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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嵇小莫     桃李未言txt下载     桃李未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父子谈心

    林知府一席话说完,竟已是日暮时分。

    林长逸听完整件事,心中愤慨,但又不解,“若照父亲这样说来,那李六郎也算是个善良有血性的人,而如今怎会变得如此横行霸道?”

    林知府叹了口气,说到,“造化磨人心呐,有几个人遇到这样的事还能初心不改呢?”

    “只是,他本就是遭受大难之人,本应更能体会被迫害之感,为何还做些欺男霸女之事呢?”

    “至那之后,他虽变得霸道蛮横,但却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平常虽抢些银子,但也只是抢些不仁之人的钱财罢了,只是行事乖张鲁莽,十陵府的老百姓见了害怕,久而久之便将他传言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了。”

    “可是……他还抓过沈家姑娘……今日听烟雨妹妹说起,他甚至抓过与妹妹交好的陈姑娘。”

    “当初你说要娶沈姑娘,我便背地里查了查她的家世,她的父亲是个十足的酒鬼和赌鬼,在外赌输了就到处借钱,先是亲朋好友的,后又是赌坊和高利贷,最后利滚利的再也还不起,若不是李六郎出面借给他钱,他早被地下钱庄的人给打死了。至于为何会绑架他女儿,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你说的那陈家姑娘,我估计李六郎也是做做样子罢了,否则他净背地里做些好事,又如何维系他恶霸的身份来自保呢?”

    林长逸听了父亲的话,这才渐渐地对李六郎这个人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但是他又担忧起来,“父亲,那你做了这偷梁换柱之事,若东窗事发怎么办?”

    林知府摆摆手,说,“这件事唯有三人知道,你是第四个,我连你母亲都没说过。”

    “那二人会不会说出去?”

    “不会,他们二人早已跟着李六郎了,看到他身边的那个大胡子了吗,那便是其中一个,也是我曾救下过的可怜人。”

    “原来如此……这些年真是辛苦父亲了,独自一人守着这秘密。”林长逸这才明白了父亲所说的那句自己多年前已不公平是什么意思。

    也大概明白了,父亲为何会放了赵立,毕竟他背后牵扯着的是贵妃,是皇帝的榻侧之人,若贵妃因此不满,蓄意陷害,安给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莫须有的罪名,恐怕是易如反掌,严重了还会累及满门,父亲这是为了自己一家子才肯低头啊。

    林长逸想明白了父亲在权势面前的委曲求全,他只是怕赴了当年李知府的后尘,都是为了家人而已。

    想到这里,他心中羞愧,直直跪下,“父亲,孩儿不孝,不理解父亲所为,还冲撞了父亲。”

    林知府扶起他来,说,“你这是做什么呢,我明白你的不理解,毕竟你什么也不知道。”

    林长逸自责道,“可我本该相信父亲的为人……”

    林知府沉吟片刻,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如今放了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被人收拾掉的。”

    林长逸点点头,“父亲说的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任他背后势力多大,总有豁出去不要命的人,他们行事如此乖张,总有一日会惹了旁人不满,那么他们就只能自食恶果了。”

    林知府拍拍他的肩,说,“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你去你沐伯伯府上拜访,他可有说什么?”

    “他不曾怪父亲,今日只同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便午休去了,后来便是烟雨妹妹在陪我了……”

    林知府点点头,“过几日我亲自去找他喝酒罢,你既现在弄清了自己的情感,就要处理好之前的事,莫要再惹烟儿伤心。”

    “是,父亲,我绝不辜负烟雨妹妹一片心意。”

    “嗯,若无别的事,我们便回家吃饭吧,或许你母亲已经等着了。”

    说罢,二人一同回了住府处。

    此时的林夫人正在大门口张望,见父子二人一同回来了,便迎上去嗔怪道,“你们父子二人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饭菜都凉了。”

    林知府宽慰道,“有个案子耽搁了,逸儿和我一起商议呢……”

    林长逸也附和道,“是的母亲,案件复杂,所以商讨的久了些,母亲莫怪。”

    “我哪里是怪你们,我是心疼你们,案子可明日再办嘛!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说着话,三人便已到饭桌前落座,夫人又命人将热了一次的菜端了上来。

    席间,林夫人见父子二人间的气氛怪异,便问,“你们父子二人可是有事瞒着我?”

    林长逸被这一问吓得有些慌乱,他稍作镇定便回道,“不瞒母亲,今日我确实惹父亲生气了。”

    林夫人没等他说完,转头问林知府,“你又怎么生逸儿的气了?”

    林知府道,“他本就不是官府中人,我不愿他插手我的案件,他非要掺和,我便骂了他。夫人你知道,我是不愿涉足官场的也不愿他摊这趟浑水。”

    林夫人笑了笑,说道,“逸儿既喜欢查案,你便带他历练嘛,身为男子,总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像你一样做个清白的官也很好啊!”

    林知府摆摆手说,“不提这些,此事以后再说,想要立业,先得成家,待他成亲了再说吧……”

    听他这样说,林夫人也十分赞同,“是呀,那我明日找找靠谱的媒人上沐府说媒去。”

    林长逸忙拒绝道,“母亲,不必如此着急,我和烟雨妹妹才和好如初呢,总得缓一缓吧……”

    “缓什么缓,再缓烟儿可就是人家的儿媳了!”

    林知府也看着林长逸说,“你便听你母亲的,早些将亲事定下来,也让你的心性早些安定。”

    林长逸便点点头,说好。

    其实他本就想早日提亲的,可今日与父亲聊完李六郎的事,他心中生出许多愧疚来,毕竟,那日救烟雨妹妹的人不是他,而是旁人眼中的恶霸。一个恶霸都有救人之举,他身为沐烟雨的心上人却没能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不仅如此,他还白白抢了别人的功劳,让烟雨妹妹对他心生感激,这简直是卑鄙。

    虽说李六郎的确表明不须说出当日之事,也是为了保护烟雨妹妹的名声。可他知道,烟雨妹妹绝不会在意别人的言论,说到底,还是自己有私心罢了。

    所以他胆怯了,他怕沐烟雨知道了救她之人不是自己,怕她觉得自己欺骗她,会对他心生厌恶。

    可是,他又怕戳穿了事实的真相,沐烟雨便不会这样与他和好如初了……

第四十七章 坦白事实

    吃过晚饭,回房。

    林长逸躺在床上,久久难入眠。经过许久的思想挣扎,他终于决定,明日一定要去府上向烟雨妹妹说明事实真相,告诉她,那日救她之人是李六郎,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林长逸心中顿时明朗。是的,不论烟雨妹妹会如何对他,他都要说清楚,否则枉读这许多年的圣贤书了。

    次日拂晓,天色微蒙,似有雨将至。

    林长逸早早地洗漱完毕,来到左室等待用膳。坐了一刻钟才见父母亲缓缓而来,随后下人们才将准备地早膳一一端上桌。

    林夫人见林长逸意气风发的样子,打趣道,“逸哥儿今日打扮的如此好看,可是要去看烟儿啊?”

    林长逸羞涩莞尔,“母亲说笑了,好看哪能用于男子。”

    “怎就不能了?”

    林长逸只笑着用膳,也不搭话,心中只想着要快点吃完好去见烟雨妹妹。

    只不到半刻钟,林长逸便已用完早膳,急急地拜别了父母就出了府。林夫人看着他火急火燎的离开的样子,手中还捏着半块未吃完的馒头,笑的好不开心,对着林知府说,“你看,这才是真正心悦一人的样子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林知府也眼中带笑地看着自家夫人,说,“是,有我当年的风范。”

    沐府门前,林长逸已至。

    他走上台阶问门前小厮,“你家姑娘可在府中?”

    那小厮回道,“姑娘正和陈姑娘在厨房包月团呢,公子可先去正厅等着,我帮你叫姑娘。”

    林长逸抬手制止道,“不必麻烦,我自己去便好。”

    那小厮点点头,林长逸便直往厨房走去。刚走到厨房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嬉笑声,林长逸想有旁人在,自己不好直闯,便拉住一个打扫的侍女,让她帮忙告知沐烟雨一声,自己便在左室内等着。

    不一会儿,便见沐烟雨一手面粉的来了,脸上也沾了好些。

    她娇憨地笑着,“长逸哥哥,你怎么来了?”

    林长逸看着她眼如弯月,心底生出一片柔情来,他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面粉,说,“你怎么弄得满脸都是。”

    沐烟雨吐了吐舌头说,“中秋将至,我在同陈姐姐包月团呢,待会儿做好了,逸哥哥可先尝尝,陈姐姐的手艺可好了,单是圆圆的月团,姐姐就做了好几种馅儿,有牛肉馅儿的、猪肉馅儿的、五仁馅儿的、还有什么豆沙馅儿、芝麻馅儿、枣泥馅儿,竟还有蛋黄馅儿呢!我从前都不曾吃过蛋黄馅儿的月团。”

    林长逸见她如数家珍的说着月团馅儿,心中只觉得她天真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他笑着说,“不管什么馅儿的,只要是你包的就好。”

    沐烟雨听他这么一说,微微红了脸,低下头说,“逸哥哥你如今说话真是肉麻。”

    林长逸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然后从怀中拿出手帕,捏住她的手,动作轻柔的擦去面粉。沐烟雨害羞地缩回手,说,“我回厨房洗洗便可,别弄脏了你的手帕。”

    林长逸点点头,“那你快去,洗完出来我有事与你说。”

    沐烟雨便飞快地跑进厨房,洗了手出来,欢快地问,“逸哥哥是要同我说什么事?”

    林长逸示意他坐下来,“我说了以后,你会不会恼我?”

    沐烟雨看着他,“逸哥哥你还没说呢,我若说了不恼你,可你说的事让我难以接受呢?那我要是生气了,岂不是我言而无信了?逸哥哥你还真是狡猾。”

    林长逸无奈摇头,笑道,“你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哎呀,那你快说吧,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磨叽了。”

    林长逸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其实,那日从歹人手中救回你的人不是我……”

    沐烟雨听了此言,猛的转过头去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那日救你的人不是我。”

    她噌一下站起来,“那是谁?那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

    林长逸也站起来,伸手拉住她,“是李六郎,我那日正外出同父亲办案,玉儿托人来信时我便起身赶来,可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到你身边。我到之时,见你与陈姑娘都昏迷不醒,是李六郎将你们二人交给我的。”

    “那为何我提了几次救我之事,你都不曾与我说明?”

    “对不起,我承认我有私心,我只是想借此机会让你不再生我的气。”

    沐烟雨再想说什么,可从厨房出来找她的玉儿却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见好不容易二人缓和起来的关系又要陷入危机,她赶忙上前说到,“姑娘你误会了,不是林公子不愿说,是那日在分别时,李六郎特意向我们交代了,不可说出是他救的你。”

    “为何?”

    “他说怕误了姑娘名声,毕竟他是匪,若传出去了旁人一定不会觉得姑娘是清清白白回来的,而且姑娘你本身就不喜李六郎这人,我想着说了也是给姑娘添堵,所以就连我也瞒着姑娘。逸公子也在意姑娘,才没有说穿,姑娘你别因此与他生了嫌隙。”

    沐烟雨听到玉儿如此急切地替他解释,反倒笑起来,说,“你如此着急做甚,我又没生气。”

    林长逸惊讶道,“你不生我气?”

    她看了看林长逸急切拉住他的手,笑着说,“没有,我只是太惊讶了。那日你来府上我便说了,我不该瞻前顾后,感情本就是赌注,即使输了我也愿赌服输。”

    林长逸感激地紧紧拉住她的手,“谢谢你还愿给我机会。”

    沐烟雨摇摇头,“不,我只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有一日你再动摇,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你。”

    他坚定地看着她,“我发誓,我绝不会再动摇。”

    沐烟雨歪头看着他,“但愿你能。”

    他见她又恢复到调皮的模样,于是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说,“必定能。”

    不过沐烟雨转瞬却又想到,那日竟是李六郎救的她,于是推开林长逸拉住她的手,转身进了厨房。

    见陈如兰还在忙着,她走过去说,“陈姐姐,逸哥哥刚刚告诉我说,那日救我们的,其实是……李六郎……”

    陈如兰手中的月圆啪一下掉了下来,“怎的是他?他会那么好心?”

    沐烟雨点点头,“是呀,我也很纳闷,但不管他处于何目的救我们,我们都该去谢谢他。”

    陈如兰听了直摇头,哭丧着脸说,“我不想去,我怕见他。”

    沐烟雨思索片刻,“那今日咱们多做些月圆,我多带些给他和他的兄弟们,一同替姐姐谢了他。”

    “这样不妥,你去太危险了!”

    “没事,我让逸哥哥陪着去。”说完她便蹬蹬跑出门去,来到左室门前,她歪着身子只伸个脑袋在门口问林长逸,“逸哥哥,我想去谢谢李六郎,你陪我去可好?”

    林长逸站起身来,走向她,“好。”

    沐烟雨整个身子跳出来,嬉笑着问他,“那你随我去包月圆可好?”

    林长逸也点点头,宠溺地瞧着她说,“好。”

    听此,沐烟雨便开心地拉起他就往厨房走去。

    玉儿在身后看着二人又和好如初,也开心地走向厨房……

第四十八章 上门感谢

    几人一同做了几笼子的月团,上炉子烤了,在再月团上用各种蔬菜花朵压制的可食的各色汁液,画上自己喜欢的花朵。

    待汁液干后,几人再用好看的油纸将一个个月团包了起来。

    一切事情结束后,沐烟雨对玉儿说,“玉儿,你陪好陈姐姐,还有这些月团,你送些给父亲和母亲尝尝,我同逸哥哥给李六郎送些去。”

    玉儿有些犹豫,“那李六郎凶神恶煞的,你何必非要亲自上门呢,差了小厮装些月团去就好了嘛!”

    沐烟雨假意瞪她一眼,“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之所以亲自拜访他,一是真心谢他,二是为了不欠他人情,这样以后有事遇着也不必同他那种人客套。”

    玉儿点点头,“那行吧,你定要自己当心,莫要让他欺负了你。”

    沐烟雨一边用篮子装些月团,一边回答她,“逸哥哥跟着呢,我怕什么。”

    待捡装完毕,沐烟雨便同林长逸一起出了门,一路问着,才知李六郎与一伙子兄弟们就住在东市的烟柳巷,巷中有一宅们,上写着李宅,便是他们的住所了。

    二人找去李宅,却见大门紧闭,扣了铜扣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沐烟雨叹口气道,“我们似乎白跑了一趟,他们无人在家。”

    林长逸依旧眉眼温和地看着她说,“无碍,你若要走,我便下次再陪你来,你若要等等他们,我便陪你等。”

    沐烟雨笑靥如花地看着他,“你若愿意,那我们就等等可好?”

    林长逸点点头,“好。”

    于是二人在门前找了一处干净的台阶,便坐下来等着了。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就见巷子尽头乌泱泱的走来了一众大汉。

    沐烟雨想着定是他们回来了,于是赶忙提起放在一旁的篮子,站起身来,林长逸也站起身来,细心的替她拍拍沾上的尘土。

    那群人走近了,沐烟雨见到为首的并不是李六郎,而是大胡子。

    她上前抬头看着大胡子问,“李六郎呢?”

    大胡子一脸坏笑,转身朝后头大喊,“大哥,有人找你!”

    于是人群便让出一条道来,李六郎肩上扛着剑,一脸不屑地走了出来,不耐烦道,“谁啊?”

    沐烟雨见他走出来,上前将手中的月团递上前去,“呶,给你的!”

    李六郎听得这声音很耳熟,抬起眼皮一看,竟然是沐烟雨。她正双手举着篮子抬头盯着他。

    李六郎脸色一变,怔了怔,随即才又恢复到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哟,沐姑娘,你怎么有空来我这破烂地儿?”

    沐烟雨也不理会他不正经的样子,说,“谢谢你那日救我。”

    李六郎哈哈大笑着问兄弟们,“这丫头说我救她,哈哈哈,兄弟们,她是不是吃醉了酒?”

    沐烟雨依旧提着篮子说,“我都知道了,逸哥哥都告诉我了。”

    李六郎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说,“什么事啊,我竟不知。”

    沐烟雨说,“那日我被人绑了,还被他们迷晕了,醒来以后发现是官府的人,我以为是玉儿报官救了我,可后来逸哥哥说是你救的我和陈姐姐,不管怎么说,我谢谢你,也代姐姐谢谢你。”

    李六郎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哦,我想起来了,你说那姓赵的绑的你是不是?那日的事,我想起来了,那日是他先招惹了我,我去找他的时候正巧发现了你们二人,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又打不过我,自然是向我跪地求饶了。为了保命,就把你们献给我了。不过大爷我暂时不想招夫人,于是就把你们扔给官府的人了,我可不是专程去就你们的,我哪有那功夫!”

    说完,李六郎戏谑地看着沐烟雨。沐烟雨被他说的气上心头,瞪他一眼,“我好心谢你,你还这般模样,真是……”

    李六郎见她有些气恼的样子,便伸手从她手中接过篮子,闻了一下,“这什么,好香。”

    沐烟雨没好气地说,“我们自己包的月团,我也是今日才知那日救我们的是你,便想着送来一些给你,以表感谢。”

    李六郎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那就不客气了,我可得好好尝尝沐姑娘的手艺。”

    沐烟雨本以为自己总误会了他,想着他实际是个侠义心肠的人,今日一见还是那副嘴脸,便不想搭理他,她冷冷道,“谢礼你既已收下,那我们便告辞了。”

    说罢便转身走了。

    林长逸走过李六郎身边时,也小声对他说,“那日谢谢你。”说完,也追上沐烟雨的步伐离开了。

    见二人已走远,李六郎脸上的神色也恢复到严肃的模样,他看着手中的篮子,笑了笑。拿起一块月团,拆了油纸,尝了尝。

    这味道,深得人心呢。

    兄弟们见李六郎就独自一人吃了,嚷嚷着,“大哥,你别吃独食啊,我们也要吃!”

    大家便都一拥而上想要抢那篮中的月团。李六郎拼命护中篮子,大吼道,“干嘛呢你们!”

    “我们也要吃月团呢!”

    李六郎依旧死命护住篮子,不让他们抢了去,最后实在敌不过人多,他身形一转,甩开他们,转身便飞上了屋顶。他抱着篮子坐在屋顶上,朝下面的人说到,“要吃,就自己上糕点铺子买去!”

    大胡子便在底下带头嘲笑他,“大哥何时变得这么小气了,也不知是舍不得给我们吃月团呢,还是舍不得给我们吃某人做的月团。”

    李六郎听他这么说,随手便将自己手中未吃完的那一半扔进大胡子嘴里,堵上了他的多话的嘴。然后自己跳下房顶,进了院里。

    兄弟们也才开了门,涌进屋内。

    而另一头的沐烟雨则被李六郎弄得十分生气,她不停地向林长逸诉说李六郎的坏,林长逸只温柔的笑着听她发泄。

    “你说李六郎这个人为何就如此不正经呢,我好心上门道谢,他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似我自作多情一般!”

    林长逸摸摸她的头,说,“好啦,别气了,他可能只是不想你心中记挂这件事才故意那副样子呢?”

    沐烟雨冷哼几声,“他?怎会如此好心?也是,我不过是顺手被她救下的人,谢也倒了,礼也收了,如此,就两不相干啦!这样也好!”

    说完就甩甩手,大步往沐府走去。

    而她哪知,那一夜的李六郎,竟看着那一篮子的月团,呆坐了一整晚。

第四十九章 中秋佳节

    几日后,中秋终于来临,十陵府到处张灯结彩。

    沐烟雨给四处的街坊邻居们都送了月团,也早早地精心包装了一些,准备给林府送去。

    正走到林府门前,见林夫人正在门前送客。待客人走后,她跑上前去,将手中的月团呈上,说,“伯母,中秋快乐。”

    林夫人见是沐烟雨,忙接过她递过来的月团,一手揽过她的肩,说,“那日你让逸儿带回来许多,今日怎的又带了这样多来。”

    沐烟雨笑着答道,“可是烟儿做的月团不好吃,伯母不喜欢?”

    林夫人赶忙回说,“怎会,我们此前都没吃过这花样的月团,你林伯伯可喜欢了,这两日都吃着,今早便吃完了,可巧你就送来了。”

    “你们喜欢就好,月团是陈姐姐教我,我们一同做的,她手艺可好了,若吃完了还喜欢,只管让逸哥哥来告诉我,我又做了送来。”

    林夫人听了她的话,笑的合不拢嘴,说,“不急不急,等你嫁过来,慢慢做……”

    沐烟雨听了这话,顿时面色殷红,似滴血的樱桃。她低下头绞着手帕道,“哎呀,伯母,你说什么呢……”

    林夫人见她如此模样,心中更是欢喜,“迟早的事,你不必害羞……我前几日本找好了媒人,奈何那廖妈妈家中有事便耽搁了,待她回来了,我便让她上沐府说媒,趁着你父亲也在……”

    沐烟雨听她越说越起劲,便匆忙施了礼,说,“我家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见她落荒而逃的模样,林夫人在身后笑着说,到底是女儿家,害羞得很!

    说罢,自己也提着沐烟雨送来的月团进了府,刚走到庭院时,就见林长逸一边理顺衣领一边往外走。林夫人见他忙慌慌的样子,说,“你这是要去哪?”

    林长逸这才注意到前方走来的母亲,他向母亲施了礼,说,“哦,我约了烟雨妹妹今夜一起看花灯,母亲这是拿的什么?”

    林夫人说,“烟儿送的月团呢,那她刚刚过来没提起这事呢!”

    “母亲是说烟雨妹妹来过?”

    “可不是,刚走呢,你若早些告诉我你约了她的事,我刚刚便留下她了。”

    林长逸摆摆手道,“没关系,我前去接她,今日中秋,我正好入府拜见一下伯父伯母。”

    林夫人点点头,说,“这样也好,我那会儿还同烟儿说呢,过两日,我差了媒人上门说亲呢!”

    “哎呀,母亲,你与她说这事做甚,她一个女孩子家,岂不让人难堪嘛!”

    “这有什么,我都找好媒人了,我这么一说,也可看看烟儿的态度嘛!”

    “母亲,天色渐暗了,儿子不同你说了,我先出门去了。”林长逸见母亲又来调笑他,便也匆匆离开了。

    来到沐府前,见府门前也挂了彩色灯笼,装饰的好不热闹。

    入府拜见了沐博安和沐夫人,然后便随沐烟雨一同出了门。

    十陵府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出来了。灯火辉煌的街道上,人声鼎沸。十里长街,灯笼满挂,五彩缤纷。桥上还有卖纸做的手提灯笼,有玉兔形状的,有飞鱼模样的,还有各种稀奇的东西。二人缓缓走在人潮中,看着人来人往。

    穿过层层人群,林长逸最终还是忍不住牵起了她的手。

    沐烟雨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怔在那里,林长逸只默默扬起嘴角,默默往前,将她带着穿过那些灯火通明处。

    桥下河边,有不少成双成对的人儿都点了花灯放入河水中。林长逸停下来问她,“你可想放花灯?”

    沐烟雨还沉浸在被他牵着的感觉中,一时竟未听见他说什么,她见他久久地看着自己,神色慌张道,“啊,逸哥哥你说什么?”

    林长逸见她局促的样子,温柔地抚顺她额前碎发,重复道,“你想不想去放花灯?”说着,指了指河边。

    沐烟雨点了点头,“好呀。”

    于是,林长逸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在桥头卖花灯的老伯那里买了两个花灯,带着她走向河边。

    吹亮火折子,点亮花灯。林长逸递给她一个,然后二人一起将花灯放入河中,闭上眼,双手交叉相握,默默许愿。

    沐烟雨心中默念,一愿父母康健,家庭合睦,万事顺遂;二愿自己与心爱之人,长久圆满,幸福和乐;三愿所爱之人,皆能得尝所愿。

    许完之后,她睁开眼转头看林长逸,发现他早已许完了愿,正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沐烟雨低下头,小声道,“逸哥哥,你别总这样看着我。”

    他轻笑道,“为何,你怕我了?”

    “不是……只是你总这样看着我,我好不自在。”

    林长逸伸出手,示意扶她站起身来,说,“好,我不看你就是。”

    沐烟雨将手搭于他手中,与他一起站起身来,正要往前走,林长逸拉住她,“你等等。”

    沐烟雨不解,“做什么?”

    林长逸也不说话,只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支桃花檀木步摇与她插在发间,说,“此前赠予你,你不愿收,我便日日戴着。今日,你总不会再拒绝了吧。”

    沐烟雨低头浅笑,“谢谢逸哥哥。”

    林长逸见她并未拒绝了,心中欢喜,遂又牵起她,继续往前,看这十里灯火如昼。

    二人一直从北街逛到西市,见西市有一高楼,高楼满挂大红灯笼,许多人涌在楼前,争相往里看着。

    沐烟雨上前问一女子,“姑娘,此处可是有什么好事?”

    那女子说,“说是此处有一女子,美艳绝伦,今日便会要她扮嫦娥呢!”

    沐烟雨最喜欢好看的事物,便拉住林长逸说,“逸哥哥,咱们看看可好?”

    林长逸点头,“你要想看,我陪你。”

    沐烟雨听了,便兴奋地拉住他往人群里钻。林长逸在身后见她费劲的样子,心中无奈,笑着便在身后默默掏出银子给围观的人,默默地示意他们让开一条小道来。

    沐烟雨也终于挤到了人群最前面,只等着那位“嫦娥仙子”出来。林长逸也一直默默地站在身后护着她,生怕她被拥挤的人们伤了分毫。

    在旁人看来,这一幕是令人艳羡的,可这二人的深情,落在了这高楼处某人的眼里,简直如一根刺扎进了心头,细细密密地疼着。

第五十章 她不及你

    灯火摇曳生姿的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这栋楼前,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着这位“嫦娥仙子”到底有多美。

    可这楼上迟迟未有人出现,也未掌柜出来主持事宜。不少人渐渐不耐烦起来,便有人那楼上吼着,“还要不要表演呀,我们等了这样久了……是不是你们搞的招揽生意的噱头而已啊!”

    这声一出,人们纷纷附和,“是呀是呀,不表演我们就走了,何苦耽搁大家的时间呢!”

    沐烟雨也垫着脚,凑到林长逸耳边说,“逸哥哥,你可还等的住?你若不想等,我们便去别处。”

    林长逸低下头也对她说,“你若想看,我可以一直陪你等。”

    沐烟雨听了,笑着点头,“我想看看。”

    林长逸便温柔地牵住她的手,“那我便陪着你。”

    这本事一场简单的交谈而已,在落在二楼左侧凭栏而坐的李六郎的眼里却是耳鬓厮磨的浓情蜜意。

    他再也看不下去,气的转身一脚踢飞一旁放茶水的案几。大胡子在一旁被吓了一跳,慌忙上前问,“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踹了桌子呢?”

    李六郎指着屋内道,“你去看看,这掌柜的在做甚,他的人怎的还不出来表演?”

    大胡子拱手退下,说了句是,便飞快地跑去找掌柜的了。

    还没等大胡子过来,李六郎心中烦闷,便准备下楼去,正走到楼梯处,便从楼下走上来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来,身后还有许多侍女模样的女子帮忙提着裙裾,以防她踩了长长的裙摆摔伤。

    那女子走上楼梯,见李六郎堵在了楼梯口。那女子抬头看着李六郎,缓缓道,“公子可否让让?让小女子先过去。”

    李六郎侧了侧身,待那一行人走过,欲下楼,大胡子却又在此时过来了,他道,“大哥,我将那表演的女子催来了,咱们坐下观赏吧。”

    李六郎正欲说不看了,却又想起沐烟雨在楼下。想到她娇憨可爱的模样,心中好奇,她看了这表演,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又收回正要下楼的脚,坐回了二楼廊台。

    二人刚落座,掌柜的便带着两店小二来了,掌柜拱手陪笑道,“李大爷,让您久等了,我这里送些好酒小菜给大爷赔罪,望李大爷莫见怪。”

    说话间,将李六郎踢翻的案几扶正,又抬手示意二人将托盘上的酒壶与小菜放在案几上。

    李六郎见掌柜态度诚恳,也不多怪罪,只抬手示意他放好就走。掌柜见李六郎没迁怒于自己,便感激的又说了些恭维的话。转身要走时,李六郎又忽地叫住他,“等下。”

    那掌柜的微微一怔,心想,这大爷心情阴晴不定的,难不成又不满意了?

    但还是赔笑转过身来,问,“李大爷可还有事?”

    李六郎从怀中掏出几枚碎银扔给他,说,“不叫你白送,我自己给钱。”

    掌柜正欲推辞,李六郎便说,“收下,不然你这酒菜我便不吃了。”

    掌柜便让一旁的小二收起这银子,千恩万谢后离开了。

    就在此刻,如雨似得花瓣从更高处落下来,李六郎听得楼下人一阵欢呼。他转身一看,刚刚在楼梯处的那名女子,正从空中飘然而至,花瓣也随着她的旋转而翩跹飞舞。

    楼下男子均目不转睛的盯着,口中还喃喃着,“仙女……真是仙女……”

    李六郎的目光穿越人群,锁定在那身着粉装的女子身上,只见她瞪大了琥珀色的眸子,张大嘴巴,一副惊叹不已的模样。

    李六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随着她的目光,又看看那降至二楼齐平的女子。这女子除了衣着华丽,哪里有她半分好看。他不由得摇摇头,眼神又聚焦于楼下人的身上,见她兴奋的拍手晃脑的样子,头上的步摇也随之晃动,他嘴角也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自觉从怀中摸出了那只玉钗。

    正当李六郎瞧得入了神时,忽听得一声尖叫,原是那表演的女子身上的绳索断了,他迅速将玉钗装回怀中,手疾眼快抓住了那断绳的一端。

    大胡子见此也连忙上前帮忙,李六郎叮嘱他,“抓好了,我去救她。”

    大胡子点点头。李六郎即刻飞身下楼,将那女子救了上来。底下的人见仙女没了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

    沐烟雨也被这遭遇吓了一跳,幸而这么美的“嫦娥姐姐”有英雄来救。她拍拍胸脯,转头对林长逸说,“真是好险,幸好有这武艺高强的公子在,否则这姑娘可就危险了。”

    林长逸却没搭话,沐烟雨没等到他的回话,转头却见瞧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逸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林长逸沉吟片刻,“这位救人的公子仿佛有些眼熟。”

    “你看到他的样子了?”

    “没有,他身手敏捷,我并未瞧见,只是见他背影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沐烟雨掩嘴轻笑,“逸哥哥真是办案办魔障了,见谁都能思索一阵。”

    林长逸见她取笑自己,便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说,“也罢,身形相似之人太多,任他是谁呢!走吧,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沐烟雨点点头,便随林长逸牵手离开了。走出几步还留恋地回头看了看,她叹口气道,“这姐姐长得可真好看,不知道日后便宜了哪家公子呢!”

    林长逸笑她,“你竟还操心起别人的婚事了。”

    沐烟雨听了便也转头笑了,“这么美的美人儿,定要配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嘛,否则多可惜!”

    林长逸不以为然道,“人最重要的不是容貌,还有品性,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若心思歹毒你还会如此想吗?”

    沐烟雨摇摇头,“逸哥哥说的在理,但不可在背后如此说旁人,咱们没接触过呢,怎能以心思歹毒这样的词来说……”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那逸哥哥你觉得她美吗?”

    “她自是不及你好看。”

    “逸哥哥你就会哄我开心……”

    “我如实说而已。”

第五十一章 惹了桃花

    那一头的沐烟雨与林长逸早已走远,而这一头的李六郎则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来掌柜携来一同道谢的,有来看热闹的,更多的便是来关心这扮“嫦娥”的女子是否安全的。

    那女子本无大碍,只是被突然的绳索断裂吓晕了过去。李六郎将本想将她抱入房中休息,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根本不让出一条路来。见此情形,众人便只在此处等她醒来。

    经一刻钟的休息,那女子渐渐醒了过来,见自己正躺在李六郎的怀中。眼前虽赫然映入李六郎那道斜长的刀疤,心中却丝毫不觉害怕。

    她那头粗尾细的嫦娥眉下,是不同于中原人的深灰色眼眸,她直直地看着李六郎的脸,目若秋水。许久,才轻启朱唇,道一句,“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六郎扶起她,问到,“你可有伤着哪里?”

    那姑娘摇摇头,“只微微受了惊吓,身体无大碍。”

    李六郎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那便好。”然后转头对掌柜说,“你带她回去休息,我走了。”

    说罢转身要走,而那些人却还一个劲儿探头打探,李六郎火气上来,怒目而视,朝那些人吼道,“看什么看,你们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怎的,还不给大爷我让开!”

    大胡子见李六郎是真生气了,便也伸手推开那些人,大声说着,“快让开啊,否则别怪我这刀不留情啊!”

    那些围观的人这才注意到,这救人之人竟是李六郎。于是都惶恐地让出一条道来,毕竟这李六郎谁敢惹呢!惹怒了他,少不了一顿打骂,严重者可不保性命。

    李六郎心中鄙夷,一群凡夫俗子,只重容貌的家伙!

    这么想着,便伸手摸着胸口,却突然发现怀中有异感,赶忙掏出一看,这怀中玉钗竟断成两截!

    他一拍脑袋,暗自懊恼,做什么要去救人呢?

    生气的回头看了一眼,又无可奈何,还能找别人赔不成?再说这赔的回来么?越想越气愤不已,便拂袖而去!

    大胡子在身后紧跟而上,却始终追不上他的步伐。

    李六郎很快便下了楼,出了这酒楼,右转,绕过两条巷子,便进了烟柳巷。走到宅门前,见门前灯笼还亮着,他敲门,“虎子,睡了没?”

    虎子在门内答道,“没呢,这就来。”

    门一开,便见虎子一脸困倦。李六郎问他,“怎么还不睡?”

    虎子打了个哈欠,一边关门一边回答,“你不回来,我不放心。”

    李六郎心中感动,便拍了拍他的肩,“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虎子说,“那日你为了救我们,惹了那姓赵的,近几日我才听人说他是当今贵妃的亲弟弟,我怕他寻人报复。”

    李六郎不屑道,“怕他做甚?我现在已是了无牵挂之人,惹怒了我,不就是杀他一人再抵命嘛!”

    “大哥这是说什么话,就是有那一日,也不用大哥动手,兄弟们只替你弄死他。”

    李六郎摇摇头,“瞎说什么,快去睡!”

    虎子点点头,二人正要各自回房,却听得大胡子在外敲门,“大哥,开开门,我还没进来呢!”

    二人便又无奈转身。李六郎拉住虎子,“你快回房,我开就是。”

    虎子便听话地回房了。李六郎开了门,踹他一脚,“让你不跑快点!”

    大胡子委屈道,“大哥你的步伐哪里是一般人赶得上的,你又不等我……”

    李六郎瞪他一眼,大胡子赶忙闭了嘴,不敢再多言。遂都回房休息了去。

    次日,天色微亮,十陵府街道还没什么商贩出摊。许多商铺也都还未开门。而那徐氏金饰铺子前却有一人已等了许久。

    那人是谁呢?原是李六郎。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天色亮开了,才有伙计前来开门。

    李六郎心中等得腹热心煎,见终于有人来了,便上前疾言厉色道,“今日怎的这样怠懒,我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那伙计被李六郎的神情吓得哆嗦,哭丧着脸说,“大哥,我们一直都是这个时辰开门的呀!”

    李六郎摆手道,“行了,赶快找你掌柜的来,我找他修个东西!”

    那伙计忙先给他拿了凳子过来,邀他先坐会儿,自己去找掌柜的。

    李六郎掏出玉钗放到桌上,又伸手细细摩挲了一阵。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伙计便领了掌柜的来。掌柜一见这人是李六郎,便拱手赔笑上前,“李公子可是稀客呀,可是要买什么?”

    李六郎抬头示意了一下,“将这个给我修一下,看是否能修好。”

    那掌柜双手将断了的钗捧起来端详许久,面露难色道,“公子这钗要如何修?”

    李六郎单手扶额道,“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你看着修,若能恢复原貌最好。”

    掌柜的说,“若公子是支金钗,那决计是能恢复,可这玉钗,确实没有办法,除非另寻一块玉石,再刻制一支一模一样的,而这断钗断裂之处,恐怕恢复不了,不如做成金镶玉,以金固之。”

    李六郎点点头,“若只能如此,那便做吧。”

    那掌柜却道,“不知这钗……”

    见掌柜欲言又止,李六郎微微抬手示意,“徐掌柜不妨直说。”

    “这钗的样式似乎是二八年华的女子所戴,若做成金镶玉,可就不怎么适合这个年纪的女子了。”掌柜小心翼翼道。

    李六郎点点头,“无碍,你修吧。”

    徐掌柜道,“那李公子过几日再来取。”

    李六郎站起身来,“那便谢过了,取时再付银钱。”说罢,转身大踏步欲出门去。

    却在这时低头走进一名女子,与他撞个满怀。那女子正欲道歉,抬头却见此人正是昨日的救命恩人。

    她面露喜色,“公子,是你。”

    李六郎一脸疑惑,仿佛不认得这位女子,于是不愿搭理,想要离去。

    那女子又说,“谢公子昨日救命之恩。”

    李六郎这才反应过来,说,“哦,你是昨晚那个……”

    那女子微微欠身施了礼,“正是小女子,昨日多谢公子。”

    “举手之劳,不必,若没有旁的事,我便走了,姑娘随意。”说完,抬脚就要走。

    刚走出几步,那女子在身后叫住他,“公子!”

    李六郎微微有些不耐烦地转身,“还有何事?”

    那姑娘微微红了脸,轻柔道,“可否能知公子姓名?”

    李六郎答道,“恐贱名污姑娘耳,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待李六郎走远了,那姑娘身边的侍女才说,“姑娘,你刚回来不知,以后还是少招惹他,他是咱们十陵府出了名的恶霸,平日里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欺男霸女之事没少做。”

    那姑娘仿佛听不进去她的话,只看着李六郎远去的背影,说,“他叫什么?”

    “无人知他姓名,世人只唤他李六郎。”

第五十二章 正式求亲

    林府内,林夫人正请了十陵府最好的媒婆廖妈妈上门来。

    那廖妈妈不似一般的媒婆那般,不管男女品格如何,一贯往好了说。哪怕不方得说方,不圆得编圆。只要亲事成,银子到手,旁的一概不再管了。

    而那廖媒婆,一向是只接那品性端正之家的说媒事宜,若是男方可靠,她便温言细语将那男子的长处娓娓道来,只如聊家常一般,与那女方父母细细分说这婚事的利弊。若是女方贤德,也才会回了男方,努力促成这事。否则便作罢了。

    这十陵府在她手中促成的婚事,夫妻二人成婚以后,皆是琴瑟和鸣,断不会出现镜破钗分的情形。

    只听这林夫人对她说,“廖妈妈,我这儿子虽无长处,倒也是个安稳之人,此处上门说亲,就拜托你了。”

    那廖媒婆以帕掩嘴轻笑,“夫人说这话未免太过自谦,谁不知知府之子才貌相兼,我知这沐家女儿也是知书达理之人,这门亲事,也就是走走过场,难为夫人看得起我,让我捡了这轻巧活。”

    林夫人被她一番话说的心花怒放,只拉了她的手,塞了一锭银子,说,“廖妈妈过奖了,虽他们二人两小无猜,我那儿子此前却做了糊涂事,此番前去,只愿你好生开解,不让他们此后为这事再生嫌隙。”

    廖媒婆拍拍林夫人的手,说,“你放心,他们二人互相有情,不必我开说,彼此自会谅解的。”

    二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廖媒婆才离府,林夫人则亲自将她送出门去。

    那廖媒婆很快便来到了沐府门前,她对着门前小厮说,“劳烦小哥帮忙通传一声,就说我是林知府府上派来的媒人,想替林府公子说亲。”

    门前小厮便匆匆入内通传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来请,说,“请进,老爷夫人都在里头候着了。劳烦你随我一同进去。”

    那廖媒婆这才提了裙裾,抬脚跨进沐府的大门。

    小厮将她领进厅堂处,沐夫人和沐老爷都请她坐下来,然后命人奉了茶水。

    那廖媒婆一番致谢,然后便说,“今日我来的目的,想必老爷夫人早已知晓。旁的客套话我也不多说了,这沐府姑娘向来知书达理,也不似一般女儿矫情,林家公子也是才貌双绝,虽这这二人也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但礼数不可废,该有的流程还得走。遂今日林府托我带了这薄礼,望求娶贵府女儿,二老若是同意呢,便收了这礼,我也回林府告知二老的态度。他日林府公子及双亲便一同携了聘礼,上门提亲。”

    沐老爷听此,喜笑颜开,道,“那么今日我便收下这礼,劳烦您再跑一趟回复他们了。”

    廖媒婆听了这话,起身说到,“我本是做这行的,这是份内的事,能促得一段好姻缘,也算是我的功德了。”

    说罢,她从袖中拿出林长逸的庚帖,递给沐博安,“这是林家公子的庚帖。”

    沐博安接过,又将一旁早已备好的沐烟雨的庚帖递给廖媒婆。这门亲事,就算是初成了。

    该做的事都已完毕,廖媒婆便辞了沐府,又往林府去了。

    沐烟雨在阁楼处见媒婆已离开,便从楼上跑下来,问,“父亲,母亲,这廖妈妈……”

    沐博安拉过她,微笑着说,“烟儿,你这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沐夫人反驳道,“这聘礼还未下,怎就定下了呢?”

    “夫人,这后头也都是走个形式罢了,你觉得林家还会亏待烟儿么?”

    “那谁知会不会,女儿还未嫁过去呢,你便帮着他们说话了?”

    沐烟雨拉了拉沐夫人的衣袖,说,“母亲,这好与不好,庚帖都已经换了……”

    沐夫人拉住她的手,说,“我就是不满你父亲的话罢了,这该有的礼节一步都不能少,既还没有订亲,那就算不得定下了,咱们是女儿家,应该矜持。”

    沐博安听了沐夫人的话,便赔笑说到,“是,夫人说的极是,是我说错了,不该胡说,夫人莫生气。”

    沐夫人假意生气,用胳膊顶了一下他,笑着说,“别当着孩子面如此……”

    沐博安这才轻咳一声,说,“烟儿,你可还有别的事,所有,便先去忙你的吧。”

    沐烟雨听了这话,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过了几日,趁着吉时,林长逸便携了父母来提亲了,定亲队伍跟随其后,一路吹吹打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抬着一众的红木箱的仆人们,脸上的笑容也都藏不住。那箱子上红绸满挂,人也是气色红润。

    一众人就这么进了沐府,将那数十个箱子摆满了院儿。府外的人群见这热闹的情形,也都忍不住伸长了脑袋,往沐府内瞧着,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早早的,沐家二位便都晨起洗漱了,见着一大路的人,心中很是满意。虽说心知他林家不会亏待了沐烟雨,但竟不知今日抬了这样多的礼品来。

    沐博安在一旁看着这一水儿的红木箱子,满意的摸着自己并不长的胡须直点头。

    林夫人见了沐夫人便挥手迎了上去,笑的合不拢嘴,直说到,“老姐姐,咱们终于要成为亲家了!”

    沐夫人轻拍开她的手,“你成日老姐姐,老姐姐的叫我,明明你的年岁比我大,这称呼该我叫你才对。”

    林夫人仍笑着说,“从小便弄错了,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姐姐,改也改不过来了,你便听着吧,也只听得这几日了,以后便是亲家了!”

    “看吧你美得!”沐夫人不满意道。

    两位夫人说话间,林知府也上前与沐博安说话了,“沐老头,许久不见,你也沧桑了不少啊!”

    沐博安爽朗地笑了,玩笑道,“今日你可别惹我,这聘礼还未收呢!”

    林知府亦哈哈笑道,“那我可不管,已放入你的院子,可不会往回带的了!”

    二位夫人听了这话,都骂自己家老爷,“玩笑是这样开的么!”

    二位大老爷也都即刻闭了嘴。

    随后,林夫人便唤了管家呈上聘礼单交与沐夫人手中。

    “老姐姐,你看看,若还不满意,只管提。”

    沐夫人拿过单子,也没看,就直接递给了管家。

    “玩笑归玩笑,我还信不过你么。”

    说罢,又转身安排自家管家,要他清点好了聘礼,做好回执单,好交与林家二位。

    管家便忙照做去了。

    林长逸见双方父母终于寒暄完了,便上前拱手行礼,拜见即将成为岳父岳母的沐家双亲。

    然后几人便到厅堂落座,准备商讨娶亲事宜。

第五十三章 心有所属

    林家上门提亲的这天,十陵府热闹了许久,各处的人们都跑来沐府门前瞧热闹。

    李六郎这日正要往徐氏金铺去取那枚玉钗,路过沐府门前,见乌泱泱的人群在沐府门前探头探脑,交头接耳。

    他随意抓了一人,问,“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在此瞧着?”

    那人见是李六郎,吓得战战兢兢,颤抖着说,“李公子还不知道么……今……今日是知府大人的公子……向沐家姑娘提亲……”

    李六郎听了这话,怔了片刻,旋即又恢复如常,冷哼一声道,“我当什么新鲜事,不过是提亲,也值得你们这么多人看着?”

    那人心中不满,觉得并不关他的事,但碍于李六郎的势力,却不敢表示出一点不满,只点头哈腰到,“我们是俗人,就爱看热闹……”

    李六郎也不搭理他,转身便要走。

    却在转身那一瞬,冷了脸,仿佛笼了一身寒气,一路走向徐氏金铺。

    到了金铺,他辟门而入,店家还未来得及迎接,他便吼出了声,“掌柜的,我钗呢?!”

    那徐掌柜见他气场不对,哆哆嗦嗦地上前迎了他,说,“李公子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取来。”

    李六郎也不搭话,只冷血脸看着他。徐掌柜愣了片刻,不知李六郎是否还有吩咐,但最终还是犹豫着去取那钗了。

    将钗取来,他将其好生放进了一金丝楠木盒中,双手递到李六郎年前,说,“李公子,这钗我修好了,你且看看是否满意?”

    李六郎打开盒子一看,见那钗断之处,已被固定,修补的金子还做了与钗相同的雕花镂空梅花图案。半分看不出修补的痕迹,只觉得那金子本就在上头一样。

    他点点头,说补的不错。

    那掌柜见他满意了,于是又讨好般的说,“我头一日得了这金丝楠木首饰盒,今日也一并送了李公子,望李公子喜欢。”

    李六郎将盒子盖好,从怀中掏出十两纹银,递给他说,“够不够?”

    徐掌柜双手接过银子,连胜说,“够了……够了,多谢李公子。”

    李六郎也不多话,揣着钗便走了。

    走后约摸半个时辰,那名被李六郎所救的女子便来了。她柔声问掌柜,“徐掌柜,那位李六郎今日可来过?”

    徐掌柜点点头,“一个时辰前,刚取了那枚修好的钗,已经走了。”

    那姑娘微微蹙眉,“不是说了,若他来取东西,你便留着他,差人来通知我么?”

    “哎哟,今日的李六郎我可不敢惹,来了就生好大的气,我哪里还敢留着他,姑娘若真要找他,便去那西市的烟柳巷,见到一匾额上有李宅二字,就是李公子的家了。你去那里找他吧。”徐掌柜说完,便朝她挥挥手。

    那姑娘听了这话,也很快离了铺子,往那烟柳巷找去。

    来到徐掌柜所说的那宅门前,她轻扣门扉,却不见人来。后见门只微掩,并未落锁,于是轻推门进去。

    院内虽简单,却干净整洁,丝毫不似男人住的地方。她轻唤了几声,“有人吗?有没有人在?”

    依旧没有回应。于是只得转身欲离去。却在这时忽有一人从房顶飞下,以剑柄抵于她颈间,冷声问到,“你是谁?为何随意闯他人私宅?”

    那姑娘被吓得愣在了那里,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身后那人手中轻轻用力,将剑推一段出鞘,漏出锋利的剑刃来,“你不说,我便杀了你!”

    那姑娘这才柔声说到,“小女子并无他意,只因那日李六郎救了我,我只想前来谢谢他,看自己可有方式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那人这才收剑回鞘,说,“大哥不在,你改日再来吧!”

    她赶忙转身问到,“那他何时回来?”

    那男子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似若银盘的脸上,娥眉微翠,如扇的睫毛下,眼似一泓清水。小巧精致的鼻尖因行走渗出的汗珠,点点剔透。轻薄如翼的双唇,红若朱丹。

    微风袭来,那女子的月白长裙也随风飘动,荡起阵阵女儿家的香味来。

    见男子微微有些呆愣,她微微欠身施了礼,说,“公子可否告知?”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目光随即落到她蓝色轻纱上衣上,慌乱道一句,“大哥之事,我们无权过问,姑娘若还有旁的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那姑娘摇摇头,“没有旁的要紧事,若李公子回来,你只告诉他,我来找过他,如若可以,让他来东市新开的酒楼找我。我是真心想要答谢他。”

    男子点点头,“好。”

    于是,女子转身要走。

    “诶,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苏楚宁。”

    “我叫瞿虎,叫我虎子便可。”

    “劳烦虎子兄弟了……”

    “无碍,倒是我刚刚鲁莽,多有得罪,望姑娘见谅。”

    苏楚宁只淡淡笑了笑,摇头说,“是我误闯私宅,公子不必自责。”

    说罢,莲步轻移,离了宅院,欲往那东市酒楼去。

    虎子在身后默默看着她离开,心中疑惑,大哥何时结识了这样一名女子,竟也未曾听他提起过。

    就在苏楚宁离开后不久,李六郎便携了两坛酒回来了。见虎子正伫立于院中发呆,他上前以酒坛锤了他的肩,问,“想什么呢?”

    虎子忙说,“哦,大哥,你回来了,刚刚有位姑娘找你,说叫苏楚宁。”

    李六郎思索片刻,“苏楚宁?我从不认识姓苏的姑娘!”

    虎子又说,“说是谢你救命之恩。”

    李六郎又想了想,这才想起中秋夜之事,便说,“哦,她呀,有什么可谢的。”

    “说是让你有空去东市那新开的酒楼找她,她想要答谢你。”

    李六郎拿起酒坛,往口中灌了一口,“不去。”

    虎子玩笑道,“若是她要以身相许呢?大哥不去,岂不是可惜?”

    李六郎拿起手中的酒坛,作势要打他,“说什么混账话,就我这样的人,还有人愿以身相许?”

    虎子见他生气,便顺手接过酒坛,“玩笑嘛,大哥今日可有心事?你一有事就喜欢,拎两坛酒回来,可否说说,让兄弟为你排忧解难!”

    李六郎边喝边摇头。不愿多说。

    而回到酒楼中的苏楚宁,正见父亲在骂自己的丫鬟,她上前拉住父亲,“爹爹为何骂她?”

    那苏掌柜看到苏楚宁,如释重负,“你去哪儿了,这丫头也没跟着,找了许久都不见你人。”

    “爹爹别怪她,是我自己出门未与她说,女儿只想自己出去走走,刚回这十陵府,总要熟悉熟悉不是?”

    “你出去也带个人呀!”

    “好的,女儿下次定会带的。”

    苏掌柜这才眉开眼笑,又拉了苏楚宁到一旁,说,“那日本想借表演之势,为你寻一好夫婿,却不料出了危险,过两日,咱们再办次抛绣球招亲可好?”

    苏楚宁听了连声拒绝,“上次女儿只答应了是为爹爹招揽生意,不愿招婿,你怎的又提此事?”

    苏掌柜还想劝他,苏楚宁只丢下一句,“女儿早已心有所属,不愿草草寻一人嫁了,我不同意便是不同意,爹爹别说了!”便走了。

    只留苏掌柜在原地,看着丫鬟,指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无语。

第五十四章 再生误会

    林沐两家于订婚日,经一致商讨,最终将娶亲日定在了十月十三日。

    依照习俗,男女双方在娶亲前不可相见,于是二人便遵照习俗,各自待在家里,做婚宴前的准备。

    古时女儿,自绣技成熟以后,都会自己开始制作嫁衣,沐烟雨也不例外。在自己出嫁前,唯有裙摆处的云水纹有一处还未绣好。而娶亲的日子便在下月十三日,得赶在那之前绣好,故这几日,沐烟雨都闭关在屋,事事不关心。

    这一举动,惹得沐夫人和玉儿的取笑,说她成日不慌,要嫁人了才晓得着急。而她也实在是忙的没有精力来与他们怄气,便也不搭理。

    绣了两日,眼瞧着要绣好了,可这所用的绣线却用完了。

    这一日,沐烟雨便携了玉儿要上街采买需要的绣线。

    秋日已过半,万树枝枯叶黄,唯有松柏常翠。不过这个时节的天气是最好的,常得湛蓝如洗的天空,叫人看了就心情舒爽。

    沐烟雨走出府,伸了伸懒腰,又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肩,对玉儿抱怨道,“许久未这样做着了,这两日就那一个姿势杵着,弄得我腰酸背疼。”

    玉儿掩嘴偷笑,“姑娘你平日偷懒,可不得这两日受累了。但你身体虽累着,心里却是甜的呀!”

    沐烟雨听了这话,忍不住嘴角也深深扬起,道,“成婚这事,是真累人……”

    “哟,姑娘这还没成婚呢,怎就知道了呢?”

    见玉儿又玩笑,她伸手笑着就要打她,玉儿便跑着躲她。追逐之间,却又一小儿撞上了玉儿的腿,摔倒在地。

    二人赶忙上前扶起小孩子。沐烟雨拍拍他身上的尘土,道,“这位哥儿,你没事吧?”

    那孩童摇摇头,小声说没事。

    沐烟雨见他蓬头垢面,想着许是哪儿的流浪儿,便掏出几两碎银给他,说,“你可是肚子饿了,拿去买吃的好不好?”

    那孩子一把抓过银子便跑了。

    沐烟雨转头看着玉儿说,“咱们跟着去看看,给了他些银子,若被年龄大点的乞丐瞧见了,怕是会欺负了他!”

    玉儿点点头,“也好!”

    于是二人便追着那孩子的背影跟了去。只见那孩子忽然钻进了北街通往东市的一条巷子,又东拐西钻的窜进了一条不知名的胡同里。

    沐烟雨和玉儿费了好大的劲才不至于跟丢。

    跑了好一会儿,那孩子刚过转角却忽得停了下来,像是见了什么害怕的人,不住地往后退。

    只听得一人厉声道,“你手里的银子哪里来的?拿来!”

    那小孩将手背在身后,连连摇头,不肯将银子交出。

    沐烟雨见此情形忙从这胡同跑出去,想要制止对方的欺凌。

    她直跑过去,迎面抱住那小孩,背对着那人说,“这银子是我给的,你休想从他手里抢了去!”说罢只用身子护住那小孩。

    玉儿见这情形,虽累的气喘吁吁,却也怕来人伤了沐烟雨,也赶忙跑出去张开双手护着沐烟雨和那孩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喊不许伤了姑娘,却见眼前人竟是他!

    玉儿惊呼,“怎的又是你?!”

    沐烟雨闻言,也微微转身回头,这才瞧着这人,她也惊呼,“李六郎?!”

    李六郎这才看到,护住那小孩的是沐烟雨,虽有些震惊,却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他压了压自己心中的情绪,又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沐姑娘,你又要从我手里救人是吗?”

    沐烟雨站起身来,愤怒道,“李六郎,先前你救我一次,我便以为你并不像传言那般恶劣,不想如今你竟来抢孩子的钱!”

    李六郎听了她的话,自知她又误会了自己,但也不作解释,只对她说,“你将这孩子交给我,我定不伤他。别的事你别多管闲事!”

    沐烟雨自是不愿意的,她站起身来,将孩子护到自己的身后,说,“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这孩子交给你的!”

    玉儿也依然张开双手护在沐烟雨和孩子的身前,说,“是的,今日你休想带走这个孩子!”

    李六郎不屑地笑了笑,说,“休想?你以为凭你们二人就挡得住我吗?”

    玉儿见他势要上前抢夺孩子,便垫了脚,使劲挡住他,大声喊,“姑娘你快带着孩子走!”

    沐烟雨听了,心中放不下玉儿,却也顾及孩子安危,衡量一番,正欲带了孩子走,却见李六郎将玉儿一把推翻在地,冲了过来!

    沐烟雨即刻蹲下来,又护住孩子。

    而此时却忽得响起一柔和的女声,轻唤了一声,“李公子!”

    李六郎便停下了动作,看着那身着浅色蓝纱上衣与月白长裙的女子,莲步轻移上前来,说,“李公子且慢!”

    沐烟雨也转头看那女子,瞬间惊呼,“嫦娥姐姐!”

    原来这女子就是李六郎那日救的那名女子,苏楚宁。

    她缓缓行至李六郎身前,浅笑道,“公子可否先将这孩子交于我?”

    李六郎并未认出她来,冷冷道,“你是何人?为何交与你?”

    还未等苏楚宁开口,沐烟雨便愤怒道,“这孩子谁都可以交与,就是不可给你,先前绑了沈姑娘和陈姐姐不说,如今竟来抢小孩子银钱,你真是太卑鄙了!”

    然后又对那蓝衣女子道,“嫦娥姐姐,你莫要同他讲好话,他这人可恶得很,理他远点!”

    玉儿也附和道,“就是就是!”

    本以为苏楚宁会听了她们的话,与她们同仇敌忾,哪知她并不理会她们的话,只与李六郎说话。

    “李公子又忘了我了……”

    还未等她讲接下来的话,李六郎抬手制止,“不必多说了,我就抓个孩子而已,如今跑来你们三人,都来我这里争这一个孩子,是不是我李六郎的刀许久未见血,你们都以为我们吃素了啊!”

    玉儿见他终于发怒了,心中害怕,往沐烟雨身边靠了靠。沐烟雨也仍旧护着那孩子,依旧坚持着,“你若真连孩子都不放过,那你便杀了我!否则你别想带走他!”

    唯有苏楚宁不怕他,依旧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李六郎见她不怕,便把出剑吓她。她却推开剑,垫脚轻轻在李六郎耳边说了些什么,李六郎便收了剑,点了点头。

    然后指着那孩子说了句,“你最好别让我抓着你!”说罢扬长而去。

    这时苏楚宁才转身看着有些吃惊的主仆二人,她轻轻从沐烟雨身后拉过孩子,说,“你把他交给我吧!”

    沐烟雨微微有些迟疑,“你放才同李六郎说了什么,怎的他就听了你的话便走了?你不会同他是一伙的吧!”

    苏楚宁淡淡地笑了,“姑娘既叫我嫦娥姐姐,想必中秋夜的表演你也是看了的,那间酒楼便是我家的,你若不放心,可与我一起。”

    玉儿却悄悄告诉她,“姑娘,我瞧着她也不像坏人,你既见过她,且又是酒楼掌柜女儿,想必孩子交给她是没问题的。我们还是先走吧,此行是为了买绣线,你的礼服可是耽搁不得了!”

    沐烟雨这才想起正事来。犹豫再三,几番确认,才放心地将那小男孩交给苏楚宁。

第五十五章 事实真相

    苏楚宁正要带那孩子离开时,沐烟雨蹲下身来,对他说,“你便跟这位姐姐去,若得空我便来看你。若李六郎再来欺负你,你便去让这位姐姐陪你去报官,好不好?”

    那孩子仍木木地看着她,却不搭理。

    苏楚宁听了这话,心中已然不快,但还是维持了自己地端庄模样,笑着替那孩子答道,“跟着我,自然不会有人欺负他。”

    沐烟雨点点头,“那便放心交给姐姐了。”

    苏楚宁便带着往出巷子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微微侧身,问沐烟雨,“姑娘可是十陵府人?”

    沐烟雨微微愣了一下,不知她为何会如此问,但还是回了句,“若按祖籍论,我也不算是,但自幼便随父母来了十陵府,距今也有十余年了,姐姐为何突然问这个?”

    苏楚宁摇摇头,“姑娘许是在十陵府待得久了,许多事情被旁人的言语扰乱了眼,有些事,还是得自己分辨才好。”

    沐烟雨不解,“姐姐这话是何意?可能明说?”

    苏楚宁摇摇头,“没事,我随口一说罢了。”

    说罢,她也不等沐烟雨再多问,便携那孩子走了。

    见她已走远,沐烟雨仍旧不解她的话中意思,便驻足良久。玉儿喊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姑娘你在想什么?我们该走了。”

    沐烟雨点点头,“不知那位姐姐说的话到底是何意,她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玉儿摇摇头,说,“管她何意呢,姑娘还是先顾好眼下的事才好呢!”

    沐烟雨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便惊呼一声,“是了,买绣线呀,快走快走!”

    这才拉了玉儿,穿过弯弯绕绕的巷子,往那卖丝线的铺子走去。

    而另一边的苏楚宁,正带着那孩子往李宅走去。刚走到李宅门前,正欲敲门,门便开了。仔细一瞧,正是虎子。

    苏楚宁笑笑道,“是虎子兄弟,李公子可在?”

    虎子见是那日来的蓝衣姑娘,心中紧张,结结巴巴道,“大……大哥……在呢,姑娘有何事?”

    苏楚宁将那孩子微微拉到身前说,“我将这小哥儿带来了,我同他说好的。”

    虎子便大开了,抬手道,“那姑娘先进来。”然后将那孩子一把拽进门来,“让你跑,看大哥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进了房门,虎子便大声喊着,“大哥,大哥,苏姑娘来了。”

    李六郎这才从屋中出来,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吩咐了虎子去沏茶来。他指了指旁边的石凳,说,“苏姑娘请坐。”

    苏楚宁心中欢喜,“李公子知道我姓苏了?”

    李六郎嗤笑了一声,“方才虎子已经说过了。”

    苏楚宁羞赧地点点头,“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李六郎摆摆手,说,“今日听沐姑娘叫你嫦娥姐姐,我便想起来了,那日我救过你,后听虎子说你来找过我,所以,对姑娘姓名,我也稍有印象。不过姑娘其实不必挂怀,我救你一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救我虽是举手之劳,可于我来说,是天大的恩情,报答公子,是必须的。”

    “那今日之事,就算姑娘还了这份恩情了罢,以后便莫要再提了。”

    苏楚宁听李六郎这样说,心中泛酸,“公子可是嫌我烦?”

    李六郎被她的问题问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了,便转移了话题,说,“姑娘今日为何要帮我?而且,人人都说我凶残,你竟不怕我?”

    苏楚宁轻笑,“公子说笑了,会不假思索救人性命之人,能有多凶残,我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不轻易信别人的话。”

    李六郎也笑道,“那么姑娘可是今日瞧见了什么,所以才帮我逮了这小子?”说着便指了指那小孩儿。

    苏楚宁伸手摸摸那孩子的头,说,“今日本要去徐氏金铺买些东西,路过水井巷子,正巧遇到李公子训这小哥儿话呢,本欲与公子打招呼,但怕打扰了公子,我便在一旁瞧着了,想着你训完话,我再上前,哪知这小哥儿心志刚烈,跑了,我便想着帮着公子找找,后来的事,你便知道了。”

    李六郎听了这话,不悦道,“他哪里是心志刚烈,分明是性格顽劣,不听教诲。尚且年幼不好好读书,非得学流浪儿到处讨钱!”说着他又转身对着那孩子说,“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好事不学,非得学那些不堪的本事!”

    苏楚宁本想劝他莫要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生气,哪知这时,那小孩儿低头隐隐传出了啜泣声。

    他带着哭腔说道,“都怪序儿年幼没本事,部门替李叔分忧,这才想了讨钱的法子,序儿实在不想你整日为我们的生计奔波发愁了。”

    李六郎听了他小小的年纪,竟有这样的打算,心中愧疚,却也放不下自己的架子,仍嘴硬道,“那为何你不说?竟还一人跑了?”

    那序儿泪流满面道,“我知李叔不喜我的行为,遂无脸见你,不是不愿听叔教诲,只是心中羞愧,才想躲。”

    李六郎叹了口气,道,“终究是我能力不够,竟还要你这小小的孩子来操心。”

    苏楚宁听了二人的对话,心疼的将那序儿拉到身边,对李六郎说,“既如此,李公子便不要责怪他了。”

    李六郎没回答,只对苏楚宁说,“不知这几日,苏姑娘可否能帮忙先照顾序哥儿?”

    苏楚宁点点头,“自然愿意。”

    李六郎微微拱手施礼,“那便谢过苏姑娘了,这几日序哥儿的吃住,我都按酒楼价格照付。”

    苏楚宁忙制止了他,“李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如何能收你的钱,我本就有意带他回去的,毕竟我同那姑娘说好了,若明日她来酒楼查验,见小哥儿不在我们酒楼里,便要疑心我的为人了。”

    李六郎见她并不拒绝自己的提议,便说,“那姑娘今日便带他回去了,若他不听话,打骂便是。”

    又说了一会儿,苏楚宁便要带着序儿离开。

    李六郎将她送出门去,又对她说,“苏姑娘,若沐家姑娘真来看序哥儿,你一定不要在她面前提及我,我不愿她知道。”

    苏楚宁心中疑惑,“公子可是与她相识?那位姑娘似乎对公子有很深的误会……”

    “并非误会,我本就是这十陵府的恶霸,坏事干的多了,人们便都知道我是个坏人。”

    虎子这时正端了茶出来,接话道,“大哥有大哥的原因罢了,管他别人怎么想。”

    苏楚宁点点头,“虎子兄弟说的极是,我相信李公子的为人。”

    李六郎接过茶,倒了一杯出来自饮,说,“不论事实如何,姑娘你勿与旁人说。”

    苏楚宁点点头,“你既不愿旁人知道真实的你,我自然不会乱与人说。”

    说罢就要与序儿出门去。虎子在身后喊到,“苏姑娘不喝杯茶再走?”

    苏楚宁边走边回答,“不了,再晚回去爹爹该说我了……”

    见人已出了宅门,虎子喃喃道,“我这茶可找了好久呢,好茶,好茶啊……”

    李六郎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脯,“自言自语什么呢?”

    虎子慌乱道,“没什么,没什么……”

第五十六章 计从心生

    过了几日,便已是十月初九了,林家再过三日便要去迎娶沐家女儿,十陵府的人们都知道这林沐两家的亲事,许多人也都默默地等着这门亲事的来临。

    同时,知道此事的人还有沈微澜。

    得知此事的她,心中不甘,但也无能为力。

    这一日清晨,沈微澜提着篮子往西市走,正要去买些菜回家,她那醉酒的老子又出去赌博了一夜,将她替人洗衣与去学堂做工的银钱输了个精光。

    想到此,她心中不悦,将篮子捏得更紧了,任凭竹条边缘在手中印出深深的痕迹。

    原本她差一点就可以脱离这泥沼一般的生活了,原本她差点就可以成为知府大人的儿媳,做上这知府公子的夫人,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而这一切都被那沐烟雨横刀夺了去,她心中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想,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这么想着,不知觉间,她已来到了西市。买了几个便宜的蔬菜,遂准备回到东市去。却在回东市的路上,遇到了一群纨绔子弟。

    那为首的拦住她的去路,不怀好意地说,“这位姑娘去哪里呀,可要跟我们一同玩耍玩耍?”

    沈微澜见这几人的穿着,便知他们非富即贵,虽心中嫌恶,却不敢得罪,便说,“几位公子,小女子正要回家中做饭,家中父亲吃醉了酒,还需照顾,望几位公子原谅,今日不能陪你们玩耍,改日可好?”

    “改日?你可说真的?”那为首男子听她如此说,伸出油腻的手来捏住她的下巴,端详一番。

    沈微澜点点头,“小女子不敢糊弄大人。”

    几人见了她这模样,皆乐的哈哈大笑,便说,“走啊,哥儿几个送你回去,改日也好找了地儿来接你。”

    沈微澜听此,心中正不知如何开脱,却听得一男子厉声喝道,“你们几人在此做什么?”

    几人纷纷回头,一看,原是知府公子林长逸来了。那几人见了他,都忙地让开了身,直说,“林公子,我们只与这姑娘说说话而已。”

    却有一人不怕他,原是赵立,他不屑地说,“一个破知府的儿子,就值得你们如此怕他?”

    那几人面面相觑,自知他是贵妃弟弟,自然是不怕的,而自己家中再富庶,也不过是商贾人家,怎比得过官家人。所以不论他们心中有多不愿,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出来的。

    林长逸见又有赵立,便上前一步到赵立跟前,说,“赵立,又是你在欺负姑娘家。”

    那赵立不满,“我说你知府公子果真不是真正的官家人啊,办案都如此草率?仅看一眼,就知我欺负她了?”

    说着,便指向了沈微澜,可他却一脸嫌弃,“若是你家那未过门的媳妇儿,我倒还喜欢,就这等货色,我看都不愿多看,还愿意下手?”

    林长逸顾及姑娘颜面,便想要姑娘先行离去,他视线望过去那一刻,才发现,那女子竟然是沈微澜。踌躇半晌,林长逸才说,“微澜,是你……”

    沈微澜又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以手帕掩面,说,“长逸,我以为你有了沐姑娘,便不愿再见我了。”

    那赵立一听,这二人居然是旧相识,便哂笑道,“哟,你们二人曾还有过一段情?你林长逸有了新欢就抛弃了这旧爱是不是?你看你自己都喜欢更精致可人的沐烟雨,我怎会看上她呢!”

    林长逸怒道,“赵立你别太无耻,我与烟雨妹妹自幼相识,无需你来胡言乱语多做评判!”

    那赵立不屑道,“既是自幼相识,你与这位姑娘又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看来也与我们一样呢!”

    说完便不顾林长逸逐渐难堪的面色,哈哈大笑起来,其余几人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林长逸被他一席话说得面红耳赤,却也不知如何辩解,只说,“你们最好速速离开,休想在光天化日欺负她!”

    那赵立斜睨了他一眼,嘴里发出不屑的声音,心中自知不是林长逸的对手,于是带着那几位富家子弟离开了,嘴里还说着什么去柳春阁找最温香软玉的姑娘。

    林长逸见他们走远,这才对沈微澜说,“他们走了,你快些回去吧。”

    沈微澜点点头,微微啜泣,说,“今日谢谢你搭救,顺道也祝贺你,得尝所愿,娶她为妻……”

    林长逸心中又泛起歉疚,微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沈微澜见他并不回话,心知他必定有所愧疚,满意的勾了勾唇,然后低头施礼,便离开了。

    林长逸见她离开,也穿过西市,往北街走去……

    沈微澜却并没有回家,而是追着那几个纨绔子弟的方向去了。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叫她追上了那一行人。她在身后唤,“赵公子。”

    那赵立转身,一瞧,竟是这妞,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怎的,那知府公子救了你,你还上赶着来找我们几人?”

    沈微澜也不回他这话,只略微神秘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说着便往后退了几步。

    赵立看了看身边几人,那几人便识趣地走到一边去了。他也上前一步,走到沈微澜身边,说,“有什么事,你竟要与我说?”

    那沈微澜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方才我听公子与林长逸的话,得知公子心仪那沐烟雨,若公子肯信我,我可以帮你得到她。”

    赵立听完,以复杂的眼神瞧着她,“怎么说你也是林长逸的旧相好,你还要帮我撬得他的小娇妻?若你与他一路,坑我一道怎么办?”

    沈微澜微微冷哼一声,“那公子可真是小瞧了女人的嫉妒心,也是高看了我的宽容心!”

    赵立这才露出志同道合的笑容来,他伸手捏住沈微澜的下巴,说,“看不出来啊,你这小妞在林长逸跟前儿装的一副可怜模样,心思竟这样深沉。”

    沈微澜也微微勾起一抹笑,“谁叫她沐烟雨毁了我与林长逸的情,原本林家儿媳马上就是我了,是她抢了我的,我也不能让她好过!”

    那赵立松了手,大声说,“好!那我便信你一回!明日这个时候,我等你好消息。”

    “那我该如何与公子联系?”

    “南街,赵家别苑便是!”

    “那明日公子便等我消息。”

    二人商议好,赵立便带了那几人离去了。沈微澜瞧着那几人的背影,心中爽快,也挎着篮子,转身往家走去……

第五十七章 单刀赴会

    沈微澜听了那赵立的话,心中早有计策。于是第二日,她便早早的来到了沐府门前。

    她向门前小厮询问,“你家姑娘可在?”

    那小厮答道,“再有两日,姑娘就要出嫁了,自然是在家了,不得外出的。”

    她又说,“那能不能劳烦你通传一声,我有要紧事同她说。”

    那小厮犹豫片刻,最终叫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转身回府去叫沐烟雨了。

    而此刻的沐烟雨正巧刚吃了早膳,同玉儿在院子里下棋,那小厮走到她身边,在耳边轻声说,“姑娘,门外有一黄衫女子求见,说是有要紧事要与你说,我见她等了好些时辰了,一直不走,我便来叫你了。”

    沐烟雨停下正要落子的手,抬头道,“黄衫女子?她可有说她叫什么?”

    那小厮挠了挠脑袋,说,“怪我糊涂,慌里慌张就来了,还未曾问名字呢!”

    玉儿不满地骂了他一句,“你这憨货,还不出去问问!”

    那小厮忙的转身正要出去问,沐烟雨却起身,说,“罢了,我便随你一同去问了她来,也不叫你再跑一趟。”

    那小厮感激地弯了腰领沐烟雨往府门走去,玉儿见沐烟雨要去,自己也不得不跟在身后。

    行至门前,沈微澜正微微侧身而立,那小厮见她仍在门前等着,便给沐烟雨指了指,“姑娘,就是她。”

    接着那小厮又跑到沈微澜跟前说,“我家姑娘出来了,你有事就快些同她说吧。”

    沈微澜这才转身,看到了站于大门口的沐烟雨和玉儿。她连忙扑上前去,直接跪倒在沐烟雨面前,哭着说,“烟雨妹妹,我自知不如你家世好,不如你生的貌美,你与长逸是十分般配的,我祝福你们。只是此前我心中嫉妒你,所以犯了错,不但没有感激妹妹当初的救命之恩,反倒还害了妹妹,让妹妹被学究责罚。今日前来给妹妹赔罪,望妹妹莫怪姐姐从前的愚蠢。如今你与长逸快要成婚,虽然从前我与他好过一段时日,但如今我与他已再无瓜葛,希望妹妹以后不要对长逸心存芥蒂,也不要对我有所怨恨。”

    沐烟雨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有点发蒙,这才反应过来沈微澜的意思,她欲伸手扶起她,玉儿却在一旁拉住她,对她拼命摇头。

    沐烟雨也用眼神示意她,这种情况下,不扶一下是不可以的。

    于是她一边说着,“沈姑娘你先起来。”一边伸手将她扶起来。

    沈微澜起身,仍用袖子抹着眼泪。玉儿在一旁看得十分厌烦。实在不喜欢她这矫揉造作的样子,便不客气的说,“沈姑娘是以何身份来替林家公子给我们姑娘道歉的呢,我没记错的话,仿佛林家公子早已与你说清楚了,你们既无瓜葛,那也不必你来替他说不是了,你说对吗?”

    沈微澜大概没想到沐家对一个奴婢竟然真的如此放纵,让她这样没规律。一时竟被她的话噎住了。于是她便不回答玉儿的话,仍对着沐烟雨哭泣,说,“烟雨妹妹,为了表示我的真心认错,还有之前你从李六郎手中救下我的恩情,我在云霄楼备了薄酒,请妹妹吃顿饭,以表我心中的歉意,望妹妹赏脸。”

    沐烟雨有些为难道,“沈姑娘,这两日不能喝酒,恕我不能随你赴宴了。”

    那沈微澜忙拉住她,“妹妹,酒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望妹妹赏脸,若妹妹肯前往,便代表妹妹是真的不怪我,若妹妹不肯赴宴,那说明妹妹心中大抵还是怨恨我的。”

    沐烟雨见说她不过,便只好应了她的要求。她说,“若姑娘执意相邀,那我也不好一直拒绝,只是这两日本不便出门,我只随姑娘喝杯茶,便回来了。”

    沈微澜点头,抹了抹还挂在脸上的泪珠,笑着说,“妹妹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身陷囹圄的。”

    沐烟雨正要跟着她去,玉儿在身后拉住她,拼命摇头,说,“姑娘,不可。”

    沐烟雨拍拍她的手,转身低声说,“不必担心,若我半个时辰还未回来,你便去找逸哥哥来云霄楼找我。”

    玉儿摇头,“若姑娘非要去,那我也就同你一起去。”

    沐烟雨握着她的手,笑笑说,“你若跟着我,若真有事,我们两个人谁都逃不了,不是吗?”

    玉儿听了这话,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无奈的点点头,说,“那我便在这此等着你。”

    沐烟雨点点头,然后转身对着沈微澜说,“沈姑娘,走吧,我同你一起去。”

    于是,二人便一同往云霄楼走去。

    路走了一半,便见一巷子口有几个流浪儿在乞讨。沐烟雨正欲上前给他们一些银两,却见沈微澜已先她一步,从腰间掏出了一些铜板,塞给为首的那个孩子,说,“虽然钱不多,但也够你们几个买些馒头吃了,你们先去买些馒头垫垫肚子吧。”

    沐烟雨看着她的样子,心中还有些愧疚,想着,看来她其实本性也不坏,只是当初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故意刁难我们,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自己小心眼了。如今她还来向自己请罪,她也是真的想要取得自己的原谅吧!

    这么想着,她也走上前去,拿出一些银两,给拿几个孩子分了分。

    沈微澜低头捏着自己的裙带,说,“还是烟雨妹妹出手阔绰,惭愧了!”

    沐烟雨对她温和一笑说,“姐姐有助人之心,已经很好了。我也不过拿着父母的钱罢了,说到底也是另一意义的慷他人之慨,姐姐好歹是自己赚的钱,比我好的多。”

    沈微澜似乎微微红了眼眶,伸手拉住她,“妹妹真是心善,还要来宽慰我。”

    沐烟雨笑着摇摇头,说,“走吧,吃了姐姐的酒,我还得回府去呢。”

    于是二人便又一同往前走去。

    只是,沐烟雨却没瞧见沈微澜低头那一瞬难以捉摸的笑容。更没注意到,那巷子口的孩子,在她们走远以后,立马出了巷子,往南街方向飞奔。

第五十八章 婚前事端

    云霄楼内,皆是各处而来的食客,或高谈阔论,或沉浸美食,或与人评价菜品,或共同谈论诗作,形形色色的人,吵吵闹闹的言论。

    那云霄楼伙计带着沈微澜和沐烟雨上了楼,穿过走廊,来到走廊的尽头,推了门,抬手对她们说,“二位姑娘,就是这里了,你们稍坐,我这就给你们上先前预定好的桃花酿。”

    沈微澜说了声多谢,便拉了沐烟雨走到桌旁坐下来了。

    她说,“先前听过长逸说,妹妹偶尔会喝桃花酿,遂昨日便点好了桃花酿,想今日约了你来,我们少喝一些罢。”

    沐烟雨点点头,“都听姐姐的。今日就借了姐姐的酒,也让我为之前给姐姐造成的伤害赔个不是,终究是因为我……”

    沈微澜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如今你们马上成婚了,我是真心为你们高兴,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沐烟雨点点头,说,“姐姐总会找到真心爱护你的人的。”

    这时,伙计正好将酒送来。他将那桃花酿轻放置桌上,又拿了两只琉璃杯分别放于沐烟雨和沈微澜面前,然后又微微鞠了躬说,“两位慢用。”

    然后退出了房屋,缓缓关上房门。

    沈微澜便将桃花酿打开,分别倒了一些,微笑着对沐烟雨说,“妹妹尝尝吧,看看云霄楼的桃花酿可与妹妹家中的一样?”

    沐烟雨便端起杯子掩面尝起了这桃花酿来,而就在此时,沈微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一些药粉撒入酒壶中。在沐烟雨放下杯子那一刻,她也作势刚拿起酒壶,看似在看酒壶,实则目的是为了将酒壶中的酒给摇晃均匀。

    然后放下酒壶,自己也端起杯子尝了尝。

    “这云霄楼的酒,初品觉得味道新鲜纯柔,但后味不足,若是在桃花初开时,采那最嫩的花蕊,取叶上清晨的露珠,将桃花经七日蒸馏,掺入适量高粱酒,再经十日发酵,半月珍藏,便可食用,若是想要酒香更醇香,也可密封埋入地下。”

    “烟雨妹妹果真是行家,对这桃花酿研究的如此透彻。”

    “我也只是家中母亲爱做这桃花酿,故而了解一些,让姐姐见笑了。”

    沐烟雨拿起酒壶,又给沐烟雨倒了一杯,说,“怎会,我自己便是什么也不懂得,哪有资格笑妹妹。”

    沐烟雨又笑着喝了一杯。沈微澜见她将这掺了迷药的酒喝下了,微微上扬着嘴角,只等着药效发作了。自己却没再喝一杯。

    沐烟雨问她,“姐姐怎的不喝了?”

    沈微澜假意扶额,“我一直都喝不得酒,怕喝醉了惹你笑话,少喝些就好了,剩余的妹妹喝不下也就罢了,咱们说会儿话也行。”

    沐烟雨放下杯子,说好。

    却在两人没说了多久,沈微澜将手放在桌上,微微撑着脑袋,说,“妹妹,我仿佛真的吃醉了酒,怎么感觉头有点晕。”

    这么说着,便栽倒在了桌上。

    沐烟雨正要起身询问她是否要紧,却在这时也感觉头晕目眩,她坐下来甩甩脑袋,心想,难不成自己也吃醉了酒?

    她伸手晃了晃沈微澜的手臂,轻声唤她,“沈姐姐,沈姐姐……”

    沈微澜却人事不省,仿佛真的醉死了一般。

    桃花酿不过是微微掺了些酒,轻易不会吃醉的,怎的今日她们两人都被这酒醉倒了?这云霄楼的酒,怕是掺了假吧。

    她强撑着走到门边,想要叫来小二问问他。却在走到门边那一刻,昏倒在地。

    这时,沈微澜却缓缓地抬起头来。原来,她不过是怕沐烟雨疑心自己,若是自己先于她晕倒,那么她也不会立马就察觉出是酒的问题。

    她走到门边,将沐烟雨扶进来坐到凳子上,又将上身放于桌上,不至于滑倒。归置好沐烟雨,她便坐到一旁,等赵立的到来。

    没错,沈微澜最讨厌流浪儿,又怎会好心给那巷口的流浪儿钱,不过是想找个人给赵立通风报信罢了。

    算着时辰,从南街过来,也该到了吧。

    等了大约一刻钟,门外便有叩门声响起,沈微澜勾起嘴角,向门口走去。开了门,果然是赵立。

    赵立说道,“沈姑娘好手段啊!”

    沈微澜也不答话,只微微侧身,做了请进的姿势。赵立便忙的闪进门来,沈微澜又轻轻关上门。

    那赵立见沐烟雨正瘫在桌案上,他上前将她搂在怀中,用力嗅着她的秀发。沈微澜在一旁瞧着他那样,心中不免嗤笑,真是个色中饿鬼。看着昏迷不醒的沐烟雨,她倒还真觉得可惜,这样的人儿,竟要被这种人糟蹋了。

    但是,谁让她毁了自己原有的前程呢?这都是她应得的。

    见赵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她上前说,“赵公子,那我便到那屏风后去,不打扰你的好事了。”

    那赵立一边伸手在沐烟雨身上游走,一边意乱情迷的模样,对沈微澜说,“可惜,这里缺架床呢……”

    沈微澜掩嘴轻笑,“赵公子,大丈夫不拘小节嘛,今日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哪还怕缺什么呢。”她又凑到赵立耳边,轻声说,“再说,这桌上,不更有别样韵味么?”

    说罢转身入了那屏风后。

    赵立便一把将沐烟雨抱上桌,想要开始自己的行动。沈微澜在那屏风后,很快便听到衣物碎裂的声音。

    呵,这人还真是不愿麻烦!

    就在这一刻,门口却传来敲门声,赵立不耐烦道,“干嘛啊?”

    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不知二位姑娘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赵立正想告诉伙计,没事别来烦自己,却听得沈微澜在屏风后说,“若有需要,我们会叫你的,没有别的事,你便不需来问了。”

    门口人说了句好,便离开了。

    赵立这才又欲继续自己的动作,可就在这时,房门忽得被一脚踹开,赵立被那气浪掀翻在地,正欲骂是谁胆敢坏他的好事,却瞧见了李六郎那道刀疤脸!

    赵立吓得赶忙捂了脸,起身就从窗子跳了下去,然后钻进了旁边的巷子,见到巷子内正好有一马车,便急急地驱车而去。

    而此刻,映入李六郎眼里的,唯有衣衫褴褛,躺于桌案上的沐烟雨。见到这一幕,他只觉心如刀割,慌忙脱了外衣盖在沐烟雨身上,他轻声唤道,“沐姑娘,沐姑娘……”

    沐烟雨却仍旧昏迷不醒。

    而在屏风后的沈微澜听得这一熟悉的声音,心中害怕不已,生怕被李六郎发现了。

    不过李六郎在唤醒沐烟雨无果后,也立马从窗户跳了下去,追那侵犯沐烟雨的歹人了。

第五十九章 将错就错

    沈微澜见屋中顿时没了多余的人,便从那屏风后钻出来,见到沐烟雨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开心不已。却又立马惊觉,这李六郎怎会来此?

    他又怎么会那样唤沐烟雨?莫非……他也是心属她的?她又突然想起沐烟雨当初替自己还的那五百两银子,莫非就是那时起,二人有了交集,然后这李六郎便看上了她?

    这么说来,这沐烟雨还真是厉害啊,到处留情,连这十陵府恶霸都为她倾心!

    若是李六郎发现了这一切的局都是自己设计的,那么他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不行,不能被他发现了!

    反正这一切都无人看见,也无人知晓,那不如就将错就错,将这一切栽赃到李六郎身上!

    这么想着,她一把撩起沐烟雨原本就破碎了的裙裾,咬破了手指,将血涂于她下身的裙摆处。

    这赵立办事真是拖沓,他动作再快些,也犯不着自己再来补这一刀了。

    她伸手抚上沐烟雨的脸,自言自语道,“烟雨妹妹,你可别怪我,谁让你挡了我的路。我因你嫁不进林家,你也别想轻易踏进门。这下,我看你这缠满流言蜚语的身躯,如何成功与他拜堂!”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沈微澜又赶忙跑到屏风前,佯装昏迷。

    来人原是李六郎。

    他迅速进门,关好门,走到桌前,颤抖着手,将沐烟雨轻轻揽入怀中,那样小心翼翼,生怕将她弄碎。

    他一遍一遍地唤着沐烟雨,想让她醒来,却又怕她醒来。她若醒过来,看到这一幕,如何接受得了?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偏偏沐烟雨就醒了过来。他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发,柔声唤她,“沐姑娘……”

    沐烟雨微微有些恍惚,伸手锤了锤似要炸裂的脑袋,闭着眼睛,嘴里嘟囔着,“这酒真厉害。”

    却忽得察觉自己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对,她猛地睁开眼,竟看见是李六郎怀抱着自己!再低头,只见自己身上还盖着男子的外衣,她微微揭开一看,自己的衣服全然都碎裂了。

    她颤抖着问他,“李六郎……你为何……?”

    见他居然还抱着自己,她一把将他推开,随着剧烈的动作,她身子倾倒在桌案上。因迷药药效并未完全退却,她身子依旧发软。用力撑着身子起来,却又在此时瞥见了腿下衣物上触目惊心的血迹。

    沐烟雨顿时泪如泉涌,她摔下桌子,扑过去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

    李六郎蹲下身,双手捏住她的肩,“不是我……”

    想要辩解,却又止了声,若叫她知道,是更为恶劣的歹人做了这样的事,她是不是会更加崩溃?若她以为是我,是不是找我报仇,或者此刻杀了我,心中也会好受的多?

    他低下头,竟也有眼泪滑落,“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没能早一步赶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沐烟雨凄厉地大叫一声,从头上拔出簪子,使劲扎入他的左肩。李六郎的肩头瞬间血流如注,他却不觉得痛,捏住她的手,又狠狠地刺在自己的锁骨下侧,他轻声问她,“这样的话,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吗?”沐烟雨无比怨恨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怒火。

    李六郎摇头,“你就是杀了我,也没办法补救今天这一切,但能让你好受一点,你做什么我都接受。”

    沐烟雨用力抠开他的手,狠狠地将钗抽出来,一字一句道,“你别碰我,恶心!”

    血渐渐流的多了,李六郎的唇色也开始发白。

    而就在此刻,沈微澜却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在屏风前惊呼,“李六郎!你在干什么!”

    然后她扑到沐烟雨跟前,装作刚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捂着嘴,眼泪掉下来。沐烟雨已经无力顾及她的反应,只心如死灰的掉着眼泪。

    沈微澜假意好心的,过去抱住她,不停地说,“烟雨妹妹,都怪我,今日我若不叫你来,就不会……走!我们去报官,我们去找林知府!他定会替你做主的!”

    沐烟雨听到林知府,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报官……我有什么脸面去报官?哈哈哈……我要告诉他,您的儿媳,被这十陵府的恶霸欺凌么?”

    她又看向李六郎,说,“早知今日,你当初又何必救我?”

    李六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他知道她有多痛,毕竟原本再有一日,她就是林长逸的新娘了,她就能和她所爱之人,有一个自己的家。若他能及时赶到多好,若他能再早一点救下她多好!

    他不理会沈微澜的质问,只回答沐烟雨的话,说,“如果说,自第一次见你,我便已倾心于你,你信么?”

    沐烟雨冷笑道,“我可担当不起你李六郎的喜欢,如果你的喜欢就是占有的话,那你真的不配!”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才是我救你的原因……”

    沐烟雨吼道,“那你救过我一次,为何如今要做出这种事来?李六郎,我本以为你虽卑鄙,却不至于如此龌龊不堪,想来,又是我看错了人罢!”

    说完,她竟兀自发笑起来,随后突然就把那钗刺向了自己。

    李六郎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那钗进了她的腹部,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的衣裳。见此情景,李六郎也顾不得她的反抗,控制好力道,打晕了她,直抱了她冲出了房门。

    自家破人亡后,他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看到沐烟雨的样子,他心生疼,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涌出。

    傻姑娘,你要真恨,你可以刺我,为何要这样伤了自己啊……

    他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匆匆奔下酒楼,在大门前还说说笑笑的大胡子和虎子忽见李六郎一副狼狈模样冲了出来,惊慌地问,“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李六郎顾不得回答他们的话,直奔向医馆去。他们二人见状,自知定是发生了大事,便也跟着李六郎去了。

    来到医馆,李六郎将沐烟雨放到医患的床上,大声喊着,“大夫你快来救她!”

    大夫见来人是李六郎,自己浑身是血,还抱着位受伤的姑娘,也不敢多问,忙颤颤巍巍的走过去给沐烟雨检查伤势。

    李六郎在旁边急的直问,“她有没有事,有没有事?伤的重不重啊?”

    大夫被他问的满头大汗,却又不敢表现出一丝不耐烦,恭敬回道,“李公子,目前要紧的是先止住这位姑娘伤口的血,至于伤的如何,待止了血再仔细检查才可知。”

    李六郎便着急地说,“那你动作快点,一定要救好她,否则我饶不了你!”

    那大夫吓得直点头,手上止血换布的动作也麻利了许多。

第六十章 因你而起

    玉儿在沐府门前等了一个时辰,却一直未等到沐烟雨的归来。于是她急忙去了林府找林长逸。

    来到林府门前,让小厮通报了。林长逸便急急赶了出来。

    “玉儿,可是有何事?”

    “逸公子,我家姑娘今日同那沈微澜去了云霄楼,她说什么要请姑娘吃酒,但我觉着她不像好意,姑娘说,她一个时辰没回来就让我来找你,所以我就来了……”

    “这么说,烟雨妹妹还在云霄楼?”

    “是的,逸公子咱们快去找她吧,万一那沈微澜有什么坏心思呢!”

    林长逸宽慰她道,“虽沈微澜以前做过错事,但也不至于会害烟雨妹妹吧,你别太担心。”

    玉儿听了他这话,心中有些不悦,“逸公子你今日还护着她呢,她若不是有坏心思,怎会突然来请姑娘吃什么酒?我们还是先去找姑娘吧!”

    “好,走吧。”

    于是二人匆匆往云霄楼赶去,可走出不远,却见沈微澜哭啼而来。

    玉儿忙上前问,“我家姑娘呢,怎的就你一人?”

    沈微澜一听这话,哭得更加厉害了,拉着玉儿就要下跪,林长逸立马扶起她,说,“你先别哭,到底出了什么事啊,烟雨妹妹呢?”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泣,抽抽嗒嗒道,“我……我与妹妹本好好的喝那桃花酿,喝了几杯,我便晕倒了,只以为是吃醉了酒,可等我醒来,却发现李六郎竟……他竟然……”

    玉儿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急地晃着她的肩,说,“他做什么了啊,我家姑娘呢?你快说啊!”

    “我醒来只见烟雨妹妹浑身狼狈,李六郎还抱着她……然后烟雨妹妹不堪凌辱,用钗捅腹,被李六郎抱走了……我追不上他,便想着来报官,所以……”

    林长逸压抑住浑身的怒火,捏紧了拳头,说,“所以,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对不对?”

    沈微澜便抹着眼泪,微微点头,说是。

    林长逸冷冷道,“好端端的,你做什么要请她吃酒?”

    沈微澜抬头见他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冷酷,微微心惊,不敢多言。

    玉儿听了她所说,也一时怔在了那里,眼泪涌出眼眶。许久,见林长逸扔下她们俩走出好远,她才回过神来,朝沈微澜大吼一声,“都是你!一定是你与李六郎勾结!害了我家姑娘!”

    沈微澜仍旧装作无辜的样子,哭泣道,“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

    玉儿恨恨道,“若我家姑娘有事,我定饶不了你!”

    说罢,也丢下沈微澜,去追上林长逸的身影。玉儿在林长逸身后抽噎着问他,“逸公子,现下我们该如何,李六郎不知把姑娘带去哪里了,也不知姑娘还好不好……”

    林长逸也不停下脚步,只在前说,“去各个医馆找,沈微澜说烟雨妹妹刺伤了自己,那李六郎总不会白白看着她送了性命!”

    玉儿听了便说,“那我与你分开找!”

    然后转身往反方向的医馆跑去。

    而最终林长逸终于在张氏妙手医馆找到了他们。沐烟雨正躺在医馆的病榻上,头发凌乱,衣衫破烂。他的心狠狠地痛起来,似有针扎。

    见李六郎被对着他,他冲进去二话不说,便拉过李六郎一掌打到他的左肩,将他打出好远,大胡子和虎子都还未反应过来,林长逸便又冲过去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怒吼道,“李六郎,我竟还相信过你,竟还以为你心存善念!”

    本就被沐烟雨的钗伤了两次的李六郎,此时已经流血到虚弱,被他一掌打的更是无力反抗。大胡子和虎子走上前去,想要拉开林长逸,但二人武功不敌,加之他本就在气头上,自然是两三掌就解决了二人。

    医馆里本就没什么人,那大夫和伙计见此情形,将沐烟雨的伤口包扎好以后,立马就从医馆后门溜走了。

    林长逸狠狠地看着被他打倒的两人,说,“若不想我杀了他,最好别乱来!”

    他又重将李六郎抵到墙边,说,“告诉我,为何对烟雨妹妹起了歹心?为何这样对她?!”

    李六郎扯着嘴角笑了,说,“定是那沈微澜告诉你的吧?”

    林长逸不理会他的话,依旧逼问他,“你只告诉我,为何要欺负烟雨妹妹?为何?!”

    大胡子忍痛从地上爬起来,厉声嘲讽林长逸,“你这人也真是可笑,自己快要过门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还来质问我大哥,你也不想想,沐姑娘出府是谁叫的,为何我大哥又出现在了那里,若是我大哥与她勾结用计骗沐姑娘过来,为何又要过来告诉你出了这样的事!”

    林长逸听了这样的话,渐渐冷静下来。

    他缓缓地将李六郎放下来,颓然地走到沐烟雨身边,将她抱进怀里,冰凉的眼泪掉下来,落进沐烟雨的脖颈。

    他低声问,“那到底是谁?”

    李六郎捂住左肩,走到他跟前,说,“不管是谁,事情已经发生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治好沐姑娘的伤,还有……开导好她的心,莫在要她寻短见……”

    林长逸又问,“你们既然知道与沈微澜有关,那么一定知道那人是谁,对不对?告诉我。”

    李六郎正要说什么,虎子却走上前将李六郎扶到旁边的凳子上,说,“林公子的心情我们理解,但能不能先让我大哥治治伤?”

    李六郎摆摆手道,“不要紧,小伤。”

    虎子急切道,“血都流了一地,还是小伤?”说完,他便不顾李六郎阻拦,大声喊着大夫。喊了好几声,大夫才从后门钻了出来。他拱手颤微行礼道,“公子有何吩咐?”

    虎子道,“你这做大夫的,让你给谁看伤,你便只给谁看吗?”

    大夫听他这么一说,才看到李六郎手臂被血迹染红的衣裳,甚至左肩的伤口还渗出血来。他忙上前替李六郎检查伤口。

    “公子这伤……似乎是与那姑娘的伤一样,都是被一物所伤?”

    “你只管处理伤口,别管那么多。”

    “是是,这就替公子包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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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未言介绍:
她本有一自幼喜欢的人,她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婚前日,突生变故,最终竹马另娶她人为妻,她却只能嫁于十陵府一人人惧怕的恶霸。是恶霸还是良人?她的命运到底会如何……桃李未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桃李未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桃李未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