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给压岁钱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李自强听后，连忙回了一句。
在他心里，夏臻不仅是自已的哥哥，还是自已的恩人，没有他，自已还在外面流浪，哪里能过上现在这样的好生活？
所以自已帮他守好家，干一些家务，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知道这是你心甘情愿的，但是对我来说，你的付出就得有回报。”夏臻再次跟他碰了一下手里的酒碗。“可惜你年纪太小了，否则给你买一辆摩托车，你想去哪里都会方便很多——”
这小家伙就是太懂事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表达谢意。
给他钱吧，都存起来了，舍不得用掉。
给他买衣服，也舍不得穿，在自已坚持下，最近才拿出来穿了。
如果他有家人，奖励给他的家人也行，可惜他的至亲一个都不在了。
“摩托车？”祝琴听后有些不乐意。“这东西太危险了，还是别买，免得小强出意外——”
老公就是这样死于非命，他可不想小强也出事。
“只要别酒后开车，把速度打得太快，摩托车还是很安全的。”夏臻知道妈妈在担心什么，只能这样提醒道。“当然还得戴上安全帽——”
总不能给他买一辆轿车来开吧！
这样太高调了，以他的年纪，只有摩托才比较适合。
“那你们自已注意。”祝琴知道儿子有主见，也不想在大年三十，跟他争论这件事。
忽然听到隔壁传来绍剧的高亢声音，不知道谁家的录家机把声音搞得这么大。
这让夏臻想起前世小时候，村里有个年轻人买了台大功率录音机，平时总喜欢播放荷东舞曲，同时把声音开到最大，半个村子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强劲舞曲声。
村里年纪大的人，嫌这样吵闹，年轻人却觉得很好听。
不过那个年轻人属于村霸一类的人，想放就放，也没有人敢上门说什么。
只是苦了几个邻居，每天耳根想安静一下也不行。
不过今天是大年三十，搞得热闹一下未尝不可。
于是也过去开了录音机，播放越剧《红楼梦》里的《金玉良缘》这一折子戏，因为它比较喜庆。
虽然故事本身是悲剧。
见夏臻也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祝琴反而对儿子放心了。
毕竟他才十八岁，明天才十九岁，最近他表现得太成熟，总让她这个当妈的不放心。
男孩子嘛！现在考上了大学，家里又不缺钱了，如果把自已搞得太辛苦，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她肯定会心疼。
她可没忘记，当初赵水根来退亲的时候，一家人是如何难过。
最后还是儿子站出来，不但退了亲，还让他赔了钱。
现在赵家一地鸡毛，自家反而蒸蒸日上，说到底还是儿子带来的。
这顿年夜饭，一直吃到七点半才结束。
实在是大家都吃撑了，再也没办法吃下任何食物。
夏臻悄悄松了松皮带，然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样肚子会舒服一点。
他以前不是这样没节制的人，只是今天陪家人一起吃，心里高兴，不知不觉就有些过量。
“晚上我们玩什么？”李自强边站起来帮忙收拾桌子，同时问夏臻。
大年三十，如果身体允许，得守岁到新年。
以前家人还在的时候，一家人会坐在一起，听大人讲一些老掉牙的传说故事。
舜江县的民间传说很多，除了最着名的梁祝故事，还有孝女曹娥，谢安东山再起的故事，竹林七贤之首的嵇康，在舜江县长塘广陵一带隐居，写下一曲《广陵散》。
更不用说舜江县还是古代三皇五帝之一的大舜皇的出生地，当时舜避丹朱于此，百官跟着一起过来，就有了这个名称。
现在能玩的东西比以前多了，肯定不会坐着听故事。
“要不，叫几个人来打牌吧！这样时间好打发一点。”夏臻提议道。“我们凑一桌，妈和姐姐跟周婶廖婶也凑一桌。”
现在只有扑克牌，几乎没有人打麻将。
打法也就那么两种，不是关牌就是打升级，其它赌博的玩法，没有人敢尝试。
“好啊！”祝琴听后也很高兴。“都很久没打牌了，今天好好玩一会。”
对她来说，这是难得的放松机会，自然很乐意。
何况现在不缺钱了，就算打关牌有点输赢，也不用心疼。
匆匆收拾好桌子，去隔壁周家叫人。
周家年夜饭还没结束，听见夏家人来约牌，自然满口答应。
“新年快乐，压岁钱拿来。”周晓聪忽然放下手中的饭碗，朝夏臻拱了拱手，又朝他摊开手掌。
两人从小这样闹惯了的，他也不觉得有问题。
“拿去。”夏臻这次没有让他空手，直接从口袋掏出一张十元纸币，放在他手心。
这点钱是小意思，他想要，就给他好了。
“我也要。”周晓慧见了，顿时站起来叫道。
夏臻见她大呼小叫的样子，没有理她。
“讨压岁钱，哪里能像你这样乱来——”周晓聪把十块钱放在口袋里，没好气地对妹妹嚷道。
别看他卖瓜子赚了不少钱，大多被妈妈收走了，身上平时最多几块钱。
现在夏臻这么大方，他自然不会客气。
这样一来，正月走亲戚跟人玩牌就有本钱了。
“新年快乐。”周晓慧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后，也知道夏臻今非昔比，不再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此时乖乖地叫道。
尽管心里不服气，问题是人家干得比你出色。
说得夸张一点，以前看祝琴对自已客客气气，她还担心她们打自已的主意呢！
现在夏臻成了大学生，毕竟后就是国家干部，就算自已有这个心思，人家也看不上自已了。
“他们跟你同龄，怎么好意思要压岁钱？”周婶在一边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心里其实很高兴，这说明夏臻发达了之后，没有看不起自已这对儿女。
只是当母亲的，有些话还是该说，否则会被人说闲话。
“没事，大过年的，只要开心就好。”夏臻不在意地圆场。
他有前世的经历，知道红包不一定是长辈给晚辈，很多时候，也可以是上级给下级，领导给员工。
周晓聪卖瓜子，实际上也算是他的员工之一，所以给一个很正常。
等周家吃完年夜饭，开始收拾桌子，廖家母子俩也过来串门了。
于是准备扑克牌，分别到两家一起打。
周晓慧见没自已的份，就有点不乐意。
没过一会，牛家和徐家也过来叫人，说不够人打牌，她这才兴冲冲地过去凑搭子。
李家台门一下子热闹起来，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加上门口的路灯全部点亮了，映在大红色的对联上，看起来更加喜庆。
“赵志诚死了。”牛国强忽然来到夏臻旁边，悄悄说道。
他也是刚刚接到同事打来的电话，知道这个消息，考虑到赵家跟夏家有恩怨，所以特意过来告诉他。
“怎么死的？”夏臻听后，也非常吃惊。
自从姐姐跟赵家退亲后，两家已经没有任何往来，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没想到赵家跟孙家联姻后，不但没有变得更好，现在还发生这样的事。
“听说赵志诚在吃年夜饭的时候，跟孙美霞吵了一架，他一时想不开，跳进曹娥江淹死了。”牛国强解释道。“至于事情起因，据说孙美霞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任何男人碰到这样的事，都无法忍受。
他比较意外的是，这事居然会在大年三十爆发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赵水根对于这个结果，应该是最痛心的。
如果赵家跟夏家的亲事没有断，就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现在他就算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唉。”听说是这种绿帽事件，夏臻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笑，最后化为一句轻飘飘的话。“这个赵志诚太把自已当回事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这个工农兵大学资格，是父亲走了后门，帮他搞到手的。
以他的能力和背景，原本只能进父亲所在的工厂，担任一名普通的干事。
有时候一个人能力不够，就不能把他捧得太高，否则只会害了他。
如果他冷静一点，跟孙美霞离婚，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毕竟他有个当副厂长的父亲，长得又高大帅气，过上正常的生活没问题。
“怎么了？”祝琴换了衣服，正准备去隔壁周家打牌，看到儿子脸色郑重，关切地问。
牛国强每次过来，都会带来一些消息。
其中有好有坏，她有时候也挺害怕听到坏消息。
“没事。”夏臻不想在大年夜，让妈妈听到这件事，影响心情。
就转移话题，问起胡善荣的情况。
听说他已经办好住院手续，病情也稳定下来，又替他高兴。
牛国强说完这事后，马上离开了。
他也知道大过年的，聊这些事倒霉事，会让人不舒服。
还是好好跟家人一起玩会牌，这样更有过年的气氛。
“夏凝姐，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日子定下了吗？”周晓慧跟徐家人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又把位置让给了别人，回家看大家打牌，此时突然问夏凝。
她算是看明白了，因为夏臻的强势崛起，现在连他的姐姐也今非昔比，居然成了粮食局领导的儿媳妇。
等她结婚时，婚礼肯定会办得很热闹。
也不知道那天会来多少大人物？
自已认识的异性不多，如果想找一个好的对象，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夏凝的婚礼上，认识一些大人物家的孩子。
所以现在打起了主意，希望能成为夏凝的伴娘。
这时候老家女孩子出嫁，一般会叫十来个女孩子当伴娘，婚礼当天随新娘去男方家。
吃了酒席后，在男方家呆一晚，第二天才回来。
女孩子去酒席敬酒时，伴娘也可以跟着去，有机会认识更多的人。
“具体日子还没定，应该会在五一左右吧！”夏凝害羞地回答。
说到这个，女孩子总归会不好意思。
“那我能当你伴娘吗？”周晓慧此时已经顾不得其它，大胆地自我推荐。
这次机会很难得，如果错过了，她会后悔一辈子。
“当然可以。”夏凝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事，连忙答应。“你愿意来帮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因为父亲过世的原因，她和供销社的同事关系并不好。
后来离开供销社，来到粮管所，又因为她是所长的未来儿媳妇，大家嘴上说的客气，实际上却很疏远。
所以她的朋友其实不多，到时只能请表姐妹帮忙，再别外找几个邻居同龄人。
周晓慧有兴趣，她自然求之不得。
“那我们说定了。”周晓慧见她答应，兴奋地叫道。
“五一马上就到了，现在确实该考虑这些细节了——”江琳在一边也跟着提醒了一句。
有的事可以临时准备，这种请人帮忙的事，得提前安排好。
否则时间到了，再急急找人，万一人家要上班请不了假，就麻烦了。
“等过了年，我们马上准备。”祝琴觉得这话有道理，却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人不够，让冬冬找些人过来帮忙就行，他现在认识人多，不知道多少人想帮他呢！”
像耿家和于家，还有徐家和陈家，这些人都非常热情主动。
只要儿子开口，他们肯定会派人过来。
“我也觉得不用担心。”周奶奶没有打牌，大年三十也舍不得闲着，坐在她们后面打毛衣，偶然看一看她们的牌。“现在冬冬不比以前，到时家里办喜事，都不用开口，就会有大量的人主动过来帮忙——”
她见多识广，清楚夏臻现在在舜江县有多大的号召力。
连父母官都不把他当外人，更不用说其它人了。
“没这么夸张。”见儿子被她们说得这么厉害，祝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只是写了些文章，多认识了一些朋友。”
她虽然很想炫耀一下，但是儿子说过，不要过多向外说自家的事，低调才是王道。
几人正聊得开心，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看到一个男人冲进夏家，把大家都惊动了。
夏臻此时正在打牌，看到有人进屋，扭头望过去。
进屋的是赵水根，此时的他，双眼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显然儿子自杀，给他非常大的打击。
“冬冬，你一定要帮我——”刚走进屋，他就腿一软，跪在夏臻面前。
301.帮帮我
“你先站起来。”看到赵水根这付模样，夏臻哪里不知道他来找自已的目的。
又吩咐李自强道：“你去把叫个人来顶我的位置，我有事离开一下。”
看来他儿子的死，对他刺激非常大。
这是要把帐算到孙家人头上，想跟他们反目了？
如果这样，他这个当父亲的还算不错，没有失去血性。
否则这家人算是废了。
李自强点点头，去外面找了徐家兄弟过来。
“你跟我来——”夏臻不顾其它人怪异的眼光，叫住赵水根，和他往外面走去。
这事不适合别人知道，所以必须找个没人的角落，听他详细说一说，再考虑自已要不要插手。
倒不是他同情赵水根。
会有这样的结果，完全是他自作自受。
他愿意跟他出来，无非是想多了解一些信息，看看能不能利用他一下，为父亲报仇。
父亲的死，绝对不正常，他相信以赵水根跟父亲的关系，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如果他愿意说出来，那自已帮他一下也未尝不可。
“冬冬，这是我们赵家最值钱的东西，今天送给你，只希望你能帮忙，替我儿子报仇——”等两人来到泡菜作坊的院子里，夏臻停下脚步，赵水根这才焦急地说道。
说完，从口袋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白色玉石，递了过来。
夏臻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
玉石入手后，温润中带着滑腻，显然是一块有些年代的玉器，被人温养很久，所以才会光泽如凝脂，让人一见就移不开目光。
夏臻前世没机会收藏玉器，却爱收集相关的资料，知道好的羊脂白玉是玉中极品，价格不可估量。
当然这个时候，大家对玉的价值还不了解，反而更看重金条。
“你想如何报仇？”夏臻边把玩这块凋成葫芦状的美玉，边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如果赵水根的报仇对象是孙文南副院长，这件事必须找到突破口才行，比如他贪污受贿，违反法律，或者其它见不得光的事。
单靠自已认识上面的人，肯定扳不倒他。
何况他跟自已无冤无仇，也没必要为了一块玉石，就违反自已的做人底线。
“我要孙家身败名裂，全部送进监狱——”赵水根咬牙切齿地回答。
他实在想不明白，就算自已的地位比不上孙文南，也没有他有厉害的姻亲，可是自已已经把姿态摆得这么低了，他为什么还不放过自已？
何况儿子长得英俊帅气，远远不是孙美霞能比的，他愿意娶她，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就算儿子在那方面满足不了这个女人，她在外面偷吃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怀上人家的孩子？
难道她非要把赵家的脸面踩在地上践踏，才肯罢休？
问题是她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你这个要求太高了，我无法做到——”夏臻听后，恋恋不舍地把羊脂白玉递回去。
这个赵水根已经疯了，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就算自已是耿星河，估计也不可能轻易答应他吧！
“如果做不到，那就把孙文南送进去。”赵水根后退一步，不肯接送出去的玉。“只要他出事了，就算孙家有亲戚照拂，孙美霞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仗势欺人了。”
这样一来，他如果想对付她，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你想得太天真了，他一个副院长，不是随便就可以拿下的。”夏臻反问道。“除非你有他的犯罪证据？”
就算自已跟耿家关系再好，如果孙文南没有错处，自已也不能让人栽赃陷害他吧！
所以前提条件是他真的有问题，让上面去查他，自已才能帮忙把证据递上去。
“有。”赵水根语气肯定地回答。“他两年前给医院职工盖宿舍，收了一万好处，最近又给连襟送了大礼，就是打算把副字去掉，成为正职院长——”
成为亲家后，因为两家经常来往，有的事就很难完全瞒住。
何况孙美霞是个没脑子的，有时候一激动，就会说出一些家里的秘密，用来向赵家人炫耀。
他相信这些十有八九是真的，否则以孙文南的本事，也不可能坐稳这个位置。
“那你先回去收集一下证据，只要事情是真的，我帮你把这些交到上面。”夏臻回答道。“再说家里发生这样的事，你需要冷静一下，别冲动之下，做出后悔终身的决定。”
说完，把玉石同时还给他。
大年三十，他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必须回去主持大局，不能一直在外面。
何况赵家现在跟自家已没有任何关系，他既不想占人便宜，也不想心软轻易答应。
在事情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帮他往上递一下，保证引起上面的重视，这样的事他还是愿意做的。
毕竟他也是个普通人，对这种利用权势的事非常反感。
“我明白了。”赵水根重重呼出一口气，又接过玉石，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刚才过来时，他憋了一肚子怒气，恨不得让孙文南马上去死。
和夏臻聊了几句话后，他冷静了许多。
也明白这种事没这么简单，如果想报复孙家，得有足够的证据才行。
想到这里，他向夏臻道了谢，又匆匆回家。
夏臻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人真的不能犯错。
有时候仅仅是一个决定，就会影响人的一生，甚至毁掉一个家庭。
赵志诚死后，赵家算是彻底毁了。
赵水根现在除了仇恨，没有剩下其它。
而赵家其它人，各方面都非常平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回到家里，看到妈妈也在家里，正双手抱胸，心神不定地站在那里看其它人打牌。
“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儿子进屋，她焦急地问。
今年大年三十，发生了太多事，这让她突然有些害怕。
就怕自家也发生意外，那家里就算再有钱，也弥补不了出事带来的遗憾。
“跟我们无关。”夏臻笑着拍了拍妈妈的胳膊，让她的心情放松下来。“是赵水根家出事了。”
见她脸色依然没有平静下来，他只好搂着妈妈走到门口，又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赵志诚自杀了，他爸来找我，希望帮他找孙家人报仇——”
反正这事早晚会传开，不如告诉她得了。
“是吗？”祝琴听后非常意外。“大过年的，他怎么想不开？”
虽然一直说恨死了赵家人，心里其实对他们很复杂。
因为退婚，让自家丢了脸面，她确实恨不得赵家人去死。
因为老公的原因，她和赵家人认识多年，又对他们多少有些感情。
特别是赵志诚，一直把他当女婿看，可以说付出了很大心血。
现在突然死了，还在这个全国欢腾的大年夜，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孙美霞怀孕了，孩子不是他的。”夏臻直接说了原因。
“哦。”祝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顿时脸色大变。“孙家人怎么敢？这不是要逼死志诚吗？”
是个人都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包括她这个外人。
“所以赵志诚自杀了，现在他们家肯定乱作一团。”夏臻安抚道。“不过这是他们的事，跟我们无关，你回去继续打牌吧！”
他不希望这件事，影响自家人的情绪。
特别是妈妈和姐姐。
“我现在心里乱作一团。”祝琴已经把儿子当成家里的顶梁柱，所以没有隐瞒此刻的心情。“既然赵志诚已经死了，我们两家的恩怨，也该结束了——”
她这样说，自然是怕儿子心里也不好受。
毕竟当初同意退婚的事，也是儿子作主答应的，还收了人家一万块钱。
“妈，我没事。”见她反过来安慰自已，夏臻笑着解释。“只要你们别放在心上就好。”
等妈妈离开去周家，夏臻回到屋里。
周晓聪和李自强都担心地望着他，只有廖思渝相信他能解决好，脸色没有变。
而后来过来的徐家老二徐向南，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继续打牌。”夏臻坐在李自强后面，让他们别被自已影响。“现在才晚上九点，还有三个小时才到新年。”
想了想，又去厨房拿了水果和瓜子，放在桌上，让他们边吃边玩牌。
老实说赵家发生的事，对他几乎毫无影响，所以才会这么轻松。
大家见他这样，也慢慢恢复了打牌的激情，沉浸到这项游戏中去了。
牌局一直到十一点才散。
大家纷纷回家，准备吃宵夜。
夏家今年包了粽子，又蒸了莲藕，能吃的东西非常多。
最后把两样都热了热，切成片装在盘子里，又拿了些凉拌荤菜出来，放在桌上解腻。
甜的主食不能多吃，用咸的菜中和一下，就会好很多。
吃完后收拾好，已经到了十二点，于是关灯回房间睡觉。
至于明天穿的新衣服，妈妈已经准备好，现在分别放在各自的床头。
“喜欢这件新衣服吗？”看到李自强床头放着的是一件银灰色的滑雪衫，夏臻关心地问了一句。
原本他觉得让李自强装呢大衣会更精神，不过妈妈觉得没必要，他就不再坚持。
怕这是妈妈的想法，小家伙未必喜欢，就多问了一句。
“我很喜欢，穿得又轻又暖，颜色也好看。”李自强像是知道他的心思，语气肯定地回答。
至于裤子很简单，是一条深灰色的厚卡其布直筒裤。
鞋子是部队产的军用靴子，当然是于灿玉寄过来的，原本怕他穿着太大，没想到最近发现他的脚大得很快，就把鞋子让给他了。
他自已则在供销社买了双棉皮鞋，做工款式一般，他却觉得很舒服。
至于妈妈和姐姐，买的也是棉皮鞋，而且颜色是暗红色的，看起来非常洋气。
“那你早点睡，明天穿着它们，到隔壁好好出一回风头。”夏臻脱了衣服钻进床里，嘴里这样叮嘱道。
他没有亲人在身边，明天只能和自已一起去邻居家要糖果了。
老家这边有这样的习俗，正月初一一早，到周围几家关系好的邻居走了走，他们一般会抓些糖果塞进你的口袋里。
这也算是正月初一，未成年人最快乐的事。
所以自家准备了不少零食，包括买了甘蔗，刨去外面的硬皮后，切成五公分的段，有人来了就给两根。
当然也有膨化的玉米、年糕片和大米，这些比较便宜，家里都会准备一大盆，谁来了就抓几把。
对夏家来说，今年把往年凑不齐的过年零食，全部准备齐全了。
这让夏臻有种难以描述的成就感。
“嗯。”被夏臻这样说，李自强有些不好意思，钻进被窝里不敢抬头。
十六七岁的青春期男孩，对美丑自然很在意。
即使心里不说，他也希望自已打扮得帅帅的，吸引别人的目光。
半个小时后，李自强已经睡着，夏臻进了游戏世界，来到戴夫的家。
里面还是老样子，没有因为现实世界过年，而发生任何变化。
可惜这里没有人，否则他等于可以在两个世界穿梭，那感觉肯定很不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夜宵吃多了，他信步走出大门，往远方走去。
经过上次看到过的建筑工地，又往前走了几十米，看到一处神秘的所在。
那边居然是一家小型超市，看招牌应该开得很久了。
只是里面同样空无一人。
他推门进去，看到货架上琳琅满目，主要是各种生活必须品。
早知道这边有超市，那自已有需要，直接来这里拿就是。
何必再花钱到现实世界购买。
走到一处柜台前，看到很多品牌的巧克力，整齐挂在那里，看着就诱人。
他随手拿了一颗，剥开后放进嘴里。
这东西前世经常吃，重生后还是第一次碰到。
想了想，又抓了一大把，放进口袋。
这是稀罕货，回到拿一些给姐姐和妈妈尝尝。
反正自已的生活圈子很复杂，想来妈妈她们也不会怀疑它们的来历。
游戏世界最大的好处，就是几乎处于停滞状态，所以东西不会轻易变质，这也是他愿意把东XZ在禅境花园的原因。
想了想，又去挑了几瓶葡萄酒。
他对这些不是很了解，好在他也不用挑品牌。
这时候只要是来自西方世界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会非常受欢迎。
302.提前招揽
第二天一早，夏臻就醒了过来。
听到楼下厨房已经有声音传出，估计妈妈已经起来做早餐。
于是穿上新衣新裤，下了楼。
“冬冬，快去洗漱，然后来喝一碗糖水甜一甜——”看到儿子起来了，正在煮汤圆的祝琴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这是老家这边大年初一都这样的风俗。
大年初一起床后，先喝一杯糖水，代表一整年都甜甜蜜蜜，不必吃苦。
“好的，妈。”夏臻应道，又习惯地叫了一句。“新年快乐。”
说完，打了半杯热水，又加了一半凉水，开始刷牙。
“你也新年快乐。”祝琴被儿子的话说的愣了一下，很快露出笑脸，跟着回道。
儿子真的长大懂事了，居然连这样的祝福话都能随口而出。
这时候大家见面，很少有人会相互这样说，至少老家这边没有这个习惯。
说完，拿过暖水瓶，把早上刚煮开的水倒进一只杯子里。
灶边并排放了四只杯子，每只杯子已经放好一勺白糖，等大家起床后，只要倒上开水就能喝了。
这时候锅里的水开了，她掀开盖子，用锅铲搅到了一下汤圆，再重新盖上。
汤圆包得有些大，必须滚几次才能熟。
夏凝和李自强听到厨房的动静，也先后起来，走过来洗漱。
“县城附近有搡年糕的地方吗？”夏臻洗好脸后，端起杯子喝糖水，边问妈妈。
印象中晚稻收割后，农村会把粳米泡在水中，等进入腊月，开始把泡好的米送到村里的碾米厂，把米打成粉，再蒸熟后搡成年糕。
县城一般都是直接花钱去买。
妈妈年前去买了二十斤年糕，今年早上在煮汤圆的时候，也切了一些放进去一起煮。
正月初一吃，代表年年高，也是好意头。
“应该没有吧！”祝琴不知道儿子为什么问这个。“如果你想吃年糕，今年让你舅舅家多泡一些粳米，到时多搡一些，送过来就好了。”
总的说来，这些东西还是农村比较方便。
汤圆和年糕很快熟了，祝琴盛了四碗，拿到外面让大家吃。
又拿了一碟油豆腐烧肉和糟鸡肉，放在桌上，让大家咸一咸，用来去甜腻。
“今天有没有客人过来？”坐下来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祝琴又问儿子。
正常情况下，家里今天不会有客人过来，最多邻居之间相互走一走。
如果儿子有朋友来做客，家里就得提前准备一下。
“应该没有。”夏臻摇摇头。“大过年的，都有自已的事，没必要来看我。”
照他的性格，也不希望有人找自已，免得给家里添麻烦。
“那你去不去看望干爷爷？”祝琴继续问道。
这事原本早该计划好，只是她一时没想到，加上儿子也没提，她就没准备。
“不去。”夏臻摇摇头。“等初三初四以后，跟他们打声招呼，再抽空走一趟就行。”
他跟这些长辈认识，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但是没有一个是因为对方职务高。
所以没必要讨好他们，这样做只会让他们看轻。
“那你自已心里有数就行。”见儿子已经拿定主意，祝琴自然不会劝他。“其它人还好一点，耿家那边也不用去一趟？”
那可是舜江县的父母官啊！
在她的记忆中，儿子应该继续和他们处好关系。
“一会儿我去给他们打个电话，说声新年好吧！”夏臻想了想，觉得该有的礼节确实不能省。“还有其它家庭，我也打个电话。”
有了这个解决办法，那就全部一视同仁好了。
大年初一这些领导都很忙，自已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以他前世的经验，电话拜年，确实是最便捷的处理方式。
自家也得尽快装部电话了。
这样一来，如果谁想和自已说新年好，也会方便许多，不用亲自过来。
吃完早饭，外面已经传来喧哗声，还有小孩子在吉祥弄奔跑的脚步声，估计是有人过来给长辈拜年。
夏臻出了门，过去打电话。
几家人家刚吃了早饭，接到他的拜年电话，都很开心，同时祝他新年快乐。
并邀请他过去做客。
夏臻借口他们忙，不去打扰，约定晚几天再过去。
回到家里，看到周晓聪和廖思渝都到了自已家，正在喝茶吃水果和零食。
“今天早上我们干什么？不会继续打扑克吧？”见夏臻回来，周晓聪一脸期待地问道。
他总觉得夏臻主意多，肯定能想出好玩的项目。
“你们是不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夏臻见他这付模样，忍不住笑骂一句。“今年春节有得吃有得玩，还想要什么？”
人的欲望果然无穷无尽，没想到周晓聪条件刚好转，就不满意现在的生活了。
大年初一，有吃有玩，手里还有钱，如果换成去年，不知道多开心。
“嘿嘿——”周晓聪被夏臻这样说，也不气恼。“没办法，平时太忙，难得春节大家能聚在一起，总想找些节目玩一玩——”
自从去年卖瓜子之后，他确实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上班和卖瓜子，在家的时候，还要帮奶奶磨豆子，真的非常累。
这样也有好处，每次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保证睡着。
“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玩的？要不，去街上逛逛，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就买回家？”夏臻这样提议。
前世他玩过的东西，这时候大多没有。
而一些幼稚的游戏，他又不感兴趣。
“也行。”周晓聪点头应道，又望向廖思渝和李自强。
两人也没意见，愿意上街。
“等一下。”夏臻忽然想起彭民浩，又进厨房找妈妈。“汤圆还有吧！我给隔壁那个伤员送一碗过去。”
祝琴听了，随手打开锅盖，从蒸笼里拿了一碗递过来。
大年初一，不管做什么好吃的，都会做多一些，意味着年年有余。
汤圆年糕自然也一样。
因为家里有热水，所以盖在锅里保温，如果碰巧有客人过来想吃，就可以直接拿出来。
夏臻拿了汤圆，考虑到那边可能没烧开水，又拿起一只暖水瓶，快步出门，往那边走去。
彭民浩此时正在吃早饭，也是汤圆煮年糕，是秦英刚才送来的。
因为今年是大年初一，她不能长时间离开家，所以放下后又匆匆走了。
“彭大哥，已经在吃了啊！”夏臻进屋时，看到彭民浩吃得正欢，就放在手中的碗，在他旁边坐下来。”看来我来晚了——“
看来秦英对这个男人真的非常重视，否则大年初一，不会这么早送东西过来。
“刚开始吃。”吃东西被人打扰，彭民浩略微有些尴尬，很快又调整好情绪。“住在这里，已经给你添麻烦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你照顾我的生活？”
被人关心的滋味相当不错，老实说他真的有些感动。
大年初一，人家没忘记自已这个病号，特意送汤圆过来。
“彭大哥客气，你是秦英姐的战友，就不算外人。”夏臻不在意地解释道。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又帮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见他说话老练，甚至超过自已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彭民浩除了感谢，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彭大哥。”夏臻和他聊了几次后，大概知道了他的性格，是个憨厚又有自已原则的人，“听秦英姐说，你以前在钢铁厂当司机，现在出了这样的情况，有考虑过以后的人生吗？”
年后他会让耿星河帮忙介绍一些退伍军人过来。
眼前的彭民浩，不是很合适吗？
如果能提前把他招揽下来，那后面聘用的人，可以交给他去管理。
沪市那些人，暂时由吴大军在负责，这边也需要个领头羊。
“以后的人生？”彭民浩听后叹了一口气。“钢铁厂的司机之位估计保不住了，其它的工作，我又不擅长，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由不得我自已决定啊！”
一个人遇到过不去的坎，往往容易当缩头乌龟，得过且过，不愿意面对困难。
特别是现在这个时代，个人很难和集体对抗。
他除了接受命运，很难有其它出路。
好在骨折至少需要二三个月才能恢复，他有足够的时间，看清楚钢铁厂那边的安排，再思考以后的路子。
最理想的状态，自然是回去干老本行，毕竟这个干了很多年，非常熟悉了。
心里却明白不大可能。
当初退伍后，分配到钢铁厂当司机，还是一个远房亲戚出面，才帮他谋取了这个工作。
去那边上班后，才知道因为自已的介入，让钢铁厂一个中层领导的儿子，丢了这份原以为稳妥的工作。
远房亲戚是他父亲的一个表舅，不想第二年就因病去逝。
因为得罪了人，他在钢铁厂的处境一年比一年困难。
只是他做事认真负责，别人想挑刺一时也找不到，所以才坚持到现在。
这次的事情，何尝没有对方的影子？
否则大过年的，何必这样威逼自已赶路，最后出了车祸？
毕竟钢铁厂就算再缺煤，也不差这一车。
否则的话，生产早乱成一团了。
“如果那边的工作干得不舒服，不如过来帮我——”夏臻见他这样说，知道他现在还在犹豫，需要有人推他一把。“我的情况，你想必听秦英姐提起过，不放心的话，可以听听她的意见。”
已经进入八十年代，个体户开始进入历史舞台。
他以前不着急，所以没有想过大肆招揽人才。
如果遇到合适的人，那他也不会放过。
“跟你干？”彭民浩吃惊地反问。“你觉得我行？”
他其实和秦英私底下聊过这事，当然不是跟他干的事，而是她在这边干的具体工作，以及待遇等等。
毕竟她一个女人，上有老下有小，需要支撑起一个家庭，肯定不容易。
去年为了活下去，还嫁给了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只为了帮自已分担一点生活的压力。
只是这段婚姻并不长久，很快就以分手告终。
据她的说法，这次婚姻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住在同一个台门夏臻，在她的主动自荐下，帮他工作。
现在帮他负责泡菜生意，一年下来，可以赚一千元以上，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大好事。
他听后也有些眼红。
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不会把司机这个工作看得太重，毕竟它再体面，赚的钱远远不如秦英。
至于她对自已的态度，以前他一直下不了决心，原因很简单，自已还是个未婚青年，而对方却已经结过两次婚，还有这么多拖累。
经过这次接触，他的想法又变了。
自已已经不再年轻了，对女人的态度在务实一点。
秦英是他的战友，退伍回来后也没有断了联系，可以说知根知底，比娶一个陌生人更合适。
既然她有这个心思，自已也得好好考虑一下，给她一个答复。
如果自已也能在夏臻这边工作，那对他的好处无疑非常大。
一方面跟秦英接触方便，不用分居两地，一年到头难得见几次。
另一方面，她的收入非常高，别说养家，就是天天大鱼大肉吃，这么多工资也用不完。
就算自已有她一半的工资，就非常恐怖了。
如果两人结婚，他们甚至可以考虑在县城买房子，以后安心当个城里人。
“当然。”夏臻回答道。“我这边又不需要你帮我造原子弹，只要用心做事，就没问题了。”
他这样说，是因为坚信一个原则。
用人先用德，一个人只要品性没问题，就值得招揽。
至于他能干什么？或者能为自已带来多大的效益，那就要看自已如何用好他了！
特别是八十年代初，遍地是机会。
只要他心态好，愿意安心跟自已干，那就没问题。
“我考虑考虑。”彭民浩心里已经答应了，却没有说出来。“这件事还得跟秦英商量一下，看她怎么说——”
就算自已再愿意，也不能表现得太急切，这样会被人看轻的。
自已现在还没到这一步，所以适当矜持一点，没有坏处。
“行。”夏臻爽快地应道。
他自然也能看出彭民浩的想法，现在这样说，只是硬撑摆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也能理解。
男人嘛！多少有些好面子。
给自已这个比他小了十多岁的人干活，肯定有些不好意思吧！
回头可以借口秦英要他这样干，就保住面子了。
303.一根筋的男人
离开前，夏臻又问了他有什么需要？
彭民浩哪里好意思说，连忙回答说什么都有了。
实际上秦英一天来三趟，带来不少生活用品，加上这边本来就是秦家人住的，并不缺东西，已经跟自已在工厂的宿舍差不多了。
再说现在是冬天，不用天天洗澡换衣服，这样也方便不少。
从医院回来后，能有这样的待遇，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行。”夏臻也不跟他客气，在屋里简单转了转，发现除了一碟花生瓜子，没有其它过年吃的零食，就有了主意。
出门转了一圈，大约五分钟后，再次回到他那边，拿着从禅境花园拿出来的苹果桔子等水果，以及存放在那里的荔枝干和龙眼干，让他没事的时候吃着玩。
又拿出一套自已写的《包青天》，让他打发时间。
这样一来，他就算一个人在家过年，也不怕寂寞无聊了。
“谢谢，太谢谢了。”见他拿出水果和小说，彭民浩非常激动。“有了这些，这个年就过得舒心了——”
一般来说，到了年纪不结婚的男人，大多有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
彭民浩十六七岁时，亲眼看到父母吵架，让家里不得安宁。
直到有一天，母亲因为父亲从地里回来得晚了些，影响她去隔壁村看露天电影，气得把吃饭的桌子都掀翻了。
一向好脾气的父亲当时也发了火，跟她吵了起来。
没想到母亲一时想不开，气冲冲出门后，到柴房拿了农药，直接喝了下去。
他和父亲当时都以为她去看电影了，也没有在意。
等到去柴房方便，发现时母亲躺在地上，身子都硬了，这才后悔莫及。
因为这件事，父亲变得精神恍忽，有一天去水库挑水浇地，不小心栽进去，再也没有醒来。
送走父母后，他总觉得婚姻实在太可怕，所以一直回避结婚这件事。
好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也没有人催他，最多被熟人调笑几句。
后来去部队当兵，回来时进了越州钢铁厂。
换了新环境后，如果有人问他的家庭情况，他都借口父母因病去世，不愿意说出真相。
以前他一直觉得秦英性格强势，跟母亲是同一类人，所以才会回避她。
直到最近才发现，她只是责任心强，把关爱全部给了孩子，并不像母亲那样，有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自已人，不用见外。”夏臻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他想招揽彭民浩没错，却不会过份重视。
毕竟他只是一名普通的退伍军人，还没有表现出更大的价值，自已没必要把他捧得太高，这对以后用人不利。
回到家里，周晓聪几人已经等了一会，于是一起出了吉祥弄，到解放街闲逛。
今天街上行人比往常多了几倍，住在附近的年轻人，很多出来逛了。
也有很多聪明人，今天在摆摊卖东西。
几乎每个摊前都围了人，生意最好的自然是小吃摊。
本地有名的要数炸臭豆腐和油墩，此时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大概是平时舍不得吃，过年了有了借口，打算好好慰劳一下自已。
买印糕的摊位生意也不错。
还有卖咸烧饼、金枣、桃酥和麻酥糖的摊子，同样生意很好。
“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周晓聪大大咧咧地问。
大过年的，妈妈特意给了他十块钱，现在身上的钱已经超过二十块，不管吃什么，都不用担心付不起钱。
别看他平时憨憨的，其实很节省，这可能是所有失去父亲男人的通病吧！
总担心家里经济压力大，所以能省则省。
“不用了。”夏臻摇摇头。“如果你们想吃油炸的东西，中午去我家，我做几个给你们吃——”
倒不是说街边的不卫生，主要是排队的人太多，他有些不耐烦。
臭豆腐家里不好做，油墩就没什么难度。
还可以另外搞些素的天妇罗，荤的肉串等等，肯定比外面买的丰富和好吃。
“真的吗？”周晓聪听后兴奋地嚷起来。
他当然知道夏臻对吃的很有研究，每次做菜，都会给人惊喜。
大年初一，他居然要下厨，那不是有口福了！
“骗你们干嘛！”夏臻无所谓地回答。
几人逛了一圈后，最后周晓聪买了几只气球，廖思渝买了一付跳跳棋，李自强买了几本连环画，慢悠悠地逛回家。
到家后四个人像孩子一样，在院子里下棋，玩得不亦乐乎。
过了十点，几人才结束，开始准备中午要用的油炸食材。
天妇罗最大的特点，就是用的面粉比较薄，不像国内的油炸食物，面粉把主食的味道都掩盖住了。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食材必须新鲜，这样才能保证口感。
最后就是蘸酱，一般都是家庭主妇自已调的料汁，这样的味道才符合自已的心意。
他准备的材料有河虾、白条鱼、草鱼片、五花肉片、鸡肉、大白菜菜心叶子、韭菜、土豆片、茄子和老豆腐薄片等等。
这些东西比较容易获得，也容易炸，当然也容易清洗收拾。
等它们全部收拾好了，放在一边沥水，又准备面湖。
妈妈和姐姐都在旁边看他做。
她们以为这是儿子从沪市学来的做菜方法，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反而觉得大城市的做法，肯定有可取之处。
却不知道这是儿子前世学的。
当锅里的油温差不多了，夏臻让李自强拿出一些柴火，免得温度太高，把食物炸焦，里面却是生的。
把食物放在面湖，裹上薄薄一层后，飞快放在油锅里。
祝琴见他又要炸，又要给食材裹面湖，就过来帮忙把食物裹面湖，这样效率就高了许多。
夏臻拿着漏勺，小心搅拌一会，等锅里的食物熟了，把它们捞出来，撒上一点自已炒的椒盐。
这样就算不蘸酱汁，也可以直接吃。
“我尝尝——”周晓聪在夏家跟在自家一样，丝毫不知道客气，此时拿了快子夹起一只虾，呼呼吹了几下，就放进嘴里。“好吃，太好吃了——”
这虾的味道又鲜又脆又嫩，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油炸食物呢！
“真有这么好吃吗？”向来稳重内敛的廖思渝也忍不住了，疯狂咽起唾沫。“大年初一的，别捉弄我们啊！”
倒不是怀疑夏臻做的食物不好吃，主要是他的表情太夸张了。
就算再好吃，也不会到这个程度吧！
“自已尝尝不就知道了。”被人质疑，周晓聪有些不乐意，夹起一只虾送到他嘴里。
廖思渝张嘴接过，顿时被烫得呼呼直吹，又舍不得吐掉。
心里确定周晓聪没有吹牛，这虾的味道，比他想像的还要鲜美。
“都尝尝。”夏臻快速从油锅捞起食物，边招呼道。“小心烫嘴——”
家里以前吃得最多的油炸食物，当然是油炸小鱼。
虽然菜油很贵，但是以前父亲在的时候，在供销社上班，家里倒不缺这一点油。
像周晓聪家和廖思渝家，几乎没机会吃到油炸食物。
“真的有种特别的味道。”祝琴尝了后也发生感慨的声音。“比我们以前炸的东西好吃——”
以前家里炸小鱼，外面裹了厚厚的面粉，都分不清是吃面粉，还是吃鱼。
不像今天这个，完全是食材的口感，跟大家想像的不一样。
“既然大家都喜欢，那就把这些全部炸了，一会让大家都尝尝——”夏臻望了眼竹淘箩里满满的材料，大方地嚷道。
因为油炸食物趁热吃最美味，所以大家也没客气，刚一出锅，就抢着夹来吃。
好在夏臻放得很快，炸的时间也很短，一般一分钟就可以出锅。
这才保证大家不需要等待太久。
直到大家肚子都快饱了，他们才不再争抢。
又拿了两碟，分别让周晓聪和廖思渝给自家送去。
“大过年的，你们吃这个啊！”江琳一个人在家，看到儿子送来的东西，尝了之后，也赶了过来。
正常说来，正月初一中午这顿饭，算是新年第一顿正式的饭，家里一般会准备很多美味。
像他们这样随便，还是第一次见到。
“大过年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们家百无禁忌。”祝琴现在心态不一般了，此时笑着回答。“要不，你们也在这边一起吃？”
只要孩子们开心，吃什么重要吗？
反正他们几家都没什么亲戚，平时关系又好，一起聚聚也没关系。
“不用，我的米都下锅了。”江琳连忙拒绝。
大过年的，正月初一在人家那吃饭，有些说不过去。
“没事，饭留着晚上吃好了。”祝琴不在意地回答。“这油炸的东西我们当零食吃，一会儿还要做午饭——”
米饭已经在另一口锅煮着了，只要再炒两个菜就行。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考虑到夏家对自家的帮助，这时候确实没必要矫情，江琳最后答应下来。
于是回去关了火，和儿子一起过来。
祝琴见廖家母子已经来了，自然不能错过周家人，于是又过去叫她们过来吃饭。
周奶奶性格大方，见夏家真诚邀请，爽快地过来了。
中午三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一顿。
八仙桌不够大，就把小圆桌也用上，分成两桌一起吃。
吃过午饭，夏臻想起彭民浩，又让李自强给他送了些饭菜过去。
因为已经招揽过他，一直由自已亲自送，有些不合适。
至于他吃不吃，自然不是自已该考虑的事。
李自强自然没意见，脚步轻快地走了。
大概十分钟后回来，说彭民浩已经在吃午饭，秦英也送了饭菜过去，所以菜非常丰富。
夏臻暗暗点头。
这秦英对他这么上心，自已怎么撮合他们，才能保证他们会在一起？
没过一会，秦英也来了。
只是她没好意思进屋，只是把夏臻叫到一边，说要跟他聊点事。
今天是大年初一，空手来老板家里，肯定不合适。
可是这件事今天不说也不行，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怎么了？”见她有些纠结的样子，夏臻好奇地问。
难道彭民浩那边有什么问题？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个男人应该不是难搞的人啊！
“老板，听老彭说，你想要他帮你干活？”秦英开门见山地说道。“照理说这是他的机遇，我该支持才对。只是他这个性子有些怪，我怕你受不了，所以提前过来跟你说一声——”
中午她陪彭民浩喝了一杯酒，如果不是李自强过来打断，两人说不定会借着酒醉，发生点什么？
当然她现在并不懊恼，因为彭民浩跟他说了夏臻招揽他的事。
在秦英看来，如果两人都帮夏臻干活，就能天天在一起，那对两人的感情培养，有极大的帮助。
只是彭民浩的性格有缺陷，属于一根筋的那种，如果他发现夏臻做的事，超出了他的预期，只怕会顶起来拒绝干。
而夏臻年轻气盛，怎么忍受得了下属跟自已唱反调？
与其最后不欢而散，不如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样可以避免后面闹矛盾。
“性格拧怕什么？”夏臻听后没放在心上。“我用人的原则很明确，人品要好，工作要踏实，不需要拍马奉承，脾气犟一点，我不在意。”
如果手底下全是那种善于讨好说顺熘话的人，他还不放心呢！
现在是八十年代初，工作上难度很小，对能力要求也低，只要他肯干就行。
再说以自已的性格，又不会干偷鸡盗狗的事，不怕彭民浩顶嘴。
“如果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见夏臻答得这么干脆，原本忧心忡忡的秦英顿时露出笑脸。“那我代老彭谢谢你的理解。”
只要天天在一起工作，她相信日久生情，彭民浩最终还是会娶自已。
“彭大哥是不是被人伤害过感情，所以现在都没结婚？”夏臻八卦地问。“正好你现在也是单身，趁他腿上受伤，身心都比较脆弱，主动点想办法拿下他——”
他相信秦英肯定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身为女性，不好意思这样做。
如果有人怂恿，或者多给她洗脑，说不定胆子大了，就敢展开勐烈的追求。
对夏臻而言，用单身的彭民浩，肯定不如用有家庭的男人。
一个男人一旦有了家庭，就有了压力，他的工作责任心会更强，做事也会更稳重。
加上有秦英在一边，只要收入够高，他以后就不容易分心离开自已，单独去搞个体户。
夏臻可不愿意培养一个竞争对手出来。
304.不一样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秦英当然清楚彭民浩不结婚的症结在哪里？却不愿意说出来。“或许是他要求高，没遇到合适的人。”
如果换成是以前，她也没信心自已一个带两孩子的寡妇，能嫁给他。
在一起工作的话，这个可能性至少增加五成。
等她离开，夏臻回到屋里，继续陪小伙伴们玩跳跳棋。
可能是小时候没机会玩，这几个都快成年，甚至已经成年的男孩子，居然玩得很开心。
后来连打牌的妈妈她们，也趁空玩了一盘，都说很有趣。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傍晚。
祝琴要去做饭，被周奶奶叫住了。
“晚上别忙了，大家去我家吃。”她不由分说的安排道。
中午以前，周家并没有这样的计划，一起吃了午饭后，她和儿媳妇就私下商量好了这事。
去年家里有这样的变化，说到底是夏臻带来的。
既然中午他们请了客，晚上自家肯定得回请，否则就太失礼了。
“行。”夏臻觉得这样的安排也不错，主动代妈妈应了。“以后我们大家就一起过年，这样才热闹。”
至于廖家，可以等大家走完亲戚后再请，毕竟明天初二，大家都要回娘家，家里没有人。
江琳觉得这样也不错，自然也没反对。
于是关了自家的门，一起去周家。
夏臻以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周家的变化也非常大。
首先是堂屋的长条桌上，原本空荡荡的没有东西，现在放了两盆塑料花，中间还摆了四只饼干箱，在这个年代，这样布置已经非常时髦了。
墙上挂了好几个相框，还张贴了新的年画，是领袖毛周握手的照片放大而成。
两位伟人红光满面，让人看了就心生幸福感。
中间的八仙桌上，放了两只茶盘果盘，应该也是新买的，大红色花纹的塑料盘子，比以前用的竹编小筐子清爽漂亮多了。
进屋后周婶先给大家泡糖茶，又抓瓜子糖果让他们吃。
“嗯，晓慧呢？”祝琴注意到屋里少了一个人，随口问道。
大过年的，女孩子没在家里，总归有些奇怪。
“不说她了。”周奶奶口气有些不大好。“说是去看朋友，早晨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
她是不赞同孙女初一出门的，只是孩子大了，有了主见，听不进大人的话。
不想大过年的，搞得全家不得安宁，最后她没阻拦。
对这个孙女，她已经失望透顶。
原以为她去大城市学裁缝，能学些技术，开阔眼界，将来好帮哥哥。
现在看来，好的没学到，只怕坏的已经学了十成十。
如果这样，这个孙女算是废了。
好在孙子在夏臻的帮助下，成长得非常快，倒让她欣慰不少。
周家晚上的饭菜非常丰盛，光是荤菜就准备了七八个，加上新鲜炒的蔬菜瓜果，摆了满满一桌。
这要归功于夏家，年前一直在卖菜，很多其它地方见不到的品种，他们都能提供。
酒自然是本地产的甜米酒，年前买了好几壶回来，足有三十斤，可以喝一段时间了。
相比装在坛子里老酒，米酒酒精度数低，口味甘甜，更适合没酒瘾的人喝。
大家正吃得热火朝天，看到牛国强突然走进来。
“你们三家怎么在一起吃饭？”刚一进屋，他就大声嚷起来。“是不是你们才是自已人，我们和徐明材他们，跟你们是外人？”
刚才他在家里吃饭，听女儿说夏家和廖家在周家吃饭，而中午则是在夏家吃。
他一开始没有在意，回头想了想，又觉得自已这样被排挤出核心之外，肯定不合适。
所以刚吃完饭，就马上过来了。
“什么你们我们的？”周奶奶笑着回答。“住在一个台门，都是自已人，只是我们三家住得近，又一起玩，就在一起吃饭，你要是不高兴，也坐下一起吃好了——”
以前在大家眼里，牛国强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当然也跟他是公安有关，毕竟大家是老百姓，他是领导。
现在受夏臻影响，没有了以前的敬畏，自然就把他当普通人看待。
“我已吃过了。”牛国强听了她的解释，顿时明白这不是提前计划好的，而是凑巧坐在一起吃。“要不这样，明年过年，我们几家轮流请客，这样就会更热闹——”
把徐家也叫上，加上李自强，相当于六家人一起过年。
至于另外两家，暂时不考虑让他们加入。
说完，望向夏臻，看他有什么想法？
“我没意见。”见牛国强这样说，夏臻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行。“只要大家别嫌麻烦就好。”
五家人一起吃，至少得准备两张大圆桌。
不过这个难不倒大家，今年年底，提前让木匠打两张桌面好了。
“那就这样一言为定。”牛国强过来，主要是为了这事，说完后就没有停留，匆匆离开了。
“这个牛国强——”周奶奶见他来去匆匆，在他背后滴咕了一句。
她自然知道他这样说的原因，无非是怕自家跟夏臻更亲近，冷落了他们。
问题是周家和夏家一直关系很好，你以前看不起台门里的邻居，现在想跟我们平起平坐，哪有这样的好事？
甜米酒度数低，容易喝多。
当然它的后劲大是公认的，稍不小心，就会喝醉。
夏臻自从有了游戏世界后，体质比以前好了太多，这样喝一两碗酒，并不受影响。
反倒是小强和廖思渝，明显脸红耳赤，应该是喝多了。
不过大过年的，喝醉一次不算什么，谁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最后夏臻把李自强扛回家里，抱到床上，还给他脱了衣服，让他先睡下。
廖思渝则由周晓聪送回家。
晓聪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难道工作后，酒量也增加了？
祝琴回到家里，开始准备明天回娘家的礼物。
家里各种各样的礼品非常多，大多是儿子带回来的，应该是那些领导送的，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作为当家主母，她自然知道送礼有技巧，不能有什么送什么！
否则今年送的太多，明年如果礼物少了，就会拿不出手。
最后选了四件礼物，一罐奶粉，一袋麦乳精，一包荔枝干和一包古巴糖。
正常人走亲戚，有后面两样，已经非常体面了。
他们又加了两样，绝对能给哥哥家长脸。
“对了，徐震哥初几上门？”夏臻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下楼去问妈妈。
不是说毛脚女婿正月初一上门吗？怎么今天没看到他？
“哦，这件事我们忘了跟你说。”祝琴见儿子问起女婿的事，连忙解释道。“年前他让人带信过来，说干爸身体不舒服，他代表家里，过去探望，估计要晚一两天才能过来。”
徐永亮是退伍军人，两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都是一起当过兵的战友。
当初结婚时，双方私下约定，如果生男生女，就让年纪相近的孩子结为夫妻。
如果都是男的或女的，就让他们当好兄弟好姐妹。
几个战友则分别当孩子的干爸，希望孩子们能延续大人们的友谊。
随着时代的发展，他们发现包办婚姻行不通，就主动放弃了娃娃亲的事。
困为双方父母的原因，孩子们的感情倒没有因此减弱一点。
这次那个远在苏北的干爸身体不好，徐永亮夫妻年前走不开，女儿已经出嫁，过去肯定不合适，只能让儿子过去。
两省交通不便，来去就得两天，估计初三能赶回来就不错了。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一下。”听了妈妈的解释，夏臻就释怀了。“徐伯伯脾气好，有几个好朋友很正常。”
这一点父亲就差远了。
除了狗肉朋友，他居然一个真心待他的知己都没有，太悲惨了。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后，一家人就出发了。
夏臻载着妈妈，妈妈抱着礼物，姐姐一个骑轻便自行车，很快就到了舅舅家。
祝华和肖佩佩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妹妹家今非昔比，在她们的帮助下，自家做豆腐赚了大钱，在村里成了富裕家庭。
更让他们高兴的是，不知道谁传出外甥的事，现在村干部看到他们，也客气得很，让他们体会到被人奉承尊重的滋味。
这在以前是不敢相像的。
祝华这时候才知道，外甥不仅仅是赚了些钱，他现在在县里已经不同凡响，别说村干部，就是县干部对他也很客气。
这样一来，自家以后的日子就越来越好过了。
还有一件喜事，则是昨天正月初一，新介绍的那个毛脚女婿，居然带着礼物上门了。
想知道亲家重不重视，看他带的礼物就知道。
当新女婿挑着一担东西上门时，看热闹的村民都惊呆了。
他从里面提着一只火腿，鸡鸭鹅各一只，一只蹄膀，一条足有五六斤的大草鱼，一袋荔枝干，一袋桂圆干，一包白糖，还有各式糕点糖果，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
所有人只剩下感叹：他这是要娶官家的千金小姐吗？
否则哪里需要这么厚的礼物？
祝华和肖佩佩也惊呆了。
就连原本心里还有些摇摆不定的祝延萍，在这么丰厚的礼物面前，也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羞红着脸进了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和原对象那点感情，只能说是纸老虎。
因为新女婿的事，祝家在大年初一，成了全村人的谈姿。
那些家里有女儿的，嫉妒得双眼都红了。
如果自家女儿也能嫁个乡干部的儿子，再送这么厚的礼物过来，那就有面子了。
祝华自然也是倾全家所有，招待这个大方的新女婿。
等他回去时，也回了不少礼。
自家没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好在妹妹过年前，送了不少东西过来，除了各种美味，就是高档烟酒，以及奶粉和麦乳精这些。
这些东西普通家庭肯定不会买，让女婿拿回去，也不算失礼。
新女婿是识货的，见到后推脱了一番，最后还是带回去了。
今天妹妹一家过来，祝华自然得拿出最高的规格，招待她们一家。
“都是自已人，用得着这么客气？”见哥嫂站在门口迎接自已，祝琴跳下自行车，笑着说道。
说完，不顾邻居们异样的眼光，随手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儿子说了要低调，所以今天明面上的礼物，就这么几样。
比起普通人走亲戚带的，已经珍贵十倍不止了。
“我们亲戚不多，就盼着你们过来了。”肖佩佩一手接过，另一只手挽住她的胳膊，和她一起回屋。“何况冬冬现在出息了，你们过来，也是给我们涨面子——”
她文化不高，说话就比较直接。
人都是很现实的，虽然去年小姑子死了老公时，她也同意老公帮助她们。
那时候这样做，只是不想老公为难。
没想到小姑子的报答来得这么快，没多久就帮自家搞起做豆腐作坊，不但赚了钱，还帮自家解决了原材料和销售问题。
现在村里不知道多少人在羡慕他们？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祝琴不在意地回答。“都是自已人，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有时候幸福就这么简单。
你有能力帮助别人，得到别人的感激。
而别人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让你走出困境。
这可能是夫妻俩和儿子的区别。
她嫁给夏建军时，只想着让小家庭过得幸福，所以很少主动跟外界接触。
儿子正相反，他喜欢交朋友，也愿意帮助别人。
现在看来，他这样才是对的。
在儿子的带动下，现在李家台门几户人家，除了隔得比较远的两户，其它的都像朋友一样，有好事一起分享。
她觉得这样才是自已想要的生活。
“冬冬，辛苦了。”祝华接过外甥的自行车，帮他停好。“小寒，你的对象昨天来了吗？”
外甥女嫁给粮食局领导的儿子，比女儿有福气多了。
当舅舅的，当然希望她过得幸福。
“他有事来不了，要过几天才能来？”夏凝简单解释了几句。
女孩子比较敏感。
以前每年来舅舅家，姐弟俩都很随意，毕竟舅舅是世上最亲的人，不用见外。
现在发现已经不一样了。
他们对自家人，多了以前不曾有过的客气。
虽然知道这很难避免，可是真的遇到了，心里多少有些异样。
305.不速之客
进屋后，肖佩佩给大家泡了糖茶，又匆匆拿出家里最好的点心，招待她们。
这是老家的风俗，正月前几天，如果有贵客来临，不管时间早晚，都要先吃一顿点心，再吃正餐。
夏臻望着摆得满满当当的鸡鸭鱼肉等荤菜，以及粽子、年糕、藕和红枣煮蛋四样主食点心。
舅妈这样做，显然把她们一家，当作最重要的客人来对待。
只怕昨天新女婿上门，也不过如此。
倒不是说以前不重视她们。
以前大家是自已人，礼节方面多少会有些松懈。
“都是自家人，用得着这么客气吗？”祝琴见了，无奈地嚷道。
娘家的哥嫂热情招待是好事，但是把自已家人当贵宾，就少了些亲近，多了些疏离，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去年年成好，家里有钱，就算我们自家人，也吃得不差——”祝华解释道。
会这样安排，自然是妻子的主意。
他和祝琴是亲兄妹，肯定不会主动这样做。
不过妻子的话也有道理。
所谓礼多人不怪，去年一年外甥帮自家太多了，如果自家不识事务，依然像往年那样，万一他心里有想法，那损失就大了。
夏臻倒是能理解舅舅他们的想法，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前世这样的场面他见多了，亲戚之间谁有钱有势，去做客时就会被特殊对待。
有时候不是人势利，而是没有办法。
毕竟外面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稍没做对，就会有人说闲话。
考虑到一会儿还要吃午饭，几人简单吃了些，就停止进餐。
祝华也没劝他们。
收拾好桌子后，一起到外面透透气。
“今年有什么打算？”祝琴和哥哥站在院子的围墙前，望着前面的竹园，随口问道。
兄妹俩各自成家后，都要操心各自的家庭，很少像现在这样，静静地聊这些事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生活由不得自已掌控，就算有想法，也做不到。
特别是农村，以前政策限制得很死，除了天天出去挣工分，没有别的选择。
这两年才好一点，如果你有能力搞点个体，上面也睁只眼闭只眼，没有管得那么死。
“还能有什么打算？”祝华笑道：“继续做豆腐，大家齐心干，到时多赚一点钱，我就心满意足了——”
对现在的生活，他是真的非常满意。
因为一直在农村，也没什么参照物，像他这样的家庭，已经属于最顶尖那一层次了，他还想怎么样？
“做豆腐好是好，就是太辛苦了。”祝琴望了一眼哥哥的双鬓，明显多了很多白发，就有些心疼。“要不，让你外甥看一看，有没有其它轻松一点的小生意？”
以前大家没得选择，只要能赚钱，就会拼命干。
现在已经过了这个阶段，她就希望哥哥能轻松就把钱赚了。
自从父母过世后，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血亲了。
一旦他离开这个世界，娘家就真的成了亲戚，没事不可能再过来。
“那敢情好。”祝华听后笑得很开心。“回头我问问他——”
妹妹愿意这样说，说明她们有钱后，没有忘掉提携自已家，这是他最欣慰的事。
多少兄弟姐妹一方发达后，就慢慢疏远贫穷落后的一方。
妻子今天这样用心招待，何尝不是担心这一点？
忽然听到邻居家传来鞭炮声，原来他们家也来客人了。
“走，我们也去买些炮仗——”见家里有些冷清，夏臻拍了拍表哥的肩，邀请他一起去村里的代销店。
这时候过年，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只能放些炮仗打发一下时间。
“我也去——”小表妹祝延芳听到后，冲过来嚷道。
虽然村里的代销店东西不多，远远比不上乡里的供销社。
只是现在手里有点钱，她也想趁机看看，有没有自已想买的东西？
“行，一起去吧！”对这个懂事的小表妹，夏臻一向很宠溺。
于是三人一起来到村里的代销店。
小店面积不大，货物倒是放了不少，想来这个管理人员，也用了不少心思。
炮仗的品种不多，大的有俗称二踢脚的双响爆竹，点燃升空后会响两下，所以这样命名。
小的就是鞭炮，正宗的叫法叫电光鞭炮，几十个串在一起，你可以整封买，也有已经拆开的散买。
还有一种跟鞭炮差不多大小的叫摔炮，只要甩在地上，就会爆炸，是小孩子最爱玩的品种。
最后买了一捆二踢脚，一封鞭炮，以及一大包摔炮，总共花了五块钱。
“冬冬，我要买跳跳棋。”难道表哥请客，祝延芳也不客气了，又指着玻璃弹子棋嚷道。
在农村，这是最受欢迎的棋类。
除了玩法丰富，最多可以六个人一起玩，就算以后不玩了，玻璃珠子也是孩子们的最爱。
要知道那些小屁孩子看到弹珠，比看到好吃的更兴奋。
“行，给我拿一付。”夏臻应了声，又跟代销员说道。“还有其它需要吗？”
如果不是怕在舅舅家不好打发时间，这样的小店，他真的提不起兴致逛。
祝延芳摇摇头。
她也知道小店东西少，真想买东西，明天去姑姑家，再买也不晚。
几人回到家里，开始放炮仗。
祝琴和祝华兄妹俩见他们玩得开心，也出来站在旁边看着。
接近中午，马上就要准备吃午饭了。
院子外面忽然有人走过来，听了祝延庆的称呼，才知道原来是祝家的新女婿带着父亲和叔叔过来了。
昨天不是刚来过了吗？怎么今天又来？
忽然明白过来，是因为自家人来了，他们特意过来的。
“亲家，你们怎么来了？”看到贺建权和贺建富兄弟俩亲自上门，祝华激动地迎上去。
他当了一辈子农民，虽然因为妹妹的原因，对县城并不陌生。
可是他的根在这里，所以对担任公社一把手的贺建权，才会拿出这样的态度。
在农村，单是得罪大队长，就能社员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权势更大的公社领导？
等女儿嫁到贺家，他们就有了强大的靠山，这在他看来，是最近最大的喜事。
“过来给你们拜年——”贺建权能坐上这样的位置，场面话自然不陌生，“突然上门，你们不会怪我们来得唐突吧！”
往年正月初二，他们也要在家里招待客人。
今年为了和夏臻搭上线，兄弟俩放下亲戚，以拜年为借口，亲自赶过来了。
他们只是祝华的亲家，何况婚事还没定下来，自然不适合去夏家拜访。
今天是最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怎么会？”祝华笑着回答。“你们亲自过来，可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大喜事啊！”
又把他们介绍给妹妹一家。
他当然不会把话说穿，反正以后都是亲戚，提前认识一下也是好事。
“这就是你那个名牌大学生外甥啊！”贺建权刚进院子时，就猜到夏臻的身份了，此时夸张地伸出手，跟他握在一起。“早就听人提到过你了，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成为亲戚——”
他是公社一把手，消息灵通。
县里有人考上了名牌大学，他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
虽然羡慕人家孩子争气，却没放在心上。
但是其它人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男孩子不能考了越州第一名，还靠写作赚了不少钱。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和舜江县一把手的儿子亲如兄弟，一起做小生意赚钱。
这就很不一般了。
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动起脑筯，怎么才能跟他攀上关系？
才十八岁就已经这么厉害，等到他大学毕业，参加工作，那还了得？
“贺伯伯客气了！”夏臻现在对这种场合已经不陌生了，应对的也很从容。“姐夫才是人中龙凤，有机会结为亲家，舅舅特别满意呢！”
花花轿子人抬人，他自然很给对方面子。
如果第一印象没有骗人，这个贺权权应该是个能人，品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以结交。
至于具体为人怎么样？回头还得找耿启中了解一下。
如果值得培养，拉他一把也没什么。
“哈——”贺建权没想到夏臻会这样说，更加确定他见识不凡。“说起来你们以后也算是兄弟了，希望大家能相互扶持，共同提高——”
他也遇到过很多所谓的人才，一交谈马上原形毕露。
像夏臻这样，能跟自已平等说话的，几乎一个都没有碰到。
这很容易理解，知识可以慢慢学习，但是为人处事的能力，需要环境培养，做不得假。
也就是说，你平时接触的人层次越高，能力越强，你就会变得更加自信和从容。
否则在自已这个公社一把手面前，只怕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那是肯定的。”夏臻说完后朝贺小龙点点头。
这个表姐夫长得高大英俊，就是名字有些简单，贺家在取名方面有些随便了。
难道是出生时身体不好，故意取这样的名字好养活？
贺小龙见夏臻看过来，居然脸红了。
天天在家里听父亲提到这个名字，说他如何如何厉害，他早已闻名已久。
现在见了面，看他在叔叔面前侃侃而谈，没有一点拘谨，更加佩服。
家里这么多晚辈，谁敢这样和叔叔说话啊！
“别在外面吹风了，快进屋喝茶——”见贺建权和夏臻碰面后，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祝华只好出面打断他们。
一直在外面站着肯定不行，虽然他巴不得贺建权来自家的事，能被更多人看到。
“对，对。”贺建权笑着点点头，又示意夏臻先走。
“请。”夏臻当然不会这样做，让他先行。
不管是年纪还是辈份，都应该礼让一下，如果自已先走了，肯定会被人说闲话。
见他连这些细节都这么重视，贺建权更加满意，伸手按在夏臻背上，要和他一起进屋。
后面的贺建富和贺小龙父子俩，只能暗暗佩服。
肖佩佩已经泡好糖茶，等贺家人进来。
看到贺建权在外甥面前一点不敢摆架子，她又是激动又是欣慰。
当有人撮合女儿和贺小龙时，她多少有些担心，就怕自家是普通农民，人家是领导干部子女，女儿嫁过去后会被看不起。
现在看到这一幕，才知道有外甥在，他们肯定善待女儿。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冬冬的好感。
坐下喝了一杯茶后，双方的交谈才变得自然正常起来。
“听说街道那边的玩具厂，是你帮忙办起来的。”贺建权把话题转到工作上。“我们公社现在只有两家企业，以我们这边的条件，你说有没有条件也办几家工厂？”
他在公社这边已经坐稳位置，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往上走。
想做到这一点，自然需要政绩才行。
而这时候的领导干部，最容易出彩的工作，自然是办工厂，发展当地经济。
其次是发展当地农业，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只是后者难度比较大，时间也比较长，比不上开工厂来得直接。
“办工厂当然可以。”知道他的目的后，夏臻也没有反对。“不过公社这边离县城有些远，没有优势，如果让我来选择，不如发展农业来得实在——”
他其实想鼓励舅舅一家这样干，只是受时代限制，怕他们做出头椽子，容易带来麻烦。
而公社一把手就不一样了。
如果他有魄力，完全可以当每一个吃螃蟹的人。
毕竟风险跟收获成正比，只要对老百姓有利，对发展有利，就算有人不理解，最终也不会出大问题。
像小岗村，够胆大妄为了吧！
他们从去年开始就大包干，一举结束20多年吃国家救济粮的历史，第一次向国家交售余粮，并首次归还国家贷款800元，小岗村人均收入400元，是1978年的18倍。
“发展农业？怎么干？”听到这个的答桉，贺建权虽然有些失望，却依然耐心地问。
他相信夏臻不会忽悠自已。
既然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在。
“鼓励广大农民搞养殖和种植。”夏臻收敛起笑容，认真地解释道。“除了正常的粮食生产，空余时间大力发展个人和集体经济，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样比办厂安排几个人上班有意义得多——”
306.野心
如果是耿星河和马应辉问自已，他肯定会劝他们把精力放在创办集体企业上。
毕竟以他们的身份，考虑的全是辖区风的大事，不可能过份关注基层民生和农村老百姓的生活，这些需要基层干部去执行。
而贺建权不一样，他是公社领导，直接就跟老百姓的交道。
想要干一番事业，最重要的就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其它一切都是空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主持发展私营经济？”贺建权听后吓了一跳，“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这两年国家对农民的限制已经少了不少，城里的个体户也越来越多，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但是这一切到底还处于实验阶段，最后会如何给私人经济地位，其实还没有定论。
如果自已敢这样做，万一犯错误怎么办？
“如果你只想当个普通公社干部，就没必要冒险干这个。”夏臻语气平澹地回答。“我建议你搞这个，肯定有一定风险，问题是风险越大，收获才会越大——”
有的人天天在办公室看报纸喝茶，自然屁事都没有。
问题是这样的干部，凭什么升得比别人快？
他认为贺建权今天会过来，说明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才给了他这个建议。
“这话也对。”贺建权没想到夏臻年纪轻轻，居然会说出这么老辣的话，暗暗咋舌。“富贵险中求，天上从来不会自已掉馅饼——”
看来自已还是小看他了。
以前总以为他这么年轻，或许只是某些地方入了大人物的眼，才得到他们的青睐。
现在看来，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
至少自已想得没有他这么远。
“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个秘密。”夏臻忽然压低嗓音，凑到他旁边小声说道：“现在很多地方，已经偷偷在改革，像徽省有个村子，去年开始搞大包干，一年的收入，是往年的无数倍，消息传到上面后，谁也不敢说这样是对是错，就等上面发话了——”
他说这个的意思是，一旦这件事得到上面肯定，那村领导就会一步登天，未来不可限量。
夏臻却非常清楚，分田到户这件事，两年后就会执行。
三年后几乎全国都完成这项改革，让农村在短时间内解决温饱问题，然后多出大量剩余劳动力，进城务工，为经济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力。
也就是说，这件事带来的不仅仅是农村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还影响到城镇的发展。
国家这才在短短二十年时间，发展成为世界工厂，经济发展进入快车道。
“还有这样的事？”贺建权听后骇然地反问。
那些人胆子真大，居然敢这样干？
们心自问一下，如果自已遇到这样机遇，敢不敢豁出去干一票大的？
又一想，这事一旦失败了，风险也没那么大。
毕竟他们这样做不是为自已，而是为了老百姓，最多不过是免职而已，这样的后果他承担得起。
这样一想，觉得夏臻的话，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聪明人。”夏臻澹澹一笑。“缺的是有魄力的基层干部，愿意牺牲自已，为百姓谋福利。”
人都有私心，但是这时候的干部，私心绝对是最少的。
如果贺建权愿意这样做，夏臻愿意全力支持他。
毕竟这里是舅舅的家乡，是妈妈的娘家，经济发展得好，对她们都有利。
他有重生者优势，自然知道一个经济发达的地区，基础建设才会好，老百姓才会幸福。
“你说的没错，现实确实如此。”贺建权认同地点点头。“如果不是你太年轻，我都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干这个工作——”
儿子比他还大几岁，从来不会考虑得这么长远。
从这个角度讲，夏臻确实比同龄人成熟太多，说的话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人说出来的。
如果再给他几年时间，一旦大学毕业到机关任职，只怕干得比自已更出色。
这样一想，突然有了紧迫感。
现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机遇和风险并存，如果自已畏畏缩缩，不敢去干，只怕会被时代的洪流所抛下。
这样一想，刚才的担心就不在了。
“什么时候你想好了，我们再一起谈一谈——”夏臻现在跟领导干部接触多了，说话时不知不觉有了股威势。“放心，我们是亲戚，我不会坑你的。”
如果贺建权真的成长起来了，对表哥表姐夫都有好处。
至少舅舅家这边，有他在照应，自已可以省不少力。
他是聪明人，只要自已在，恐怕对舅舅这个亲家，会比自已想像的更尽心尽力。
贺建权点点头，表示明白。
因为双方谈得和谐，中午这顿饭吃得特别热闹。
贺建权应付这种场合，可以说如鱼得水，根本不用夏臻说什么，他就把气氛带起来了。
祝华和肖佩佩冷眼旁观，再次对外甥的影响力暗暗咋舌。
原以为他只是个大学生，没想到连公社的干部都要客气奉承，真不可思议。
当然想归想，心里只会得意。
有这样的外甥在，以后自家只会越来越好。
饭后泡茶上来，贺建权几人喝了一杯后，很快告辞离开。
他们这两天家里也来了不少客人，能挤出半天时间已经很难得了，现在必须回去陪伴了。
离开前贺建权和夏臻约好，这两天会亲自上门，商谈这件事。
他是聪明人，准备利用这次机会，先过去认一认门。
这样以后有事了，才有正当的理由去拜访对方。
夏臻自然看出来了，却没有点破。
和聪明人打交道，省力不少。
假如贺建权真的照自已的计划，开始在全公社推行开来，他不但会全力支持，还会拉耿启中一起，好好弄个赚钱的项目。
在夏臻眼里，一个项目如何不赚钱，这样的项目注定不会长久。
只有多方能从中得到好处，实现大家共嬴的效果，这样的项目才值得推广。
下午夏臻和家人继续留在舅舅家，直到吃了晚饭，三人才骑车回家。
如果是以前，肯定会过夜后再回去。
现在有自行车，就方便许多，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同时和舅舅一家约好，明天过来做客。
到家前路过周晓聪家，看到屋里宾客满座，猜测是他的两个姑姑回娘家了。
正月初二，除非已经升级当外婆，要招待自已的女儿一家。
否则一般都会带着家人回娘家。
周奶奶一共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没有重孙辈。
两个女儿嫁得不远，都在舜江县城，只是工作原因，平时很少回来。
她们都是棉纺厂工人，经常要倒班，工作非常辛苦。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周奶奶当初对婚事不大满意，女儿却非要嫁，中间多少有些隔阂。
现在周家日子越过越好，两个女儿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连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又肥又大。
这显然是女儿故意让裁缝师傅做大的，希望这样能多穿几年。
对两个女儿的做法，周奶奶虽然不满意，却因为心疼外孙，加上大过年的，就没有说什么。
年前她还让孙子周晓聪，给两个姑姑分别送了一些年礼，包括自家产的豆制品，以及一些布料和鸡鸭鱼肉等等。
没想到她们今天回娘家，却让外孙穿成这样。
两个女儿女婿已经知道周家做豆腐的事，内心非常佩服自家老娘的本事，居然靠做豆腐赚了这么多钱。
今年过来时，私下就已经商量过，不管老娘说什么难听的话，都要乖乖地受着。
棉纺厂虽然稳定，工资实在太少了。
如果能跟老娘学会做豆腐的本事，那家里就空出一个人做这个，以后家里就不用过得这么寒酸了。
所以夏臻一家回家时，正好看到这样一付其乐融融的场景。
“你们这么早回来了？”周晓聪吃过晚饭，正陪几个表兄弟在院子玩摔炮，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笑着问道。
又让表弟们叫人。
老家这边的风俗，邻居的亲戚，一般都跟着主人家叫。
比如夏臻是周晓聪的兄弟，他们也得跟着叫哥哥。
而周晓聪叫祝琴婶婶，他们也得这样叫。
孩子们对外婆家其实不陌生，以前跟父母过来时，其实已经教过他们怎么叫人。
只是孩子们大多怕羞，不大愿意叫。
现在夏家不一般，今天他们在家吃饭时，大人就已经严厉警告过，如果不听话，就不给压岁钱。
孩子们大多在七八岁到十三四岁，还没到叛逆期，此时乖乖地叫道。
“真乖。”夏臻多少能猜出周家人的想法，所以大方地拿出几个红包，一人给了一个。
里面包得不多，每个包了五块钱。
这在现在，跟前世给一千块差不多了多少。
最小的那个孩子，偷偷打开看了一下，然后兴奋地跑回家，向老妈汇报去了。
在他们眼里，能拿到一块钱的红包，已经非常兴奋。
现在拿到这么大，可以说乐坏了。
夏臻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回家问李自强吃了晚饭没有？
原本他们想让他一起去舅舅家，只是他觉得自已一个外人不合适，最后没有勉强。
“今天家里有人过来吗？”听说他已经吃了晚饭，夏臻又问道。
夏家人丁单薄，要走的亲戚不多，照理讲今天不会有人来拜访？
只是他认识的朋友不少，说不定会今天过来找。
李自强摇摇头，表示没有。
夏臻也没在意。
睡觉还早，就出门一趟，给耿启中打了个电话，打听贺建权的情况。
“正月初一不是拜过年了，怎么今天还打过来？”耿启中吃过晚饭，正跟几个同龄的亲戚一起玩牌，听说夏臻打电话找自已，笑着回道。
内心隐隐有些得意。
夏臻愿意找自已，说明重视自已这个朋友。
可惜他还是学生，比自已也小了好几岁，无法真正把他纳入自已的朋友圈里。
“有事麻烦你——”夏臻不在意他的调侃，直接进入主题。
把自家跟贺建权的关系说了一遍，又问起这个人的情况。
“如果你问其它公社的一把手，我未必知道，这个贺建权是例外，我去年年底，就和他打过一次交道。”耿启中听后笑着介绍道。
为了避免麻烦，他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这人的情况。
总的说来，这个人有能力有野心，年纪正好四十出头，正是干事业的好年纪。
“真有这么好？”夏臻听后总算放心了。“如果这样，那我有个新项目，可以跟他合作——”
耿启中一听，连忙问具体情况。
“过几天再说吧！”因为还没跟贺建权谈过，现在说出来还为时过早。“这样好了，我们后天聚一聚，当面再商量。”
他相信两天内会有结果，否则自已得找其它人合作了。
“好。”耿启中相信夏臻的判断，也没有多问。
当天晚上，周家因为客人多睡不下，过来夏家借宿。
这在往年都是惯例，祝琴也不在意。
以前都是女性跟女儿睡，男性跟儿子睡，如果床上睡不下，再在阁楼地板上打地铺，可以多睡几个人。
只要被子和床垫足够多就行。
今年自然不用这样。
祝琴让他们带上被子的床垫，去李自强家的楼上睡。
那边装修好后，一直空着。
今天有需要，正好利用起来。
明天哥哥一家过来，肯定也要过夜，到时也可以去那边睡。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吃了早饭后，开始准备招待舅舅一家的饭菜。
大概九点钟的时候，舅舅一家就到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贺家叔侄，贺小龙的父亲贺建富没有到。
于是匆匆上茶，又开始准备点心。
“我们先到那边谈事情，回头再喝茶。”贺建权和祝琴打过招呼后，拉着夏臻到旁边没人的地方去商量。
昨天回去后，他和兄弟贺建富聊了很久，最后觉得值得搏一搏。
一方面他们相信夏臻的为人和能力，毕竟双方以后是亲戚了，应该没理由害他。
另一方面，相信他在上面的人脉，即使自已走错了路，只要他愿意帮忙，就算被免职，也有机会东山再起。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那何必瞻前顾后，被夏臻看不起？
307.长谈
“想好了？”夏臻见他急切的样子，笑着问道。
看来贺建权确实不算笨，能这么快就分析清楚自已的话，明白这样做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啊！”被晚辈这样调侃，贺建权老脸一红。“别看我年纪比你大了一倍都不止，实际上眼力远远比不上你——”
对上夏臻了然的目光，他有种心思被人看待的窘迫。
又一想，夏臻能力越强，对自已越有利，这反而是好事。
怀着这样的矛盾心理，他打起精神，想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项目？
既有那么大的风险，又有那么大的收获？
“其实很简单，就是我早先说的养殖和种植。”夏臻也没有卖关子，很快说出自已的计划。“现在的关键在于，到底养什么种什么？对老百姓最有利，让他们尽快富裕起来——”
既然以公社的名义鼓励老百姓搞这些，他们当然得提前研究好，到底搞什么农副产品？
还有具体怎么搞？
或许贺国权心里没底，夏臻却非常清楚，接下来几年，哪些东西会比较受欢迎，适合老百姓参与进去。
“养什么种什么？”听了夏臻的话，贺国权下意识地问。
这确实很关键。
毕竟涉及到全公社的老百姓，如果产量太多，却卖不出去，最后肯定会闹笑话。
“养殖方面，我建议暂时养长毛兔，它在接下来几年，会非常受欢迎。”夏臻把它放在首位，是确定八十年代初期，它的价格一路走高，让一部分养它的农户先富起来。
越州地区早期的万元户，很多就是靠它获得第一桶金。
其次是养鹅和猪，相比最常见的鸡鸭，鹅产量比较小，就算一个公社能供应几十万只，越州市内也能消化掉。
至于猪就更不用说了，等经济条件好转，吃肉成了大家的必须品，即使家家户户都养十几头，总数量也有限得很。
趁其它地区还没反应过来，先行一步，抢占先机，非常重要。
等几年后其它地方也跟着学，这边已经有了基础，可以考虑升级换代，改做其它项目。
“养长毛兔？”贺国权听后非常意外，“你觉得这个能行？”
老家这边其实有人养这个，只是数量非常少。
一般就养两三只，把收集起来的兔毛拔下来后卖给供销社，可以换点酱油肥皂，也能省下一笔开支。
如果大批量养，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夏臻语气肯定地回答。“原因很简单，它只吃草，比养猪轻松，收入却一点也不少。最重要的是，兔毛价格会在接下来几年上涨，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遇。”
经济要发展，原材料就会变得越来越重要。
现阶段的棉花产量，其实不高，接下来就会影响纺织业的发展。
免毛作为高档纺织材料之一，会受供求影响，肯定会越来越值钱。
至于具体的情况，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八十年代初期，养兔业获得快速发展。
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因为养殖户过多，兔毛供大于求，价格大幅回落，造成养殖户大量减少，这个行业才开始走下坡路。
等到了九三年，国内民营经济飞速发展，长毛兔养殖再次迎来一段时间的辉煌。
新千年后，它又被其它材料取代，才一直在低谷徘回，再有没有回暖过。
“你确定？”贺建权没想到他说得这么肯定，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当然。”夏臻见他不信，又给了一个承诺。“如果你担心兔毛没有合适的价格收购，我可以找人来干这个，保证价格比供销社还要高——”
既然他不相信，那就由自已来安排人收购好了。
反正接下来几年，价格就会爆涨，现在把兔毛先囤起来，到时高价卖出，他还能赚一大笔钱。
至于收购用到的钱，他肯定拿得出。
就算数量超过他的存款，也可以叫上耿启中和马万喜，甚至让于永攀也加入进来。
摆明赚钱的事，他们肯定有兴趣。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回头我会在全公社推广养殖长毛兔。”贺建权没想到夏臻敢这样说，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养东西，你刚才说的种植，觉得种什么比较有前途？”
养长毛兔确实方便，只要割草给它们吃就行。
却忘了一件事，养兔是需要房子的。
一只两只随便关在哪里都可以，一旦数量达到一定规模，就必须单独建一间甚至几间养兔室。
反而种植最简单，老家这边家家户户都有私有地，如果有什么来钱快的东西，大家肯定更感兴趣。
“至于种植，品种就多了。”夏臻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关键还是城里人爱吃的蔬菜瓜果，比如西红柿、西瓜、茄子和包心菜等等，有了产出后，挑到城里去卖。”
八十年代初，余杭肖山等地，成了钱江省最先富起来的地区。
原因是什么？
还不是这些地方占据地理优势，成了城区的菜篮子基地？
那边有头脑的人，天天把大量的蔬菜瓜果供应给市里，不管是自已种植的，还是靠批发获得的，都是非常好的来钱手段。
这边没有这个优势，但是可以人为建基地。
只要解决运输问题，一切都有可能。
舅舅家这边有个优势，就是位于104国道线边上，交通便利。
夏臻到时可以和耿启中弄个运输公司，把蔬菜瓜果送到越州、余杭和沪市，不但解决了老百姓的销售问题，同时能赚一笔差价，何乐而不为？
这就是他准备和耿启中一起合作的项目，比起以前搞泡菜小打小闹，这绝对是个大项目。
一旦规模上来，还可以在产地边上建成一个蔬菜交易市场。
做市场来钱的速度就更快了，想想义乌的小商品市场有多赚钱，就能明白。
“这确实是个办法。”种菜出来卖给城里人，是条不错的路子，大家肯定能赚更多的钱。“只是同样受销售影响，一个两个去卖没问题，人一旦多了，只怕卖不出去——”
到时一堆堆的人挑着蔬菜，在县城街道叫卖，卖的人比买的人还多，想想就恐怖。
它跟兔毛不一样，卖不出去就会烂掉，这个损失就会非常大。
“不用担心，如果卖不出去，我找些货车运到越州甚至余杭那边。”夏臻语气肯定地回答。
要知道承包到户后，全国有很多县建了蔬菜基地，都没有担心销路问题。
一个公社才多少产量？何况这里是全国经济最好的钱江省。
隔壁的沪市，则是全国最大的城市，它一天需要的蔬菜，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一旦能送到那边，就像挑水倒进江河，溅不起一丝浪花。
自已又跟于家人关系不错，如果怕麻烦，直接往机关食堂一送，就全部解决了。
这是他的底气所在。
“有你这句话，这件事我干了！”话说到这份上，贺建权感觉自已如果再犹豫，就不合适了，此时他语气肯定地嚷道。
当然这只是粗略方案，具体怎么做，还得回去找人研究一下。
夏臻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只要贺建权答应下来，他也得准备下一步了。
那就是联系耿启中，准备收购兔毛的蔬菜的事。
同时采购货车，准备搞运输公司的事。
等马应辉调到越州市，还可以跟马万喜提一下，看越州那边，可不可以也建一个运输公司。
现在运输问题其实是个难题，只要往这方面投资，赚钱肯定很容易。
到时不但可以把这边的产品运到越州销售，也可以把越州的物资运到舜江县来卖。
这样既解决了当地的产品销售问题，也通过物资交流，方便老百姓的生活。
“那我就代所有老百姓，谢谢你的支持。”夏臻虽然知道他早晚会答应，真的把事情定下来，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所以有些语无伦次。“你今天的选择，等过几年再看，就知道有多正确。”
在他看来，国内的改革开放，有两个里程碑式的事件。
一是在南方建立特区，引进国外和港台资金，让经济发展进入快车道。
因为它的成功，内地也很快放开，所以中国的经济才能在短短四十年时间，追上并超过西方发达国家。
二是分田到户，提高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大家不再满足于面朝黄土，于是大量的人进城务工，促进了经济发展。
这两件事虽然有先有后，却殊路同归，可以说意义深远。
夏臻这样做，只是利用重生优势，让舜江县跟那几个特殊地区一样，抢占先机，提前迈出一大步，获得巨大的好处。
这一步做好了，他相信舜江县会跟前世不一样，仅仅是全国百强县那么简单。
说不定会在全国县级城市中，排进前五名，超过肖山。
如果真能这样，那他也算为家乡做出了贡献，没有白重生一回。
“如果真能这样，那得我感谢你才对。”贺建权却没有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反而跟着憧憬起来。
真像夏臻说的那样，提前让本地老百富富裕起来，那自已的成就确实不会差。
只是一切利弊，得等几年后才知道。
但愿那时候夏臻已经毕业后成长起来，那自已也不枉听从他一回，算是真正上了他的战车。
谈完事情，两人回到家里。
屋里已经非常热闹，酒菜和点心摆满八仙桌，正要找他们一起入席呢！
“有事一会儿再说，先尝尝我家的菜。”祝琴让贺建权坐了主位，同时热情招呼道。“今年这些鱼啊肉啊！大多是冬冬从外面带回来的，味道特别鲜美——”
这时候因为交通问题，异地的食材，大多无法传到本地。
一方面是货车数量少，造成运输成本太高，所以很少有人倒卖食材。
另一方面则是路况不好，运输困难，加上食材价格高了，买得起的人也少，没有人愿意这样做。
因为对外界缺乏了解，所以容易神化大城市的产品。
在大多数人眼里，只要是沪市的东西，质量就一定比本地的要好。
“好啊！既然今天来了，我们就不客客气——”贺建权笑吟吟地点着头，先伸快子夹了一片酥鱼。
这鱼呈深红色，炸得酥酥的，一看就有食欲，用来下米酒，肯定不错。
其它人见他动手了，也纷纷开动。
夏臻家的食物，不管是加了大量调料的鸡鸭猪羊肉，还是来自水族馆的鱼虾，以及来自禅境花园的蔬菜，味道都远远超过普通家庭做的食物。
只是没有人发现秘密，只当他们做菜手艺好，所以才这么美味。
今天第一次上门，原本还想装斯文的贺小龙，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手，不断夹食物来吃。
今天过来的路上，就从祝延萍口中得知，这个表弟非常有钱，加上夏家人一向大方，想吃什么尽管动手，不用担心吃完后影响他们招待后面的客人。
不像其它大多数普通家庭，过年拿菜招待客人时，只有一部分菜可以随便吃。
有几个主菜，只是拿出来装装样子，不能随便动快子。
否则吃过后，就凑不齐一碗，下次有客人上门，就凑不够菜碗了。
“不是我恭维你们。”因为吃得过瘾，贺建权此时也有些放开了，对祝华嚷道：“虽然我见识不算广，但是吃过这么多酒席，还是这边的菜味道最好。”
这是他的真心话，感觉今天真是来对了。
“喜欢就放开肚子吃。”祝华知道妹妹的性格，所以大方的回答。“这酥鱼、羊肉、扣肉什么的，我妹准备了不少，不用担心她肉疼——”
长这么大，只有今年来妹妹家做客，才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往年妹夫虽然在供销社混得不错，却跟他性格不搭，两人很少说话，自然不会自找没趣，替他招呼客人。
“对，大家随便吃，不用替我们节省。”祝琴听后也笑着跟了一句。
今年儿子炸了一大盆酥鱼，足有十几斤，扣肉炸了二十块，羊肉更不用说了，足有五十斤。
好在天气凉，不容易坏掉。
否则她要担心如何保存，才能在新鲜时吃完，不至于浪费。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贺建权也配合地说了一句。“都是夏臻有本事，写文章就能致富，换成其它人，就算赚到钱，也未必买得到这么多食材。”
他佩服的不是夏臻会赚钱，而是他的交际能力。
现在物资还比较贵乏，很多人就算有钱，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
夏家能拿出这么丰富的食物，只能说明他的路子非常野。
这跟有电视机的家庭一样，别人羡慕的不是买得起电视机，而是能搞到电视票。
要知道普通工薪阶层，可没这个路子。
308.一碗水端平
因为美食好吃，充当主食的点心反而没有人碰。
等众人站起来，夏臻一家匆匆把它们收起厨房，准备午饭。
贺建权吃了点心后，再次离开。
夏臻也没在意。
当领导的，过年有太多应酬要处理，这样才正常。
表哥表妹们一见，反而舒了一口气。
别看成贺建权只是一个公社领导，和他坐在一起，让他们有很大的压力。
他一离开，大家才可以轻松玩自已的。
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开始叫人打升级。
剩下的人则一起玩跳跳棋，每个人都觉得今年的春节玩得特别放松和自在。
夏臻没有和他们一起玩，而是出了门，去给耿启中打电话。
“事情定下来了？”耿启中一听到夏臻的声音，就有了猜测。“要不，我明天来你家一趟，我们详细谈——”
他今天要和父母在家，一起陪贵客，不方便外出。
而夏臻这次的事，比以前所有合作项目还在大，必须花些时间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随便你。”夏臻不在意地回答。“反正这两天我都在家，你什么时间有空，随时可以过来。”
他也想过去耿家拜访，又觉得没必要这么早，免得碰到不想看到的人。
等初五初六，这些当领导的空下来，再去一趟比较合适。
“行，那你等我。”耿启中也不啰嗦，直接这样回答。
挂了电话，夏臻往回走。
路过自已买的几套房子前，想到那边养伤的彭民浩，忽然心里一动。
不管是采购兔毛，还是把东西运到县城和越州市，都需要开着车去才行。
也就是说，这个负责人必须会开车才合适。
彭民浩加入的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等他伤好后，归队过来工作，不是正好替自已干这个？
就算农户现在就买长毛兔宝宝开始抚养，也需要三个月时间才能成年。
从时间上计算，正好合适。
当然只有他一个人肯定不行，另外还得招几个人一起干。
如果方便的话，最好都是退伍军人，这样人品可以保证，用起来更方便。
也不知道秦英和彭民浩，能不能帮自已找些可靠的人过来？
夏臻重生以来，虽然一直试图以自已的见识，改变身边的人和事，让他们少走弯路。
却一直保持低调，尽量自已处于幕后，让其它人出面，代替自已赚钱。
除了天性谨慎，不喜欢抛头露面出风头之外。
也怕自已表现太出色，引起别人的怀疑，或者引人眼红，无缘无故给自已竖敌，
如果在这个时代意外翻车，那就麻烦了。
所以这次他依然希望找个代理人，替自已管理这门生意。
彭民浩今年三十出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加上没有亲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算以后他跟秦英结婚，两人都在自已手下干，同样比其它人更可靠。
想明白这一点，他突然想找他谈一谈，听听他的想法。
回到家里，他从厨房拿了些吃的，又带上一些糕点和水果，再次让李自强给他送过去。
因为吃了点心，中午这顿饭大多数人没什么胃口，简单吃完后继续玩牌。
牛国强忽然走过来，带来胡善荣的消息。
说他求上门来，希望他和徐明材能出面帮忙，给他们分家。
“这个时候分家？”夏臻听后很意外。“他打算以后跟谁一起过？”
两个儿子都不是好东西，他自已以前也作了孽，所以现在有这样的结果，都是当初种下的苦果。
对于这样的人，他无法同情，却也不想落井下石。
“他想自已独自过。”牛国强回答。“把两个儿子分出去，以后各管各的。”
都已经死过一回了，胡善荣也想开了。
只是想到自已这样安排，两个儿子未必愿意，只好求助同在台门的他们帮助。
“如果你们插手这事，以后只怕会麻烦上身，烦不胜烦。”夏臻提醒道。“两个儿子连父亲都这样的态度，会对你们客气？”
只要胡善荣还活着，父子之间的矛盾永远解不开。
牛国强和徐明材作为参与人，肯定会被他们经常骚扰，至少夏臻不想接手这样的麻烦。
“怕什么。”牛国强不在意地回答。“他们难道敢到派出所找我？如果他们真的不识相，我让他们在单位干不下去，失业回家吃闲饭——”
这时候大家都端着铁饭碗，越是在意工作，就越应该明白得罪自已的后果。
他一点也不担心胡家两个小子，敢迁怒于自已。
“也对。”夏臻这才明白，现在跟前世不一样，牛国强作为派出所副所长，在普通职工眼里，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看来自已还是没有抛下前世一些习惯，所以才会担心这个。
“你觉得我要不要管？”牛国强过来，是原他的意见，并不是害怕承担后果。
以前他和徐明材一直在竞争李家台门话事人，现在出了夏臻这个怪人，他们已经把他当成老大，尽管他今年才十九岁。
“如果这样，那就帮他一下吧！”都是一个台门的邻居，夏臻还是狠不下心，眼看着他被亲儿子活活逼死。“说不定这样一来，他的身体能慢慢好起来，还能多活几年。”
不管怎么说，人都应该敬畏生命。
就算胡善荣年轻时犯过错，他也没资格审判他，从而给他定罪。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牛国强听后笑了。“那好，我们都听你的。”
等牛国强离开，夏臻回到屋里，把这件事跟妈妈随口提了提。
都是一个台门的邻居，发生这样的事，应该让她知道。
“作孽啊！大过年的，居然要分家。”祝琴听后，忍不住同情地念叨了一句。“老的没有做爹的样子，小的也没有当儿子的样子——”
说归说，内心还是认可儿子的意见，让他们分家，至少胡善荣可以多活些日子。
还好夏臻懂事。
如果自已有这样的儿子，只忙想死的心都有了。
下午没什么事，夏臻就陪舅舅一家玩牌。
打关牌时，他还故意放水让小表妹嬴了十几块钱，把她高兴坏了。
吃过晚饭，大家要去逛街，于是全家一起出门。
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摆摊的人赚了钱，感觉今天摊位又多了一些。
中国的老百姓真的勤劳善良，只要能改善生活，就算大过年的，依然愿意放弃一家团圆的机会，出来赚钱。
“冬冬，我想买一台录音机，可是钱不够。”小表妹突然拉着夏臻的胳膊，悄悄说道：“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我以后赚了还你——”
她从小是个戏曲迷，喜欢听越剧和绍剧。
看到姑姑家有了录音机，还买了这么多戏曲磁带，她喜欢得不行。
刚才路过一家商店，听到里面传出喜欢的音乐声，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渴望，开口借钱。
当然她不会买贵的录音机，到时选择最便宜的那种，估计一百出头就够了。
可是价格依然超出了她的私房钱。
“我借你肯定没问题，舅舅会同意你这样做吗？”夏臻小声回答道。
表哥和表姐今年都到了适婚年龄，这两年都会办喜欢事。
舅舅这时候应该在考虑嫁妆的事了。
而三转一响带卡察，几乎是七十年代末中国人对物质生活的最高追求。
“三转”就是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一响”是收录机；“卡察”则是照相机。
有了这五样，小伙子娶媳妇的底气都足了。
舅舅现在不缺钱，肯定想给儿女准备最好的东西。
如果在这个时候，小表妹也买了一台收录机，就会打乱了家里的计划，舅舅和舅妈未必会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祝延芳撅着嘴问道。
就是因为家里把一切钱全部花在了哥哥姐姐身上，她才想着慰劳一下自已，买台录音机放在自已的房间听。
如果这样都不行，爸妈就太偏心了。
“我明白你想法。”见她委屈的模样，夏臻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回头我跟舅舅说一声，让他别阻止你买录音机。”
小表妹懂事，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已的想法。
家里条件好了，她也想享受因此带来的好处，自已没有理由反对。
回家后，他把自已的打算，跟妈妈说了说。
“你打算给你舅舅家兄妹三人，每人买一台录音机？”听了儿子的话，祝琴非常吃惊。“为什么这样做？”
倒不是怕花钱，主要是儿子赚钱后，一直非常理智，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
现在却突然大手大脚，肯定遇到了事情。
“其实没什么原因。”夏臻把小表妹的话简单提了提。“舅舅他们总觉得小表妹懂事，所以总是忽略她，长期这样下去，只会让她跟家人离心——”
现在或许不会表现出来，等有朝一日，她有了能力，就会远开家庭，疏远他们。
这种事他前世见得太多了。
原生家庭如果父母偏心，给孩子的伤害往往很大。
偏偏大多数父母意识不到这一点，总认为他们都是我生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扶弟魔。
真是女人没有脑子？这么喜欢娘家人？
还不是被父母洗脑或者逼的？
既然小表妹已经有这样的苗头，作为表哥，肯定得提前介入，提醒舅舅他们要公平对待子女。
自已给每人买一台录音机，就是用事实告诉他们，不管买什么，都要一碗水端平。
“你觉得有必要，就买吧！”祝琴倒不在乎儿子花这些钱，听他说的有道理，就没有反对。“你舅舅舅妈都是心大的人，肯定不会故意偏心，只怕是以前家里穷，只顾得上两个马上要结婚的人，没精力照顾老幺的情绪吧！”
她也是当母亲的，哪个孩子不是自已生的？
有时候只顾得上一个，无非是能力有限，无法同时兼顾两个？
第二天早上，夏臻吃了早饭后，叫上李自强，骑自行车去供销社，买了三台最新款式的录音机，花了一千多块钱。
这是要给表哥和表姐当嫁妆用的，肯定要挑外观漂亮且豪华的大型双卡录音机。
手提式单卡小录音机，哪里拿得出手？
回到家里，分给她们三人。
“这是给我们的？”小表妹看到后，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了。
昨天她只想借点钱，买一台最便宜的小巧录音机，没想到表哥这么大方，居然买了这么大的送给自已。
还给哥哥姐姐也各送了一台。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她心里多少有些明白，却没有说出来。
“表哥表姐马上要结婚，我这个当表弟的，先送一件礼物表表心意。”夏臻望了表妹一眼，没有说出原因，只是含湖一句带过。
至于后面会不会再帮他们买东西，要到时再说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处理这些事的时候，大多随心所欲，不再顾忌太多。
假如舅舅真的遇到困难，他这个外甥还是会出手相帮的。
“这怎么好意思？”舅舅和舅妈又是激动又是难为情，“我们是来做客的，怎么还拿这么重的礼物？”
买一台也就算了，一下子送三台，相当于普通城里家庭几年的收入了。
对他们这些农民来说，如果没有搞副业，单靠从地里刨食，只怕存十年的钱也未必买不起。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祝琴见儿子的决心这么大，也跟着劝道。
对女人来说，有机会照顾娘家人，永远是件开心的事。
以前家里没条件，她得把亲生子女放在前面，所以有心无力。
现在儿子这样做，自然脸上有光。
最激动的其实是贺小龙。
他以未婚女婿的身份，在姑姑家做客，实际上已经有些失礼。
只是父亲和叔叔让他多跟夏家人接触，搞好关系，他也只好厚着脸皮留在这里了。
现在夏臻送了祝家兄妹一人一台录音机，明显是用来当嫁妆的，那自已是不是可以省下一笔钱了？
“谢谢姑姑和表弟。”祝延萍现在头脑清醒了，说话也好听了许多。
她现在才知道，放弃那个利用自已的男人，好好找个合适的人嫁掉，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这样也让家人和亲戚放心。
从表弟的表现来看，就知道了。
如果自已死心蹋地跟原来的男人在一起，他未必有兴趣管自已的事。
309.看戏
原本舅舅一家打算吃了早饭就回去，因为录音机的事，又拖延了一段时间，干脆吃了午饭再走。
于是趁午饭还没开始，兄妹三人和贺小龙带上钱上街，准备买一些磁带回去。
录音机已经有了，这个肯定得自已买。
等他们回来，手里各拿了两三盒磁带，有戏曲也有歌曲。
从他们买的东西中，可以看出几人的性格。
表哥祝延庆买了一盒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和一盒京剧《智取威虎山》，可以看出他是传统的男人，容易受外办舆论影响。
这两出戏，广播放得最多的，他最熟悉不过，所以选择买它们。
表姐祝延萍买的是歌曲，一盒是《1979年最受欢迎的10首歌曲》，这是根据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根据听众投票评选出来的，有郑绪岚的《太阳岛上》，于淑珍的《泉水叮冬响》和《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和李谷一的《绒花》和《边疆的泉水清又纯》等等。
另一盒是《广播歌选》，有蒋大为的《骏马奔驰保边疆》，李双江的《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红星照我去战斗》和《再见吧，妈妈》，以及王玉珍的《洪湖水浪打浪》等等。
这些歌属于现在的流行歌曲，她喜欢这些，说明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表妹最喜欢听戏，买的是越剧《碧玉簪》、《血手印》和《盘夫索夫》，应该是按照她的偏好买的。
也就是说，小表妹虽然表面乖巧，实际上很有主见。
最让夏臻惊讶的是，贺小龙居然买的是京剧磁带，而且是四大名旦的代表作，分别是梅兰芳的《贵妃醉酒》，程砚秋的《锁麟囊》，荀慧生的《红娘》和尚小云的《昭君出塞》。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有限的几种京戏磁带中，挑出它们的？
这时候老家的广播很少播放京剧，他一个男孩子怎么会喜欢听这个？
如果自已没猜错，他性格中应该有些清高，不喜欢随大流。
否则他一个舜江县人，就算再喜欢京剧，也不可能超过绍剧和越剧。
“以前隔壁有个大爷，天天放这个听，我受他影响，也特别喜欢听京戏。”见夏臻惊奇的目光，贺小龙笑着解释道。
大爷年轻时在京城工作，女儿下乡到这边，嫁给了他家的邻居。
老人退休后，过来跟女儿一起生活。
他有一台老式唱机，以及一些戏曲老唱片，经常一个人泡杯茶，躺在椅子上，悠闲地听京剧。
听到高兴处，有时候还会跟着哼一段。
贺小龙觉得很有趣，潜移默化下来，也爱上了京戏。
原来如此。
在那个娱乐生活极度贫乏的年代，确实很容易受影响。
吃过午饭，舅舅一家要离开了。
出门前几人抱着录音机，一再表示感谢。
送走舅舅他们后，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夏臻还好一些，祝琴却觉得有些难受。
“冬冬，今天剧院在演越剧《孟丽君》，我想请我妈和奶奶一起去看，你们去不去？”周晓聪忽然从外面匆匆进来，看到夏臻站在门口檐下，就大声嚷道。
别看他平时憨憨的，却是个孝顺的儿子。
刚才出门上街买东西，无意听到这个消息，他连东西也不买了，直接回家准备叫上家人一起去看戏。
虽然看戏要买票，现在周家已经不缺这点钱了。
难得大过年的能看一出戏，自然不想错过。
“好啊！我叫上家人一起去看——”夏臻正在想下午干什么，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想错过。“票买了吗？”
听说没买票，那得抓紧时间过去，免得票被卖完看不成。
于是进屋跟妈妈和姐姐说了。
她们一听，也来了兴趣。
于是一家人匆匆出门，和已经站在门口的周家人，准备一起去新建路的剧院看戏。
“要不要叫一声廖婶？”夏凝犹豫地问道。
现在都是三家一起活动，不叫一下她，似乎说不过去。
“我去叫吧！”夏臻听后觉得有理。“你们先走，我叫上她们，就能追上你们——”
于是快步来到廖家。
江琳听到有这样的事，也很感兴趣，叫上儿子一起出发。
于是十个人一起来到剧院，排队买票。
运气不错，各种位置的票都还有。
夏臻买了最靠前的位置，然后带着家人一起往里走。
此时剧院灯火通明，喇叭里正在放着戏曲，座位已经坐了六七成，大家边嗑瓜子边聊天，非常热闹。
一家人来到第五排中间靠右位置，让几个长辈坐在中间，年轻的单独坐边上。
“夏臻，你们也来看戏？”刚在位置坐好，听到前面有人叫自已的名字。
夏臻望过去，发现是耿启北的好友钟有梅，就点了点头。
他和她不算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想，又问道：“你现在在哪里读大学？我都忘了问你的情况——”
因为他是历届生，所以懒得参加老同学聚会，也不清楚当初一起参加高考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我哪里考得上大学？”钟有梅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顿时脸一红。“这不，现在还在高中继续复读呢！”
以她的分数，如果愿意上职校，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好友考上了大学，如果自已却成了职校生，两人的差距就大了，这让她极不甘心。
犹豫几天后，最后决定复读一年再高考。
转眼一学期过去，她感觉进步不大。
去年期末考试，和其它毕业班学生和复读生一起排名，名次居然在二十多名。
这让她今年春节都没过好。
今天在妈妈的强烈要求下，和朋友一起出来看戏散心，没想到碰到去年的越州高考状元夏臻。
虽然他是以复读生的身份，取得这样的成绩，依然让她们这些应考生津津乐道。
“这样也好，说不定今年能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夏臻听后更尴尬了，“我相信你肯定行的。”
她能和耿启北成为朋友，基础应该不会太差。
至于父母有没有来头，他并不关心。
“但愿如你说的，真的能考上。”钟有梅和他不算熟，自然也不好意思说心里话，含湖地回了一句。
正好朋友叫自已，就顺势和他点点头，转过身子和朋友说话。
“夏臻哥，你这个同学蛮漂亮的。”廖思渝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
他当然知道以夏臻现在的身份，将来找对象不是问题。
只是他平时很少有机会跟人聊这个，现在看到漂亮女孩子和夏臻聊天，就忍不住好奇。
“小小年纪，管这么多干什么？”夏臻伸出食指，在他脑门弹了一下。“不会是你想搞对象了吧！”
可能是身份发生变化，现在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都不会随意开这种玩笑。
原因很简单，有时候你只是开玩笑，但是别人未必这么想。
万一对方当真了，那就是给夏臻添堵。
“哪有？”廖思渝没想到他把话题转到自已身上，吓了一跳，连忙摇手说没有。
十七岁的男孩子，虽然对异性有了憧憬，却还不敢表露出来。
夏臻这样一说，果然让他不敢再提这事。
前面钟有梅的同学也在问夏臻的身份。
听说他就是去年的高考状元，现在在旦大读书，原本她们还想开一下玩笑，现在却不敢胡乱打趣了。
在这个时代，大学生和普通人，差距实在太大了。
如果钟有梅今年依然考不上大学，那她就算倒追夏臻，人家也不会答应。
与其自讨没趣，还不如不提这事。
戏很快开场了。
一出场的皇甫少华武戏不错，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出场的是孟丽君和丫鬟，她边照镜子边画自画像，送给了逃回来的皇甫少华，和他私下定了终身。
这是妈妈这些老派女人特别喜欢看的情节，很快就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夏臻也放松精神，开始把注意力放在舞台上。
老实说这时候的越剧演员，唱作念打这些基本功都非常扎实，加上难得看一次现场，大家的兴趣都特别大。
不像前世，那些年轻演员把戏改得面目全非，根本听不出越剧流派原先的味道。
除了在舞台上让自已看起来美美的，完全没有戏曲的功底。
说得夸张一点，她们就跟流量明星一样，只要长得年轻好看，在舞台上装腔作势一番就行。
看到中场，夏臻站起来上厕所，意外看到徐军明也在那边。
“你也来看戏？”他意外地问。
“是啊！”徐军明笑着回答。“与其在家陪人聊天，不如出来透透气。”
徐家这些天也是高朋满座，因为他现在在读沪市的名校，一直被长辈们当作勤奋的典型，用来教育弟弟妹妹。
毕竟他以前成绩一般，却能考出这样的好成绩，只能说明暗里下了苦功。
除了父母，谁也不相信他是沾了夏臻的光，才捡了个大便宜。
一开始他还强忍着，听得多了，他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感觉全身像是有虱子在爬，浑身难受。
正好有朋友来约他看戏，就急忙出来了。
“原来如此。”听了他的解释，夏臻明白了他郁闷的原因，就忍不住劝慰。“事已至此，你没必要太过在意，只要现在好好学习，顺利毕业，就对得起自已了。”
人真的不能犯错，否则这辈子都会不安。
或许徐军明和郭明磊当初求到自已，并没有想过会考上大学，只是希望多考一些分数，等成绩出来时，不至于太丢脸。
却不料遇到有重生经历的夏臻，居然把题大多都答对了。
于是他们就算没有办法抄作文，依然获得了高分。
“也只能如此了。”徐军明苦笑着回答。
对他而言，有大学文凭当然好，如果没有，未来依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谁让他有那么多当领导的亲戚，又有高中文凭，自然可以帮他安排一个好工作。
“明天你没事吧！要不，来我家一趟，我们好好聚一聚——”夏臻邀请道。
自家没有客人，现在招待朋友非常合适。
加上耿启中明天应该也要来，正好一起招待了。
“行。”徐军明正在想办法避开家人，避开七大姑八大姨，夏臻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父母知道夏臻的身份，自已去给他拜年，他们想来也是乐见的。
“那我们一言为定。”夏臻笑着跟他对了一下拳。
重新回到座位上，见妈妈和姐姐脸上都亮晶晶的，显然已经入了戏。
看来她们是真的喜欢看这个，他得跟李自强说一下，以后一旦剧院有演出，就让他陪妈妈和姐姐来看戏。
这场戏一共演了近三个小时，线束时已经四点多了。
大家出了剧院，边往回走，边兴高采烈地聊戏里的事。
无非是谁唱得好，谁得了老师的几分真传，毕竟今天这出戏，以青年演员为主，她们算是老一辈艺术家们的亲传弟子。
这些演员的名字，好几个夏臻在前世也听说过，有的那时候已经成长为剧团的团长，比如扮演皇甫少华的那个演员，以后就是越州市小百花越剧团的团长。
回到家里，开始做晚饭。
牛国强忽然走过来，说胡家分家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今天下午处理的？”夏臻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又意外又佩服。“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胡家可以说是一地鸡毛，如果让自已去处理，也会非常头疼。
没想到牛国强和徐明材，居然这么有魄力。
“他们敢？”牛国强语气强硬地回答。“倒是两个媳妇想撒泼，我们哪里会跟她们客气？如果不同意我们的安排，回头把这件事通知她们上班的厂里——”
儿媳妇不孝敬公婆也就罢了，现在给他们分家，居然也找借口闹事。
一旦工厂知道这事，肯定会跟她们谈话。
现在可是人多岗位少的时代，如果上级有人需要安排，现在她们递上来把柄，给她们调岗是小事。
就怕直接让她们回家，把工作安排给别人，那她们想哭也找不到地方。
毕竟国营企业对职工的人品有要求，一旦做出超越底线的事，就算工作还在，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国强叔解决问题有一套，确实适合当领导干部。”夏臻吹捧了一句。
他其实也挺羡慕这种性格的人，处理起事情来，绝不拖泥带水。
说得彻底一点，就是杀伐果断。
古训说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夏臻清楚自已的优缺点，所以宁愿躲在幕后充当推手，却不愿意走到前台，成为解决问题的人。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牛国强现在跟夏臻说话也越来越随便，笑着回道。
能让夏臻满意，他也非常有成就感。
虽然这话有开玩笑的意思，不过派出所一把手随时会调职，只要夏臻看好自已，那自已顶上去的希望还是非常大。
一旦有了担任一把手的经历，说不定还有到县局担任副手的机会。
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310.项目开始筹划
吃过晚饭，夏臻带上一些家常菜，去找彭民浩。
明天就要跟耿启中商量建运输公司的事了，自已得先跟彭民浩谈一谈，听听他的想法。
内心希望他腿好后，能过来帮自已，把这块工作扛起来。
虽然主要的管理工作，会交给耿启中的人去安排，但是自已也得安排几个人进去。
这样做不是不相信对方，而是为了更好的合作。
如果全部交给耿启中负责，自已只在年底拿分红，他怕这家运输公司的发展，未必会照着自已的期望进行。
除非耿启中请的管理人员能力非常出色，否则最后一定会出事，就没法达到自已的预期。
来到彭民浩那边，看到秦英也在，正在摆放碗快，准备陪他一起吃饭。
“老板你怎么又来了？”看到夏臻进屋，秦英连忙迎上来。“他这边我在就行了，哪能一直麻烦你——”
彭民浩住在这里，已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现在还要他经常送吃的过来，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就住在旁边，来一趟很方便。”夏臻把篮子放下，取出里面的萝卜炖排骨和红烧猪蹄。“倒是你，天天往这边送饭菜，辛苦了——”
他会这样说，本来就是想撮合两人。
正常情况下，彭民浩受了伤，只能自已一个人想办法解决。
秦英冒着被人说闲话的风险，帮他送饭菜洗衣服，还要倒尿倒屎，真的很不容易。
彭民浩如果是个钢铁直男，或许会忽略一些东西，需要他这个当老板的，提醒他一下。
正常情况下，只有血脉亲人或者爱人，才会帮你干这些。
“我有自行车，来一趟也不麻烦。”见夏臻这样说，秦英忽然有些害羞，低头不敢看彭民浩。
女人的心思更细腻敏感，老板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她一下就明白了。
心里感激地同时，又担心彭民浩无法接受，所以选择不出声。
彭民浩听后果然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羞愧。
他倒不是看不出秦英的心思，只是有些话需要在合适的时机才能讲出来，所以他一直没有向她简单地说谢谢。
现在夏臻突然这样说，他的心里就像翻江蹈海一般。
可是越这样，越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行，这是你们两人的私事，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夏臻笑着打破沉默，又在桌子对面的空椅子上坐下来。“我今天过来，是有些事情跟彭大哥谈一谈——”
经过今天的提点，想来两人都能好好思考一下未来。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会在几天内出结果。
“您说——”彭民浩连忙回答道。
夏臻的话，替他缓解了尴尬，所以他现在恨不得马上转移话题。
“我接下来打算和朋友成立一家运输队，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夏臻开门见山地说道。“当然，你的食宿问题我会替你解决，这个你尽管放心好了。”
他接下来会在县城找一间大一点的仓库，专门存放兔毛。
至于蔬菜瓜果，可以选择在公社驻地找一处地方，或者建几间房子，充当临时仓库。
毕竟那边的货物，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运到城里，不能拖延。
那边以后会是市场的雏形，搞不好会像义乌小商品市场一样，不断扩建，不断扩张，把周围几公里几十公里，全部划入进去。
到那时候，只怕会一直往北延伸，跟县城连成一片，成为舜江县的新兴城区。
这些只是他存在大脑的计划，还没有跟人说过。
如果真的要谈，也只能跟耿星河和万应辉他们这样层次的人谈。
“没问题。”彭民浩爽快地回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基本了解了夏臻的为人和性格，以及他现在手里的生意。
加上秦英每次过来，他都会趁机向她打听一下这位老板的事，对他在短时间内崛起，深感佩服。
现在还是名牌大学生，又跟县一把手有交情，以后前途无量。
自已如果选择跟着他干，等于相伴于微末时，等他成就越来越大，只怕自已也不是普通人了。
男人只要活着，都会滋生野心，彭民浩也不例外。
这样的好机会，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次，他如果错过了，那就是傻瓜。
“行，我们一言为定。”见他回答得这么肯定，夏臻也跟着心花怒放。“至于详细的事，我会另外抽时间再跟你好好谈一谈——”
用他是一方面，还得再看看他的能力和人品。
如果确实可用，再把远大目标告诉他，让他跟着自已成长和努力。
否则他这个帮手，只能在自已这里过渡一下，很快就会被淘汰。
就没必要让他知道太多，免得以后给自已添乱。
“开运输队？”秦英听后激动地插嘴。“老板你是想把本地的东西，卖到舜江县外面去吗？”
她已经算是夏臻的心腹之一，夏臻有事也很少瞒她，所以现在这样问，也不算越矩。
“可以这样说。”夏臻朝她点点头。“这个谋划有些大，需要跟其它人再商量一下，没有结果前，我暂时不好公布。”
他不习惯事情没准备好前，就提前说出来。
万一被其它有心人听到，把这个项目抢走，到其它地方做起来，那自已的计划就会破产了。
倒不是怕竞争不过人家，而是他没兴趣这样做。
“没关系，以后知道也不晚。”秦英听后心里一动，连忙回答道。
这对她来说，绝对是好消息。
夏臻的赚钱计划越大，自已和彭民浩以后的收获就越多，谁会拒绝这样的机遇呢！
“另外有件事。”夏臻朝她点点头，又问彭民浩。“你们认识的战友里，有会开车并愿意来这里工作的吗？”
这才是今天来找他的关键。
如果他这边没有人，就只能找耿启中帮忙，让他去想办法了。
当然也可以去问沪市的吴大军他们。
只是夏臻不想自已手下的生意，全部交给他们几人去管理，到时他的权限太大，以后不好处理。
“这个我也没把握，等问一问他们才知道。”彭民浩回答道。
他的驾驶技术，就是在部队学的。
当时一起当驾驶兵的战友不少，有的依然留在部队，有的退伍后有了工作，因为联系不多，所以不知道具体情况。
尽管这样，他相信大家的感情不会变。
只要对方现在的工作不是特别好，自已写信过去的话，估计有人愿意过来。
“那行，我等你的消息。”夏臻也不着急。“不过你得先筛选一下，不合适的人就别叫过来了——”
司机在现阶段属于非常吃香的职业，主要是会开车的人太少了。
如果自已拿不出足够的好处，他们未必愿意跟自已干。
当然自已也是有要求的，至少人品要可靠。
自已这样提醒一下，相信彭民浩能明白自已的意思。
谈完这件事，他又陪两人聊了一会，然后带上上次盛过菜的空碗，告别回家。
等彭民浩和耿启中两边都联系好了，下一步就是寻找仓库了。
这件事可以交给耿启中去处理，他在县城路子比自已广。
第二天早上，耿启中和徐军明一起过来。
意外的是，未来姐夫徐震，也从外地回来，今天带上礼物上门做客了。
三人前后脚进台门，非常凑巧。
家里来了三个客人，一下子热闹起来。
“来就好了，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见耿启中手里抱了个大纸箱子，夏臻边接过来边埋怨道。
以大家的交情，其实没必要这样做。
何况年前已经收过一次年礼，太客气会让他不好意思。
“这不是我送的。”耿启中笑眯眯在回答。“是你的灿玉姐寄过来的，因为春节延误，昨天才拿到，今天就给你带过来了——”
因为这次寄的东西，既有给耿家人的，又有给夏臻的。
最后全部寄到耿家，又把给夏臻的东西单独包在一起，让他转交过来。
“灿玉姐真的太客气了。”听说是她送的，夏臻依然觉得不好意思。“我去年过年底，都没有给她寄礼物——”
倒不是他忘了，而是不知道送什么？
两人相识到现在，关系有些微妙，说朋友不像朋友，说情侣又不像情侣。
夏臻最后觉得还是顺其自然，这样相处才比较舒服。
没想到她依然没忘了自已。
“那你现在寄过去也不晚——”耿启中打趣道。
他当然知道两人没有什么特殊关系，所以才敢这样开玩笑。
毕竟两人年纪差不少。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灿玉短时间不会考虑婚事，所以还是不要在她面前说情情爱爱的事。
李自强在旁边见了，主动接过夏臻手里的东西，放到隔壁空地上。
除开这个纸箱子，耿启中和徐军明带的东西不多，都是普通走亲戚拿的礼物。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确实没必要带上贵重的礼品，就算空手上门也没事。
祝琴见儿子来了朋友，急忙泡糖茶端出来。
在她的心目中，过年来的亲戚越多，说明这户人家日子越旺。
如果家里天天只有自家几个人，肯定会被人看不起。
又热情地招呼准女婿徐震。
这次出门，估计很辛苦，才短短几天，他明显瘦了一圈。
今天过来做客，得给他好好补一补。
她现在对徐震，已经进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阶段，自然偏向他。
“那件事现在可以说了吧！”耿启中坐下后，先喝了一口茶，然后伸手挽住夏臻，焦急地问。
今年越州市新领导就要上任，父亲虽然已经眼他见过面。
不过大家都是务实的人，新年已经到了，必须拿出新的项目，才能在新领导面前出彩。、
没想到夏臻有了计划，那就先看看他这边的情况。
“其实很简单，就是帮农民销售农产品，让他们无后顾之忧。”见他急成这样，夏臻也不好意思再戏弄他，就把这个计划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
对耿启中他是非常放心的，所以这个计划的所有后续，他也说得很清楚。
“这确实是个大项目。”耿启中听后眼睛都瞪大了。“大到超出我的相像——”
如果一切照夏臻说的执行，只怕用不了两三年，就会变成全县最大的惠民工程，到时候有可能直达天听。
比起这个，他们以前那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那是当然。”被他这样一说，夏臻多少有些得意。“这是给你准备的项目，也是给耿叔叔准备的，更是给马叔叔准备的。”
只要执行得好，不但耿启中能得利。
就连他的父亲耿星河，说不定都能借此往上走几步。
至于马应辉，他如果愿意接手，同样能获得巨大的好处，这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最主要问题，在于如何执行。
因为总体规划太大了，需要把项目细分一下，第一阶段做什么？第二阶段做什么？都要规划清楚。
中间如果乱一下，后果就很严重。
因为关系到广大老百姓的切身利益，绝不能像以前的项目一样，随心所欲去干。
还有一个难点在于，他们单独很难搞起来，必须跟当地相关部门合作才行。
所以拉上耿启中，等于拉上了耿星河。
这样一来，地方上的阻力就会减轻大半，他们干起来才能得心应手。
等把马万喜拉过来，效果会更好。
“如果我爸知道，不知道会如何激动。”耿启中伸出双手，用力在夏臻的肩膀上拍着。“虽然我们是兄弟，我还是忍不住要再次谢谢你——”
很明显，夏臻能赚钱的项目多的是。
会选择干这个，肯定不是为他自已，而是为了耿家和马家。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对我来说，找个赚钱的项目太容易了。”在他们面前，夏臻也不谦虚。“只是人活一世，不能只想着自已，应该多为身边的人想想，为其它有需要的普通老百姓想想，如果能做到兼顾两者，干这样的事业，才有意义。”
到了他这个层次，过份谦虚就是虚假，所以有些话已经可以说出来了。
何况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并不是唱高调吸引耿家人的注意。
311.胡家的变故
“对，这话说得太好了。”耿启中听后更加佩服。“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现在就是这样要求自已的。
要赚钱可以，但是不能只为了自已一人私利。
否则的话，就愧对这个身份，愧对父亲。
“想干好这件事，可不容易，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见他这么乐观，夏臻又泼了一盆冷水。
小打小闹简单，别人或许不会在意。
一旦利益牵扯太大，就难说了，到时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可能出现。
虽然耿家在舜江县地位不般，却不能一手遮天，依然要防止其它人过来干扰并破坏。
“放心，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耿启中郑重地点点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尽力让这个项目继续下去，不是为了自已，而是为了当地的老百姓。”
既然选择走这条路，就不能退缩。
当他决定像父亲一样，进入机关工作时，就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
“还有，现在一切还在谋划阶段，最好别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夏臻提醒了一句。
这个项目，可以作为耿星河接下来几年的主要工作。
他可以趁此机会，联络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参与，让大家都获益。
“我明白。”耿启中郑重地点点头。“回头跟我爸说一下，其它人我会暂时保密。”
如果县里其它领导，知道有这样的好项目，肯定也会眼红。
到时在其它公社或镇上搞起来，就算东施效颦，依然能取得极大的关注度。
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外面忽然传来尖锐的哭喊声，几人一起站起来，来到门口。
只见远处的胡家门口，一个少妇正跪在地上，大声哭泣，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抓着她的头发，边打耳光边咒骂。
旁边有个青年站在少妇旁边，想拉架又不敢动手。
“怎么回事？”正在忙着准备点心的祝琴，听到动静急忙从厨房走出来，大声问道。
别看李家台门住了不少人，相处得一直不错，除了以前的陈宗堂一家之外。
大过年这样又哭又闹，还是第一次碰到。
“是胡家的姑姑来了，大概是知道哥哥被儿子媳妇欺侮，替他出气来了——”夏凝认识那个中年女人，此时小声解释道。
胡善荣有个妹妹，嫁到了县城最北边一个镇上。
据说当年因为婚事，兄妹两人闹得很不愉快，一度断了来往。
中间断断续续恢复过关系，后来又因胡善荣做事太混蛋，胡善莲实在看不过眼，最终兄妹还是反目了。
这时候一家人赶了过来，冰释前嫌，十有八九是听到哥哥快要死了的消息，才果断上门。
亲兄妹就算有再大的仇，也不会狠心到连哥哥最后一面也不来看。
“原来是胡善莲回娘家了——”祝琴这时候也看清楚了那边的情况，感慨地说了一句。“有她这个长辈镇着，胡家人该老实一点了。”
如果说年轻时的胡善荣，是个懒惰又不务正业的男人，那么胡善莲绝对是个勤快又雷厉风行的女人。
如果没有她兜底，当年胡善荣做下的事，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
毕竟他的妻子也是有娘家人的，不会眼看着女儿被人家欺侮成这样，也不出声。
最后是胡善莲代哥哥去谈判，付出了一些代价，那件事才算彻底了结。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是快当奶奶的人了，依然这么彪悍。
听说侄子侄媳妇欺侮哥哥，不顾现在还是正月，就直接动手教训侄媳妇。
想来那个女人今天做得有些过份，被她当成典型来处理。
“既然这样，就让她们自已去处理好了。”夏臻听后，觉得这对胡家是好事，就不想家人参与进去。
他小时候因为经常卧病在床，对胡善莲没什么印象。
如果早知道胡家还有这样的一个狠角色，当初就会劝牛国强给她带个消息，由她来处理。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就是因为胡善荣带了坏头，让他两个儿子的心性也慢慢出了问题。
想改变这种现状，靠牛国强和徐明材没什么效果。
现在姑姑上门了，或许才有希望改变这家人的命运。
你胡家这样，天天窝里斗，等于自掘生路。
只有尽快结束内耗，把精力放在正经事上，才有未来。
特别是现在的经济环境这么好，只要肯吃苦，就能轻松赚到钱，根本没必要盯着胡善荣的岗位不放。
回到屋里，继续和耿启中聊项目的事。
徐军明听后有些眼热，这如果做成了，就能赚到大把大把的钱。
一个人越是在外面见识过，越知道金钱的重要性，他现在恨不得也有这样的赚钱机会。
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开口：“我可以加入你们的项目吗？”
比起面子，实际好处才最重要。
换成以前，他肯定不好意思说这个。
“当然可以。”夏臻不等耿启中回答，直接开口。“只要手里有产品，能赚钱的地方多的是，你有这个兴趣，我随便帮你找个项目就行。”
比如通过联系菜农，专门给市场供应农产品。
只要抓住一个市场渠道，赚到的差价就远远大过他的想像。
毕竟一个市场有几十个摊位，每个摊位赚十块，每天就是一两百块了。
别觉得不多，一年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了。
现在这个时候，能这样赚钱，绝对有资格成为最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
耿启中想开口，见夏臻这样说，又缩了回去。
“谢谢。”徐军明听后特别兴奋。“那你有空跟我说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赚到钱？”
春节和家里的长辈聊天时，自然不可能避开夏臻的话题。
他们两人虽然在不同的学校读书，他在学校干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爷爷知道后，就让他多跟夏臻学习，学他的赚钱能力，和为人处事手段，不要把精力放在死读书上。
对徐家人来说，一个文凭虽然重要，却远远比不上实际能力。
徐军明原本打算回沪市后，再跟他商量这件事，看能不能帮自已也搞个赚钱的项目。
没想到今天就遇到好机会。
“行。”夏臻自然不会拒绝好友的求助。“不过别着急，等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了，你就可以考虑投资。”
于是把怎么操作的基本方法，大概说了一遍。
这方面耿启中也很有经验，毕竟去年他搞过一个黑市，只是两者的赚钱手段不一样。
黑市靠的是收人头钱，数量有限。
而徐军明赚的是差价，从农户手里低价收购，再以批发价卖给摊主，可以说双方受益。
自从个体户兴起后，舜江县城的摆摊人越来越多，位置也从店门口的人行道。渐渐转为固定的街道。
而卖衣服的摊位，则已经形成一条独特的服装街，就在供销社门口靠南的地方。
夏臻相信，菜市场也会在近期时间形成。
这样既方便了县城居民生活，又多出一些岗位，让一些无业人员，通过卖菜，赚到一些生活费。
当然也可以选择去越州市或者沪市，那边的菜市场成型，肯定比舜江县要早。
点心很快端上来，大家暂停讨论，开始吃东西。
对夏臻家的食物，徐家明和耿启中都充满期待，这时候自然不会客气。
祝琴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吃，非常有成就感。
“对了，昨天钟有梅来我家，向小北打听你的事。”吃饭时不聊公事，耿启中就八卦起来。“我看她的样子，似乎对你很有兴趣，你什么意思？”
一开始他以为妹妹跟夏臻差不多年纪，有可能在一起。
后来发现两人私下很少联系，就知道自已想错了。
也对，两人性格南辕北撤，聊几句就会争起来，确实不合适。
爸妈知道这事后，暗里还觉得可惜呢！
在他们心目中，尽管夏臻家世一般，却是个潜力股，当自家女婿，也不算差了。
“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见妈妈和姐姐都一脸好奇地望过来，夏臻老脸一红，连忙撇清道。“她是你妹妹的朋友，我们因此才认识，你就别多此一举，乱点鸳鸯谱了——”
纯粹从性格来说，她或许比耿启北更合适。
只是两人才见过几次，他对她没什么感觉，所以就直接抛在脑后了。
反正自己还小，不急着搞对象。
等再过几年，肯定有机会遇到合适的女孩子，再动心思也不晚。
“那她要白费心机了。”耿启中作为过来人，能看来钟有梅有这方面的心思，现在夏臻拒绝，说明两人没有缘份。
既然这样，这件事就不能继续说下去，免得双方难堪。
吃过点心，几人到院子里消食。
不知谁家的亲戚在放鞭炮，吓得院子里的几只鸡乱窜乱跳。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徐军明居然也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鞭炮，点火开始放起来。
“没想到你童心未泯，居然随着带着这东西——”夏臻见到后取笑道。
不过这时候大家能玩的东西实在太少，徐军明今年也不过二十岁，会这样做也不用吃惊。
“哪里是我爱玩，是昨天家里来了小朋友，非要我陪他们买这个。”徐军明苦着脸回答。“怕以后还有孩子跟我闹，干脆多买几盒，随身放着，也能省点事——”
他是家里的老幺，如果来了小客人，都要他陪着。
这也是他怕在家的原因之一。
那些表弟表妹，年纪不大，却很难搞。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陪长辈们抽烟和喝酒。
“也是。”耿启中听后也深有同感。“七八十来岁那些熊孩子，皮实得很，你一不小心，就给你闯祸。”
他最喜欢的那件棉大衣，因为中午热了，就脱下来挂在院子里晒太阳，没想到马上被几个家伙祸害了。
现在背上被炸出两个鸡蛋大的洞，根本没法再穿。
“哈哈——”夏臻听后，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原以为到耿家的客人都是一本正经的，没想到也有这样的亲戚，太有趣了。
“你就是冬冬吧？多年没见，都长成帅小伙了——”他正开心着，胡善莲从旁边走过来，对着他就是一顿勐夸。“我哥的事，谢谢你们的帮助。”
教训完侄媳妇后，她去找牛国强和徐明材道谢。
她和两人差不多年纪，可以说一起长大，所以说话也很直接方便。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事居然还有夏臻在背后帮忙，这才特意走过来，郑重向他道谢。
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个原本他们私下以为养不到成年的病秧子夏臻，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这是好事，台门里出能人，以后遇到麻烦，多一个人可以求助。
这时候的人重情面，只要不是特别困难的事，大家都愿意相互帮助，很少会拒绝。
“客气了。”夏臻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她，就含湖回应。“大家是邻居，遇到困难，肯定得相互帮一下。”
还好胡家有一个清醒理智的人，在这时候站出来。
只能说胡家气数未尽。
如果胡善莲教训晚辈时，她的侄子翻脸打起来，那样的胡家真的没希望了。
“如果不是你提出送我哥去医院，只怕他没机会过这个年了——”胡善莲已经知道这是夏臻拍板决定的，明白他的态度有多重要。“我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送给你，这是我们自已腌的咸蟹，你拿去尝一尝——”
说完，递过一个大玻璃瓶，里面是一些浸泡在盐水里的梭子蟹，看起来很肥美。
“这怎么好意思？”夏臻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非常为难。
这礼物有些重啊！
在前世，这样一瓶咸炝蟹，价值都上千了。
看胡善荣身上的衣服，她家应该过得很一般，能拿出这样一份礼物，肯定不容易。
所以收得有些棘手。
“又不是什么贵重礼物。”胡善荣不知道夏臻的想法，再次嚷了一句。“我给国强和明材也送了一瓶，虽然不是好东西，总归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她嫁到舜江县北边，离海边比较近。
年前老公和人去捞蟹，偷偷卖掉大半，剩下一些腌起来，过年时用来送给比较重要的客人。
哥哥家发生这样的事，她自然得过来看看。
家里没钱买贵重的礼物感谢救命恩人，只有这些她觉得还不错，所以拿过来送人。
312.招待好友
“收下吧！”牛国强走过来，劝了一句。“这是她们自已捕的，不用花钱买，就当作她们的特产尝个鲜。”
客观地说，确实是他们帮忙，胡善荣才恢复过来。
现在人家来道谢，硬是不肯收礼，反而会让当事人不知道如何收场。
拒绝代表礼物太轻，还不掉这个人情，谁碰到这种情况，心里都会不舒服。
所以最合适的做法，就是大方地收下礼物。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见牛国强这样说，夏臻觉得确实是这个理，这才接过瓶子。
如果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大不了以后给她回一些礼物好了。
“这才对了。”见夏臻收下，胡善莲脸上这才露出释然的笑空。
又对从屋里走出来的祝琴嚷道：“还是你有福气，生了个这么聪明能干的儿子——”
女人最大的福气，首先是嫁个好老公，其次是生个好儿子。
祝琴的老公虽然不算特别好，至少祝琴嫁过来后，没吃过什么苦。
而且她和女儿的工作都很轻松，算是享了多年的福。
夏建军意外去世后，所有人都以为她以后没好日子过了，没想到原先病秧秧的儿子，突然变好了，靠写文章赚了不少钱，还考上了名牌大学，跌掉了所有人的眼镜。
她这是什么好命啊！
老公靠不住了，儿子又成材了，她前世做了多少善事，才有这样的运气？
现在外面知道夏家情况的人，哪个不羡慕祝琴？
都说她是天生富贵命，这辈子就是来享福的。
“可别这么说。”祝琴心里得意，嘴里却很谦虚。“孩子还年轻，当不得这样夸奖。”
她自然知道儿子有多厉害，不过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免得被人笑话。
毕竟他旁边站着的耿启中和徐军明，出身都不一般，儿子现在跟他们比，还差得远。
又招呼胡善莲到屋里坐。
人家大过年地给儿子送东西，不请到家里喝一杯茶，有些说不过去。
“也好。”胡善莲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你家我也有十多年没进去了，今天就去开开眼——”
虽然外面把夏家吹得那么厉害，没有亲眼见过前，一切都是空的。
和祝琴走进屋里，顿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原来房子北面的墙壁上，装了壁炉，此时炉中火苗烧得正旺，屋里至少有二十几度，非常舒服。
至于屋里的录音机和其它摆设，反而不算事，毕竟以夏家的条件，买这些东西很容易。
“先坐下喝杯茶。”祝琴很快端茶出来。“还有这些水果，都是冬冬从沪市买来的，你尝尝——”
说完，拿了个苹果一个桔子，放在她面前。
祝琴比她早一年嫁过来，所以和胡善莲其实不陌生。
只是当时胡家名声不好，走动得比较少。
“好。”胡善莲不知道壁炉的名称，就指着它嚷了一句。“屋里装了这个，真是暖和。只要不出门，大冬天的家里只要穿一件棉毛衫就可以了。”
听说北方有暖气，也是这么舒服。
她只是听人这样说，具体怎么样？还真没见过。
如果有夏臻家这么暖和，花些钱也值了。
“是啊！”祝琴回答道。“主要是家里房子旧了，隔不了温，否则会更舒服。”
这话是儿子说的。
她觉得有道理，就随口说出来。
不过大过年的，不可能一直关着门，所以效果差点就差点吧！家里也不缺这点木柴。
又炫耀地说起热水的事。
胡善莲是个人精，知道她有意向自已炫耀，就配合地附和几句，又站起来走进厨房，去看里面的布置。
有热水确实很方便，不像她自已，因为天天冷水洗东西，手都冻得开裂了，手背上的皮肤红肿后外翻，看起来很吓人。
又进卫生间看了看，见里面可以直接方便，还能洗热水澡，更是羡慕。
夏臻和耿启中他们继续在院子里，自然不知道妈妈在屋里做的事。
“军明，郭明磊这几天有联系你吗？”忽然想到这个朋友，他随口问道。
大家一起在沪市读大学，以后注定会成为一个圈子里的人。
这次两人聚会，没有叫上他，有些失礼。
如果被他知道，说不定会有想法。
徐军明摇摇头。
“他家有些远，见面也不容易，除非他自已来县城。”
他其实也希望大家能经常聚在一起，
不仅仅是以同伴的身份。
大家经历差不多，毕业后很有可能都会分配在机关，趁现在比较空，多走动走动，感情才会更好。
他已经把夏臻和郭明磊，当成自已的人脉在经营。
这是家里的长辈经常提点的，说他不趁现在在校期间，用心结交朋友，以后到了社会，铁定会后悔。
他也觉得这些话有道理，只是受年龄和阅历所限，理解得没那么深刻。
“要不，我们找辆车，开着一起去他家拜年？”夏臻忽然心血来潮，主动提议道。
总不能一直要人家上门，自已为什么不能主动一点？
“好啊！”徐军明属于那种随大流的性格，并不拒绝。“需要我去借车子吗？”
在他看来，夏臻没这方面的路子，不如自已方便。
“你如果借得到，当然最好了。”夏臻也不跟他客气。“这两天只要你定下时间就好，我可以随时配合。”
说完这个，觉得外面有点冷，就回到屋里。
这时候胡善莲已经参观完夏家，见夏臻他们回屋，也不好意思一直呆着，喝掉杯子里的茶，借口有事，很快离开了。
糖茶不喝完离开，一会儿肯定得倒掉，就有些浪费了。
她一向节省，自然不会留半杯不喝。
夏臻把李自强叫过来，四个人一起打扑克。
想了想，又跟妈妈打声招呼，说中午让周晓聪和廖思渝也一起来吃饭。
老家有这样的风俗，家里来了重要客人，如果嫌主人一个人招待不够郑重，就会邀请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来作陪，表示对客人的重视。
夏臻这样安排，倒不是为了这个原因。
主要是周晓聪和廖思渝也算自已的人脉，他们平时没机会接触这种层次的朋友，一起叫过来认识一下，对他们比较有利。
尤其是廖思渝，性格比较内向，需要多认识些朋友才行。
祝琴自然不在意。
反正大过年的，不管人多人少，都会弄出一桌子菜。
不过是添付碗快的事，她肯定不会反对。
于是夏臻亲自跑了一趟，叫上两人。
两人自然没有拒绝。
能被夏臻叫去陪贵客，在他们看来是有脸面的事。
等他们一起过来，六个人打两付牌的升级就差点意思了，于是又增加了一付牌。
“冬冬，这咸炝蟹中午要不要切一只尝一尝？”祝琴做好午饭后，来到外面问儿子。“我蘸盐水尝了下味，放了酒、糖和姜丝，应该非常入味了。”
夏家人都爱吃这种咸货，今年因为弄了大量的糟货和醉货，倒没有腌蟹和醉虾。
有现成的咸炝蟹可以吃，她就想马上拿出来尝味道。
那只瓶子比较大，里面腌了十来只梭子蟹，一只装一盘的话，可以招待不少客人了。
“想吃就吃，不用舍不得。”夏臻不在意地回答。“你喜欢吃的话，我回头腌一坛让你吃个够——”
老家很难买到这种可以腌的梭子蟹，但是其它地方有啊！
他有游戏世界在，抽空去一趟沪市和甬城就行，那边不缺各种蟹类，到时买几十斤，存在禅境花园里，想吃就腌，非常方便。
水族馆无法养海货，如果如果弄一缸海水过来，短时间内养一养，也是没问题的。
“如果能买到蟹，那当然好。”祝琴听儿子这样说，顿时开心起来。“咱们舜江这边难得买到新鲜的海货，不过能吃到腌制好的东西，也不错了。”
她相信儿子的本事，既然他敢这样说，想来难不倒他。
“想吃海鲜，我下次帮你们搞一些过来。”耿启中听到后，主动说了一句。
他的朋友比较多，有的就在海边生活。
加上父亲以前在隔壁县担任领导干部，那边海货比舜江县多不少，也容易买到。
什么时候有空了，去一趟那边就行。
“那就先谢谢了。”夏臻虽然自已能买不到，不需要耿启中帮忙，只是对方这样说了，拒绝肯定不行，就顺势这样回答。
可惜现在交通实在太不方便。
否则他可以抽空去几个地方，到时打包一些美食回来，让妈妈和姐姐尝尝。
他现在最感兴趣的城市，分别是羊城、甬城、绿岛、蜀都和金陵，因为那些地方要么美食比较多，要么海鲜丰富。
反正都是他前世最爱吃的。
午饭上桌后，夏臻夹起一片咸炝蟹尝味道。
总体不错，稍微咸了一点，可能是为了放得更久一些。
夏臻前世自已腌的话，会放得比较澹，一般三四天就可以吃了。
一次腌少点，这样比较新鲜，最好一星期就能吃完。
“真鲜。”祝琴却非常喜欢。“如果是平时吃，这样一片可以下一碗饭了。”
说归说，其实她也只吃过一次咸炝蟹。
第一次入口时，还觉得那股味道怪怪的，带着一股生鱼才有的腥味。
等习惯了这个味道，她就喜欢上了。
“只要你喜欢，我让你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咸炝蟹。”夏臻不知道妈妈有意这样说，嘴里却配合地承诺道。
花钱买得到的东西，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
无非是麻烦点，浪费点时间而已。
夏凝也夹了一片来吃，她倒没有妈妈那么狂热地喜欢，只是觉得还不错而已。
问题是家里的所有菜，味道都很好，所以不可能偏爱咸炝蟹。
吃过午饭，耿启中和徐军明很快就离开。
周晓聪和廖思渝也有事，家里很快冷清下来。
“小强，你帮我打开包裹，看灿玉姐这次给我寄来了什么？”夏臻想到耿高中带过来的纸箱子，叫李自强帮自已拆开。
希望这次没有寄吃的东西，否则路上耽搁了几天，只怕已经坏掉了。
李自强点点头，开始小心剪开外面的包装带。
很快，露出里面东西的真面目。
“啊呀，还真带了不少吃的东西。”夏臻看到最上面一大袋各种坚果和炒货，非常无语。“幸亏没带鱼和肉，否则臭掉就可惜了。”
把装炒货和坚果的袋子拿出来，下面是两双棉皮靴，看尺码应该是给夏臻姐弟俩准备的。
“这鞋不错啊！”祝琴在厨房听他大呼小叫，也放下东西走出来，看到鞋子，激动地嚷起来。“比供销社买的要好——”
老公以前买过一双，质量很一般，没有部队发的好。
“要不，给姐姐和姐夫穿吧！”夏臻对这样的鞋子，兴趣不大，干脆交给姐姐好了。
忽然想到姐夫的舅舅，就在部队当领导，家里应该不缺这样的鞋子。
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处理。
“真的吗？”夏凝却很喜欢，听后激动地问。“徐震经常要去乡下放电影，冬天晚上确实很冷，穿上这样的靴子，脚上就不会长冻疮了。”
虽然他有个舅舅在部队，但是却很少送部队的东西给他们。
原因很简单，西疆那边天气寒冷，棉皮靴要穿将近半年，发的他自已都未必够穿，哪里有多的寄给他们？
“我还会骗你吗？”见姐姐真心喜欢，夏臻猜测自已想错了，就不再提这事。
底下是几件崭新的军装，适合平时穿。
夏臻把它拿起来，放在桌上，一会儿拿到阁楼的箱子里。
这衣服先放着，谁想穿就给谁穿。
忽然发现底下还有一个报纸包裹住的东西，伸出一摸，硬梆梆的。
他好奇地打开来，发现居然是一只酱好后已经风干的猪蹄膀。
“这蹄膀也不错，平时菜少的时候，可以切一盘蒸熟，用来下饭。”祝琴捧起来放到鼻端闻了闻，然后笑吟吟地嚷道。
光闻香味，就让人胃口大开。
应该是找大师傅腌制的，放了不少香料和调料。
今年她自已也腌了很多，味道似乎要差上不少。
“现在家里新鲜的菜都吃不完，还担心菜少不得不吃腌肉？”见妈妈依然是以前的心态，夏臻忍不住打趣道。
在他看来，这些腌制的食物，吃的是特别的风味，不是用来储存肉食的。
妈妈这样想，说明依然把自家当成以前，怕有时候吃不到好东西。
祝琴听后觉得确实是这回事，就没有再说什么。
打来一根绳子，把蹄膀串起来，挂在柱子的铁钉上。
313.好消息
等妈妈收拾好厨房，一家四口下午没安排，就一起玩跳跳棋。
这真的是老少咸宜的游戏，连妈妈都喜欢玩。
周晓聪忙完家里的事，也过来看热闹。
因为一个人没法加入，于是去廖家，把廖思渝叫过来，六人一起玩。
玩到两点多，巷子那边忽然传来喇叭声。
夏臻下意识地抬头听了听。
这时候舜江县能开得起汽车的人可没几个，吉祥弄也没听说谁家有这个条件？
难道是来找自已的？
因为玩游戏走不开，他一时也不好站起来出去看情况。
几分钟后，台门口那边传来喧哗声，看来确实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正要站起来，就看到牛国强带着两人走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望着他们熟悉的面孔，夏臻站起来冲过去，分别和两人拥抱了一下，这才招呼他们坐下来。
来人居然是马万喜和于永攀，千里迢迢从家乡赶过来，给他拜年来了。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马万喜把背在肩上的包放下来，边拍着夏臻的肩边夸张地问。“我们没有打招呼就过来，就是希望让你大吃一惊——”
原本他没有来这边的计划。
只是今年春节比往年空闲了许多，才让他有时间考虑这件事。
原因很简单，父亲要调走的消息已经传开，那些关系一般的人，就没有过来拜年，让家里清静了不少。
于是联系于永攀，问他有没有兴趣跟自已去越州？
一个人开车跑这么远，路上肯定很难熬。
如果有人陪着，一路上还能一起说说话，就好过多了。
于永攀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今天吃了早饭后，马万喜开车出发，到沪市接上于永攀，在路上足足耗了五个多小时，才到了这里。
“我真的太意外了！”夏臻配合地嚷了一句。“居然能看到你们来做客。”
他是真的没想到，两人居然会过来。
“这就对了。”马万喜见他这么上道，这才得意地叫道。
今天过来虽然有些心血来潮，但是能看到夏臻真心的笑容，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冬冬，这是你大学同学？”周晓聪见他们用普通话交流，吃惊地问道。
“是啊！”夏臻这才想起，自已还没有替他们介绍。“这两个是我大学的好兄弟，于永攀和马万喜，一个沪市本地人，一个姑苏人，家里都是当大领导的，在学校时，帮了我不少忙——”
又把家人和周晓聪、廖思渝介绍给他们。
他们今天过来，让他非常感动。
得友如此，真的太幸运了。
“阿姨好，姐姐好。”两人恭谨地向祝琴和夏凝问好，又转向其它人。“大家新年好。”
家教如此，所以表现得很自然。
“你好。”大家先后回道。
“先坐下喝茶，一会儿带你们去外面走走。”夏臻让两人先坐下来。“刚才听到外面有喇叭声，就猜到是不是有人过来找我？你们是司机送过来的，还是自已开车过来的？”
马万喜和于永攀都有驾驶执照，虽然路途遥远，却难不倒他们。
又向牛国强道了谢。
虽然他只是帮人领了一下路，总的说来，还是因为他们是来找自已的。
“我们自已开车来的。”马万喜望了于永攀一眼，大方地回答。“好在沿着国道线过来，非常便捷，也不容易走错路。”
跟于永攀相比，他和夏臻的关系无疑更亲密，所以这些话都由他来回答。
“喝茶。”祝琴泡了糖茶端出来，又问两人。“沪市和姑苏不算远，听得懂我们的话吗？”
她不会说普通话，如果双方交流有困难，那只好让儿子翻译了。
“说得慢一些的话，大概能听懂。”马万喜用带着姑苏口音的沪市话回答。
越州话和沪市话，其实非常接近，只要不是太生僻的话，或者说得太快，相互交流没有问题。
姑苏话稍微难懂一些，好在马万喜在沪市读大学，现在已经熟悉了这种语言，所以也不会完全听不到这边的家乡话。
“那就好。”祝琴听了，顿时放下心来。“你们是冬冬的好兄弟，那就随意好了。”
又望了儿子一眼。
送他离开家乡，去外地读大学，她的内心其实是非常担心的。
毕竟大多数人没有出过省，一个人孤独地在异乡学习和生活，肯定要承受很大的压力。
虽然儿子每次回来，都说在学校很好，她却很难完全相信。
现在看他能认识这样的同学，才知道自已空担心了。
儿子在沪市读大学，确实非常顺利。
“对了，你们一直在赶路，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吧！”夏臻忽然反应过来。“现在肯定饿坏了——”
如果这样，那现在得马上吃点心。
两人点点头，表示路上只吃了些饼干。
“小强，小寒，快进来帮我一起端菜——”祝琴听到了，连忙打开碗柜，把食物拿出来。
让他们先吃点菜，粽子和藕这些主食，还得热一下才行。
周晓聪和廖思渝见了，准备离开，被夏臻拦住了。
既然让他们认识了耿启中和徐军明，这两个大学同学，同样得介绍给他们。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他们清楚夏臻是好意思，如果拒绝，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你家的菜，还是这么美味。”马万喜跟夏臻闹惯了，来到这边也像自家一样，坐下后马上夹了一块酥鱼，边嚼边嚷道。“这些天在家里，总觉得保姆做的缺了些味道。”
尝过美味后，普通的菜就有些难以下咽了。
好在自家保姆手艺也不错，总算不至于让他吃不下去。
“我也有一样的感觉。”于永攀深有同感地回答。“要说做菜，还是得吃你们家的。”
年前受夏臻影响，家里准备的过年食物，比往年丰富了许多。
只是不管怎么做，味道总差了点意思。
爸妈还说他过年好吃的吃腻了，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现在到了夏臻家，他才确定不是自已的问题。
“那就多吃一点。”夏臻根据两人的喜好，给他们夹了些食物。“回头我多准备一点，到时带回去给叔叔阿姨也尝尝。”
两人都是吃货，只要让他们吃满意了，其它都不是问题。
又劝周晓聪和廖思渝随便吃。
两人这时候更加拘谨。
一开始夏臻说他们是干部子弟，开车过来，他们还没有直观的感觉。
现在听说他们过年时，都是保姆给他们做饭菜，这才明白彼此的差距有多大。
就他们所知，舜江县用得起保姆的，真的没几个。
只怕那个耿启中家里，都未必会雇佣。
毕竟现在时代不同，如果能自已动手，肯定不会花钱请人干家务。
等到主食上来，马万喜和于永攀可能真的饿了，夹起一片藕粘糖后，大口吃起来。
这道主食姑苏和沪市都有，两人不陌生。
“这肉粽也不错，放了很多配料，味道比小吃店的美味许多。”见他们没有碰粽子，夏臻又介绍了一下。
他是照着前世的禾城肉粽配的材料，不过配料放得更多。
毕竟是自家人和家人吃的，没必要小气。
禾城肉粽主要配料是猪肉、咸蛋黄和香孤这些，夏臻在里面加了土鸡肉和河蟹膏，肯定更鲜美。
“好吃。”听了他人介绍，两人夹起尝了尝，发现确实不错，于是分别吃了一个。
周晓聪和廖思渝也是第一次知道，同样夹来品尝。
他们家当然也包了粽子，只是普通的白米粽和赤豆粽。
白米粽没有任何配料和调味，赤豆粽稍微丰富一点，加了些豆类和红枣。
豆类主要是赤小豆、花生和白色的芸豆，剥开后颜色会特别漂亮。
在夏臻家吃了好几次饭，因为菜好吃，他还真的没碰过主食。
“到时也带一些回去。”夏臻得意地回答。
年前包粽子时，就猜到是这个结果，所以特意多包了一百个，足足煮了两大锅还没放下。
最后和藕单独又煮了一锅，才全部煮熟。
填饱肚子，马万喜和于永攀才恢复了活力，提出去外面逛逛。
既然来了舜江县，肯定得见识一下。
特别是现在每个地方变化非常快，用日新月异形容都不为过。
只要一段时间没来，就会发现完全不一样了。
夏臻自然没意思。
又邀请周晓聪和廖思渝一起去。
两人这次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解放路此时人声鼎沸，逛街居民的说话声，和小贩们吆喝声混在一起，感觉特别热闹。
“听说这边的臭豆腐非常有名，我们买几块尝一下？”路边的油炸摊里，忽然传来一股古怪的味道，马万喜忽然想到一个传说，就好奇地对夏臻说道。
他是真正的吃货，虽然肚子已经填满，可是想到这边的特产，还是想见识一下。
这时候出一趟省可不容易，既然来了，肯定不能错过。
他还计划明天去一趟越州市，看看周先生的故居，和语文课本里写的有什么区别？
正好父亲过几天就要过来上班，他算是提前去打探一下那边。
“没问题。”夏臻是了解他，自然不会劝什么。
正好一个摊位此时人不多，排队等了五分钟，就马上轮到了。
买了十块臭豆腐，让每人尝一尝就行。
放上这边特有的辣湖，把油纸包递给马万喜。
“还真有股臭味。”马万喜接过后抓起一块，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夸张地笑道。
说完，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于永攀见了，也不肯服输，抓了一块放进嘴里。
其实还没夏臻家的美食好吃，只是吃个新鲜，他还是和马万喜把臭豆腐全部吃完了。
“没想到这样一座小县城，居然这么热闹！”过足了嘴瘾，两人不再考虑吃的东西，专心欣赏起这边的街景。
他们两人一个在地级市，一个在直辖市，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原以为舜江县会像乡下地方一样，冷冷清清的，没想到完全和想像的不一样。
“就这条街人多一些，其它地方没什么人做生意。”夏臻解释道。“不过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你看着好了，用不了多久，周围的商贩会越来越多，核心城区也会变得越来越大。”
一开始只有这边人流比较集中，慢慢地青春路、新建路和凤山路也会开满店铺。
然后是横街和人民路，也越来越热闹。
老百姓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只要有人走出一条可行的大道，大家就会跟着学。
“有道理。”马万喜点头认同。“如果面积特别大，那就不正常了——”
这是父亲调过来后的工作，让越州市区和下面几个县城，在他的治理下，变得越来越发达和繁华。
“对了，这两天正跟人商量一个项目，原本打算回学校后，再跟你们说，既然你们来了，就提前跟你们说一下。”夏臻带着几个，走到旁边相对安静的巷子里，把自已接下来的打算简单说了说。
反正马叔叔马上要过来上班了，提前知道这件事，可以花更多时间，统筹考虑一下如何做。
不管什么项目，站在不同的立场，看法就会不一样。
贺建权考虑的是让老百姓赚钱，获得正绩。
而自已和耿启中他们，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个项目，一方面帮地方政府解决因难，同时获得个人收益。
马应辉和耿星河考虑的重点肯定不同，他们必须保证上下各部门听从协调和安排，互相配合，有效执行，才能完成这个大项目。
如果有人唱反调，或者暗中搞破坏，就会出大问题。
所以这个项目对马应辉而言，比对耿启中更重要。
他可以通过它，团结一部分人，让自已尽快进入角色，获得各方面的支持。
或许这样说有些现实，问题是没有好处的事，很难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尤其他是过江龙，承受的压力无疑更大。
“夏臻，认识你这个朋友，真是我们马家的幸运。”马万喜听完后，激动地搂住他。“这几天父亲经常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为到了新环境后，如何开展工作发愁，你拿出这样一个项目，可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啊！”
这不是他说客气话，而是真的觉得今天来对了。
旁边的于永攀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夏臻真的太厉害了，居然会想出这样的项目。
314.大佬们碰头
“自家兄弟，就不用说这种见外话了。”夏臻拍拍他的肩，让他别表现得这么夸张。
他自然也不会纠正马万喜的误会。
当初自已提出这个项目，确实是为了应付贺建权，不是为了帮马万喜。
但是自已会这样做，多少也考虑到它有利于耿星河和马应辉。
这两人都是从其它地方调过来的，虽然一个早了近一年，其实对舜江县来说，还是新人。
想把其它领导团结在自已身边，需要一个比较好的契机。
有了这个项目，两人基本上可以达成目的了。
“我先给父亲打个电话，他听了后肯定会非常高兴。”马万喜依然沉浸在喜悦里，出了巷子后对夏臻说道。“你们先逛一会，我很快就去找你——”
说完，不等夏臻开口，就朝街上的公共电话走去。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他第一次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识。
现在每一分钟对父亲都很重要，不能浪费。
夏臻望着他的背影缓缓摇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他能理解马万喜的心情，如果自已碰到这样的事，只怕也会同样的态度。
旁边的于永攀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夏臻真的太厉害了，居然会想出这样的项目。
如果父亲在沪市也推行这个，是不是同样可以达到效果？
当然这只是他想想而已，具体怎么样？还得向父亲汇报之后，再听听夏臻的意见，才能有结果。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问夏臻：“这个项目适合在沪市搞吗？”
虽然父亲不分管经济，但是下面区县却有负责这一块的人，如果把它交给一个可靠的人去做，他这个市领导只要有参与，依然能获得不少政绩。
“当然可以。”夏臻意外地望了于永攀一眼，肯定地回答。
看来自已忽略了于家的想法。
又一想，也对，现在国内哪个地方不是物资稀缺？如果能在沪市的郊区，大力发展农业和畜牧业，这对改善城市居民的生活，肯定有极大的帮助。
一旦农副产品多了，大家就能买到又便宜又丰富的蔬菜肉食，谁不夸一句主导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人民的贴心人？
“那我也给家里打个电话——”于永攀见他果然没有反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马上就是立春了，得抓紧时间推行才行。
这么好又容易执行的项目，他肯定有兴趣去干。
“行。”夏臻笑着朝他挥挥手，让他去打电话，嘴里还打趣道。“明明是来看我的，一说到公事，就马上没时间理我了——”
这就是干部子弟和普通农家子弟的区别。
他们从小接触这些，眼界更高，思维更敏锐，一旦发现有利于自家的好事，就会紧紧抓住机会。
像周晓聪和廖思渝，绝不会去思考这里面有没有自已的机缘，只会像局外人一样看热闹。
“你在沪市就是这样跟他们相处的？”见身边只剩下他们四人，周晓聪疑惑地问。
在他看来，夏臻跟这样的干部子弟交朋友，肯定是捧着他们，顺着他们，才不至于被他们看不起。
没想到真实的情况，跟自已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那你以为呢？”夏臻扭头反问了一句。
他多少能猜到周晓聪的想法。
如果是前世，他肯定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完全平等地跟他们相处。
有时候甚至还占据主导地位。
重生后他有了底气，可以在没有他们的情况下，靠自已的能力过上更好的生活，就没有想过低声下气讨好他们。
人的气度可以通过后天培养。
一旦他开始有了这个自信，慢慢地心态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不管谁家子弟，他都习惯用平等的态度面对他们。
周晓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李自强在一边又是自豪又是佩服。
不愧是我的夏臻哥，就是跟其它人不一样。
换成其它人，这样身份的干部子弟来了，还不得把他们捧上天。
偏偏两人在夏臻哥面前，没有一点架子。
遇到事情，还主动问他的意见，身份完全倒过来了。
廖思渝在一边若有所思。
他性格内向，却喜欢思考，并学习其它人的优点。
夏臻的表现，他震撼的同时，却在分析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有朝一日自已也有机会认识这样的朋友，又应该如何跟他们打交道？
等两人打完电话过来，几人又随便逛了一会，就回家了。
晚饭自然也很丰富。
牛国强不请自来，夏臻知道他的想法，就留下他当陪客。
一个人在社会上混得久了，就算能力一般，眼光肯定比年轻人要毒辣。
何况他本来就不是普通人，猜到马万喜和于永攀的身份不一般，就想着找机会探探他们的底。
因为夏臻拿出自酿的葡萄酒招待大家，饭桌上他殷勤地劝酒，很快就套出两人的身份。
知道答桉后，他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得了啊！这两个年轻人，来头果然很大。
越是这样，他的态度就越热情，最后把夏臻精心准备的一大瓶葡萄酒，喝掉大掉。
夏臻虽然有些心疼，却没有表现出来。
酒酿来本来就是给家人和朋友喝的，没必要舍不得。
牛国强这样的酒鬼，也喝这个，就有点浪费了。
好在妈妈看出不对，给他换了老酒，这才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瓶葡萄留下来。
这可是她们也很喜欢喝的酒，不能给牛国强糟蹋。
饭后几人提议去看电影。
最近电影院在放映奶油小生唐国强主演的《小花》，这部电影非常好看，电影插曲也特别好听，几乎人人都喜欢。
夏臻自然没意见。
于是叫人所有人，一起去电影院。
他们这边悠闲得很，姑苏市的马家和沪市的于家，在接到儿子的电话后，像沸油中倒入一盆水，此时已经高朋满座，开始在商讨夏臻的项目了。
两人到了这个层次，身边肯定有一些得力手下。
这个项目做好了会有什么结果，他们都很清楚，自然得全盘统筹考虑，再决定如何执行。
特别是站在他们的位置，需要考虑的因素比夏臻多好几倍。
只是这个项目属于新时代的产物，他们每个人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就算讨论半天，也拿不出有效的方案。
“不如把那个年轻人叫过来，当面听他汇报一遍。”有人提议道。“到时我们再根据他的思路，适当调整和完善，这样才不至于出差错。”
年轻人思路开阔，反应快，才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
他们年纪大了，思想有些保守，却能保证项目走上正确的轨道，不出大的差错。
马应辉摇摇头，不赞同这个主意。
夏臻又不欠自已的，凭什么大过年的，让他千里迢迢赶过来？
至于儿子和于永攀去拜年的事，他不觉得有问题。
毕竟他们从认识那天起，就是马家有求于他，而不是他有求于马家。
说得夸张一点，一直是儿子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就算没有自已，他依然能过得很好。
既然这样，自家的态度就该谦卑一点，不能傲慢。
否则儿子就会失去这个朋友。
而马家也会失去这样一个厉害的合作伙伴。
“不如等您到越州后，再当面跟他研讨一下？”有人发现马应辉的态度，又建议道。
看来那个年轻人不一般，否则以马家的身份，用得着这么小心谨慎吗？
“算了，我已经有了打算。”马万喜见大家提不出有效的建议，决定放弃这次商议。“今天辛苦你们了，大过年的还要过来帮我处理公事——”
这里面好几个人，会跟他一起去越州市。
还有几个人，会留在姑苏，年前他们刚调整了岗位，是他离开前为他们争取地来的机会。
这里毕竟是他的老家，必须留一些人才行。
大家听了，也没有反对，纷纷告辞离开。
马应辉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让自已最近因为失眠而有些憔悴的脸，恢复一点精神。
他已经下定决心。
既然不方便叫夏臻来姑苏，那就自已亲自过去一趟。
想得到自已需要的东西，就必须摆正位置。
何况他是老派的干部，觉得对待有能力的人，就应该礼贤下士。
自已亲自上门讨教，想来夏臻会和盘托出，这样自已就可以省不少事，提前安排好后面的工作。
回到客厅，看到妻子已经收拾好一切，于是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怎么？打算亲自去一趟？”她的妻子了解他的为人，此时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结果。
马应辉点点头，搂着她的肩让她坐在自已旁边。
“儿子好不容易为自已争取到一个机会，助我在新环境打开局面，我怎么能不郑重对待？”
他一直相信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
自已其实没有大家想像的聪明能干，为什么能爬到现在这样的位置？
还不是自已遇事认真负责，不管大事小事，都能全心全意做好？
有时候态度比能力更重要。
只有这样，才不负了这个职位，不负上级的信任。
“也对。”马太太赞同地轻叹一声。“你也是幸运，居然能碰到这样的好事——”
这样一来，老公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不用天天半夜醒来，睁着眼睛到天亮了。
夫妻俩说着体已话，感觉回到了年轻时。
电话突然铃铃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温馨气氛。
马应辉拿起话筒，对方居然是于永攀的父亲于春杰，除了主动跟他拜年，又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话里话外，居然是邀请他一起去舜江县，拜访夏臻。
马应辉听了对方的话之后，惊讶不已。
自已因为越州的事，才不得不亲自跑一趟，于春杰这是怎么回事？居然也要去那边？
不过他没有把疑惑问出来，只是说没问题，明天一起去。
挂了电话后，他才反应过来。
因为太过惊讶，他竟然没有好好问候对方，就结束通话，太失礼了。
又一想，于春杰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估计和自已的心思差不多，注意力全部放在那个项目上，不会在意这些枝节小事。
他很清楚，于春杰会去舜江县，唯一的可能，是同样看上了这个项目。
考虑到两地间隔遥远，就算同时搞农副产品市场和运输公司，也不存在竞争关系，所以他也不在意。
而且以双方的关系，如果能彼此合作，相互取长补短，说不定还能更好地完成这个项目。
这样一想，马应辉心里更安定了。
从电影院回来，几人简单吃了点宵夜，见时间不早，就准备洗漱后睡觉。
考虑到家里地方小，让他们挤在阁楼有些不合适，于是决定一起到李自强家睡。
没想到两人觉得挤在阁楼也很有趣，居然同时要求到上面打地铺。
夏臻拗不过他们，于是干脆让李自强睡自已的床，他在地板上铺了三个被窝，今晚三人抵足而眠，促膝长谈。
几人躺下后，天南地北地聊着，一直过了十二点，才困意袭来，纷纷睡去。
第二天起床时，三人相视一笑，感觉彼此的关系又亲近了一层。
吃完早饭后，几人边喝茶边商量今天去哪里玩，耿启中突然赶了过来。
“夏臻，马叔叔和于伯伯今天要过来，你们一会儿还是别出去了——”他一进屋，就大声对夏臻嚷道。
昨晚父亲睡下后，接到马应辉的电话，说他和于春杰，会一早坐车过来。
夏臻那边联系不上，就请他转告，让夏家有所准备。
父亲知道这个消息后，激动得整晚没睡着，吃了早饭后，就让儿子过来通知夏臻。
等再晚一会，他也要亲自过来，拜见两位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