点头,示意他过去,然后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入母亲的碗中,说,“母亲,你尝尝,看这道菜是否担得起翠山寒雪这名儿!”

    沐博安也在一旁为她夹了一筷子,说,“尝尝,尝尝。”

    沐夫人这才不情愿地夹起了碗中的菜,慢慢品尝起来。吃了一口,她缓缓点头,“嗯,味道鲜美,既有青菜的甘甜脆嫩,又有蒜末汁水的可口,也不枉起了这样一个名儿。”

    沐烟雨见此情形,与玉儿相视一笑,也都动筷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剩余的鲤跃龙门、新芽盖被两道菜和汤羹便被端了上来。

    本以为鲤跃龙门会是以鲤鱼做的一道菜,却不想是以鸡胸肉片出鱼形,再以精致的刀法做了雕刻,活脱脱的一个鲤鱼便出现在眼前,龙门便是以冬瓜雕刻而成。有鸡肉的爽口,也有冬瓜的清香,这道菜也被他们赞不绝口。

    再有就是新芽盖被,只听这名字,定当只以为是用什么新芽,上再盖了它的叶子而已。没想到这道菜下方竟是豆芽做的,月白的豆芽被开水烫软,上有以鸡蛋混了虾仁,煎制而成的薄饼盖于之上。

    沐烟雨惊叹,原来这就是新芽盖被啊,真是相当有意境的名字!

    再看那延年益寿汤,原想既有延年益寿之功效,那可能就是些滋补之材熬制而成的汤吧。

    未曾想,延年益寿汤所用之财却是简单的青笋、木耳、黄瓜、胡萝卜加蘑菇熬制而成。沐烟雨不禁好奇,前几道菜倒还能通过名字来理解几分,而这延年益寿汤可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仅是这样普通的食材,何以达到延年益寿的功效呢?

    她抬头问小二,“这延年益寿汤,怎么说也要有个滋补养生之用,可这汤中仅有这些普通的菜,为何要叫这名儿呢。”

    那小二将帕子往肩上一搭,神秘地挑了挑眉,说,“这就是延年益寿汤的神奇之处了!”他抬手以示沐烟雨看隔壁桌,“他们桌上,也是延年益寿汤!”

    沐烟雨伸了脖子一瞧,嘿!他们汤中竟全是肉丸子!

    “这是为何?食材都不一样,怎会都叫这名字?”

    “可能在平常人眼里,唯有名贵食材才有滋补养生之功效,可在我们掌柜眼中,每一个味食材都是养生之材,想要长寿,便要一日三餐,搭配饮食。不可顿顿油荤,也不可日日素食,所以这延年益寿汤,不过是根据各位前几道菜搭配而制。几位已有两道荤菜,那么再配两道素食是最好的,所以有了翠山寒雪,我们这汤也做了素食汤。”

    沐烟雨恍然大悟,“原是如此!你们掌柜真是讲究!”

    小二嘿嘿地笑了笑,又弯着腰为他们添了茶水,说,“那几位慢用,我为别的客人添茶了。”

    沐烟雨道了声谢,那小二便离开为其余桌的客人倒茶水去了。

    沐夫人见沐烟雨竟对这菜式感兴趣起来,她仿佛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心中对那女掌柜莫名地生出一些感激之情来,便也不生沐老爷的气了。

    只柔声说,“快些吃饭吧,凉了可就不能尝到最鲜的滋味了!”

    几人便又飞快地动起筷子来。

第七十四章 偶遇李六郎

    几人正品尝着这客栈的新式菜品,却听得门外一阵骚乱。沐烟雨抬头张望,却不见有人进来。

    此时,那位女掌柜神色匆匆地摇着扇子,从客栈走了出去。

    沐烟雨只听得她响亮清脆的声音响起,“哎哟,这几位爷这是干什么呢?不知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儿啊?有什么事儿不好好说,非得在此难为我的伙计呢?”

    便听得有一男子回道,“你们可见过一个小女孩,大约十岁的样子。”

    “不知这孩子是丢了还是自己跑了?”

    “你只说你见没见过,问这干什么?”有一粗犷声音说到。

    “若是丢了,那我可派人帮着在这附近找找,若是跑了,那我可是没见过的。”

    “你这女人……”

    沐烟雨听到了拔剑的声音,然后又听得有一人劝到,“大胡子,别冲动!”

    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还有大胡子这名字……莫非来人是他?

    沐烟雨放下筷子,认真听着门外的动静。

    玉儿察觉到她的异样,嘴里还嚼着东西,却仍紧张问到,“姑娘,你可是伤口疼了?”

    沐博安和夫人听此也紧张的看着她。她摇摇头,对着担心的几个人笑了笑,说,“并没有,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听得外头有吵闹声。”

    玉儿松了一口气,含糊不清地说,“姑娘你管他们做什么,他们总会自己解决的,你快吃东西,这菜味道是真真不错。”

    沐烟雨点点头,又拿起筷子,说,“你们也快吃。”

    她心神不宁的吃了一口青菜,耳朵仍注意着外头的声音。

    “大哥,找了这样久,不如咱们进去喝两口酒,解解渴,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这样甚好,几位客官先请进。”那女掌柜附和到。

    沐烟雨又抬头盯着门口,见一褐袍黑鞋进了门,再看脸,果然是那刀疤脸。她慌忙的低下头。

    竟然真的是他!

    那女掌柜将那一行人引至沐烟雨右侧的一处空桌前坐下,又殷切问到,“不知几位要吃些什么?”

    那粗犷豪放的声音回到,“将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最好吃的菜都上上来。”

    那掌柜的依旧晃着扇子说,“哟,那可巧了,我们这儿就没有不好的酒,不好吃的菜。”

    那刀疤脸低头无奈地勾起嘴角笑了笑,说,“便随意上两道菜,再来两坛酒。”

    “好,那几位稍等。”

    他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再随意地往左撇了一眼,随即又欲对兄弟们说什么,却忽的察觉到,左侧桌前之人,仿佛有些熟悉。

    他又转头认真看了一眼,瞬间心动之甚速。站起身来,面露欣喜之色,对着沐烟雨唤了一声,“沐姑娘?”

    沐烟雨正不知如何与他打招呼,他却先发现自己了。只得站起身来,微微欠身,回了一声,“李公子……”

    他赶忙上前抬手制止,“你身上有伤,何必拘此礼节,先坐下吧。”

    沐烟雨便缓缓坐下。

    李六郎这才注意到,与沐烟雨同桌而坐的,还有沐老爷和沐夫人以及玉儿。他内心惊讶,明明今日他还去林府与他们说明了情况,为何沐家几人都在处?

    他拱手对沐博安和沐夫人行了礼,“沐老爷,沐夫人。”

    二老都朝他点点头,以示回应。

    “今日我已上林府说明了当日之事,他们也都明白了这是一场误会,林知府也说了会上门赔罪,只是不知几位……为何此时在此处?”

    沐烟雨低下头沉默不语。还不等沐博安回答,玉儿便先抢说到,“我们才不稀罕他们的赔礼道歉,他们说出那样的话,就道歉几句,就能弥补我们姑娘所受的伤?”

    沐烟雨从桌下伸手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闭嘴。玉儿这才注意到自己失礼了,看着自家老爷夫人严肃的神情看着自己,她害怕的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言。

    沐老爷这才开口道,“想必李公子早已知道,我们与林家的婚约已解,此后与他们再无瓜葛。如今,我们只想带烟儿去游玩一段时间。”

    李六郎心中大意是明白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心中担忧沐烟雨的心情,却有一丝窃喜。

    这可不是应该有的心情啊!

    他点点头说,“是我冒昧了,那么就祝几位一路顺风,早日欢喜归来。”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沐烟雨。

    沐烟雨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却也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索性也就不多话了。

    沐博安便回道,“谢过公子了。此前几番救过小女,老爷再此一并谢过。”

    说罢,他又唤了掌柜来,指着李六郎,对掌柜说到,“这几位的饭钱,记我帐上。”

    李六郎赶忙摆手拒绝,“沐老爷,不必,你们出门在外,用银子的地方多,别为我们破费了。”

    “公子若是连一顿饭钱都拒绝,那可真是小看我赚钱的本事了……”

    李六郎见推辞不过,便拱手道谢,“既如此,那李某谢过沐老爷了。”

    那大胡子和虎子也起身拱手,一起说,“谢过沐老爷!”

    沐博安摆摆手,伸手示意他们坐下。

    那掌柜见此情形,对着他们说到,“原来几位认识,那想必这几位不是坏人了……”

    大胡子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话?”

    那掌柜的忙笑着安抚道,“公子莫急,我只是怕几位是拐子,绑架孩子呢!近日听说这附近的林山镇,丢失了好几个孩子!由此我才怕你们就是那些坏人,公子莫怪啊……”

    “你说,这附近有拐子?”

    “可不是吗!”

    李六郎站起身来,拿了剑就要走,对虎子和大胡子说,“走,不吃了!”

    二人也麻利起身要走。

    掌柜却忙拦住他们,说,“三位不必着急,你们既是沐老爷的朋友,我便派人帮着找,你们行路已久,还是留下来吃点东西吧!”

    沐博安听了他们的话,也站起身来说,“这位掌柜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是见多识广,结交了不少江湖侠义之事,对于寻人颇有手段,你们便信她一回,先吃些东西吧。”

    “沐老爷真是抬举我了,倒也没有那么厉害,只是认识的人多罢了,找起人来方便,但我既说了要帮忙,定会尽力,几位放心。”

    于是,三人又重坐回桌前。

    李六郎握剑拱手致谢,“那劳烦掌柜,尽力找到。”

    掌柜的点点头,“公子可能描述一下那孩子模样?”

    李六郎遂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打开来,是个小女儿模样。

    他说,“就是这孩子。”

    掌柜点点头,拿着画像说,“那我先着人多画几份,稍后归还。”

    “多谢了!”

    那掌柜忙拿着画像,急忙寻人去了。

第七十五章 月下诉心声(一)

    见掌柜已离去,沐博安这才开口问李六郎,“不知李公子找的这孩子是……”

    他心中还是有所担忧,毕竟传闻这李六郎做尽坏事,万一他们抓小孩子又是做些坏事,那自己不就是助纣为虐了嘛?

    李六郎顿了顿,说,“这孩子的父母皆是赌鬼,借了我们的银子还不起了,便把女儿当给了我。这小女孩性格孤僻,与别的小朋友相处不和,今日又和别的孩子闹了矛盾,便自己跑了,于是我们才出来找了。”

    “听李公子的话,似乎你们那里有很多孩子?”

    “都是些被当的孩子。”

    “那不知这些孩子,公子打算如何……”

    李六郎叹了口气,走近了说,“李某本不愿为人知,但如今沐老爷问了,我便告知,只是希望沐老爷能不与外人道。”

    沐博安正了正身子,说,“我必不说,我们一家子都不会乱说!”

    李六郎点点头,低声说,“我们建了个堂子,收养回来的孩子都养在那堂子里,如今确实还不知要如何安置这些孩子,只能让他们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先养大了再说。”

    沐博安心中诧异,这李六郎不是十陵府恶霸么,为何心甘情愿养着这些孩子?若换了真正恶毒之人,定早将孩子卖了去,换了银子来。

    可见,传言不可信。

    “李公子真是好心肠啊,还愿将这些欠债人家的孩子养着……”

    李六郎摇摇头,“我不算得什么好人,只是稚子何辜,要替大人背了这不该背的债!此事望几位一定替在下保密。”

    沐烟雨一行,都重重点了点头。

    沐烟雨却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自己明明是见过他凶狠恶劣的模样的,为何这些时候,又觉得,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侠义之士呢?

    但她终究没有问他什么。

    此刻,店小二也为他们端来了他们要的菜,掌柜来归还画像时,也顺道给他们拿来了两坛酒。

    几人都各自吃起菜来。

    饭毕,沐老爷对李六郎告了辞,遂带着她们三人往客房去了。

    走到房门前,沐博安对玉儿说,“你去问问哪里能熬药,给烟儿把药熬好吧。”

    玉儿点点头,回道,“我随姑娘进去收拾好了就去。”

    于是几人分别回了屋。

    刚一进屋,玉儿就放将包袱放于桌上,说,“姑娘,这李六郎变化好大,我今日仿佛快不认得他了,他哪里还像之前我们见过的李六郎啊!”

    沐烟雨走到桌旁的凳子上坐下,说,“是呀,我们都以为他是个恶人,可自他救了我几次之后,我就觉得,或许是我们从前误解了他罢。他身上,仿佛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玉儿一边打开包袱拿药,一边说,“也不管他从前如何吧,他救了姑娘你,我就觉得他不是坏人了!”

    沐烟雨笑着摇头,“救了我的便是好人,你这区分好坏的道理也太过简单了吧!”

    “那是自然。对我来说,姑娘是最重要的人。”说着,玉儿便要往外走。

    沐烟雨站起身来说,“我同你一起去。”

    玉儿赶忙拦住她,“你快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今晚月色正好呢!”

    玉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那好吧!”

    于是,她搀着沐烟雨轻轻地下了楼。见到一小二端着盘子经过,玉儿叫住他,“小哥,你这可有地方熬药?”

    那小二看了看玉儿手上的药包,说,“后院就可以熬,不过二位姑娘先等我一下,我放了这空盘就来领你们过去。”

    “那便谢过小哥了,我们在此处等你。”

    那小二快速往厨房方向跑去。

    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那小二便来了,手中还拿了一个陶罐。他乐呵呵的对沐烟雨说,“这行旅之人,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我们掌柜便备了许多新的陶罐,以便有生病的客人需要。”

    玉儿感激道,“你们掌柜真是细心,刚巧我们走的急,就没有带熬药的罐子。”

    那小二得意地说,“那是,别看我们掌柜是位女子,可她就是她的心细如发,才能考虑到许多顾客的不便之处,也就是这样,来我们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她将咱们客栈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就连我们男子,都没几个不佩服她的!”

    玉儿掩嘴笑道,“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你们掌柜厉害,快些带我们去熬药吧!”

    那小二这才从佩服的神情中抽出神来,害羞地挠了挠脑袋,便引着二人去了后院。

    他帮着架了炉子,生了火,又从井里帮忙打了水,便离开了。

    玉儿蹲在炉子旁,不停地用扇子扇着炉子,对坐在一旁的沐烟雨说,“这小哥人真好,帮我们做了这许多事。”

    沐烟雨点点头,说,“方才出来都没带着银子,若带了还能给他一些银两。”

    玉儿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房顶上有瓦片滑动的响声,她抬头一看,竟有人坐在屋顶上,月光流泻,隐隐看得出是名男子的身影。

    她顿时紧张道,“是谁在那里?”

    沐烟雨顺着玉儿看着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有一人,她心中也略微有些害怕,毕竟出门在外,匪徒众多。

    那人从房顶跳下,走到二人跟前,说,“是我,二位姑娘不必害怕。”

    玉儿这才瞧见那人脸上的疤,她拍了拍胸口,道,“是你李六郎啊,真是吓了我一跳,你没事跑房顶上做什么?”

    李六郎也不恼玉儿的责怪,指了指高悬夜空的融融月色,说,“今晚月色正好,出来赏月。”

    玉儿立马转头对沐烟雨说,“姑娘你不也想赏月吗?不如与他一起去房顶赏月吧,景致肯定别有一番意境。”

    李六郎忙拒绝道,“不可,沐姑娘身上有伤,若上房顶扯着伤口可不好。况且我一男子,被人看到了不好。”

    玉儿摇着扇子点点头,“这倒也是,还是你考虑周到。”

    李六郎指着院中的石桌,对沐烟雨说,“不如去那里吧,那个位置视线正好,没有遮挡之物。”

    沐烟雨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有些犹豫,她不是不愿,只是面对他突然的变化,实在觉得有些尴尬。

    玉儿却催促道,“那你们快去,这儿烟熏火燎的,别呛着姑娘。”

    不得已,沐烟雨只得随着李六郎去后院正中的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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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未言介绍:
她本有一自幼喜欢的人,她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婚前日,突生变故,最终竹马另娶她人为妻,她却只能嫁于十陵府一人人惧怕的恶霸。是恶霸还是良人?她的命运到底会如何……桃李未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桃李未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桃李未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