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生日聚会
杨某某小时候过生日，虽然不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举办生日聚会，还要吃一碗能把她噎背气的长寿面，但是每年生日都是最开心的日子。爸爸妈妈妹妹，有时还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屋里，众星拱月地围绕着她。
妈妈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爸爸在客厅给长辈倒茶，把瓜子花生往他们身前放。杨某某和妹妹把零食堆在身前，不停往嘴里塞。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不停往她俩面前放好吃的。
可以说，过生日的热闹程度不亚于过年。一家人聚在一起，心头暖烘烘的。
但是，张韬过生日，怎么没看见他爸妈呢？杨某某忍不住朝每间屋子打量了一下。
那群男生又在起哄，“韬哥，请吃火锅！”
“好啊，吃火锅。”张韬起身，面带微笑做出请的姿势。
大家纷纷往外走。
杨某某走在最后，小声地说，“张韬，我还是，先走了。”
张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为什么？”
“反正，你这么多好朋友，也不差我一个。”杨某某低头。
整整一个上午，除了张韬，几乎没人跟她说话，连李文都假装不认识她。她一人闷头嗑瓜子，牙齿都磕痛了，背也僵直了。实在太难熬了。
她听到张韬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紧接着听到他说，“好啊，我送你去坐车。”
“不用了吧，大家还等着你一起吃火锅呢。”杨某某看了看前面，那十几个人正开心地疯闹。
“没事，他们自己知道地方。”张韬伸手拉杨某某的手腕，“走吧。”
他的手又是冰的。
好像他不高兴的时候手都会很冰。
“我，我还是一起吧。”杨某某试探着说，“我挺想吃火锅的。就怕等会儿流鼻涕，丢你脸。”
张韬笑了，“你给我丢脸还少吗？”
切，信不信她等会儿边吃火锅边给他上演痛哭流涕？
真正坐在桌旁，杨某某还是一改往日狼吞虎咽的风格，伸筷子夹了几下就放下了。好吃是好吃，关键是鼻涕控制不住啊。呼啦呼啦吸鼻涕，不停用纸擦鼻涕，这种事情也就在家才能干得出来。不能在这里给兄长丢脸。
她发现张韬跟她一样，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他不时跟桌上的人聊几句，偶尔动手夹一筷子。
桌上有人说，“韬哥，吃完火锅怎么玩儿？回你家唱歌吗？”
“对啊，韬哥家那套音响霸道得很！”
张韬掏出钥匙，扔给他们，“行啊。”
那几人拍手叫好，“韬哥就是豪气！”
嘎？把自家钥匙就这么扔给别人了？她怎么觉得张韬有点，呃，有点智商全给了脸、脑子里一点没剩的感觉？
那群人还在吃吃喝喝，杨某某在板凳上磨来磨去。哎，他们怎么这么能侃呢？她好饿啊，想找爸爸妈妈。妹妹一定吃得肚皮圆滚滚了吧！
张韬突然起身，淡淡笑着说，“各位，我先送位朋友。”他朝杨某某眼神示意。
杨某某赶紧站起，屁颠屁颠跑过去。太好了，终于可以走了。
二人走出火锅店。
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有点烫人。杨某某连忙往树荫下走，顺带扯了张韬一把。
张韬在杨某某身旁，放慢脚步走着。
车站就在前方。
张韬停下脚步，说，“今天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聊？”
杨某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不是有点无聊，是超级无聊。
张韬笑，“我都觉得挺没意思的。好像很热闹，其实，很累。”
她没料到张韬会这样想。她以为，一大群人簇拥他，他很乐在其中。如果换成陈凯，那家伙一定会张狂得要撬地球！
“呃，”杨某某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爸妈呢？他们，很忙吗？”
毕竟今天张韬生日，父母一般都会陪着吧。
她看见张韬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他们是很忙，忙着赚钱。”
杨某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怯怯地递到张韬手边。
这是她前几天做的生日贺卡。
祝福语呢，也就很普通的那种，“祝你生日快乐学习进步”之类。其实她不太愿意写“学习进步”的，她希望他最好退几步，多退几步就更好了。但好歹人家过生日，进步就进步吧。
稍微可圈可点的是创意，她用简笔画涂描了一个大脑袋小个子的张韬，眉毛竖起，用手托着下巴。旁边配一行字，“哎，又老了一岁，岁月不饶人啊！”
她做这个卡片，起先是真心诚意，后面就一心想着搞怪。卡片做成以后，就没想着要送出去了——除非她想被张韬打死。
现在，她看着张韬那表情，心想着拿出来逗他高兴高兴吧。
看吧，他果然很高兴。表情要多生动有多生动。
张韬眉毛竖起，嘴角抽抽，“画的是我？”
杨某某点点头。可不就是嘛，你看看你那眉毛！
“我的头，有这么大？”张韬看了看杨某某的头，再看看卡片。
这是几个意思？是说她头大吗？
杨某某正想抢回卡片，妹妹的声音传来了，“姐，这边！”
爸妈妹正立在车站门口朝她笑呢！
“那我就走了？”杨某某轻声说。
“我送你过去，反正也没事。”张韬比杨某某还先迈出脚步。
就这么几步路，客气个啥？再说你那些朋友还等着你回去嗨歌呢！杨某某想。
妹妹不停嚷嚷，“姐，快点呀！还没吃饭呢！肚子都扁了！爸妈说要等你一起！”
杨某某眼眶发酸。太好了，她的肚子也扁了呀。果然世上只有爸妈好。妹妹也好。
张韬走到杨某某爸妈面前，很礼貌地喊了声“叔叔阿姨”，还轻拍妹妹的脑袋。
喂喂喂，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吧。她还没做声呢。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直夸他懂事，果然第一名就是不一样，怪不得我家杨儿考不过你。
什么跟什么嘛？就这种级别的问候，她也会呀！她嘴巴多甜啊，哪怕是对着一位满脸褶皱的老奶奶，她都能亲亲热热地喊声“阿姨”！
妈妈真是的，别人家的孩子，放的屁都是香的！
妈妈跟张韬寒暄了一会儿，说，“张韬，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赶早不如碰巧，今天你生日，叔叔阿姨给你庆生吧！”
张韬迟疑片刻，转头看向杨某某。
妈妈笑，“你别看她。我们家，我做主。”
妈！好歹给自家女儿留点面子！再说了，张韬跟我，谁才是你亲生的？
张韬还是看着杨某某，似乎在等她拿主意。
第66章 想我了吗
杨某某清了清嗓子，“这个……刚刚在火锅店……”
张韬抢过杨某某的话头，一副天见犹怜的感觉，“其实刚刚午饭没怎么吃。没关系，等会儿回家随便吃点吧。”
嘎？她都不知道张韬还有这一面。瞧他那楚楚可怜的样儿！
妈妈眼眶红了，拉着张韬的手，“孩子，跟叔叔阿姨一起吃饭吧。想吃什么多吃点，别客气。”
是亲妈呀！平时怎么对她们的？省着点悠着点，爸妈很穷的！
可现在呢？张韬才是她亲生的吧！
餐厅里饭桌上，杨某某扁着嘴，冷眼看着对面的妈妈和张韬。
妈妈家长里短跟张韬聊个不停，张韬脸上始终挂着礼貌谦逊的笑容。妈妈聊几句又瞪一眼对面的杨某某，说，“看看人家张韬！”
看着的呢！她恨不得用目光把他盯出个窟窿！
饭菜上来了。
杨某某拿起筷子，心想，毕竟今天有外人在，还是稍微斯文点。她还在妹妹耳边交待，吃东西不要那么急，一筷子一筷子慢慢夹。但是妹妹哪里听她的？妹妹踩在板凳上，胳膊伸得老长，恨不能把所有菜都扒拉进自己碗里。
妈妈伸出筷子敲妹妹的筷子，“妈妈平时怎么教的？女孩子吃饭，要慢，要斯文。”
妹妹气嘟嘟瞅了妈妈一眼，又瞟了瞟张韬，很不服气地坐在板凳上。
妈妈嘴上说着妹妹，自己却不停往张韬碗里夹菜。
好过分呐，好吃的全都堆张韬碗里了。更过分的是，张韬很礼貌地一直向妈妈道谢，却朝杨某某发出挑衅的目光。
要不是忙着夹菜，杨某某肯定要用手中的筷子戳瞎他的眼睛！
不过很快，杨某某对张韬由愤怒转为同情。他碗里的饭菜，似乎永远都吃不完。一旦他吃掉，妈妈又很快给他堆成小山。杨某某看着张韬微皱的眉头，心里偷笑。
“阿姨，我真的，吃不下了。”张韬用手护住碗。
“孩子，你跟阿姨客气什么？”妈妈拨开张韬的手，又要往他碗里夹菜。
“阿姨……”张韬额头冒汗，朝杨某某发出求救的眼神。
杨某某慢吞吞开口，“妈，他可能真的吃不下了。”她把油光可鉴的空碗亮给妈妈看，“好歹给自己的女儿夹点嘛！”
妈妈瞪了杨某某一眼，往她碗里丢了两筷子青菜，“自己不会夹吗？”
“人家张韬自己不会夹吗？要你那么热心！”杨某某瞪回去。
妈妈看着张韬为难的表情，这才放下筷子。
张韬如释重负，缓缓举起筷子努力奋战。
终于，他快吃完了。
他面前出现一碗面，白白的面条上飘着葱花，和一颗煎蛋。
“这是长寿面，过生日都要吃。”妈妈笑容可掬。
可是张韬，看样子已经要哭了。他握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目光中透着绝望。
杨某某想，这个生日，会不会让他永生难忘呢？
反正，她每每想起张韬那张生无可恋的脸，她就心情舒畅。她怀着愉悦的心情，欢快地度过了暑假，迎来了新的学期。
她背着一个大牛仔包，从车上挤下来。街上人挤人，学生们都返校了。
从其他地方过来的学生都跟杨某某一样，大包小包在身，被各种包压弯了腰。住在这镇上的学生就不同了，甩手甩脚走出骄傲的步伐。
杨某某从缝隙中挤出，往学校走。
耳边传来怪叫声，“天呐土妞！你这是在搬家吗？”
陈凯那张欠扁的脸出现在杨某某面前。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鼻孔朝天。
“请让开，包很重。”杨某某被压得抬不起头了。
可是陈凯偏不让呢。他不但不让，还故意伸手伸脚阻挡杨某某前进。
“土妞，快看看我的新发型！”陈凯朝杨某某俯身，用手指着头。
嗯，很有个性。大公鸡出门了。两边的头发都往中间凑，筑起了一个刀锋似的鸡冠子。
陈凯还在嚷嚷，“快评价一下！这可是今夏最流行的发型！”
原谅她，真的欣赏不来。
还有，她没有多余的力气欣赏什么发型，背上的包实在太重了。
也怪她自己，恨不能把家里能吃的东西全部背来学校，生怕自己饿着了。毕竟暑假整整两个月，那可真是躺吃躺喝、安逸惯了。
不光是她，妈妈也是。包包里每一条缝隙，妈妈都不会放过。要么塞一块小饼干，要么塞一个小面包，甚至几粒花生。
当初有多贪心，现在就多闹心。
杨某某咬牙坚持着，只希望早点到宿舍。
“你倒是说话呀？”陈凯见杨某某不理他，动手推了她一把。
杨某某重心不稳，朝旁边栽去。
陈凯没料到会把杨某某推翻，其实他完全没用力。主要是杨某某背上那包太重了，加之陈凯这突然一下，她猝不及防。
她的嘎嘣脆饼干，她的草莓夹心面包，她的花生瓜子豌豆胡豆花生米，可别摔坏了。
这衰人，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就招惹她。杨某某往地上倒的瞬间，在心里低骂陈凯。
“还是这么冒失。”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某某被稳稳地扶住。
“张韬！”杨某某扭头，咧开嘴笑。
这么久没见，你还好吗？
肚子，不涨了吧？
杨某某一看见张韬就想起他举着筷子欲哭无泪的样子，内心的欢乐压抑不住啊。
“看见我，这么高兴？嗯？”受着她的感染，张韬的笑容变得灿烂。
“当然高兴呀！你是我快乐的源泉！”杨某某极力憋笑，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笑穴被打开可就不得了了。
“切！无聊！”陈凯非常不爽，顶着鸡冠头走了。临走时他恶狠狠地说，“我去找我的小甜心！”
去去去，拜托你赶紧去！要不是你挡着路，我早就到了。这包，快把我压成小矮人了。
杨某某抖肩，伸手理了理牛仔包的背带。一只有力的手搭在她肩上，取下了她的包。
“我来吧。”张韬单手背包，潇洒地大步往前走。
杨某某小跑跟上，问，“不重吗？”
“不重。”张韬微微偏头，看了杨某某一眼。
还是有点重吧，额头都冒汗了。没想到张韬同学也是个要面子的家伙。
“谢谢。”杨某某踮脚，伸手把牛仔包背带往上扯，想着帮他分担点重量。
可能是杨某某个子太矮，原本她想着替张韬分担点，实际上她完全没帮上忙，反而连着那包一起，把张韬往下拽。但她浑然不觉，还以为自己在帮忙呢。
张韬用略微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杨某某一眼，欲言又止。
终于到了。
张韬额前的刘海汗湿了。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杨某某倒腾包包，“我请你吃东西吧！”
糟糕，塞得太满，一时半会儿打不开了
“我们走走？”张韬说。
“好啊！”杨某某一口应下。
反正包也打不开，没东西可吃。既然打不开，就不用跟张韬分享零食了。噢耶，晚上回来慢慢吃！
杨某某一路活蹦乱跳。
“这么高兴？”张韬问。
那当然咯！只要有得吃，天天都是好日子。杨某某快乐得要转圈圈了。
“是因为见到我了？”张韬笑。
杨某某险些跌倒。这都被他发现了？
的确，她见到他很高兴。哪怕没有见到他，光是想到他，她就很高兴。他那双握着筷子不停颤抖的手啊……
“嗯？”张韬似乎在向她确认答案。
杨某某的表情替她做出了回答。
“那，”张韬停顿片刻，“你，想我了吗？”
第67章 他是她的
“想啊，每天都想呢！”杨某某脱口而出。
张韬愣住了。
糟了，一不小心说出了实话。
杨某某只好老实交待，“主要是，你被撑着的样子，有点搞笑。我和我妹妹，每天都说这事儿。”
张韬干笑两声，“你说的是这个？”
“对啊！”杨某某点头。她想了想，又说，“其实没什么的，我和我妹也经常被爸妈灌饭。只不过，你那天确实有点惨。谁叫你那么实诚？吃不下就别吃呗！”
两人在学校漫无目的地随处转悠。杨某某总是跑到张韬前面，时不时捡起一片落叶或者一块小石头、揣进兜里，生怕被别人抢先。
张韬也不问她捡来干嘛，也不阻止她，就静静地跟在后面、看着她跑来窜去。
有几个路过的女同学看见了，笑，“他们像不像主人在遛狗？”
张韬侧头，朝她们淡淡一笑。
那几个女生尖叫，“哎呀妈耶，我也想被他遛呢！”
杨某某跑过来，朝那几个女生发出警告的目光。
“怎样？”几个女生昂着脖子。
“不准招惹他。”杨某某立在张韬身前，把他和女生隔开，“他名草有主了。”
她听到张韬低低的笑声，他略微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后脖子上。
“难道是你的？”几个女生从头到脚打量杨某某，眼睛瞪成两个铜铃。
哼，张韬可不就是她的吗？别人来抢，她每天的点心就得打折扣。僧多粥少，这道理她懂。
“难不成是你们的？”杨某某回瞪。瞪眼嘛，谁不会呢？
哼！那几个女生跺脚，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反正就杵在原地不走。
“我们走吧。”张韬的手搭在杨某某肩上。
杨某某冲几个女生得意地扮鬼脸。点心是她一个人的！
“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张韬的话带着笑意。
“啥？”杨某某不知道他指的什么，她刚刚说了好几句。
“名草有主，主人是谁呢？”张韬的眼睛闪着光亮。
这个她怎么知道呢？刚刚她纯属胡诌呀！纯粹是怕别人抢她点心嘛！杨某某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你觉得呢？”
子曰，不知道答案的时候，把问题抛回给别人。子，杨某某、杨子。
杨某某眨巴着狡黠的眼睛。
张韬笑，敲她脑袋，“勉强算你的吧。”
这是什么话？她同意了吗？她是不是还得供他吃喝呀？
杨某某开始掰指头，边走边计算，牛仔包里的零食分成两半该怎么分。
等她计算完毕，张韬已经把她送到宿舍门口了。糟糕，她好像不太愿意跟他分享。
“呃，呃，其实……”杨某某盘算该如何成功省下自己的口粮。
“明天要不要试试菠萝口味的面包？”张韬一脸真诚。
杨某某吞了吞口水，“你实在要请我帮忙品尝，我也不好拒绝。”菠萝口味啊，她从来没尝过。
“好。”张韬朝她挥手道别。
她满脸堆笑，卖力朝张韬挥手，“明天见！记得给我带哦！”
他是她的？看起来挺不错的，至少每天有得吃！
不仅有得吃，还换着口味吃呢！张韬同学是个好同学呢！
杨某某蹲在板凳上，像只躲雨的老母鸡一样蜷着。左手不停往嘴里塞张韬给她带来的零食，右手还在勾画演算习题。
一只魔爪伸过来，抢她的吃食。杨某某用笔猛敲，把那手敲出红色的痕迹。
陈凯嗷嗷大叫，骂杨某某是母夜叉。
杨某某懒得理他，继续吃东西做题。别人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家伙，每天都得打，还得照着顿数、早中晚各一次，不然他能把教室掀了。
陈凯叫唤了一阵，又开始动手拉扯杨某某的课本。
“你有病吗？”杨某某怒目而视。
“你有药吗？”陈凯嬉皮笑脸，把手摊开，“给我几粒。”
对于这种没事抽风的人，杨某某实在不想理会。她拿出另外的课本，摇头晃脑温习功课。
陈凯又伸手来夺。
天底下还有比陈凯更无聊的人吗？杨某某拿起书，照准陈凯的手用力拍打。
“谋杀亲夫啦！”陈凯杀猪似的嚎叫。
同学们围拢过来看热闹。
杨某某涨红了脸，陈凯这个混蛋太可恶了，她明明就没打到他。
陈凯继续他的呐喊式表演。“大家看看我的手，都被打肿了！亏我对她一往情深呐！”
喂，干嘛要说这种让别人误会的话？杨某某想张嘴解释，完全插不上话。陈凯又是咆哮又是嘶吼，把大家都招来了。
陈凯的小老弟们连忙为凯哥呼喊造势，他们凯哥为人多好啊，偏偏情深付流水，遇上个不领情的薄情女。
这些人是演员吗？无中生有造谣生事的本领也太强了吧。这群人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杨某某更没有机会辩白了。
围观者窃窃私语不住点头。
“看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陈凯得意至极，“你要怎么补偿我？”
啥子？明明她被陈凯干扰，怎么反过来还要赔偿他？杨某某拿起书本照着陈凯的胳膊猛击。
“看吧，大家都看到了吧，家暴啊！”陈凯大力揩泪，“不容易啊！”
那群小老弟呜呜啼哭，为凯哥感到不值。
张韬也来了，在人群的最后面站着，全程冷脸。
杨某某见兄长脸色不悦，连忙凑到陈凯耳边，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要怎样？”她认输了，她斗不过他。
陈凯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样子，“也没什么。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至于什么事，后面再说。”
太奸诈了吧。万一他要她贡献出她所有的零食呢？这个简直等同于要她的命。
陈凯又说，“跟吃的无关。你那点乡里特产，我还看不上呢！”
那就好说，杨某某连忙应下。
陈凯收起眼泪，冲大家拱手作揖，“大家见笑了，我们在排节目呢。”
几个小老弟连忙附和，排节目呢排节目呢。
大家轰然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这场闹剧才算收场。
而杨某某的兄长张韬，冷冷扫了她一眼，漠然走开，接下来的几天都没理她。当然，这几天肯定没有点心了。
杨某某很不开心。
陈凯很开心。
杨某某不仅不开心，心头还随时悬着一柄剑，陈凯那混蛋到底要她做什么？
终于，这天中午，陈凯来找她兑现。
“杨某某，你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我现在就要你做。”陈凯满面春风。
第68章 冒充女朋友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乘以一万。
陈凯居然让她冒充他女朋友！
她还没活腻到自寻死路的份上。他女朋友不是大姐大吗？大姐大的威力她是见识过的。她可不想以卵击石，更何况是为了陈凯这混蛋！
他以为她脑袋秀逗了？还是他认为她被猪油蒙了心？
杨某某表示坚决的拒绝。
陈凯连忙递给她一瓶果味饮料，“消消气，喝两口？”
杨某某接过，咕咚咕咚灌下几口，仍然表示拒绝。
她可不是傻子，上次被陈凯威逼着要答应他一件事情，本来就是不情愿的，在当时的情形下不得已而为之。她想着要是平常的小事也就无所谓，答应就答应。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女朋友是什么？她虽然不甚了解，但大概也知道。这个，初中生不好好念书，谈什么男女朋友？
陈凯又连忙削了一个苹果，切开、去核，恭恭敬敬递到杨某某手边。
杨某某也不跟他讲客气，接过就吃。吃他的喝他的怎么了？他也没少吃她的。
不管是她自己带来的，还是兄长张韬带给她的，陈凯这个混蛋总要在她吃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拿扔进嘴里，甚至趁她不在的时候翻她的包包，看看有没有好吃的。害得她单独用个小包装吃的，连上厕所都背着。
她哪怕是把他的荷包吃空，也毫不过分。
陈凯见杨某某喝也喝了、吃也吃了，心想吃人嘴软，这下总好说话了吧。哪知道杨某某鼓着个腮帮子不停摇头，任你说破嘴皮，她就是不答应。“不行不行，不好好读书，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乱七八糟的。冒充也不行。”
陈凯见杨某某态度坚决，只好暂时作罢。但他是谁啊？他是打不死的蟑螂，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这天，杨某某在写作业。陈凯殷勤地奉上一个梨子，说这是他妈妈从县里带回来的高级雪梨，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特意带来献给她。
杨某某也不跟他客气，接过就咬。还别说，是挺好吃的，很甜、水分充足。
陈凯见杨某某满意地点头，趁机给她灌输女朋友这个词语的含义。
他说，杨某某是香肠嘴最好的朋友吧，杨某某又是女生，所以杨某某是香肠嘴的女朋友。这么说没毛病吧？
杨某某点点头，貌似没问题。
再比如说，陈凯趁热打铁，他跟那群小老弟是好朋友，他是男生，所以呢，他是那群小老弟的男朋友。
嗯嗯，杨某某点头，好像也对。杨某某接过陈凯的话茬，说，那张韬就是我男朋友咯？
陈凯的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像吞了坨过期霉变的食物。
他跳过这个问题，转而又说，你杨某某是我的朋友，你是女生，所以你是我的女朋友。
杨某某嚼着梨子，含糊地哦了一声。
陈凯大喜，拽着杨某某直奔大姐大的教室。
大姐大正在教室里跟几个男生嬉戏打闹，见陈凯来了，她推开那几人，跑向陈凯。
大姐大拽着陈凯一路跑向小卖部，杨某某被陈凯拽着，还忙着啃她的高级雪梨。到了小卖部，杨某某的梨子刚好啃完，她顺手扔到小卖部门口的垃圾桶里。
陈凯松开大姐大的手，说，“我们……”
大姐大哪里听他说话，她自顾自指着小卖部货架上的各种零嘴，一口气点了好几样，把老板娘高兴得满脸褶皱。这小姑娘，每次来都买很多，而且专挑贵的。
老板娘把东西全部装口袋里，红光满面，客客气气递给大姐大。大姐大伸手就接，被陈凯拦住。
怎么回事？不给买吗？大姐大嗔怒。
陈凯把东西递回给老板娘，郑重其事对大姐大说，“咱们出去说。”
大姐大愤怒地跺跺脚，冲出小卖部。
陈凯拽着杨某某紧跟在后。
哎哎，兄弟，胳膊要断了呀。不就吃了你一个高级雪梨吗？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说吧，有什么事？”男朋友不给买东西，大姐大有点不高兴。
陈凯说，“我们分手吧。”
他把杨某某拉到身前，亮给大姐大看，“我有新女朋友了。”
大姐大这才发现陈凯手里牵着个杨某某。她冷哼一声，“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说这人是超级土妞吗？”
杨某某瞪陈凯，这混蛋，怎么到处诋毁她呢？她不帮忙了！
陈凯连忙讨好杨某某，回去还有好吃的，很多好吃的、天天都有。他用食物安抚好杨某某，又对大姐大说，“反正，我跟你已经翻篇了。以后，她就是我女朋友了。”
“不行，我不同意！”大姐大鼻孔朝天喷气，“你要是找个比我漂亮的，我还能忍。被这土妞取代，我不甘心。”
好呀好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杨某某连连点头。我可以走了吧？
杨某某趁机想溜，被陈凯握住手腕。这家伙，居然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妄图博取她的同情。
杨某某压根就不想同情他，只不过被拽住走不了而已。
大姐大已经不耐烦了，伸手拍打杨某某的胳膊，“你这个土妞快放开他！”
同学，你看清楚，是他不松手呀！
陈凯格挡开大姐大的手，“你不要纠缠了。我说了分手，就要分手。”
大姐大冷笑，“那你给我一百块钱。”
啥？杨某某惊愕。
陈凯是大姐大男朋友，还是她的银行？
杨某某不知道的是，大姐大跟陈凯两人，男女朋友的关系主要建立在钞票上。
他们两人，最开始的时候倒是有很短暂的甜言蜜语期，陈凯那混蛋嘴上抹蜜、天天把大姐大哄得很开心。但一周不到，陈凯不知是热情退却还是怎么的，完全忽视冷落她。好多次大姐大找他散步逛街什么的，他都心不在焉，好听的话也懒得说了，手都不愿意牵了。有时候大姐大主动牵他，他还说什么“学生呢，注意影响”，也不想想当初是谁那么热烈主动地追求她的！
她原本喜欢优秀的张韬，自从跟陈凯在一起后就把张优秀抛之脑后，全身心想着念着陈凯。可是没想到，陈凯这么快就厌烦了她。
刚开始那几天，她要什么他都给她买，无论多贵他都买。她就知道她没看走眼，看他的穿着谈吐，家里应该很有钱。但渐渐地，他出手不那么阔绰了，还经常叫她不要太浪费了。
他不是她男朋友吗？男朋友不就是付钱买单的吗？
大姐大把手摊开，伸向陈凯，“给我一百块钱。给我，我就同意分手。”
这是狮子大开口啊！陈凯一个走读生，身上哪来那么多钱？
果然，陈凯面露难色，“我没那么多。”
“那就别想分手。”大姐大冷笑，“什么时候凑齐钱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杨某某开口了。
第69章 谣言，谣言
杨某某叫住大姐大，昂着脖子问，“他凭什么给你钱？”
“凭他是我男朋友。”大姐大也昂着脖子。
“男朋友就要给钱？谁规定的？”杨某某的脖子抬得更高了。
还别说，最近老是坐着写作业、脖子酸，抬脖子正好有助于活动筋骨舒缓颈椎。
“男朋友可不就该给女朋友钱吗？男朋友可不就该供女朋友吃喝吗？”大姐大理直气壮。
这么说，好像有道理。张韬就经常给她带吃的喝的。
“但是，要一百块钱，太过分了吧。”杨某某思路清晰，没被大姐大带偏。
“有什么过分的？他都要跟我分手了，我凭什么不跟他要钱？”大姐大不以为然。之前陈凯花在她身上的，远不止一百块呢。她向他要钱怎么啦？
杨某某看着大姐大那副向别人要钱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有种忍不住想打大姐大的冲动，她压抑下情绪，缓缓开口说到，“你向他要钱，我怎么办？”
“什么意思？”大姐大眼皮上翻。
“你把他的钱要光了，他拿什么给我呢？”杨某某笑，“毕竟，我现在是他女朋友。”
所谓的祸从口出，杨某某同学是第二次体会了。第一次是她脑壳发昏说张韬是她的，第二次就是这次，脑壳又发昏了。
自从她对大姐大豪迈宣言后，她是陈凯女朋友的消息不胫而走，这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飞向每一间教室，飞到操场奔入茅厕，甚至大有直入云霄之态势。
杨某某最近快疯了。陈凯那群小老弟像臭狗屎一样，天天往她跟前凑，又是鼓掌又是起哄，凯嫂凯嫂喊个不停。
他们像八卦长舌妇一样，不停追问杨某某是什么时候跟凯哥好上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瞒过了全班同学。
杨某某说不是，是假的，不行你们问陈凯。
陈凯那家伙却托着下巴，一脸满足地自顾自微笑，不知道神游到哪个外太空了。
于是，那些小老弟分人分班，几乎是全天候待命，只要有杨某某，必定有他们其中的一个。
杨某某背着包回宿舍，总有人二话不说突然夺过她的包，她劈头盖脸痛扁那人一顿，那人可怜兮兮说，凯嫂，包太沉，我是来帮您拎包的。
杨某某在食堂打饭，有专人帮她排队，通常还不好好排队，老是插队。插队打好饭以后捧着碗过来，说什么千万别烫着凯嫂了。食堂排队的同学们拿眼瞪杨某某，原来她才是幕后主使。
杨某某真的受不了这种折磨了，她找到女朋友香肠嘴打商量。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香肠嘴，让香肠嘴帮忙出出主意。
香肠嘴听得津津有味，这就完了？怎么不再多一点曲折动人的故事呢？要不要来点馍馍？
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看来香肠嘴是指望不上了。
杨某某只好找到陈凯摊牌。“陈凯，麻烦你把那些跳蚤收回身上！”
陈凯嬉皮笑脸，“你在夸我是孙悟空吗？拔下毫毛变出无数个我、常伴你左右？”
鸡皮疙瘩满地蹦跳。
杨某某打了个寒颤，没好气地说，“猴子身上有没有跳蚤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狗身上跳蚤多。咬了自己不痛快，还放出去咬别人。”
“好了好了，夫人莫气，我叫他们不准烦你就是了。”陈凯说。
这突如其来的怪腔怪调是怎么回事？陈凯这家伙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杨某某抖抖鸡皮疙瘩，决定找老班求助。
她不去还好，一去，老班语重心长给她灌了将近两小时的心灵鸡汤。
杨某某和陈凯是男女朋友这事早传到老班这里了。他正在思量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找杨某某谈话呢。
老班扶着后背从板凳上起身，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开口了，“杨某某同学，初中生谈恋爱，是不对的。”
“我没有……”杨某某想向老师解释。
可是老班不给她机会呀，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老班从各个方面列举了谈恋爱的弊端跟危害，最后总结为一句，杨某某是他的得意门生，他不希望她因为谈恋爱自毁前程。
“我没……”杨某某趁着老班口渴喝水的时候，还想替自己辩解一下。
老班摆摆手，说，“杨某某同学，少男少女情窦初开，老师也懂，但是真的不行，老师不会同意的，你们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总之，一切以学习为重。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您的意思啊，但是您懂我的意思吗？您甚至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老班说，“所以，我决定把你和陈凯两人的座位调开。”
这个，还是可以的！非常可以！虽然杨某某没能把自己被误解这事清晰明了地表达给老师，但结果是她愿意的，这就可以了。
晚自习的时候，老班简短地说了几句，说经过上学期的努力，好多同学成绩进步非常喜人，这学期继续实行搭档组合，成绩好的带动成绩不理想的。因为成绩有所变动，所以座位就得调了。
下面的同学有的拍手叫好，有的不太情愿，在座位上嘟嘟囔囔。
杨某某当然非常开心，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瘟神了。
这几天可把她憋坏了。陈凯和那群小老弟简直就像苍蝇扑屎，把她逼得无法呼吸了。
最令她沮丧的是，她的兄长张韬、她的男朋友张韬，最近完全不理她了。好几次她满脸堆笑迎上前去想问他讨要点心，他直接漠然地离开，留给她一个背影和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别找我，找陈凯要。”
哎，她找陈凯要什么点心呐？她不是一直由兄长张韬喂养的吗？她的嘴巴已经被张韬喂刁了，吃别的东西总觉得差点滋味。她成天盼着他的点心呐！
这下好了，老师要把座位调开，她终于可以跟陈凯划清界限了。这下她总能再去向张韬要吃的了吧？
杨某某满心期盼着，快调我的座位，快调快调！
老班点到杨某某的名字，杨某某站起来，“有！”终于可以得解放了！
老班给杨某某指了指，“你就坐那里吧！”
“好咧！”杨某某早就收好了书包，只等着老班一声令下，马上拎包走人。
“不行！”
杨某某的书包被陈凯那个混蛋拽住。
“我不同意。”陈凯腾地站起。
第70章 为她打架
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
陈凯的脸，很严肃呢。
老班站在讲台上，伸手摸了摸他的大肚子，“陈凯同学，老师调座位，不要捣乱。”
陈凯立马阴转晴，对着老师嬉皮笑脸，把那个鸡冠头笑得迎风颤抖，“老师，我哪敢捣乱呀？”
“那你就坐下。”老师拿出了老师的威严。
陈凯坐下了，却仍然拽着杨某某的书包。
老师有点生气了，怒斥，“陈凯你要干嘛？”
“没干嘛啊老师，我叫同桌坐下来，别挡着老师调座位了。”陈凯拉扯杨某某的书包。
谁要继续当你同桌啊？我要换座位！杨某某也使劲拉扯。
老师拍了一下讲台，“陈凯！”
“哎！”陈凯立马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能把人眼睛给晃瞎，“老师您有何吩咐？”
“你……我给杨某某同学调了座位，你不准拉着她。”老班说。
身为班主任，调个座位都调不动，以后如何管理班级？
“不行啊，”陈凯苦着一张脸，“她走了我怎么办啊？”
全班同学又倒抽冷气。老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比老班脸色更难看的，是张韬。看他那张臭脸，保不齐下一秒就要揍人。
可是陈凯全然不顾别人的目光，继续说到，“老班，杨某某同学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啊，就是因为她，我上学期成绩才提升了那么多，你把她调走了，我的学习又怎么办？难道又要跌到最后面？老班，你不能这么对我啊！”陈凯抬起胳膊，揉了揉眼睛。
戏这么多，他怎么不去当演员呢？杨某某更加急切地想走了。她把渴望的目光投向老班。您看看陈凯，这是什么人啊。老班，快把我调走啊！
“原来是为了学习。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老班说，“但是，她调走了，老师会给你搭配新的同桌，同样能促进你的学习。”
陈凯哀怨地说，“还有人比杨某某同学的成绩更好吗？老班，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红包？所以把杨某某同学调给别人？”
“胡闹！”老班涨红了脸，大肚子颤颤巍巍。
陈凯见好就收，马上向老班认错，仍然坚持请求老班不要把杨某某调走，他甚至向老班保证，这学期他能挤进全班前十名。
饶是老班，也惊呆了。上学期陈凯的确进步惊人，但是，从最后几名往上提，努努力或许行的，现在说什么挤进前十，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陈凯继续说，他一定会努力的，恳请老班不要换他的座位。如果他达不到，下学期心甘情愿调座位。
老班动摇了。
杨某某急了，老师您可千万别信陈凯的花言巧语！但是她不敢多说。现在全班充斥着她和陈凯的谣言，她真的怕自己说多错多。她只期望老班擦亮双眼，不要被陈凯这个混蛋蒙蔽了。
哎，希望总是落空。老班点点头，说好，他觉得陈凯同学很上进，他愿意给陈凯同学一个机会。
呜呼哀哉。老班，我对你太失望了。杨某某跌入板凳。
其实老班何尝不想把二人分开，不过看陈凯这架势，如果他强行调座位，指不定陈凯还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只能暂时这样了。
老师不好当啊。
学生很难做啊！杨某某趴在桌上，哼哼。她的余光瞟见，兄长张韬把笔都扔了。
还好，陈凯经过这次调座位事件后，变得比以前老实了不少，他不再捉弄欺负杨某某，而是诚恳虚心地向她请教学习。陈凯那群小老弟也被他收了回去，不再像苍蝇一样整天围着杨某某嗡嗡叫唤。
陈凯和杨某某的男女朋友风波也渐渐平息，毕竟再多嘴就会被揍，谁也不会闲得没事一天找打。陈凯这家伙，带着那群小老弟，看谁不顺眼，说收拾就要收拾，一点情面都不讲。关于这个，大家清楚得很，没有谁敢真正招惹他。大家只是在心里想或者暗地里传播，原来陈凯跟杨某某是男女朋友啊，没人敢当面调侃。
但是杨某某不知道这些，以为清者自清。她觉得最近清净了不少，对陈凯不再那么排斥。遇到陈凯向她请教，她会耐心地讲解，有时拓展开来，给他扩充知识。二人也算是相处得比较友好。
唯独让她有点憋屈的是，她的兄长张韬，最近总是避开她。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是故意的。好几次她走到他座位旁边主动跟他问好，他头都不抬，冷哼一声继续看书。
可能是家里没点心了吧，杨某某想着。于是她翻出压箱底的零食，假装漫不经心地经过他的座位，放在他桌上，对他说，礼尚往来她请客。但是，那零食会很快出现在杨某某的抽屉。杨某某望向张韬那边，他正冷冷地看着她呢。
哎，兄长张韬的冷脸不好消化呀。算了，做好自己吧。
这天，她在座位上写作业，班上一个跟她并不熟的男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张口就骂她脚踏两只船。那男生噼里啪啦像背了稿子一样熟练，骂得她摸不着头脑。
她听着他痛快淋漓的骂声，努力获取重要信息——总得要弄懂人家骂的什么吧！
原来这人骂的是她既霸着张韬又扯着陈凯，着实的贪心不足蛇吞象。张韬和陈凯都是班上的顶级男生，她一个乡巴佬凭什么一人占俩？
杨某某等他骂完，冷冷地说，“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
那男生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咚！杨某某猛地拍桌。“你妈没教过你为人要有教养吗？”
“我妈当然教过呀！不过你妈肯定没教过吧。要不然怎么会教出你这种下贱的货色？”那男生满脸鄙夷嘲弄，“我想想，你妈多半也是贱人一个吧！”
啪！杨某某扇了那男生一个耳光。
骂她可以，骂她妈妈，她绝不能忍。
那男生没想到杨某某会动手打他，喊着吼着扑上来跟杨某某扭成一团。
班上的同学起先是看热闹，这会儿见两人真正打起来，连忙劝架。
那男生挨了杨某某一个耳光，脸又痛、面子又挂不住，哪里可能就此停手？他仗着自己力气大，一下又一下捶打杨某某。
杨某某被捶得生痛，跌跌撞撞几乎站不稳。她抓扯住男生的衣服，拳头使劲全力，打到哪里算哪里。即便打不到，她也不撒手，死死抓扯住那人。
他骂了她的妈妈，她要他道歉！
“给我道歉，不准骂我妈妈！”杨某某又吃了几拳，舌头都捋不直了。
“我偏要骂！你妈妈是贱人！婊子！超级烂货！”那男生大骂。
哐当！那男生被一拳撂倒在地上。
张韬立在杨某某身旁，目光冰冷如寒潭。
第71章 急转直下
张韬的妈妈来了。她就像电视里的明星，高贵冷艳有气质。她仔细察看了儿子，发现并无伤势，就一言不发，静待老师说话。
那个男生的妈妈也来了。一来就破口大骂，骂张韬骂杨某某，连带着骂两人的父母。
张韬妈妈静静地听着，微皱眉头。
老班连忙规劝，“咱们有事说事，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那个男生整个左眼乌肿，已经睁不开了。
老班说，“要不先带孩子去医院看看？有什么后面再说吧。”
那个男生的妈妈死活不依，非得要现在拿出个说法。她说她儿子长得丑，唯独眼睛稍微像样点，现在眼睛成这样了，以后还怎么找老婆？
老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孩子还小，说这些太早了吧？”
“早什么早？我十六岁那年就生下他了。我儿子初中毕业，我就让他回家讨老婆生孩子。咱们农村人都这样！”男生的妈妈说。
老师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张韬妈妈开口了，“我家张韬打人，肯定不对。”
她从钱包里取出几张五十元的钞票，也不数，直接递出去，“这样，你先带孩子去医院，后面如果有什么，你只管开口。”
那个男生的妈妈夺过钱，伸手蘸了点口水、反复数了几遍，揣进衣服口袋里紧紧捂住。“我先带我儿子去看医生，后面有什么我还会来找你们的！”
那么多钱，足够了吧。这才真的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杨某某望着那对母子弯着背快速离去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真真切切的鄙夷。
她小时候跟别人打架，哪一次不是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有时错在别人，有时错在自己，但是两边家长从来不会为孩子受伤而争执得急赤白脸，反而是责怪自己的孩子不懂事。最后两边握手言和，孩子们第二天又混在一起玩儿。从来没有谁会借着孩子受伤向别人索要钱财，即使对方主动给，都一定会拒绝。
可是今天，杨某某算是见识了。那男生明明只是眼眶被打了下，丝毫没伤到眼睛，买瓶眼药水、吃点消炎药就好了——她小时候跟伙伴玩耍打闹、经常负伤，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哪里用得了那么多钱？
杨某某看得清晰，张韬妈妈至少拿了得有四、五张吧，两三百块呢，杨某某爸爸一个月的工资了。
“杨某某同学，杨某某同学。”老班轻轻拍了拍杨某某的肩膀。
杨某某这才回过神来，恍惚地问，“老师，怎么了？”
老班说，“听同学们说，最先是你跟受伤的男生打架，这是怎么回事？”
杨某某紧咬嘴巴，不吭声。不是她不想说，她怕自己一说就忍不住掉眼泪。那男生骂得太狠了，她不想提。
“是他先动手，还是，你先动手？”老班犹豫着问。
从学生那里得来的信息是杨某某先动手。老班想不明白，杨某某性格开朗成绩优异，平时跟同学关系也不错，怎么就先动手了呢？
“我先打他。”杨某某把嘴皮咬出牙印。
“为什么？”老班问。
“因为，他骂我的妈妈。”杨某某的眼泪又要落下，“骂我可以，骂我妈妈，不行。”
老班看着杨某某脖子上胳膊上的抓痕和淤青，叹息一声。他转而询问张韬，“那你又为什么打那个男生？”
张韬冷哼一声，“看他不顺眼。”
老班要抓狂了。
张韬跟杨某某，是他的得意门生，是班级乃至全级的佼佼者。他们二人，不光在班上排名第一第二，在全级同样是第一第二，遥遥领先于其他同学。怎么今天打架事件两人都参与其中了？
张韬妈妈缓缓开口，“你是为这个女孩子打抱不平？”她紧盯着儿子的双眼。
张韬别过头去，“跟她没关系。”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清楚吗？张韬的妈妈了然于心。
她跟老班说，“我觉得，以后让我儿子和这女孩子适当地保持距离。这样对两个孩子都好。老师，您觉得呢？”
老班看了看张韬和杨某某，又擦了擦汗水。
张韬跟杨某某真正地形同陌路了。无论是在教室还是在操场还是在学校的任何角落，即使碰到，二人也不会跟对方打招呼，连目光都不会交汇，似乎完全不认识。
杨某某仍然早起晨读，就在操场的黄葛树下，可是张韬，再也没来过。倒是陈凯，时不时来一次，表达他努力挤进前十的决心。他在杨某某耳边聒噪，东拉西扯说些跟学习无关的笑话啊奇闻异事啊，杨某某也只是淡淡笑笑，没有心境说他什么。
这些天，杨某某的心里一直不好受，她总觉得是她连累了张韬。那个男生明明是冲她来的，跟张韬无关，张韬完全没必要出手揍人的。
她很想，向张韬道谢，还有道歉。但她不好去找他。因为那天张韬妈妈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禁止她跟张韬接触。
但是她内心的歉意如同洪水，一天天见长、越发汹涌。她只好找到李文，请李文帮忙转达。
李文跟张韬是同桌，请李文帮忙应该最合适不过了。
杨某某把写好折叠成小块的纸条递给李文，恳请她帮忙。李文接过纸条，鼻子里嗯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随意翻动。
杨某某回到自己的座位，时不时拿眼瞟向那边。
张韬进来了，坐下、拿出书本。
李文笑眯眯跟张韬打了个招呼，张韬礼貌地点点头，翻开书。
杨某某一直拿眼瞟着，盼望李文能尽快把纸条递给张韬。但是，不知是她看漏了还是怎么，她好像并没有看到李文把纸条递给张韬。
下晚自习了，杨某某剑张韬走出教室后，大步跑到李文跟前，着急地问，“你，帮忙给了吗？”
李文似乎这才想起，拿出纸条，“不好意思，我忘了。要不你自己给他吧。”她把纸条递给杨某某。
杨某某愣了片刻，接过纸条。她要是能自己给，也不会请别人帮忙了。
她捏着纸条在学校操场漫无目的地走，回想起开学时她跟张韬在这里散步的情形，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哎，她的兄长张韬，这下跟她彻底路人了吧。草莓口味的面包、菠萝口味的面包，各种点心啊……
还有，他那双黑亮的、让她感到温暖安定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第72章 谢谢你，陈凯
杨某某猛地回头。
路灯下，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陈凯正冲她摆手呢。
他来干嘛？杨某某转身继续转悠。她现在可没心情理他。
“哎你这土……杨某某，没听见我喊你吗？超级大帅哥喊你，你还不赶紧应一声？你居然拿背对着我？”陈凯快步跟上。
听见了，不想搭理。杨某某加快脚步。她原本想来这里静静，哪知道这人一来就吵吵，她还是回宿舍吧。
她被陈凯抓住了一只胳膊，挣脱不得。她伸出另一只手想反抗，也被他拽住了。
陈凯瞪了她一眼，小样，跟我斗？
但陈凯不是来惹怒刺激杨某某的。他把那个男生押来了。
那个男生被陈凯的几个小老弟逮住手脚、按住脖子，像犯人一样押到杨某某面前。
陈凯摁住那人的脑袋，得意洋洋对杨某某说，“你想怎么收拾他？随你高兴。”
那男生破口大骂，“好哇！把情夫找来帮忙了！果然是不要脸的货色！”
男生心想，被陈凯逮住，铁定要挨打的，而且肯定挨得很惨，还不如骂个痛快。
陈凯和他那帮小老弟在学校作威作福，看不惯谁就要拾掇谁，说收拾就收拾。
陈凯个子高，位置却很靠前，他后面有个同学因为看不到黑板、实在忍不住说了句“陈凯又挡住黑板了”。陈凯知道了，当即把人堵在教室墙角，问，“你说我挡你了？”那同学知道无法抵赖，急中生智说，“我没说您，我说的是您的头发。”
结果可想而知。陈凯这学期到处显摆他的今夏最流行发型，怎能容忍别人说他的头发？
前几天有个同学早起晨练，正好碰见陈凯和杨某某在温习，当时随口说了句“起早偷偷约会呀”，当天下午就被打了。
据那同学说，陈凯边打他边说，本大爷光明正大认真学习，岂容你们这些龌蹉小人随意诋毁？再说了，约会怎么了？有本事你们自己约去？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大家都不敢惹陈凯，平时对他点头哈腰的，生怕惹这位大爷不高兴。
这个男生平时见到陈凯也是唯唯诺诺的，今天这会儿是眼见反正要挨打了，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他这张嘴，论骂人，还不曾输过。他经常以一对多，把人骂得哑口无言。
前一阵，他跟班上另外的同学对骂。他唾沫星子横飞，把人骂得头晕目眩。
别人就激将他，有本事你去骂杨某某同学呀，指着我们这些软柿子捏，算什么好汉？哦，知道了，你肯定不敢骂她，人家可是有张韬和陈凯两人罩着呢！
这世上还没有他不敢骂的人。于是，他写好辱骂杨某某的稿子、背熟，趁着张韬陈凯都不在教室，把杨某某劈头盖脸一通好骂。
没想到杨某某把他打了，张韬更是毫不客气打肿了他的眼睛。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呢？
这会儿，陈凯的人又把他押住了。男生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这群人，但是输人不输阵，他一定要用他的嘴巴替自己发声！
他又开始破口大骂。他使出毕生的本领，拿出他妈跟别的农村妇女对骂的气势，扯着嗓子大声叫骂。他用遍了他能想到的所有难听的词语，把陈凯和杨某某两人都骂了。
他甚至骂陈凯和杨某某是奸夫**。
“靠！这人太欠揍了！”陈凯捋起袖子，对准那男生的脑袋挥出一拳。
那男生连忙缩回脑袋。他后悔了。他不该惹陈凯的。陈凯是他惹得起的吗？
男生以为自己会被打得头破血流手脚断裂，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杨某某拦在了男生身前，伸手抱住陈凯的胳膊。但是她还是华丽丽地挨了一拳。陈凯出拳太狠，根本来不及完全收回。
“你这土妞，你是笨蛋吗？”陈凯气急败坏。要不是他赶紧收回一大半的力气，杨某某会被他捶倒在地的。
杨某某没被捶翻，只是额头起了个包。她摸了摸，慢悠悠来了句，“陈凯你太客气了，这是你送我第二个包了吧。”
她揉了揉额头，接着说到，“你下次不要送这种包了，送我一个钱包吧，里面最好装几张五十元钞票，聊表歉意。”
陈凯气得笑出了声，那群小老弟也跟着笑了。陈凯瞪了他们几眼。他们连忙闭嘴，还用拳头捶别人，假装自己没笑、妄图把笑声推卸给别人。
“我替你出气呢，你这土妞！”陈凯看了眼杨某某胳膊上的伤疤，拨开杨某某，又作势要打。
“那天，是我先动手。”杨某某说，“只不过我没打赢而已。”
“所以咯，今天帮你打回去。”陈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人，杨某某简直无法跟他交流。她看见陈凯真的又要动手，说，“你想害我吧？”
陈凯的拳头停在半空，恼怒地瞪着她。
杨某某慢条斯理说到，“你想连带我被罚。我成绩垮掉，你就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挤进前十就更有希望了。”
陈凯咬牙切齿，猛地推开那群小老弟，把那男生和几个小老弟全部轰走，“滚滚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那几人连滚带爬跑了。
“狗咬吕洞宾！”陈凯甩开手臂像个木头人一样往前冲。冲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朝杨某某大吼几声，“土妞！乡巴佬！下乡巴人！”
不知怎么回事，被陈凯骂，杨某某竟然心情愉悦。大概是因为陈凯这家伙并无恶意吧，又或者因为看到陈凯恼羞成怒的样子？所谓的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杨某某满面春风跟在陈凯身后。
陈凯骂骂咧咧走了一段，时不时回过头来瞪杨某某一眼。
操场上有人朝他们这边望望，捂嘴议论。陈凯又朝别人挥动拳头，那些人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这人，上辈子是武状元吗？
“陈凯，你该回家了吧？”杨某某抬手看了看表，“快关校门了。”
“我自己没表吗？”陈凯说，“我是学校第一个戴表的人。”
好好好，你能耐。杨某某不想跟气头上的莽夫争执。
“那你赶紧回去吧。待会儿出不去了。”杨某某好心说。
“你是我妈吗？要你多事。”陈凯肚子里的气好像被发酵了，火气旺。他用脚猛踢地面，气咻咻往外走。
杨某某看着他越走越远，突然小跑跟上，“喂陈凯！”她叫住他。
陈凯停下脚步。
“你回去把今天的课文全部背熟了，明天上午我检查。”杨某某面带笑容。
“今天课文那么长！”陈凯瞪眼，“老师都没要求一次背完。”
“看来某人说挤进前十什么的只是空话。连一篇课文都背不了。反正我已经背会了哦。”杨某某摇头叹息。
陈凯跺脚，“背就背！”说完又转身朝外走去。
“谢谢。”杨某某对着他的背影说。
陈凯略微停顿，迈开大步跑了。
谢谢你陈凯，真诚地谢谢你想着替我出头——虽然你这样做有点欺负人。杨某某的心情舒服了点，转身朝宿舍走。
她停下脚步。
转角处，张韬正一动不动地立着，静静地看着她。
第73章 靠近他
小时候，如果有人问杨某某，世上最闪亮的是什么，她一定会答，天上的星星。
自从认识了张韬以后，她觉得，星星再闪亮，也比不上他的眼睛。他黑亮的双眼总能给她鼓舞给她力量，让她更加勇敢。
可是现在、此刻，张韬的双眼黯淡无光。他神情疲惫，双手垂在两侧。
“张韬……”杨某某艰难地开口。她掏出写给他的纸条，紧紧捏在手里。
要不要给他？该不该给他？
张韬缓缓走来，跟杨某某擦肩而过，走出学校。
杨某某的道谢与道歉都没能说出口。
也许，张韬再也不会理她了吧。
看吧，张韬果然再也没理过她。
就连这次班级组织郊游，她背着包故意在他旁边晃荡，他都放慢脚步，一直掉在队伍的最后面。害得她不得不也跟着放慢脚步，但他更慢，慢到，仿佛没有移动，就在原地踏步。
哎，这人，她也不是要跟他怎么着啊，就是想请他尝尝香肠嘴家里祖传秘制、能噎死人的馍馍而已。
再说，她又不是单给他一个人。她见人就塞，能报销一个算一个。别人都高高兴兴收下了。他这人，警惕性怎么这么高呢？他又没尝过这馍馍！
好在杨某某最近心情不错，不跟张韬一般见识。
陈凯同学近段时间表现优异，全身心认真学习，再也不会有事没事捉弄她。他那群小老弟也被他解散了。他跟他们说，以后全都好好学习，不准再做那些欺负同学横行乡里的事情。
小老弟们抱住凯哥的胳膊和大腿，眼泪汪汪鼻涕一把连着一把，“凯哥，学习好枯燥啊！我们还是比较喜欢跟着你当混混。”
陈凯一通拳脚伺候，那些家伙立马跑到座位上，规规矩矩拿出课本猛读。
张韬妈妈也单独找杨某某谈了一次话。张韬妈妈首先表示了歉意，她说，之前要求杨某某和张韬不准接触，是气头上说出的话，请杨某某不要当真。她还说，希望杨某某以后继续跟张韬做朋友。
杨某某听张韬妈妈这样说，不停点头说好。只是，不知道人家张韬愿不愿意再跟她做朋友。另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草莓味的点心？
杨某某决定主动出击。她找到陈凯，把自己的宏伟计划告诉他，让他帮忙出谋划策。
陈凯低骂一句，问杨某某为什么非得要跟张韬和好不可？她不是都已经有他了吗？他，不也天天给她带吃的吗？
这话说得，张韬带的吃食跟陈凯带的不一样啊！她还是比较喜欢张韬带的草莓口味的面包，菠萝口味的也不错。
陈凯猛拍桌子、踢翻板凳，指戳着杨某某的鼻子，“你这个负心汉！”
她做什么了？她的确吃了他的东西，但他也要求她回赠了吃的给他，而且她还给他补习了课文。
陈凯撂下一句“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气冲冲走也。
哎，何必呢？人家张韬又没招惹他陈凯？
再说了，真要让她选的话，她肯定选张韬啊。她已经好久没吃到张韬带的点心了。
虽然没找到盟友，杨某某仍然信心满满，她想好了，就利用这次春游，一定要跟兄长张韬重归于好。
杨某某也原地踏步。
“著名的少儿节目主持人！”杨某某使劲扯住张韬的衣角，“对粉丝耍大牌啊？”
张韬微微侧头，脸上阴晴不定。
这是什么表情？杨某某愣。此时的张韬，脸上丝毫没有温度，还有点阴冷。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张韬。
杨某某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张韬也愣了片刻，叹息，“吓到你了？”
杨某某摇摇头，又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你，最近怎么了？”
其实杨某某是有所察觉的。这一段时间，张韬不太对劲，不，应该说是很不对劲。
他上课经常走神。杨某某余光瞟见的时候，他几乎都在神游。性格也变得孤僻，不光是对杨某某，几乎对所有同学都很冷淡。就连他的同桌李文，都很难跟他说上几句话。
大家私底下都在议论，以前张韬总给人一种谦逊温和的印象，现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张韬，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杨某某伸手触碰张韬的手指。果然，比冰块还凉。她本能地想缩回，被张韬紧紧攥在手心。
这个，好像有点尴尬……杨某某脸红。她想抽回自己的手。
“让我握一会儿。”张韬说，“你的手，很暖和。”
杨某某四下看了看，大家早已走远。她把另一只手搭上，轻轻握着张韬的手，“这样会不会更暖和点？”
“笨蛋，你以为你是烤火炉？”张韬笑了，眼中终于有了丁点光亮。
杨某某也笑了。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杨某某边笑边流口水。
人才啊人才。到山上来户外活动，居然能煮出一大锅米饭。还不光是这样，还要炒菜呢。要不怎么说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呢？
这次郊游大家基本都带的干粮，但是有几个同学居然背上两口锅和食材，在山上升火做饭。
他们挖了两个洞，垒上石头，把两口锅放在上面。一口锅里倒入提前淘洗好的大米，加水、盖上锅盖，烧火闷煮。另一口锅里丢入生姜大蒜辣椒花椒，升大火炝炒，香味出来后，一大勺水倒入锅里，热气滚滚。锅旁边有几袋肉食，切好的香肠火腿肠啊，炸至周身金黄的鱼块，还有大坨大坨用油煎过的五花肉。天呐，这是要做什么高级菜？
杨某某守在锅边，挪不开步了。其他同学跟她一样，全都伸长脖子杵在旁边。
很快，米饭锅里飘出香味。杨某某光闻就知道，熟了。
这边熬汤底的锅早已翻滚出要命的香气。那几袋肉食被依次放进锅里，欢快地滚动跳跃。嘎嘎大杂烩啊！
大家不约而同地吞口水。
那几个同学开始吃了。他们掏出随身携带的勺子，大口吃肉，大口舀饭，嘴里不停念叨“好吃好吃！”“柴火饭就是香！”
有人忍不住了，主动向那几个同学讨要，提出要用自己带的水果或者干粮交换。很可惜，被拒绝了。
那几个同学的理由很充分，跟一个人换了，免不了会跟更多的人换。饭菜只有这么点，不够的。
看着别人眼馋，他们吃得更欢快了。
杨某某杵在他们跟前，巴巴地望着，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因为，负责掌勺的那个同学是A同学，她曾经用铅笔弹伤害过的那位。
她要是知道A同学会做饭，打死她也不可能对他做那种事！
A同学显然看到她了，他举起勺子，问，“杨某某同学，你想吃？”
点头还是摇头呢？杨某某举棋不定。
第74章 郊游
这可真是杨某某生命中的难题，吃和面子，选哪个？
如果她厚颜无耻地说“要吃”，别人却不给她，那该有多尴尬？
可是，如果她说“谢谢不用了”，她一辈子都会后悔吧。在这青山绿水、大自然的怀抱里，吃一顿柴火饭，是多么难得的体验！
杨某某犹豫着，一只手伸出又缩回。
陈凯在旁边冷哼，“也不怕别人吃过的勺子有口水！”
大家都没嫌弃别人吃过有口水，都争着抢着想交换呀！关键是人家还不给换呢！
杨某某想的不是有没有口水，而是A同学到底会不会给她。
那一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肉嘎嘎呀，杨某某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A同学掏出一个亮闪闪的勺子，“这个没用过，一起吃吧。”他把勺子递给杨某某。
好人啊，大好人！感谢你不计前嫌邀我同吃！
杨某某夺过勺子，舀起一大勺递到张韬面前，“吃嘎嘎！”她满脸笑容，嘴角都咧到耳朵边了。
嘴上喊张韬吃，自己的嘴巴已经在吧唧了。
张韬轻轻推开，“你自己吃。”
给了你机会的啊，是你自己不要的。杨某某一口塞进自己嘴里，大嚼特嚼。虽然陈凯用愤恨的目光瞪着她，也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这也太好吃了吧。大口大口的白米饭，大坨大坨的肉嘎嘎，这就是幸福吧。她眯起双眼，一脸满足地摇头晃脑。
另外几人见杨某某风卷残云的架势，赶紧加快速度。再不快点，会被这位大嘴巴杨某某吃光的。
几人很快吃喝完毕，连一滴汤都没剩下。围观的同学们悻悻散开，就近找地方坐下，嚼自己带的干粮。哎，见识了那样的大餐以及杨某某同学豪迈痛快的吃法，他们哪里还吃得下什么干粮？
老班把大家组织到一块儿，围成一个大圈坐下。老班说，难得全班出来一趟，大家表演节目展示才艺吧！
照理说李文肯定要表演的，但是没有音乐，只好作罢。
有几个同学互相推搡着，一起走到圆圈的中心，干着嗓子嚎了一首歌。杨某某仿佛听到刮水缸的声音，她被优美的歌声弄得不断磨牙。还好，他们那首歌不算太长，不然杨某某的牙齿会被全部磨断的。没有了牙，吃不了东西，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又有一个同学走到中间，自信满满地说他能模仿各种动物的声音，让大家出题。大家说了很多，狗啊猫啊鸡啊羊啊、老虎狮子犀牛河马，那个同学都轻松搞定。
一时间，大家都兴致盎然，纷纷模仿起来，这里瞬间有了动物园的感觉。
杨某某满足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她旁边有人说，“刚刚是谁在模仿猪？模仿得太到位了！我老家圈里的猪，吃饱了就是这种声音。”
你才是猪！杨某某捂住嘴巴，以免再次被表扬。
最有才的是两个女生表演的小品。她们扮演的是母女，女儿放学回来，妈妈询问女儿英语的学习情况。
妈妈问，“今天英语学得怎么样啊？”
女儿答，“学得很好，古德古德。”
妈妈一脸懵，“古德是谁？”
女儿翻了翻白眼，说，“古德是英语，意思是很好。”
妈妈哦了一声，又说，“那你说说看，钢笔的英语怎么说？”
这个简单，女儿露出必胜的微笑，“盆。”
妈妈送女儿一计爆栗子，“我问你钢笔呢，你说什么盆？”
女儿委屈地抱着头，“钢笔的英语可不就是盆吗？”
妈妈表示姑且相信，她又接连问了几个。她问马，女儿答“火丝”；她问老虎，女儿说“抬哥儿”。
妈妈说，早上跟人打招呼问好怎么说。女儿答，“鼓捣摸你”。女儿挨了一个耳光。
妈妈忍住怒火又问，跟人道别呢？女儿眼泪汪汪，“鼓捣掰”。
掰手腕吗？妈妈的铁拳毫不留情地落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学的英语吗？
女儿哭着求饶，“别打了别打了！要不您教我吧？”
妈妈这才收回拳头，正襟危坐。“听好了啊，妈妈只讲一遍。”
妈妈教给女儿好几个英语单词。刀，切菜滴；床，睡觉时候用来躺滴；花生，剥了壳壳吃米米。
“懂了吗？”妈妈问，拳头已经预备好了。
女儿犹豫着点点头。
“那好，我考考你，书，用英语怎么说？”妈妈瞪着女儿。
这个单词，英语第一节课就学了。但是女儿学聪明了，她不说正确的单词，而试着说，“教人学知识滴变聪明滴？”
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对嘛！现在终于会了。”
妈妈还要求女儿把她教的“正确的英语”写在作业本上。
女儿一边抹眼泪一边对观众们说，“英语要命要命滴！”
大家笑得前俯后仰。杨某某不停拉扯旁边的同学，逮哪儿抓扯哪儿，把人活活抓成了丐帮弟子。
张韬坐在杨某某身后，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接下来是自由活动。老班反复强调了安全问题，才放大家散开。
有的同学原地聊天，有的就近走走，看看花草欣赏美景，也有的三五成群、相约爬山。
这种郊游，杨某某小时候也参加过。那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爸爸带她们去的。那会儿是春天，全班同学攥着铅笔拿着笔记本，在开满桃花的山坡上，仰头张望枝头朵朵粉红色的花瓣和一个个尖尖的小花苞。他们边看边画，或者写下几个词语或句子。虽然都是小学生，却没有人吵嚷，似乎都沉浸在桃花的世界里。
春游回来后，大家都交上了自己写的作文。爸爸把作文送去参赛，有三个同学的作文还获奖了。杨某某是其中一个。
每每回想起来，杨某某都能想起那漫山遍野的粉红色。她觉得，爸爸真的是一位优秀的教师。
但是，那次游玩她也有遗憾。
大部分同学按照老师的要求没带零食，有一位同学却悄悄带了包蜜饯枣子，趁着老师同学不注意，摸一颗丢嘴里。
杨某某看见了，口水直流。桃花美虽美，不能吃啊。早知道她也偷藏点吃的在身上！她把这个写进了作文里，作文拿了一等奖。她一直觉得，是那袋蜜饯让她的作文获奖的。
直到这会儿，想起那次春游，杨某某首先想到的都是那袋蜜饯、那个同学偷摸枣子塞进嘴里的情景。
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今天，此刻，在这里，她不要再欣赏什么美景，也不要爬什么山，她就在原地，吃它个酣畅淋漓！
偏偏有人要扰她清净。
陈凯在杨某某耳边吼吼，“土妞杨某某，跟我去爬山。”他大力拉扯杨某某，似乎要直接把杨某某拖走，拖去爬山再拖着下山。
第75章 张韬背李文
杨某某伸出大力金刚掌，拍苍蝇似的拍打陈凯，“不去不去，忙着呢！”她从包里掏出一块饼干，张嘴就咬。
陈凯拍掉她的饼干，命令似的说，“必须去！”
你哪位啊？你叫我必须去我就必须去？
杨某某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老——班——有人逼迫受伤的同学爬山！”
陈凯松开杨某某，咬牙切齿，“你哪里受伤了？你除了脑袋有毛病，四肢不是挺健全吗？”
杨某某摸着胃，不急不慢，“我可怜的胃，它受伤了，急需食物的安慰。”她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果冻，撅着嘴吸食。
“靠！真是败给你了！”陈凯踢了杨某某一脚，看了眼杨某某身旁的张韬，怒气冲冲自个儿爬山去了。
“你要不要来一个？”杨某某掏出馍馍，递给张韬。
对不住了兄长，其他东西都很好吃，我舍不得分享给你。这个馍馍，就勉为其难送你吃吧。其实，也不是特别难吃。
张韬伸手接过，翻转着馍馍看了看。他浅浅笑着，问，“又饿了？”
刚刚，杨某某以一己之力完胜另外几个同学——她一人比那几人都吃得多。她一勺连着一勺，可谓是快准狠。食物在她嘴里只是走了个过场，统统泥牛入海、奔进她那深不可测的肚子里。
要不是那几人努力奋战，杨某某能把那锅肉和那锅米饭全部吞进肚子，一点渣子都不给人剩。
她吃得太投入，完全不顾及围观群众的感受，也忘了在兄长张韬面前应该适当地注意形象。
这会儿，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支支吾吾说，“其实，也不饿，就是，没事做。”
“那，去爬山吗？”张韬问。
“好啊，”杨某某一口应下，“我这人，最喜欢运动了。”
张韬替杨某某背起包，慢慢走着。杨某某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张韬你看，那朵花花像老婆婆的脸，皱巴皱巴的！”杨某某指着一朵即将谢掉的花。
张韬看了看花，又看了看杨某某的脸，“是有点像。”
几个意思呀？哼！杨某某昂着脖子往前跑。
张韬浅笑着，跟在杨某某身后。
除了他们，山上还有其他同学，三三两两散落在不同的地方。有人躺在小土坡上晒太阳，有人在草丛里刨野果子，还有人把自己挂树枝上。
大家平时学习都很辛苦，今天算是彻底地解放天性了。
杨某某爬山爬得正高兴，跟陈凯来了个冤家路窄。
杨某某是从下往上爬，陈凯是爬到了山顶、从上面下来了。
陈凯瞪着杨某某，“不是说忙吗？”
这人，小肚鸡肠的，刚刚忙着吃、没跟他爬山，还记仇呢！
现在嘛，“对啊，忙着爬山呢！”杨某某回瞪。
陈凯拨开杨某某，“好狗不挡道！”他迈开大步往下冲，冲到张韬身边，丢下句“你能耐啊！”
张韬淡淡说到，“还行。”
陈凯火冒三丈，杨某某这个喂不熟的好吃狗，亏得他每天变换着样式给她带吃的，她还是屁颠屁颠跟张韬混在一起。张韬那小子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成绩比他好点吗？
“敢不敢比赛爬山？”陈凯向来争强好胜，他要替自己挽回颜面。
张韬看了陈凯一眼，继续往上。
陈凯冷哼，这张韬也是个怕输的胆小鬼。他正想伸手拉扯住张韬，强制进行这场比赛，突然，有人大叫起来。
“快来人！快来帮帮忙！”
原来，李文爬山时不慎摔跤，一路自由落体，掉到几米下面的石头上了。
和李文同行的几个男生女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不是他们不想下去帮忙，而是，没有路。
张韬把包递回给杨某某，大步朝那边跑去。杨某某紧跟在后。
李文蜷着腿，抬头向上望，“我的脚崴了，起不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杨某某沿着坡望下看了看，几乎没有可以踩的落脚点。滑下去倒还容易，关键是不好上来。
她正在绞尽脑汁思考，张韬已经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没事，别怕。”张韬仔细检查了李文的伤势后，问，“能站起来吗？”
李文点点头。
张韬蹲下，“我背你。”
杨某某鼻孔大张，扑哧扑哧喷气。她突然希望摔跤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李文。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张韬背李文。
她看着李文趴在张韬背上，双手箍着张韬的脖子，心头有种说不出的不痛快。
张韬伸手紧抠进地面，一步步往上爬。中间有好几次，他停在半空，双手用力攀扯旁边可以抓拿的藤条或树枝。
李文不时伸手替他擦汗，嘴里说着“不好意思”、“谢谢”、“小心点”诸如此类的话。
终于，张韬爬上来了，其他人赶紧拉他一把，把李文从他背上扶下来。
张韬的样子有点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脖子上有几条细微的伤痕，应该是刚刚被野草划到了。他的衣服裤子也破了好几处，向来干净的白球鞋沾满了泥巴。
杨某某掏出纸巾，想着递给张韬擦拭一下。
她被完全忽视了。
张韬一门心思关注李文的伤势。他动了动李文的脚踝，李文忍不住叫唤了一声，泪眼朦胧喊痛。
看来是没办法走路了。
这里是山路。他们这次春游，全部走的小路或山路，足足两个小时的路程。
除了走，没有别的方式可以回去。
李文低声抽泣，“对不起大家，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其实，不光是因为不小心，只是她看见张韬跟杨某某一起爬山，心里不高兴，这才一不留神踩了空，掉落下来。现在，看着张韬这么关心她的伤势，她竟然觉得，受伤也不错。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跟张韬相处的好机会。
李文说，“我再试试吧，我应该能自己走。”她努力挣扎着要起来，却怎么也站不稳。
脚踝处，拉扯的疼痛简直能让她当场昏阙。
她很抱歉地对大家笑笑，“怎么办？好像不行啊。连累大家了。”
大家纷纷说没关系。
但是，怎么回去呢？这是眼前最急迫的问题。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啊，李文不能走，只能找人背李文回去了。
杨某某心想，随便谁，随便谁都可以，把李文背回去。但是，千万不要是张韬啊。
“我背你回去。”张韬开口。
第76章 渐行渐远
杨某某看到张韬俯下身去，心情低到谷底。谁都好，不要是张韬。
李文正要往张韬身上趴，陈凯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她。
他笑嘻嘻地说，“我背你吧，我全身都是肌肉，力气很大。”
杨某某的眉眼开朗起来，感激地看向陈凯。这家伙，也有一颗善良的心呀！
哪知道李文不领情，她说只要张韬背。杨某某又看向张韬，一心盼望他能开口拒绝。但是，张韬没做声。
李文再次趴到张韬的背上。
杨某某看着张韬背起李文，一步步下山。她没有跟上去，反而独自朝着山上走去，越爬越高。
她在山顶，看着张韬和李文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和张韬，又渐行渐远了。
李文脚受了伤，大部分时候都客客气气地请张韬扶她一把或者背她一下，张韬从来不会拒绝，有时甚至主动帮她。加上两人是同座，李文跟张韬在校时间可以算是形影不离了。
班上同学闲来无事，开始传播张韬跟李文的绯闻。
男生们酸味十足。虽然张韬优秀，但也是个运气问题，如果当时让他们碰上李文摔跤，现在跟李文好上的肯定是他们。
女生们一面羡慕李文，一面后悔，当初要是自己摔倒在张韬脚边就好了。或者像杨某某那样死乞白赖地天天跟着张韬也不错，好歹混个脸熟。
算了，像杨某某没用，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哎，张韬和李文交往了，大家都没戏了。
大家叹息的同时都感到不甘心，不甘心过后又觉得顺其自然。张韬跟李文凑成一对，大家心理上比较能接受，毕竟郎才女貌嘛！
对于大家的传言，当事人张韬和李文都未就此做出说明或澄清。于是，大家就当他们默认了。
郊游过后，张韬没有再找过杨某某，杨某某也不再主动找张韬。期末临近，她把心思全花在了学习上。
陈凯也是，虽然有时嘴欠故意刺激杨某某，在吃了几回闭门羹后，也收敛起了他的臭嘴，专心地扑在学习上。他认真学习虚心求教，杨某某对他也有了好脸色。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期末成绩出来了，杨某某第一，陈凯第十。向来稳居第一的张韬，滑出了前十。李文也是，成绩又降回了原来的中等水平。
大家都惊叹，看来早恋还是要不得。
也有人说，怎么张韬跟杨某某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成绩都那么好？
另外的人笑，别逗了，张韬跟杨某某又没有在一起。他俩怎么可能？
杨某某听着别人无关痛痒的讨论，收拾行囊回家。
这个假期似乎既快乐又难熬。
快乐的是跟家人在一起。她考了第一，爸妈高兴得逢人就说。以前也是逢人就说，见着熟人都要拉着人家聊天，顺便不经意地聊到他们能干的女儿杨某某。现在是只要认识的人，哪怕只见过一次，爸妈也能跟人侃上一会儿，顺便，真的很顺便，告诉人家，他们的女儿考第一了。
难熬是因为，张韬？杨某某终于如愿以偿考了第一，但是张韬的成绩却一落千丈。她高兴不起来。
觉得难熬，或许是因为张韬跟李文？杨某某不愿去想。从那次郊游到考完放假，她跟张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甚至连目光都没碰到过。
之前是张韬妈妈要他们保持距离，他们刻意疏远对方。后来张韬妈妈主动同意两人做朋友，他们反而越走越远。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那次郊游后张韬跟李文真的交往了？
杨某某更不愿意往下想了。她盼望假期过快点，她想早点回到学校。虽然跟家人在一起很幸福，但内心有种迫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驱使着她，使她急切地盼望开学，盼望回到教室。
终于，开学了。杨某某背着大包小包，乘坐最早的车来到学校。
她觉得自己有点傻。就连住校生也未必会来这么早吧，更何况走读生？再说，就算人家来，也是晚自习才来吧。
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同学。
杨某某背着沉重的包，低头走向宿舍。
她的眼前出现一双白色的球鞋。她猛地抬头。
张韬站在她面前，嘴角略微上扬，笑容有点勉强。
他瘦了。
“早……”杨某某挤出笑容。
“早。”张韬伸手替杨某某拿包。
杨某某不准痕迹地避开，快步走进宿舍，关上门。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整个假期都盼望着早点回来。可是，真正见到了，却，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
仔细算算，她跟他，有三个多月没说过话了。可能，早就生疏了吧。她不会再向他要吃的，更不会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叽叽喳喳。
杨某某一样一样把东西拿出来，慢吞吞收拾整理，借此打发时间。她看了看表，她倒腾了将近两个小时。
陆陆续续有其他的室友来了，她们亲热地跟杨某某打招呼，赠送杨某某一点饼干面包，杨某某也回赠她们一些糖果零食。
大家嘻嘻哈哈地聊天，说着假期的趣事。好几个同学都长胖了，脸蛋变得圆润。
她们笑杨某某，“你怎么没长胖呢？过年没吃到肉？”“不会是害了相思病吧！”
本来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杨某某心里却咯噔一下。她强颜欢笑，“你们在想什么？初二的学生，一天脑子里装的什么？”
她们说，“初二怎么了？初一学生谈恋爱的都大有人在。”“对啊，咱们班张韬跟李文不也是吗？”
杨某某不做声了，勉强笑笑。她提上水壶，走出宿舍。
张韬已经不在了。这是肯定的。
杨某某提着水壶往开水房走。
校园里的人多了起来，三五成群聊天散步，也有不少是男女成对的。男生搭在女生肩上、男女生手指相牵的，甚至男生把女生搂在怀里的，各种恋爱学生都有。
哎，初中生还是该好好念书吧？杨某某把目光移开，尽量不去看那些成双结对的情侣们。
开水房的人很多，很多同学井然有序地排着队，毕竟谁也不想跟滚烫的热水亲密接触。
可偏偏有人在开水房里你情我浓，妨碍大家打水。
一个男生跟一个女生你推我拉，在争抢水壶。男生说他提，力气活都该男人来。女生说不用了，她自己能提。二人互不相让，像两条狗在争抢骨头。
开水房人来人往，大家都是走自己那边，互相让着道，生怕烫到别人。可这二人，如入无人之境，从这头抢到那头，又从那头抢到这头，弄得大家都不好通行了。
有人看不下去了，“要打情骂俏，请出去发挥。”
那两人异口同声，“谁打情骂俏了？”还好他们都有自知之明，赶紧拉扯着水壶出去了。
哎，这些恋爱大军是要侵占学校了吗？
杨某某打好水，转身往外走。
“我来提。”一只手伸了过来。
是张韬。他伸手拎水壶，正好，握住了杨某某的手。
第77章 得，失
杨某某连忙抽出手，大步往外走。
张韬提着水壶跟在杨某某身后。
没人开口说话。
快到宿舍了，杨某某停下脚步，转身，伸手要水壶。哪知张韬拎着水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他这是，早起吃了火锅、缺水口渴吗？
杨某某再次把手伸向水壶。她的手，被张韬紧紧握住。
杨某某使劲拉扯，却被张韬牢牢箍住，根本无法抽出。张韬轻柔但固执地拉着杨某某一路快步前行，来到操场那棵黄葛树下。
杨某某是生气的，她甚至有些愤怒，他张韬凭什么这样对她？她同意了吗？他就拉她来这里！
“你干嘛？”杨某某语气不善，甩开张韬的手。
“我想你了。”张韬声音沙哑、低沉。
这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杨某某脸上火辣火漂，脑袋嗡嗡作响。过了好久，她才幽幽开口，“想你妹！”
张韬愣了片刻，说，“我是独生子。”
简直是鸡同鸭讲。杨某某懒得理他。她没好气地说，“把我水壶还我！”
这一路过来，水壶都快甩坏了吧。坏了的话，正好让他赔个新的。
张韬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拎着水壶。他有些不情愿地把水壶递给杨某某。
杨某某夺过，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切，居然没坏！她还想着以旧换新呢。
杨某某看了看张韬，有些愤愤地说，“你拎过来的，你拎回去！”
哼，从操场到宿舍，距离不短呢。她把水壶递到张韬手边。
张韬笑了，接过水壶。
杨某某甩开手脚大摇大摆往回走。她又不是傻瓜，凭什么给自己找事做？他张韬爱拎水就让他拎个够呗。
她哼起小曲儿。
来往的同学瞄了她一眼，很刻意地，就当着她的面，捂上耳朵。还有人夸她，耗子进风箱了？
她通通不理，沉醉在音乐的海洋里。爱咋咋，本姑娘想唱就唱，有能耐你也上？
到宿舍了，杨某某演唱完毕，她停下脚步、心情愉悦地朝张韬伸出手，“现在可以还我了。”
张韬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杨某某拿手在他眼前晃荡，“喂！大白天的梦游吗？”
张韬回神，看着杨某某慢悠悠说到，“你以后，尽量别在外面唱歌。”
这是什么话？杨某某气咻咻夺过水壶，冲进宿舍，很快又伸出脑袋，冲着仍然在门外的张韬扮了好几个鬼脸，每个都丑到极点，末了扔下句，“要你多管闲事！丑八怪！”
张韬笑出了声。他用手推鼻子，做出了一个猪拱鼻。
是在下输了。所以愿赌服输，跟你和好吧？
杨某某不时拎着课本走到张韬座位旁边，检查张韬的学习情况。放在以前，她是没有资格对他品头论足的，但是现在，她好歹是第一名，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最主要是，张韬上期成绩下降了，身为他失散多年的妹妹，她有义务也有权利督促他好好学习。
杨某某拿书敲桌子，一副教书育人的姿态，“怎么回事呢？这种地方都会犯错！”她立在张韬桌旁，居高临下审视他。
张韬抬眼看了看杨某某，嘴角漾着笑。
还敢笑！杨某某又敲了敲桌子。
张韬旁边的李文开口了，“麻烦你到别的地方耍威风。”
杨某某连忙道歉，压低声音给张韬讲题，这里应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张韬偏头侧耳，“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你自己做！”杨某某气冲冲，转身欲走。再也不想管他了！
但是，张韬那混蛋居然举着草莓味面包，在她眼前摇晃。
她怒，她是这种容易被食物收买的人吗？
当然是。她夺过面包，歪着脑袋凑向张韬的课本，用手指指戳戳，“这里，这样，你笨啊你！”
毫无意外，又引来李文的白眼和指责，杨某某啃着面包、忙不迭地跟李文道歉。
跟张韬和好了，杨某某心情非常好。怎么说也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嘛。
而且，陈凯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对路了，居然主动申请坐到后面去。
她并不知道，开学时她跟张韬拉扯那个开水壶，陈凯全程观看，他看着杨某某被张韬握住手一路拖到操场，看着二人互扮鬼脸逗对方高兴。他走进班主任办公室，申请了调换座位。
对不知情的杨某某而言，她的同桌不再是陈凯，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上学期这家伙还叫嚣着非要跟她同桌不可，甚至立下了考进前十的豪言壮志，然后他做到了，但是他又主动申请把座位调走。
还真是奇妙。
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不重要。杨子的至理名言。
陈凯座位调走后，杨某某跟他几乎没有了交集。在教室碰到，她本想着客客气气打个招呼，陈凯鼻孔朝天完全无视她。在外面碰到就更不用说了，陈凯完全当她是路人。
杨某某不懂，她似乎好像大概并没有招惹得罪他呀？她努力回想，她跟他甚至都没有发生过争吵，他怎么就突然这样对她？
不光是这样，陈凯又召集起那群小老弟，到处作威作福。课堂上他开始调皮捣蛋，扰乱教学秩序，还经常跟老师唱对台戏，然后，华丽丽被罚站。
他的成绩好不容易提起来，就这样好吗？
杨某某忍不住写了张纸条，劝勉他勤奋学习、切勿骄傲自满。她托他的小老弟带给他。
没想到他居然回了她一张“关你鸟事！”
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搞不清楚的事情就不去想，反正自己又没招谁惹谁。
但是，总有人要来招惹她。
这天下晚自习，杨某某和香肠嘴几人嘻嘻哈哈吃着零嘴往宿舍走。
几个女生气势汹汹的拦在了她身前，大声呵斥，“你就是杨某某吧？你给我们过来！”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以为我出门没带脑子？
杨某某紧紧挽着香肠嘴和室友的手，“你们是谁？有话直说。”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杨某某必须发挥团队的优势。
那几个女生说，“你为什么勾搭我们的陈凯？他最近都不理我们了！”
等等，你，们，的？杨某某快速打量面前的几个女孩子，个个可爱动人。陈凯这混蛋，不会脚踏好几只船吧？
但是，又关她什么事呢？
杨某某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首先，我没有勾搭你们的陈凯。其次，他不理你们，你们去找他啊，找我干嘛？再说，他也没理我啊！”
那几个女孩瞪着杨某某，表示完全不信。其中一个女孩说，“陈凯说了，以后不会再跟我们玩了，因为杨某某同学会不高兴。”
这衰人，干嘛平白无故害她？
第78章 乱
杨某某眨巴眼睛，“说什么呢？一切都跟我无关哦！那人，拉我垫背呢！”
什么意思？几个女孩面面相觑。
杨某某故作深沉，“我估计，是他自己不想跟你们来往了，把我拿来当挡箭牌哦！不信你们自己去问，最近我跟他连话都没说过。”
太好了，幸好最近跟陈凯这个混蛋没什么纠葛。万幸万幸！
“太无情了吧。”陈凯突然出现在杨某某面前，一脸哀怨，“始乱终弃啊！”
这人，怎么血口喷人呢？杨某某怒，张口想反驳，被他的大掌捂住了嘴巴。
室友们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学习太枯燥了，总得找点乐子不是？看别人笑话是最简便的方式。
张韬转身面向那几个女生，“不好意思哦，其实我挺喜欢你们的，但是我女朋友不让我跟你们交往。没办法呀！”
杨某某本想伸出手臂反抗，奈何刚刚跟室友手挽手联系得太紧密，一时半会儿没拿出来。她想着用表情传达出自己的情绪、让女生们知道陈凯在撒谎，但是他个头太高，把她全部遮挡，她连个屁都送不出去。
那几个女生愤愤地走了，临走时纷纷友情赠送了杨某某几句话，“就你这样的，陈凯肯定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别得意，你也会重复我们的故事！”“山水总相逢，咱们走着瞧！”
哎哎哎，你们自顾自说这些，问过我的感受了吗？杨某某怒。
室友们这会儿作鸟兽散，轰的一下全部跑回宿舍，扒住门框继续看热闹。
杨某某狮子大开口，“陈——凯——”
陈凯掏耳朵，“小声点，耳屎都震碎了。”
“你这个混蛋，干嘛陷害我？”杨某某憋得够，“我招你惹你了？”
她还想着这学期陈凯主动调开了座位，她总算得了清净。没想到他又用这种方式来坑她。他是一天闲得慌吗？
“我怎么了？”陈凯不以为然，“我没做什么呀？”
他还……我这……
杨某某气得语无伦次，差点背过气去。明明是他的错，怎么到头来好像他什么都没做？
杨某某手指颤抖，指着陈凯的鼻梁，“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不准再拉扯我。不然，不然，我……”
我告老师！怕了吧！
“找你的张韬替你出头吗？”陈凯冷笑，“他不是跟李文勾搭上了吗？怎么，你还要倒贴？”
陈凯这个混蛋，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杨某某转身，冲进宿舍、栽倒在床上。
清者自清，不必理会，不要理他，关他鸟事！
但是，清者自清不了啊。关于她和陈凯的传言满天飞舞，不光是在她们班闹得沸沸扬扬，连其他班级都传开了，甚至有很多外班的女生专程跑过来、就为瞻仰一下杨某某的尊容，最后往往扁着嘴巴失望离去，这位杨某某也不咋滴嘛！
杨某某觉得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大猩猩。她想痛扁陈凯一顿，又觉得自己打不赢他，还会节外生枝，给别人提供更多的话题。思前想后，决定作罢。
其实，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兄长张韬的态度才是她最在意的。据她观察，张韬对此事并无太大反应。这就好。
杨某某站在张韬座位旁边、背靠墙壁，认真检查他的背诵情况。他背得不太熟，好几处明显犯错。班上其他同学都背得差不多了，成绩稍微好点的早已滚瓜烂熟。张韬这，实在有点差强人意。
“你怎么了？”杨某某瞄了瞄张韬的眼睛。黑眼圈很重，一副严重熬夜的样子。
“没事。”张韬打了个哈欠，“我趴一会儿。”他伸了个懒腰，扑在桌子上。
李文抬眼看了看杨某某，语气不善，“你可以走了。”
“需要你提醒？”杨某某还李文一个同款表情。回想起来挺好笑的，她以前还奉李文为偶像。不过从今往后，同学而已。
要不是张韬坐这里，她会在李文面前晃荡？杨某某同学也是超有脾气的。
不过最近，杨某某没有脾气，只有好心情。她最爱的小姨，从外地回来了！虽然现在是月初、学校不放假，但是周六课少，她完全可以请假回家见小姨呀！
她一定要回去的，小姨难得回来一次。小姨这个坏蛋，上次回来还是几年前呢！
杨某某天天哼着小曲儿，盼望着周六的到来。她老早就收拾好了东西，随时准备回家。
终于，她迎来了周六。天一亮，她就起床了，背着东西出了宿舍。
再有几个小时，她就能见到小姨了！小姨一定变得更漂亮了吧，小姨又给她带了什么好东东呢？杨某某乐开了花。
“起来了？”张韬在宿舍外的路灯下站着，一脸疲倦。
吓她一大跳。
“你怎么这么早？”杨某某惊。张韬几点起的？居然比她还早！怪不得成天顶着副黑眼圈。
“睡不着。”张韬勉强笑笑。
“你，有心事？”杨某某轻声问。
张韬苦笑，“被你看出来了？”
这个，已经很明显了吧。杨某某安静地望着张韬，等待下文。
不料张韬摇摇头，挤出笑容，“没事，只是老年人失眠多梦。”
我勒个去！害我白担心。杨某某白了张韬一眼，甩开手脚往操场走去，“既然碰上了，要不要一起温习功课？”
早起学习的良好习惯，还是张韬带领她养成的。
没想到张韬冷笑一声，“学习有用吗？成绩再好不也一样？”
杨某某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盯着张韬。
他太不对劲了。
“你到底怎么了？”杨某某走到张韬身前，微微仰头看着他。
他的眼中……
杨某某的头被张韬摁住，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看，很丢人。”
他果然，在流泪？她没有看错，刚刚他的眼中闪着泪光。
冰凉的液体滴到她的头上，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
“张韬……”杨某某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静静地待着不动。
她的头被他揉了揉，她听见他说，“抱歉，让你见笑了。”
张韬松开了她。
杨某某抬眼看他，满是担忧，“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韬摇摇头，“我没事。”他迟疑片刻，又说到，“今天下午，你能陪陪我吗？”
她肯定愿意陪他的，但是，“今天下午我要回家见小姨。小姨只在家待几天。”杨某某有些无奈地说。
“这样啊。”张韬苦笑。
看着张韬颓废的脸，她连忙说，“我明早坐最早的班车过来，行吗？”
张韬摆摆手，垂着头走了。
杨某某朝他后背连喊了好几声，他也没有回头。
第二天早上，杨某某一早赶回来，教室里已经闹翻了天，大家都在说班上发生了大事。
昨天晚上，张韬跟李文一整晚待在一起。
第79章 断
教室里闹开了锅。
有人说，昨天上午放学，李文跟张韬一起离开的。
有人说，昨天下午看见李文跟张韬在逛街，李文挽着张韬的手。
还有人说，昨天傍晚，两人一起走进了张韬的家。
吵嚷过后，大家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今天早上，两人一起从张韬家里出来的，被他们的家长抓出来的。”
现在，李文、张韬以及他们的家长，都在班主任的办公室。
大家继续拉扯着跟张韬、李文相关的话题，从二人同台主持扯到张韬背李文下山，把一切边边角角的事都拿来说，直到上课都意犹未尽。
整个上午，杨某某完全处于蒙圈状态，她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甚至连课本都拿错了。语文老师抽她起来读课文，她茫然若失，不知道该读哪里。旁边的同学好心提醒她，她翻到相应的页数，有气无力读出来，读了一段英语。
全班哄堂大笑，各种笑声，夹杂着议论，“杨某某同学受刺激了吧！”“也难怪，张韬跟李文两人……”
下午上课时，李文和张韬回来了，李文的妈妈和张韬的妈妈也来了。
这是杨某某第二次见到李文的妈妈。
第一次是在李文家里，李文妈妈从头到尾端着架子、非常疏离地对待杨某某一家。她给杨某某的感觉，就像是电视里面那些刻薄的贵妇人。
这一次，李文妈妈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衣服领子歪着、下摆耷拉出来。她拖着李文来到座位边，把课桌上抽屉里的书本文具胡乱地塞进书包里，粗鲁地拖着李文往外走。
李文双眼红肿，头发有些散乱，她的公主裙皱皱巴巴，像被揉皱又展开的纸团。她小声抽泣，任由李文妈妈拖行，只是在被拖出教室前看了张韬一眼。
张韬一声不吭地立在座位旁，微微垂着头。
张韬妈妈叹了口气，也开始收拾张韬的东西，“儿子，我们转学吧。”
张韬猛地抬头，转头看向杨某某。
他的眼眶深陷，眼里布满血丝。杨某某喉咙发紧、胸口闷痛，一时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傻愣愣地与他对视。
张韬的妈妈快速地来回扫了扫张韬和杨某某，轻拍儿子的胳膊，咬着牙低声说，“事到如今，你还在想些什么？”
张韬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好啊，转学。”
张韬妈妈继续收东西。
张韬伸手摁住书包，阻止妈妈进一步的收拾，“转学手续最快也要几天。这几天，我总要照常上课。”
张韬留下来了。李文没再回教室，据说被带回老家小镇上了。一时间，张韬成了众人背地里指戳的对象。大家都说他是负心汉薄情郎，他跟李文都发生那种事了，为什么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待在教室里上课？
张韬旁边李文的座位空着。班主任本来想调一个同学过去，没有人愿意。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不想跟张韬有任何牵扯。至于杨某某，更不可能吧？
这几天对杨某某而言，似乎很漫长，又好像很快。她的书包里装着小姨从外地带回来的夹心奶糖。原本她是要送给张韬的，现在原封不动躺在书包的最里面。
这节课，班主任告诉大家，张韬马上就要离开了，他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
底下同学们各种反应都有，冷哼嘲笑，唯独没有丝毫留恋或不舍。
张韬站起来，淡淡一笑，“各位再见。”他背着书包缓缓出了教室。
杨某某把奶糖掏出来，又塞了回去。她的余光一直追随着那个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教室变得很空，空到让人慌乱。杨某某突然有点无所适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要做什么。李文怎么样了？张韬，又会怎样？
下晚自习，她独自一人在操场游荡。从教室里挤出的同学们闹闹嚷嚷，三五成群地散落到学校的各个角落。有的直奔食堂吃夜宵，有的冲向小卖部买零嘴，也有的跟杨某某一样，在操场上散步聊天。不同的是，其他人都是结伴而行，杨某某一个人落单。
陈凯站在操场外沿，远远地望了一阵，正要迈动脚步过去，一个身影先他一步走到杨某某旁边。陈凯紧捏拳头，站立不动。
张韬跟在杨某某身后，脚步轻得没有声音。
所以，杨某某丝毫没有察觉。
她在操场上一圈接着一圈，直到广播里传来预备休息的铃声，她才慢慢朝宿舍走去。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杨某某猛地回头。张韬正浅浅地对她笑着，一如往常。
但是，什么都变了。
杨某某挣脱张韬的手，语气冰冷，“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张韬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强挤出的笑容掩盖掉。他笑着说，“我来，跟你道别。”
“慢走不送。”杨某某偏头，避开张韬的目光。
铃声再次响起，杨某某大步往宿舍跑，她跑得很急，像被什么驱赶着。但是，她跑了一段，又快步原路折回。
张韬还在原地站着，表情落寞。看见她回来，他眼中闪过惊喜，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杨某某深深地看了张韬一眼，把夹心奶糖塞给他。
“再见。”她说。说完转身奔跑，再也没回头。
再见，再也不见。
经过这次事件，班上男女生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疯玩在一块儿，大家都特意地保持着分寸，甚至有的原本是好朋友的男女生，都故意跟对方疏远。以前朦胧模糊的意识，现在突然清晰明了起来。男女生之间，应该保持距离的。
但是陈凯，却恢复了往日风流倜傥的作风，跟外班那群可爱的女生们天天腻歪在一起，有时还带到本班教室来。
陈凯那群小老弟又重新聚拢，跟在陈凯身后，凯哥凯嫂马屁不断。凯哥又换新女友了，凯哥女朋友好漂亮，那群小老弟每天眼睛发直，跟在陈凯身后大饱眼福。
本来这些跟杨某某都没关系，但是陈凯那混蛋偏偏老是把那些女生带到杨某某跟前，让她参谋参谋。
她参谋他个大头鬼！能不能把她的座位还给她？
陈凯坐在杨某某座位上，女生坐在陈凯腿上，两人亲亲热热喂对方吃东西呢！
“陈凯，”杨某某大力拍桌子，“麻烦你们换个地方。这是我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