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四、父慈子孝
神鼎道人试探性的一击,得知了江玉郎的真实身份。
江玉郎并没有向他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就凭着江玉郎这个身份,整个峨眉派也不敢轻易得罪。
他老爹江南大侠江别鹤,为人处世是温文尔雅、仁义无双,与人相处时令人如沐春风大。但却只有江玉郎知道,他实际上是佛口蛇心,城府极深,八面玲珑。
至于他是否真的对自己好,江玉郎也不敢保证。原本那个江玉郎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充分继承了他老爹的阴险,否则也不至于偷窃他老爹的地图,一个人千里迢迢赶到峨眉山来寻宝。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藏宝图却是假的,而江玉郎没找到地灵宫,反而遇上了萧咪咪,被她抓入地宫中折磨了这么长时间。
“江公子,既然如此,那真是谢谢了。”神鼎道人还想再问,但见江玉郎一脸不悦,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已经得罪了他,也不好再攀交情了。
峨眉派虽然历史悠久,但到这时已经式微了。如今掌门人神锡道长谢世,只剩下神鼎道人和神莲道人两人,更是不敢轻易开罪江湖上声势眷隆的江家。
将铜符交还后,江玉郎便辞了他们下山去。
峨眉山距离江南甚远,江玉郎下山后用神鼎道人赠与的银两,换了身行头,又雇了马车,一路驰骋,也花了两月时间,方才到了江宁地界,还需泛舟北上才能到安庆江家。
江玉郎这一日刚刚到了江宁城门口的客栈歇息,忽然听见一阵打闹之声,却是一群人正在酒店中斗殴。
江玉郎立在周围观看,只见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似乎正在欺负几个江湖草莽。这些衣着普通的绿林,自然不是这些贵公子的对手,但却不知是如何得罪了他们,被他们拿住了把柄,正在为难。
江玉郎摇了摇头,正打算离开,免得招惹麻烦,却突听有人呼道:“江兄?江玉郎?“
江玉郎一怔,心道这是遇上熟人了?
只见几个少年分开人丛?径直向他走来,腰畔的佩剑?盯叮当当地直响?正是之前那几个贵公子。
江玉郎记忆中依稀想起他们的身份来了,却是江玉郎之前的狐朋好友。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这些人各个家中也还都有些底蕴。
那为首的绿衫少年上前来,拍着江玉郎的肩膀道:“江兄,好就不见你?你这些日子跑哪里潇洒去了。”
他又靠近了江玉郎?悄声道:“你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害的你老爹好找?这不,他在整个江南张榜寻你,谁找到你就有千两黄金奉上。”
江玉郎点点头,并没有回话。这人是荆州总镇将军的公子?白凌霄?江湖人称绿袍灵剑客?擅长使三十六路回风剑,也算是年轻一代中的人物了。
这白凌霄一张白脸不知是不是涂了粉,惨白惨白的?靠近他便会嗅到一阵浓郁的脂粉气,这令江玉郎有些反感。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只能陪笑道:“是,小弟最近去了一趟西南,有劳白大哥费心了。”
江玉郎拿捏着以往的语气说道,却是让白凌霄一点儿也没怀疑。
这时,另一位又高又大的黑大汉又上前道:“贤弟,你去潇洒也该叫上哥哥一起啊!”
他是江南第一家镖局金狮镖局总镖头的长公子李明生,江湖人称红衫金刀。只是他的长相就还不如那粉头油面的白凌霄,大黑脸上两只铜铃般的眼睛,像是要凸了出来一般。
江玉郎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和他客套一番,最后是一个珠冠花衫,眉清目秀,例有七分像是女子的少年。他是花惜香,他父亲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玉面神判,名声不输江别鹤的一流高手!最后那个又高又瘦、竹竿般的少年,是“轻烟上九霄“何冠军,乃是轻功江南第一的“鬼影子“何无双之子。
这江南轻功第一,却是让江玉郎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那黑蜘蛛。不知道这何无双的轻功,比起黑蜘蛛来如何。
“嘿嘿,江兄,听说这峨眉派的妹子可水灵的很,你去这一趟,莫不是窃玉偷香去了?”最后一个矮矮胖胖的家伙,嘻嘻哈哈地道。
江玉郎看向他时,目光也不由得带了一丝讶异。这家伙名叫梅秋湖,是当今七大门派之一的崆峒掌门人一帆大师的关门弟子。
而这小子也不过二十来岁,但一身武功却已经达到了一流境界,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对比同为七大门派之一的峨眉派大世界碧鸳,也不过才二流境界巅峰而已。由此可见,这崆峒派的实力之鼎盛,不愧号称关外第一正派。
梅秋湖一脸调侃道:“江兄,你背着孙小妹去胡搞,我是不会说的,但是......”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娇滴滴道:“好个没良心的江玉郎,背着人家跑去花天酒地!”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就像是唱戏似的,转了几圈,张开双臂,就扑了过来。
江玉郎吓了一大跳,之前萧咪咪那事,让他对雌性都有些过敏。
他不由得侧身一躲,这孙小妹一下子扑了个空,跌倒在地上。
梅秋湖等人都是大惊,面面相觑,想不到江玉郎这小子出去一趟,竟然转了性子?
孙小妹长得也不算难看,可以说是个小萝莉,但偏偏江玉郎经历了萧咪咪事件,一闻到女人身上那股香气就腿软心颤。
孙小妹满头黑线爬了起来,插着腰,指着江玉郎道:“哼,玉郎哥哥,你不喜欢人家了吗?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变心了吗?之前说好的天长地久呢?”
江玉郎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说实话,她长得也还不错,但就是偏偏要这么娇滴滴的嗓音说话,实在是叫人吃不消啊!
江玉郎抚着额头,似乎之前那个自己还真的将她搂在怀里哄骗过!可耻啊,他望了一眼,这个小姑娘可是违法的啊!
前人挖坑,后人遭罪。他既然继承了江玉郎的身子,不管好坏他都得接着。
这时,白凌霄见江玉郎十分尴尬,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主动上前道:“对了!江叔叔就在城中,你快去见他,这是最要紧之事。”
江玉郎应了一声,赶紧跟着白凌霄溜了出去。街道上的人瞧见他们这一群人马走过来,远远就避开了,尤其是小姑娘小媳妇们,更像是瞧见瘟神恶煞一样。
但白凌霄带路,却不是直接到江别鹤下榻的地方,而是一间花花绿绿的阁楼,咳咳,大概就是所谓的青楼吧。
江玉郎一闻见这脂粉气就发憷,赶紧让白凌霄换个地方。两人到了一间正经的客栈里,白凌霄请他泡个澡再去见人。
他之前置办的那一身衣裳太过普通,是之前江玉郎绝不会穿着的。白凌霄以为他是在西南落难了,所以才会如此打扮。
但要去见江别鹤,他就得先洗漱洗漱。所谓送佛送到西,只有如此,他这人情才讨得最顺。
江玉郎整个人就泡在这大木桶里,眯着眼睛,嘴里还不断发出舒服的呻吟。重生以来,他还未曾如此舒舒服服的洗过一次澡。
而白凌霄就坐在对面,两条腿高高翘在个黄铜衣架上,摸着还未长出胡子的下巴笑道,“这澡盆乃是我家老头子属下一个悍将,自东瀛三岛带回来的,叫做风吕。据说东瀛岛上的人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就是喜欢洗澡,只有洗澡是他们生活中的最大享受,一个澡最少要洗上半个时辰。“
原来是日货,难怪滋味不同于寻常。江玉郎心中想着,却听见两声娇笑,只见两个胴体健美、赤着双足的短衫少女,已拿了块干布过来,要替他擦身子。
江玉郎吓了一大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摆着手怒道:“出去,谁叫你们进来的?”
那两个少女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这位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这位俊美的少年大发雷霆。
白凌霄若有所思,招了招手,示意她们退下,这才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江玉郎。
“江兄,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倒是奇怪,之前好色如命的江玉郎,如今竟然完全不近女色了?之前他见江玉郎对孙小妹的态度,便起了疑心。这才故意带他去青楼,又让两个少女来试探来,结果似乎正和他所料想的一般。
江玉郎消失的这几个月里,他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
江玉郎自然不能和他讲,自己被萧咪咪当成男宠玩弄采补的事。
他冷冷道:“抱歉,白兄,这事情你就不要打听了。”
白凌霄见他语气坚决,不似往常,心中一凛,已有了结论。
他点点头,让人拿来光滑如玉的白绸衣给江玉郎穿上。
江玉郎本就生得极其俊美,此时穿上这华服,更是气度非凡,叫白凌霄看了都暗自叫好。
“真不愧是我年轻一辈中最美的少年郎,江南玉郎......”他话没说完,突听一阵楼梯响动,却是有几个人大步走上楼来。
这几人年纪都在四五十多,穿着俱都十分体面,顾盼之间,也都有些威严,显然不是等闲角色。白凌霄正准备开骂,瞧见这几人,却赶紧站了起来,垂头低眉,恭声道:“世叔。“
这当面的青衫秀士飘然而来,一身儒雅随和之气,他眉清目秀、面如冠玉,却是和江玉郎长得有七分相似。
不过气度更为沉稳,却非江玉郎所能比拟。
江玉郎嘴巴微张,心道老家伙来了!
他和江别鹤的眼神一对,心照不宣地同时开了口:
“爹!”
“玉郎!”
两人手拉着手,别提多亲热了,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幕!
江别鹤身后的一干人,正是有“玉面神判“、“鬼影子“何无双、“金狮“李迪等高手。这江湖中平日难得一见的武林大豪,却都是跟在江别鹤身后,陪他一起来见儿子来了!
江别鹤的面子之大,远远出乎江玉郎的料想。这老江在武林,尤其是江南地区,确实是有些号召力的。
他们见着江氏父子这感人的一幕,都是摸着胡须,一副大感欣慰的模样。
等他们离去了,这屋里只剩下江别鹤和江玉郎二人了。
江别鹤又到门前瞅了一眼,确定再无人后,方才脸色一沉,背着手,重重地哼了一声。
江玉郎见他跟变脸似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自己怎么面对这个老小子才好呢?
他毕竟还是他的老子,这叫人很难办啊!
“你还不算如实招来吗?”江别鹤冷声喝道。
江玉郎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模仿着江玉郎平时说话的语气道:“什么呀?爹?”
江别鹤“哼”的一声,突然出手,身手之敏捷,原来也是宗师级别的高手!
江湖中人极少见到他出手,是故大多人都以为江别鹤只在一流之间,但谁又能料到,他藏得如此之深!
其实,江别鹤并不是有意暴露实力,只是他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一去回来,早已经换了个人了。
“别跟我装蒜了!”江别鹤语气有些愤怒,“你装了那么多年的乖儿子,还给我整这一出!”
他突然伸手扣住了江玉郎的肩头,那力道之大,差点让江玉郎本能地还手。
“爹!”
“别叫我爹,你不是我儿子!”
江别鹤突然大声道。
江玉郎心中一凛,心道,这就被他看出来了?但旋即才知道他这是在说气话。
“我没你这样孝顺的儿子。”江别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连老子的东西你也偷?你知不知道,那藏宝图是老子哪来糊弄他们的,你拿去做甚么?”
江玉郎这才放了心,也隐隐感受到了江别鹤对他的情义。看来,这个老子对他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真的。
江玉郎怕的就是还要提防着这个老子,但如今看来,他倒是不必了。
江别鹤伸出手,又顺着摸到了江玉郎的经络。江玉郎赶紧停止体内的真气流转,伪装出一副武功尽失的模样。
“你的内力呢?”江别鹤大惊失色,“你得武功怎么了?”
江别鹤不知道自己这逆子跑出去,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这一查探,却是愈发心惊!
“你......这......你还破身了?”江别鹤皱着眉头看着一声不吭满头黑线的江玉郎。
原来,江玉郎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之前都未曾和其他女子有过鱼水之欢。因为江别鹤要让他修炼一门绝世武功,必须保持纯阳之身才可!
但如今,他那十多年的童子鸡,却是便宜了萧咪咪这货!
江玉郎突然抱住江别鹤的大腿,放声大哭起来。
“爹!爹啊!孩儿对不住爹爹!”
江别鹤:.......
三七五、慕容世家
江别鹤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会有这么粘人的时候。
其实江玉郎一直以来都是戴着面具在做人,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如此。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对江别鹤表露过他的真实心声。江玉郎只相信自己,哪怕是亲爹也存了几分心眼。
江玉郎难得的这么一次撒娇,反而让江别鹤所有的怒气都消弭了。他用手摸了摸江玉郎的脑袋,须臾将他猛地扶起,拍打着他的肩膀,厉声道:
“玉郎,你告诉爹,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
江玉郎声泪俱下地向江别鹤述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当然自己学会五绝神功这档子事却似只字未提。
他可不敢保证,江别鹤不会对此动心,如果江别鹤逼他说出来,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江别鹤听他简要讲完这段悲惨遭遇后,也是用无限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儿子,悲悯道:
“玉郎,真是苦了你了。你的身体居然亏空成这个样子......唉,都怪为父,都怪我!”江别鹤此时的神情却不似作伪。
他故意伪造藏宝图,为的就是引得江湖中人互相厮杀,但没想到,这幅图却也害了自己的儿子,差点叫自己江家绝后!
江别鹤虽然机关算尽,但也只有江玉郎这么一个儿子啊。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辛苦这一场岂不是镜花水月了?
“爹,是孩儿不好,孩儿不该贪心......”江玉郎见状,也赶紧认错。他偷盗江别鹤的藏宝图,这才落得这个下场。
江别鹤轻轻抚着他的脑袋,叹息道:“玉郎,你有雄心壮志是好的,但你万不该对为父也有所隐瞒。”
他郑重看着江玉郎,见他眼中含泪,又道:“我是你亲生父亲,这天底下谁都会害你,唯独我不会。”
江玉郎知道他这话是发自真心的,至少有八九分真吧。于是他又泪盈盈道:“爹,孩儿知错了,爹......”
这时候,演技不得不飚起来了。
江别鹤又低声道:“玉郎,事到如今,为父也不怪你什么。事已至此,你的武功尽失,只能从头练起了。所幸的是,你从魔窟逃了出来。不过那女魔头?为父早晚会寻到她?替你报仇。”
“只是今后......”江别鹤眯着眼睛,目光中含着无尽的阴谋诡计一般?“你有什么事?大可和为父商量后再去做,知道吗?”
他这意思是,你小子以后再有阴招?得跟你老子学学!江别鹤自己就是个老阴笔?生的儿子是个小阴笔也不奇怪。只是这小子明显没学到他老子的精髓?阴人功夫不够精深,这回就把自己给坑了。
江玉郎郑重地点点头,“孩儿以后一定不敢再对父亲有所隐瞒。”
江别鹤抚摸着他的头:“乖孩子......”
借着?江别鹤又同江玉郎商议起正事来。
“玉郎?既然你回来了。那就随我到苏州慕容世家走一趟吧!”
原来?江别鹤此次外出,却不是为了寻找江玉郎。而是为了前往慕容世家参加慕容老庄主的七十寿诞。这慕容世家是武林中的百年世家?底蕴之深厚?非江家可比。
而江别鹤也是看中了慕容世家的地位权势。他乃是后起之秀?在武林中声望虽高?却终是不能和慕容世家这样比家底。想要战胜它不可能?那就让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大家融为一体。
于是,江别鹤就想到了联姻这个好办法。原本他是打算让江玉郎迎娶慕容家大小姐的,江玉郎失踪后,他又动了让大女儿慕容凤嫁过去的念头。只是迎娶慕容家小姐,和嫁女儿的性质却是大不相同。
以江别鹤的心机,他要的是江玉郎进入慕容世家后,逐渐掌控整个慕容世家,进而帮助江家成为真正的江南第一豪门。
如今的江南,还是以慕容世家马首是瞻的!江别鹤这个江南大侠的号令,一遇上慕容世家,就怎么也不好使了。
江别鹤和江玉郎说了自己的计划,这次他不再隐瞒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若是一直隐瞒着他,只会引出更大的事端来。还不如跟他开诚布公,让他能够配合自己一起实现统一武林的大计。
正所谓父子连心,其利断金。江别鹤相信,通过自己和儿子的努力,一定可以实现江家的壮大。
江玉郎听得是双眼放光,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这也让江别鹤安了心,心道自己没看错,儿子果真是有自己的风范。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江玉郎满脸斗志道,“我们和慕容家联姻,这样就可以逐渐掌控他们,然后借助他们的权势,嘿嘿......”
江别鹤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大欣慰地看着江玉郎,“吾儿长大了,为父深感欣慰。看来经历了这一次事情,我儿是真的长大成人了。”
江玉郎又要说话,江别鹤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墙壁,意思是让他闭嘴,隔墙有耳。
“爹?”江玉郎不解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旁人的踪迹。
江别鹤阴着脸低声道:“儿子,你要学的还很多。第一就是,永远不要把心里的秘密吐露出来,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江玉郎一副受教的模样,心道,论起阴谋诡计,还是宁在行勒!
两父子冰释前嫌,关系还更进一步了。原本江玉郎对江别鹤充满了猜测,一直不敢暴露出自己的本性,是故江别鹤也没让他参与到自己的计划当中。
但这下两人打开天窗,把话说明白了,江玉郎便不用再提防江别鹤了。
父子两人决心一起努力,让江家成为武林第一世家。而这第一步自然就是要成为慕容世家的姻亲,这是一条捷径。
这慕容世家作为江湖中的百年世家,有着上百年的历史了。自前朝开始便一直存在,江玉郎不知道它是否和慕容复那个燕子坞有所关联。
但这里的慕容世家的权势也是熏天。慕容老庄主的大女儿便是当朝皇贵妃,而二女儿又嫁给了宁王,这是权。慕容世家百年武学世家,高手如云,老庄主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是势。
而且,慕容世家所经营的产业更是浩如烟海。漕运、布匹甚至盐铁、钞税等大小行业都有涉及。慕容世家控制着江南的经济命脉,是那种跺一跺脚,整个江南都要大地震的狠角色。
这一次,慕容老庄主七十岁寿诞,从朝堂到江湖,无数大小人物都纷纷前来贺寿。诸如江别鹤之流,都只能排在第二梯队。
毕竟江别鹤近年来虽然声名鹊起,但底蕴却是不足,在某些底蕴深厚的大人物面前仍旧不够看。
这几日前往苏州城的车马都堵塞了城门,江宁镇军专门调遣了一个军前来维持秩序。毕竟老国丈七十大寿,就连皇帝都派钦差特意来贺寿,地方镇军岂会不识时务?
慕容世家坐拥苏州城外偌大的四座山庄,在太湖上接连成一片,可谓是园中有湖,湖中有园。如此大的手笔,慕容复的燕子坞比起来就太过小气了。
这最前方的是千秋山庄,取名也是来自于老庄主慕容千秋。此时千秋山庄大门前的湖水已经泊满了大小船只,就连渡水的码头都是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这要前往千秋山庄,这码头便是必经之路。
江别鹤父子也等到了天黑方才受到慕容家的接见。不过接见他们的却不是老庄主慕容千秋,而是他的一个女婿。
慕容千秋有九个女儿,只有最小的幺妹尚未出阁。老大嫁了皇帝,老二嫁了亲王,其余的女婿无一不是出身名门。
以江别鹤的名声身份,他自以为能够被慕容千秋亲自接见,但没想到对方却只派了一个晚辈来见自己。
江别鹤心中虽然窝火,但却丝毫都没表现出来,仍旧是一脸的温文尔雅,就连江玉郎都差点以为他真的不在乎。
但回到客房里,关起门来,江别鹤却是一脸阴鸷地骂了好几声,他倒是不怕被江玉郎知道了。
慕容千秋第二日才是寿宴大喜,他们便要在此歇息一晚,第二日方才能够见到正主。
“玉郎,今日你也见到了。我这江南大侠,虽然好听,但实际上的地位却是......唉!”
江别鹤倒是没有说错,他此时的悲哀江玉郎也能感受得到。
在真正的豪门大家面前,他们江家实在是太渺小了。
江别鹤拍了拍江玉郎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干。这客房也不小,有里外两间,正好可以睡下两父子。
今日来的宾客,都是武林中真正的大人物。正教七大门派的弟子悉数带着礼物先到了,就连一些旁门左道,也都送来了贺礼。朝堂熏贵也是各种走后门巴结这位当朝国丈。
慕容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各种礼物缤纷而至,江别鹤送上的东西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今日慕容山庄中来客甚多,许多青年才俊,多半也是为了那慕容九妹而来,玉郎,你明天可要好好表现啊!”江别鹤饶有深意地说完,便让他回里间去睡。
只是江玉郎睡到半夜,却听见江别鹤悄悄出门的声音。他自然不敢真得躺在床上休息,就知道这老家伙还有动作。
他悄悄溜了出来,发现江别鹤在自己床铺上作了假人,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十有九八是出去搞事情了。
江玉郎自然也不能干等着,今晚一定热闹得很。
他此时的武功也恢复到了二流境界,虽说不暴露的情况下,很难打得过那些宗师高手。但在这地方,一般宗师也不敢轻易出手。
更何况以他的轻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慕容山庄溜达一圈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在庄园内潜行了几圈,这慕容世家实在是大,叫人分不清楚哪里是湖,哪里是园。江玉郎溜达了许久,但在山庄不知名的花园里见到一个熟人,正是小鱼儿!而此时,他和另一个白衣“少年”,却是打了起来。
月色之下,湖面如镜,倒映出二人的身影。那白衣人十分俊美,长得细皮嫩肉的,倒是有点像个娘们!
江玉郎心中一定,已经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这附近还有旁人的气息,他便潜伏好了,不敢声张。
白衣少年和小鱼儿在打斗,他却没想到小鱼儿出手十分迅急,吃了一惊。小鱼儿的武功真的不弱,又有和人交手的经验。
白衣少年,出手飘然,却是有些大意轻敌。小鱼儿招式诡谲,使得是恶人谷中的怪招,差点打中白衣少年。惊慌之中,他居能不退反进一身子一偏,已到了小鱼儿背后。
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挥出,这一掌不但掌势迅急,而且姿势优美。定准了小鱼儿的穴道,更似背后也生着眼睛。
小鱼儿本想一招就抢得先机,哪知先机却被人占了,突然双足一收,凌空翻了筋斗,落在五尺之外,笑道:“等等再打。”
只是短短交手几下,江玉郎却是看清楚了,这白衣少年哪里是个少年郎,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他忽然停下进击之势,细心问道:“等什么?“
小鱼儿道:“你真能瞧出我武功是何人传授?“
白衣少年冷笑道:“十招之内。“
小鱼儿摇着头笑道:“我不信。“
小鱼儿脸上笑容笑得正甜,双拳却已击出,他笑容虽和善,出手却狠辣,这正是他从哈哈儿那里学来的法子。
那白衣少年果然上了当了,虽然未被这两拳击中,但方才占得的先机已失,竟被小鱼儿一轮抢攻逼退数步。
小鱼儿嘻嘻笑道:“我看你还是……“
一句话未说完,这少年突然欺身扑了进来,竟拼着挨小鱼儿两拳,一个肘拳走向个鱼儿胸膛,用的竟是存心和小鱼儿同归于尽的抬式!
这次是小鱼儿吃了一惊了,他可不想挨这一举,反甩手,大仰身,身子“嗖“的倒窜了出去。
但那少年哪肯放松,如影随形,跟了过去,双拳如雨点般密密打来,用的全都是拼命得招式。
“好个拼命三郎,不对,拼命三娘!”江玉郎暗中叹道,心想这小姑娘的武功哪里有半分女孩子的模样?
小鱼儿两只手拳掌变化无端,招式忽而狠快,忽而诡谲,忽而刚烈,忽而阴柔,忽而不刚不柔,不软不硬。
他正是已将杜杀武功之狠辣,阴九幽之诡谲,李大嘴之刚烈,屠娇娇之阴柔,以及哈哈儿之变化集于一身。
这样的武动,在江湖中本已少有敌手。当初他在地宫中对付江玉郎便使出过这些套路,只是奈何不得江玉郎这样的异数罢了。若是对上江湖中任何一个同辈之人,也是不虚的。
谁知这少年的拳法简直有如狂风暴雨一般,竟打得小鱼儿喘不过气来。但这少年心里也正在暗暗吃惊,他实在也想不到这孩子武功的变化竟有如此之多,他实在瞧不出是何门路。
突听小鱼儿大声道:“喂,住手。!
白衣少年也道:“好,我住手!“
三七六、花无缺
她这一停下手来,就上了小鱼儿的当了。
小鱼儿一边拍掌称赞她的武功,一边又伺机偷袭,实在是不讲武德啊!但她早已有了防备,小鱼儿这两掌攻来,她就回击两拳,封住了小鱼儿的掌路。小鱼儿不跟他硬接硬封,只见他身形一动,左一拳,右一拳,围着他打转,和他游斗起来。
月光下,那少女所施展的武功套路威力实在惊人,这种“疯狂“的武功,却是要比恶人谷五大高手所传授的武功厉害得多!
恶人谷内谷五大恶人的武功,大多是招式奇诡,讲究一击毙命,无所不用其极,因此为正道所不齿。但小鱼儿施展这些招式出来,却只是为了打赢,而非杀人。
这本就落了下乘。最为关键的是,对方这不要命的打法,看似杂乱无章,但却又密不透风,可见其师承也是一位宗师,必不在他五位恶人师父之下。
小鱼儿又接了数十招,突然又摆手喝道:“住手,你这拳法果然不错,我愿意学了。“
那白衣少年身子一转,转出五尺,胸膛微微起伏,也有些喘息。
这下子,江玉郎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即便是以他如今看见女人就想吐的内心,也忍不住有些意动。
和萧咪咪那种庸脂俗粉不同,她就像是一朵空谷幽兰,又似刚出水的白莲花,楚楚动人。
她娉婷立在月光下,望着小鱼儿。以小鱼儿的聪明才智,却没有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原来,小鱼儿自峨眉逃出来后,又和大哥黑蜘蛛结伴闯荡江湖,但两人来到苏州后便分道扬镳了。小鱼儿听说慕容山庄这趟大热闹之事,也想掺和一把。
但没想到却在码头遇到这个蛮横的“白衣少年”。两人因为争一条船而打了起来,到了岛上方才停下。而那白衣少年偷偷跟踪江小鱼,便发现他图谋不轨,半夜起来肯定是要做什么坏事。
但她跟踪小鱼儿,哪里会不被发现,于是两人便在这山庄外的水边打了起来。
小鱼儿又笑道:“怪不得别人常说?好好的人绝不能和疯子打架。因为他绝对打不过疯子的?如今我才知道这话果然不错。“
她却不理会小鱼儿,只笑道:“如今你可知道厉害了,可愿服输吗?“
小鱼儿摇头道?“只可惜你不是疯子?否则你使出的这套拳法,一定更要厉害……怕只怕你将这套拳法用久了?也会变得有些疯了…...“
她又皱眉道?“你既要服了,要拜我为师?怎么如此无礼?“
小鱼儿笑道,“我只说要学这套拳法,可没说要拜你为师。师父一样也可以向徒弟学拳的,你说是不是?“
她这才知道小鱼儿又在戏弄自己?怒道:“你还想挨打么?“
小鱼儿大笑道:“不能打了?不能打了,你只要再一出手,立刻就要七窍流血而死?我好心告诉你,你可莫要不信。“
那白衣少女自然是不信,以为小鱼儿又在吓唬她。但小鱼儿不愧是小鱼儿?一本正经地解释起?自己这门六步阴风掌来。
白衣少女将信将疑?但又觉得脚下有些发软,当真不敢轻举妄动。
小鱼儿察言观色,见对方江湖经验浅,如此好糊弄,一边解释着,一边悄悄靠近她。
小鱼儿轻轻笑道:“这次你说对了,不过,我只打了一掌,轻轻的一掌,只要你拜我为师,我还可将你救活。“
小鱼儿却是早已使了手段,让她摸自己身上各处穴位,是否隐隐作痛。
白衣少女毕竟没啥经验,当真是信了邪。
小鱼儿突然叫道:“对了,就是这里,用力往下按!“
白衣少女手指不知不觉用力一按……她身子突然一阵麻木,“噗“地一声,再也不会动了!
小鱼儿拍掌大笑道:“饶你精似鬼,也要喝我的洗脚水,如今你终于上了我的当了吧,你可知道是怎么上的当?“
白衣少女狠狠瞪住他,眼里虽冒火,嘴里却说不出话。
江玉郎在暗中看得清楚,小鱼儿未曾对他使过这一招。他仔细听小鱼儿得意地说着,原来那是恶人谷一脉的独门点穴之法,名为点血截脉!
小鱼儿定住了她,就要她拜自己为师。毕竟小鱼儿也只是个顽劣的孩童,和对方打赌也怎么都不肯认输。
白衣少女自然是不肯的,小鱼儿威胁要把对她施展各种酷刑,但她却是岿然不动。
小鱼儿眼睛一转,又道:“我把你吊在树上,脱下你的裤子打屁股,你怕不怕?“
他知道有些人纵然刀斧加身,也不会皱眉头。但若要脱下他的裤子打屁股,他却是万万受不了的。
小鱼儿此时此刻还未发觉她的真实身份,但见那白衣“少年”脸色一变,-阵青,一阵红,青的时候像生铁,红的时候又像猪血。
“你终于还是怕了吧,快叫师父。“小鱼儿得意道。
白衣少女身子发抖,嘶声道:“你……你这恶魔……“
小鱼儿道:“你不叫我师父反叫我恶魔……好。“
他弯下腰,就要去拉她的腰带。
白衣少年眼睛一闭,突然大叫了起来:“师父!师父……“
只是这两声“师父“叫出,她的眼泪已流了满脸。
小鱼儿立刻就为他擦干了,柔声道:“你哭什么,有我这样个师父也不错呀,何况,你现已叫了我师父,哭也没用了……呀,你还哭,再哭我又要打屁股了。“
白衣少女拼命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
小鱼儿笑道:“这样才乖,对了,你得先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只听见对方道:“铁……铁心男!“
小鱼儿眨着眼笑道,“兰花的兰?“
“自然不是,是男人的男!”她倔强道。
铁心兰!果真是她!
江玉郎心中暗道,这就是迷得两个主角神魂颠倒的女主一号啊,果真是不同寻常。就连他这个大反派都有些心动,在这个美女如云的武侠世界中,铁心兰算得上是一号奇女子了。
小鱼儿正要继续调笑,却听得几个人拍手叫好的声音,只见几个华服公子从暗处走了出来,正是白凌霄等人。
那崆峒派的梅秋湖也在,只是他身边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其中有秃子有道士,想必就是七大门派其他弟子了。
“好个小贼,竟然敢在慕容山庄撒野。还不束手就擒?”
这些个武林世家的公子哥们饮过酒了,出来泛舟游湖作乐,却是被二人的打斗声所吸引过来的。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是慕容山庄的外围,严格来说算不上冒犯,但此时这几人却是趁着酒性想要寻衅。
那和尚道士还好,一脸漠然,满不在意。而为首的蓝衣公子却道:“三脚猫功夫也敢撒野,看你这样子,是哪里来的叫花子不成?”
江玉郎眼睛一凝,印象中这身打扮的似乎是华山派的弟子。这华山派身为七大门派之一,势力能够排到前四。华山派练剑,广守门徒,在江湖中的门人弟子甚多,因此势力范围极大。
这蓝衣公子正是华山派的大师兄文有才,只是他这说话便可听出其性格轻佻,不似好人。看来这华山自古以来就盛产伪君子啊!
江玉郎腹诽道,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起起伏伏,还有高人在观望这些后辈!
“看来,这是有意为之的一场好戏了。”江玉郎心中想着,或许江别鹤也在这潜藏围观的众人之中。
小鱼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出言道:“谁是叫花子?看你那样子,一身蓝衣,难不成是跑堂的?”
这江湖中跑堂的都喜欢穿着蓝色的皂衣。文有才最恨的也是别人说他像跑堂的,他嗤的一声拔出剑来,直接就刺向了小鱼儿。
暗中观察的几个老者却是摇头叹息,心道此子心性太轻浮,不够沉稳。
文有才的剑刺到对方面前,快若凝光。
旁人笑声立止,心道不愧是华山快剑,这剑招之迅捷,江湖同辈之人少有能匹敌者!
只是谁也没想到“当”的一声,这剑还未到小鱼儿身前,便被震断了!
众人诧异不已,心道有如此实力,难不成是哪位长辈出手了?
但目光落去,只见不知何时,小鱼儿身前出现了一个矮小的人影。他浑身穿着碧绿的紧身衣,又瘦又长的身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眼睛又细又小。
众少年面面相觑,都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
见多识广的白凌霄忽道:“他,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碧蛇神君?”
大家把目光落在崆峒派梅秋湖身上,崆峒地处西陲,或许他见过!
梅秋湖慎重地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十二星相之一的蛇!”
这十二星相都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恶人,但彼此之间武功强弱差异巨大。这碧蛇神君的武功虽然只有一流初阶,但他擅长驱使毒蛇,令人防不慎防。
“诸位,这二人是我的,我要带他们走。”
碧蛇神君阴冷冷说道,月光下,他一张惨白的脸有一般藏在袍子中,没有人看得清楚他的表情。只是那一对竖瞳真的跟蛇一般。
铁心兰悚然一惊,但被点住了穴道却是动弹不得。而小鱼儿则是一脸疑惑,他未曾见过这个人,不知为何对方会来找自己。看样子绝对不是好事了!
这十二星相他自然也听说过,是和十大恶人一样的大恶人。不同的是,十大恶人大多都已经归隐江湖了,而十二星相却仍旧还在活跃。
他找自己,难不成是跟五个师父有仇?小鱼儿想着,正打算拔腿先跑,却感觉脚下一凉,低头看去,只见好几只手臂粗细的毒蛇正昂头看着他,并且吐着蛇信子。
小鱼儿背后发凉,这毒蛇一看就有剧毒,要是被咬上一口,岂不是直接一命呜呼了?
碧蛇神君看着一边儿的众人,似乎在等待他们的答复。
这些个世家子弟哪里知道暗中有长辈在观看,只觉得平白遭惹这大恶人实在是不妥,都目光闪躲、闭口不言。本来就就不是什么大事嘛!
暗中观察的几个人都很失望,心道这些后辈都没骨气!
碧蛇神君狰狞一笑,一手捞起铁心兰,另一只手抓起小鱼儿就腾空而去。
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暗处的那几缕气息,所以才会如此客气地试探。只是小鱼儿和铁心兰两人本也不是慕容世家的客人,所以他们犯不着为此为难他,这是极其掉价的事。
“你为什么抓我们?”小鱼儿皱着眉头不解道。
碧蛇神君用他的蛇眸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峨眉山的宝藏对不对?”
小鱼儿心中咯噔一下,千百个念头闪过,忽地开口道:“是谁告诉你的?是一个女人吗?”
知道地灵宫的只有三个人,江玉郎自然不可能告诉别人,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逃脱的萧咪咪了。
碧蛇神君冷冷一笑,并不回答,而是抓住小鱼儿的脖子问道:“我只要你告诉我藏宝图的消息,否则,我自有法子整死你。”
碧蛇神君说着,手上爬出一条碧绿的小蛇,江小鱼只觉得这蛇浑身都冒着寒气,这是碧蛇神君的本命——碧潭寒蛇!也算是灵物了。
碧蛇神君正是拥有了这灵蛇,所以才能够驱使万蛇。
“只要我的宝蛇在你身上咬上一口,你整个人就会冻成冰棍。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罢。”
小鱼儿根本就不知道那藏宝图,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可能说的,否则只会死的更快。他相信萧咪咪所说的事情,证明他对地灵宫的宝藏也是贪心不已的。
小鱼儿忽地笑道:“你说的这死法确实是我未曾听过的,不过这样也好,千百年后,旁人还能看到我的英俊相貌。”
碧蛇神君眉头一皱,感觉这小子似乎是真的不怕死,旋即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这个女娃子,是你的好朋友吧?还是你的小情人?”碧蛇神君却是一眼就看出了铁心兰的真实身份。
小鱼儿没理解他所说的“小情人”是什么意思,啐道:“大爷喜欢女人,别胡说,他是我徒弟。”
碧蛇神君点点头,也不跟他解释,接着道:“我认识她。你却不知道她是谁,实在是有趣。不过啊,我现在不想杀你了,我想杀她!”
碧蛇神君说着,手上得碧潭寒蛇突然张口血盆大口咬在了铁心兰的胳膊上。
铁心兰眼睛紧闭,只觉得被咬中的地方一片冰寒。
“不要!”小鱼儿终究是过意不去,大声喝道,但为时已晚。
“你现在说出来,一刻钟内服用解药,她还有得救,否则就会慢慢化成冰雕。”碧蛇神君威胁道。
小鱼儿额上冒出层层冷汗,见铁心兰也是如此,便知她的痛苦了。他虽然是个小无赖,但最怕的就是亏欠别人。
“好,我告诉你!”小鱼儿说道。
碧蛇神君脸上一喜,正要询问,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劲风。
碧蛇神君浑身一颤,连忙躲闪开去,只见一道柔和的气劲贴着他的身体而过,打在他身后的巨大岩石上。
那三尺高的岩石竟然直接被打得四分五裂!
只见月色之下,一个白衣公子负手而立,飘然降世。正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丰神俊朗,宛如仙男一般!
暗中观察的众人,包括江玉郎,都是一惊。他虽然名为玉郎,但和这个家伙比起来,还是缺了几分仙气!
正主终于登场了!移花接玉——花无缺!
三七七、化石神功
暗中观察的几个前辈都动容不已,此人是谁,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骇人?
碧蛇神君看向那白衣公子,也不认得他,但他却自知不是对手!这气劲外放,莫不是宗师当面?他苦苦修行了数十年,也才堪堪到了一流境界,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之可怕?
“放下她,我饶你不死。”花无缺冷傲道。
铁心兰抬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喃喃道,“是他......”
之前在蜀中,她便遇到过这个人,那时她出手仗义相救他人,却全都被花无缺看在眼中。正好花无缺也奉命到此来办事,便一路跟着铁心兰。
但他一直未曾露面,直到此时铁心兰有了性命之忧,方才出手。
小鱼儿是第一次见到花无缺,内心深处只觉得这个人和自己似乎有什么莫名的联系,但自己偏偏又没见过他。
小鱼儿初出江湖不久,但朋友却不多,像他这样武功高强的更是没有。
他还以为花无缺是来救他的,便问道:“大哥,你是谁的朋友啊?”
他只以为花无缺是他哪个朋友的朋友。
花无缺这才将目光落在江小鱼身上,心中同样是咯噔一下。两人四目相对,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花无缺摇了摇头,没理会他,又冷声呵斥道:“你这条毒蛇,是没听见么?”
说着,他手掌轻轻抬起,正是这移花宫的绝学的起手式!操控气劲隔空伤人的花神七式中的一招“花须蝶芒”。
碧蛇神君也不愿就此放弃,以为他也是为了藏宝图而来,双手齐出,运起浑身内力,要抵挡住这一击。
花无缺这盈盈一击,打在碧蛇神君身上,他的内劲被冲破,整个人退了七八步,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苍白的脸庞更显白皙了。
碧蛇神君拱了拱手道:“阁下武功高强,我甘拜下风,这藏宝图就让给你了!”
他故意说得极其大声,却是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闻声而来的白凌霄及各大门派弟子等人也都听见了这“藏宝图”三字,大为惊讶。他们眼神交换?心道这白衣公子武功高强?突然出现在慕容世家,原来是为了所谓的藏宝图。
能够让宗师级高手都为之心动的,还能是什么?他们想起最近流传的江南的宝藏图?据说当年的天下第一神剑燕南天的剑谱就藏在那里。
无人不会为之心动。
之前的华山大弟子文有才对花无缺道:“这位公子?这里是慕容世家的地盘?再未搞清楚事情之前,你可不能随意带走这里的一切人事物。”
花无缺表情波澜不惊,心中却是在想,这些世子子弟,之前眼见碧蛇神君都无动于衷?如今却出言阻拦自己?打的是什么心思不难猜测。
他冷冷道:“我不是为了什么藏宝图而来,对于你们所说的宝藏我丝毫不感兴趣。”
花无缺本就性格坦荡,这也是他第一次涉身江湖之中。他武功太高了?在哪里旁人都要给他面子不敢造次,因此他根本不需要玩什么花花肠子,也一直都是直来直去。
可他这样一讲?这些世家弟子面面相觑,却是疑心更甚了。
“你知道的,这里是慕容世家。天底下没有谁敢不给慕容世家面子,我劝你好自为之。”碧蛇神君突然插嘴道。
“是,这位少侠,不知你师承何门何派?想必也是参加慕容老爷子的大寿而来?”梅秋湖等人说着,却已经站到了小鱼儿和铁心兰身前。
这两个是知道藏宝图情况的关键人物,不能让他带走了。
花无缺眼眸一凝,一脸漠然道:“你们要拦我?”
梅秋湖等十来人,心道,即便你当真是宗师高手,也不能一下子对付我们这么多人吧?
花无缺点了点头,突然一招“飞花落叶”打出。这飞花气劲却不是冲着一人而去,一打就是一片!
梅秋湖等十来人,最差的都有一流境界,他们各自同时出手抵挡这一招,却只有几人扛了下来。
而这几人便是来自于武当、少林、华山、崆峒这些大派,但却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白衣少年的内力竟然能够均匀地袭向每一个人,而白凌霄等较次的躲在后方竟然都被伤到了,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天底下还有如此可怕的武功?”众人面面相觑,便在此时,只听见一阵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这位少侠,为何无端在慕容世家撒野?”
花无缺并不意外,嘴角勾起,心道此人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这暗中观察的几个,无一不是资深的宗师高手。他们心想花无缺武功再高,也不能高过他们,便有心让花无缺来试探试探这些后辈。但没想到,有的后辈却是太不争气了。
而能够挡住花无缺这一击的几个,无一不是七大门派中的佼佼者,即便是放在年轻一辈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我只要带走她,别拦我。”花无缺仍旧是一脸漠然。
“放肆,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文有才大声道,此人正是他华山派的师叔,江湖外号“气海如林”的关中第一神掌岳珺。
岳珺气度不凡,约莫四十来岁,留着一副美髯,在江湖中也是排的上号的大人物。
岳珺也想试一试这白衣少年的来路,暗中运掌突然攻向他。花无缺与他对了一掌,招式套路极为轻柔飘扬,走的是轻灵的路子,但其内力却是十分柔和,倒像是女子所使的套路一般。
岳珺脸上泛起一层紫气,只见一白一紫两道气芒在空中相接,两人分掌去。
岳珺背负着那只手却是微微轻颤!
他万万想不到这少年的内力竟然还在他之上!暗中观察的其他前辈也坐不住了,正要冲出去,却被最中央的老者给拉住了。
“唉,这是年轻人的事,岳珺在我们这些人中最年轻,让他出面已经够了,我们不合适。”
“老庄主所言在理。”
客随主便,其他人虽然都是各门各派的一二把手,但在慕容山庄还是要给慕容老庄主面子的!
这水边阁楼上的老者,正是慕容山庄的老庄主慕容千秋!这一次寿宴,他也想为自己的女儿选出一个合适的夫婿。
而近年来江湖中才俊辈出,但这些人都不是良配。
眼前这白衣公子的身份,即便是他也不敢小觑。但若不是江别鹤暗中告诉他,他也被蒙在鼓中。江别鹤这点让他十分宽心,心道此人虽然城府精深,但也不失为一条好狗。
慕容千秋明白江别鹤的心思,但却自大地认为,江别鹤永远无法骑在他的头上,只想反过来利用江别鹤。但这鹿死谁手,可就不好说了。
另一边,十来个人竟然一起出手,纷繁的气劲攻向花无缺,心道花无缺尚攻,不见得擅守。
只见花无缺单手轻挥,摆出人出手的姿势,身上气劲潋滟,泛起阵阵红光。
那些气劲到他身边竟然全都被搅乱了方向,紧接着,这些气劲真气混成一团,被花无缺导引打在了一边的湖水上。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湖水溅起丈高。
所有人耸然一惊,因为这一招他们都有听过。
“当今天下,能够做到如此的,唯有.......”
岳珺这才明白,这个少年的来路!
“移花......接玉!你是移花宫的人?”
岳珺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惊失色。他是移花宫的人?
“可是,移花宫不是只有女弟子么,怎么会有......”
“对了!听说移花宫近些年来,有一位无缺公子,难道他就是......”
“是了!能够使出移花接玉这等绝学的,除了移花宫两位宫主外,就只有她们的亲传弟子无缺公子了吧!”
这十来个年轻人平时都是桀骜不驯的,除了长辈的高手,同辈少有人会被他们放在眼中。但此时见了花无缺,一个个都惊骇不已。
就连众人中内力最为精深的武当、少林两派的大弟子都不复淡定。
面对众人的惊呼,花无缺却是不动声色,忽地,他望向他们身后,神色一动便化作一道白影飘然而去。
众人这才发现,在双方相斗之时,那碧蛇神君竟然已经将小鱼儿和铁心兰两人偷走了。
花无缺紧追而去,他的轻功十分高明,很快就追到了碧蛇神君。但此时,碧蛇神君提着小鱼儿和花无缺两个人,速度自然是慢了许多。这时他听见小鱼儿道:“藏宝图在我身上,她什么也不知道。”
碧蛇神君心道也是如此,便大喝一声:“给你。”
他将铁心兰抛给了花无缺,花无缺接过铁心兰后还真是停下了脚步。
“花大哥,你,快,去救救他。”铁心兰哀求道。
花无缺看了她一眼,仍旧是一脸高冷,心中却是有丝丝不悦,拉起她就往回跑。
“花大哥......”铁心兰还未说完,便感觉整个人脑袋一晕,昏睡了过去,原来是花无缺点了她的睡穴。
碧蛇神君松了口气,又奔出没多远,忽然感觉身后还有尾巴。
他心想难不成这花无缺又跟了上来?这黑夜里,碧蛇神君裹着小鱼儿一路狂奔,不知不觉却是到了另一片水上庄园。
只是进入这庄园独有一条道,这路上种满了桃树。
“你好大胆子,可知这里是哪里?竟然敢擅闯。”这声音十分甜美,但又带着一丝清冷。
碧蛇神君旋即一愣,忽然想起关于慕容世家的传说。慕容世家有一处禁地,那入口处便开满了桃花......据说这地方就是慕容家大小姐,慕容九儿所居住的地方。
这慕容九儿可不简单,号称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她虽未曾履及江湖,但名声早已被表弟玉面神拳顾人玉传遍江湖。这顾人玉修炼的六阳神功,和武当少林都有渊源。不过两派均已失传了原本的武功,反而成了顾家的家传绝学。
碧蛇神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见此时,一个绿衣少女,手挽花篮,肩着花锄,款款自树后走出。
此时虽是半夜,她却在葬花。她的体态是那么轻盈,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柳眉轻轻,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忧郁。
而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个子虽然又高又大,却是满面稚气,毕恭毕敬地跟在她身后,连头都不敢抬起。这男女两人一个就像是弱不禁风的闺阁千金,一个又像是循规蹈矩,一步路也不敢走错的世家少年。
碧蛇神君不认得慕容九儿,但却见过她身后的顾人玉。这家伙看似恭敬,但一身武功却是不弱。假以时日,他超过自己也是寻常之事。
“想必您就是慕容世家的九姑娘了。小人误闯贵方宝地,这就离去。”碧蛇神君说罢,就掐住小鱼儿,不准他说话。
他刚刚转身离开,又听见那清冷的声音道:“这就想走?”
顾人玉应声而上,掌上尽是一股金色的光晕,扑向碧蛇神君。
碧蛇神君的内力比他深厚许多,一下子就将他击退了。
顾人玉还未说话,就见一股强大的气劲飘飞过去,直袭碧蛇神君。
碧蛇神君双掌齐出去抵挡,直接被震退数步,紧接着,他接力的那只手掌,颤了两下,竟然再也动弹不得了。
仔细瞧去,便会发现,他这只手掌已全部冻成了石头一般。
“化石神功!”
跟在碧蛇神君身后的不是花无缺,而是江玉郎。此时他眼中放出光芒来,这独特的功法,正是他的目标之一,慕容九的化石神功!
他看顾人玉的六阳神功,估计是九阳的残缺版。而凡是带有神功二字的,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因为他已经学过九阳神功了,因此这六阳神功便不在他的收集目标内。
但慕容九的化石神功,却有门道在其中。这化石神功的内劲实在是奇特,竟然能够将对方石化。
“按照这里的规矩,不知者无罪。但死罪可免,惩罚是少不了的。念在你初犯,这只胳膊就长长记性。”
慕容九长得温文尔雅,想不到出手却是如此毒辣,当真是天仙外貌、蛇蝎心肠啊!
碧蛇神君的这只左臂僵硬无法动弹,在迅速地坏死。他心中惊骇不已,今夜以身试法,验证了这慕容九的赫赫威名啊!
他想这慕容九的武功,已经不下于身后的花无缺了。这江湖中的年轻一代,是越来越变态了,随便站出来一个,都可以把他们这些老前辈肆虐了。
碧蛇神君越想越气,但却无计可施,只能用另一只手抓起小鱼儿,灰溜溜想要离开。
但他刚刚动手,又听见身后道:“怎么,你另外一只手也不想要了?”
碧蛇神君嘴角一抽,但小鱼儿对他来说,极其重要。若是抓不走这个小子,自己今晚这伤不是白受了?
碧蛇神君转过身,眼睛眯着道:“九姑娘,我碧蛇神君在江湖中也是一号人物,还希望姑娘给我们十二星相一个面子。这小子......”
他指着小鱼儿正要说道,却被慕容九儿冷冷的声音给打断了。
“从来就没有人敢在我九秀山庄如此放肆。你若是不想活了,我也不必留情。十二星相?算什么东西!”
碧蛇神君眼中冒着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后却只能黯然道:“好,九姑娘,今日我认栽,来日再行讨教。”
这狠话若都不敢放一句,那就太拉了。
不过碧蛇神君转身后,却仍旧是小心警惕着身后。他心想小鱼儿中了他的蛇毒,想要活命却也是不容易了。
他离去后,小鱼儿便倒在了地上。顾人玉想要救他,慕容九却是不许。
小鱼儿昏昏沉沉间,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眼睛正要闭上时,却见一个火红得身影慢慢走近了他.......
江玉郎拍了拍大腿,心道可惜!但暗中还有其他人在,他也不敢贸然出现,暴露自己。
不过这慕容九,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江玉郎开始在心中谋划,如何才能够把慕容九的神功给骗到手......
三七八、慕容赘婿
慕容千秋七十大寿,慕容山庄张灯结彩,各路英豪接踵而至。
正道七大门派前来恭贺,只是能够进入大殿饮酒的却只有江湖中名列前茅的高手。
他们道贺完毕,这时听见家丁传声道:“江南大侠到了!”
江别鹤其实早就已经到了府上,但此时传令却故意朗声喝道。慕容千秋这些老一辈虽然看不起江别鹤这样的“暴发户”,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势力确确实实不可小觑。
江别鹤走了过场,上前同慕容千秋贺寿,这时,江玉郎也跟在身边,同他一起向慕容千秋祝酒。
“这位,想必就是令公子了吧?”慕容千秋打量着江玉郎,笑道,“还真是个丰神玉朗,真不愧玉郎二字。”
江别鹤谦虚道:“慕容老庄主过奖了。”
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因为慕容千秋身边的女婿接下来的话是:“就是不知道令公子的武功如何。”
慕容千秋只是喝酒,并没有驳斥他的女婿,由此可见,他这一问自然也是慕容千秋授意的。
谁都知道,这次慕容千秋寿宴,其实也是选婿大会。他要为自己的九女儿择取夫婿,但这江湖中才俊实在是多,而且今日来到场上的也不少,其中最热门的人选就有江玉郎。
慕容世家虽然老牌,但也面临着后继无人的情况,毕竟慕容千秋生了九个女儿,前面八个都没有办法继承慕容家的偌大家业。
而慕容九儿的武功之高,在江湖上也是名声在外,她的夫婿自然也需要拥有不俗的武功才行。
江家作为新起之秀,正好能够和慕容世家取长补短。只是慕容千秋虽然有此意,但也不得不慎重。他这意思便是要试探江玉郎了。
昨晚那事情,却不见江玉郎出面,慕容千秋也有些失望。
江玉郎听了这话,却是一脸淡然地对慕容千秋道:“晚辈不胜武力,恐怕要让庄主失望了。”
江别鹤嘴角一抽,心道这孩子怎么如此实诚,但不像是平时的他了。
而慕容千秋则是豪爽一笑,“江公子谦虚了......”他又转过头左右看了看,然后对着一桌子招了招手。
只见一个身穿绿纱衣的仙女儿一般的人物走了过来。
“爹!”
正是江玉郎昨晚所见的慕容九儿,她对着慕容千秋笑颜如花,但转过头来看江玉郎时,却是满脸寒霜。
“九儿,这位是江大侠的公子江玉郎,你和他好好聊一聊,认识一下。”慕容千秋笑着道。
慕容九儿心道,又是一个纨绔子弟,偷偷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江玉郎道:“江公子,请!”
江玉郎自然也看出了慕容千秋的意思,他想要撮合自己和慕容九儿,但慕容九儿明显是不愿意和自己接触的。
不过他的目标却是很明确,那就是要套路出慕容九儿身上的化石神功,所以和她接近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两人各怀鬼胎?从大殿内退出来?来到旁厅的小桌。
此时?一干年轻后辈都聚在此处。
江玉郎一进去,便听见人朗声道:“慕容小姐!哎哟,快请!快请!”
一干青年才俊纷纷起身向慕容九儿打招呼,一时之间?她便成了旁厅中众人目光的焦点。
慕容九儿心中难免有一丝窃喜?但脸上仍旧是冷若冰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礼貌性地向众人问好。
慕容九儿落座后?这时,那人方才看到她身后的江玉郎一般,故意道:“哟?是江公子啊,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站起身来,露出比江玉郎还高一截的个子。
“这桌的位置已经满了?还请江公子到那边去罢!”
江玉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桌在墙角,分明是下人用膳的地方。
众青年才俊都默然不语,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江玉郎。他们都知道,这位号称玉郎的江家公子,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但却是个战力二五的渣渣。
在这个以武为王的时代,颜值是不能立足的。
慕容九儿静静看着这一幕,对于这个极有可能成为她未婚夫的家伙,她是抱有极深的厌恶感的,但出于身份,又懒得去修理这个家伙。
不过有这些无聊的人替他整治整治也好,免得这小子当真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江玉郎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拂袖而去,而是淡淡地走到了那位置上,轻蔑地笑了笑,便坐了下去。
这些青年才俊少有能够如此隐忍的,都是大感不解。他们少年轻狂,多半都是出身世家名门,一个个都把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哪里能像江玉郎这样能伸能屈?
“原来所谓的江家玉郎,不过是缩头乌龟罢了,哈哈。”那人又挑衅地笑道。
这话一出,慕容九儿心道,你小子这总该动怒了吧?但出乎她的意料,那江玉郎就跟聋了似的,丝毫不肯理会旁人的挑衅。
其他人没得到回应,自觉无趣,也不再挑逗江玉郎了。
慕容九儿原本以为江玉郎是有所隐忍,觉得他城府极深,但现在看来,貌似这小子还真是个怂包?如此怂包,怎么配得上自己!
慕容九儿摇了摇头,只觉得失望极了。这桩婚事,自己一定不能答应!
“九姑娘,在下是东方世家东方明少......”
原来,这个针对江玉郎的家伙便是东方世家的四少爷东方明少。东方世家和慕容世家、南宫世家、燕门世家,并列武林四大百年世家。
不过东方世家以铸铁为主业,其建造的神剑山庄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神剑山庄的辉煌早已尘封,如今的东方世家就连最后一位铸剑师都找不出来了。
面对眼前这些个世家弟子的示好,慕容九儿只觉得有些疲倦。她侧目向江玉郎看去,见他在旁边小桌上,独自饮酒吃菜,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忽地起身,快步走到江玉郎那边去,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江玉郎!”慕容九儿有些生气地叫道。
江玉郎抬起头,用十分疑惑的眼神看向慕容九儿。他发誓,真不是故意玩套路,他只是在思考该如何套取慕容九儿身上的武功秘籍。他对慕容九儿的武功感兴趣,但对她这个人却是没多大意思。
不就是美女吗?他见的多了,这时候和女人接触都会感到心有余悸呢。
慕容九儿忽地拉起江玉郎的手臂,直接将他带了出去。江玉郎身后的众人怒目圆瞪,心道这小子到底有哪里好了?除了长得漂亮些,武功都是一塌糊涂,怎么就会得到慕容九小姐的青睐?
虽说是江湖儿女,但这拉手也不是胡乱牵的啊!
“江玉郎,我该怎么说你好!”慕容九儿一副恨铁不过成钢的模样,“那些人如此羞辱你,你竟然丝毫不生气,你还要点颜面吗?”
“额......”
江玉郎没想到,这慕容九儿竟然如此个性子。看来,她是不喜欢顺来的,喜欢逆受啊!刚刚众人都在讨好她,唯独自己不理睬她,这便激起了慕容九儿的好胜心。
她自认为这天底下没有自己搞不定的男人,这江玉郎也不可能例外。他只可能是因为自卑,所以才不敢来纠缠自己。
慕容九儿如此想着,便主动将江玉郎带了出来。
“江玉郎,你喜欢我,对吗?”慕容九儿忽然盯着江玉郎道。
江玉郎一脸问号,还没来得及回话,又听见慕容九儿冷冷道:“你知道,和我不可能,所以就不敢面对我。真可笑,你是个懦夫,就连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吗?”
大姐,我真的不喜欢你啊!江玉郎在心中想着,还没开口,又听见慕容九儿道:
“你父亲想要你入赘我们慕容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我告诉你,你们就死心吧。我慕容九儿,今生今世,和你都是不可能的。”
面对自说自话的慕容九儿,江玉郎实在是无语至极。这家伙将自己拉出来,虽然自说自话,讲了一大堆,就为了奚落自己?那可真够无聊的。
“你说完了么?”江玉郎懒懒地伸着腰问道。
不知为何,看着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慕容九儿心中怒气更甚。
这套路并不常见的古代,欲擒故纵的手段,慕容九儿自然是不会懂的。
“江玉郎,你!”慕容九儿还想骂人,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江玉郎嘴角一抽,“省省吧,姐姐,我对你丝毫不感兴趣。如果不是我爹,我才不会无聊到来这里。”
慕容九儿只觉得气血喷张,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她只想抬起手一掌将这小子毙了,但又觉得如此杀了他太过便宜,而且也不适合。
慕容九儿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见一旁正在翘首以盼的众人,故意大声道:“你就算真的过来了,也不过是个赘婿而已。一个赘婿!”
这下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赘婿”二字,脑补画面清晰地浮现出来。
原来是江家父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博得了老爷子的青睐,想要让江玉郎入赘慕容世家,成为慕容九儿的夫婿。可是做赘婿......
大家都是求之不得啊!
包括东方明少在内也是如此。如今的四大世家,还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只有慕容世家了。
曾经最富裕的南宫世家,因为失去了高手庇佑,已经沦为世俗世家。武功最高的燕门世家,所传承的绝学也是无人能够继承,逐渐沦为二流。
只有这慕容世家,到了慕容千秋这一代,八个女儿嫁给了八位人杰,其中就包括了当朝天子,实在是贵不可言。
能够成为慕容家的赘婿,接受慕容家的扶持,便是在这江湖中一步登天的捷径。
慕容九儿便不算是真正的仙女儿,脾气也不好,而且武功又极高。即便这些不足加在一起,但还是令这些青年才俊趋之若鹜。
说实话,大家都不想奋斗啊。娶个慕容九儿,那就是一辈子不用愁了。
抱着这种心思,谁阻挡他们,那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江玉郎也知道,慕容九儿这是在故意给他拉仇恨。
果不其然,那东方明少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江玉郎道:“江家小子,你何德何能,能够和九小姐在一起?我劝你识相的,自行解除婚约,快快滚开吧!”
大家本以为江玉郎这下肯定会生气了,但没想到,他只是耸了耸肩,“你喜欢,你和她成亲喽?我无德无能,你上吧。”
江玉郎如此坦诚,倒是让他们一惊,心道难不成这小子还真是没种到了这个地步?
但江玉郎如此给面子,东方明少接下去要说的话却又噎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就在这时,慕容九儿忽地冷冷道:“你凭什么让?我难道是货物不成?”
东方明少见慕容九儿神色不悦,急忙道:“是啊,江玉郎,你算什么东西,九姑娘是你能够高攀得吗?”
江玉郎并不言语,只是抬眼看了看慕容九儿,见她目光之中一缕戏谑之色,便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二人的目光对视,在东方明少眼中却成了眉目传情。这令他更加愤怒了。
“你这样的废物,根本不配和九姑娘说话。”那东方明少指着江玉郎道,“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出来混,光靠一掌漂亮脸蛋是不够了。离开了你父亲,你什么也不是。”
他见江玉郎丝毫不理会他,东方明少更加生气了,怒道:“江玉郎,我要向你挑战,怎么,你一个习武之人,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吗?”
江玉郎知道今日自己不出手,这慕容九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唉,自己本来想低调的,奈何条件不允许啊。
江玉郎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你是认真的吗?”
东方明少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寒意。江玉郎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变得宛如荒野上的野狼一般,令人感到颤栗。
东方明少抖了抖身子,心道,不可能,他不过是一个废物赘婿罢了,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三七九、出手
东方明少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也是排的上号的,他的家传武学铸铁八打,是以重剑使出,以钝破巧的法子。但到了东方明少手中,却是无形中削弱了许多。
他上去一个铜鼓重锤手敲向江玉郎的后背,这一拳若是打实了,即便是一流高手也够呛的。这铜鼓重锤手的发力技巧,来自于东方世家先祖打铁积累下来的灵感。
江玉郎脚踏凌波微步,轻易间就躲开了东方明少的几下攻击。
众人都看得清楚,他这步法十分特殊,似乎暗合易经八卦的道理,但大家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武功精深的慕容九儿才看出了些许门道,心中暗道,原来这江玉郎是深藏不露。只是凭借这一门轻功,也只能闪躲罢了。
“江玉郎,你就只会躲躲闪闪,不敢正面和我过招么?”东方明少激动道。
江玉郎并不理会,一边躲着他疾如暴雨的拳点,一边向四周探去。这场上除了慕容九儿,还有另外一两个人在暗中窥伺。
他们自认为这些都是小辈,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只是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江玉郎和东方明少身上,才没有注意到那两人。
“你确定要接我一拳吗?”江玉郎忽然严肃地问道。
东方明少吓了一跳,但又觉得对方是在虚张声势,朗声道:“怎么,你这一拳能怎么样?别说一拳,就算是一百......”
他话没说完,只感觉一股劲风袭向自己。
东方明少本能地举起手掌抵挡,但触及对方之时,感觉便是被一匹快速奔腾的烈马给撞到一般。
自己简直就是那挡车的螳臂!
东方明少直接被这一拳轰飞出去,而江玉郎所使的,正是正宗的少林炮拳。他之前翻阅少林典籍,掌握了不少武功秘籍。绝世武功不能使出,但这些基础武学却是信手拈来。
他以北冥内力打出的炮拳,却含有轩辕三光的一部分内力。这宗师的一部分力量,也不是一个二流武者可以抵挡的。
东方明少被人扶住了身体,他万万想不到江玉郎的武功竟然会如此之高。但他以为刚刚是对方偷袭,加上自己大意,这才被击退。
此时慕容九儿还在看着,他怎么可以丢了颜面?
东方明少抓起一旁人的宝剑,直接挺剑刺向江玉郎。他这是红了眼,非得杀了江玉郎不可。
一旁观看的几人,其中一个正是江别鹤,他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武功为何恢复得这么迅速,但此时却是忍不住要出手制止这一场打斗了。
“唉,江大侠,这小孩子打打闹闹,我们就别插手了。”这阻止他的是几个正派的掌门?大家都乐于看看江玉郎的真实实力。
江别鹤看行慕容千秋?见他也是一脸期待,只能停手在一旁静静观看。他虽然也是疑惑不已,但却在祈祷着江玉郎平安无事。
东方明少咄咄逼人?剑招也越来越狠?大有一副不倒下一个不肯罢休的趋势。江玉郎本不想惹麻烦,奈何麻烦总是喜欢找上他。
“唉。”江玉郎叹了口气,右手往空中一抓,仿佛抓住了风一般,然后他摒指如刀在胸前一划?猛地一掌劈下!
心中有剑,剑意凌霄。剑气所到之处,无所不斩!
江玉郎的剑道造诣已经登峰造极了。他这一掌劈下去?那就是以内力化为剑气伤人。
只见一道泛着白色的光芒就从他手掌中激射出去?在空中一飘便划过了东方明少。
东方明少手中的那柄宝剑直接断开来。
‘唰!’
长剑断开?东方明少惊在当场!
就连观战的众人都是目瞪口呆,这剑气出体?是宗师才有的表现!江玉郎什么水平,竟然能够使出如此骇人的招式来。
“我去?你告诉我这叫做不会武功?”
围观众人嘴张的都合不拢?就连江别鹤都吓了一大跳。
这时,江玉郎已经要出第二手了。江别鹤身边的一个身影忽地跳了出去。
“这,这是内劲外放。”东方明少盯着江玉郎手上的痕迹。这分明是宗师级别才能做到的事情,只有到了宗师境界,才能够如此熟练地操控自己体内的内劲,可江玉郎是如何办到的?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江玉郎会是一位宗师高手!
其实,江玉郎这并不是真正的宗师手段,否则东方明少不可能还安然无恙。
武道宗师可于十丈外杀人,有百步神拳之威。他不过是剑道随心所释放的剑气罢了。
只听‘嗖’的一声,众人转眼看去,一个老者已经到了东方明少面前,抬手将江玉郎的下一道剑气化解了。
“够了!”
这老者出声喝道,抬掌打向江玉郎。
这是真正的宗师,但见对方手上一股淡黄色的掌芒,这才是真正的铜锤手!
无疑,他是东方家的长辈。
江玉郎没想过要躲过这一击,他完全是可以躲避的,但他选择了硬接!
“东方城,你不讲武德!”江别鹤心中想着,也是纵身一跃,来到场上。但他要帮江玉郎化解这一拳,却是来不及了。
这东方城竟然如此卑鄙,这宗师一击,他也怕自己儿子挡不住。
但又让众人目瞪口呆的是,江玉郎只是退了几步,稳稳地站在场上,硬撼宗师,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
这下,就连慕容九儿和慕容千秋看向江玉郎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听闻江玉郎失踪了一段时间,难道是他得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绝世武功,实力才会如此突飞猛进?
那东方城一拳没有得逞,竟然又出了一拳,只是这一次却被江别鹤给挡下了。
“东方城,这是小辈的事。”江别鹤一脸阴谲道。
在他心中的小本本上,又加入了一个必死名单,那就是这东方城。欺负自己儿子,娘之,给老子死。
东方城没想到江别鹤这样阴险小心的人,竟然会为了自己儿子出手暴露实力。大家都猜到了江别鹤的真实实力,只是他少有出手,大家都琢磨不定。
东方城也算是老牌宗师,但江别鹤能够稳稳接住他全力一击,可见江别鹤进入宗师境界后,也已经稳固了。
江别鹤的突破,其实是不久前的事,也是自那时起,他才敢心生大念头。
“你儿子学的是什么歪门邪道,一看就路子不正!他二流不到的实力,竟然能够硬撼宗师,实在是......”东方城看向江氏父子。
东方世家本来就和江家有着利益冲突。江别鹤想要江家取代四大世家之一,成为新的武林世家,就必须踩着其中一个上位。
如今看来,江家是要踩着东方家上位的意思了!东方世纪虽然衰弱,但仍旧有三位宗师坐镇,不是江家可比的!
江别鹤这一人独木难支,不足为虑。但如今看来,他这儿子的潜力更甚于江别鹤!
东方城眼睛一眯,看向江玉郎的眼神充满了杀机。正是这肆无忌惮表露出来的杀机,令江别鹤又怒又气。这是丝毫没将他放在眼中,当着自己的面,想要杀自己儿子?
江别鹤又在心中,将东方城的死期往上提了提,甚至已经开始动心思,如何在这次宴会后,不,宴会中干掉这个老匹夫。
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便在此时,慕容千秋站了出来。
他笑嘻嘻道:“两位何必动怒?不过是小辈之间的比试罢了!”
慕容千秋几句话便将这生死之间的事说的风轻云淡了。
他见东方城仍旧是一脸怒气,不肯罢休的模样,忽地脸色一沉道:“怎么,这里是慕容世家,还是东方山庄?”
东方城的性子本就极其火爆,此时听到慕容千秋冷冷一句话,这才惊醒过来,连忙收齐脸上的怒气。
“是,老庄主说得对,这只是小辈之间过招而已。”
他抬手扶着身后的东方明少,那东方明少却是身子打着颤,似乎是受了内伤。
东方城也不敢耽搁,说了几句,就带着他下去查探去了。
众人也都被遣散而去,场上之余下江氏父子和慕容千秋、慕容九儿。
慕容千秋上下打量着江玉郎,笑盈盈道:“玉郎啊,果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不但人长得俊,武功更是俊啊!”
他这话语之中透露着浓浓的欣赏之意。江玉郎若真是个孩子,恐怕还真会信以为真,但他却知道,慕容千秋其实是对他的武功感兴趣。
他所施展的剑气之法,即便是江别鹤都摸不着头脑,更别提慕容千秋了。
江玉郎心想,如果慕容千秋当真和慕容复有关的话,也算是自己的后辈。自己若是使出参合指绝学来,岂不是要把他吓死?不过细细想来,这个世界的慕容世家和那个应该没有半毛钱关系。
“多谢伯父美言,玉郎不敢当。”江玉郎拱手谦虚道。
“哈哈哈,年轻人能够不骄不躁,真是极好。”慕容千秋拍着他的肩膀,又对一旁的慕容九儿吩咐道,“九儿,你带慕容公子去好好参观参观吧。”
这单独授意再明显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这桩婚事,之前慕容千秋还有疑虑,但今日见江玉郎出手,便是定下七八分了。
慕容九儿带着江玉郎在山庄走着,直到离开了慕容千秋的视线,她才原形毕露道:
“江玉郎,你藏得真够深的。”
慕容九儿见江玉郎并不答话,心道原来他之前并不是自卑而是自傲啊!他是看不起那些人,才不屑于他们争执。
想到这里,慕容九儿竟然对江玉郎有了几分好感。只是他的武功虽然奇特,但还不到火候,此时过于自傲,反而容易遭损。
“江玉郎,你听过一句话吗?水满则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江湖很大,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劝你还是不要如此固步自封......”
她还未说完,便被江玉郎无情地打断了:“九小姐,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些,也从来没有自傲过。只是那些人真的很无聊,我完全没有必要和一群吵闹的野狗争比,谁的声音更大。”
江玉郎将那些世家弟子都比作野狗,虽然狂妄自大,但慕容九儿却觉得格外的亲切。她也是一个目空一切的人物,自从她修行了那门家族禁法之后,便变得愈加冰冷无情。
她少有出现如此的情绪波动。
慕容九儿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冰冷的语气道:“那好,江玉郎,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江玉郎并没有反抗,他料想慕容九儿能带他去的,只有那一个地方了。慕容九儿是个极其要强的性子,愈是得不到的东西,她就愈想要获得掌控。
江玉郎偏偏不理睬她,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果不其然,慕容九儿将江玉郎带到了九秀山庄。
桃花林间道路的尽头,是座庄园。这庄院依山而建,占地并不广,也不气派,但每一片瓦,每间房子,都建筑得小巧玲珑别具匠心,看来别有一番风味。走进去便是个小小得院子,小小的厅房,虽然瞧不见一个仆役,但每寸地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江玉郎点点头,心道这地方倒是素净,符合这慕容九儿的脾性。
“上次你救的那个人,还在这庄园中吧?”江玉郎忽地开口问道。
慕容九儿眉头一挑,似乎是抓住了别人把柄一把,好奇地问道:“怎么,你想见他?”
江玉郎点了点头。
慕容九儿接着道:“他是你朋友?看样子不像。”
江玉郎也笑了:“他是我仇人,我想要他死。”
慕容九儿眉头一皱,不知道江玉郎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她捉摸不定,旋即道:“不管是仇人还是朋友,总之,我都不会让你如愿。”
“你想要见他是吗?那好,跟我来!”慕容九儿说着,在前面领路,带着江玉郎前往那处秘密的地方。
到了那里,她就可以好好炮制这个家伙,到时候看他还能不能保持这副高冷的模样!
慕容九儿是铁了心要搞清楚江玉郎的真实面目,所以才会答应带他进入秘密基地,但她却不会想到,这正是江玉郎故意为之。
三八零、密室风光
江玉郎跟着慕容家九儿来到一条青石通道中,这通道尽头有扇青铜门,其余地方都只是寻常,唯独此处防卫如此森严,可见这地方不容小觑。
慕容九儿取出柄黄金色的钥匙插入门上一个小洞之中,转了转那扇沉重的门,便无声无息地开了。一股寒气,自门里涌出来。
这屋里四周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也有些炼丹制药的铜鼎钢炉。屋子的四壁都是巨大的青石,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阵阵寒气,阴森森的让人发冷。
江玉郎抬头一看,发现这寒气来自于屋顶的玄冰。那一块块玄冰悬垂下来,形成一根根石乳一般的冰锥。
在这屋子最里边儿还有一面寒冰玉床,上面躺着一个人,正是昏迷不醒的小鱼儿。
“他中了碧蛇神君的毒蛇,命不久矣。这寒冰玉床只能延缓他的死期而已。”
慕容九儿面无表情地说道,她苍白的面颊在屋子里衬托得更加铁青。
她望着江玉郎,又问道:“江玉郎,我知道你想救他,你如果愿意求我,我可以帮你救他。”
江玉郎看着慕容九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巴不得他死,还救他?”
慕容九儿以为他们都姓江,说不定有什么亲戚关系。她惊疑不定地皱着眉头看向江玉郎,也不知他到底是真是假。
“那好,那就让他慢慢等死吧。”慕容九儿心道,这个江小鱼如果没有利用价值,那就让他死了好了,也不必浪费自己的精力去救他。
慕容九儿道:“怎么,你不过去看看他?”
江玉郎摇了摇头,“我若过去看他,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慕容九儿笑道:“九秀山庄从来不沾血腥,他若真是你的仇人,那你就将他带出去,他死的更快。”
江玉郎点点头,他总觉得江小鱼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但接下来的剧情会是什么呢?如何才能够让慕容九儿放心地去练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得到那化石神功。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向江小鱼。见他还在昏迷之中,心中也泛起一阵激动。只要自己轻轻一掌按下去,这家伙就必死无疑了。
江玉郎本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但时过境迁,这份仇恨却是越来越淡了。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江小鱼这小子似乎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不应该杀他。
江玉郎摇了摇头,将这念头驱逐出去。抬头望了望天,似乎是有人在故意干扰自己的想法?这实在是有些可怕。
便在此时,他又听见身后的声音笑道:
“江玉郎,你在这里陪他一起待着吧。等到什么时候?你肯低头了?本姑娘再放你出去。”
江玉郎回过头去,只见慕容九儿站在门外?突然,砰的一声?将这扇沉重的青铜门关了起来。
这丫?果然在算计自己!
江玉郎并不意外?他也是顺水推舟。他依稀感觉?只有这样慕容九儿才会放心地去修炼她的化石神功,这也是他的可趁之机。
江玉郎化掌为刀?一下子劈向床上的江小鱼。小鱼儿身体猛地一滚?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这掌刀落在玉床上半空,江玉郎便及时收了回来,这厮果真是在装!
小鱼儿机灵的眼睛一转,巧言声色道:“江兄,真巧。我俩又被困在一起了。”
江玉郎“哼”了一声?此时此刻,是该他来炮制这家伙了。之前自己的武功大不如他,被小鱼儿暗算,差点丧命,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小鱼儿倒霉了。
小鱼儿似乎猜到了江玉郎的心思,连忙摆手解释道:“江兄,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不,你也没死不是?我想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江玉郎眯着眼,小心道:“你之前无缘无故算计我,差点害死我,谁敢相信你。”
比起杀死小鱼儿,他更想搞清楚对方害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那冥冥之中的定数,是否真的存在。
“江兄,你是英雄豪杰,我不过是个小喽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吧?”小鱼儿混不要脸地说道。
如果是原本的江玉郎或许还吃这一套,但如今,小鱼儿愈是如此,江玉郎心中的杀机就愈深。
“你之前到底为何要针对我?”江玉郎阴沉道。
小鱼儿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他知道这是江玉郎给他的最后的机会。如果自己还解释不清楚,那对方就真的会动手杀了自己。毕竟是自己害人在先,他要杀自己也合情合理。
小鱼儿不认为慕容九儿的恫吓能够吓到江玉郎,这也是个和自己一样无法无天的人。
大约过去一刻钟,小鱼儿这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小鱼儿闯荡江湖虽然不久,但见识的人物也不少。你江玉郎,说实话,是我第一个感觉到了威胁的人。”
江小鱼如此说话,却不是吹捧。那些年纪比他大的,多半心智不如他,比不上他的狡猾欺诈。而能够骗了过他的,武功又多半不如他。
他是江湖骗子中武功最好的,也是武功好的里边儿最会骗人的。
“你这个理由我不能接受。”江玉郎说着,就慢慢走向了小鱼儿。
小鱼儿心下一紧,急忙道:“别冲动啊,江大哥,你......你......对了,反正我也没几个小时好活了,你就不能绕我这一会儿吗?”
眼看江玉郎身体的手影就要落下,小鱼儿想到了什么,大声道:“江玉郎,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喜欢慕容九儿对不对?我知道她的一个秘密!”
江玉郎收起了手来,好笑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小鱼儿松了口气,心道自己还真是蒙对了,他之前偷听二人谈话,便猜出这江玉郎对慕容九儿有着非分之想。只是他以为江玉郎是馋她身子,却不知江玉郎其实只是要她的武功罢了。
小鱼儿指着周围的药草道:“这些药草中有补气延年的灵药,也有夺命穿肠的毒草。”
江玉郎点了点头,这方剂学他不比小鱼儿的学问差。他可是师从胡青牛的,也是一代神医。只是这个世界的独门药方大有不同,这点江玉郎倒是没办法知晓。
“在这些药材之中,我发现了几味特别的药。”小鱼儿神秘兮兮道,“竟然都是阳性的药物。”
“阳性药物有什么奇怪?”
小鱼儿摇头道:“这些药物不奇怪,但若是慕容九儿进服如此之多的阳性药材,那就不正常了。”
江玉郎有些了然。女子性属阴,是故服药需要用少量的阳性药物调节。但一个女子若是服用大量阳性药物,就会出现大问题,比如变得不男不女。
但看慕容九儿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失调的现象。除非,她......在修炼某种极阴的武功,这才需要如此。
小鱼儿推断出来的这一点,其实江玉郎也猜到了。那化石神功本来就是玄阴之体才能修炼的武学,所以慕容九儿才一直不愿意和男人接近。
而随着化石神功的推进,慕容九儿的功力愈深,她体内的阴气就会积郁愈多。得不到发泄,就只有用极阳的药物来进行中和了。
小鱼儿指着身后一面墙道:“在这面墙背后,就是慕容九儿所在的房间。”
江玉郎知道这个家伙极其机灵聪明,智商比自己还要高。他如果不是借着对剧情的了解,恐怕也会被小鱼儿给玩死。
小鱼儿嘿嘿一笑,道:“唉,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将天下的男人都看成笨蛋傻子。这些药草是毒药还是灵药我怎么会不认得?“
他在恶人谷中就跟着万春流学医,医术虽说没有十成,也有七八成。
小鱼儿拍了拍肚子:“我之前就吃了她好几味大补药,这才拖住性命。”
江玉郎点点头,上前去查探,这些药草堆里,确实有些是稀世之物。这些药草他在医书上看到过,金大的世界和古大的虽然大不相同,但其中的药草却是大同小异的,无非是叫法不同罢了。
这些至阳的药草,若是炼制成丹药,自然也可以替人吊命了。他的武功虽说混沌,但这些药物大抵也都可以填补内力。
小鱼儿在背后暗中观察,发现江玉郎拿起一些药草,看了看又放下一些,便知道这家伙也懂得药草,心里暗自感慨,还好刚刚没有出言骗他乱吃药草,否则被他识破了自己的心思,自己可就真的死定了。
江玉郎也没顾得理会小鱼儿,拣了好几味药材服食,咽下后也觉得浑身发热,就坐在寒冰玉床上打坐调息。
小鱼儿见他头上冒出阵阵热气,也是讶然,心想这江玉郎当真是古怪,竟然不管自己,当着自己的面开始运功了。
不过他也不敢冒险去偷袭对方,不用猜都知道江玉郎肯定防了他一手。
对方练功,小鱼儿闲的没事,也开始吃起草药来。他之前只是为了找草药缓解毒性,此时却是抓起十几种珍贵草药、丹药,胡乱往肚子里塞了。像他这么大胆之人,天底下也是少有。
这草药下肚,他可就不好受了,肚子里宛如烧起火来,身子滚烫如同铜炉一般。
小鱼儿只觉得下腹火热一片,望了眼正闭眼打坐调息的江玉郎,他的面孔光洁如玉,却是和女子一般漂亮。
他歪着头想着什么,但又很快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悄悄地靠近慕容九儿离开时的那扇铜门,从怀中取出弯弯曲曲的铜丝,伸进那扇铜门的钥匙洞里。
他一边撬锁一边观察着江玉郎,发觉他已经入定了。
小鱼儿把耳朵凑在门上,轻轻地拨动着钢丝,一面拨,一面听。
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喃喃道:“这里,这里,对了!”
只听见极轻极小的“咔嚓”声,那铜门当真被他给撬开了。
好家伙!
江玉郎心中暗道,这小子鬼门道真多。小鱼儿的异常却是他故意催动的,不然自己怎么名正言顺地进入慕容九儿练功的房间?不得不说这有点卑鄙,但他却全然不在乎这些,自己的人设不是本来就是卑鄙小人吗?
小鱼儿终年打雁子,却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被雁子啄了眼。
他不知不觉被江玉郎用移魂大法催化出了他的欲望,加上服用了阳性燥热之物,便有些躁动。
这铜门另一边的气息却是更冷,寒气从门缝中袭出。
小鱼儿打了个哆嗦,心道在里面儿恐怕得穿上大棉袄啊!
他小碎步走了进去,自言自语道;“江玉郎,你个笨小子,我才不带你去找她。“
小鱼儿话说完,人也怔住了。只见这石室中还有个地洞,地洞里全是从冬天就窖藏留存的冰块。
更令他血脉喷张的是,在这冰块上还坐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双手自腿的外侧弯入腿的内侧抱住了脚,食指点着足心,全身竟是红果果的一丝不挂。
小鱼儿活了这么大,见过的事也有不少。但如此少女,却是从未见过的。他自问无论见到什么都不会吃惊,此刻却也不禁呆呆地怔住了。
慕容九儿眼睛本来是闭着的,但在小鱼儿进来的一瞬间,她却突然睁开了。她眼中闪过了复杂的神采,有惊奇,也有愤怒、羞急,难以形容。
但她身子却动也不动不了!
小鱼儿正呆着,突然背后出现一个人影,一记掌刀直接就将他敲晕了过去。
慕容九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这羞耻的模样,这下子被眼前两个男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小鱼儿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的正是江玉郎。
江玉郎笑着,这笑容本来是十分纯洁的,但奈何在慕容九儿眼中却充满了狡诈奸邪。
“小王八蛋,竟然敢偷窥老子的女人。”江玉郎故意大声道。
慕容九儿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心中的情感却是十分复杂。她和江玉郎本就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加上之前江玉郎得表现,让她产生了一丝动摇。
小鱼儿偷窥到她,她只想杀掉对方就是了。而面对江玉郎,慕容九儿却不知如何是好。
江玉郎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九儿......身后的九幅画,慕容九儿羞红了脸,但偏偏动弹不得。
一时之间,这室内风光无限。
三八一、我这就来救你
江玉郎径直走向慕容九儿身后,那墙上挂着九幅图画。
他驻足仔细端详,发现正是只见第一幅图上,刻画着赤身露体的女子,以手脚倒立在冰上,旁边写着几行小字:化石神功,须处女玄阴之体方能习之,此乃化石神功之入门第一步,三年有成,口诀如下:
“化石神功,功成九转,肌肤化石,万物不伤,九转功成,无敌天下……“
江玉郎心中一喜,那识海深处武神殿的石碑上的文字闪烁发光,这化石神功到手了。
待到他仔细看下去,这才明白所谓化石神功的本质。
修炼这武功,非但是体表坚若磐石,就连内在也会慢慢变成铁石心肠。慕容九妹练了这武学,难怪对什么人都要冷冰冰的。
而第二张图上的人已由倒立而直立了,上面写着:“功成二转,由逆为正…….“
第三张图上画着的人形,姿态就和慕容九妹此刻练功时一样,看来慕容九儿是练到第三重境界了。
江玉郎吃了一惊,她练到第三重便已经有堪比宗师的实力了,若是修到第四重第五重,乃至于最高的第九重,那会是何等可怕?
但当江玉郎看到第五幅图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第四重可以突破到大宗师境界,而五重之后便是在大宗师境界打转了。直到第九重方才有突破天人境界的影子,只是要练成第九重那是难之又难,更需要的是阴阳互济。
这化石神功已是极阴,而它所需要的极阳之功法,在这方世界似乎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早已经失传了。
符合条件的,唯有江玉郎所会的九阳神功,勉强符合的也只有顾人玉的六阳神功。
“难怪,慕容世家会想要让慕容九儿和表弟顾人玉成亲,原来是为了这个。”江玉郎腹诽着。
他仔细研究这第五重之后的武学,陡然发现,第五重之后,已经可以说不再是化石神功了。
“太上忘情.......”
修到第五重境界,那整个人都化作了铁石心肠,也就是所谓的台上忘情之境。第五重往后修行?整个人都会冷冰冰如同机器人一般。实在是可怕的功法!
江玉郎叹了口气?心道这化石神功修到后边儿?便该改名为太上忘情录了!这功法之玄奥不输于明玉神功和嫁衣神功?却是被人所忽略的一门绝学。
但以他的见识?明显可以看出?创立这功法之人走的也是歪门邪路?不是正途。道门正统修行都是阴阳互济的?而这功法是孤阴之道,最后才会合济?这便是极其不合理之处。
慕容九儿如今是练到第三重?她若执意修炼下去,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练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江玉郎心道这姑娘也不算什么坏人?伸手便将那些挂着的图扯了下来。
转过身去,红果果的慕容九妹仍在瞪着他,目光却由羞愤变成哀求。
原来在她心中,这些功法却是比自己的清白荣辱更为重要。
“你别怪我?九姑娘,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江玉郎苦口婆心地说道。
慕容九妹此刻若能说话?若不放声痛驾,便要苦苦哀求。她若能动,只怕早已将江玉郎吞下肚里去了。怎奈她既不能言,也不能动,只有眼睁睁瞧着江玉郎揭起九张图,她眼中不禁流下眼泪。
反正自己也已经得到了化石神功的秘籍,这些图画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用处了。江玉郎来到铜炉边,望着熊熊烈火,直接丢进去一张。
“刺啦”一声,火焰将这图画吞噬掉,眼见它瞬间被烧成飞灰。江玉郎摇了摇头,又丢进第二张。
烧到第四张时,江玉郎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他心道不妙,急忙侧身躲开,只听见“批啦”一声,一道掌风贴着他的身体而过,打在那铜炉上,印出一个手印来。
江玉郎吓得直接跳出一丈多远,只见慕容九儿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身前,浑身却是镀上了一层奇异的色泽,她双目通红,脸上的红晕被火光映照得格外显眼。
“九姑娘,你......”江玉郎没想到慕容九儿竟然强行打断了自己运功,挣脱开来袭击自己。
瞧她这样子,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架势。江玉郎就知道她脸上的红晕绝对不是害羞,而是极度的愤怒,就宛如爆发的火山一般。
慕容九儿一言不发,她的眼中只有愤怒,此时已经忘却了其他。
她顾不得自己的状态,只想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是以下手也不再保留。
但她毕竟是运功到一半强行打断,自己也受了内伤,只是压制住了暂时还未发作。但这种关键的时刻产生的异变,对她的影响却是不可挽回的。
“江玉郎,我跟你没完!”慕容九儿咬牙切齿道。
好吧,又招惹了一个女人!江玉郎想起之前被自己追杀的萧咪咪,似乎也还活在人世。自己这一次难道是注定了惹上桃花劫?
他苦笑道:“九姑娘,我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回答他的是一句冰冷如铁的冷笑:“你这样道歉没有诚意,还是用你的人头来赔罪吧!”
话落,那道红果果的身影突然扑向江玉郎。
江玉郎已经没心思享受这无限春光了,因为他切切实实感受了对方的杀气。
这一个堪比宗师的高手要不惜一切杀他,他还是没有多少把握的,哪敢分心,只能严阵以待。
慕容九妹出招不再留手,手掌所过之处,掀起一阵阵罡风,吹得整个冰室都在震动。她此时已是披头散发的,眼睛里也都是红丝,指尖宛如刀剑一般划过四周,留下一道道划痕。
江玉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运起凌波微步,躲避再怎么迅捷,也难免被对方抓到机会。慕容九儿的速度太快了,出招又狠毒,招招都是死手。
“九姑娘,你再打下去,这冰室就要塌了,到时候我俩都得死!”江玉郎看向她身后的冰块,这室内顶部的冰锥有要坠落的趋势。
慕容九儿却跟发疯了一样,丝毫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掌爪不停地攻向江玉郎。
忽然,她身形一掠,抓住机会来到江玉郎身后,这一爪直扣对方命门,若是抓实了,非得被她将天灵盖给掀翻。
江玉郎不信她不敢这样做,急忙之下使出了五绝神功中的一招天魔解体,直接将关节错位,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这才躲了过去。
可这一下,慕容九儿的气劲就直接打在了冰锥上。
这摇摇欲坠的冰锥直接就坠落了下来,砸向慕容九儿。可这慕容九儿却跟傻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是有心求死!”
江玉郎明白了,也没多想,直接化作一道残影扑了过去,将慕容九儿扑了出去。冰锥砸在他们身后,溅起巨大的冰渣碎片。
这些碎片划破了江玉郎的皮肤,让他流出许多血来。
慕容九儿脸上露出一丝讶然,旋即却是用手掐住江玉郎的胳膊,一使劲,指甲直接陷入了他的肉里。
“嘶!”江玉郎倒吸一口冷气,心道最毒妇人心啊!
“你丫的!”他刚骂出这一句,低头去看,却见慕容九儿一脸阴沉,不知是什么心情。
突然,她另一只手抓向了江玉郎的胸口,这一抓却是要挖他的心!
“死女人!”江玉郎可不敢冒险,也伸出手还击。他一只手抱着慕容九儿,另一只手突然伸向她胸前的丰满。
这是唯一的捷径,只要是女人,就不能幸免!
“嘤!”
慕容九儿发出一阵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奇怪声音,挖向他心脏的手停了下来,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江玉郎。
这眼神中既有羞愤,又含有一丝诡异的兴奋。
江玉郎见她的杀机消弭得七七八八了,这才松了口气,“死女人,你要谋杀亲夫吗?”
慕容九儿脸上的红润刚刚褪去,又被一阵新鲜的红润盖过,这次更加娇艳了。
“你......放手......”她的声音却是从来未曾设想过的奇怪而又温柔。
江玉郎点点头,“我也是事出紧急,不是故意的。”
他正要放手,突然感觉身体一紧,慕容九儿直接用手将他勒紧了,两条腿夹住他的身体,整个人宛如一条蟒蛇般将他缠住。
慕容九儿的身体如同石头一般坚硬,把江玉郎勒得喘不过气来!
“你!”
江玉郎不敢放开两个基本点,这可是自己保命安身之本。
他抬眼看向慕容九儿,但见她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身体却是越绞越紧。
“嗯?”
一股纯正的阳气从江玉郎口中吐出,熏在慕容九儿脸上,他感觉缠住自己的蟒蛇松了松。
“原来如此。”
江玉郎明白了,慕容九儿此时的行为并非是自发的,而是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自己。原因就是他体内的初阳之气!
他之前服用了大量的阳性药物,炼化成了一股股阳气。慕容九儿练功后没来得及及时补充,一半时便打断了,此时便急切地需要补充阳气,如若不足,她就会真的变成一具冰冷的石雕!
难怪她的身体会越来越硬,原来是这个原因!
“九姑娘,我这就帮你。”江玉郎说着,运起九阳神功的心法,将自己浑身变得通红燥热,把体内的阳气尽数散发出来。
慕容九儿感受着这具温暖的身体,自己却跟喝醉了一般,一张脸蛋通红,眼神却愈发迷离。
她整个人就宛如一条蟒蛇一般,缠绕着这块发热的“东西”,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这温暖。
等到慕容九儿醒来时,这冰室里唯独只有她一人了。
而那些坠落的冰锥也在室内形成了一摊水流,整个冰室都湿漉漉的。慕容九儿感觉浑身一凉,低头看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记忆涌上心头,之前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回放。慕容九儿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最后又变得铁青。
突然,慕容九儿抬手一掌打在那铜炉上,直接将铜炉崩飞出去。
“江玉郎,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咬着嘴唇恨恨地说道,旋即她望着空荡荡的墙壁,想起了那重要的事物来。
只可惜她找遍了屋子都没有找到残余的几幅图,而铜炉中也没有烧过的灰烬。
看来是江玉郎带走了剩下的图画。
慕容九儿心想着,但今日之事谁也不能知道。她穿好衣裳,整理完毕后就出了这间屋子,来到另一边。
而这时,江小鱼才悠悠从昏迷中醒来。
他一睁眼,便见着了脸青得跟鬼一样的慕容九儿。
小鱼儿拍了拍脑袋,心道大大不妙。
眼下江玉郎不见了踪影,自己被留在这里,那就必死无疑了啊!
“你看见了什么?”慕容九儿的声音完全没有情绪起伏,但听起来更加可怕了。
小鱼儿急忙摇着头,“我什么也没看见,这屋子里太黑了,九姑娘,你在哪里?”
装得倒是挺像!慕容九儿心中想着,自己杀不了江玉郎,还杀不了你江小鱼?她此时也知道江玉郎确实不喜欢这小子,否则也不至于将他落在这里了。
慕容九儿身形一动,已经来到了小鱼儿身前,那手掌抬起,凝聚着强大气劲,要看就要落下。
小鱼儿急忙道:“停停!”
慕容九儿小鱼儿苦笑道“谁说这屋子没用了,这屋子用来关人,岂非比什么地方都好得多,看来,我只握真要变成条冻鱼了。“他已冷得牙齿打战,只有盘膝坐下,运气相抗,一股真气传达四肢,这才渐渐有了些睡意。小鱼儿本不是个用功的人,方才纵然明知自己将大好机缘白白糟塌了,他也满不在乎。只因他觉得自已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武功好不好都没有关系,反正无论多厉害的人遇着他也无可奈何,他又何必吃苦用功?
但现在情势却逼得他非用功不可,他这才知道那十余种灵药功用当真非同小可,糟蹋了实在有些可惜。药力随着真气流转,功力也跟着增进,他不知不觉间竟巳进入了人我两忘之境,竟将生死之事忘怀了。
三八二、夜宴刺客
江玉郎从密室中出来,天色已黑,这晚宴就已经开始了。
这留下来吃晚宴的,就只有江别鹤一人了。江湖上众人都明白,这慕容千秋是看上了江玉郎这小子,两家就要结下姻亲了。
江家虽是后起之秀,但独树一帜,江湖声望眷隆。而慕容世家积淀沉厚,恰好拥有江家所缺失的东西。两家这一结合,那便是强强联手,取长补短,共同繁荣了。
江别鹤在席上和慕容千秋把盏言欢,虽然这桩婚约,两人都各怀鬼胎,但表面上看却是一对和谐的亲家翁。
两人正喝着,突然间,他们感觉一阵不对劲,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晃来晃去。这酒虽是陈酿,但也不至于如此。
江别鹤心生不妙,忽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气。
“咚咚咚”接连几声,另外几桌上的人竟然都倒了下去。他们都是慕容世家的成员,其中好几位是慕容千秋的女婿,武功都在二流境界之上,竟然全部喝醉了倒在桌上?
江别鹤低头看向这酒,没想到竟然会被人暗算!这人好大的胆子!不过能够算计到慕容世家头上,那是何等厉害或者说大胆之人?
江别鹤运起内功,想要逼出刚刚喝的酒水,但却觉得浑身无力,根本提不起气来。他这才明白,原来这烟雾配合上之前的酒水,就发生作用了。
会是谁?
此时的大厅中,除了江别鹤和慕容千秋两位宗师高手,其他人都径直卧倒在桌子上。
须臾,只见厅门轻轻开了一线,接着,一条人影闪身而入。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手上拿着柄闪亮的柳叶刀,行动显得十分轻灵矫捷,而且胆子也真不小。
看她的身形,便知是个女子。
江别鹤和慕容千秋同为宗师,此时却是被药得动弹不得。这样厉害的迷药,在江湖中也是少有。
刀光一闪,她就熄灭了厅内所有的烛火。此时江别鹤和慕容千秋只能依稀看见她的身形在挪动着。
她二话不说,直接来到主桌前。
江别鹤心道这女子肯定是来杀慕容千秋的,但他没想到她竟然绕过慕容千秋,将刀挥舞斩向自己。
江别鹤心道糟糕,自己一向小心谨慎?在江湖中名声极好,哪来的仇家?竟然敢在这样的场合来刺杀自己?可他偏偏是动弹不得?宛如待宰的羊羔一般。
终日打雁?终究还是被雁啄了眼。江别鹤心想着?心中却浮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他要是在该多好!
可江玉郎不知跑哪里去了!
江别鹤闭上了眼?心道自己的理想和计划都未实现,就要这样稀里糊涂给人杀了吗?希望自己儿子能够把自己的事业继续下去吧!
哪知就在这时?突听“格“的一声?这个女刺客手中高举着的柳叶刀,竟突然奇迹般一断为二!
这女刺客面无人色,后退两步,想要觅路而逃。
一道气劲直接冲向她?她侧身躲开这道剑气,却是被剑气划破了面纱,露出一张极美的脸庞来。
这下子?慕容千秋和江别鹤借着月光都看清楚了,正是那夜女扮男装那个家伙!
江玉郎手中握着长剑,心道不错?铁心兰果然如约而至了!他就猜到了铁心兰会来刺杀江别鹤,是故一直在暗中观察等待着。
他也不问理由,直接又是一道剑气劈落过去。
这时门外忽然飘入一道气劲,将他的这道剑气抵消掉。
在月光下,一个身穿轻柔白麻长衫?面带平和微笑的公子翩翩而来。
他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仿佛是天上的神仙,从头到脚,都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摄人魅力,但谁也说不出他这种魅力是从哪里来的。
就连江别鹤和慕容千秋都不禁被他这种风雅而华贵的气质所震慑,心道这公子莫不是天上下凡的仙人?
江玉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果不出他所料,花无缺来了!
他知道,花无缺来慕容世家是为了和其交好,并且企图和慕容九儿定亲。但花无缺却不肯,因为他喜欢的是铁心兰。
江玉郎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反其道而行之。邀月想要做什么,他就从中作梗阻拦。
反正花无缺的智商一部分转移给了外貌,大不如小鱼儿聪明,他倒是可以利用这个家伙来破坏邀月的计划。
铁心兰见花无缺来了,又不禁后退两步,嘶声道:“是你?你……你怎会来的?“
花无缺微微笑道;“自从前天你苦心讨来这鸡鸣五鼓返魂香,我就觉有些怀疑,所以这两天来,我一直在暗中跟着你。“
原来,迷晕众人的,正是这返魂香。她将这迷药分成两部分来使用。放入酒中时没有效果,遇上了迷烟方才发作。
铁心兰轻轻跺脚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
花无缺摇摇头:“我若不跟着你,你今晚就要命丧于此了。”
他说罢,看向面前的江玉郎道:“江公子,我要带她走。”
江玉郎眉毛一挑道:“我不认识你,她是刺客,我更不能放她走。”
花无缺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她并没有伤到任何人,我想慕容老庄主,还是愿意给我移花宫一个面子的。”
为了救铁心兰,花无缺不惜搬出移花宫来。其实他大可不必,但他也怕日后给铁心兰留下麻烦,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所以才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让旁人有所忌惮。
“移花宫......”江别鹤倒是不意外。他虽然和花无缺素味蒙面,但却从图画上看过。
江别鹤暗中和邀月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只是在移花宫邀月的眼中,他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他记得,邀月的任务并不是这样安排的。
这意外来的比他的安排还更早,他起初以为是移花宫的作为,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出意外。
只是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为何要刺杀自己呢?
江别鹤思索着,又见花无缺手一挥,直接帮自己和慕容千秋解除了迷药药性。
他用的却是某种特别的手法,似乎是移花宫的绝学。
花无缺替他们解了毒,便抱住铁心兰,不顾她反抗就要带着她离去。这时,他却听身后的江别鹤道:
“花公子,我和这位姑娘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江某还希望姑娘能够说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花无缺心道也是,江别鹤是个人尽皆知的大侠,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他也好奇铁心兰为何会来刺杀江别鹤,或许是受人蛊惑也说不定?
无缺公子解开她的穴道,柔声道:“江湖小人人都说江南大侠是位仁义的英雄,你究竟是为何想要杀他?“
铁心兰颤声道:“你……你知道什么?你可知道他……他杀死了我爹爹!“
江别鹤眉头一抖,又迅速恢复了镇定,拱手道:
“在下平生从未妄杀一人,又怎会杀死姑娘的爹爹,姑娘只怕是对在下有所误会了。“
这时,铁心兰眼睛都红了,厉声道:“我爹爹明明留下暗号,告诉我他要来寻你,但到了这里后,使未曾再出去,难道不是被你害死在这里“
江别鹤心中凛然,急忙问道:“姑娘是......“
铁心兰哪里知道对方是在套她的身份,大声道:“我姓铁,我爹爹便是狂狮铁战!“
众人都吓一大跳,原来她是铁狮狂战的女儿!这铁狮狂战也是十大恶人之一,武功相当了得。
江别鹤却是笑道:“原来是铁姑娘,但在下可以名誉担保,铁老先生确未来过此间,姑娘不妨仔细想想,在下若真的杀了铁老先生,那是何等大事,在下纵要隐瞒,江湖中也必定有人知道的,何况,在下也未必就想隐瞒的。“
狂狮铁战是“十大恶人“之一,江湖中想杀他的人,本就不只一人。如果江别鹤杀了他,非但人人称快,而且人人都要称赞几句。江别鹤故意如此说道,却让人觉得合情合理。
而铁心兰虽然长得兰质,但性格却是有些火爆,她也是一知半解也就跑来搞刺杀了。不过她歪打正着,倒是给江别鹤提了个醒。
他看向铁心兰,暗笑道:“这女子看来秀气,其实却只怕是个鲁莽张飞。“
“既然是无缺公子当面,那在下也就不追究了。慕容庄主,您意下如何?”江别鹤故意卖个人情出去,反正邀月要算账也不会找自己麻烦,他正愁该如何避过移花宫的计谋,这花无缺真是神助攻。
他却是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如此顺利,是因为他儿子在暗中动了手脚所导致的。
慕容千秋也点了点头,移花宫虽然不显山露水,甚至没有人知道这门派的具体所在。但移花宫使徒每次出来行走江湖,都是令人闻风丧胆。
那邀月宫主的武功更是号称天下第一,在燕南天失踪之后,便无人再能对抗她的仙魔之体了。
邀月要灭掉慕容世家,也只是顺带的事情。
慕容千秋哪里敢得罪花无缺?
“无缺公子,请自便吧。”慕容千秋说着,赶紧上前去查探其他晕倒人的情况。
好在大家只是短暂晕倒,并没有大碍。等到药性过去,自然会醒来。
铁心兰见状,也有些后悔,失声道:“你……你……“
她瞧了无缺公子一眼,突然一笑,柔声道:“你既没有杀死我爹爹,也就算了,我们走吧。“
铁心兰见花无缺为了维护自己,不惜和慕容世家翻脸,心中也是一暖。
但在此时,却有人站出来道:“这就想走,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正是江玉郎,他这是故意出来卖乖,为的就是迷惑大家,让人以为他沉不住气。
江别鹤眉头一皱,没有说话。慕容千秋却是一脸欣慰,又听江玉郎道:
“慕容世家若是任由你们往来,岂不是太过不成体统?这女子胆敢来刺杀,一句误会就能了了吗?”
花无缺看向江玉郎,冷言道:“你想要如何?”
他从江玉郎身上感到了一股奇特的气息,他的武功分明不如自己,但花无缺却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花无缺第一眼见到江玉郎就觉得厌烦,似乎这个人是自己天生的对头一般。
江玉郎和花无缺隔空对峙着,空气中充满了寒意。须臾,江别鹤才开口道:“玉郎,花公子是贵客,不可对他无礼。”
江玉郎有些不甘心道:“可是,爹,他......”
江别鹤怒道:“混账,难道爹说的话,你都不听?”
江玉郎悻悻地退了下来,低声道:“是,爹。”
江别鹤见他一脸无辜,脸上大怒,心中却道,不愧是老子儿子,这演技杠杠的。
这两父子却都是心照不宣,故意在慕容千秋面前演这一出。
花无缺深深看了江氏父子一眼,便带着铁心兰飞了出去。
慕容千秋收拾好了场面,却是对江玉郎赞口不绝。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这一次“危机”,也让慕容千秋对江氏父子的信任更加深厚了。
当然这信任是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上的。
回到房中,江别鹤坐直了身子,瞧着江玉郎半天,忽地笑道:“想不到你应变的机智竟还在我之上。“
江玉郎垂首道:“孩儿怎及爹爹,孩儿只不过是……“
江别鹤叹道:“你在你自己爹爹得面前,并不需要太用心计,就算你智计强胜于我,我难道还会对你怎样不成?“
江别鹤回来一思考,便知道了江玉郎的大概计划,却是早就已经到了场上,用自己未诱饵,引出了暗中之人。
江玉郎如此大胆,竟敢用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江别鹤并没有感到寒心,反而是更加欣慰。
这才是一代枭雄应该有的气魄,他拍着江玉郎的肩膀道:“玉郎,你记住,要成大事,那亲朋好友,甚至爹娘,无不可牺牲,今晚做的很好。”
江别鹤说着,脸上却是多了一分欣慰,又夹杂着一丝失落。
江玉郎乖乖地立在他的身前,并没有回话。
江别鹤兀自抚摸着花无缺所给的那瓶解毒药,过了一会儿才道:“仙子香,素女丹……花无缺啊花无缺,邀月的亲传弟子,果真了不得。“
江别鹤又看向江玉郎道:“玉郎,你觉得这个花无缺如何?”
江玉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他武功虽高,却是不足为虑。”
“哦?”江别鹤饶有兴趣地盯着江玉郎,忽地道,“玉郎啊玉郎,你还是有事瞒着爹,你的武功,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而且,还更上了一层楼!”
江玉郎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之前他蒙混过关,这一次怕是没这么简单了。
三八三、姐姐
“爹......”江玉郎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江别鹤却主动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去解释。
“我是你老子,江玉郎,你在想什么,我还不懂吗?你这回在峨眉,恐怕还真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武功秘籍吧?”江别鹤满目慈和问道。
江玉郎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在面对江别鹤的时候,总觉得这个老子深不可测。
“爹已经一把年纪了,你的绝世武功即便真的给我,我也来不及修行了。”江别鹤感叹着,轻轻叹了口气。
儿子的不信任,让他感到十分的伤怀。不过这份陌生也不能完全怪江玉郎,江别鹤想起自己从小也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个孩子。他的性格都是自己一手养成的。
但江别鹤并不后悔,因为他想要培养的,正是这样一个阴沉的枭雄。
“你做得很好,我从小教导你的,看来你已经做到了。”江别鹤拍着江玉郎的肩膀。
“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老子。”江玉郎的记忆中,尚未长出胡须的江别鹤说道。
“玉郎,你长大了,许多事情也已经可以自己拿主意了。这次慕容世家的事情你处理得很好,告一段落后,我们就回一趟安庆。”江别鹤淡淡地道。
江玉郎也有些感怀,摊上这样一个老奸巨猾的老子,他也没办法啊。
但他所要的不过是那些个武林秘籍,至于江别鹤的梦想,自己就顺带帮他实现吧!
这一夜,父子两人都未再说话。多少次,江别鹤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开口询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江玉郎真的不是孩子了,他不能还如此去束缚他。
在这一点上,江别鹤的想法和作法都很好,给了江玉郎充分的尊重。因为他隐隐感觉,自己的儿子这一次回来后,似乎换了一个人一般。
或许经历了那桩子事,他真的成长了吧。
次日,江别鹤带着江玉郎去见了慕容千秋,便辞行回到了安庆江家。
这是江玉郎重生之后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中。一进门,便见到一个女子风风火火跑了出来,正是他的娘亲。
“哎呀,玉郎,你可终于回来了!”
江玉郎记得这女人是万夫人,也不是他的亲妈,而是江别鹤的续弦。他的生母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江别鹤后来就扶了这小妾来做大的。
这王夫人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端的是年轻貌美,而她的家世也不一般,正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王千户的女人。此时的朝廷读书人,都不敢和锦衣卫结婚,因为一旦涉武了,那就是意味着仕途彻底断绝。
江玉郎有些尴尬地偏离了几寸,躲开万夫人,并不言语。他在所有人面前都很做作,唯独对这个王夫人不加以颜色。
江别鹤摇了摇头,也习惯了这一点,并没有多说什么。看来江玉郎经历了这一次事情后,成长了许多,但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没有改变。
他一直都很抵触王夫人,原因是江玉郎一直怀疑自己母亲的死跟万夫人有干系。江玉郎不需要理由,因为从最大受益者的角度去想,万夫人是最具犯罪动机的。
万夫人似乎也知道了这一点,但她又不敢对江玉郎这个独子做什么,只怪她肚子不争气,这些年来也未能诞一儿半子。但她却丝毫不知,这是江别鹤有意为之的。
江别鹤将江玉郎看得有多重要,万夫人再清楚不过,因此才极力去修复双方的关系,只可惜江玉郎一直不领情。不过还好,江别鹤身体健康,万夫人倒不必担心身后事。
应付完万夫人,江玉郎来到大厅上,没过一会儿,只听见一阵清脆动人的声音:
“爹!”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轻笑着,健步走了进来,她的手上还带着一柄长剑。
“弟弟!”
这女子的容貌气质,虽不及铁心兰,但也不输于慕容九儿,也是那种会令人惊艳的类型。
她就是江玉凤!江玉郎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江玉郎还没来得及开口,江玉凤已经走到了他身前,伸出纤细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一双美眸从上到下将他看了个仔细。
“弟弟,你没事就好!”江玉凤从小就很爱护这个小弟,只是她的性格和江玉郎截然不同。
江玉郎一直都很阴沉内向,而江玉凤却是正直而又开朗。
江别鹤有着两张面孔。江玉凤便是他培养出来的大侠形象的那一面,而江玉郎才是他的阴暗和真实。
但江玉凤对江玉郎真的很好......
以前很小的时候,江家还未发家。江玉凤便带着江玉郎两个相依为命,浪迹江湖,躲避仇人追杀......
一幕幕记忆浮现在江玉郎脑里,他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江玉凤是海外高人南海神尼的弟子,人长的漂亮,后来却偏偏喜欢上了小鱼儿,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小鱼儿的心。
她一身正气,知道了江别鹤的阴谋,居然要去拆穿他。她对后来的江玉燕照顾备至,就算知道了江玉燕要杀她,还是相信了,她最后被她残忍地杀害。
在原著里,铁心兰至少在曾经和无缺有过短暂的美好生活,还留下了爱情结晶。小仙女是在小鱼儿的怀里含笑而死的。苏樱也在临终之前得到了真爱。然而江玉凤,她生前喜欢小鱼儿,小鱼儿只是拿她当做好朋友。她的死,除了她父亲江别鹤以外,没有人为她流过一滴眼泪。最后无缺在家门口树了许多墓碑,也没有想到她。一个如此天生丽质,聪明善良的女子就这样在别人的忽略下度过一生。
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没有心计,她有绝世的容貌,可是始终是别人的一颗棋子,不管是江别鹤的还是江玉燕的。
在江别鹤眼中,也只有江玉郎才是他的子嗣,而江玉凤、江玉燕都可以牺牲掉。因为她们无法继承江别鹤的事业。
此时的小鱼儿没有来到江府,江玉凤就不会遇上他。江玉燕也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江玉凤也没有被选去进宫做皇妃。
“姐姐.......”江玉郎发自真心地叫了一句。
江玉凤一愣,她从来没听到过成年后的江玉郎这样叫她,不禁有些发憷。
多么可怜的白莲花啊,她生在这江府中,但周围的人,却只有她没有心机。老狐狸江别鹤,心机婊万夫人,还有江玉郎自己和江玉燕,一个个都是心怀不轨,也只有江玉凤如此简单,就不似这江府中人。
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啊!
“好了,玉凤,玉郎刚刚回来,让她好好歇息。你先下去吧!”
江玉凤还想要多说,却被江别鹤一瞪,只能乖乖退了下去。临走前,又对江玉郎小声道:“玉郎,你好了再来找我。”
江玉郎温柔地点了点头,江别鹤的目光中却有些不满。
三八四、妹妹
“玉郎啊,记得爹和你说过的话,男子汉大丈夫,一定不能优柔寡断,纠结于儿女私情。”江玉凤走后,江别鹤提醒道。
在他心目中,江玉凤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准确说,江玉郎也是工具,不过是更为重要的工具罢了。
江玉郎并没有和他分辨,他心中有数,不需要和江别鹤争执。自己会如何行事,江别鹤管不着。
辞别了江玉凤,他又回到自己的屋中歇息,仔细思考着后来的计划。
这个世界的几种武学,他已经得到了五绝神功和化石神功。嫁衣神功和明玉神功想要获取,难度太高,在他武功恢复到大宗师之前暂时不用考虑。
那接下来这段时间便极为重要了。江玉郎躺在床上仔细回忆着剧情,只是他之前看过的东西都记得模模糊糊,而且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个版本的,也可能是大杂烩。
比如原著中,江玉凤就未曾出现过。
这样的情况令人更加难以琢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但大体的走向是没有错的。
江玉郎忽然想起了小鱼儿,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不过大概率还活着。这些个世界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世界线收束所导致的惯性极强。
每次他要杀小鱼儿,都会有意外出现,让小鱼儿化险为夷,这不得不说是“天意”了。
他仰卧在床上,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嗯?”江玉郎连忙起身,开了门来,却未见人影。他沿着门外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那里有间小屋。屋里有炉火,火上烧着壶水,一个老人正蹲在壶边,等着水沸。他动也不动地蹲在那里,显得那么安详,那么宁静。
江玉郎眼睛一眯,忽然想起自己家中还潜藏着一个铁战。而眼前这个哑仆的身份也是一个迷。
有人觉得他就是铁战,也有人说他就是哑仆。总之这是在原著中就未交待清楚的事情。
江玉郎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哑仆也有了一丝警觉,忽地转过头来,见着江玉郎,“阿巴阿巴”叫个不停。
江玉郎见他的脸色中都是惊讶,似乎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
哑仆转过身去,提起那壶开水就要进屋去。
这时,江玉郎厉声道:“很好,你装得很像。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你的命!“
他一步窜过去,手掌向他顶门直击而下。
这哑仆若是铁战所伪装,那就必定会露出破绽来。但没想到,这老人“哐当”一声将水壶掉在地上,跪地就开始“咿咿呀呀”的痛哭起来。
他却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少主才想要他的性命。
但江玉郎并没有停手,他的这只手掌轻轻落在哑仆的肩上。有还是没有,一试便知。
江玉郎将体内的真气注入他的体内,游走一圈却丝毫没有反应。
看来这哑仆是真的不会武功!
江玉郎笑着道:“你做得很好,没事了。”
他轻轻拍了拍哑仆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看来是另有其人。
江玉郎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这个人来,便没有再纠结。
在府中待了几天,他也闲不住,便到安庆最大的酒楼去吃酒,这一晚上却是热闹非凡。
酒楼老板自然是认得他的,江家在安庆的地位之高,非言语可形容。只是众人都有些奇怪,这江家公子不到对面春芳阁寻花猎艳,倒是改了趣味儿,上这酒楼听素曲来了。
但他们也只敢背着人唠两句,哪敢当着江玉郎的面说这话?即便江玉郎出行一改往常,都是孤身一人,却依旧没有人敢惹他。
江玉郎喝着酒,却不知在对面这他以往常去的春芳阁里,刚刚好来了个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打死你,我打死你!”春芳阁的闺房中,浓妆艳抹且肥得流油的老保子正拿着皮鞭抽打着一个少女。
这女子衣着简陋,甚至光着两条小腿,上面全是伤痕。
旁边站着的两个打手,这时也出言劝道:
“金姐,别这么打小雀儿!”
“是啊,她这么细皮嫩肉的,不经打啊!”
小雀儿带着哭腔,抬头看了眼这两个将自己抓回来的打手,还以为他们在为自己说好话,正要开口求他们,忽然又听见他们道:
“金姐,万一要是在她身上留下疤痕,那可就不值钱啦!”
“是啊!”
原来,他们并不是同情她,只是为了把她卖个好价钱,所以才出言相劝的。
小雀儿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那金姐也住了手。这春芳阁便是一所技院,而且是安庆最大最豪华的。小雀儿的娘亲死了,她从乡下一路寻到这里,为的就是找到自己的父亲。
但很可惜,她人生地不熟,稀里糊涂就被人拐卖到了这技院里。她虽然很穷,也没什么见识,但技院是什么地方,她还是知道的。
那金姐又开口恶狠狠道:“你还敢跑?我打不得你,好,那我就活活饿你三天!饿到你听话为止!”
这技院老保逼良为昌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她总有办法摧毁一个少女的自尊,让她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这小雀儿有几分姿色,只可惜皮肤是小麦色的,稍微逊色许多。但其实,这种小麦色才是农家女应有的健康肤色。
小雀儿伸出手拉住了老保的裙子,哭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等我找到我爹,我一定让他把钱都还给你。”
“哼!”那老保将小雀儿一推,手中的藤棍在地上一杵,骂道,“你当我是傻瓜?我告诉你,你的身价银,我早已经给了人家,整整五百两!”
五百两!
小雀儿几乎要绝望了,她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钱也不过才几吊而已。这五百两......
“你要是想要走?你得赔我三千两,你拿得出来么?”老保伸出手比划道。
小雀儿趴在地上,脸上充满了惊慌失措。
“我找到我爹,他一定会把钱都送过来的。”小雀儿想起自己那不知道在哪里的爹。可是她娘临终前说过,她的爹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武功高强,而且有权有势。
“哈哈哈?”那老保插着腰,大笑道,“你爹?你爹是谁啊?”
小雀儿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姓江,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侠!”
“姓江,还是大侠?”那两个打手对视一眼,同时问道,“姑娘,你说的该不会是江别鹤江大侠吧?”
这安庆府中,不,整个江南,也只有这么一个江大侠。姓江的不少,但可以称得上大侠的,也独此一家。
“江别鹤?”小雀儿暗中记住了这个名字,喃喃道,“原来,他全名叫做江别鹤......”
这下子,那两个打手笑得更夸张了。
“你爹是江别鹤?那我爹还是燕南天呢!”那两个打手同时道。
他们并不是贬低自己,只是他两都是不入流的江湖混混,专门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若是能够给燕南天当儿子,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江湖上,人尽皆知,江大侠只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叫做江玉凤,你是哪门子冒出来的?”那老保又气又笑道。
她知道许多女子往往都会搬出靠山来吓唬人,但多半都是道听途说,可这小妮子要糊弄人,也忒不敬业了,都不提前打听打听。
“之前,江公子还常常到我们这里来捧场。你说你是他的姐姐还是妹妹?等会出去,若是见到了他,你倒是请他认认你,看认得你不?”
小雀儿心中一定,心道原来自己爹还有个儿子,不知道比自己大还是小了。但是常常来这种地方,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顺从我。我就把你脱光了给吊起来,不给你饭吃,让所有男人都看见你的丑样子......到时候,我看你还能多硬!”老保又威胁道。
小雀儿吓得脸蛋都煞白的,在地上退了两步,“反正......我是不会做技女的。若是要我做技女,我死也不从。”
老保见她如此刚烈,叹了口气,又蹲下身来,替她拂了拂秀发,温柔道:“你看你真美,不施脂粉都如此了,若是打扮打扮,一定能够艳压群芳。”
小雀儿听她的声音如此温柔,就跟她母亲一样,不禁有些讶然,不知道这老保为何又突然如此。
做老保的自然要会软硬兼施,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只要你听我的,我就让你做头牌,到时候大红大紫,名利双收......再说了,做名技有什么不好啊?很多男人,为了看美人一眼,连命都不要了。就算是江湖中的好汉,不是也说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吗?不都是两条腿吗?一张一合,财源滚滚。你要是做人妻子,那可真是寄人篱下喽。”
小雀儿摇了摇头,“总之,我就是不会做技女。只要我找到我爹,他一定会把钱都还给你们的。”
“啊呸!”老保吐了口唾沫,“你爹、你爹,你倒是叫他出来看看?”
她大喝一声“来人”,便有两个腰肥体壮,浑身脏臭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他们两个来和你亲近亲近。”老保怒道。
小雀儿紧了紧自己的衣裳,抬头看了眼这两个大汉,只觉得浑身发毛。这两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狼一般,充满了可怕的猥亵之意,似乎自己就是一只被剥光了的小白羊。
小雀儿可以想象,他们会用如何残忍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我把脂粉衣物都放在这里,你自己好好考虑。一刻钟后,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了。”老保撂下这一句话,就带着人直接出去,砰的一声将门紧紧地锁上了。
小雀儿绝望地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木板,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爹,你到底在哪儿......你都看见了么?”
“女人不孝,不能亲手把锦囊交给你。我想,我们也不可能有相认的那一天了,请你原谅我。”
小雀儿说着,似乎作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须臾,她在房中找好了绸缎,搭着椅子在房梁上将锦缎系好,结成了一条上吊绳。
她将脖子放在上吊绳上,正要蹬掉椅子,心中突然又升起一个念头:
小雀儿自幼由娘亲含辛茹苦抚养长大,却连爹的面都还未见过。难道就这样死去了吗?一息尚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对了,自己那素味蒙面的哥哥还是弟弟?
小雀儿想起老保方才的话,自己何不暂且屈服于她们,等自己有机会见到他,那便是机会了!
这春芳阁中往来都是富贾豪强,老保对着那肥头大耳的富商道:“冯翁,这香香公主已经准备好啦,今晚呢,就先陪您啦。”
冯大户贼笑着,“先陪?”
“是啊,然后再陪邓老爷。”老保奸笑道。
冯大户笑得一脸油腻,“那我得抓紧时间。”
老保又道:“但不陪过夜,谁价高谁就得。”
“那没意思!”冯大户瞬间性致全无了。
这瞟客上青楼,难不成还是来请客吃饭的?花了大把价钱就为听听小曲儿,那多掉价。
“这样的美女,一掷千金能一亲芳泽的话,说句实在话,也不枉此生了。”这老保却是将这些油腻中年男人的心理拿捏得十分到位。
都说无商不奸,这些商贾即便是上青楼逛窑子也是要讨价还价的。而这老保做生意的本事却是不必他们弱。
一刻钟后,小雀儿已经打扮好了,由小丫鬟领着她出场来到高台上。
此时的她由丫鬟打扮过了,显得格外耀眼。
老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大声道:“香香公主来喽!”
楼上楼下的众人都探着脖子去瞧这香香公主,不得不说,江别鹤的基因不错,小雀儿的娘亲估计长得也是绝美,所以她的相貌才是天生丽质的。
小雀儿环顾四周,都是一群肥胖的半老之人,年纪大的都可以做她爹了,而且一个个要么是留着长胡子,要么就是一脸油腻的肥胖中年男人,还留着哈喇子,看了就叫人恶心。
小雀儿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见的人,偏偏不巧,今天晚上,那江公子没有来春芳阁。
“冯翁,您请!”
伴随着老保的声音,那肥胖的冯翁走上了阁楼来。
小雀儿握紧了袖子的东西,今晚,她要整出大动静来!
三八五、杀的只剩剧名的女人
“哎哟,冯大官人,这就是香香公主。”老保领着小雀儿进了这香房内。
小雀儿见这肥胖的中年商贾,满面油光地奸笑着,站起来皱着鼻头,一脸邪笑道:“真香!”
“要不然怎么叫香香公主呢!”老保笑着道。
那冯大户点点头,又伸出手掌道:“公主啊,本人愿意出五千两银子为你赎身,做我的十八房姨太,怎么样啊?”
小雀儿纹丝不动,那冯大户又道:“香,真香,就这香气也值五千两了。”
小雀儿心中却在想,这老保真是可恶,转眼就赚了一千五百两。
老保又道:“嘿嘿,难道我金姨的女儿就值五千两银子?”
冯大户上下打量着小雀儿,越看越满意。他这些年踏足大江南北做生意,可像眼前这样的天然美人却是极其少见。这人生在世,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辛辛苦苦挣银子,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那你要多少?”冯大户向着老保问道。
老保笑了笑,手中粉绢一甩,指着对面楼道:“你得问对面邓员外出价多少。”
冯大户脖子一伸,便见对面的阁楼上坐着一个家伙,正是他的死对头邓员外。两人经营生意,背靠的都是同一家,彼此之间也明争暗斗好多年了。
这老保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将邓员外也给请来了。
二人一碰面,甭说抢的是个国色天香的美女了。就算是一坨狗翔,那也可以坐地起价。
冯大户眼睛眯着,笑道:“金姐,你可真会做生意啊。”
老保也感受到了冯大户的不满,但她这春芳阁背后也是有靠山的,她自然是不惧怕冯大户,谄媚笑道:“哎哟,冯翁,您这可就说错了。我这是小本生意,哪能跟您老比。再说了,这不也是跟您老学的嘛!”
这老保撒起娇来,冯大户可是受不了了。不是激动的,是恶心的。这老保肚子上的一圈肉,可比他的还要厚。
老保见他没有反应,声音一扬道:“香香啊,你收拾收拾,再去对面见邓员外吧。”
“唉!”冯大户急忙道,“这来了还没坐下喝喝酒,怎么就走了?”
倒不是他好色,只是这香香公主先来他的包厢,那就是他的面子。若是让她就这样走了,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那邓员外就等着看自己笑话呢。
“我们香香公主身娇肉贵,冯大户可好生斟酌着。”
老保话音刚落,那冯大户就扑了上去,“嘿嘿,这五千两我定了,你去问问对面怎么说。我先好好闻闻你!”
小雀儿被这肥佬吓了一跳,见他的老脸犹如猪头一般伸到自己的脸前,满脸的油腻荤腥,开口还有一股浓浓的臭味,差点将她熏吐。
“宝贝儿,让我亲亲你!”冯大户却是不顾颜面,其实是做给对面的邓员外看的,他就是要恶心一把对面的家伙。
冯大户伸出肥嘟嘟的手就要捏小雀儿的肩膀,小雀儿的手忽地扬起,一巴掌打在冯大户的脸上。
冯大户肥脸一颤,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又扭头看向老保。
他多年寻花问柳,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桀骜的青楼女子!
“香香,你要做什么?”老保眼睛一瞪,也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她还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还好这冯翁平时脾气就好,不然今日恐怕收不了场。
但这一巴掌打下去,她见冯大户脸上的表情,便知道她这身价银又少了五百两了。
这一巴掌打掉她五百两银子,老保恨不得立刻给她几个嘴巴子还回去。只是当着冯大户的面,却不好任意妄为了。
“我根本就不叫香香!”小雀儿怒斥道,转身就离开了包厢,回到自己的房间,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金姐,这......”冯大户也没见过如此脾气的女子,不禁觉得有些新鲜,兴趣反而更加浓厚了。
金姐嘴角一抽道:“冯翁放心,我叫人好好调教调教她,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叫人将她送到您的房间里。然后,再让她伺候邓员外。”
“好!”冯大户鼓掌道,他对金姐的安排十分满意,因为是他先而不是对面那个家伙。
这女子再美丽,也不稀奇,赎身与否倒是其次,先睡了再说!
小雀儿回到屋子里,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香囊,握在手心喃喃自语道:
“娘亲,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早点找到爹爹......”
她话未说完,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直接被人推开,正是白日见过的那两个肥猪。
小雀儿心感不妙,大喝道:“你们要干嘛?”
那二人二话不说,直接小雀儿一掌推到在地上,然后就开始上下其手。
小雀儿尖叫着,却无济于事。这里是青楼,像她这样不听话被修理的不在少数。
楼上楼下的丝竹管弦声,早就盖住了她的尖叫。
那两个打手捏住她的下巴,之后又用布匹将她的嘴巴塞住,两个人把她像猪一样抬了起来,就往外抬去。
小雀儿挣扎着,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手脚被两个大汉捏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她到了另一个暖阁中,吱呀一声,门开了。她被扔在床上,两个人很快就用粉色丝带绑住了她的手脚。
“冯翁,人给您送来了。”
“好!”冯大户穿着亵衣,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你们赶紧出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是。”
吱呀一声,门被关得死死的。
冯大户来到床前,俯视着小雀儿,猥琐笑道:“美人儿,我就喜欢你的泼辣劲儿,你越是反抗,我就越是兴奋!”
他说着,解去自己的腰带,肥猪似的肉一颤一颤的,小雀儿眼睛一抖,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出,可那冯大户哪里懂得怜香惜玉。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羊羔罢了。
他的大手伸向小雀儿,正要除去她的衣物,忽又想起一件事来,转身在自己的衣服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包东西。
“嘿嘿,美人儿,这样玩不尽兴。我给你来点助性的好东西。”他说着,扯开了小雀儿嘴里的布。
小雀儿还没来得及发声,就感觉一包粉色的粉末倒进了她的嘴里。
她呛得又流出眼泪来,剧烈地咳嗽着。
你个老王八蛋,我一定要杀了你!小雀儿心中想着,却感觉那粉末入体后,她的心底越来越火热。
她的两颊飞红,不自觉地扭动着双腿,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从她的身体深处传来,宛如一场春江潮水,一下子汹涌打到岸上。
小雀儿知道一定是那粉末的缘故,那东西.......
难道自己今晚是在劫难逃了吗?可她不甘心。她没有找到自己的爹,还没有亲手将娘的遗物交给他。
不知从哪里升起的一股倔强,让小雀儿选择了反抗。她不愿意就此认命!
“冯翁,你可以把我放开,我一定好好听话!”小雀儿用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谄媚语气道。
不得不说,她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很快就掌握了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
冯翁一听,嘿嘿笑道:“小美人儿乖乖听话,不就好了!”
他心道这药效来的真快,双方配合的玩得总归才能尽兴啊!
冯翁毫不犹豫地解开了小雀儿手脚上的丝带。
小雀儿顺势一翻身,将他按在床上。她头发披散,媚眼如丝,衣物自肩上缓缓滑落,顿时是风情无限。
冯翁沉醉于此刻的春色,直觉得风月无边,眼里是说不尽的享受之意。
“哦,美人儿,快些吧!”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年过半百的宝刀再次出鞘,只等着上阵杀敌,策马奔腾!
但他忘记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今天这把刀,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了!
“好,我这就让你爽!”
小雀儿从腰间掏出早就藏好的剪刀,恶狠狠地扎了下去,这一下是直接插在对方的眼睛里!
血花溅在她的脸上,冯翁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可这声音只出现了一次,小雀儿马上拔出剪刀,第二下就插在了他的喉咙上!
小雀儿从来就没想过,从前杀鸡都害怕的自己,竟然能够如此轻松淡定地杀死一个活人!
不,他不是一个活人,他就是一头死猪!
小鹊儿紧紧握着剪刀,这是她唯一能获得安全感的方式。
她只愣了几分钟,很快就恢复了思考。死肥猪发出的声音肯定会引来其他人,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小鹊儿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鲜血,却是把整张脸都擦花了。她迅速起身来到窗户边,推开,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往下一望,是丈余的高度,跌下去必死无疑。
“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快去看看!”
一阵脚步声传来,小鹊儿咬咬牙,心道留在此处必死无疑,还不如博那一线生机。
娘亲,保佑我!
小鹊儿爬上窗台,沿着屋檐向外小心地挪动步子。风吹着她的衣裙,她的脚都在抖索着,手抠着屋檐的木棱,指甲也渗出鲜血来。
“啊!”
里边儿先是传出一阵尖叫,紧接着就是惊慌失措的声音:
“冯翁!冯翁!我的天呐!”
“是那个贱人干的,一定要抓住她,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她一定还没跑远,快搜!”
......
紧接着是翻箱倒柜的声音,可他们找遍了屋子,也没见到小雀儿的影子。这时,老保注意到了那打开的木窗,赶紧跑过去,她一扒上去,就看见了贴在墙边,在屋檐上缓缓移动的身影。
“小贱人,往哪里跑!”老保指着小雀儿破口大骂,“挨千刀的,竟然敢这样做,你可害死老娘了!”
这春芳阁自开张以来,从来没发生过如此严重的命案。若死的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这冯大户是何人?不仅仅是这江南的巨贾,背后更是站着三湘武林盟主这样的大势力。
就算这官家不追究,这黑道绿林也不会放过她。老保若是不给出个交代,恐怕她背后的大人也保不住她了。
“愣住干嘛?赶紧下去给我抓人!”老保拍着旁边两个打手道。
那两个打手会意,可这屋檐实在是高,大晚上的又看不太清楚,万一掉下去,那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抓住他,赏十两银子!”老保一张口来了发狠的。
这十两银子对于这两个打手来说,那可真是不匪了。毕竟够他们三个月的报酬了。
钱帛动人心。两个打手很快就跨了出去,踩在屋檐上,慢慢地向小雀儿靠拢去。
小雀儿此时已经爬到了三楼的转角处,她见到身后逐渐逼近的两个打手,心中更加着急。
她望了眼底下,黑不溜秋的,只有数盏夜灯挂着。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而对面的酒楼同样也是明亮亮的。
小雀儿抓紧了木棱,小心地将脚探下去,踩着凸起处向下爬去。平时胆子极小的她,此时却跟换了个人似的,浑然不惧怕这一切。
“哎哟,天杀的,你还想逃!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追上去!”老保一边对那两个打手吆喝着,一边又吩咐其他人到下面却抓她,将路都给堵死。
小雀儿刚刚到了第二层,这里距离地面还有半丈高,若是摔下去也得折断手脚。
可是此时,她就算再爬下去也逃不掉了,因为下方已经站着十来个拿着长棍的打手了。这一次,青楼上下所有的打手都已经出动了,为的就是抓捕她这个弱女子。
其他客人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一桩命案,还以为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抓捕的是什么厉害的飞贼。
有好事者跟着出来围观,却只见到二楼屋顶上这个娇艳的女子。
“哎呀,这贼真漂亮!竟然是个女飞贼!”
“你个笨猪,这哪里是什么飞贼,分明就是春芳阁的姑娘想要逃跑!”
“是啊!看她的样子应该就是如此......”
底下的众人议论纷纷,可是没有谁愿意出手相助。
小雀儿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小贱人,等会抓住你了,看我不好好炮制你!等着吧,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竟然这样害我!”老保恶毒的声音又从楼上传来。
夜风吹得小雀儿又打了个哆嗦,看来这一次,娘亲不能再保佑自己了!
“娘,对不起......”小雀儿眼中流出泪水来,这一次是真的没希望了!
就在那两个打手即将靠近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头着地向着地面扑去。
“啊!”底下众人发出一阵阵尖叫,纷纷让开了身去,生怕砸到自己。
“别让她死!”老保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可惜了,这么年轻漂亮,就这样死掉的话......”底下人的叹息声。
小雀儿闭上了眼睛,如果这一刻,有人能够来救他的话,会是谁呢?
那个素味蒙面的爹爹吗?他此刻又在哪里呢?
怎么可能呢,如果此时此刻还有人能够出现来救自己的话,那一定是神仙吧?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仙吗?
就在她即将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一个身影忽然蹿出,将她抱在怀里,随后纵身一跃,在月光下踩着轻盈的步伐,宛如一只蜻蜓点水般又高高飞起在空中,似一只白蝴蝶。
小雀儿睁开了眼睛,见着了一张此生都难以忘怀的英俊面孔,,,,,,,
三八六、小雀儿?江玉燕?
小雀儿在屋檐上攀爬着,早就落在了对面楼的江玉郎眼中。他也颇感好奇地观望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眼看着就要摔下去的时候,他才出手相救。
这个女子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此时此刻,小雀儿被江玉郎抱在怀中,身体感觉轻飘飘的,仿佛在云端一般,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无比的安全。
她不禁伸出手搂住了江玉郎的身体,她的衣物本就极其单薄,风吹得荡开了去,两只雪白的胳膊挂在他腰间。
一股血腥味钻进他的鼻间,江玉郎低头一看,见这女子脸上还有淡淡的血迹。他眉头一皱,心道这女子不简单。
小雀儿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将自己的内心想法掩饰得很好。
两人落了地,此时周围也是围满了人。
“喂,到了,姑娘,你可以放手了。”江玉郎有些无奈地提醒道,对方将她搂得死死的。
虽然说现在他对女子的接触已经没有这么抵触了,但并不代表他就能够接受和一个陌生的青楼女子如此亲昵。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有伤风化,虽然说他江公子的名声本来就不好。
“让开,都让开!”
人群让开了去,十来个打手簇拥着老保走了过来。
“小贱人,哪里逃!”老保插着腰,气焰嚣张道。
江玉郎并没有吱声,这种逼良为娼的事情并不少见。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可不必多管闲事。
之前他救了这女子,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摔死,但要为她打抱不平,那倒是不必了。
但他没想到,这女子却是打蛇上棍,竟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公子,求求你,帮帮我!”小雀儿眼中露出了一丝希冀,又带着若隐若现的泪花。
江玉郎脸色一寒,冷道:“你觉得我像是这么好骗的人吗?”
小雀儿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他的眼神实在是恐怖。之前还是俊俏温柔的公子哥,瞬间又成了地狱而来的修罗。
“是,是江公子......”那老保一迟疑,没想到救人的竟然是江玉郎!
这江公子的身份比起冯翁可就尊贵得多了,也不知道他和这女子是什么关系......她正思索间,便听见了江玉郎的话语。
老保上前谄媚地向江玉郎打着招呼:“江公子,居然是您,多久没上春芳阁了!”
江玉郎点了点头,并没有回话。
老保转脸又冷冷道:“小贱人,江公子何等身份,你还不快爬过来,别脏了江公子的衣服!”
小雀儿并不回话,眼中含着泪水,抓着他衣角的那只手怎么也不肯放下,似乎江玉郎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求求你......”
江玉郎并不认得这个女子,他很烦别人扒拉他。
江玉郎手一挥,便将她的手甩了下去。
老保急忙吩咐两个打手上前来,扣住了小雀儿,将她拖下去。
江玉郎背过身去,听见背后传来的哭声:
“求求你,救救我,求你了!”
“小贱人,还指望江公子这样的贵人高看你一眼?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
老保的叱骂声落下,伴随着鞭声,抽打在那女子的身上。
小雀儿的哭声盈盈切切地传来,江玉郎只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怀。
“她是谁......”
江玉郎眉头一皱,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慌乱。
“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我不要做技女。要是我爹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还你爹!你爹!你说你爹是谁呢?江公子就在眼前,你叫他,看他认得你不!”
老保的骂声更厉害了,鞭子在空中发出剧烈的声响。小雀儿的身上此时已经遍是伤痕了,血水混合着泪水流得到处都是。她两条光洁雪白的胳膊和大腿,都汩汩流下血水来。
“还敢冒充江大侠的孩子,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唉哟!你这个狗东西,还敢咬我!还不快来帮我!”
原来,小雀儿被老保打得无处可逃,抓住机会,就咬住了她的大腿。
这老保吃痛,小雀儿又不肯松口,两个打手便过去掰扯。只听见“刺啦”一声,老保“啊”的一声痛呼。
这小雀儿竟然从老保腿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好狠的女子!
围观之人都不禁吸了口冷气,想不到这女娃的性格竟然如此刚烈!
“给我把她往死里打!”老保哭嚎着,宛如杀猪一般。
打手受命,拿起粗木棍就要往她身上招呼。这青楼女子,早就已经将一条性命卖给了老保,是死是活早就不归自己了。
眼看那木棒就要落下,小雀儿却不甘心,抬起手去抵挡,‘咔嚓’一声,她的手臂直接被打断了。
第二棒紧随其后,敲向她的脑门,这一棒子下去,人不死也得丢掉半条性命。
小雀儿却躲不开了,她闭上了眼睛。
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就是,眼看着希望便在眼前,但又转瞬即逝。宛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般,令人可望而不可即,这才最令人感到绝望无助。
然后,闭上眼睛许久,小雀儿都没有感受到那股沉重。她这时睁开眼,方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人,正是江玉郎。
他单手捏住那根粗大的木棒,竟然就像是捏着一根筷子一般轻松。打手想要掰出来,却是怎么也不能,额上都渗出了层层汗珠。
“江公子,您这是?”老保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出手!、
江玉郎没有说话,但那打手却不知道是不是犯了糊涂,竟然抬起木棍又打向他。
“轰”的一声,江玉郎手一挥,两个膘肥体壮的对手直接飞了出去,又落在远处,却是爬不起了。
江玉郎站在小雀儿的身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说,你是谁?”
小雀儿过了许久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她哆哆嗦嗦道:
“我,我叫小雀儿......”
“小雀儿?”江玉郎摇了摇头,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小雀儿感受到了江玉郎眼中的失望,还要开口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
打手将他们围在中间,其他人都被远远隔开了去。老保凑上前来,小声道:
“江公子,实不相瞒,这个小贱人,刚刚杀死了冯翁......”老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江玉郎的脸色。
但江玉郎面无表情,她根本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老保只能接着道:“江公子,何必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惹一身骚呢。”
她不敢说麻烦,对于江公子来说,这事情还算不上麻烦。但冯翁虽然只是个小人物,可他背后的势力却不小。更何况,那三湘武林和江家本来就有嫌隙,这事情反倒是有些不好做了。
老保正是抓住了这点,才敢在江玉郎面前说道。
她以为江玉郎只是一时性起,还是见性起意,所以才会如此。
“江公子,漂亮的女子阁里多的是。这小贱人身上背着命案,我看您还是不要......”
她话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聒噪!”
江玉郎面无表情地打了她一巴掌,她江玉郎一生如何行事,又何必向他人解释!
老保捂着脸,端的是敢怒不敢言。
“江公子......”她却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江玉郎又向小雀儿问道:“你刚刚说,你叫小雀儿?你姓什么?”
小雀儿一愣,旋即有些不自信道:“大概,大概我也应该姓江才对......”
江玉郎点了点头,身后那老保却有些紧张道:
“江公子,别听她胡说。她说她爹是江......是令尊,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老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玉郎却是波澜不惊,他已经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难怪自己会和她有种莫名其妙的通感。
不过一直以来,他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一直在找的人是江玉燕,但江玉燕并不是一直叫做这个名字的啊。
江玉郎看着眼前浑身是伤,可怜兮兮的小雀儿,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
他是江玉郎,在这安庆城他就是王法,又何须去压抑自己的愤怒?
“我江家的人,你也敢动?”
老保从来没见过如此愤怒的江玉郎,他的眼中似乎都冒着火气。
她真的是江家的女子,这怎么可能?
“她不过是一只山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保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让江别鹤知道了,自己这样对待她的女儿......老保不敢想象!
原本她捉拿小雀儿,只是为了给冯翁的死一个交代,毕竟他身后的三湘武林实在不敢招惹。但如今看来,她不光是惹上了三湘武林,更得罪了江家!
三湘远在他方,老保尚且没有多么忌惮。但这江家,就在这安庆城,他们是安庆的地下皇帝!
“扑通”一声,老保直接跪在地上,连忙磕头道:“江公子,不知者无罪,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周围的一群打手都懵逼了,一向强势的老保为何会突然下跪,这究竟是......
围观的吃瓜群众,有眼尖的这下也认出了江玉郎,对周围的人使着眼色,意思是江玉郎这个小霸王居然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可他们并不知道小雀儿的身份,只以为江玉郎是英雄救美,要拿这老保来开刀。
老保额头都磕破了,可仍旧没有停下,她深深地明白江玉郎有多狠,这是个不能得罪的角色儿。
曾经在春芳阁上,一个京城来的官宦子弟,便是看不起江家草莽,出言侮辱。没过几日,他全家便被流放充军了。而且更可怕的是,在流放路上,他家所有男丁都被强人给割了脑袋!
江家在朝廷上也有靠山,在江湖上更是权势熏天。这样黑白通吃的大家,岂是一个小小的青楼老保可以得罪的?
她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在这里不要命地磕头赔罪,为的就是保住这条老命。不,她自己死不死不要紧,不要连累家人就是万幸了。
老保可是明白,江别鹤这个仁义大侠,究竟是有多仁义了。
小雀儿眼见这一幕,脑子一晃,感觉如同做梦一般。眨眼间,自己翻身作了主人?
他是江玉郎?
小雀儿这下才清醒了些许,混乱的脑子中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这个救下自己的白衣少年,就是江玉郎?
看他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一些,那他就是......自己的兄长?
小雀儿不知道为何,有些伤感,眼眶里不禁流出了泪水,“哥哥”二字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江玉郎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脱下外衣将她裸露的肌肤裹住。江玉燕,不,应该叫小雀儿,此时还没有黑化成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煞星,她还只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姑娘。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后续的故事,就不会让悲剧再次重演。无论是江玉凤还是江玉燕,他都不会让她们走上老路。如果他来了,明明知道后来的结果,却不去改变,那不是白来一趟?
这么多次的重生,他早已不是那个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小伙了,他想要改变,他想要和无形之中的那只手争一争。
“你放心,你安全了。”江玉郎并没有多热情,仍旧只是冷冷地对着她说话。
但小雀儿眼里却闪着光,她感觉江玉郎的话就像是一阵冬日里的阳光,将即将被冻死的她救了回来。
“哥......”她还没叫出口,脑袋一晕,便昏了过去。
江玉郎抱着小雀儿,走到老保面前。
老保抬起头,满脸都是鲜血,惊恐地看着江玉郎。
“你这春芳阁,没有必要存在了。一日之内,将拐卖她的人找出来。”
江玉郎留下这两句话就离开了。
老保坐在地上,愣了好久,才拼命地向打手叫道:“还不快点去找,那两个天杀的,害死我了!”
这一夜,不知哪来的黑衣蒙面人,在鸡鸣时分蹿了出来,冲进了春芳阁,将这座安庆最繁华的青楼里里外外砸了个稀巴烂。
更为奇怪的是,第二日,却没有人去报官。而官府也跟瞎了眼似的,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
而有幸见到了这一晚事情的人,也是噤若寒蝉,不敢胡言乱语。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都不敢公然宣讲。
直到两日后,有大批马队,挂着镖行的旗子,闯进了安庆城中。他们直奔城中心的江府,并将江府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八七、父女相认
江别鹤人在家中坐,然后,儿子就带回来个女子,看样子还是个风尘女子。如此也就罢了。
江别鹤默认了儿子的风流,反正他从小寻花问柳,只要不玩出什么毛病来,影响了江家传承,他也无所谓。男人嘛,风流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所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女子竟然一醒来就冲他叫爹。
江玉郎这是疯了,居然找个技子做老婆?江别鹤是当场就懵了,还没来得及发话,就听见一个声音道:
“哎呀,玉郎,你怎么......”来的正是万夫人。
她一脸紧张地看着江玉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小雀儿,眼睛一眯道:“玉郎,你怎么把这风尘女子带回来了?这......”
江玉郎一向不爱搭理这个婆娘,对江别鹤道:“爹,她的事情,你还是找个地方单独聊一聊吧。”
江别鹤眉头一皱,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如此隐秘的,但见江玉郎的淡定模样,便知道不是在戏说。
他见万夫人脸上浮现不悦之色,便笑道:“这位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
小雀儿进来前就已经听江玉郎说了大概,知道这江府中的情况,这万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也不敢得罪。
“江......大侠,小女子有一样东西,是人家托我,要亲手交给您......江大侠可以借一个地方说话吗?”
江别鹤笑吟吟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姑娘就请吧!”
他说着便在前方引路,要待她到琴斋一叙。
万夫人盯着小雀儿裸露的衣着,心中升起一股怒气,眼里都冒着火花,心道这贱人莫不是要勾引他?
但她又想,这江别鹤是万万不敢的,毕竟......有自己的哥哥在,最关键的是,哥哥背后那一位大人物,可是自己的干爹。他江别鹤无论如何都是不敢得罪的存在。
到了琴斋中,江别鹤笑道:“姑娘,你有何东西要交给老夫啊......”
他的眼睛却是目不斜视,虽然不明白这姑娘耍什么花样,但她和江玉郎的关系一定不浅,自己也要给她点面子。
小雀儿拱了拱手,上前跪倒在地上,江别鹤吃了一惊,心道她是为何如此恭敬?倒是令他颇为惊愕。
小雀儿从怀中取出那个染血的锦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看了两眼方才奉上。
江别鹤看见这锦囊,却是脸色一变,不复淡然。
他“啊”的一声,急忙接过锦囊,握在手中仔细揣摩着。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过了一会儿方才急切又小心地问道:“她怎么样?还好么?”
小雀儿心中一愣,他果真认得这东西,他真的是自己的......
她憋住了自己的眼泪,低下头,哀戚道:“我娘,她已经过世了。”
江别鹤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眼中闪过许多色彩,最终恢复了平静,方才开口问道:
“算起来,你也应该有十七岁了吧?”
小雀儿急忙答道:“申亥年生的。”
江别鹤上下打量着她,在她的眉宇间见到了一丝熟悉的倔强之色,极似当年的自己。
他急忙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小雀儿,叹了口气,哀愁道:“我记得,我都记得......”
“那年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小白燕围着火炉唱歌......”
小白燕正是小雀儿娘亲的小名!
小雀儿眼中泪水盈盈,凄声道:“娘生了我之后,就流落到江南,四处卖唱为生......”
当年的事情,她娘亲也已经和小雀儿说了个清楚。她本是青楼的名妓,被江别鹤看中后,便怀了他的骨肉。江别鹤想要将她纳入门中,但奈何那万夫人死活不肯同意,江别鹤只能忍痛割爱。
而万夫人更是暗中作梗,让小白燕不得不怀胎六甲,在大雪纷飞的冬天出走江南......
“金陵大饥荒,娘亲为了养活我,只能卖身到庄园做苦工。”小雀儿述说着往常种种,眼泪早就忍不住了。
江别鹤对不起她们母女,但小雀儿却不敢指责江别鹤,只希望他能够有一些同情。
这所谓的庄园做苦工,实际上是些肮脏龌龊之事。她娘亲当年也是安庆第一名技,这苦工却是床上的苦工。
小雀儿小时候不小心撞破了此事,还被那醉醺醺的男人一阵好打。
但这一切,她丝毫不敢告诉江别鹤,这是她娘临终前的嘱托。她只想保持江别鹤心目中那只纯洁青春的小燕子的模样。但小雀儿却不能,她必须说出来,因为这一切都是江别鹤一手造成的。
江别鹤听到这里,也是泪如雨下。
“后来她为人所奸污,怀孕小产,生下一个死婴,还差点送了命......”小雀儿越说越伤心,摇着头道,“她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我爹是谁......”
“从小到大,我也不记得,到底跟过几个后爹。”小雀儿说着,看着江别鹤,见他满脸伤痛气愤,心中偷偷燃起一丝喜悦。
“我们讨过饭、坐过牢,也当过下人......前一年,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小雀儿说到这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盯着江别鹤。
江别鹤眼神下晃,却不敢和她对视。
“她病的很厉害,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小雀儿的眼泪滚滚而下,低头道,“就把这个香囊交给我,还告诉我,叫我到安庆来。”
“小白燕,要飞回安庆,要我带着这个香囊,找我的亲爹,江南大侠......”小雀儿挺着脖子道,“我娘说,你是真心爱她的。”
“因为当时,家里已经娶了正室,又不允许他纳妾,所以我们两个才会流落在外头......”
小雀儿从来就不信这番话,她只觉得她娘真是傻得可怜,到死了还抱着这个可笑的念头。如果他真的爱她,又怎么会忍心看着她们母女娘流落街头这么多年,却无动于衷?
但小雀儿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怨怼,她要的不是抱怨,那根本无济于事。
“她这一生中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我能够成为江家的人。”小雀儿说着,双眼泪汪汪地盯着江别鹤。
江别鹤此时也是老泪纵横,转过头去,自言自语道:“小白燕,我对不起你啊......”
对不起有什么用,虚伪的男人!小雀儿心中想到,却只是静静地看他接下去的反应。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决不允许失败了。
可江别鹤好半天都只是哀泣,并没有其他反应。
小雀儿见状,缓缓上前,轻轻摸着他的衣袖,小声叫道:
“爹......你愿意收留我吗?”
这声音只哀婉,实在是令人动容。
江别鹤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一动,却还是没有开口,又扭过头去。
小雀儿急忙道:“爹,我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爹的。我在路上遇到了这么多的困难,幸得皇天保佑,又得到贵人相助......要不是有这个信念,我怎么会走到今天呢!”
江别鹤又看了她一眼,叹气道:“不是我不愿意,只是......”
小雀儿低声道:“要是您为难的话,我也不强留。不过,小雀儿有个请求,可不可以在我走之前,叫我一声女儿......”
江别鹤悚然一动,她叫小雀儿,这个名字正是他当年开玩笑取得小名。想不到小白燕竟然全部记得!
“你是鹤,我是燕,我们的孩子就叫小雀儿......”
记忆涌上心头,江别鹤的双眼真的被泪水打湿了。
这么个可怜兮兮的女儿,他的心肠再铁再硬,也终究是架不住了。小雀儿确实有七分小白燕当年的模样,江别鹤再也忍不住了。
他直接伸出手,抱住了小雀儿的双肩,哭道:“我的燕儿啊......”
他将小雀儿抱在怀中,小雀儿也顺势叫道:“爹!”
只是江别鹤却没看见小雀儿此时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可怕!
江别鹤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燕儿、燕儿......”
原来,再奸猾狡诈无耻之人,内心深处都有柔软的地方。这小白燕便是他江别鹤的尘封已久的死穴,一旦打开,情感便如洪流一般倾泻而出。
此时此刻,他卸去了所有的伪装,抱着小雀儿大声痛哭着。
便在此时,大门忽然被推开,只见一个身着蓝绸的贵妇走了进来。江别鹤赶紧放开怀中的小雀儿。
“好你个江别鹤,竟然在这里扒灰!”
万夫人还以为小雀儿是江玉郎的人,那江别鹤带着她独处一室,果真是没好事。
她虽然平时都给江别鹤面子,但一旦抓住把柄那就是不肯罢休的。毕竟她后台底子硬,真要发起火来,端的是谁也不怕了。
江别鹤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用手擦拭着泪水,并没有说话。
小雀儿却突然跪在地上,对着万夫人道:“女儿小雀儿见过大娘!”
“女儿?”万夫人指着小雀儿道,“你是谁女儿?”
江别鹤并没有坑声,这时屋外又传来另一个声音,江玉郎高声道:“她就是爹的女儿。”
万夫人一愣,脑中记忆流转,很快就想起了当年被自己赶出江府的那个贱女人。
“你是小白燕的女儿?”万夫人有些不可思议道,她万万没想到,小白燕的女儿竟然还活在世上,那当年.......自己是被那两个杀手骗了?
还是眼前这女子才是......但万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眼,便确信她真的是小白燕的女儿。因为太像了,她的神情和当年小白燕那副倔样一模一样。
“好,好一出父女相认的好戏。”万夫人拍着手,又对小雀儿道,“不敢当,我江万氏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玉凤。”
这时,江别鹤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了,毕竟儿子看着呢。
他转过身来,嘘声道:“啊,玉燕是小白燕生的,也是我的女儿。”
万夫人瞪大了眼睛,佯装不知道:“那个歌姬?真是好笑。江别鹤,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仁义无双的大侠,便有沾花惹草的权力。”
“老娘告诉你,十七年前,你刚娶我为妻,便和那歌姬有染,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万夫人抖出这陈年老帐来,江别鹤脸上也是相当挂不住。
“当年,我就跟你没完。是干爹劝我容忍,若不是他老人家暗中支持你,你能有今天?”
江玉郎听见这话,眼睛一亮,心道干爹?这万夫人的后台是谁?
万夫人却是嚣张跋扈惯了,丝毫没把江别鹤放在眼中,继续道:“你还记得,你当初是如何向我起誓的吗?”
王夫人咬着牙,一脸愤恨道。
江别鹤眼中的怒火一闪而逝,旋即委声道:“我自然记得,我江别鹤一向说话算话。一句是一句,我起誓,我永远不见那个人。”
“你还说过什么?”万夫人不依不饶道。
江别鹤顿了顿,“我还说过,会彻底......忘了那个人。”
这时,小雀儿扑了上去,拉住他的大腿道:“爹,这十七年来,娘一直没有忘记你啊。”
她话没说完,万夫人上前就是一脚,“住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小雀儿吃痛,一下子跌到在地上,咬着下唇,低着头,眼中尽是愤怒。
“江别鹤,我知道你心底还有那个小白燕,你不用解释,老娘说你是,你便是,你骗不了我。”
“自打这个女子一进江府,我便知道她来者不善。”万夫人俯视着小雀儿道,“她眼中充满了仇恨。”
“江别鹤,别怪我没提醒你。她不单仇恨我,也仇恨你!”
不得不说,万夫人身为女人的嗅觉是相当灵敏的。但江别鹤即便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对小白燕确实是有亏欠。
“夫人,她既然来了,总得想一个办法吧。”江别鹤有些无力道。
“既然大娘不愿意收留,那我走便是。既然爹已经认我了,我也很满足了......”小雀儿以退为进道。
万夫人笑道:“来得容易,说走便走,你也太看轻我江家万氏了吧?”
“夫人的意思是,留下小雀儿了?”江别鹤喜道。
万夫人头一昂,随口道:“留下她做侍婢吧!”
“这......这......这怎么可以!”江别鹤嘴角一抽,差点背过气去。
万夫人“哼”了一声,眉毛一挑道:“怎么不行?连收留一个侍婢,老娘都没权吗?笑话!”
“可她毕竟是.......”
“这里只有你知我知,谁都不说,谁知道她?她叫小雀儿,又不姓江!”万夫人抱着手臂道。
江别鹤没有说话。
江玉郎也没有说话。
万夫人居高临下望着小雀儿道:“怎么,你愿意吗?”
小雀儿低着头,牙齿咬得下唇已经流出了鲜血,她又将血洗了个干净,抬起头,笑道:“夫人,小雀儿愿意。”
“好,很好!”万夫人留下她,就是为了折磨。当年她没能折磨小白燕,这下轮到她的女儿了,也逃不掉!
江玉郎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有另一番盘算。小雀儿不简单,而他也不是傻子。在他知道她有心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利用她了。
这万夫人看似强势,但实际上才是这江府中心计最浅之人。这场宅斗,第一个出局的也必定是她。
必须的!
三八八、江别鹤的秘密
“你留在江家,但不许姓江......”
“你就叫......小狗!”
“你吩咐小狗,叫她不要私自与人说话。更不要妄想逃走,否则......江家有生杀之权,她会死无葬身之地,知道嘛?”
万夫人望着江别鹤,却是全部说给小雀儿听的。
这一切,小雀儿都忍下来了,因为她来本就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报仇!只要有机会,能够翻身,她一定要让万夫人死无葬身之所。
“小狗,赶紧干活,还在偷懒!”
啪啦一声,鞭子落下,小雀儿挨了一鞭子,赶紧搓洗着衣服。这大半夜的,天气寒凉,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但想起之前他所说的那番话,不禁又燃起了斗志。
她相信他不会骗她的,要不了多久......
“洗完了衣服,跟我来!”
小雀儿洗完了衣裳,又被江但领着,带到了江府的厨房中。
江但名义上是江别鹤的弟子,实际上却是万夫人的心腹。而万夫人就是故意折磨她,要她去做最脏最累的话儿。
厨房中两位大婶正纳闷,怎么会进来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又听见江但道:“夫人吩咐了,她是新来的下人,以后就在这里帮忙。”
那胖大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雀儿低着头道:“小狗......”
“小狗?”两个胖大婶同时发出讪笑,小狗这名字并不奇怪,但配上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可就太好笑了。
“这名字,是夫人给起的吧?”
江但接着道:“知道便好。”
那胖婶拍了拍胸口的肥肉道:“夫人给她起这个名字,我们就已经很清楚了。”
江但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小雀儿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胖婶看着小雀儿的俊俏模样,邪邪一笑,问道:“小狗,你吃饭了吗?”
小雀儿摇了摇头。
胖婶嘿嘿一笑,端起一旁早已干掉的面条,“这是你吃的第一顿。”
小雀儿伸出手要去接住,突然,“啪”的一声,她直接将碗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干面条粘了灰尘。
两个胖婶拿着锅勺看着小雀儿,“快吃!”
小雀儿知道,她们这是故意要折磨自己,便冷冷道:“我不吃了。”
“不吃?”另一个胖婶道,“江府下人的规矩就是不能浪费,你不吃也得吃!你这顿不吃,休想得到第二顿。”
小雀儿蹲下身去,伸手去抓那面条。
这时,那胖婶又伸出脚将那破碗踢开,“算啦,这顿把你吃坏了,明天可没法干活。你先去柴房劈柴,等会烧水。”
两人走后,小雀儿扶着墙来到院子里,望着天上的凄惨的月光,喃喃自语道:
“娘,我找到了爹了。我们终于相认了。爹他认我,但大娘不认我......我该怎么办?她折磨我,但是......但是我如果离开了这儿......不,娘,你等着,我会让你看到的。”
小雀儿说完,眼中又充满了斗志。
她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此时都落在江玉郎的眼中。
“忍,我要忍,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拿到属于我的东西。”小雀儿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江玉郎摇了摇头,心道,这是要培养出一个大bOSS的节奏。这个杀得只剩下剧名的女人,此时还未成长起来。一旦她心彻底狠下来了,抓住机会了,一定会是最可怕的存在。
而江玉郎坐视这一切,正是要利用江玉燕。江府中万夫人背后的势力,他隐隐可以猜到。可江别鹤有今天,靠的也是这万夫人背后的势力。
江别鹤游走在多方势力之间,而江玉郎就是要慢慢搞清楚这些势力,然后一一剪除。
之后,他偷偷地来到江别鹤的琴斋外,此时,屋内只有他和万夫人。
江玉郎的螺旋九影和龟息功,可以让他彻底融入黑夜中,悄无声息地接近二人。以江别鹤的实力尚且还发现不了。
他静心听去,先是万夫人道:
“别鹤,我向干爹禀报了近来的情况。移花宫最近行走江湖,那花无缺也到了安庆地界,想必不日就会来拜访我江府。”
花无缺出道江湖不过白日,便已经闯下了赫赫威名。人人敬畏移花宫的威严,隐隐有武林魁首的趋势。而他出山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在不日的武林大会上夺得盟主之位。
这武林大会是朝廷主办的,为的就是推举出一位武林盟主,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控制整个江湖。而江别鹤就是这个内定的盟主了。
而如今花无缺的出现,却是一个极大的变数。单轮武功,江别鹤就有些忌惮。
“邀月、怜星两位绝世高手的武功,悉数传给了他。即便是他的年岁尚小,但武功恐怕也不输于我。”江别鹤喟然道。
万夫人不屑道:“他武功再高,还能高过干爹不成?”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此番来安庆,为的恐怕不是这武林大会之事。”
“那是?”
江别鹤竖起耳朵听了听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才开口道:“在慕容世家时,他带走了铁心兰。”
“铁心兰?”
“铁战的女儿。”
万夫人耸然一惊,急忙道:“莫非她知道了......”
“倒也不是。铁战虽然出身三湘铁家,但和铁无双早已是恩断义绝。这铁心兰孤身一人来寻父,倒是不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就算铁无双来了,也是无妨。这七十年一次的七星连珠就要到了,到时候,干爹来安庆落脚,练成了神功。即便是邀月怜星也不是对手了。”万夫人得意道。
江别鹤看了她一眼,她却不自知。但毕竟是多年夫妻,他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万夫人忽又道:“别鹤,我总有种感觉,你不觉得玉郎这次回来后,就一直怪怪的吗?”
江别鹤“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万夫人见状,也没有再吱声。她之前轻辱小雀儿,是拿捏了分寸了。虽然江别鹤看似声泪俱下,却是惯性演戏。
他对一个刚刚相认的女儿,哪有多少的真情?多年的夫妻,万夫人最是明白他仁义无双的名头之下,是个多么凉薄的性子。
说得不好听些,两人多年夫妻,其实也都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但江别鹤最为重视的,自然就是他的儿子江玉郎了。
谁要是敢打江玉郎的主意,江别鹤是可以豁出老命去的。因为江玉郎代表的是江家的未来。
“别鹤,别怪我多心,我总觉得玉郎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你说他会不会知道......”
江玉郎在屋顶上听到这里,耳朵也竖了起来,想要知道下文,但屋中却又恢复了寂静。
江别鹤止住了话头,这时,屋门被推开,却是江但。
这极端无礼的行为,江别鹤却没有申斥。而那江但也只是对江别鹤行了个礼,就对万夫人恭敬道:
“师娘,事情查清楚了。”
万夫人瞥了他一眼,申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没见我正在和师父商量事情吗?”
她这话听似申斥,但其中却又有包庇之意。
“师娘说的是,是我鲁莽了。只是,这事情实在是紧急。”
江别鹤也只是讪讪一笑,没有多说,笑着问道:“是什么事情?”
只听见江但十分小声地讲了事情的由来,原来是万夫人让他去查小雀儿的由来,却是将江玉郎之前的所作所为都给报出来了。
“这......”万夫人听后心中咯噔一下,冷笑道,“别鹤,你这个好儿子真是不省心。那冯翁再怎么说也是江南的大户,被人杀了,你儿子竟然敢当庭广众之下包庇凶手。而且还仗着你江别鹤的名头,把人家春芳阁都给砸了。”
江别鹤此时也是颇为头疼,用手抚着额头。江玉郎一直以来办事都很沉稳,怎么会突然如此狂躁无端?实在是反常。
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冯翁背后可是三湘,看来,这下子热闹了。”万夫人看戏一般说道。
“到时候花无缺带着那个铁心兰,再加上铁无双如果都到了的话,你这秘密要是暴露了,干爹可饶不了你。”万夫人这话说出,却是全然不为江别鹤考虑,只是想到她的干爹。
如果她的干爹不是个太监的话,江别鹤早就火冒三丈了。
“我会和他好好谈谈,此事一定会办稳妥了。”江别鹤有些疲惫道。
万夫人点了点头,“江但,你去找少爷,请他过来。”
江但受命就出去了。
屋顶上的江玉郎闻讯,虽然想继续偷听下去,却又不得不赶紧赶回自己的房间里去,免得被这个江但给撞破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江玉郎刚回到房间不久,佯装自己刚刚起床,一打开门就见到了江但。
江但有礼道:“少爷,老爷请你到琴斋去叙话。”
“这三更半夜的......有什么事情不能第二日再说吗?”江玉郎抱怨道。
“小的不知。”江但姿态虽然拿的极低,但一双眼睛却在到处瞟来瞟去,似乎是在观察他的房间里是否藏有人一般。
江玉郎心中一沉,心道这江但鬼鬼祟祟的,表面上是下人,但却是万夫人心腹,地位极高。说是自己的伴读书童,其实却是来监视自己的。
此人他不喜,这鹰爪他早晚都要拔去。
江但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看似人畜无害的江玉郎,心中早已在酝酿着杀人的计划了,而对象正是他。
江玉郎穿好衣服,跟着江但来到琴斋里。
一进门,江别鹤就背对着他,叹了口气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爹,她在哪里?”
江别鹤转过身来,看着江玉郎,许久后才道:“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如此优柔寡断的时候。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切都可以牺牲。那个女子,是我的女儿没错,但你不该......”
江玉郎却点点头,打断了他:“爹,春芳阁是我故意砸的,三湘如果找上门来,我自然有办法了解。”
“你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你知不知道......”江别鹤说到一半却住了嘴,他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不然就得露馅儿。他的计划只有江但、万夫人知道,江玉郎也被蒙在鼓里。
“爹,万夫人如此桀骜,你竟然能容忍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江玉郎试探地问道。如果江别鹤不肯跟他说实话,那就意味着,江别鹤也不愿意信任他。
江别鹤看着一脸认真的江玉郎,他早就脱去了少年人的青涩。
“唉。”他拍着江玉郎的肩膀,“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是她害死了你娘亲。但你相信我,你娘亲的死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江别鹤接着道:“万氏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万军的亲妹妹。更为重要的是,万军有个干爹,便是当朝东厂厂公,掌印大太监刘喜!”
这是江玉郎第一次知道这些信息,原来这个朝代也有太监活跃的身影。太监这个团体中自古就不缺少高手。因为他们寂寞空虚冷,于是就把时间都花在练功上了。而且他们的武功一般来说都比别人更高,因为正常男人花在女人肚皮上的时间,他们还是在练功。
“刘喜......”江玉郎默默记着这个名字。
“不错,刘喜武功高强,而且权势熏天。爹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全部都是依仗他的扶持。”江别鹤有些伤感道。
“我也是有苦衷的。我知道万氏泼辣,也知道她专横,但我却没有对她有任何怨言,你知道为什么吗?”江别鹤苦口婆心道。
江玉郎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要教给你的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万氏虽然泼辣专横,但我如今还离不开她,你懂吗?”江别鹤此时此刻的口气,却是没有将江玉郎当成儿子,而是当做了同龄人。
“我知道你长大了,玉郎。你有你的计划,你去做吧。这铁无双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处理了。”江别鹤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松了口气。
“至于其他的,我会慢慢告诉你,关于一切。”江别鹤补充道,“我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振兴江家。如果我无法实现,那就只能看你了。为了这个,一切都可以牺牲,你懂吗?玉郎!”
这一次谈话后,江玉郎回去想了好久。他的思绪也更加明朗了,他坑爹也是为了救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