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熊大回家
晚上用舅舅带来的油豆腐,和两斤五花肉一起炖了。
半锅焖透的油豆腐烧肉分成两盆盛起来,一盆放进碗柜里,另一盆端上桌,看得众人胃口大开。
又上了两盘卤味,分别是醉鸡和卤猪舌,份量不多,用来下酒正合适。
另外还有三个炒菜,分别是番茄炒蛋,清炒南瓜以及丝瓜汤。
“都是自家人,搞这么多菜干什么?”祝华望着桌上的菜,埋怨妹妹太破费。
油豆腐烧肉还可以理解,客人来了,弄一个肉食做主菜,就足够体面了。
其它这些真的没必要买。
“没事。”祝琴大方地笑道。“我们平时也经常买肉吃。”
至于蔬菜,全是儿子搞回来的,反正他有同学帮忙,加上小强在卖菜,几乎不用花钱。
“你们平时也这样吃?”祝华听后吃惊地叫起来。“那不是比大家过年吃得还好?”
如果妹妹没骗人,那她家的日子真的太幸福了。
“当然是真的。”祝琴得意地回答。“其实不是我们浪费,而是你外甥身体刚恢复,需要营养,你看他现在,是不是比以前胖了不少?”
儿子的变化她看在眼里,也确信他的判断。
幸亏自已听他的,不怕花钱给他买好东西吃,否则身体哪里能有这样的变化?
毕竟她以前也节省惯了,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
“如果这样,那确实值得。”祝华听了这个理由,就不再说什么。
妹妹用黄酒招待自已,他的酒量不错,有这么好的下酒菜,他也开始敞开肚皮,不再节制。
这顿饭吃得非常尽兴,结束时桌上的菜都见底了。
祝琴没有在意,反而会能让哥哥吃好而欣慰。
等收拾好厨房,周家人和江琳依然过来听收音机和听故事,让祝华再次感受到妹妹家现在的日子,过得真叫人向往。
晚上祝琴让哥哥睡在自已的房间,她上楼和女儿睡一起。
第二天早上,妈妈提前做了早饭,一家人一起吃完后,送舅舅挑了芥菜离开。
祝琴去上班前,叮嘱儿子把芥菜拿到外面晒一晒。
要腌制出一坛好的咸菜,芥菜的水份不能太多,必须脱去一些水份,再清洗后晾干,这样加盐搓揉时,才不至于揉出过多汁水,没过芥菜。
夏臻自然应了。
等家里只剩他一人,就把菜抱到门口,解开绳子,把菜一株株挂在晾衣杆上。
忙到一半,看到周奶奶也吃力地抱菜抱出来,就过去帮忙。
“这芥菜不知道是什么新品种,看起来长这么大,却比往年买的都要嫩——”周奶奶向他道了谢,又感慨地说了一句。
腌了一辈子咸菜,自然懂得分辨芥菜的好坏。
芥菜太嫩太小,容易腐烂变坏,放不长久,一般只能腌一小坛,短短吃些日子。
而大的往往比较老,虽然腌好后能放久一些,味道却差很多。
最完美的就是夏臻搞回来的这种,长得大又特别嫩,到时肯定能腌出一坛美味的咸菜。
“你满意就好,我还怕它太大了,你会怪我呢!”夏臻把剩下的菜全部晾完,故做不懂的笑道。
其它禅境花园产的蔬菜,味道都比外面种的鲜美。
当然差别也没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否则他都不敢让李自强拿去出售了。
现在这样刚刚好,味道不错,又不会让人怀疑。
“我相信你的眼光。”周奶奶神情严肃地回答。
对夏臻的看法,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总觉得他病好后,像是一下子成熟了,所以说话的态度也比以前更和蔼,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他当小辈随意教训。
夏臻见周奶奶因为个子矮,把晾衣杆拿下来挂芥菜,就过去帮忙。
两人一个递菜,一个挂竹杆,不过三四十株菜,很快就挂好了。
各自回到屋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激动的叫声。
探头朝外望去,看到一个一米七五左右的男孩子,理着平头,穿了件圆领棉毛衫,正朝陈宗堂家走去。
陈宗堂的小儿子陈伟湖嗷嗷叫着,从屋里冲出来,扑进那孩子的怀里。
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陈家老大陈伟江吗?
听他父亲说,最近在跟人学修自行车,怎么突然回来了?
印象中这小子今年才十五岁,却长得这么高大结实,远远望去,虽然算不上好看,却因为童颜巨肌,给人一种古怪的丑帅感觉。
难怪出生这样的家庭,依然有人愿意教他,估计是长相占了很大的便宜。
“这大熊一回来,咱李家台门又不得安宁了。”周奶奶也走到门口朝外看,见夏臻也在看热闹,就叹了一口气。
陈宗堂这人心理扭曲,还喜欢占邻居的便宜,三个孩子在他的影响下,偷鸡摸狗,无事生非,品性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间长了,大家私下不叫他们的名字,而称他们为大熊、二熊和小熊,就是把他们当成熊孩子来看待。
如果干了什么坏事,大多是大熊带头。
他离开后,两个小的没有人带头,就不怎么闹事,台门里难得清静了大半年。
现在他回来,肯定会招惹一些是非。
“国强叔就住在陈家对面,难道不怕惹了他,被抓进去拘留?”夏臻望了一眼对面的牛国强家,好奇地问。
因为父亲在,几个熊孩子不敢来自家闹事,所以对他们的事没多少印象。
“那时候他才十三岁,大家也不好过份为难他们。”周奶奶解释道。“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就是不知道牛国强会不会管?”
如果他出来吼几嗓子,就算陈伟江再胆大包天,也得乖乖把脑袋缩回去。
夏臻这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倒是要提醒李自强注意,他们两家一直矛盾重重,要防止他去故意找茬。
别看陈伟江比李自强还小一岁,却长得牛高马大,肌肉结实,一看就知道以前没少跟人打架。
李自强碰上他,肯定会吃亏。
还要防止他们来自家惹事。
父亲不在了,他们没了顾忌,加上李自强现在住在自家,恨屋及乌,很可能把自家也当成目标。
不过牛国强现在想跟自已亲近,想来不会允许他们来自家闹事。
中午李自强回来,夏臻跟他说了这事,并让他注意安全。
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如果大熊真敢招惹小强,那他也不袖手旁观,就算用阴暗手段,也要把他送进少管所关几年。
下午两人一起在家,一个写故事,一个抄故事。
还帮夏臻去邮寄了两首新写的诗歌。
今天写的诗歌分别是《明天,你好》和《我相信》,都是适合这个年代的主旋律作品。
傍晚在收芥菜的时候,妈妈和姐姐先后回到家。
听说大熊回来了,两人都皱了皱眉。
“这小子是不是转性了,回家已经半天,居然没闹出什么动静?”吃晚饭的时候,祝琴听了儿子的介绍后,她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她们都清楚这小子的德性,很难安安静静在家不惹事。
对习惯了这一切的邻居而言,宁愿他闹出什么事,也不希望他在家里憋着什么坏。
“你们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夏臻见妈妈这样的态度,就有些不以为然。“以前他不懂事,才会无法无天,现在给人当徒弟听人管教,哪敢再像以前那样淘气?”
再熊的孩子,被社会毒打一顿后,就会慢慢磨平脾气和棱角,人也变得老实起来。
夏臻更愿意相信他在师傅的教训下,开始成长。
“你不了解他。”祝琴摇摇头。“这小子天生是个坏东西,如果真能改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不过说归说,既然他家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人会去关注他们在做什么。
47.酒后骚扰寡妇
同一时间,陈宗堂一家也在吃晚饭。
桌上放了半碗花生米和三个煎荷包蛋,还有一搪瓷碗苋菜梗卤蒸豆腐,以及一大碗笋干菜汤。
陈宗堂坐在八仙桌的北首,面前放着一碗黄酒,他抿一口酒,夹一粒花生米,好不快活。
“你们要跟大哥学,以后赚了钱,记得买酒回来孝敬我。”半碗酒下肚,他原本青灰色的脸染上一层红晕,说话嗓门也大了起来,用筷子指着两个小儿子教训道。
见两人只顾埋头夹花生米吃,没有理自已,气得站起来一人打一个爆栗。
“啊哟,你打我干什么?”老二陈伟河捂着头没出声,老三陈伟湖却大声叫起来。
“老子把你养这么大,打你又怎么了?”陈宗堂怒气冲冲地骂道。
他从小被人欺侮惯,慢慢养成了欺软怕硬的恶习。
以前在外面遇到不如意的事,回家还能打老婆出口气。
现在家里只有三个儿子,眼看最小的都已经过了十岁,用不着他照顾了,就开始摆着老子的气势,准备享他们的福了。
“你打我——”陈伟湖在家里最小,吃的苦相对少一些,脾气也很犟,不像哥哥那样怕父亲,此时扭头脖子嚷道:“等我长大了,别想我管你——”
说完,怕父亲再次动手,冲到大哥身后,寻找庇护。
“臭小子,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见他敢顶嘴,还说以后不管自已,陈宗堂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拍着桌子骂道:“今天不给你一个教训,不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说完,丢下筷子,要去门后拿那根一直用来打人的竹棍子。
“爸,别跟小弟计较。”陈伟江拦住他。“咱家在台门不受大家欢迎,自已人必须团结才行。”
这是师傅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他觉得很有道理,就拿出来劝慰父亲。
师傅性情古怪,说话刻薄,周围的人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
好在修车技术好,所以不用担心修车摊没有生意。
当初师傅没有嫌弃自已,答应收下他,让他一度以为师傅同情自已一家的遭遇。
后来的经历才知道,事情远没有像他想像的简单。
“团结个屁。”陈宗堂没有给老大面子,连他也一起骂了。“不孝敬我,管你们死活——”
倒没有再动手,只是气呼呼地坐下来,咕咚喝了一口酒。
就算脾气再差,只要有酒喝,其它烦心事都可以先放一放。
“对了,老大,你已经学了一年技术,你师傅现在付给你多少工资?”
会这样问,是因为儿子给自已买了老酒和花生米。
如果他的师傅没发钱给他,哪里有钱买这些?
“给个屁!”说起这件事,陈伟江就来气。“你当时是不是和他说好,教会我修车后,要帮他免费干三年,除了一日三餐他提供,没有其它任何好处——”
以前不懂事,觉得有个地方让自已吃饱饭,不必吃一顿饿一顿,就心满意足了。
随着年龄增大,眼界开阔,想法肯定会发生变化。
“那你哪来的钱买酒?”陈宗堂听后顿时失望之极,又语气生硬地问。
他还想着儿子能赚钱了,可以拿回家孝敬给自已呢!
“我当然有办法搞到。”陈伟江得意地回答。“一天到晚在修车摊,就算他看得再紧,总有疏忽的时候,趁他不在摊里时,我留下一些钱,他哪里防得了?”
师傅是个五十出头的小老头,特别小气。
怕自已私藏钱财,经常找借口搜自已的身子。
偏偏他特别爱干净,闻不得自已的臭脚丫,还不许自已在他跟前脱鞋。
所以只要把零钱藏在鞋子里,就非常安全。
“看来你师傅也不是好东西。”陈宗堂听后不但不怪儿子手脚不干净,反而骂他师傅管得太紧,让儿子不好占便宜。
完全忘了当初把儿子送过去时,为了让他收下儿子,自已说过的承诺。
“如果孩子不听话,你尽管往死里打,只要给他留口气就行。”
“确实不是个东西。”陈伟江见父亲这样骂师傅,顿起同仇敌忾之心。“这老不死的,每天晚上非要跟我一起睡,还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要不是我已经习惯了,真想一脚把他踢下床——”
听已经出师的师兄们说,他们当初都是这样过来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老光棍没有娶妻生子,只能抱徒弟过干瘾,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你师傅不是爱喝茶吗?回头我想办法搞点泻药回来,你放进他的茶叶里,让他一天去好几趟厕所,这样不是有机会多搞一些钱?”陈宗堂没有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给他出了个主意。
他说的泻药是番泻叶,这东西很容易搞到手,如果揉碎了丢进茶叶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好。”陈伟江听后顿时兴奋不已。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点不错。
自已只能等那个糟老头去方便,才等来机会搞点小钱。
父亲就厉害多了,居然让他每天去好几趟厕所,这样一来,自已一天搞一块钱都有可能,那不是发达了?
花生米终于吃完,碗里的酒也见了底。
陈宗堂满足地打了个酒嗝,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门口。
喝酒后他吃不下饭,所以人一直特别瘦。
他倒觉得这是好事。
毕竟黄酒也是粮食酿造的,营养不比米饭差。
加上家里粮食不足,自已省下一顿,儿子们就能多吃一些。
对面牛国强家门开着,隐约传来音乐声。
他羡慕地听了听,又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浓痰。
还说是公安,家里居然放这种靡靡之音?
哪天惹急了我,就去县局告状,把你的帽子摘掉,看你还怎么神气!
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他冲动地走出去,来到隔壁廖家的门口。
见门关着,就伸手用力拍了两下。
“谁啊!”江琳已经吃好饭,正在收拾厨房,听到动静后大声问道。
儿子住校,周末才回家,平时家里只有她一个女人。
为了免受外人骚扰,她一人在家时,都会把门关好栓上。
就算晚上要去夏臻家听他讲故事,也会等周家人出来,才跟她们一起过去。
“除了我,还能有谁来关心你?”陈宗堂听到她的声音,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就直着嗓子叫道。“快开门,我家老大带了酒孝敬我,咱们一起喝一杯——”
出门后风一吹,原本只是微醺的他,已经有些醉了。
所谓酒壮怂人胆,原本只敢在心里想想的事,此时让他有了上门的勇气。
“谁要你关心,快滚——”江琳被他的话气得不行,拿起菜刀和砧板,在门后用力剁了几下。“再不走小心我切了你那玩意儿——”
尽管这话有些羞耻,她也顾不得了。
如果自已不狠一点,这个陈宗堂就以为自已好欺侮,到时得寸进尺,就不好收场。
自已的名声事小,连累了儿子,让他丢脸,那她只能喝农药自尽了。
“我好心好意请你喝酒——”陈宗堂被嗒嗒嗒的剁刀声吓得酒醒了一半,“你不识好歹,那以后别想要我再请你——”
给自已找了个台阶,灰溜溜地回到家里。
48.天生坏种
进屋后气恨恨地在凳子上坐下来,憋了一股气的他无处发泄,就把目光盯上了家人。
老大还在厨房收拾,他今天给自已买了酒和花生,不能动他。
老二老幺在玩打元宝游戏,这么大的人了,还一点不懂事,打一顿正好。
“大哥,爸要打我——”陈伟湖眼尖,看到父亲脸色不善地走过来,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撒腿就往厨房跑。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早学会了察言观色。
父亲脸红得像关公,正是最可怕的时候,往往稍一不顺心,就会动手打人,他早就防着了。
“爸,都说了别打自已人。”陈伟江从厨房冲出来,看到父亲暴戾的样子,伸手捉住他的手腕,嘴里不耐烦地嚷道。
他已经比父亲高大了不少,体格也更壮实,体力上已经完胜父亲。
尽管只有十五岁,现实却逼得他早熟,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看不上父亲这种粗暴的处理家庭矛盾方式。
“你别管。”陈宗堂给老大面子,并不表示能接受他扫自已的面子,失去在儿子心里的权威,“这两个臭小子,不让我打一顿,这口气出不了——”
只是手腕被儿子抓住,怎么用力也挣脱不了,反倒累得气喘吁吁,顿时火气更甚。
“是不是你也不听我的话了?”他瞪着野兽一般的眼睛,咬牙切齿威胁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伟江被他瞪得心里一黯,灰心丧气地松了手,脸上全是沮丧之色。“咱家已经被人看不起了,如果你再天天打弟弟,万一他们跟你离了心,你以后能靠谁——”
母亲死后,父亲其实已经收敛了许多。
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那根经常打母亲的棍子,也被他拿去烧了。
只是现在不同以往,如果自家人不争气,只怕一辈子要被别人踩在头上。
“他们敢——”陈宗堂双手得了自由,在桌上用了拍了一下,嘴里暴喝一声。
不甘失去自已在儿子心中的威慑力,他继续用老一套吓唬儿子。
“敢不敢我也不好说,只是咱家如果一直这样,我们兄弟三个以后肯定娶不到老婆。”陈伟江语气肯定地回答。
回家后听两个弟弟说起台门里的变化,他才发觉自已在成长的同时,其它人的进步比他更快。
特别是夏臻和李自强,一个成了作家,一个每天卖菜能赚不少钱,太让人眼红了。
“那你说怎么办?”被儿子这样一说,陈宗堂像是被人用冷水浇了满头,刚才的滔天怒气,顿时泄得干干净净。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本事让家里的生活好起来。
三个儿子如果一直呆在家里,只怕和自已没多大区别,确实不可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如果他们都成了光棍,光想想他就害怕。
“要么好好读书,要么学些技术,还能有其它办法?”陈伟江语气平淡地回答。
这些依然是师傅挂在嘴边的话,无非是告诉他,没读书的脑子,就乖乖听话,把技术学好,别惹他生气。
“对,对。”陈宗堂连忙应道。
这话有道理,看看老大最近的变化,就确定这话不假。
供他们读书?
靠自已一个人哪里供得起?
而且那样一来,自已以后再也没钱买酒喝了?
这样的生活,他肯定接受不了。
只能让他们去学技术。
现在城里工作不好找,如果学一门技术,就饿不死人。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他们再大一点,就送到手艺人那里当徒弟。
不管是学弹棉花、打铁补锅,还是穿棕棚修雨伞,就算拜师条件再苛刻,也得答应下来。
总好过他们以后在家混日子,连吃饭都成问题。
“还有个办法,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见父亲听得进自已的话,陈伟江松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来。
“什么主意,快说。”陈宗堂着急地催促道。
他觉得老大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说的话很有道理。
“你不是喜欢隔壁的廖婶吗?”陈伟江压低声音把头凑过去。“你挑个台门里人多的时候,去她家和她生米煮成熟饭,她就算不愿意,也只能跟你了——”
今天回来,望着毫无变化的家里,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让家里的生活好过一些。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把它告诉父亲。
江琳好面子,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如果和父亲发生关系,除了答应,她没有别的出路。
自家只有两间房子,兄弟几人挤在狭小的阁楼,实在太压抑了。
这样的条件,将来如何成家立业?
廖家只有母子两人,却有三间房子,如果两家并一家,他们至少能保证一人分到一个房间。
即使是低矮的阁楼,也比没有强。
还有就是廖婶工作好,工资高,说不定看弟弟和父亲可怜,舍得买肉回家,那他们好歹能混上几顿肉。
当然这不是他想出来的主意,而是某天师傅跟他聊天时,开玩笑时出的主意。
他觉得有道理,就一直记着。
“如果她不愿意,寻死怎么办?”陈宗堂担心地问。
儿子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只是女人发生这种事,性烈的很有可能寻短见。
他偶然也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天性胆小,怕后果自已无法承受,所以一直犹豫不决,没敢正式实施。
“死了更好,剩下廖思渝一个人,我们还怕搞不定他?”陈伟江不在意地回答。“只要大伙认定你们俩是通奸,她寻死也是因为被人撞破丢了面子,跟你无关。”
有的人天性带着坏,小小年纪就不把人命看在眼里。
陈伟江就是这一类人。
在他看来,自已帮师傅干活,偷他的东西理所当然。
隔壁廖家凭什么过得比他们好?
江琳和父亲一个光棍,一个寡妇,正好配对,敢不答应,就是拎不清。
“对,对。”陈宗堂却以为这是儿子自已想出来的主意,听后顿时乐了。“那我找个时机,把她睡了——”
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居然想得比自已还周到,
有儿子撑腰,他的胆子顿时大了,不再考虑其它后果。
“最好能避开对面的公安。”对于老公安牛国强,陈伟江还是有些发怵。“万一被他瞧见是你强迫她,那肯定得坐牢。”
他终归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天生害怕被警察发现他们的勾当。
“放心,我会小心的。”陈宗堂不是没脑子的人,真的下了决心,就会思考细节。“可恨李自强这小子,居然被夏臻带回家,如果他死了,我们就可以偷偷搬进他家里了。”
李家同样有三间老宅,虽然因为长时间没有修理,不少地方在漏水。
对他们来说,只要有地方住,漏水怕什么?用盆接一下水就行。
“他不是从来没有回过家吗?”见父亲提到李家,陈伟江忽然想到一个更疯狂的办法。“我们在墙上挖个洞,就能去他家了,到时在门后用木板把门钉死,他进不了屋,那里不等于成了我们的家?”
李自强只有一个人,如果发现进不了屋,肯定只能放弃。
到时楼上就算不能住人,楼下肯定没事。
这样一来,自家就能白住人家三间房子,别提多宽敞了。
“这个办法好。”陈宗堂听后眼前一亮。“两家的房子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砖头,撬掉几块砖头,房子就通了。”
想到自家马上有八间房可以住了,他乐不可支地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个圈。
“我要单独一个房间。”老幺陈伟湖在旁边激动地嚷道。
他可没想那么多,只知道兄弟三人不用挤在一张小床上了,就忍不住兴奋。
“这件事必须保密,你们可别往外说。”见小弟声音这么大,陈伟江一把捂住他的嘴边,严厉警告道。
墙可以在父亲卧室那边开,外人一般不会去里面,所以不用担心泄露秘密。
唯一担心的弟弟不懂事,主动把消息传出去。
“对,如果敢对外面说一个字,我打断你的腿。”陈宗堂觉得儿子担心得有道理,站起来恶狠狠地威胁道。
他仿佛看到了父子俩的计谋已经全部实现,心里的喜悦无处安放,到厨房拿了一只碗,又给自已倒了半碗酒,美滋滋地喝起来。
49.周晓聪借钱
陈宗堂因为儿子说的那个计划,认定一家人从此就能过上好日子,此时正在那边欢天喜地。
而隔壁的江琳,则为今天的遭遇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才能避免陈宗堂的骚扰?
她是聪明人,明白一个女人如果没有男人保护,独自在家真的非常危险。
如果陈宗堂趁她不注意闯进门,以她的力气,十有八九拦不住。
如果对自已做了什么越轨的事,就算最终把他赶走,自已的名声依然保不住了。
到了那时候,台门里的人会如何看待自已?
说话难听的,肯定会说自已终究熬不下去了,才会连陈宗堂这样的货色,也愿意接受?
更恶毒一点的,会说自已主动勾引他。
到时自已如何自证清白?
最怕的是儿子知道这件事,以后只怕会因为她这个妈妈,永远抬不起头。
江琳在屋里想了半天,依然没有好主意。
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周家人嘻嘻哈哈的说话声,以及关门声,应该是去夏臻家。
她犹豫了一下,也打开门,见陈宗堂不在,连忙锁门跟她们汇合。
祝琴这时候已经烧好开水,等着她们上门了。
现在晚上每天都这样热热闹闹的,她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活。
夏臻见她们进来,把手里的政治书合拢,放在一边,准备继续给她们讲《包青天》。
白天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写这个故事,没时间复习,只能在晚饭后,抓紧时间看书,不能浪费。
以他前世的基础,语文数学和历史地理都难不倒他。
英语更是他的强项,只有政治必须死记硬背,得花时间下去才有效果。
饭后他不用收拾屋子,利用这一个多小时可以学习。
高考还有两个月,他计划考前再突击半个月,应该能保证上大学。
“冬冬,你跟我出来一下。”周晓聪见妈妈和奶奶坐下来后,先跟廖婶和夏婶聊起收音机里播放的新闻,急忙拉住他的手腕,表示有悄悄话要跟他说。
“什么事?”见他偷偷摸摸的样子,夏臻知道想瞒着家人,就跟他来到门口,“如果是借钱,就直接说要多少?”
“你怎么知道我要借钱?”周晓聪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吃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难道自已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这有什么难猜的?”夏臻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正在谈恋爱,肯定缺钱,加上不想让周婶和周奶奶知道,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需要私下跟我说——”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或许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而前世男人谈恋爱,需要不断花钱去哄对方,而自已现在写稿赚了一些钱,死党有这样的表现,十有八九是这个目的。
“佩服。”周晓聪装模作样地朝他拱了拱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已的崇拜,又伸手抓住夏臻的手腕,狗腿地小声嚷道。“既然知道我要借钱,肯定没问题吧!”
“说重点。”夏臻甩开他的手。“要多少?”
“五十。”周晓聪搓了搓手,又看了一下他的脸色。“你身上有这么多吧?”
“当然有。”夏臻不在意地掏出五张纸币,塞到他手里。“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跟女孩子谈恋爱时,如果靠用钱她才愿意跟你在一起,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他其实并不清楚两人的情况,只是觉得既然死党喜欢她,就怂恿他努力去追。
但是男女之间相处,有些原则必须遵守,特别是处于现在这个时代。
双方一旦涉及金钱,性质就变了,所以得劝死党谨慎一些。
“你想多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傻——”周晓聪不客气地把钱塞进口袋,脸上笑得很得意。“下个星期是她的生日,我想给她买件生日礼物,并跟她去看场电影。”
礼物他已经想好了,就送她一条漂亮的碎花裙子。
天已经热起来了,厚外套很快没法再穿,到时她穿上自已送的礼物,一起去逛街,光想想就觉得幸福。
“你知道就好。”见自已想多了,夏臻不再纠结这件事。
正要招呼他回屋,又被周晓聪叫住了。
“冬冬,你说光送一件礼物,是不是太简单了?”
“那你还想送什么?”夏臻疑惑地反问。
这个秦小姐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让钢铁直男周晓聪患得患失?
如果她不喜欢死党,那就算再用心,也难以有结果。
“比如给她写一封情书,或者一首情诗,这个不是你最擅长的吗?”周晓聪诞着脸讨好地说道。
“除非你确定她也喜欢你,否则我劝你别这样做。”见他这付模样,夏臻脸色郑重起来。“你老实告诉我,除了你之外,她是不是还有其它男性朋友关系很亲密?”
这表情他熟悉,前世的舔狗不是都这样吗?
要知道舔狗的结局都是很凄惨的。
所谓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句话绝不是开玩笑。
喜欢一个人,你可以放纵她,宠溺她,但是得把握一个度,否则就是悲剧了。
感情必须双方付出才行,单方面付出的爱情是卑微的,没有未来。
“都说了我知道她值不值!”见夏臻再次说起这件话题,周晓聪顿时哭笑不得。“虽然我们的关系还没确定,但是她的性格我清楚,绝不是乱来的人——”
确定有个同车间的男孩子也想追他,却被她明确拒绝了。
她说得很明白,现在正跟自已在处,不能再跟其它男孩子来往。
“行,是我多心了。”夏臻这才警觉,自已不知不觉恢复了前世中年男人的心理,就忍不住担心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子,就怕他被人骗了。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人同样很聪明,只是观念有些差异而已。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写诗?”见他转移话题,周晓聪不甘心地再次抓住他的手腕。
他总觉得如果这样做,肯定能打动秦欢,那生日后,两人的关系就能定下来。
“写情诗是不可能的。”夏臻怎么会做这种可笑的事,到时事情揭穿,不是闹笑话吗?“要不,我给你写几句讨女孩子欢心的话吧!你每天跟她说一说,估计比情诗还好用。”
前世网上出现了大量土味情话,用它追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估计很好用。
特别是秦欢似乎是个文艺女青年,估计效果会更好。
“也行。”周晓聪虽然有些失望,却相信夏臻的判断,就没有反对。
事情解决,两人一起回屋。
夏臻拿了纸笔,开始写自已还记得的土味情话。
“近朱者赤,近你者甜。”
“我是九你是三,除了你还是你。”
“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是缺点你。”
“你累不累啊?”“不累。”“可是你都在我脑里跑了一天了!”
“你能不能闭嘴?”“我没有说话啊”“那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声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感冒了吗?”“因为着凉了?”“不,因为我对你完全没有抵抗力。”
“……”
一连写了十几句,就停了手,把纸递给周晓聪。
这些都是印象最深的,其它的得好好想一想才能记起来。
“我草,我草。”周晓聪快速看了几行,就忍不住激得叫起来,连自已爆了粗口都没留意。
“你嘴巴干净点。”周奶奶在旁边听到了,举起手里的钢针,用力抽在孙子的后脑上。
家里穷点苦点不怕,但是品性不能出问题,这是她教育孙子的原则,从小就不许他说粗话。
“你干嘛打我?”周晓聪还没发现原因,只能抱头鼠窜。
其它人见了,都哈哈大笑。
50.我知道,但我不说
第二天吃了早饭,李自强准时推出自行车,上街卖菜。
因为蔬菜瓜果的品种已经达到八个,能挑选的余地大了几倍,每种的数量又相应减少了,跑了一半地方,就卖个精光。
还不到十点,他就推着自行车回到家门口,把夏臻惊到了。
“怎么这么快?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就全部卖完了?”
“是啊!”李自强傲娇地点点头,“咱家这些菜新鲜又便宜,很多人回头买。”
把自行车停好,从后面的扁竹筐里,拿出几根树枝,递了过来。
“这是?”夏臻狐疑地问道。
下一刻反应过来,这不是桃树、李子权和杏子树的枝条吗?
“今天路过那边的房子,看到主人不在,我就爬墙进去,各折了一根枝条回来。”见夏臻已经认出来,李自强略带得意地说道。
如果不干这件事,回来得更早。
在他心里,只要是夏臻哥想要的,就算再难,他也会想办法办到。
何况只是要几根树枝。
即使偷偷摸摸进了人家院子,已经违反了自已的处事原则,也在所不计。
回来时还一路安慰自已,我进去不偷不抢,想来主人就算发现我了,也不会怪我。
“辛苦你了。”见他一付等着自已夸奖的可爱模样,夏臻下意识地伸手去揉他的脑袋。
跟刚来自家时相比,现在的他,已经长得虎头虎脑。
理过一次发后,新长得头发似乎比以前更黑更密,完全不复当初的小可怜模样。
特别是他懂事得让人心疼,让妈妈和姐姐都非常喜欢他。
夏臻前世今生都没有兄弟,突然觉得有个全心全意听你话的弟弟,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
“没事。”李自强被他揉得眯起眼睛,像只被主人夸奖的金毛,恨不得把尾巴摇得像电风扇。“其它果树的枝条,我下次再找机会弄回来。”
夏臻笑着不断点头。
为了奖励他,决定中午再次煮玉米吃。
趁李自强在灶下烧火的时机,上楼进卧室,把几株枝条分别埋进花盆里,再浇水施肥,很快各长出一株一米多长的果树。
剪掉顶部的枝条,让它矮化,再施了一次肥,然后看到果树再次生长,并开花结果。
桃树结的果子又大又红,不是常见的五月桃,倒像前世听说过的血桃,看着特别诱人。
怕每个超过一斤的桃子,把果树的枝条压断了,夏臻连忙把它们一一摘下来,放在架子边的空地上。
李子树和杏子树同样不一般,李子的皮色殷红,密密麻麻的点缀着黄点,单看颜色就让人确信它一定滋味甜美。
黄澄澄的杏子,个头最小,可是看它金黄诱人的颜色,就算隔了一米远,依然能闻到酸甜沁鼻的果香。
夏臻摘了一个杏子尝了尝,这味道?比前世贵到离谱的车厘子还要香甜。
这是怎么回事?他反而愣住。
难道禅境花园对水果的改造作用,比蔬菜更强?
很快他又摇了摇头。
应该是一样的,只是水果跟蔬菜不同,它是直接可以吃的,所以好坏一目了然。
而蔬菜大多需要加工,再说它的变化主要在口味和营养上,外表反而不容易看出来,所以才没有太明显。
看玉米的味道就知道了。
想明白这一点,夏臻把三株果树新结的果子全部摘下来,装在篮子里。
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拿给家人吃。
想了想,他种下一粒甜瓜种子,同时在花盆上插上几根灌木,浇水施肥后,瓜藤往灌木上攀爬,最后结出三个盐水瓶大小的香瓜。
瓜皮上有一条条金黄色的花纹,这个他认识,是本地比较常见的甜瓜品种,俗称黄金瓜。
今天刚搞到桃子李子和杏子的枝条,不能马上拿下去给李自强吃。
这小子聪明得很,会让他怀疑它们的来历。
黄金瓜应该没事,只要拿出来时,自已小心一点好了。
下了楼,拿下一只挂在屋顶横梁上的篮子,趁李自强不注意,把禅境花园的三个黄金瓜移到篮子里,然后装模作样拿出来。
“这是黄金瓜?”李自强看到后惊喜地叫了声。
最近家里能经常吃到美味的蔬菜,却没机会吃到水果。
熟透的黄金瓜又香又甜又糯,他凑过去闻了闻,光是这香味,就能肯定这是甜瓜里最美味的品种。
“这个给你吃,算是给你的奖励。”见他这么喜欢,夏臻拿了一个递给他。
“谢谢夏臻哥。”李自强欢喜地接过。
两人接近时,忽然闻到一股桃子李子的味道,让他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没有错,李自强强作镇定地低下头,把目光停留在黄金瓜上,没有去看夏臻的脸。
心里却非常确定,这股气味是从夏臻哥身上发出来的。
可是他刚才上楼前,明明没有这个味道的啊!
怎么上了一趟楼,身上的气味就会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想到这里,李自强的一颗心怦怦乱跳,感觉自已发现了夏臻哥身上最大的秘密。
其实每天晚上和他去门口拿蔬菜时,他就已经怀疑了。
怎么每次出门,都没看到送菜的人,正好看到有一只蛇皮袋放在门口。
难道夏臻哥能掐会算,知道这个时候正好送过来?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每次装菜的蛇皮袋都一模一样,表面的字从来没有变过?
就算菜确实是他的同学送来的,难道家里只有一种袋子?
还有就是这些虽然都是些常见的蔬菜品种,可是大多季节对不上,现在应该还没上市才对。
别看他在县城长大,爷爷从小就教会他各种技能,包括分辨各种蔬菜瓜果,以及它们的种植时分以及成熟时节。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所以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夏臻身上一定有个惊天大秘密。
也就是说,锅里煮的玉米,以及手里的香瓜,都是他用特殊的方法变出来的。
至于他身上的李子和杏子的味道,应该是他刚刚有吃过,所以才会留下。
李自强拿着瓜来到水缸边,放进脸盆里舀水洗了洗,然后拿菜刀削皮。
抽空偷偷看了夏臻一眼,把因为发现秘密造成的激动,努力压下去。
就算我知道了,但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免得害了夏臻哥。
削好皮后,把瓜放在砧板上,切成八片,装在碗里,拿到桌上和夏臻一起吃。
“这是奖励给你的,你一个人吃就行。”夏臻这时候已经坐回桌前,继续写《包青天》,笑着把碗推到他面前。“我这边还有两个,别担心我吃不到。”
见他这样说,李自强就没有客气,拿起一片开始吃起来。
果然,这瓜的味道特别香甜,比小时候吃过的至少美味一倍以上。
一旦想通了关键地方,所有以前没搞明白的事,此刻可以全部串连起来了。
自已真是太幸运了,居然有机会给夏臻哥当弟弟。
跟着他一起,以后的生活就不用担心了。
51.腌芥菜
晚上祝琴回来,让儿子和李自强把厨房的大坛子抬出来,放在院子里,打水把它清洗干净。
前几天准备的芥菜,经过晾晒和脱水,昨天清洗干净后,挂在晾衣杆上沥了一天水,晚上可以把它们加工成咸菜了。
又把大脚盆拿出来,同样清洗干净。
这么多咸菜,她一个人揉搓,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
得几个人一起帮忙才行,到时她去厨房用铁锅来揉搓,大脚盆则给女儿用。
儿子和李自强也不能闲着,让他们帮忙搬菜切菜和装坛,这样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坛子洗干净后,倒过来放在屋檐下,坛口底下垫了两根木棍,等吃过晚饭,应该能沥干水了。
扭头看时,发现隔壁的周家和廖家,都在干一样的事。
“今年有这么多芥菜,应该能多吃一段时间了。”周奶奶见祝琴在门口指挥自家儿子做事,笑着走到一旁跟她聊起来。
别看它是不起眼的咸菜,味道却特别鲜美,不管是用来炒肉丝炒香干还是烧鱼煮汤,都非常实用。
毕竟大家难得买一次鱼和肉,不可能全部红烧了一顿吃完。
加些咸菜一起做,就可以吃几天
只是腌制好的芥菜不耐放,一个月后就得拿出来晒成干菜。
否则再买一百斤,她也不嫌多。
“是啊!”祝琴叹了一口气。“如果像干菜一样,可以放到过年,那就好了。”
这样不但一年到头能吃到美味,还能省下不少菜钱。
“这个还不简单,你把芥菜整株腌起来,放进坛子里压实,中间多放些粗盐和花椒,坛子底下和坛口浇些高度烧酒杀菌,多的不敢说,半年肯定没问题。”夏臻在一边给妈妈出主意。
这不是他在瞎吹,而是前世网上提供的方法。
不敢保证一定能吃到过年,肯定比妈妈她们这种方法腌制的要延长几个月。
只要以后取菜的时候,保证用无水无油的工具,他打算像酱厂的门市部一样,用竹子做几个夹子。
用它们夹取咸菜,不直接用手接触,就不用担心吃到一半,菜就开始长毛。
当然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家里买一台冰箱,把坛坛罐罐放到里面,放的时间肯定更长久。
“你这个方法灵不灵啊!”周奶奶在旁边听到了,好奇地问道。
夏臻于是把方法和原理再次解释说了一遍。
咸菜会变坏,就是进了细菌,只要能在这一步做到位,就可以了。
“你这样腌芥菜,不是跟腌白菜差不多吗?”周奶奶听后马上反应过来。“腌白菜确实比芥菜存放得时间长,只是损耗太大,往往表面几层都会腐烂,不能吃只能丢掉。”
腌白菜同样是本地的风俗,只是跟腌芥菜时间不一样,往往是深秋晚稻收割时,才开始腌制。
所以本地过年时,有一道比较常见的特色菜,就是腌白菜冬笋丝蛋汤。
“只要把坛口封起来,再用白酒杀菌,就能保证上面的不会坏。”夏臻再次解释起来。“腌白菜因为要用脚踩实,一般都用大口缸,无法密封,这样上面的不坏才怪了呢!”
还有腌萝卜和腌苋菜梗,因为用手直接抓取,所以也很难长期保存。
所以腌制方法其实没有问题,却在这些细节方面没有认真遵守,从而让它们容易变质。
“要不这样,我们有这么多芥菜,一半像你说的那样,腌在大坛子里。”祝琴现在盲目相信儿子,很快做了决定。“剩下的照以前那样腌,不过只能腌在其它几只小坛子了。”
她已经想过了,如果菜不行了,就全部拿出来晒干菜,也没多少损失。
现在家里不缺钱,大不了秋天再腌一批芥菜好了。
至于周家怎么安排,她不会去管。
“行。”夏臻从口袋掏出钱,让李自强去买烧酒。“尽量买度数高的酒,否则没效果。”
至于腌菜的盐,妈妈已经让姐姐买回来,不用再准备。
花椒不容易搞到,只能先放弃。
等姐姐做好晚饭,一家人匆匆坐下来开吃。
吃完后收拾好东西,把坛子抬回厨房,用干净的布把坛口一些未滴干的水擦干净,然后开始腌菜。
这个方法是夏臻提出来的,自然由他亲自做。
夏臻只是前世在网上看过视频,好在原主对腌菜并不陌生,所以不用担心出错。
周奶奶听说了,也赶过来看他怎么腌菜。
夏臻拧开烧酒瓶,先在坛子底下和壁沿各倒了一些,然后不断晃动坛子,让酒尽量把坛子内部所有地方都沾湿。
在锅里洒了一把盐,把菜扭成麻花状,放进锅里,用手不断揉搓,直到芥菜颜色越来越深,并渗出菜汁液,这才拿起来放进缸底。
祝琴和周奶奶都意外地望着他。
原以为他不过吹一吹牛,最后还要她们动手,没想到干得有模有样,太出乎她们的意料。
直到坛子底下铺满一层芥菜,夏臻在上面洒了一层盐,继续揉搓芥菜,然后把它们放进坛子里。
因为芥菜比较大,五十斤不过三十来株菜,很快就全部完成。
而那只大坛子才装了七分满。
“你继续腌芥菜,先把坛子装满再说。”祝琴现在已经相信儿子真能腌出好的芥菜,见他停下来,在旁边叫道。
一些简单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不管腌什么菜,都必须压实才不容易坏。
所以装满坛子,再用力往下压,最后把坛口密封后,用重物压住,这样就没问题了。
夏臻自然没意见,继续腌菜。
现在他的体力已经不比普通人差了,干这么一点体力活,累不倒他。
直到坛子完全装满,他握紧拳头,用力把菜往里挤压,芥菜的汁液从底下翻涌上来,打湿了他的手。
在坛口洒了些白酒,然后用塑料纸铺在上面,用绳子把它扎紧。
再在上面倒了些白酒,最后用一只不用的空脸盆装满水,压在坛口上。
“好了。”夏臻洗了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剩下的菜不多了,要不要再买一些回来腌?”
“不用不用。”见儿子脑门全是汗,祝琴有些心疼。“先把这些腌起来吃完,大不了我们秋天再腌一次。”
芥菜种植季节比较长,春夏秋都能收获。
如果儿子的方法有用,那今年冬天到明年春天,都有咸菜吃了。
“冬冬真的太能干了,连这种事都能干得这么漂亮。”周奶奶离开前,忍不住夸了一句。
难道聪明人都这样?
不用跟人学,就天生什么都会?
跟他一比,自家孙子真的差太远了。
回家后倒没想过也用夏臻的方法腌菜,一方面效果好不好,要等尝了咸菜再下结论。
另一方面,现在是蔬菜最多的时候,咸菜吃的不算太多。
如果方法没问题,那秋天再腌一批,就能保证冬天吃到咸菜了。
“剩下的我们来,你去歇一歇。”祝琴让儿子去堂屋,自已和女儿开始准备腌菜。
李自强要帮忙,就让他负责切菜。
把所有芥菜一段段切成一寸长左右,装在大脚盆里,夏凝在上面撒了一把盐,开始揉搓起来。
剩下的倒在锅里,祝琴站在灶前,同样用力把它们揉出菜汁。
三人忙到八点,才把所以菜装进小坛子里,压实后用塑料纸密封好。
祝琴同样在坛口上倒了些烧酒。
这个原理很简单,既然有效果,她也不介意浪费一点烧酒。
因为邻居没有过来,加上时间也不早了,一家人忙完后,没有像往日一样坐下来听收音机,而是简单洗了洗,就分别回房间了。
“夏臻哥,等咸菜腌好能吃了,我拿它去卖怎么样?”躺在床上,李自强睡不着,忽然有了主意。
咸菜比普通蔬菜贵不少,供销社那边得卖一毛二每斤。
一百斤芥菜只能卖三块钱,而一百斤咸菜,可以卖十一二块。
“这个主意不错。”夏臻见他能这样精打细算,觉得可以试一试。“不过咸菜腌的时间太长,得下个月才能吃,我们可以试一试弄些泡菜卖。”
其实这点收入,他真的没放在心上。
他会乐见李自强去做,除了锻炼这小子的经商眼光和培养他的兴趣之外,也为未来几年做准备。
接下来几年,个体经济就会蓬勃发展。
到时不管卖蔬菜卖水果还是卖咸菜泡菜,只要量上去了,都能赚到钱。
李自强是他看好的总代理人,到时去弄些摊位或者店铺,让他雇人去经营,他负责总的协调和管理。
只要用心经营,一年赚的钱,不会比一家普通工厂少。
“泡菜?是酱厂卖的什锦菜、酱黄瓜这些吗?”
“差不多吧!不过味道会更好。”
“那你快弄出来,我要尝尝味道?”听说有这样的好东西,李自强顿时来了兴趣。
“估计要两三天后才能吃。”泡菜加工更简单,只要有材料,马上就能做,他打算明天先去把材料买齐。
其它都可以省,一只好的泡菜坛子不能缺。
忽然想到家乡没有人做这个,专用的泡菜坛子估计不好买。
那就试试韩国泡菜,它的做法不一样,对坛子的要求没那么高。
至于材料,辣椒可以自已种,苹果和梨同样没问题。
还有葱蒜,可以在禅境花园大量种植。
前世宅在家里码字那几年,最大的好处是看了大量的视频,也尝试过一些手工的食物,比如韩国泡菜。
这东西甜辣甜辣的,正是他非常喜欢的口味。
52.出门遇赵志诚
因为李自强卖蔬菜的速度太快,夏臻今天增加了二十个玉米,让他一起卖掉。
等他出门,夏臻开始考虑加工泡菜的事。
以现在的条件,只能做简易版的,毕竟虾酱、鱼露这些材料,可不好搞到。
于是拿出纸笔,把需要的材料先记下来,看家里缺什么?
再一样样想办法解决,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首先是干辣椒,这个本地买不到,必须自已在禅境花园里种。
到时到太阳下晒干,碾碎后就能用了。
这个过程至少要三四天,如果一算,想三五天就拿泡菜去卖,估计不现实。
夏臻也没在意,决定先进禅境花园,把辣椒问题解决。
找出一颗埋在空花盆里,然后浇水施肥催熟。
很快枝头上长满红彤彤的辣椒,把它们摘下来,放在一边,继续施肥催熟,再次摘辣椒。
连续几次后,面前就有了一大捧新鲜辣椒,足够腌几十斤韩国泡菜了。
带着辣椒回到堂屋,找了张旧报纸,把它摊在方凳上,搬到外面去晒太阳。
又出门去水果店买了两个梨,吃掉果肉后得到几颗籽,同样拿出去晒在太阳下。
其它材料,家里都能凑齐,就先不管它了。
完成这些,他拿出稿纸,继续写包青天。
九点半时,邮递员再次在台门口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他过去拿汇款单。
难怪今天邮递员的嗓门特别大,原来这次的汇款单数量,比以往哪一次都多,居然一天收到了九张。
真是巧了,最近几天很少有消息,原来这些单位都挑在同一天,把好消息送过来。
因为每次寄诗歌,最少同时寄出两首,所以九张汇款单,最少的也有十五元,多的则有二十九元,全部加起来一共两百十七块。
“我看每张汇款单的地址都不一样,你是不是把邮局能找到的报纸,全部都投了一遍稿?”邮递员现在对夏臻已经只剩下佩服了,笑着打趣道。
看印刷品上的地址,都是各级省报以及国家级的报社,甚至还有一家是东北那边的报纸,太夸张了。
“差不多吧!”今天难得没有人过来看热闹,夏臻从口袋掏出几个昨天催熟的李子,塞进他的邮递袋里。“没什么好东西,拿几个尝尝鲜——”
有禅境花园就是方便,只要有个地方掩饰一下,就能轻松拿出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邮递员见是几个李子,认定夏臻有能力轻松搞到这些,所以收得心安理得。“要不要给你留些邮票和信封,这样你的投搞直接交给我就行,不用跑邮局了。”
他的职业需要天天在外面跑,眼力自然练出来了。
像夏臻这样的年轻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卖个好没有坏处。
“能这样当然好。”夏臻没有拒绝他的示好。“只是大多数信件会超重,得去邮局称一下重量才知道贴多少邮票,直接给你估计行不通!”
“也对。”邮递员这才明白自已想简单了。
不好意思继续呆下去,跟他打了个哈哈后,匆匆离开台门。
夏臻笑了笑,没有在意。
拿着东西回屋,把汇款单收进抽屉,印刷品则直接丢在桌上。
刚开始时,看到自已写的东西变成铅字,还会激动一下。
现在收多了,他都懒得拆开来看。
李自强不一样,似乎特别喜欢拆信,那就交给他处理。
坐下开始写小说,没写几个字,就听到外面有自行车铃声响起。
朝外望去,是李自强回来了。
“夏臻哥,这玉米卖一角钱一斤,我觉得太便宜了?”停好自行车,他心有不甘地嚷道。
只有吃过的人才知道,这玉米有多美味。
这么便宜卖掉,还不如留着自已吃。
“大米还不到两角一斤,可以让一家三口饱餐一顿了。而一根鲜玉米最多能让一人吃饱,你说两者怎么比?”见他纠结这件事,夏臻笑着帮他算了笔帐。
这是个温饱还没解决的年代,大多数人并不关心粮食好不好吃,更重视能出多少大米饭?
只有个别特别优渥的家庭,不愁吃穿,追求吃好,才会舍得花钱买鲜玉米尝鲜。
前世一根口味好的玉米能卖五块,而一斤东北大米才不过两块。
说到底就是玉米满足了某些人的健康需求。
“如果这样,还不如多卖一些菜。”李自强依然没转过弯来。
“看你出了一身汗,还不去洗脸——”夏臻发现解释没用,就转移话题。“天越来越热了,得给你买一身夏天的薄衣服了。”
这件事前几天就想到了,原打算等周末到了,一家人去买成衣。
没想到这两天最高气温一下子到了三十度,厚厚的两用衫穿在身上,闷热得透不过气来。
“不用不用。”听说要花钱,李自强再次恢复了葛朗台本性。“只要解开扣子,卷起袖子,就没那么热了。”
有衣服穿已经很幸福了,谁家像自已,身上一块补丁也没有。
“这件事我做主,你听我的安排就行。”见跟他商量没用,夏臻直接说了自已的决定。“再说也不给你一人买——”
交代他在家做午饭,自已一个人出门买衣服。
这时候的成衣款式不多,加上衣服都很宽松,只要注意一下长短就行了。
正好把最近收到的汇款单拿出来,一并把钱取了。
布票身上还有,足够买几身衣服。
下次再要买,得去鸽子市场再兑换一些。
夏臻先去邮局取钱,最近半个月的稿费,全部加起来达到四百多。
如果再不取出来,到时数量就会更吓到人。
装作没看到邮局工作人员异样的眼光,把钱藏进口袋,实际上收进禅境花园,这样就不怕被小偷摸走了。
来到供销社,这时候没有顾客,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头顶的吊扇,在慢悠悠地转着。
夏臻朝文具柜台望过去,看到姐姐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柜台边剥指甲,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吓她一跳。
“你过来干什么?”夏凝早已通过面前的镜子,看到了弟弟偷偷摸摸的模样,好笑之余,就没打算让他得逞,在他来到面前时,突然转过身来,笑着问道。
最近弟弟在家里表现得很成熟,妈妈不管什么事,都习惯地跟他商量着办。
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天太热了,想买夏天穿的衣服。”偷袭失败,夏臻也不在意,笑眯眯地对姐姐说道。“正好你也在,把你和妈的衣服一起买了。”
原本打算给李自强和自已各买了一件白衬衫,一件白色背心,又给妈妈和姐姐各买了一件的确良花衬衫。
又觉得女式的衣服,还是让姐姐自已拿主意更好。
“你出钱给我买?”夏凝听后眼前一亮,兴奋地问道。
父亲给她和赵志诚这个大学生订了亲,她感觉得到他的嫌弃和冷淡,心里肯定不舒服。
只是不好违背父母的安排,就努力压抑自已的情绪。
时间长了,她像那些婚姻不幸福的女人一样,变得不苛言笑,对未来失去了信心。
退婚后,和徐震在一起,因为得到爱情的滋润,她才开始多了些自信。
“当然。”夏臻笑着回答。
姐弟俩兴冲冲地一起来到成衣柜台,开始挑选衣服。
男式衣服简单,衬衫和背心款式没几种,只要尺寸挑对了就行。
倒是女式衣服花样比较多,除了衬衫外,还有不少漂亮的裙子,看起来非常养眼。
“干脆别挑衬衫,穿裙子更凉爽。”夏臻建议道。
“也好。”知道弟弟最近赚了几百元稿费,夏凝也不跟他客气,拿出一件件裙子到镜子前比划。
柜台的同事和她关系还不错,也热情地帮她参考。
试了好一会,最后挑中了一条白底湖蓝色太阳花图案的收腰长裙,这个颜色的花纹非常清爽,中间又缀着一些金黄色,看起来特别青春靓丽。
又给妈妈挑了一条驼色碎花长裙。
夏臻付了钱后,把也问过全部带回家。
出了供销社,正要拐进解放路,忽然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青年,和一个长相略普通的圆脸女青年一起走过来。
真是冤家路窄,那不是和姐姐退亲的赵志诚吗?
重生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个负心的家伙,长得倒不错,就是人品太差。
等看清旁边的女人,夏臻暗暗冷笑。
不要姐姐,却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真是瞎了眼。
赵志诚这时候也看到了夏臻,忍不住脸色一变。
“怎么了?”旁边的女孩子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见他情绪不对,关心地问。
第一次和赵志诚见面,她就喜欢上了这个长相不输于电影明显的大学生,相识仅仅一星期,就和他确定了恋爱关系。
现在双方家长已经见过面,婚事应该不会发生意外。
只是心里总有些不安,就怕他三心二意,和外面别的女孩子纠缠不清。
在她看来,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大多花心,必须看紧点才行。
“没事,就是遇到一个熟人。”赵志诚被女友一打岔,马上清醒过来,笑着回答道。
孙美霞可是醋坛子,如果被她知道自已和夏凝的事,只怕会闹起来。
“是吗?”顺着男友的眼睛望过去,前面只有夏臻这个矮小的男孩子,她顿时放心了。
只要别遇到漂亮的女孩子就行。
夏臻和他们擦肩而过,正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却装作没听到。
原本想着要不要刺他几句,给他和新女友添些堵。
等看清楚那女孩子的长相后,就没有开口。
以他前世的看人经验,这个女人可不是好东西,赵志诚如果娶她回家,这辈子只怕要完蛋。
如果他判断不错,这种女人大多水性杨花,还任性刁蛮。
偏偏长得还这么普通,都不知道赵水根是不是中了邪,居然为了这样的货色,选择跟自家退亲。
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就是自已的病,绝对跟赵志诚有关。
正月里自已还瘦成皮包骨,一付撑不了几天的模样,现在突然恢复了健康,只要心里有鬼,肯定会担心事情被揭穿。
毕竟想治好这病,得查清究竟中了什么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才会慌乱。
夏臻心里有了确切的答案,下一步要考虑的是,如何报复他,才最解气。
53.儿子的秘密
因为夏臻的事,赵志诚一路上心事重重。
以往为了培养与女友的感情,中午陪她吃饭的时候,他总是妙语连珠,把她逗得前俯后仰。
今天借口身体不舒服,话都没兴趣说几句。
好不容易吃完饭,他借口回家吃药,匆匆把孙美霞送回单位,然后赶回自已家。
因为妻子回娘家,赵水根简单吃了些东西,此时正在竹躺椅上休息。
天越来越热了,白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习惯睡个午觉再去厂里,这样下午才不会打瞌睡。
刚闭上眼睛有点困意,儿子回来时的脚步声非常重,顿时把他吵醒了。
“怎么回事?”他睁开眼睛,怒气冲冲地瞪了儿子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还老是毛毛燥燥,不能脚步轻一点吗?”
大儿子从小聪明伶俐,还长得帅,所有人都觉得他将来一定有出息。
他也抱了很高的期望,希望老大能出人头地,那就能带着赵家人摆脱贫困,过上好日子。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儿子在工作方面还没有建树,倒因为长相和一张讨人喜欢的嘴,获得了夏建军的青睐。
不但主动招他为女婿,还用关系把他送去读工农兵大学,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连自已,也沾了儿子的光,跟夏家成了亲家。
在夏建军的帮助下,他在短短三年时间里,完成了三级跳,从一名普通的业务员,变成为副厂长,羡煞所有人。
原以为接下来的日子,自家会芝麻开花节节高。
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儿子分配到单位后,因为不会处理人际关系,表现又不好,被同事们一起排挤。
大家这才知道,他那些讨人喜欢的特质,只是小聪明,于工作而言毫无用处。
要不是看在夏建军的面子上,别说晋升,只怕工作的岗位也未必保得住。
更让他震惊的是,夏建军莫名其妙掉进河里淹死了。
失去了他的支持,自家的未来肯定一片黯淡。
好在儿子依然有女人缘,居然跟孙副院长的小女儿擦出了爱的火花。
于是当机立断,让他和夏凝退亲,抱上新的大腿。
这样一来,只要儿子别犯大的错误,他们父子俩的未来肯定不会有问题。
“爸,我刚才和美霞去吃饭,路上遇到夏臻了。”赵志诚仿佛没听到父亲的呵斥,自顾自地嚷起来。“他不是快死了吗?怎么现在的气色这么好,如果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我都怀疑是不是见鬼了——”
最后一次见夏臻,还是去年年底的时候。
那时候他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连自已吃饭都做不到,需要家人喂。
病到这个程度,如果没有意外,恐怕撑不过三个月。
才过去四个月,他的病居然全好了,这个结果也太魔幻了吧!
“你已经跟夏凝退亲,从此两家成了陌路人,他病着也好,健康也好,跟你有什么关系?”赵水根没想到儿子会提起这件事,没好气地反问道。
当初他还劝儿子看在夏建军的面子上,好好对待夏凝,别辜负人家,这小子却跟自已讲恋爱自由。
现在花了巨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脱身,他居然又关心起人家的健康?
这个儿子是不是脑袋里全是水,除了哄女人,其它一无是处。
怎么一点也没遗传自已的精明呢?
“爸,你别转移话题啊!”见父亲不想谈夏臻,赵志诚顿时急了。“两个月前你去退亲,不是才见过他吗?当时他是什么模样?”
这件事如果不搞清楚,他的心里就横了一根刺,不管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你小子问这么多干什么,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赵水根紧张地从竹躺椅上坐起来,严肃地问道。
要他干正事,没一样行的,搞点小动作,却特别在行。
夏臻虽然从小体虚,却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只要不出意外,再活个十年二十年应该没问题。
所以年前那场大病非常蹊跷,连医院都查不到原因。
如果是因为儿子,那就解释得通了。
“没,没有。”赵志诚吓了一跳,连忙否认。
“说实话。”赵水根见他这付模样,反而更相信自已的判断。“那小子是个狠角色,如果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老实告诉我,否则以后谁也帮不了你——”
夏臻连自已都敢针锋相对,儿子如果跟他斗,早晚得玩完。
“没那么严重吧!”赵志诚被父亲的话吓得哆嗦了一下,嘴里却不肯认输。
心里已经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去招惹他了。
“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快说!”儿子越这样,赵水根越担心,气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早知道老大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就不应该把赌注全部压在他身上。
如果用同样的精力培养小儿子,说不定现在就不会这么头疼了。
“其实也没什么。”见瞒不住了,赵志诚只好说出实情。“去年中秋节前,你不是让我去买送到夏家的礼物吗?回来时遇到一个奇怪的人,送给我一只罐头,说只要送去夏家,就给我一百块钱。”
那时候他刚参加工作,手里没几个钱。
于是一贪心,就同意了。
“你是白痴啊!”赵水根一听,伸手狠狠抽了儿子一个耳光。
他这么生气,倒不是因为儿子敢动这样的坏心思。
以当时夏家的情形,如果夏臻死了,夏凝一嫁过来,夏建军的一切就等于归儿子了。
这对自家来说是好事,他不会拒绝。
问题是他居然拿了陌生人的东西,如果儿子以后发迹了,那人到时找上门来,以这件事要挟自家帮他干坏事怎么办?
这等于在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可是非常要命的。
“爸——”赵志诚捂着脸,眼圈一下子红了。“我也不想的,只是那人说这罐头能让夏臻无声无息死去,而且不会被人发现——”
“还说如果夏臻死了,夏建军只能把我当儿子,我看他有这么大的能耐,就相信了。”
“我也是想让他帮咱赵家啊!”
这是他的心里话。
就是因为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了自已能力不足,他才明白这个靠山的重要性,想跟夏建军紧紧绑在一起。
没想到那人仿佛看破了自已的心思,要帮自已安全解决夏臻。
这样的好机会,他哪里肯错过?
父亲虽然是个副厂长,也能帮弟弟妹妹找个好工作,但是他没有强有力的背景,做到这一步就是极限了。
想要让兄弟姐妹几个人爬得更高,只能靠夏建军。
“你——真的笨到家了——”见儿子此时还没发现问题的重点,赵水根一肚子气一下子泄了个精光。“夏建军为什么有这样的能力,你以为仅仅是因为他是供销社的采购科科长?”
有一次两人一起喝酒,醉酒后在他的有意引导下,他跟自已说了一件秘密。
原来夏建军在部队服兵役时,有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无意中救下一名十几岁的落水少年。
事后才知道,那少年居然是部队高级领导的儿子。
因为这个原因,夏建军和上面的领导搭上了关系,退伍时,上级部门主动问他的要求,他说想去供销社上班。
“不对啊!爸。”赵志诚被父亲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忽然又叫起来。“如果他有这样的背景,那夏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败落了?”
他可是听说了,祝琴和夏凝的工作早晚保不住,没有了这两个好工作,夏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当然是有原因的。”赵水根脸上露出自以为睿智的笑容。
一开始老领导不知道这些,所以才特别感激夏建军。
后来小儿子长大了,表现得越来越排斥哥哥,他才猜到了真相。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已不知不觉中,已经疏远了大儿子。
原本想给他一些补偿,没想到老大居然躲着他这个父亲,他这才知道,自已这些年的表现,伤透了儿子的心。
最后懦弱的大儿子,主动求父亲帮忙调到大西北,远离家人和是非。
老领导因为这件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正好到了退休的年纪,就不再管外面的事事非非。
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除了精力不足,也怕家丑外扬。
他就算想管教小儿子,也力有未逮。
赵志诚情商虽然低,智商却不缺,顿时想到了关键点。“就连夏建军的意外,也跟他们有不关系?”
普通人不会这样深谋远虑,去对付一个普通的家庭。
只有他们这些人,才下得去手。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夏建军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想给他一个教训。
如果老大死了,家里没有了外人,后妻、老领导和儿子组成的一家人,就能和谐生活在一起,哪里需要干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也就是说,让夏建军酒后掉入曹娥江,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最后是死是活,他们并不在意。
夏臻的事也同样,如果死了,只能说他命不好。
如果命大活下来,就不会再次出手。
“我猜也是这样。”见儿子总算说了句人话,赵水根的心情好了些。“你以为夏建军采购科长当得好好的,为什么后来自暴自弃,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他也是想通了这些,没得选择啊!”
这话他没有亲口说出来,是自已事后猜到的。
如果他太能干,跟老领导的大儿子搞在一起,只怕早出了事。
“唉——”赵志诚听后叹了一口气。
古人一直说高处不胜寒,原来夏建军这样一个采购科长,也当得不容易啊!
说得夸张一点,如果当初没有救人,凭他的能力,只怕过得比现在更好。
“你以后尽量低调一点,别想着事事出风头。”儿子的事还没有解决,只能警告他夹紧尾巴做人。“至于夏臻那边,反正死无对证,你别管它了!”
原本想着他有个副院长的岳父,总有机会混出头。
现在却怕他一直往上爬,最后落得和夏建军一样的命运。
只有乖乖当个普通人,想来对方不会再记得他这样一个小人物。
反正老大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等上一辈的人退下来,他才刚到年富力壮的四十几岁,再往上走也不晚。
54.陪表姐去散心
周末再次到来,陈宗堂早早起了床,让老二去做早饭,自已在屋里不断来回走动,时而搓手,时而搔头,坐立难安。
因为天性胆小懦弱,虽然已经与老大商量好,趁台门里人多的时候,去找江琳,把两人通奸的事坐实。
可是从昨晚起,他就一直纠结不安,到天亮依然拿不定主意。
干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只要被人看见两人有肢体接触,他再表现出亲密的样子。
江琳就算反感,也是黄泥掉裤裆,怎么解释都没有人会相信。
可是真让他去干,又害怕了。
他总觉得以江琳的脾气,如果豁出去跟自已拼命,他很可能挡不住。
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他可没做好陪命的准备。
而同一时间的耿家,耿启北望着眼圈红肿的表姐,知道她昨晚肯定又失眠了,不知道如何安慰?
“我没事。”见表妹手足无措的样子,于灿玉强笑了一下。“你先出去吃早饭吧!我一个人再坐一会——”
说完,走到窗前的写字台后坐下来,痴痴地望着外面的石榴树。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是五月了。
石榴树上已经结了无数乒乓球大的果子,沉甸甸地快把树枝压弯。
在于灿玉眼里,五月本来是个热情奔放的季节,也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所以她计划在五四青年节那天,和心上人结婚。
从此两人比翼双飞,白头到老。
没想到西南突然有敌人入侵,战士们背起武器,远赴边关,保家卫国,包括他的未婚夫。
随着好日子临近,她望眼欲穿,盼着心上人尽快回来。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前线的噩耗,心上人已经战死沙场,再也不能陪伴在身边,听她唱他喜欢的歌了。
考虑到未婚夫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她强忍着悲伤,以妻子的身份,出席了葬礼,同时安慰他们节哀。
等事情全部办完,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回到家里。
浑浑噩噩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后像是失了魂的傀儡,一坐就是一整天,让家人非常担心。
父母见她状态不对,怕回去上班会出事,亲自为她请了假,自已也请假留在家里,希望陪伴她走出低谷。
可是不管旁人怎么劝,她依然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父母没办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把她送到妹妹于书玫家里,希望在表弟表妹的陪伴下,解开心结。
现在看来,她依然无法走出失去至爱的痛苦。
“还是让我陪着你吧!”见一向活泼开朗的表姐变成这般模样,耿启北也心疼得不行。“对了,你不是喜欢看故事吗?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借到他刚写的包青天,特别好看,要不你也看一看?”
原本她打算今天给夏臻送回去,不过为了表姐,只好再拖一个星期了。
“我没兴趣。”于灿玉摇摇头,在表妹面前,她也不怕说出自已的真实想法。“这个世界上,恐怕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再让我感兴趣了!”
以前她像其它年轻姑娘一样,喜欢漂亮的衣服,喜欢偷偷听国外传回来的流行音乐。
因为喜欢唱歌,在心上人去了部队后,她也考上了部队文工团,希望两人能再近一些。
现在再次听以前喜欢的音乐,她只觉得吵闹。
“姐,你如果一直这样,那舅舅和舅妈怎么办?”听了表姐毫无生气的话,耿启北从背后搂住表姐的脖子,带着哭腔问道。
难道爱情的力量真的这么大?
为了一个深爱的男子,居然连父母家人都顾不上了?
“我没事。”见表妹担心成这样,于灿玉略微有些动容,想拍拍表妹的小手,违心地说道。“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你们给我一些时间,我肯定会好起来的。”
说归说,其实没多少信心。
就是因为理智还在,她才努力让自已坚强起来。
否则早下去陪未婚夫了。
因为她明白,自已一旦离开,那对父母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毕竟刚看了未婚夫父母的悲惨场景,她不能让父母也遭遇同样的痛苦。
“既然你也明白这个道理,那是不是应该多出去走走,让大自然治愈你的心病?”见表姐听得进自已的劝慰,耿启北满怀希望地提议道。
一个人如果长时间关在屋里,永远没法敞开心扉,自然谈不上治愈。
所以今天她不复习功课了,陪表姐去外面走走看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灿玉被表妹缠得没法,只好叹了一口气,跟着她出了卧室。
耿星河和于书玫夫妻俩,此时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女儿她们起来吃早饭。
见女儿居然把表姐拉出来了,都一脸欣喜。
她们都害怕于灿玉把自已关在屋里,不愿意接触外面的世界,这样时间长了,抑郁问题就会越来越严重,最后无药可救。
只要她愿意出门,接触家人,就有办法一天天好起来。
“快过来吃早饭。”于书玫站起来迎上侄女。“姑姑做了你最爱吃的鲜虾馄饨,为了买到活虾,你姑夫难得动用了特权,才搞到几斤新鲜的河虾——”
耿家和于家的子孙都不旺,她们有一儿一女,而哥哥只有灿玉一个宝贝女儿。
如果她出了事,她无法想像哥嫂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她这个当姑姑的,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让侄女开心起来,慢慢走出阴郁。
“谢谢姑姑。”听于书玫这样说,于灿玉顿时有些动容。
现在想吃鲜美的活虾可不容易,一向正直的姑夫为了自已,居然违反原则,她必须承这个情。
过去洗漱一番后,坐下来吃馄饨。
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吃东西了,难得碰到自已最爱的美食,她大口大口把一碗馄饨全部吃完。
“你这样才对。”见她全吃完了,于书玫非常欣慰。“让小北陪你去街上走走,舜江县虽然是个小地方,这里的台门建筑却是越城地区特有的,你不是对古建筑非常有兴趣吗,可以好好参观一下——”
说完朝女儿使了个眼色,让她配合自已,哄表姐去外面玩。
“对。”耿启北收到妈妈的暗示,夸张地叫起来。“正好我要归还小说的朋友,他家就住在台门里,表姐你陪我去一趟。”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她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那,好吧!”于灿玉想拒绝,见姑姑一脸期待的样子,又说不出口,只好答应下来。
心里有些明白爸妈的意思了。
如果在家里,不管他们说什么,自已都可以心安理得地拒绝。
在最爱自已的父母面前,她根本不需要掩饰情绪。
到了姑姑家就不一样了,他们全心全意为自已做这些事,自已必须承情。
如果自已对他们的辛苦付出,依然不为所动,那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我们马上走。”见目的达到,耿启北拿了稿纸,拉起表姐的手,欢快地叫道。
55.歪打正着
两人赶到夏家的时候,夏臻正在院子里和妈妈绞被单。
天气越来越热了,被子已经盖不了,于是换上毯子,把被单拆了洗干净,到秋天再用。
同时把棉胎拿到太阳下暴晒。
“夏臻老师。”因为有表姐也在,耿启北再次恢复了淑女的模样,看到家门口的夏臻,客气地叫了一声。
又朝祝琴问了声好。
“你们来找冬冬啊!屋里坐。”看到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其中一个上次还来过,祝琴热情地招呼两人进屋。
泡上茶后,让儿子陪客人,又让女儿过来帮自已。
“这是你的稿子。”耿启北大方地把稿子归还给他。“写的真好看,不知道后面的故事写了没有?”
既然这是《包青天之锄美案》,说明后面还有很多故事。
就算现在离高考不远了,她依然忍不住想看后续。
“没这么快。”夏臻见她今天表现得特别正常,态度也非常客气。“或许等高考结束,你就可以看到了。”
两人接下来都要高考,所以还是得把精力用在正确的地方。
就算自已不用怎么复习,也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也行。”耿启北今天过来找夏臻,主要目的是为了表姐,所以很快把话题转到她身上。“夏臻先生写的诗特别优美,你如果经常看报,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这时候大家接触的文学作品不多,看杂志看报是了解信息的最好渠道。
而诗歌特别受年轻人喜欢,只要经常发表,作者的名字就会被记住。
“夏臻老师发表过什么作品?”见表妹这样说,吴灿玉强忍不耐,客气地问了一句。
她确实也爱好诗歌,虽然不像表妹那样会剪下来贴在本子上,但是多读几遍是肯定的,有时候还会寄给男友一起赏析。
“我最喜欢的是《如果有来生》和《隐形的翅膀》。”不等夏臻回答,耿启北抢先回答道。
这倒不是她失礼,让主人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不至于尴尬,却会不好意思多提自已的作品,免得让人误会在自吹自擂。
作为他的忠实读者,就算再怎么夸他,也不算夸张。
“《如果有来生》和《隐形的翅膀》,都是夏臻老师写的?”听说这两首诗是眼前这个男孩子写的,吴灿玉一直没表情的脸,也多了震惊之色。“它们写得太美了,我曾经抄下来给对象看,他也特别喜欢这首诗——”
提到男友,她的情绪再次黯淡下来。
如果他还活着该有多好,可以一起和诗的作者谈一谈创作的事,想来他也会特别开心。
“谢谢你们喜欢。”见耿启北一直抢自已的话头,夏臻就有些无奈,此时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就客气地道谢。
忽然注意到吴灿玉异样的神情,就有些不解。
看她的脸色,要么是出门前才刚刚哭过,要么是长时间失眠造成眼皮浮肿。
耿启北刚才的话,似乎在有意逗她开心,难道她最近遭遇了不幸?
如果这样,那自已是不是得配合她一下,帮着开导开导,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夏臻老师最近写了什么好的作品,最好是还没有发表的?”见他留意到表姐,耿启北怕他胡乱说话,影响表姐的情绪,连忙追问道。
好的诗歌,能慰藉每个人的心灵,说不定对表姐有用。
“诗歌有很多,不知道你最喜欢哪一种类型?”确定自已的猜测没错,夏臻笑着问道。
人处于低谷时,确实需要鼓励和开解,
或许《夜空中最亮的星》,可以起到类似的作用。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如果知道原因,他就能针对性的挑一首宽慰她的歌词。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过不去的坎,如果长时间憋在心里,容易出大问题。
如果让伤心人听伤感情感,痛痛快快哭一场,把负面情绪全部释放出来,说不定很快就能恢复精神。
“这个得你自已做判断。”耿启北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觉得哪一首最能打动人心的,相信我们也会喜欢——”
说得太直白,表姐肯定能感觉出来,那效果就差了。
是好是不知不觉中,让她忘了自已的痛苦,那样的诗歌才算符合要求。
就像自已不高兴时,如果某个故事能让自已忘记周围的一切,那就是最好的故事。
“你等一等。”夏臻拿起纸笔,开始写《夜空中最亮的星》。
两人是表姐妹,如果是家里长辈病故,那耿启北应该也很痛苦才对。
现在两人一个没事人一样,一个痛苦得快麻木了,最大的可能,是感情方面出了问题。
而她刚才提到对象时,就说不下去了,更能证明自已的猜测是对的。
不管是分手还是另一半出了事,这首诗歌应该都能用得上。
耿启北见他拿起笔就写,好奇地凑到他身后,看看他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刚看了几行,就马上红了眼。
这首诗跟以前看过的完全不一样,给她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和孤独。
夏臻自然不知道背后的女孩子,已经被这首诗歌深深打动了。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奇怪。
对这种十七八岁的的文艺女青年来说,这首歌的杀伤力确实特别大。
“怎么啦?”吴灿玉原本有些心不在焉,忽然注意到表妹眼圈红了,顿时大吃一惊。
她非常清楚这个表妹的本性,表面上一付淑女模样,实际上性子很野,又自认很高,是个轻易不会被别人影响的强势女孩子。
想要让她红眼圈,可不容易。
“这首诗写得实在太感人了。”耿启北此时已经忘了自已今天带表姐过来的目的,吸了吸鼻子失态地回答。
实际上她也说不上自已为什么会这样,就是读着读着,无来由涌上一阵伤感。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不难受,至少她舍不得移开眼睛,希望全部看完,然后再读几遍,就像《如果有来生》一样。
“我也看看。”见夏臻已经收了笔,吴灿玉终究没忍住好奇心,站起来说道。
接过递过来的纸张,她细细读起来。
才看了两行,她的眼泪就开始往下落。
“姐。”见她流泪,耿启北顿时吓坏了,手忙脚乱掏出手帕递过去,嘴里担心地叫道。“你现在刚失去爱人,不适合看这样的诗——”
56.送诗
刚才只顾着自已喜欢,忘了表姐现在不适合看太伤感的东西,免得又想起未婚夫的事。
“没事。”吴灿玉接过手帕后,擦掉眼泪,模糊的视线再次恢复了清晰,她朝表妹摆摆手,继续往下看。“我也非常喜欢这首诗——”
心里忍不住动容。
难道夏臻老师已经知道了自已的遭遇,所以特意写出来安慰自已?
实在是这首诗,把她现在的心境完全写出来了。
未婚夫离开自已已经一个多月,他现在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吧!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上面看着自已?
他能体会到自已的孤独,有听到自已的叹息声吗?
没有了爱人,她已经找不到存在于世的意义。
而迷失在黑夜里的自已,哪颗星才能指引自已向前行?
她越这样想着,越想继续看诗,眼泪也流得越多,让她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见她这付模样,夏臻知道自已歪打正着,这首诗已经写到她心里去了。
能让一个对生活失去热情的人流眼泪,这对她打开心结,释放情绪,有极大的好处。
给她一段时间慢慢静养,活下去的勇气就会恢复,原本的抑郁状况,也会彻底好转,最终走出阴霾。
“冬冬,你怎么把客人惹哭了?”祝琴正好回屋,看到一个女孩子在那里不断流眼泪,以为儿子把人家惹哭了,顿时怒气冲冲地教训儿子。
这个时代的家长都这样,不管谁对谁错,先把自已人骂一顿,算是给对方解了气,这样矛盾才不会激化。
“阿姨,跟夏臻先生无关。”吴灿玉被她一打岔,顿时从诗歌的意境中抽身出来,用手帕抹去眼泪,替夏臻辩解道。“是我自已被他写的诗歌感动了。”
难怪表妹这么推崇他,随便写一首就这么文采飞扬,太让人吃惊了。
换成其它同龄人,只怕已经被骄傲的她,打击得体无完肤。
“那你们继续聊。”见自已闹了乌龙,祝琴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急忙到后面的厨房,准备收拾中午吃的菜。
虽然不知道两个女孩子会不会留下吃午饭,以自家的情况,就算没有客人,也得趁周末时间充足,好好做几个菜,美美吃一顿才行。
女儿刚才上街去买肉了,估计很快就要回来。
“不好意思,我妈特别心软,见不得有人流眼泪。”夏臻替妈妈解释了一句。
妈妈进来得早了,如果晚十分钟进来,该让她多流一会眼睛,效果会更好。
“该抱歉的是我。”于灿玉哪里好意思接受他的道歉。“你这首诗写得实在太好了,仿佛把我的心里话都写出来了。”
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就像一个孤僻的人,突然遇到一个懂自已的人,又激动又感动。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这首诗就送给你了。”
一首歌词而已,就算寄去发表,也不过二十块钱,用不着心疼。
因为不想表现得太赤裸裸,让人误以为自已想讨好能住在县府大院的大人物子女。
但是他内心并不介意跟耿启北兄妹俩交朋友。
从于灿玉刚才的表现来看,这首诗符合她的心境,对治疗她心底的创伤,有非常大的帮助。
正好上次耿启中送了台收音机,他还没想好回什么礼,送诗最合适不过。
就夏臻了解,在这个特殊的时代,送诗是一件非常有格调的事,比送钱送物真挚多了。
“谢谢,太谢谢你了。”吴灿玉一听,激动地把纸抱在怀里,表现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不知道怎么的,刚刚流了一会儿眼泪,现在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夏臻老师你太偏心了!”见表姐有这么大的变化,耿启北欣喜之余,又有些不甘心地嚷道。“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为什么不送我一首?”
倒不是像前世的歌迷那样,喜欢收集偶像的东西。
只是觉得表姐有了,自已却没有,不服气罢了。
“行,给你也写一首。”夏臻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
至于写什么?
他很快有了答案。
耿启北的性格和她表姐不一般,所以最适合她的是《盛夏光年》。
当然用原来的歌词肯定不行,很多地方要改一改。
这点难不倒夏臻,反正耿启北没有看过原作,只要这首歌词的主题别改变就好。
前世他听的最多的是陈冰唱的版本,虽然她的唱功跟其它人比还有差距,却把她性格中的倔强、任性、以及年少轻狂,表达得淋漓尽致。
而耿启北不正是这样的性格吗?
“这首《盛夏光年》,真的是写给我的?”见夏臻真的在写了,耿启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她的性格就这样,不习惯忸怩作态,很快就来到他背后,看他往下写。
等看到连续四排我不转弯时,她已经激动得脸红耳赤,无法自已。
原以为他会随便写一首应付自已,毕竟好的诗歌不是想写就能马上写出来的。
没想到他是个有心人,居然看出了自已喜欢什么!
这首诗真的是为自已量身写的,把自已性格中的方方面面,全部写出来了。
“当然。”夏臻把纸张递过去。“这两首诗如果寄到报社,应该能有三十多块稿费,正好跟那台收音机差不多价值——”
这样说虽然有些煞风景,但是他在她们心目中是文人,必须表现出不物质的样子。
而且和耿启北还是第二次见面,关系不能一下子拉得太近,免得让她们误会自已别有所图。
“那怎么行?”耿启北对这首诗是越看越满意,一下子把夏臻当成了知音。
现在这话摆明要撇清关系,让她不乐意了。
收音机的钱,自已上次已经说过,就是借自已《包青天之锄美案》该付的代价。
要知道那是一本还没面世的小说,价值远远超过那台收音机,如果拿去出版,只怕一台进口大彩电也比不上。
“听我的。”夏臻摆摆手打断她,不想在这件事上跟她们纠缠。
她有自已的原则,自已难道就没有?
以他的心理年纪,跟她交朋友,已经有些欺侮人了。
再白白占她便宜,他怎么好意思?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于灿玉年纪大些,经历的事情多,想问题也比较周到,见夏臻说得这么干脆,不像是假意推脱,就代表妹答应下来。
到了她们这样的层次,几十块钱真的不会放在心上。
今天跟夏臻相识一场,她看重的是他的才气,如果以后有幸能成为朋友,到时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他一下,或者赠送贵重的礼物也不晚。
见表姐这样说,耿启北不好意思再推三阻四,于是开开心心把稿纸收起来。
李自强卖完菜回来,看到家里来了客人,害羞地躲到厨房,打水洗脸。
于灿玉看了看手表,见时间不早了,站起来准备告辞。
今天这次出门,虽然还没来得及看老台门的建筑风格,却认识了一个年轻的诗人,收获不小。
夏臻客气地挽留,见她们坚持要走,也不再说什么。
送她们到门口,挥手再见时,习惯地邀请她们有空来做客。
两人自然答应了。
57.准备腌泡菜
午饭后,夏臻把辣椒收回来,放在一只宽口的陶罐里,找了妈妈洗衣服用的棒槌,用手柄比较细的部位碾压辣椒。
因为晒得很干了,又刚从太阳下拿回来,他一用力,它们就发出咔嚓咔嚓清脆的碎裂声,没过一会,所有辣椒全部变成一堆辣椒碎沫。
再次拿来菜刀,用刀柄往下又剁又碾磨,让辣椒碎颗粒变得更细,成为他想要的辣椒面。
“冬冬,你弄这些辣椒干什么?”祝琴进来后闻到一股呛人的辣味,吃惊地问儿子。
家里人都不会吃辣,刚看到辣椒时,她还想问一问儿子,这些是哪里来的?晒在外面干什么?
只是事情一多,就忘了问。
“用来做泡菜啊!”夏臻笑着解释。“一会儿我弄两颗大白菜回来,做泡菜给你们看,过些日子,你们就能吃到了。”
越州地区本来就有做酱菜的习俗,而泡菜的原理跟它差不多,只是工艺更复杂,味道也更好。
“这是你弄出来,准备给咱家赚钱的东西?”祝琴一听,想起儿子上次教哥哥做豆腐的事,顿时来了兴趣。“味道怎么样?如果特别好吃,那肯定不怕卖不出去——”
人的底线都是一点点突破的,胆量也是一点点练出来的。
刚开始李自强去卖菜,她还担心他会出事。
时间长了,她不再觉得这事有什么问题,反而想着怎么做才能赚更多的钱。
她已经觉得李自强一天赚三四块钱,有些少了,恨不得每天有十块进帐,那一个月就有三百了。
“味道确实不错,至少我非常喜欢吃。”夏臻肯定地回答。
见妈妈恨不得他马上试做的模样,就找了个和同学已经约好的借口,推着自行车出门。
到了没人的地方,进去禅境花园,催熟了两颗大白菜,每棵三四斤左右,他认为这么大的菜,腌制入味后最是爽脆鲜美。
又把梨种子埋下去,催熟出一棵梨树,然后摘下果子,放在空地上。
最后把两个大白菜装在网兜里,又准备了几个苹果和梨,一起骑自行车回家。
生姜,白糖,糯米粉,辣椒粉,味精和盐,家里都有,不用另外准备了。
回到家里,把大白菜拿出来,一颗切成四块,让姐姐帮忙清洗干净,自已开始调配盐水,倒在无油的干净搪瓷盆里。
等菜洗干净了,他抓了把盐,均匀撒在每片菜叶子里面,然后放进盐水里。
最后把两颗大白菜,一共八大块全部放进盐水里,上面用装满水的木桶压住,它大白菜全部被盐水浸没。
“这样就腌好了?”祝琴在旁边狐疑地问。
“当然不行,还没准备调料呢?”夏臻笑着回答。
拿出两个苹果和梨,让一边闲得发慌的李自强去削皮,自已拿出准备好的糯米粉,倒了半碗进陶罐里,拿了中午烧的热水瓶,边倒进糯米粉里,边不断搅拌。
怕完成熟,又把它放进煤油炉子里,稍微煮一会,等米糊熟透了,就关火拿下搪瓷瓶,在一边放凉。
接过李自强递过来的苹果和梨,去核切成小块,再剁成更碎的泥状。
最后把葱切段,姜和蒜同样剁成泥,配料算是全部准备好了。
等糯米糊凉了,加入糖、味精、辣椒面,充分搅拌,再加入苹果粒和梨子粒,同样搅拌,最后放入姜蒜末和葱段,彻底拌匀,放在一边腌制。
“现在是一点多,放到晚上九点,就差不多可以正式腌制了。”夏臻看了看时间,最后下了结论。
在屋里找了找,拿出两个干净的淘箩,盖在装盐水的搪瓷盆和装调料的陶罐上。
“没想到泡菜做起来这么复杂?还要放这么多调料,好吃也是应该的。”祝琴拿起盖在调料陶罐上的淘箩,弯腰凑过去闻了闻,最后点点头。
好在自家条件不错。
换户人家,只怕都凑不齐这么多的材料。
“确实这样。”见妈妈说的有理,夏臻赞同地回答。“所以我们做这个来卖,肯定能赚钱,因为别人想做也学不来——”
其它还好,主要是苹果和梨,还有辣椒面,舜江县估计不好买齐。
洗手后从厨房出来,夏臻继续写《包青天》,李自强则帮他抄稿子。
“冬冬,今天来的那个姑娘,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祝琴终于忍不住好奇,向儿子打听起情况。
冬冬已经高中毕业,现在搞对象的话,也不算早了。
上次他说那姑娘是什么读者,她也相信了儿子的说辞,没放在心上。
问题是今天人家又来了,还带了什么表姐。
喜欢一个人的文章,买书买报纸看就行了,有必要到作者家里去吗?
如果读者都这样,那儿子的诗歌,至少有几百万人看过,都上门的话,她们怎么接待得过来?
反正她认为儿子的说法不靠谱,说不定是因为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真相。
“我们真的只是那种关系。”
见妈妈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夏臻哪里还不知道她要的答案是什么。
问题是两人真的没有其它关系,总不能瞎编排吧!
何况人家的身份不简单,如果发现自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不定得罪了县里的大领导,那后果就严重了。
“算了,我不问就是。”见儿子皱着眉头不乐意了,祝琴以为儿子恼羞成怒,也不逼他。
自从生了场大病,儿子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
唯一可惜的是,他从小身体虚弱,发育迟缓,到现在才一米六几。
如果能长到一米七几,那肯定更能吸引人家女孩子。
赵水根那个马屁精,就是因为生了个帅气高大的儿子,才会父凭子贵,爬上副厂长的位置。
冬冬比他更有出息,以后什么样的女孩子娶不到?
“我还只有十八岁,这些事以后再说。”夏臻知道妈妈不会轻易死心,只好借口自已还小,让她先别关心自已的个人大事。
话音刚落,听到院子那边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一家人快步冲到门口,看到陈宗堂满脸是血,嚎叫着从廖家跑出来,廖思喻拿着一根木棍子,从他后面追出来。
“怎么啦?”见两家人打架,大家纷纷围上前去打听情况。
从个人感情出发,大家肯定站在廖家这边,毕竟陈宗堂是个什么货色,所有人都清楚。
现在打人的是廖思喻,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我刚才在屋里睡午觉,没想到他偷偷摸摸爬上我的床,从后面搂住我,还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廖思喻一脸气愤地大声嚷道。“都说你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没想到连我这个男孩子也不放过——”
58.陈宗堂耍流氓
男人占男人的便宜,这事说出来比对女人耍流氓更劲爆,台门里的人听后都夸张地鼓噪起来。
这样的话,陈宗堂就算被他打破脑袋,也是活该。
“别胡说,我哪里有占你便宜?”陈宗堂挨了廖思渝一棍,此时才有时间伸手摸脑袋,望着手里殷红的血,顿时感觉脑袋都变得迟钝了,却不甘心被他诬蔑,就大声分辨道。“我刚才搂住的明明是江琳——”
他就算再糊涂,也不会男女分不清楚。
何况他们母子一个长发一个短发,更不可能弄错。
“原来你本来打算占我妈的便宜,那我更应该打死你——”廖思渝没想到他说了实话,更加火冒三丈,冲过去要继续打陈宗堂。
别看他是个文弱的中学生,发怒时圆睁双目,一付豁出不要命的架势,看起来还真有些怕人。
陈宗堂拼命躲闪,不小心又挨了几下,怕继续吃眼前亏,只好跑进家里,用力关上大门。
“你已经把他打怕了,没必要再动武,免得他恶人先告状。”夏臻上前从廖思渝手里拿过木棍,随手丢在一边,并规劝道。“如果嫌不解气,就去派出所报案,告他强奸,让公安来处理。”
比起其它人,他看问题更深入。
从廖思渝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撒了谎。
那么最大的可能是,陈宗堂想占廖婶的便宜,被他发现后,趁机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又怕坏了母亲的名声,就把事情揽到自已身上。
男孩子嘛,皮厚肉糙的,被人摸一下抱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除非真的被人强暴了。
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十七的高中生,绝对不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有他这么快的反应。
廖家有廖思渝在,陈宗堂想打廖婶的主意,只怕找错了对象。
“对,去派出所一趟,把这个臭流氓抓起来。”陈宗堂在台门里是人人喊打的货色,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跟着起哄。
至于廖思渝打破他的脑袋,要不要承担责任,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陈宗堂回屋后,紧张地趴在门后偷听。
见大伙都赞成去派出所报案,把自已当流氓抓起来,顿时吓得魂都没了。
他就担心老大出的是馊主意,现在好了,真出事了。
“国强叔不在家吗?”夏臻也不清楚这时候对这种案情,一般会如何处理,最后先找牛国强,听听他的意见,再决定要不要报案。
毕竟廖思渝也打了人,如果到时各打五十大板,就没多大意义。
“我爸有事出去了。”牛大春也在人群里看热闹,见大家都朝自已望过来,大声回答道。
他们根本不知道,陈宗堂就是看到牛国强离开了,才鼓起勇气,趁中午江琳因为儿子回家,防范心没那么强,才找到机会偷偷溜了进去。
没想到廖思渝早发现他望向母亲的眼神不对,提前藏好了武器。
他一进屋,蹑手蹑脚往母亲的房间走去,就从背后给了他一下。
“那等国强说叔回来再处理好了。”夏臻继续帮廖思渝出主意。“反正院子里这么多邻居都是见证人,晚一点报案,他也赖不掉。”
如果能把陈宗堂抓进去,他肯定大力支持。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欺侮了李自强,自已这个当哥的,还没给他报仇呢!
李自强虽然不知道夏臻为什么这样说,却感觉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到自已心里去了。
这种无赖,确实应该送到派出所关起来,免得再害人。
“那就让他在家里多呆一会。”廖思渝顺梯下坡收了怒气,心里暗暗感激夏臻。
虽然觉得自已这样很解气,可是看到陈宗堂的脑袋被自已打得鲜血淋淋,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只是现实不允许他软弱,所以才用最强硬语气,摆出一付与陈宗堂绝不妥协的架势。
“冬冬,谢谢你。”江琳刚才被儿子弄得措手不及,脑子一直嗡嗡响着,就怕儿子打伤了人,要被公安抓去关几天,那他这辈子就毁了。
现在见夏臻几句话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一颗心顿时定了。
只要儿子没事就好。
“廖婶客气了,是小渝自已干得漂亮。”夏臻笑着拍了拍廖思渝的肩膀。“你们家的男子汉已经长大,有能力撑起这个家,以后你就安心享他的福吧!”
这样说虽然有些夸张。
但是看一个男孩子有没有长大,不是看他年纪有多大,而是看他有没有担当。
从廖思渝今天的行为来看,能如此果断地出手教训陈宗堂,并在极短的时间里,把受害人改成自已,多少成年人能做得这个地步?
这个十七岁的男孩子,绝对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
廖家有他在,不会衰败下去。
“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江琳没想到夏臻会这么看重儿子,一颗心欢喜得快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可是知道眼前男孩子本事的,能获得他的认同,可不容易。
儿子就算有他的一半本事,她就心满意足了。
“你相信我的眼光。”夏臻边说边朝廖思渝鼓励地笑了笑。“他如果能考上大学,将来绝对是人中龙凤。”
就算考不上,有这种魄力的男人,下海经商,同样能干出事业。
“借你吉言。”江琳见邻居们都羡慕地望向自已,反而不好意思了,于是朝儿子瞪了一眼:“还不谢谢夏臻哥帮你解围——”
她让儿子这样叫,是听到李自强一直这样叫夏臻。
李自强自从跟了他之后,整个人的变化实在太大了,邻居们哪个背后不说他命好,居然入了夏臻的眼。
要知道夏臻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短短两个月时间,就靠写文章赚了五六百块。
“谢谢夏臻哥。”廖思渝连忙叫了声。
他总觉得自已今天做的一切,已经被他看破,所以才会这样帮自已。
实际上自从知道夏臻的能力后,他也希望自已能像李自强一样,跟他像兄弟一般相处。
毕竟他对李自强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不用客气。”见他一付小弟遇见心仪大哥的欣喜模样,夏臻感觉这个小弟也可以收,“既然你叫我一声哥,以后如果碰到困难,尽管来找我,只要别干违法的事,其它我都会帮你摆平——”
一个中学生能惹出多大的事?
何况廖思渝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明白哪些事可以干,哪些事不可以干?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善良单纯,陈宗堂这样的,只能算是例外。
而大多数人面临的最大的困难,不是别的,而是吃不饱穿不暖有病不敢治的穷病。
而这个病,正是自已最擅长治疗的。
周围的邻居见没热闹可看了,纷纷回屋,也让他说话少了几份顾忌。
“谢谢夏臻哥。”廖思渝被他这样一说,眼圈一下子红了,再次向他道谢。
他做梦也没想到,夏臻居然会给自已这样的承诺。
因为从小没有父亲,他在别人的讥笑和歧视中长大。
这养成了他敏感脆弱的性格,遇到事情总喜欢往坏处想,害怕自已做得不够好,从而让人失望。
这些年他两耳不闻窗外事,把所有精力用在学习上,就是为了多听几声老师的夸奖。
随着年纪增大,他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弱者想不被人欺侮,只能自已强大起来。
即使这个强大是伪装的。
现在突然有人站出来,说会护住自已,这让他感动得不行,很想抱住夏臻痛痛快快哭一场。
“以后我们都是好兄弟,遇到困难,尽量商量着办。”夏臻感受到了他激荡的心情,再次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没爸的孩子都不容易,进入青春期后,没有人可以诉说心事。
遇到困难只能自已扛,即使他还没这个能力。
想到他跟自已和李自强一样,都没有了父亲,从这个角度讲,三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廖思渝听后精神一震,仿佛全身都有了力气,于是重重点了点头。
59.笼络廖思渝
等他激动的情绪过去,夏臻见院子已经只剩下他们几人,就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先回屋。
到底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就因为几句鼓励的话,就感动得眼睛红红的。
也不怕别人看到了笑话。
廖思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低着头回家。
刚才被夏臻摸了两次脑袋,一开始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却羞涩得不行。
夏臻等他回屋,拍了拍李自强的肩,和他回到家里。
祝琴和夏凝已经坐在后门前剥毛豆,见他们回来,也没有说什么。
五月的风从河边吹进后门,穿过厨房和堂屋,来到院子里,让屋里多了丝初夏的凉爽。
“要不要我们一起剥?”明知道妈妈不会同意,夏臻还是笑着问了一句。
前天晚上妈妈在吃饭时,念叨着上次的毛豆好吃,听她的意思,是希望自已再弄一些回来。
于是昨天又催熟了几十株,趁早上家里只有自已一个人,扎成一捆后放在厨房的空地上。
妈妈下班回来后,见自已这次带回的新鲜毛豆,比上次的数量还多,又改变了主意,说做成霉豆更好吃,还可以存放一年。
夏臻很想说自已可以天天给她送新鲜毛豆,只是这样会暴露禅境花园。
于是说没意见,随便她怎么处理。
“不用不用,你去写你的文章。”祝琴连连摆手让他离开。
儿子写一首诗,就有十几块稿费,如果多写一首,就赚回自已一个月的工资。
剥毛豆又不赶时间,她和女儿慢慢剥就行。
趁今天周末,下午没什么事,母女俩尽量多剥一些出来。
她计划这次煮十斤霉豆,剥到晚上,豆的数量估计就够了,可以倒进锅里加水煮熟。
再把熟豆装在竹制淘箩里沥掉水,上面盖块纱布,防止苍蝇等虫子闻到味道爬进去,脏了豆子。
放它个七八天,毛豆就会正常发酵长毛。
如果放在温度相对比较高的地方,霉菌的生长速度会更快。
到下个周末,豆子就霉好了。
到时再调一盆盐水,加入生姜丝、料酒和糖,倒入小酒坛里,把霉好的豆子倒进去,盐水没过豆子就行。
最后把酒坛密封起来,什么时候想吃,舀一碗出来蒸熟就行,非常下饭。
“对了,你们给周家和廖家送些毛豆过去。”等夏臻回到堂屋,重新坐好准备动笔,祝琴又在里面叫起来。
以前他们跟周家关系密切,和廖家虽然也不差,却没有互送东西的习惯。
今天儿子出面帮了廖思渝,显然有拉拢他们的意思,那就和周家一样,也给他们送一些。
李家台门里,周家的房子离台门口最近,房子属于南北走向,位置比较好。
就是临近巷子,相对会比较吵。
自家房子位于西厢房的最南端,和周家的房子相连,而廖家在自家北边,等于自家在中间,周廖两家在自家两侧。
三家关系如果能亲如一家,那对三家人来说,都是极好的事情。
而陈宗堂知道这件事后,估计不敢再打廖家婶婶的主意,否则得惦量惦量同时得罪三家人的后果。
夏臻让李自强去周家,自已去了趟廖家。
“这怎么好意思?”见他拿了半淘箩带壳毛豆过来,江琳又惊又喜,嘴里却不好意思地推辞道。
她自然明白夏臻这样做,代表接纳了自家,以后她们跟周家一样,也是夏家的朋友。
这对她们的意义绝不一般。
自家只有母子两人,儿子平时住在学校,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非常害怕陈宗堂这样的无赖上门骚扰。
三个家庭团结起来,相互照应,那她就有了底气。
“又不是什么珍贵的好东西。”夏臻见旁边有只篮子,随手倒在里面。“小渝又在学习了吧!他这么用功,肯定能考上大学。”
倒不是很清楚他的学习怎么样?
就原主对他的印象,这是个早熟,懂事的少年,对自己的未来有明确规划,那就是考上大学。
在这个年代,大学录取率极低,也只有像他这样用心苦读,才有一丝机会。
“难啊!”现在只有两人,江琳也不怕说出心里话。“反正只要他愿意读书,我会一直供他复读下去,直到他自已决定放弃为止。”
想了想,从柜子里掏出一包麦乳精,给夏臻泡了一杯,小心地递过来。
这是为儿子准备的,他学习辛苦,需要好好滋补。
家里没其它可以招待夏臻,只能用这个。
“真香。”夏臻重生后,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个传说中的奢侈饮品,光是这浓郁的奶香味,就足够馋人了。
难怪它能风靡三十年,成为老百姓心目中最好的送礼佳品。
一直到八十年代,普通百姓中依然相信它的滋补功效,买回来给大人往往舍不得喝,只有老人和孩子,以及中考高考的学生,才是最直接的受用者。
“你喜欢喝,我给你倒一半回去。”见夏臻这么喜欢,江琳狠狠心,准备找只干净的瓶子,倒在里面让他带回去。
虽然有些舍不得,可是夏臻这个人有本事,又愿意帮助自家,她不能在这时候小气。
“不用,真不用。”夏臻连忙拦住她。“最近家里经常买肉回来补身子,倒忘了还有麦乳精这样的好东西,回头我买两罐回来就行了——”
忽然想到去年中秋节前,赵志诚送来的节礼,就是麦乳精、水果罐头以及几种糕点。
原主很喜欢那个味道,每天都会泡几杯来喝,仅用半个月时间,就把一罐缸八百克的麦乳精全部喝完了。
反而是水果罐头,因为平时经常有新鲜水果吃,就一直放在房间里。
直到年前某天心血来潮,才拿出来吃掉。
所以自已身体出问题,很可能是那罐麦乳精或者水果罐头,被人做了手脚。
想到这里,他匆匆跟江琳告别,没进去打扰正在学习的廖思渝。
回到家里,正想问妈妈,自已吃剩下的水果罐头和麦乳精铁皮罐放到哪里了?
如果底下有一点点残留,就能拿去化验一下,看有没有别的成份?
很快又反应过来,不管是那个玻璃瓶,还是铁皮罐,都已经被妈妈洗干净,用来装东西了。
夏臻叹了一口气,看来想用这个办法找到凶手的证据,已经不可能。
不过麦乳精确实是好东西,不但自已现在需要,李自强和妈妈姐姐同样需要,就拿钱给李自强,让他出去买两罐回来。
60.放弃追究
半个小时后,他把自行车推进屋,抱着两罐麦乳精放在桌上。
“想不想喝?马上给你泡一杯——”夏臻撬开一只盖子,又挖开上面的防潮锡纸,诱惑地问李自强。
这麦乳精真是神奇的东西,难怪会成为这个时代的顶流,兼具美味和滋补两大功能。
光这样闻一下,甘甜味和奶香味就扑鼻而来,让人唾液分泌加速。
“想喝。”一向自制力极强的李自强,暗暗咽了咽口水,听他这么问,居然红着脸点点头,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拒绝。
看来这东西对李自强的杀伤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根本无法对它说不。
于是拿来汤勺和三只茶杯,分别舀了两勺,加开水冲了三杯。
一杯递给李自强,同时提醒道。
“这两罐麦乳精,就是买回来给自家人喝的,你什么时候想喝,就自已泡,别客气。”
李自强点点头,脸上全是美味带来的愉悦笑容。
夏臻把另两杯拿到厨房,交给妈妈和姐姐。
“刚买的?”祝琴在里面听到儿子刚才和李自强的话,也没在意。“这东西味道真不错,就是太贵了,如果不是家里不缺钱了,我还真舍不得跟你们抢着喝——”
说归说,居然不顾烫得厉害,边吹边小口小口喝起来。
再看旁边的姐姐,也是一付急不可耐的模样。
“咱家现在不缺钱了,你们想吃什么,尽管买回家。”见妈妈还是这般小气,夏臻只能这样提醒她。“再说以我的赚钱速度,就算咱家天天大鱼大肉,这辈子也吃不完。”
现在没有买房买车的压力,最大的开销,反而是昂贵的家用电器。
一台好一点的彩电,需要二三千。
录音机三四百,电风扇一百出头,洗衣机、冰箱和空调,市场还不多见,暂时没必要买。
所以下一步就是搞一张彩电票,尽量买一台屏幕大一台的电视机回来。
“虽然道理是没错,可是谁又真敢这样糟蹋钱?”祝琴听了儿子的话,叹了一口气。“如果被左邻右舍知道,还以为咱家出了败家子,只怕要戳脊梁骨的——”
赚钱多并不能作为乱花钱的借口,至少大多数无法接受这个理由。
“好吧!”见说不动妈妈,夏臻就不再劝。“不过我买回来的东西,你们尽管吃尽量用就是。”
大不了自已看中什么,就直接买了,免得妈妈心疼钱。
吃过晚饭,一家人重新坐下来,妈妈和姐姐继续剥毛豆,等周家和廖家人过来串门。
没想到牛国强先过来串门了。
“今天去朋友家喝酒了,刚回家里。”他现在不敢再把夏臻当成孩子,用平等的语气解释了一句。
到家后从儿子那里听到消息,就主动来找夏臻,问起廖家和陈家发生的事。
他是聪明人,马上猜到夏臻要为廖家出头,这跟江琳最近跟夏家走得近有直接关系。
“你坐,小强给国强叔泡杯茶。”两人现在算是合作伙伴了,所以夏臻也没遮遮掩掩,招呼一声后,直接说了自已的顾忌。“廖思渝把陈宗堂的脑袋打破了,这件事会不会影响他告陈宗堂犯了流氓罪?”
事后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想靠今天的事,拿下陈宗堂,有些不现实。
怕自已想得不够周到,所以得听听牛国强的意见。
廖思渝还年轻,如果为了教训陈宗堂,他自已也要负刑事责任,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一个案底的年轻人,到社会后影响会非常大。
具体有哪些问题,夏臻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某些高校会拒绝这样的考生,想当兵和进机关的话,也会过不了政审这一关。
这样一来,以后的选择就会变窄许多。
说的直接一点,他除了经商,没有别的出路。
这对廖思渝这个一直想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人来说,无疑是很难接受的。
“问题不大。”牛国强回答得非常含糊。“就算陈宗堂反过告廖思渝殴打他人,我也有办法让他无法得逞。”
这样说,自然是想卖夏臻一个好。
单从这个案件来讲,如果公安介入了,那陈宗堂去验伤,只要证明有轻微伤,廖思渝照样得负责任。
相反,廖思渝想凭今天的事,告陈宗堂犯了流氓罪,其实很难给他定罪。
因为没有目击者,身上也没有留下证据,靠他自已指证没用。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是女性,同性之间就算强迫发生了关系,也无法认定为流氓罪。
除非他使用别的手段,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那就算了。”牛国强的话给夏臻一个明确暗示,那就是如果他需要,自已可以帮忙让廖思渝脱罪,再把陈宗堂以流氓罪抓起来拘留。
既然事情跟自已猜测的差不多,他准备劝廖思渝放弃告陈宗堂。
一方面他敬畏法律,不想以权力影响公正。另一方面也不想牛国强为自已做这种阴损的事,凭白给他留把柄。
“我的意思也是以后找机会。”见夏臻这样说,牛国强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陈宗堂这人爱占小便宜,想找个他犯事的机会并不难,到时再把他抓进去好了。”
大家住在一个台门里,家家户户发生了什么事,很难完全瞒住他的耳朵。
只是没必要把这些事说给别人听。
这是每个人的弱点,如果哪天自已想对付某人了,就可以利用这些旧事,把人家送进去,这样才符合他的利益。
倒是夏臻依然这么冷静,让他挑不出错处。
“那请国强叔多多费心。”夏臻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我们不懂法律,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已。”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遇到类似对他们不利的情况,请他出面提点,免得家人吃亏。
“放心,只要你们相信我,肯定不会让你在这方面遇到麻烦。”难得夏臻明确求到自已头上,牛国强语气肯定地回答。
寒暄了几句,很快就告辞离开。
最近夏家晚上哪些人聚在一起,在做什么,他自然一清二楚。
他一个大男人,不大合适挤在一群妇女中间,所以还是早点离开。
“冬冬,牛国强是不是转性了,怎么突然跟你这么聊得来?”祝琴见儿子居然跟他聊得这么随便,吃惊地问原因。
其实上次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只是相信儿子的解释,才没有多问。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个捧高踩低的人,现在看到我有价值了,就想拉拢我。”夏臻压低声音回答。“同样的,他是公安,有些事他处理起来比较方便,所以我也不介意跟他合作。”
既然妈妈不放心,那就简单说了说。
“这样合适吗?”祝琴听后更加担心了。
牛国强可不简单,如果他知道儿子这样的心思,会不会想对付儿子?
“放心,我心里有数。”夏臻安慰道。“想过上好日子,总得把外面的风风雨雨挡在门外,我年纪太小,现在还不方便抛头露面,交给他是最合适的。”
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人与人交往的本质其实就是利益交换。
牛国强主动示好,让夏臻明白了身上自已的价值,所以他指使牛国强帮自已时,没有一点顾忌。
什么时候自已没用了,去求他也不会理自已,说不定还会踩上一脚。
所以让自已变得越来越强大,才是目前最应该考虑的事。
想到上次他来找自已,是在耿启中兄妹来自家探望自已后。
他有理由怀疑,牛国强认识耿启中,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积极。
见儿子这样说,祝琴张了张嘴巴,没有再说什么。
他说的很对。
以前老公还在时,有他撑起这个家。
虽然经常在外面跟狗肉朋友寻欢作乐,可是家里的日子并不难过。
等他去世,自家就像蹋了天,几个月都恢复不过来。
现在能过上好日子,说到底是儿子努力的结果。
既然这样,自已就不用瞎操心了,一切交给他去处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