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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光棍琉璃     扶宋从皇帝住我家开始txt下载     扶宋从皇帝住我家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两极反转

    四月初,全绩安排好制置司事务后,领着川中近两万步骑北上沔州,与高稼会面于府堂。

    “下官拜见全帅。”

    这是高稼第二次见全绩,说实话高稼在此之前对全绩的印象一直不好,无论是从魏了翁的家书,或是旧时友人的评价,在他们眼中全绩是个十恶不赦之徒,是个弑君背主之徒,故而高稼也有对全绩那一份近朱者赤的厌恶。

    但今时全绩的所作所为又让他感到茫然,援助仙人关守军,大败察合台于兰皋,以雷霆手段压制郑损,带蜀中精锐北进抗敌等一系列事件都在挽回全绩的人设,至少全绩入川以来表现出的是正直忠义,杀伐果断的正面形象。

    “南叔先生请坐,本将近日在川中,对五州军况不明,请先生告知一二。”全绩向来不敢将自己归结于高清之流,他要挽救大宋颓势,就必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低下勾当,即便为人不齿,全绩也在坚持如一。

    “回全帅,局势稍有缓和,凤、成二州的蒙古兵回撤,但西和州仍有大股蒙古骑甲侵袭,值得一提的是天水教授曹友闻组织军民也挡住了蒙古人的攻势,颇有将帅之姿。”高稼将各州战局一一细说给全绩。

    “嗯,本将会汇总军况报于朝廷,近日本将会让孟珙先去收复阶州,等战事结束,阶州民生恢复就拜托先生了。”全绩虽然还没有讨到官家圣旨,但已全然代行川蜀制置使的职责。

    “下官自当尽力。”

    话回临安城,皇宫。

    川蜀快马经两月行程,终于将第一份军况送入了皇宫,赵昀闻蒙古人大侵关外五州心如火焚,立即招一众文武入闻议事。

    一个时辰后,诸大臣前后入殿,相公史弥远一列的表情十分古怪,带着三分讥讽,似乎已经知道了关外战事。

    赵昀看着史弥远的那幅淡然态,心中尤是厌恶,这些人既知此事,也应该为关外百姓急上一急吧,这种旁观者的态度,是想让赵昀承认西夏出兵的错误吗?

    “众卿,今日川蜀制置司来报,铁木真沿积石州而下,大举攻伐临洮、凤翔二路,近而对我大宋的关外五州兴兵侵犯,阶州已失,西和、天水被围,凤、成二州也陷战火之中,形势万分危急,尔等有何应对之策?”赵昀调整心态片刻后,平静开口。

    “什么?蒙古人入侵五州三关?川蜀危矣!”

    “这……不是说蒙古人在打西夏,怎么又转而对金、宋用兵?”

    “唉!风雨飘摇多事秋,大宋至此无宁日了呀。”

    殿中大臣纷纷起了议论,场面略显嘈杂,只有崔与之、郑清之、杜范、乔行简一众低头沉思,寻找应对之策。

    “好了,何人有应对之策?”赵昀听得心烦,高声制止了众人。

    薛极快步走入殿中:“官家,铁木真举兵犯五州,川蜀兵马只怕难以阻挡,需调别处兵马去援,以防三关有失。”

    “那依你之见应该让何处兵马去援?”赵昀再问。

    “按理来说京湖兵马最为妥当。”薛极故意提起荆襄兵卒,暗指赵昀驱全帅入西夏,陷大军于苦战,现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看赵昀如何收场。

    赵昀此刻真想拔了这搬弄是非老儿的舌头,但他仍变未改泰山之色,平静再道:“京湖少兵,另谏他处吧。”

    “这就难办了,难不成要在江淮调兵,那只怕时日来不及呀。”薛极这副语气着实讨打,这一年来史弥远一党清除异己,胆子同样是越来越大,若放在赵昀继位之初,他万般不敢如此嚣张。

    “朕想听的是对策,而不是这些闲言碎语,薛卿若无良策,便退下吧。”赵昀忍下了薛极的冷嘲热讽,摆手将其驱退。

    史弥远见火候差不多了,即出列谏言:“官家,其实川中的良将雄兵不少,若全能开赴北线,守住五州三关不成问题,且郑损此人向来颇有主张,知义知节,又懂兵略,守住蜀口不成问题,官家也不必太过担心。”

    “史相言之有理,那朕即命郑损全面加固北防,以抗蒙古。”赵昀心中松了一口气,史弥远虽然背地里指使这些人在朝堂横行,但明面上常做和事佬的角色,给自己一些台阶,今日也不例外。

    值此刻,一内侍入殿高宣:“禀官家,川蜀急报!”

    “宣!”

    即一甲士入殿:“报!兰皋大捷,北凉经略使全绩于三月初四援仙人关守军,大败察合台于兰皋,斩敌四千余,俘虏千人,缴获战马数千匹!”

    甲士此言一出,大殿中静若寒蝉,史弥远一众高官脸色颇为难看。

    许久,赵昀如释重负般放声大笑:“哈哈哈!甚好!甚好!快将军报承上。”

    赵昀起身站接军报,这一纸书文比的上万金,心叹:五哥可给朕送了一场及时雨。

    赵昀开卷一观,表情多有变化,或怒或喜,亦或感慨。

    许久,赵昀随手把军报交给内侍:“让众大臣传阅!”

    赵昀言罢,淡然靠坐在龙椅上,等待众臣阅览后的表情。

    史弥远是先头一人,他展卷后越过一众人的功劳事迹,寻找关于郑损的字眼,随后大失所望,低头不语。

    一个时辰后,众臣阅罢,赵昀才再次开口:“川蜀还是有能臣的呀,不过这郑损着实可恶,竟敢不发一兵,携家眷南逃,真是丢尽了朝廷的脸面,朕定要将其重罚,以敬效尤。”

    史弥远默言,崔与之出列道:“官家,西北战事尚未停歇,一切罪责不妨放在战后,全经略大胜察合台,必定会惹来铁木真的怒火,五州三关怕是还有苦战。为保万一,还请官家下令让全经略暂代川蜀制置使,统筹双方兵马,好做应敌。”

    “嗯,崔尚书本是川帅出身,对此最有发言权,尔等以为如何?”赵昀也不追打史弥远一党解气,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全凭官家圣裁。”史弥远一开口,众官相随。

    继,赵昀即下旨让全绩暂代川蜀制置使,另拔曹友闻为权知天水军。

第七十七章 雄主西山

    话说察合台大败而归,心中愤恨之极,欲再点兵马去与宋甲较量,正值准备之际,成吉思汗帐下亲卫便至,命察合台急赴六盘山。

    察合台闻言心中已知是何事,不敢延误,领亲卫向北而去。

    与此同时,全绩派杜杲、余玠二将领忠义军两万步甲出七方关攻阶州福津城。

    但等二将到福津时蒙古人已经退却,只留下一座被烧杀抢夺后的废墟,余玠即组织甲士搜寻各山中躲藏的百姓,将其一一安置在福津城内,杜杲则组织人重修城防,不及半月,已聚万人。

    之后,余玠又走两水城,沿边收复阶州全境,逐杀散游巡卫的蒙古骑甲。

    五月中,阶州即平,高稼安排官吏前去主持政事,而杜、余也将兵马推到了阶州北境。

    六月初,全绩亲率大军出仙人关,稳步压入成州同谷城,另派孟珙入驻凤州,清扫境内蒙古兵甲。

    月中,全绩推进天水城,至此五州战火被遏制在西和、天水二地。

    时见天水城府,大堂。

    “下臣天水知军曹友闻拜见全帅。”曹友闻可谓是川蜀十几年来提拔速度最快的一人,两年功夫已经从县尉变成了权知军,让不少人颇为羡慕。

    “曹使君,不必多礼,坐吧。”一身玄甲的全绩邀曹友闻同坐,继道:“曹使君之名本将耳闻已久,今日一见果真气宇轩昂。”

    “全帅谬赞,天水城之事全赖军民齐心,下官不敢居功。”曹友闻对全绩是由衷的钦佩,二十年纪当此重任,古今往来者又有多少人。

    “也罢,功绩之事日后再说,近来天水城外的蒙古人有何动向?”全绩切入正题。

    “攻势略显疲软,似有退兵之意。”曹友闻大胆推测道。

    “哦?此话怎讲?”全绩也在掐算时日,看来是差不多了。

    “蒙古人此次入宋土无占地之愿,以掠夺为主,单纯目的而言,他们已经达到了,退兵似乎也讲得通。”曹友闻说到此处微微停顿,心中略存迟疑。

    全绩也看出曹友闻的心思,继道:“曹使君,有话不妨直说。”

    “嘶!下官确实还在想蒙古人明明可以扩大优势,图谋三关,但近二月来只围不攻,让人颇为费解,这不符合蒙古人的行事作风。”曹友闻这些年来也钻研过不少蒙古人的打法,他们向来是以快打快,以骑兵占速度之优,如此不退不打的行径很少遇到过。

    “许是察合台心有余悸,不敢贸然出兵。”全绩随口回应了一句。

    “全帅莫要把蒙古人想得过于软弱,这群出荒凉天候的异族人有超乎想象的坚韧性,且他们士兵对将帅命令的执行力也远超宋人,他们绝不会因为一场失败而放弃整个战局,更主要的是优势在他们一方,他们为什么要拱手退步?这才是下官想不通的一点。”曹友闻的军事嗅觉也十分敏锐,而且战术谋略也不弱,故而他才会为蒙古人的行径感到苦恼。

    “许是蒙古大汗金帐中出了什么事?毕竟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呀!”全绩饮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

    曹友闻双目一亮:“全帅是说……”

    秦州,清水县,六盘山金帐。

    该来的还是来了,就在五月中前往六盘山避暑的铁木真病倒了,别勒古台立即通知察合台、拖雷等人前来侍奉。

    至六月,铁木真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时睡时醒,请医就诊,大夫皆言是多年征战攒下的旧疾爆发,已回天乏术。

    七月初,随铁木真一同征夏的高阶将领齐至六盘山,蒙古军的攻势全面停止,转入防守状态。

    七月十二日,铁木真精神回暖,立即召二子诸将入帐议事,时侍者建议铁木真躺在床榻上接见一众大臣,但铁木真执意不肯,在二子的搀扶下去了前帐,端坐于高台。

    “大汗金安!”

    别勒古台引铁木哥、速不台、忽图忽三将向铁木真行礼。

    “都坐吧。”

    此时的铁木真已经瘦的皮包骨,双颊刀削,眼窝内陷,无丝毫往日雄风可言。

    “今朕让你们来是有一事要宣。”铁木真很少用朕这个称呼,他平素都喜欢用我来自称,以表与下属间的亲近。

    “大汗请吩咐。”四将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这四人是随铁木真起家功勋之臣,也是硕果仅存的老友亲眷,铁木真对其的信任不弱于诸子。

    “朕近日身体困顿,感觉大限将至,故在你四人前立下遗诏!”铁木真现在也不渴求什么长生了,他只想早点结束病痛的折磨,重归长生天的怀抱。

    “大汗!”四将泪若涌泉,一时情绪激动万分。

    “好了!朕死后本依照祖制由拖雷守灶,但拖雷军略见长,政见乏术,不适合为蒙古共主,朕欲立窝阔台为大蒙古帝国皇帝,尔等可有异议?”铁木真说话间目视前方四将,未看左右二子一眼。

    拖雷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右拳紧握,他不明白铁木真为什么要背弃祖制选窝阔台,明明他更优秀,他有信心,有实力带着蒙古铁骑打下更大的疆界,他也时常幻想自己成为第二个成吉思汗,但就在方才他的理想被铁木真无情打碎。

    “末将无异议,愿听大汗安排,共奉窝阔台为主。”四将异口同声的说道。

    铁木真满意的点点头,此刻才看向拖雷:“拖雷,自今日起征夏军马便交由你全权指挥,也希望日后你与窝阔台、察合台兄弟同心,一同缔造强大的蒙古帝国。”

    “是,大汗。”

    拖雷长舒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他现在还有机会,铁木真的遗诏并不能立即生效,需要经过库里勒台大会推举窝阔台成为蒙古共主,在此之前仍旧要依从祖制由他这个幼子来守灶监国,那么握有蒙古最多兵马的他可以通过拉拢各部落首领,在库里勒台大会上推举他为蒙古帝国皇帝,想到此处拖雷回草原的心越发急切。

    “拖雷,朕希望你记住现在蒙古需要的不是第二个成吉思汗,而是一个让蒙古人稳定疆域,吃得饱穿得暖的皇帝。”铁木真浑浊的老目中藏着一份担忧,不是对窝阔台,而是对拖雷,拖雷是他最疼爱的幼子,他不希望拖雷死在政治斗争上,现在的拖雷在窝阔台面前还是太嫩了,他根本不明白政治积累需要长时间的拉拢支持,而非一两年的经营许诺,这一点窝阔台已经是轻车熟路。

    “末将明白。”帝王权力可以掩盖人的心智,拖雷现在根本听不进去铁木真所说的话,无论成败,他都要和窝阔台争上一争。

    “很好,除此之外,朕最大的心愿依旧是完成西征以及逐灭夏、金、宋三国,朕希望由拖雷来完成这个遗愿,尔等可明白?”铁木真临死还想保拖雷一把。

    “末将遵命。”

    “今日就到这儿吧,尔等回去吧。”

    铁木真坐在高台之上目送二子与诸将离开大帐,帐中陷入了寂静,铁木真微微抬目,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一生精彩景象在脑中走马观花。

    “我叫孛儿帖,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札木合愿与铁木真结为安答,自此永结同盟,兄弟同心。”……

    “我忽必来,我哲别,我速不台,我合撤儿,我别勒古台愿推举铁木真为乞颜部大汗。”……

    “铁木真,我撤察别乞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

    “如今地上称为古儿罕的各国君主都被你征服,其领土都归你治下,因此你也应该有普天下之汗的尊号。上天旨意,你的称号应为成吉思汗。”……

    宝庆三年,七月十二日夜,铁木真呕血不止,等拖雷等人赶来之时,铁木真已在床榻上绝息,一代雄主自此消逝。

第七十八章 蒙古退兵

    翌日清晨,蒙古金帐。

    拖雷高坐于统帅席,双目绒红,看起来昨晚休息的并不是很好。

    “拖雷,大汗的死讯我等已遮掩下来,如今需尽快将大汗的遗体送归草原。”铁木哥出列谏言道。

    “本将正有此意,三日内拔军回草原。”拖雷点头应允,这场仗与汗位相比微不足道。

    “不妥,大汗遗愿是让我等逐杀西夏,本将认为大军应攻凤翔,北上中兴府。至于大汗的遗体派人送回草原即可。”

    察合台在兰皋吃了败仗,心中记恨宋人,还想借机再攻大宋五州,找回颜面。

    “察合台,如今战局已陷焦灼,河岸有应理守军,凤翔有汪世显部,宋五州又有孟珙援军,此战不宜再打。”拖雷已无恋战之心,谁说也无用。

    “区区三股兵马有何惧哉?我军遇过的兵力尤甚之,不是照样取胜,大不了多拖些时日罢了,本将不明白你急着回草原干什么?难不成你要违逆大汗遗诏?”察合台阴阳怪气的问道。

    “察合台,大汗遗令本将为三军主帅,你若再推三阻四,小心本将军法从事!”拖雷猛拍木案说道。

    “哼!”察合台知道拖雷的脾性,不敢再拱火,转身向帐外走去。

    拖雷即言:“速不台,即日整顿军马退往积州城,由凉州城转黑水城回草原,这场战事就先到这儿吧。”拖雷自认为灭西夏易如反掌,等他坐上了大汗,卷土重来便是。

    “那陇西要留兵驻守吗?”

    “不用,全部撤回草原,凡所过之处,劫掠一空。”

    “是,将军。”

    七月末,围攻西和、天水二城的蒙古人全数撤兵,曹友闻与孟珙闻报,兵出两路追打蒙古后军,全面夺回五州之地,且留下了千余蒙古辎重部,拿回了部分损失的民生财产。

    时见天水军,杜杲、孟珙、曹友闻三方兵马相继回城。

    此日,众将齐聚大堂,全绩独坐高堂之上。

    “诸位,无论蒙古人出于何种原因,但着实是退兵了,尔等力保五州三关不失,功在千秋啊!”经历了近两年的防守抵御,蒙古人总算是退兵了,全绩也是一副大喜之态。

    “全赖军帅指挥有方,我等不敢居功。”众将也是面存喜悦。

    “诸位功绩本将也会一一上报朝廷,但今日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蒙古人即退,秦、陇、德顺、巩、新会、兰、河、临洮、洮、积石十州空虚,我等却也能做些文章,尔等有何建议?”全绩向来不是个守成之人,今北境虚防,正是勇于拓进的机会。

    “全帅,近日平凉府的汪世显已经有所动作了,他的目标似乎是秦、巩等州。”曹友闻从案上取出一卷递到全绩手中。

    “哦?这人想做陇右王?”全绩颇有兴趣的问道。

    “汪世显毕竟顶着金将的名头,收复失地也是顺理成章,而我大宋与金人有盟约在先,此时动手只怕会惹来金帝不喜。”王坚出列再言。

    “不喜又如何?完颜守绪没本事守住陇右,还能怪本将不成,本将只是在追击蒙古残部,借道入境还不容易?”全绩将“借”字压的格外重,既然是借,必然有还啊,至于什么时候还,那可以慢慢商量嘛!

    孟珙一听,面藏暗喜:“全帅这未免有些太小人了吧,与您的谦谦君子形象有些相悖呀!”

    “璞玉说甚呢?本将何时是谦谦君子啊?本将在入仕之前可是西门里有名的地痞无赖,最擅长做此等勾当。”全绩一脸平静的合上书卷,挑眉看向众将,引得众将大笑。

    “那全帅认为借何处比较妥当?”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余玠继而问道。

    “巩、洮二州临近西和最好借,而积石州又是西夏人的地盘,本将帮他守一守也无妨,如此一来陇右养马地连成一片,以后尔等就可以换着挑良马了,不必再看他人脸色。”南宋缺马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就算川蜀地也只有几千骑甲,马源向来是大宋朝廷头疼的问题,长时间的购买纲马耗民耗财又耗时,故而全绩想把五州与这三州联通起来,解决马匹短缺的问题。

    “原来全帅是想养马,可这边境地多战乱,只怕建起了官厩,还未等产马,又被敌军大肆破坏。”

    曹友闻除了对外敌的担忧之外,还有对内政难言之语,宋朝马政向来是摇摆不定,从宋朝建立以来,太祖北伐失利后便选择保守之路,而澶渊之盟的签订又让北方少有战事,故而历代皇帝对养马的兴致不高,甚至在向敏中的建议下真宋将战马大肆售买,减少养马费用,虽然王安石变法时提出了保马法,一定程度上让宋朝的马匹有回暖之势,但随着变法的失败,马匹数量又跌入了低谷,而后又因为皇室对羊肉的需求,将养马地改为牧羊,而羊毛又推动了纺织业的发展,圈羊行动占据了大量的养马地,直至后来宋朝兵败南渡,马政几乎无从下手,全靠购买外来马匹以进贡的方式收归禁军,而夏、金、辽、蒙又对马匹有严格的控制,不允许对大宋大肆出售,久而久之大宋演变成了全境无马,皆作步卒、水师的冗兵态势。

    “此事本将已经想过了,官厩不以民养,而军队自养自屯,等形成一定规模后,在雇用民众厮养,此外等本将回朝后会大力争取优惠的马政政策,让朝廷建立起一系列制度保护马匹数量以及质量,防止马匹流失。”万事开头难,只有一步步去做方有可能成功,若是处处怯步,那从一开始就失败了,这也是全绩的人生格条。

    “明白,下官定当竭力保马守境,不负全帅期许。”曹友闻燃起了对眼前事业的希望,全绩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魅力,总能让人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或者说他已经摸清楚了自己的性格。

    “嗯,那就先怎么办,孟珙何在?”全绩正襟危坐的说道。

    “末将在。”

    “本将命你领三万兵马入巩州,清扫州中蒙古残兵。”

    “末将领命。”

    “杜杲、余玠何在?”

    “末将在。”

    “本将命你二人各领一万五千兵马占洮、积石二州。”

    “末将领命。”

    军令即达,孟珙又开口问了一句:“全帅,若是遇到了汪世显部,末将打是不打?”

    “他若退,随他去,他若不退,给本将狠狠的打,本将要让汪世显明白在陇右这地界谁的拳头最大!”

    全绩有说这话的资本,他手底下握着十数万大军,可硬抗蒙古,更别说一个汪世显。

第七十九章 耍无赖

    翌日,孟珙兵出天水城,经西和,入巩州来远寨。

    时汪世显也刚刚占领了秦州,准备对巩州用兵,先锋部出甘谷,入通渭城。

    八月末,孟珙先汪世显一步占领陇西城,汪世显闻之大怒,提了两万步骑精锐便围了陇西城。

    此日,城下沙场,汪世显驱马上前:“城上的是哪位宋将?速速出来一见。”

    话说汪世显也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领,此人在金宣宗贞佑二年擢为千夫长。又在正大二年平定田瑞造反,授平凉知府事、陇州防御使,而今又凭一己之力守住了平凉府,名义上击退蒙古大军。

    “某是孟珙,阁下有何事?”孟珙拱手答道。

    “孟将军,这巩州是我金朝的疆土,宋人入境抢占难不成想要撕毁盟约,与我金朝为敌。”汪世显怒目作问。

    “汪将军误会了,孟某绝无此意,只是追击蒙古至此城,暂时停驻罢了。”孟珙连连摆手道。

    汪世显一听,心中火气消了大半,也放下了动刀兵之心:“原来如此,孟将军不必再追了,蒙古人已然撤军,贵军还是原路返回吧。”

    “嘶!这……汪将领见谅,此事非我一将领可作决定,某需上报全帅定夺。”孟珙略显为难的说道。

    汪世显顿时心中起了疑惑,但还是强行压制了下来:“那请阁下尽请。”

    “好说好说,等全帅下令,孟某立即撤军。”

    汪世显即退至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

    会三日,汪世显又派人去城中询问孟珙退兵事宜,孟珙以命令未到作为推脱。

    又七日,汪世显二派人入城,孟珙却称病不见,让手下人好好招待了汪世显的快马。

    半月后,汪世显接到了洮州传来的消息,杜杲攻占洮州城,以官道资余玠北进积石州。

    汪世显此刻再难以压制心头火气,二兴兵去陇西城下向孟珙问罪。

    “孟珙,你到底是何意?”汪世显立马城下,抬刀作问。

    “汪将军在说甚?孟某听的不是很明白。”孟珙双方撑在墙墩之上,仍是那幅笑意和善的态度。

    “宋人占我陇西城,又占我洮州,若陛下知道了,绝不会善罢甘休。”汪世显厉声威胁道。

    “不是和汪将军已经说过了,我军是在追击蒙古残部,无意占领陇右诸州,另外汪将军也不必威胁孟某,金朝的皇帝陛下现在正在头疼山西的问题,怕是没有兵力派来陇右啊。”孟珙淡然回应道。

    诸州?汪世显顿时一惊,难道宋人还想占领其他州府,汪世显此刻心中越发急躁,这些地盘原本都是他的,现在却要和宋人抢,慢一步只怕连汤都喝不上。

    “孟将军如此行径有失贵国风度,本将定会将此事上报朝廷,尔等好自为之。”

    汪世显不愿在陇西城耗费时日,临洮、兰州、河州他志在必得,此时与宋军开战,消耗了兵力只怕占了地盘也守不住,不如先行一步,占了诸州,料想这些家伙也不会硬抢,毕竟金宋都要护着这一层薄薄的脸面。

    继,汪世显退兵,分占其他州府城池,巩、洮二州再落入宋军手中。

    同月,汪世显将此事上报朝廷,完颜守绪即便派去宋质问赵官家,赵官家的回答与孟珙如出一辙,完颜守绪虽然气愤,但完颜守绪一方面不想就此恶化宋金关系,另一方面国内诸多事务缠身,故而对陇右之事也谈了询问,久而久之,完颜守绪也默认了借二州的事实。

    话归天水军。

    天已深秋,庭前尽黄叶,长廊亭下对坐二人,煮茶闲谈。

    “全帅,说的在理,金帝自顾不暇,哪有兵马来管陇右。”曹友闻这几日常与全帅对坐,与之交谈获益匪浅。

    “允叔,待李埴上任川蜀制置使,绩也要回临安了。”

    关于川蜀制置使之位,赵官家的意愿是由利州戎帅赵彦呐接任,但全绩通过对其人的了解,也与崔与之给出了相同的答案,认为赵彦呐是个气大才虚之人,不宜统帅川蜀三军,且全绩同时向朝廷大力推荐了高稼,但被史弥远阻拦,两相比较之下,赵官家派了一个折中人物,那便是李焘七子李埴,李焘善内政世人皆知,而其子李埴深得家学,在任期间也有上乘政绩,且李埴不设党派之争,又是川蜀本地人,可凝聚军民之心,坐稳养马事业。

    “这么快吗?全帅为何不留在川蜀,蒙古人虽退,但他们的战略动向仍在陇右地,以后川蜀少不了战事,全帅英明神武,正当制置使之职啊。”曹友闻力劝道。

    “允叔未免太高看全某了,绩只是一个八品的湖州通判,代理川蜀事务也是权宜之计,做到此步已是越权,再敢大张旗鼓的话,只怕有人会惦记了。”全绩连连摆手笑道。

    曹友闻继而默言,的确大宋官场的风气一日不改,是出不了年少绝顶的人物。

    “好了,除此之外,绩还有一事要与允叔商议。”

    “全帅请讲。”

    “绩听说当年吴帅构筑五州三关防御时还有一个外三关,不知是哪三关?”全绩饮了一口茶水平淡问道。

    “外三关,为凤州的黄牛堡、大散关以及天水军与秦州边界的皂郊堡,此三关是当年应对金兵南下的第一道屏障,只可惜后来在于金朝的战事中相继损毁,加之朝廷无意经营,也就任由其残破了。全帅之意是?”

    “重修外三关,此事交给允叔如何?两年之内筑起这道防线!”全绩也明白蒙古人经历一番内斗后必定会再次南侵,全绩想让川蜀的防御体系做到最佳状态。

    “这只怕有些难度,一方面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另一方面修好了关口也需要招兵买马驻守才行,不过友闻愿意一试。”曹友闻慎重其事地应下此诺。

    “嗯,那一切就拜托允叔了,允叔放心,本将在离开川蜀之前,定知会李埴、高稼协助允叔落成此事,当然等绩回了朝廷,也会向官家谏言,让朝廷也出一部分资费。”

    全绩能做的只有这些,他只能尽全力把这些做好。

第八十章 班师回朝

    宝庆三年,冬。

    十月初,川蜀制置使李埴到任,全绩亲赴利州与之会面,双方磋商了关于修缮外三关以及川蜀马政的问题,李埴称赞全绩想的长远,且明言会大力支持,毕竟这份功绩全绩捞不到,都是他的,有人帮忙开路,他为何不做?

    月中,沔州府的役工北进,天水军顿时热闹起来,曹友闻为一众人安排住所,吃食招待。

    至月末,曹友万与曹友谅各赴巩、洮二州,接替孟珙与杜杲,让其部回撤,最后高稼又派人去了积石州换防余玠,此间李埴也在三州各部署了一万精兵,以及将川蜀八千骑甲也调到了天水城,诚意接纳全绩的建议,联合汪世显、嵬名令公,共防蒙古。

    十一月初二,众将齐聚天水城。

    时见州府大堂外,杜杲与孟珙同行长廊。

    “璞玉,全帅给你分的蒙古马,你配兵了?”杜杲这两月从降马、北地商马、以及各家私售的情况下东拼西凑拉起三千人骑甲,对这三千骑杜杲可是宝贝的紧,时常往骑兵营跑,也愿与他人谈论骑兵之事。

    “配了个千人的骑队,准备带回光化军拉练。”孟珙一眼看出了杜杲的小心思,连忙回答道。

    “那可真是可惜了,那璞玉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忠义与忠顺二军分属不同体系,忠义军是全绩直属部,而忠顺军是全绩借调,属京湖制置司,如今战事完结,孟珙自是要回荆襄,毕竟他们是拱卫襄阳府的主力。

    “就这一两天吧。”孟珙说的有些惆怅,他也喜欢与忠义军待在一起,整日自由洒脱,但荆襄少不了他,一切当以国事为重。

    “唉!某也不多说,日后希望可与璞玉共事。”良将之间惺惺相惜,杜杲在很多方面还是佩服孟珙的。

    “期许吧。”

    继,二人入堂,全绩已坐在堂中与一旁的曹友闻说笑。

    “全帅!”二将拱手对全绩一拜。

    “好,坐吧,今日都到齐了,本将也就明说了,本将决定在初十班师回朝,尔等可有异议?”全绩今日卸玄甲,着青衫,已说明了一切,自今日始他不再是凉州经略使,也不兼任川蜀制置使了。

    “末将等愿听全帅安排。”一众人起身再拜。

    “孟珙何在?”

    “末将在。”

    “璞玉,你决定何时动身?”全绩现在对孟珙已经没有直系领导权,抬头笑问道。

    “应在三日后。”

    “嗯,此次守应理,收五州,取巩州,你功不可没,本将也向朝廷请了嘉奖。中书门下已出任令,你自己看吧。”全绩做事向来周到,忠义军将的功绩可以回临安再请,而孟珙等人的他已在月前请好了。

    孟珙双手接过任令,上书:京西第五正将,枣阳军总辖,忠顺军统帅。

    “多谢官家,多谢全帅。”孟珙拱手再拜,其实心中有一丝丝不悦,他的官途晋升路比其他人坎坷多了,若是以他的功绩再加上熬了这么多年,怎么都能落个知州知府。

    “璞玉,你我毕竟年轻,有的是晋升机会,只要做下了功绩,日后登临高位,也会更扎实些。”全绩以凉州经略使上奏请功,为孟珙讨的是襄阳知府,以及京西兵马总辖,但朝廷大打了折扣,不知是史弥远的意思,还是赵官家思量,反正全绩不好再上奏了,只能好言安慰孟珙。

    “如此已经极好了,全帅不必再为末将的事操心了。”孟珙强颜欢笑退回席位。

    “曹友闻何在?”

    “下官在。”

    “你镇守天水有功,如今又着力修外三关,本将也在制置使处给你讨了职位。”这种惹人烦的工作一般的统帅是不愿意做的,但全绩为保公允,还是力求了李埴。

    曹友闻接过任令一观,上书:利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权天水知军事。

    “多谢全帅,只是这……”

    权为代理之意,曹友闻入官场不过三年,若是落天水知军,未免会招人非议,而代理知军就有些事从权宜的味道,也会少些异样眼光,最主要的是诸前军都统制,这就代表着积石、巩、洮、西和、天水、阶、成、凤以沔州兵马都由他统帅,这才是真正的实权之位,曹友闻一时有些难以名状。

    “允叔,你的才能本将是见识过的,为你讨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希望你百倍精心,不要辜负了朝廷的厚望,这样对本将也有好处。”全绩努力把正确的人摆到正确的位置,希望可以尽最大可能的阻止将要发生的事情,改变大宋的现状。

    “末将定誓死报国,不负全帅。”曹友闻行了一大礼。

    “至于其他将领,随本将回临安后,本将在为尔等讨赏吧。”全绩抬头对众人说道。

    “是,全帅。”

    是夜,全绩与孟珙、曹友闻二人在后堂商量了一夜军国大事,把该交代的差不多都交代清楚,至于那些不好说的,全绩也在侧面提了几句,希望二人可以警惕。

    初十,天水军外,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城外列阵,迎风高飘的全字旗随处可见,来北境这两年忠义军折损了两万余兵马,现余不到七万众,这六万七千卒大多都跨入了精兵的行列,不得不承认以战养战是最好的训练方式。

    城前官道,四将立马,分是全绩、杜杲、余玠、刘整。而曹友闻则领着天水一众文武为其送行。

    “全帅,此去山高路远,万望保重。”曹友闻笑道。

    “允叔,绩此次回朝只怕不太容易,诸多杂事必然缠身,一时半刻若无消息,也请允叔坚持之前所诺,勿忘精忠报国。”越发临近回朝,全绩的心情也越忐忑,正如他所言,他这次回朝必然要给赵官家一个交代,这个交代要做到什么程度,他也说不清。

    “全帅,朝中风云激荡,人心鬼祟,若是实在无力,不如就请来川蜀,末将愿随全帅左右。”曹友闻第一次向全绩表忠心。

    “哈哈哈,不必了,允叔是将帅之才,日后定有大用。好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余玠见状右手微微一抬,传令兵立即奔马三军前列,西征军要回朝了。

    …………………………………

    全卷完。

第一章 回京路上

    宝庆三年末,全绩领七万大军传州过府,到达了浙江东路的宁国府泾县,本应直去临安,但全绩选择在县中逗留一日,见一见旧友。

    时泾县城南城楼,全绩与杜杲、余玠、刘整三将同坐。

    “全帅,某看咱不如先回湖州吧,等一切安顿妥当,再去临安拜谒官家。”杜杲这句话憋了一路,见今日全绩有闲情,顺嘴提了一句。

    “哦?这是为何呀?”全绩饮茶笑问。

    “某是怕去了临安,惹了他人厌烦,大军难保全。”七万大军驻京郊,那可是破天的压力,让外人看了还以为全绩嚣张跋扈,杜杲考虑是不是应该退一步。

    “子昕兄多虑了,绩入临安,安稳的很,谁敢言?绩倒要看看。”全绩一副淡然态度。

    “全帅一向谨慎,今日怎?”余玠略微不解的问道。

    “人也不能太过谨慎,谨慎过头了反倒会没有容身之所。”全绩话音还未落,楼下便传来了声音。

    “酒博士,哪个寻某?”

    “只说是故人,小人也不知。”

    “呵,哪来的这么多故人?”伴随着交谈声,一人走上二楼,与临窗而坐全绩照了正面,那人当即愣在了原地,神情有些惊恐。

    全绩则起身向其一拜:“衙内,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来人正是当年会稽知县黄胜之黄舒。

    “莫要折煞于某,今日怎会来泾县?”黄舒看见全绩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明白自己现在与全绩已经是天壤之别。

    “去了一趟凉州,准备回京,来看看衙内。衙内请坐。”全绩邀黄舒同坐。

    黄舒胆战心惊的坐下后,环视了一身三将姿态,心中瞬时明白那城外七万大军的主家是哪个:“冶……功寻某有何事?”

    黄舒最终还是用了全绩的表字,以示亲近。

    “衙内平素可是健谈之人,今日怎么会如此拘束?当初衙内不是说过,若绩有空可来寻你游玩吗?”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只是某怕落了冶功的身份。”黄舒连连陪笑道。

    “绩有何身份?与衙内相交全凭一份本心,衙内也当绩当年西门里的保长即可。”全绩摆了摆手,刘整转头吆喝了一声,酒家开始上菜。

    “是是,冶功来泾县可要多住两日,舒定要好好招待一番。”黄舒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商人,很快便融入了此间气氛。

    “唉?衙内最近在何处发财呀?”全绩引话入正题。

    “也就是东跑西转,今年去了庆元府鄞县,跑了几次海货,月前才归,冶功来的正是时候。”黄舒现在生意也是越做越大,浙江多州都有他的买卖,说是腰缠万贯也不为过。

    “鄞县?那可是史相的老家啊,想必那里民生应该很富庶吧。”全绩为四人斟上水酒,夹菜作问。

    “嗯,很热闹,比山阴城还热闹。某在跑商时也听了一个趣闻。”黄舒将自己最有价值的消息摆在了桌面上,希望可以引起全绩的重视。

    全绩也不好打断,只得耐心询问:“哦!什么趣事?”

    “鄞县有一座阿育王寺,是块风水宝地,相传是八吉祥六殊胜地,如此宝刹近日却遇了麻烦,史相公似乎看中了这块地方,想要作为身后所,而寺里的和尚不太愿意,他们自发的去了临安府想要告御状,但是苦于无门路,而后临安城便起了一首童谣:育王一块地,常冒天子气;丞相要做坟,不知主何意?”黄舒侃侃而谈道。

    “史相公还有这兴致?有意思,那么如今临安城的风向对史相公应该不太友善吧?”全绩心中一喜,这可真是意外收获。

    “那是自然,百姓嘛,冶功也是知道的呀。”防民之口犹如防川,史弥远可以把朝廷变成一言堂,但他管不了临安府数百万百姓的悠悠之口,尤其是像这佛道之事,和尚传经可是口灿莲花,压倒性的舆论不出现才怪呢。

    “哈哈哈,那绩回京后定要瞧上一瞧,看一看是个什么景象。”全绩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这个顺水舟可要坐一坐呀,而后全绩又问道:“衙内有没有兴趣做马匹生意?”

    黄舒闻言一愣,而后摆手笑道:“私家经营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舒再贪钱也不敢去碰啊。”

    “那若是官家经营呢?”全绩识人,才尽其用,他这么多年碰到的最优秀的商人就是黄舒,这也是他来找黄衙内的目的。

    黄舒双目一亮:“若真是官家引头,那可是大大的油水活计,想必人人都要抢着干吧。”

    “衙内不必抢,绩可以给你指条明路,就不知衙内愿不愿去了?”全绩再问。

    黄舒低头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全绩,他清楚全绩的为人,也知道全绩交友广泛:“愿去,某与冶功相交多年,不相信你,某还能相信谁?冶功直说便是。”

    “利州路,关外七州,绩可予衙内一份书信,衙内凭信可寻天水军知军曹友闻,以后官马经营买卖都由衙内做主如何?”全绩平淡的开口,曹友闻毕竟不是经商之人,初期的买卖,以及后期的经营他都不擅长,全绩自然要给他介绍一个专业人才。

    “这……听说那边近年来在打仗?”黄舒一时间有些踌躇,钱虽然好赚,但命只有一条,兵荒马乱的,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已经结束了,绩小胜一筹。”全绩双目紧盯黄舒。

    “果然,冶功真不是寻常人物啊,舒望尘莫及。”黄舒摇头苦笑道。

    “什么非寻常人物,只不过是拿兄弟的命填出来的罢了,那衙内可愿意去?”全绩不愿谈其中细则,再问主事。

    “既然是冶功所托,某尽力一试吧。”黄舒起身一拜道。

    “爽快,不过绩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商人逐利本无错,但既是家国事,也请衙内深明大义。”全绩给黄舒敲了一记警钟。

    “冶功放心,这点嫌隙某自知,该赚的钱分文不少,不该赚的钱分文不取。”

    “那就拜托衙内了,来来来,饮酒饮酒,今日你我一醉方休。”

    “哈哈哈!”

第二章 盛开凯旋

    十二月二十七,临近元日,临安城中热闹非凡,皇宫大内也不例外,各项节礼已在紧锣密布的准备,侍者奔走于宫墙内外,砖道楼阁。

    内殿之中,赵昀与一女子相对而坐,此女面容白皙,举止有礼,头戴凤冠,身着金丝华衣,正是本月被封为皇后的谢道清。

    谢道清,台州天台人氏,原右丞相谢甫深的孙女,说来也出奇,此女少时长的黧黑,眼旁有一黑痣,相貌不佳,但入宫后大病的一场,皮肤脱黑变得晶莹如玉,眼痣也随之消散了。

    “官家,临近元日宫中热闹,各方礼节又多铺张,我建议不如省去些,减了费耗。”

    谢道清说来也是个苦命人,当年谢甫深在杨太后当皇后前助推了一把,杨太后记着这份情,便让谢家选女入宫,但赵昀已有宠幸之人,那便贾涉之女贾悦儿,谢道清入宫后多被冷漠,今岁立后,赵昀自是想立贾悦儿,但杨太后执意要立谢道清,赵昀忌惮杨太后与史弥远,不得已从之,故而谢道清空有皇后之名,却不得圣心。

    “年年都是如此,今年为何减耗?”赵昀表面虽平静,但心中对谢道清颇为厌恶,或者从一开始谢道清已经站错了立场,她是由杨太后选入宫的,即便眼前做的是绝世美人,赵昀也视若无物。

    “西北战事方休,军中消耗甚大,我等自是要节俭些,以助军马。”谢道清持壶为赵昀斟茶。

    赵昀也对谢道清刮目相看,也许杨太后是对的,谢道清比贾悦儿更适合当皇后:“你有此心,朕甚慰,不过今年减不得,不仅不能减,朕还要造一场盛大的凯旋仪仗!”

    赵昀所盼之人已归朝,此次他也要强势起来,配合全绩。

    谢道清很少见过赵昀眼中有光的场景,不禁问道:“官家,全绩倒底是个怎样的人?”

    “你问这作甚?”赵昀目色顿化不悦,还是在严防谢道清。

    “无事,随口一问。”谢道清表情有些失落,她自己一直没有选择的权力,至今日赵昀也没问过她心中是如何想的,她的孤寂在这皇家大内是通病。

    赵昀见谢道清此态,心中也略显愧疚:“全绩是朕的五哥,是朕的手足,也是朕的左膀右臂,你可明白?”

    “嗯,明白了。”谢道清微微点头,不敢多言。

    “好了,朕乏了,准备休息吧!”赵昀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喃喃:“若有机会,离他们远些,朕很不喜欢。”

    “是。”

    翌日清晨,赵昀一早起身,派人通告史弥远,史弥远言一切妥当。

    午时左右,禁军开道,天子驾沿街过坊出了城,百姓见状出奇纷纷相随,不一会儿便聚成了长龙队伍,一直延伸到城外十里亭。

    自昨日起禁军已经在十里亭驻扎,清扫亭子,排查隐患。

    继,赵昀与崔与之、乔行简等人登阶入亭,赵昀今日的状态格外高兴,身旁无奸佞,远山有美景。

    “官家如此大张旗鼓,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乔行简是中立官员,他又向来爱说实话,也不顾及破不破坏气氛。

    “无妨,此事朕早与史相商议过了,这是功臣应有的待遇。”赵昀目眺远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全绩,忽然间赵昀转头问向崔与之:“崔卿,你说给全绩赏个什么职位合适?”

    “全绩现在身负的功劳着实不小,不过他毕竟才二十有四,太高的职位只怕会让其生了惰性,官家还需细细考量。”崔与之知道赵昀已经准备好了圣旨,此问只不过是听一听他对全绩的态度。

    “嗯,有道是七品升朝官,让全绩入朝总得有个身份吧。”

    “全凭官家作主。”

    半个时辰后,官道上走马百骑,为首者正是全绩诸将。

    全绩就将兵马扎在了京师十五里外的地方,此番来的都是军中将领,以示对赵昀的敬意。

    遥遥一望,全绩也看见了山亭上的赵昀,二人仅仅对视了片刻,全绩便翻身下马,与三将前后登阶。

    初入亭,全绩撩袍单膝跪地,三将相随:“末将全绩拜见官家。”

    “全卿与诸位将军快快请起。”赵昀现在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许是对全绩,或者对忠义军。

    全绩起身拱手再言:“昔奉官家旨意,领兵援夏,后遇蒙古犯边,情节之下行非常之事,幸不辱命,退蒙古于积州,复五州,收洮、巩、积三州,而今归来,特向官家复命。”

    “哈哈哈,尔等做得很好,皆是有功于朝,有功于社稷,朕心甚慰。”赵昀压抑了整整两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他赌的这手棋大胜矣。

    “来人宣旨!”赵昀坐回原位,内侍展卷高宣。

    “会中书门下……,平凉者,全绩也。对其部赏封如下。

    杜杲封江浙第五正将,广德军总辖,忠义军都统制。

    余玠赐宣节校尉,钱唐县尉,忠义军统制。

    刘整赐宣节校尉,余杭县尉,忠义军统制。

    ……

    全绩居功最伟,特拔朝请郎、直龙图阁、浙东刑狱、枢密副承旨、统帅忠义军。”

    旨意达,众官皆看向全绩,眼中多存羡慕,正七品的官员在朝的有很多,像全绩这么年轻的着实少见。龙恩之甚让人望尘莫及。

    “末将领旨,拜谢官家。”全绩双手接旨,自今日起他在朝中也算有一席之地了。

    “今晚朕在宫中设宴,宴请诸将。”赵昀说罢,由内侍开道,又下了山亭,从始至终未看全绩一眼。

    全绩等人拱手目送赵昀离去,一切皆在默言中。

    两刻左右,天子回驾,官道又只剩一众官员,崔与之率先上前和全绩搭话。

    “川蜀之事做的不错,不过还是有诸多弊端,郑损其人应当堂斩了才好。”

    “老先生是?”全绩讪笑道。

    “老夫崔与之。”

    “崔帅!老帅见谅,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川蜀之事的确有些束手束脚了,不过小子不是老帅呀,在蜀中没有那么高的威望。”

    “呵,罢了,明日来府,老夫请你饮酒。”

    “老帅相邀,小子万分荣幸。”

第三章 皇宫夜宴

    话回丞相府。

    薛极闻赵昀十里亭迎全绩,急匆匆的便去寻史弥远。

    会见大堂。

    “史相,看官家的意思是想把全绩留在临安府,行走枢密院啊。”薛极皱眉说道。

    “嗯。”史弥远回应了一声,不接下文,双手插袖,似乎生了困意。

    薛极见史弥远此态,神情越发急切:“史相,全绩手中可有七万雄兵,如狼在侧,不可不防。”

    “会之,你过了今年,也六十有四了,有些事不要看的太重。”史弥远从全绩回朝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但他也不积极准备,好像就任凭事态发展。

    “史相何意?我等可是真心拥护史相多年。”薛极没想到史弥远会这么消极,便告诉他:他身后还立了许多人呢。

    “好了,该做的老夫自会去做,尔等也不必心急,全绩想爬上来路还远着呢。”史弥远比薛极只小一岁,近年来的他越发不喜欢繁琐的政事与勾心斗角的计较,他这个相公已做了二十年,放眼整个大宋也是独一份的存在,尤其是在史嵩之因粮之事与他争论过后,他思虑问题的眼光已经超出了当下。

    “史相!若不尽早行动,定会养虎为患。”

    “本相自有计较,你先回去吧。”史弥远摆手驱退薛极,而后缓缓望向庭院,喃喃自语道:“这头虎真的是患?”

    人是一种感情复杂的动物,会欣喜自然会惆怅,当满足态无可附加之时他们会患得患失,常怀戒备,着力于巩固地位。击败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暮然回头间身旁无一说话之人,全是溜须拍马之辈,此刻的寂寞就化作另一种境界了,许是为自己枯燥的生涯找点乐趣,许是为家国大业放下私心,当然居高位者本该如此,但史弥远自问一句做到了吗?仅仅是在一场场政治风暴中击败抨击者罢了,为相为人,风格使然。

    话转选德殿。

    在夜宴之前,赵昀招全绩一人对策于内殿。

    “官家。”全绩也是头一遭入选德殿,态度尤为谨慎。

    “五哥来了,坐吧。”赵昀放下手中笔墨,笑看全绩:“五哥在川蜀做的很好,赵彦呐此人朕也问

    过崔卿了,的确不适合为帅。”

    “算是暂时稳住局面了,不过还是很难,等窝阔台和拖雷决出胜负之日,想必又要大举兴兵了。”全绩见赵昀驱退了左右,言谈也变得轻松些。

    “嗯,朕明白。五哥,这次朕把你留在京师,你可知是何意?”赵昀说到此处双目放光。

    “明白,臣会竭力一试,搅一搅临安这滩死水。不过也请官家莫急,树大根深要从头修剪。”全绩与赵昀一样是满怀雄心壮志,要改一改赵宋的风气。

    “有五哥这话,朕也就放心了。”赵昀深信的人不多,满朝内外唯全绩一人。

    “官家,川蜀还有些善后事宜臣要向官家禀明,其一在马政……,其二是修外三关……”

    全绩侃侃而谈了半个多时辰,赵昀一一细听,时而点头。

    “养马之事由商人经手说的过去,不过还是要设立特定官司,每年每月去巡视各个马场,查看马匹情况,将其定为官司政绩,若有失,则连坐地方官员,如此可否?”赵昀脑中构建了一套方案。

    “官家英明,严格管控是必要的,且川蜀兵马的驻地也应相对北移,着力防守关外七关,把蜀口打造成铜墙铁壁,至少让蒙古人过不去,让他忌惮。”

    “嗯,这些事朕都会下令叮嘱李埴,五哥,蒙古人的战力到底如何?”赵昀问了一个特别关心的问题。

    “强大,令行禁止,战术多样,弓马娴熟,善于快袭。铁木真无可置疑的是一位顶尖的统帅,训练了一只无往而不利的军队。”

    “不可战胜?”

    “很难,至少现在我们做不到。不仅是外事,内政亦如此,冗兵冗费一日不改,大宋难称强。”全绩在赵昀面前很少藏虚,这也是二人诚心之见。

    “唉!改何谈容易呀。”赵昀提起这方面的事也是无从下手,加上史弥远的限制,作为就更小了。

    “慢慢来吧,这不是一日之功。臣听闻官家立了皇后?”全绩提了一嘴轻松事。

    “谢甫深的孙女谢道清,太后而立。”赵昀微微摇头道。

    全绩微微点头,而后无话,二人虽说是兄弟,但赵昀的身份摆在那里,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有些话也是说不得的。

    “五哥有后了,是个儿子,朕给起了名字叫全执。你又先我等一步啊。”赵昀笑道。

    “官家赐名是执儿的荣幸,臣也想年后回家一游,见一见父亲、小姑与二郎。”全绩说起此间话,神情抑制不住的喜悦,树不在大,在有根,全执的降世便让全绩在世间扎了根。

    “不必了,元日前二郎会带一众亲眷来朝,五哥自然会见到,五哥即在临安行走,朕便赐你一府宅如何?”赵昀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了,只等全绩归来庆功。

    “多谢官家,如此那臣就尽早着手临安之事,届时想必风浪不会小,四处流言飞起,官家也要坐得住啊。”

    “放心,朕这几年别的没练下,唯独这心性可比金石。”

    继,全绩随赵昀去了前殿,众人依序落坐。

    “诸位卿家皆是有功之臣,今日请开怀畅饮,不必拘束。”

    “多谢官家。”杜杲三将举杯应答。

    宴至深夜方罢,全绩四人出宫,同行于宫外石街。

    “全帅,今日末将算是见过世面了,若无全帅,只怕某一辈子都入不了选德殿。”刘整致此刻还保持着高亢的热情,对他而言这是天大的恩宠。

    “今日过后,尔等就回营吧,军士训练一日不可懈怠,至于去各州县报备也等到年后吧。哦,还有一件事,以后你们怕是会经常带兵出入临安城,记住不管是哪方人马都不可露怯,做好本职之事便好。”

    “全帅要……”杜杲神色微微一惊。

    “嗯,该开始了,临安府的文士太多了,得让我们这些**去归置归置。”

    “哈哈哈!是,全帅。”

第四章 家门

    二十八日,正午左右,全绩悠悠醒来,只觉头脑有些昏沉,坐起身来,开窗一望对街景象,

    许久,全绩洗漱了一把,匆匆下楼吃了一口面食,刚要行街,便被一人拦在了酒楼前。

    “五爷慢行。”来人青衣小旦,姿态恭敬。

    “你是?”

    “小人是荣王府上的管事,荣王已回临安,从官家处得知五爷归朝,特让小人来寻,小人几经打听这才找到了五爷。”

    “在前引路。”全绩一听是二郎的人喜出望外,急切想与之会面,见一见儿子全执。

    继,二人乘车向东,过了三五街巷,终至临安荣王府。

    初入庭院,全绩便见赵与芮立于堂前,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五哥来了。”赵与芮近年来越发福气,平素也不为事烦恼,紧供着吃食玩闹,活的好是潇洒。

    “嗯,昨日刚到。”全绩与赵二在一起也是放松态度。

    “快入堂吧。”赵与芮一边引全绩落座,一边说道:“我们也是今日才到,某也是谒见官家方归,官家对五哥可是大加称赞,五哥现在可是大宋的功臣啊。”

    “平素怎么没见你这么会说话,当了两年王爷,性情都变了?”全绩随意饮茶笑骂。

    “这不是过年嘛,自然要说几句五哥爱听的。”赵与芮嘿嘿直笑。

    “如果想和五哥谈论家国天下,那就多读些诗书子集,五哥可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恭维你,你也不必在五哥面前装拿,咱兄弟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五哥这样便好,就如当年在西门一般。”赵与芮言语间有几分惆怅,看来见赵昀不是很称心。

    “哈哈,不多说了,免得你不喜,听官家说父亲也来了?”全绩离家数载,未尽孝道,此番想来十分惭愧。

    “来了,都来了。小执儿五哥还没见过吧,他们在后院,某领你去。”

    继,赵与芮与全绩前后去了后院厢房,时全有德一人坐在院中饮茶,神态有些拘谨,似乎还不太适应临安的王府生活。

    “父亲!”全绩见了熟悉身影心生暖流,但走进一观全有德额间多华发,又生一股苦涩。

    “回来了。”全有德见到五子也是暗藏激动,但表面上还保持着仪态。

    “嗯,父亲远来辛苦了,可用过饭食?”全绩落坐石桌,赵与芮相随。

    “吃过了,倒是你近来又瘦了,为父听人说西夏多荒漠,在那里打仗不容易吧。”

    “尚可,都是军士们冲锋在前,孩儿不曾上过战场。”全绩说了句谎话,以慰老父。

    “这次回来再不去了吧?”全有德问了个最为关心的问题。

    “不去了,以后就留在临安府,在枢密院行走。”

    全绩说的轻描淡写,全有德却听得心惊,枢密院可是大宋权力中枢,他没曾想过全绩会走得这么远,现在二人能聊的官场话语也越来越少了。

    “那就好,沁儿在你走后被查身孕,去岁年底为全家续了香火,官家赐名全执。”全有德这两年来最高兴的就是这件事,与全绩一会面便迫不及待的说出。

    “执字好啊,官家有心了,母亲和沁儿呢?”全绩环视了一眼院房问道。

    “与你小屋出去了,沁儿说你快回来了,要给你买两件新衣。”

    全有德话音还没落,全蓉几人已在院门露面,有说有笑,似乎在讨论今日买卖的成果。

    汪沁抱着全执走在最后方,一抬头便看见全绩坐在院中,心中欣喜,盼了两年,他终于回来了。

    全绩与汪沁对视了一眼,起身向全蓉与刘翠见礼。

    “五郎回来了,快快快,把你儿子抱去,这小家伙近来太烦了。”全蓉语气略带羡慕,她的二儿也相继成亲,但到现在还没有一儿半女,她心中也是着急的紧。

    “好嘞!”

    全绩凑到汪沁身前,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小家伙不知何处下手,显得十分笨拙。

    “你啊!”汪沁摇头一笑,帮全绩抱好全执。

    全绩顿时感觉不一样,这种血脉相连尤为真实,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小家伙。

    “好了,你们二人先带执哥儿回房吧,晚间咱们再聊。”全蓉给了一家三口独处的机会。

    而后,全绩一路小心翼翼的抱着执哥儿入了厢房,坐在床榻之上。

    汪沁则从衣物中挑了一件放在架上:“远远的便闻见你满身酒气,待会儿洗漱一下换身衣物吧。”

    “沁儿,这小家伙是真像你啊。”全绩忍不住用手指逗弄执哥儿的脸庞,执哥儿感到不适,双手胡乱抓拿,捏住了全绩的食指。

    “别人都说像你呀。”汪沁坐在全绩身旁,靠在其肩头上,感受着久违的温暖:“打仗很苦吧。”

    “不苦不苦,一天就转一转营房,看一看景致,哪有那么多的仗能打。”全绩轻轻握住汪沁的左手:“倒是你,真的是辛苦了,为夫不在身侧着实愧疚,这次就留在临安城吧,官家给某赐了宅院。”

    “嗯。”汪沁只要有全绩在身旁,不管去何处都可以。

    “沁儿,老知府去世葬在了何处?”全绩对汪沁这位引路人身存感激,他为人处事的准则也是全绩一直标榜的榜样。

    “就在山阴城,翁翁为绍兴府做了不少事,百姓都很爱戴他,时至今日祭奠者依旧络绎不绝。”汪沁说起此间事依旧有些伤感。

    “来年寒食,咱们去祭奠翁翁。”

    “嗯。”

    二者照看着全执,有一句无一句的聊了整整半天,直至傍晚时分,刘翠来唤二人,二人才去了前厅。

    时一家人围桌而坐,全有德率先开口:“今岁便在临安过了,我们虽不在府中常住,但也要装扮的热闹一些,二郎多上些心。”

    “舅父放心。”

    “五郎年后也要在临安为官,某与你母亲的意思是沁儿和执哥儿就随你留在临安吧。”

    “那父亲、母亲呢?”

    “我们还是回会稽城,毕竟为父公职未卸,且你姐姐也在山阴城,你不必担心了。”

    “全平安父亲安排。”

第五章 元日

    三十日,崔与之邀一众同僚在府饮宴,全绩也在应邀之列。

    全绩对此事也颇为重视,与崔尚书往来的都是清高之辈,负才气傲,能人泛泛,结交一二对全绩日后朝堂行走有不小的进益。

    午时左右,一身襕衫的全绩到了崔府门前,由家侍指引到了内院,长廊中遇一熟人。

    “成之兄?”全绩上前拱手道。

    “冶功回来了。”杜范见了全绩也甚是高兴,回礼敬之:“冶功在西北所作之事,为兄略有耳闻,真乃大快人心。”

    “成之兄高抬了,成之近日身体可好?”

    “尚可,老知府之事某也是近日得知,唉!只叹世事无常,光阴如梭呀。”杜范今岁也四十有六了,常怀人生唏嘘,自叹碌碌无为。

    全绩点头默言。

    “冶功很少经营这种场合吧?”杜范突问了一句。

    “确是首次。”

    “入场之后,少言多听,冶功在这圈子的风评不佳啊。”杜范说的很委婉,即便全绩在西北立了功绩,但他身上仍背负着济王的性命,对于清谈之士来说全绩依旧是十恶不赦之徒。

    “有些事绩没的选,但也做好的承受后果的决心,成之兄勿忧。”全绩讪笑道。

    继,二人入堂落坐,全绩寻了一末席,自愿清静,片刻后身旁坐了一人,也是全绩的熟人。

    “世叔也入朝了。”眼前人的年岁并不不大,但全绩还不得不起身行礼。

    “坐吧,我看今日怕无人与你同坐,正好咱俩作伴。”吴潜去岁十一月为父丁忧期满,起任秘书省正字,负责典司图籍。他整日埋头于文山书海之中,忙于整理、校正书籍。吴潜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因此赢得了同僚们的普遍赞誉。

    “多谢世叔。”全绩与吴潜只一面之缘,相较感情而言,杜范与他更熟络,故而全绩多存客套。

    “你今日这场酒怕是不太好喝。”吴潜口气与杜范如出一辙。

    “嗯,总是要见见的。”全绩对济王之事没有什么好解释,做了便是做了,赵葵是簪缨世家,有父亲的名望撑着压力也就小了许多,而全绩就被推到了台面上,他的身份在此处说不得,若再言他是赵昀的家兄,只怕会更引人非议。

    之后,三人聊了一些书籍文章,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堂中的宾客也越来越多。

    值此刻,一人来到三人身旁生了招呼。

    “成之,早到啊。”

    李宗勉,字强父,杭州富阳人氏,开禧元年进士任黄州教授。嘉定十四年主管吏部架阁,改任太学正。十六年迁国子博士。宝庆初,通判嘉兴府。今岁末调回京城,任着作郎。此人居官严守法度,乐闻谠言,为人清贫,两袖清风,也是名声在外的高士。

    “强父快来这边坐。”杜范与李宗勉是同龄人,二者又对理学深有研究,故而惺惺相惜,结交好友。

    “这两位是?”

    “秘书省正字吴潜。”

    “枢密副承旨全绩。”

    二人各自报出家门,李宗勉听见全绩的名号神情微微不悦,姿态也略显桀骜:“成之,为何与小人同伍?”

    “这……强父有所不知。”

    “不愿坐去他处。”吴潜还未等杜范将话语说完,便高声说道。

    “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今往来皆如此,告辞。”李宗勉甩袖离去。

    全绩略带感激的看向吴潜,而吴潜则平淡饮酒:“你既称我一声世叔,潜自有为人处事的准则,莫要多想,我不喜欢噪咶之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厅堂中已经坐满了宾客,崔与之此刻才姗姗露面,坐于正席。

    “崔尚书安好。”众宾客同时起身向崔与之行礼,崔与之俨然已经变成了这群清谈之士的领袖。

    “好好好,都坐吧,时至年末,各家走访不易,老夫想索性就把大家叫在一起,小酌一杯,说些旧情。

    诸位不必拘谨,开怀畅饮即可。”

    崔与之说罢起身逐一向众人敬酒,以尽地主之谊,走到全绩身旁也未多说,只是点头微笑。

    继,崔与之归正席,开口再言:“又是一年冬,老夫深感苍老苦疾,本想辞官归乡,何奈官家恩重,而今大宋内忧外患,蒙古人如狼似虎,侵我五州,戮我子民,其心可诛,其心野甚啊。”

    “蒙古人虽可憎,便金人尤甚之,碌碌百年国耻仍在,这才是心头大患啊。”

    “蒙古人已成气候,而金人日暮西山,二者怎可同日而语,依我之见蒙古才是大宋的劲敌。”

    “无论怎么说,官家与金贼结盟实属不同,此乃有违祖宗之法!”

    崔与之扯开了话题,众人各抒己见,但多数人还是认为与金人结盟耻辱,需尽早向官家谏言伐金。

    全绩听着满堂的嘴舌,感觉脑袋都大了,吴潜与杜范也未急于发言,静待崔与之下文。

    “诸位言之有理,但宋金之势相持百年,情况复杂至极,我等但是应当听一听战场归来之人的看法,冶功,你有何高见?”崔与之在给全绩机会,这是化解众人怨念,融入团体的好时机,就看全绩能不能把握住了。

    全绩此刻却不这么认为,心中尽是苦涩,崔帅真是会给自己出难题啊,全绩想要融入这个圈子就得认同破盟伐金,而这一点他是万万做不到。

    “崔帅,小子见识浅薄,不宜在此高谈阔论,只怕说出来贻笑大方。”全绩环视了一眼在场众人,很明显许多人眼中对他都有怒气,认为他是个杀主之人。

    “无妨且说来听听。”

    “那绩就大胆一言,此次北进,绩见识过了蒙古人的铁蹄,据实而言蒙古人的实力非大宋可敌,守住五关纯属侥幸。这可不是绩危言耸听,有可能大宋联合了金人都挡不住蒙古铁蹄!”

    全绩话音未落,堂中已经议论纷纷,多数人言是全绩居功自傲,以为大宋就他一个可战的将领。

    全绩听见此间话,军旅脾气顿时生了怒火,真应该把这些人拉到北境去看一看,他们口中的铜墙铁壁能不能挡住蒙古人的弯刀!

第六章 法事

    “都静一静。”崔与之开口,场面即静:“冶功继续说。”

    全绩闻言,起身以表恭敬:“列位官长,绩是会稽人,从小耳濡目染的是陆公的诗词,近日又从军征,染了些军旅习性,对金人的憎恨不比在座者少分毫,但家国事以家国论,尔等也是朝廷干吏,应明白国之延续非一日之功,非一时之仇,国将不存,何讲尔雅?国将不复,千仇万怨入史书。故而绩请诸位以大局为重。”

    全绩这些年一直在尽力而为,抉择当口他难免会犯些错误,但在他看来如何对家国有利,他便如何去做,不问前程不问名。

    “何为大局?与金人蝇营狗苟?金人如豺,贪婪至极,昔年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一派胡言,成吉思汗已死,草原群龙无首,遥想昔年檀石槐称汗弹汗山,西吞匈奴,东压乌丸,南侵大汉,建立了何等强势的帝国,但檀石槐一死,鲜卑分崩离析,今日亦如是,蒙古人自陷内乱矣。”

    众官再驳全绩,认为蒙古会因此而没落。

    “先生此言差矣,蒙古不是鲜卑,铁木真也不是檀石槐,蒙古人有完善的法治,健全的军制,已据国家之能,拖雷用兵如神,杀伐狠绝,窝阔台善于内政,手腕阴毒,无论是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当上蒙古皇帝,他们都可以迅速整理起军队,再次对其他国家形成群攻之势。且鲜卑一兴檀石槐,二兴轲比能,三兴北魏,蒙古人不如邪?”全绩现在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白丁了,他的经读之途从未断过,古今往来的事也极少有他不知道的。

    “照你这么说,大宋必败了?想我大宋有万万人,雄兵百万,而蒙古人只有寥寥数百万,兵马不过十余万,不说打入草原,依山河而守该是十分容易的吧!

    “就是大多数宋人有这样的心理,大宋才会一次次败于金、西夏、蒙古,兵不在多,贵于精,训练一支精兵要耗费大量的时日,需要有大量的实战堆积,而一群乡勇的确容易招募,但上了战场也是砧板鱼肉,大宋兵马虽多,但真正可战的又有多少呢?所有的天险都不是天衣无缝,先生要明白,战士之利在于勇,在于器,而非人多。”全绩说的十分委婉,略过了冗兵冗费,至少现在还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

    全绩话音刚落,又有三五人出来反驳,全绩见状略显失望,看来言语是和这些人说不通的:“也罢,这只是绩一家之见,诸位官长若有他理,尽管互辩,绩就不多言了。”

    全绩向崔与之拱手一拜退回席位,而崔与之面上略带歉意,他本来是要帮全绩的,但人人想法不一,崔与之也无法强求,更不可能说为了全绩一人得罪在场的哪位,这些都是内政的中坚力量,崔与之不能把这些人拱手推给史弥远。

    然后两个多时辰,全绩再未发一言,只是与杜范、吴潜闲聊些军中趣事。

    傍晚时刻,宴罢,全绩与杜范二人辞别后回了王府,逗弄了一会全执,与赵与芮会见大堂。

    “二郎在临安城也是一刻不得闲啊。”全绩饮茶笑道。

    “这……五哥也是知道的,穿了这身蟒龙袍,走到哪里都是朋友,不去也还不行,毕竟不能给官家添乱嘛。”赵与芮一副微醺之态。

    “今日又去见了谁?”全绩再问。

    “郑性之!这人也是个好酒辈。”赵与芮今日喝的很高兴,对招待者也很满意。

    “嘉定元年的状元?他不是称病在家奉祠吗?”全绩对特殊人物都有一定的印象,郑性之狂热的理学之人,受教于朱熹,一直立志于把理学发扬光大。

    “某看他好像没什么病,酒杯不离嘴啊。”赵与芮嘲笑了一句。

    “他找你什么事?”

    “闲事,说他有两个学生想要去山阴城开书立院,让某帮衬一二。某看没什么难处,便答应了下来。”赵与芮在山阴城可是土皇帝,新到任的知府对他巴结的紧,事事都遵从他的意愿,他自然是说一不二。

    “二郎,有些话别怪五哥啰嗦,手中握权要行正当之事,结交高尚之人,官家在位,就你一位亲王,你也要自省。”全绩知道这些话赵二不爱听,但他又不得不说,权力这东西让人又爱又恨,许是一正直贞士粘了此物,也会变成利欲熏心的龌龊之徒。

    “嗯,五哥放心,某自有思量。”好在赵与芮没什么雄心壮志,安于现状对他对赵官家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噢,对了,五哥要托你一件事。”

    “五哥尽管说,若是某能办到的,绝不推辞。”赵与芮神态颇为高兴,全绩俺从来没有求过他,这让他感觉很满足。

    “老知府去世,绩不在身旁,心中很是愧疚,想要在年后给老知府办一场法事,你来安排如何?”全绩叹了一口气说道。

    “没问题,这不难办,某定请临安府最好的法师为老知府超度念经,保证隆重,不丢五哥的面子。”赵与芮当即答应了下来,这件事在他看来只是举手之劳。

    “别的五哥没有什么要求,只有一点,去请阿育王寺的和尚来诵经超度。”全绩这场法师的主要目的也在于此。

    “阿育王寺?临安城周遭好像没有这个寺庙呀?是某孤陋寡闻了?”赵与芮摇头说道。

    “是庆元府鄞县的僧人。”

    “啊?五哥在临安城做法事?为何要请庆元府的和尚?”

    “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嘛,怎么不好办吗?”全绩打趣了一句。

    “也不是,不过请人要花费一些时间,只怕要在一两月后,届时某也该回山阴城了,五哥知道的,某不能在临安城久留,这是官家与太后定下的规矩。”

    “不必跑那么远,去临安城各寺庙打听一下,必定有阿育王寺的僧人,好言好语给某请来,记住切莫不可强硬,不然事情就办砸了。”

    “五哥放心,明日某亲自去。”

第七章 师范

    三十日,赵昀召一众要臣入宫,汇总一年政事,商量来年政务,期间改号为绍定。

    绍定元年,正月初八,临安荣王府起了一场法事,为老知府汪纲颂经祭奠,全绩夫妇披麻戴孝跪于堂前,左右和尚僧人持铍敲鱼儿,阵阵梵音不绝于耳。

    午时左右,全绩送汪沁回内堂休息,而自己则与僧人一同用饭,期间寻了一小僧私下聊上几句。

    “和尚,某听荣王说你是阿育王寺来的僧人?”全绩活动双腿,伸了伸懒腰。

    “正是,小僧师范见过全帅。”师范为人开朗,对全绩也不避名讳。

    “你认识某?”全绩满脸兴趣的笑问道。

    “全帅威名广传临安,拒外族于北境,乃当世之英豪。”师范恭维了一句。

    “哈哈哈,无论真假与否,和尚这话某还是很爱听的,某听闻和尚来临安也是为了俗事?”全绩引话入正题。

    “不错,奸相当道,欲占我寺为墓,小僧奉方丈之命,特来临安广而告之。”师范侃侃而谈,看似对全绩没有丝毫戒心。

    “和尚就不怕某告知史相?”全绩知道师范如此招摇过市是为了自保,这等佛家谶语会惹来杀身之祸,师范唯有让百姓都知道他在此地,才能保全自身,不被有心人残害。

    “全帅说笑了,全帅是何等人物?秉家国之大义,行世道之正途,怎会与诡诈小人为伍?且史弥远早已是众叛亲离,小僧与全帅讲几个史弥远身旁人,全帅便知火候了。

    史弥忠、史弥坚二兄弟对史弥远多是痛心疾首,常写信让他辞去相位,不行弄权之事,史弥远不听,史弥坚一气之下辞官归乡,而史弥远也与之少有来往。

    史弥远之侄陈埙也曾写信警告史弥远:“痛加警悔,以回群心。早正典型,以肃权纲,大明黜陟,以饬政体。”史弥远没有接纳他的意见。在贾贵妃入内时,他就上奏说:“乞去君侧之蛊媚,以正主德,从天下之公论,以新庶政。”史弥远召他来问:“吾甥殆好名邪?”陈埙说:“好名,孟子所不敢也,夫求士于三代之上,惟恐其好名,求士于三代之下,惟恐其不好名耳。”然后陈埙“力丐去,添差通判嘉兴府”,拒与弥远合作。

    史弥远的弟子黄师雍,虽师出史弥远之门,但对于史弥远的一意羁縻行为却十分愤慨,进而拒绝与史弥远来往,断绝与史弥远的师生关系,而且逢人贬说史弥远,以自己有这样的老师心感羞耻。

    这只是史弥远身边的亲朋,更有他提携之人对其之厌恶,更有天下士人对其之憎恨。

    如此一来,小僧有什么好怕的呢?”师范对史弥远可算是做足了功课,从其为人处事,交友环境一一都做了细查。

    “这只是史弥远私事,你说史弥远强占你家寺院,可有证据?”全绩掸了掸袖口土尘,随口问道。

    师范双目一亮,双手合十:“请全帅主持公道,小僧既来临安府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手头上备了史弥远写给方丈的书信,以及地方州府征地兑银文书,当然小僧也可出堂为人证。”

    “此事急不得,听闻你写了一首佛谶?”全绩神情依旧没有变化,还是平常作问。

    “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纯属无奈之举。”师范笑道。

    “近日为何不发了?此事不做大肆宣传怎么引起官家的注意?”全绩给师范提了一醒。

    “明白了,那小僧近日便去城中各处走动,但佛谶上墙,留不过第二日啊。”

    “这事你得去求荣王,他平素好礼佛,也爱管不平事,他不让揭,临安府哪个官员敢动?”全绩再行指路。

    “那小僧尽力一试。”

    “嗯,但这两日就别乱走动了,安心做法事吧,午后某不在,你若有什么事可去寻我家父亲。”

    “是,全帅。”

    继,全绩回内堂休息了片刻,换了一身绿袍官衣,头戴长翅帽,脚踏皂靴,准备去枢密院报备。

    一个时辰后,车马落定,全绩大步上阶,抬头便见枢密二字,好一个阔府高门,权力中枢。

    枢密院,二府之一,宰执门庭,掌管兵籍虎符,有调兵遣将之权,与中书门下、三司并立,但大宋南渡之后,枢密院的权力相应缩水,开禧北伐后丞相兼任枢密使成了定制,故而这枢密院的一把手仍是史弥远。

    枢密院内设十二房,分是北面房、河西房、支差房、在京房、校阅房、广西房、兵籍房、民兵房、吏房、知杂房、支马房、小吏房。而全绩今日要去的是掌官吏任免、升降、赏罚及差官文书等事的“吏房”。

    全绩一入门,便有小吏迎上前来,笑盈盈的问道:“官长面生的很,不知姓甚名谁呀?”

    “全绩。”

    “哦,原来是全副承旨,请随小人来。”小吏也是个通透人,对着官员升迁变动掌握的十分透彻,迎来送往极少出现失误。

    “咱们这是要去何处?”

    “吏房,新官到任都要去那里报备,今日又是开年第一工,大多数要员也会去那儿,全副承旨可一一拜见认识。”小吏回应道。

    “你倒是熟络地方呀。”

    “小人在枢密院也呆了四五年了,各方门庭还是知道一些的,全副承旨威名小人也略有耳闻,日后希望全帅提点一二。”小吏是个健谈之人,几句话便搭上了关系。

    “好说好说。”

    继,二人到了吏房,一入大堂便见两位老者端坐交谈。

    “汝是何人?来此作甚?”薛极今岁官拜参政知事兼同知枢密院事,可谓是宰执第二人,他自然是认识全绩的,但在这枢密院中他想立威谁也拦不住。

    “下官全绩拜见薛相。”全绩拱手答道。

    “今日是开年第一工,为何姗姗来迟?”薛极为政这么多年来除了攀附史弥远之外没有出过什么大错,也算是个中庸之臣,当然能走到宰执这一步的都没有简单人。

    “家中有事,故而耽误了,望薛相见谅。”全绩今日只是来报备,他是新官有这个特权,哪怕是晚间来也无妨。

    “哼!人人都像你这般,这朝廷如何自处?”

第八章 好热闹的吏房

    “会之兄,全副承旨也是新官到任,不懂院中规矩,以后慢慢再调教便是。”另一老者开口缓和气氛。

    薛极闻言微微点头,又对全绩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既入官场,便应知时辰。”

    “下官多谢薛相教导,敢问这位是?”全绩点头笑看另一位老者。

    “老夫宣缯。”

    宣缯,庆元府人氏,嘉泰三年太学两优释褐。历官以太学博士召试,为秘书省校书郎。后升着作佐郎兼权考功郎官、知吉州、福建提点刑狱。迁考功员外郎,又迁秘书少监。而后暂兼权侍立修注官、守起居舍人,三迁为起居郎兼权侍左侍郎,编。试吏部侍郎,权兵部尚书。嘉定十四年,同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今岁为朝中首辅,宰执第一人。

    “原来是宣相,失敬失敬。”全绩再向宣缯行了一礼。

    “冶功不必客气,且坐吧。”宣缯与史弥远是同乡,双方又做亲和,他本人不为恶政,但却被世人归纳为史弥远的肺腑之人。

    全绩落坐,宣缯即言:“冶功,官家已经封赏了忠义军各将,还望冶功及时让他们去各州府任职,以免落人话柄。”

    全绩麾下有七万甲士,这足以引起任何人的重视以及尊重,加之他的身份十分特殊,在枢密院内是独一份儿的存在,宣缯这才会不厌其烦的劝说他。

    “宣相所言极是,全绩近日便作安排,让他们去州府报备,落个职衔,再行回来训练兵马。”全绩该走的程序一样也不会少,这也是对朝廷安排的尊重。

    薛极一听,眉头紧皱:“全副承旨,朝廷给这些将领安排的都是实职,你怎可让他们挂虚衔,在其位谋其政,都回临安城外打赢算怎么回事?”

    “薛相,下官是忠义军的统帅,对于麾下甲士自然不能疏于训练,朝廷旨意下官自会遵从,至于细则如何,薛相就不必过问了。”全绩给足了薛极脸面,若放在江淮、京湖、川蜀等地,挂上个虚职两三年不到地方的将领都是常事。

    “你……这是擅用权柄!”薛极开口指责道。

    “薛相愿意说什么就是什么,今日史相来了,下官也是这句话,忠义军刚下了战场,血气未消,需要有人经营,不然出了乱子,谁来负责?”全绩好不容易攒起了一股兵马,怎么可能让精兵变成冗兵,这件事谁来说都不好使。

    “罢了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吧。”宣缯见二人再谈下去有碍脸面,立即做起了和事佬。

    继而堂中无话,两刻左右,又走进二人。

    “薛相、宣相早到啊,这位是?”开口者为一中年人,四十五六年纪,姿态甚伟。

    “下官全绩。”全绩起身回礼。

    “哦,原来是全副承旨,本官陈贵谊。”

    陈贵谊,字正甫,福清场前人,出于高官世家,曾祖为少保,祖父为少傅,其父也坐到了太师、工部尚书,而他本人于庆元五年登进士,为太学博士。授瑞州观察推官。嘉定元年迁江南东路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今岁为同签书枢密院事,枢密院的六号人物。

    值得一提的是陈贵谊自宝庆元年已经在枢密院混得风生水起,深得赵官家的信任,究其原因就是他敢于直谏,敢当堂直骂史弥远。

    当年陈贵谊任太学博士时就上书论政,请求皇帝与百姓同甘共苦。指出现今朝廷奸邪当道,百姓怨声载道,人心涣散。后来赵官家临位,他又再次上书指出朝廷的弊端:言路不开,贿赂公行,军法废弛,阵亡将士不得抚恤,临阵逃脱反受重用等腐败现象。

    史弥远一众对其憎恶之极,多次教唆谏言贬低陈贵谊,陈贵谊在枢密院也是几起几落,何奈人家祖上强硬,是赵宋的世代功勋之臣,史弥远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正甫先生在上,受学生一拜。”全绩对于这种不畏强权的政治人士还是十分敬佩,立即行了一个大礼。

    “哈哈哈,坐坐坐,某可当不了你的老师,某也就是那三尺舌尖功夫,与你这临阵杀敌比不了。”陈贵谊邀全绩同坐,明显很欣赏这位年轻人。

    全绩闻言并未落座,拱手看向另一人:“官长是?”

    “本官曾从龙。”

    曾从龙,字君赐,泉州晋江人,初名一龙,号云帽居士。宋名相曾公亮的四世从孙,与陈贵谊是同年进士,且摘得了状元之名,其辞采飞扬,旁征博引,宁宗甚喜,亲擢为第一,并赐名从龙。

    曾从龙中状元后,为签书奉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迁兵部员外郎、左司郎中、起居舍人兼太子右谕德。后累官至刑部尚书、礼部尚书,如今为签书枢密院,枢密院的五号人物。

    曾从龙在朝中为官时,曾奉诏出使金国,不辱使命而返,并且从不趋炎附势,敢于伸张正义,忠心谋国,悉心辅政;出任地方官时,又能关心百姓疾苦,体恤民瘼,锄暴安良,有贤相之姿。

    “君赐向来寡言,冶功莫怪。”陈贵谊在朝友人并不多,曾从龙绝对算是知己。

    “君赐先生请坐。”全绩引曾从龙落坐,立侍二人身旁,引得薛、宣二者侧目,只叹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你那日在崔帅府上所说的话某都听闻了,很有见解,坚持己行吧。”曾从龙微笑道。

    “这倒是出奇,很多年没见你这般夸人了。”陈贵谊打趣了一句。

    曾从龙笑而不语,又过了半个时辰,堂中再来两人。分别是老好人同知枢密院事袁韶袁彦淳与中庸者同知枢密院事葛洪葛容父。

    袁韶此人虽然贵为枢密院三号人物,但是空有其表,他所做之事一为己利,二为私欲,与史弥远走的十分近,但其人十分会做人,在官场声望很好,属于正反两面通吃的人物。

    而葛洪则显得中规中矩,不攀附权贵,也不交好激进党派,与乔行简属于一类人,有大臣之风,恪尽职守,官场履历也是一步步凭借真才实学做出来的,当得起枢密院四号人物的声望。

    二人落座后,又等了一刻左右,同签事枢密院事郑清之这个新晋的七号人物也到场了,枢密院的吏房中热闹非凡。

第九章 有人撑腰

    初十,王府法事毕。师范和尚也积极奔走起来,在各瓦肆酒楼都能看见其身影,佛谶再出,刚刚被抑制下去的局势又开始流言纷纷,人人皆言史弥远想要沾皇气,让后辈子孙夺了赵家的根基。

    时刑部侍郎府上,史弥远派亲信来传话,大骂梁成大办事不力,梁成大受了气,立即传令坊街衙门打听抓拿师范。

    此日,梁成大打听清楚师范在城北茶楼,立即领人去擒拿师范。

    茶楼一楼大堂,宾客如云,师范立于楼口处,高声颂文:“育王一块地,常冒天子气;丞相要做坟,不知主何意?”

    “和尚莫要在此胡言,且快快离去。”茶楼主家不想惹上麻烦,开口驱逐师范。

    “施主开门迎客,小僧又付了茶钱,一句话都说不得吗?”师范一副宝相,心无旁骛。

    “某退予你茶钱,你快些离去吧。”主家语气中多存哀求,摆的是八仙桌,迎的是四方客,开门的生意最怕官府,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小鬼。

    “和尚,某看你日日来,口中说的的丞相是哪一位啊?”一文士止不住好奇作问。

    师范见了由头,立即走向文士:“施主问的好,小僧说的正是当朝左相史弥远。”

    “史相!”

    文士不敢再接下文,但邻桌已经起了议论,史弥远的风评在临安城一向不佳,这倒不是因为什么坟地的问题,而是史弥远把持朝政,大肆印发会子,导致纸币极速贬值,且新会子不以银两兑换,用旧会子折值,这样一来便让百姓怨声载道。

    为政者的大政方针一般百姓是看不出来的,百姓只会因为某一件关乎切身利益的事去憎恶、去喜爱一人,很明显史弥远在这件事上是犯了众怒的。

    不到半个时辰,茶馆内全是议论当朝执政者的声音,文士当国也有这一点好处,言论相对自由,对个人评价也不约束,局面越发难以控制。

    值此刻,梁成大带着一众衙卒闯入茶楼:“尔等若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本官把尔等都关起来!”

    梁成大的凶名在百姓之中广为流传,很快场面变得寂静下来。

    梁成大满意点点头,而后大步走心师范,神情也变为憎恨:“和尚,你还敢在此搬弄口舌,年前饶你一条性命,你不知乖乖回庆元府,今日谁人也救不了你,来人!给本官把这假和尚带走!”

    师范双手合十,无一话语,静静等着一众衙卒将他围住,正当衙卒要动手之时,楼上传来了声音。

    “梁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光天化日之下怎么欺负起了这方外之人?”

    梁成大闻声即怒,在临安府很少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以前在他面前耍高洁的人现在都已经或贬或死,但总是有人不长记性:“谁啊!官府办人谁人敢在此搅扰!小心本官把你一同拿了去!”

    “哦!是吗?”

    “踏踏踏!”

    楼梯口缓缓走下一人,身着莽龙袍,头戴赤金冠,腰系美玉带,脚踏绣银靴,身体福态,神情傲慢。

    梁成大见来人立即没了气势,连忙陪笑拱手:“荣王殿下莫怪,下官一时昏了耳,没听出是您。”

    赵与芮手持白玉扇,走到师范和尚身前,与梁成大相对而立。

    “来啊,本王倒要看看梁侍郎是怎么抓人的?”

    ………………………………

    停电明日再续。

第十章 柿子挑软的捏

    梁成大此刻骑虎难下,赵与芮身份摆在那里,根本不需要给他一点颜面。

    “荣王,下官也只是秉公处事,这妖僧四处散播谣言,让朝廷蒙羞,下官职责所在,不得不管。”梁成大再陪笑脸道。

    “本王若没记错的话,你今岁新拔权刑部侍郎,还负责当街抓人?”

    梁成大的本职官为宗正少卿,为从五品,而大宋的刑部职权并不大,案件处置多归大理寺,而高阶官员由中书门下监管,刑部就变成了两不粘,是个闲散衙门,而史弥远提梁成大,只是想把他的本职官往上调一调,好以后担任重职。

    赵与芮抓住的就是这点嫌隙,梁成大能调动京畿衙门的人全靠史弥远的命令,但这个命令是摆不上台面的,至少与赵二郎这个正一品的亲王说不着。

    “荣王殿下要包庇这妖僧?”梁成大无法回答,只能绕开话题反问赵与芮。

    “啪!”

    赵与芮反手一巴掌抽在了梁成大的脸上,声音格外响亮,引得茶楼上下注目,一个五十岁的半百权臣被一个刚刚弱冠的少年亲王掌掴当堂,这可真是拉不下脸面。

    “荣王这一巴掌下官受了,也不敢有丝毫怨言,那这妖僧下官就带走了。”梁成大心中火冒三丈,但表面上仍做平静。

    “啪!”

    赵与芮不言,又对梁成大左脸来了一巴掌,后方衙卒无一人敢抬头。

    “梁谦之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懂得官场规矩吗?谁允许你和本王当堂叫板了!本王平素不愿管政事,不代表本王管不了,你可明白?”赵与芮是整个大宋官场的超凡人,跳脱六省外,不在三司中,说句难听话赵与芮就算当堂劈了梁成大,赵官家也只会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责怪,而史弥远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梁成大一时间默言,即便现在朝廷是史弥远的一言堂,即便他是史弥远的亲信,但这大宋天下他姓赵啊,而且是唯一一位在世亲王,梁成大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出身的差距。

    “你以为本王是真德秀、魏了翁、杨长孺、徐瑄、胡梦昱吗?本王躺在砧板上,你怕是拿不起刀啊,要不你现在回去也写上一份污蔑本王的奏章承予官家,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

    赵与芮说话间摆了摆手,主家立即会意抬来一把太师椅,供赵与芮安坐。

    “荣王殿下恕罪,下官一时言语糊涂。”梁成大也被赵二郎几句话骂醒了,他自傲的资本在赵二郎面前不值一提,姿态也越发恭敬。

    “哈哈哈,这才像个样子嘛,梁侍郎不愧是多年混迹朝堂之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本王望尘莫及呀。”赵与芮靠坐在太师椅上,持玉扇击打木扶手,然后说道:“梁侍郎回吧,本王近日来喜欢上了礼佛,与这和尚有些眼缘,想要帮他一把,梁侍郎没意见吧?”

    “不敢,下官这就告辞了。”梁成大弓腰快步退向茶楼门口。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一下梁侍郎,越权的事以后就别做了,不该说的话以后也少说,老相公现在都在为自己找坟地了,你可明白?”

    整个临安府敢说这话只有赵二郎,他又不涉政事,加上身份超然,说的也都是实话,史弥远都在谋划身后事,梁成大还能蹦达几年?

    梁成大闻言走了个踉跄:“荣王教训的是,下官日后必定收敛脾气,修身养性。”……

    翌日,全绩去了崔尚书府,面见老帅。

    崔与之见全绩也是十分高兴,邀他同坐饮茶:“冶功,今日到府有何要事?”

    “崔帅,绩今日是来与您对接案件的。”

    全绩现在不仅是枢密院副承旨,更是浙东提点刑狱,对除京畿以外的浙东诸州府都有刑狱之责,诉讼之权。

    “嗯?冶功找错人了吧,老夫手下可没有什么案件,即便有,也应该移交京畿刑狱司,而非浙东提刑啊。”崔与之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的尚书职责不涉案件。

    “没找错,就是在崔帅手下,崔帅可记得当年湖州之变后绩屯驻州府,朝廷送来的粮草有短缺,官家震怒,派崔帅详查此事吗?”全绩慢悠悠的说道。

    “嘶!冶功说的是这件事啊!”崔与之至今对此事记忆犹新,当时史弥远领群臣辞官,差点让赵官家下不来台,最后案件本身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是,这件事发生在湖州归浙东提点刑狱,且在朝又无卷宗,所有的证据都在崔帅这里,绩该没有找错门路吧。”全绩庆幸这件事当初就在崔与之手中打住了,如果将其移交给京畿刑狱司或大理寺,只怕证据大多数都已经被销毁了,现在想查也无处可寻。

    “没有,一应卷宗老夫都妥善保管着,冶功既然想用,拿去便可。”崔与之说到此处神色微微激动,似乎很希望促成这件事。

    “崔帅,当年贪墨忠义军军粮最多的是何人?”

    “宗正少卿梁成大、右谏议大夫李知孝、将作少监赵汝述三人。怎么?冶功想动这三人?”崔与之再问。

    “这要看证据是否确凿?若这三人真贪污了大量银钱,京畿衙门请不动,绩却要请来问问。”全绩微微点头道。

    “人道是四木三凶,冶功可知这几人身后立的是谁?”崔与之冷言发问,语气中有无尽的埋怨。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崔帅也不必说,绩自有考量。”全绩这次回京要动的人有很多,想动主干,就要先剪旁枝。

    “好,老夫可以明确告诉你,证据确凿无疑,这都是老夫花费了大量心血收集的东西,不参半点虚言,也不加任何污蔑。”崔与之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全绩有这份心,那就不怕史弥远再做一次全体请辞了,世间事有一无二,若真是再逼一次赵官家,只怕任何人都不好轻易收场。

    “口说无凭,崔帅先移交卷宗吧。”

    “好说,冶功随我来。”

    同日傍晚,丞相府。

    梁成大与李知孝二人入堂拜谒史弥远,一入堂梁成大便向史弥远诉苦。

    “史相,师范和尚的事没法做了,荣王临门插了一脚,要保师范和尚,临安府的流言怕是止不住了,估计现在已经飞到了官家的耳中。”

    “荣王从来不管闲事,这次的举动为何会如此反常?难不成有人在背后挑拨?”李知孝有意无意的把矛头引向全绩,当然这番话也是说给史弥远听的。

    “荣王要保,说明官家已经知道了,此事也就没有必要了,停了吧,以后也再别为难那小和尚,若那小和尚真出了事,反倒是说不清了。”史弥远今日心情不错小酌了两杯,说话声音都比平常高了许多。

    “史相,全绩蛊惑手下将领不让他们去地方任职,这七万大军是针插不进油泼不透,根本没有地方安排其他人手,长此以往,只怕在京畿养成一股骄兵。”李知孝与全绩其实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他对全绩是畏惧,是害怕,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坏事做多了,害怕半夜鬼敲门,处处对人都生了提防。

    “官家不开口,全绩的这七万人谁也动不了,接下来各方要小心谨慎些,尽量收敛自己的言行,莫要让人抓了把柄。”史弥远还是那副不管不问的态度。

    “史相真当要放任其长久?”梁成大再问。

    “那你说该怎么办?全绩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杀得了赵竑,杀得了李全,这天下还有谁他不敢杀吗?现在谁敢再逼一句官家?你有几个脑袋?”史弥远现在的态度是越发消极了,不知是真受了师范小和尚的影响,对亲人故友生了愧意,还是年龄大了,胆子小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让全绩在京畿驻兵。”李知孝说了一句马后炮,史弥远也全当没有听见。

    半个时辰后,二人也抱怨够了,相继离开了丞相府。

    值此刻,内堂中才走出一人,正是同知枢密院事袁韶。

    “彦淳,你认为孝章说的可有理?”史弥远方才便是和袁韶在饮酒,袁韶这人深精说话的艺术,借着同乡之谊谈些风花雪月,深得史弥远之心。

    “不无道理,荣王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他的确不喜欢政事,强行参与必定后方有黑手,官家日理万机对这种事肯定是不屑,那就只剩下与荣王自**好的全绩了。”袁韶抚须说道。

    “他煞费苦心做这事有什么益处吗?即便是让官家知道,老夫只要说已经选好了墓地,与阿育王寺毫无瓜葛,即便官家不信,也不能拿老夫如何。”史弥远早就想好了退路,这也是他稳坐船头的原因。

    “嗯,不过这种人还是提防一下为妙,有兵权,有心机,下手又狠,不容小视啊。”……

    ………………………………

    电来了,补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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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宋从皇帝住我家开始介绍:
全绩穿越到了绍兴西门,本以为就是个普通的保长之家,但没想到家中寄养的表弟,竟是大宋下一代掌舵人理宗赵昀,这算是落户了个好人家,但时间段可太差了,狂风骤雨即将来临。
嘉定十三年,草原雄鹰铁木真定都哈拉和林,正在加紧对花剌子模国都城玉龙杰赤的攻势,整个北疆版图遍插蒙古旗帜,夏神宗李遵顼坚持襄宗军策,铁心附蒙抗金,而金宣宗完颜珣也不惯他脾气,时时迎头痛击,双方打的有来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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