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四、腊八粥
侠客令正反两面各自刻着登船的地点和时间。众人从雪山下来,来到东海边,已是十二月初五。
这厮东海之滨的一个港口。白自在、谢烟客还有石中玉等人聚在此处,和赏善罚恶二使,一起等候大船来到。
三人暂在一间茅屋中歇息,到了傍晚时分,海上雾气缭绕,似是仙境一般。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衬出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辉。
石中玉坐在海边欣赏美景,忽地见一艘黑影巨舟突破雾霭,闯了进来。赏善罚恶二使点点头,轻声道:“诸位,来了,请罢!”
白自在和谢烟客停下了手上的的棋盘残局,兀自起身来到屋外礁石上。那巨舟却只是停在三丈之外,恐怕是近海吃水不够会搁浅的缘故。
“侠客岛迎宾使,奉岛主之命,恭请雪山派白掌门、摩天崖谢居士、长乐帮石帮主启程!”
那巨舟上传来一个汉子的吆喝声,紧接着就是喧天的锣鼓声。
谢烟客脚下轻轻一点,在海面上点了两下,一招蜻蜓点水,便来到了巨舟甲板上。白自在一拍礁石,借力在空中一个滑翔,人已经落到了船上。
这二人都需要借力方才能够跃出如此距离,但到石中玉时,他却相当诡谲,竟然是一剑飞出,随后脚踏飞剑而去。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宛如剑仙嫡凡一般。就连白自在和谢烟客都看得一愣愣的。
“啪啪啪!好俊的功夫!”张三和李四同时鼓掌,二人互相一抵力,也来到了船上。这船上都有几个黄衣汉子,为首的就是恭迎使了,只是武功都不甚高。
夜深之后,大船转向东南。在海中航行了三日,到第四日午间,掐指一算正好是腊月初八。那黄衣汉子指着前面一条黑线,说道:“那便是侠客岛了。”
石中玉极目瞧去,也不见那岛屿有何异常,但一颗心却忍不住怦怦而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感召他的神识。
又航行了一个多时辰,看到岛上有一座高耸的石山,山上郁郁苍苍,生满树木。随后大船驶向岛的南背风处靠岸。
那黄衣汉子道:“侠客岛已到,请诸位登岛!”
岛南是好大一片沙滩,东首石崖下停泊着四十多艘大大小小的船只。这些船只有新有旧,可见这些年上岛之人陆陆续续都未曾离开过。
黄衣汉子跃上岸来,从怀中取出一只海螺,呜呜呜的吹了几声。过不多时,山后奔出十几个名汉子,都是一色黄布短衣,快步走到众人身前,躬身说道:“岛主在迎宾馆恭候大驾,诸位这边请。”
这是十二月天,但这些人武功并不高,却仍旧穿着如此单薄,实在是奇怪。
三人跟着黄衣汉子转入山中后,两旁都是森林,一条山径穿林而过。行了数里,转入一条岩石嶙峋的山道,左临深涧,涧水湍急,激石有声。一路沿着山涧渐行渐高,转了两个弯后,只见一道瀑布从十余丈高处直挂下来,看来这瀑布便是山涧的源头。
张三抬起一掌,“啪”的一声将瀑布截断,李四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走进瀑布后,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旁点着油灯,光线虽暗,却也可辨道路。这甬道依着山腹中天然洞穴修凿而成,人工开凿处甚是狭窄,有时却豁然开阔,只觉渐行渐低,洞中出现了流水之声,淙淙琤琤,清脆悦耳,如击玉磬。山洞中支路甚多,极容易将人绕晕。
在洞中行了两里有多,眼前赫然出现一道玉石砌成的洞门,门额上雕有三个大字,正是迎宾馆。
走进玉石洞门,地下青石板铺得甚是整齐。那汉子将他们引进左首一个石洞,说道:“诸位请在此稍歇,待会筵席之上,岛主便和诸位相见。”
洞中桌椅俱全,三枝红烛照耀得满洞明亮。一名小童奉上清茶和四色点心。
白自在和谢烟客都不敢动这些食物,生怕有什么剧毒在其中。他们虽然都是武林中的大宗师,但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反而更加拘警。
倒是石中玉知道各种真相,反倒不慌不忙,拿起糕点就开吃。
谢烟客和白自在见这个小友都如此胆大,心道二人一把年纪了还比他更怕死不成?“噗嗤”一声笑,也都拿起糕点茶水来吃。
三人在洞中闲聊,又坐了一个多时辰,忽听得钟鼓丝竹之声大作。那引路的黄衣汉子回到洞口,躬身说道:“岛主请诸位赴宴。”
白自在和谢烟客对视一眼,心道终于要见到这位神圣了。他们倒是要看看这位高人到底是不是有着三头六臂,竟然能够叫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位中原高手一去不返。
穿过几处石洞后,但听得钟鼓丝竹之声更响,眼前突然大亮,只见一座大山洞中点满了牛油蜡烛,洞中摆着一百来张桌子。宾客正络绎进来。这山洞好大,虽摆了这许多桌子,仍不见挤迫。数百名黄衣汉子穿梭般来去,引导宾客入座。所有宾客都是各人独占一席,亦无主方人士相陪。众宾客坐定后,乐声便即止歇。
三人四下观望,便见到许多熟悉之人巍巍踞坐,杂坐在众英雄间。白自在和谢烟客都是暗自心惊,那十多年前失踪的高手,都悉数在此,本以为他们早已身死道消,却没想到如今还是容颜未改,反倒还年轻了许多一般。
“那是......天鹰堡丁开!”白自在大吃一惊,所见那人正是当年不可一世的天鹰堡的末代堡主,丁不三和丁不四的师父!
突然间,钟鼓之声大作,一名黄衫汉子朗声说道:“侠客岛龙岛主、木岛主两位岛主肃见嘉宾。”
白自在和谢烟客心头一震,直到此时,他们才知侠客岛原来有两个岛主,一个姓龙,一个姓木。
中门打开,走出两列高高矮矮的男女来,右首的一色穿黄,左首的一色穿青。那赞礼人叫道:“龙岛主、木岛主座下众弟子,谒见贵宾。”
张三和李四也杂在众弟子之中,张三穿黄,排在右首第三,李四穿青,排在左首第四,在他二人身后,又各有十余人。
众人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张三、李四二人的武功,大家都曾亲眼见过,哪知他二人尚有这许多同门兄弟,想来各同门的功夫和他们也均在伯仲之间,都想:“难怪三十年来,来到侠客岛的英雄好汉个个有来无回。且不说旁人,单只须赏善罚恶二使出手,我们这些中原武林的成名人物,又有哪几个能在他们手底走得到二十招以上?”
石中玉却是清楚,他们提升实力靠的是那神酒禁药。但即便如此,这二十来个宗师高手,放在中原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势力了。单凭其一己之力,便可横扫武林。
两列弟子分向左右一站,一齐恭恭敬敬的向群雄躬身行礼。群雄忙即还礼。张三、李四二人在中原分送铜牌之时,谈笑杀人,一举手间,往往便将整个门派帮会尽数屠戮,此刻回到岛上,竟是目不斜视,恭谨之极。
细乐声中,两个老者并肩缓步而出,一个穿黄,一个穿青,那赞礼的喝道:“敝岛岛主欢迎列位贵客大驾光降。”龙岛主与木岛主长揖到地,群雄纷纷还礼。
那身穿黄袍的龙岛主哈哈一笑,说道:“在下和木兄弟二人僻处荒岛,今日得见众位高贤,大感荣宠。只是荒岛之上,诸物简陋,款持未周,各位见谅。”
他说话声音十分平和,这侠客岛孤悬东海之上,他说的却是中原口音。
木岛主又摆手道:“各位请坐。”
他语音甚尖,似是闽广一带人氏。
待群雄就座后,龙木两位岛主才在西侧下首主位的一张桌旁坐下。众弟子却无坐位,各自垂手侍立。
有人想:“侠客岛请客十分霸道,客人倘若不来,便杀他满门满帮,但到得岛上,礼仪却又甚是周到,假惺惺的做作,倒也似模似样,且看他们下一步又出甚么手段。”
还有人则想:“囚犯拉出去杀头之时,也要给他吃喝一顿,好言安慰几句。眼前这宴会,或许是我们的杀头羹饭了。”
众人看两位岛主时,见龙岛主须眉全白,脸色红润,有如孩童;那木岛主的长须稀稀落落,兀自黑多白少,但一张脸却满是皱纹。二人到底多大年纪,委实看不出来,总是在六十岁到九十岁之间,如说两人均已年过百岁,也不稀奇。
各人一就座,岛上执事人等便上来斟酒,跟着端上菜肴。
每人桌上四碟四碗,八色菜肴,鸡、肉、鱼、虾,煮得香气扑鼻,似也无甚异状。
石中玉随意四顾分座各桌的来宾,见上清观观主天虚道人到了;关东四大门派的范一飞、风良、吕正平、高三娘子也到了。这些人心下惴惴,和石中玉目光相接时都只点了点头,或许并不认得他,却不出声招呼。
龙木二岛主举起酒杯,说道:“请!”二人一饮而尽。
豪雄见杯中酒水碧油油地,虽然酒香甚洌,心中却各自嘀咕:“这酒中不知下了多厉害的毒药。”
大多数人都举杯在口唇上碰了一碰,并不喝酒,只有少数人心想:“对方要加害于我,不过举手之劳,酒中有毒也好,无毒也好,反正是个死,不如落得大方。”当即举杯喝干,在旁侍候的仆从便又给各人斟满。
龙木二岛主敬了三杯酒后,龙岛主左手一举。群仆从内堂鱼贯而出,各以漆盘托出一大碗、一大碗热粥,分别放在众宾客面前。
白自在和谢烟客碰一个眼神,均想:“这便是江湖上闻名色变的腊八粥了。”
那热粥蒸气上冒,兀自有一个个气泡从粥底钻将上来,一碗粥尽作深绿之色,瞧上去说不出的诡异。本来腊八粥内所和的是红枣、莲子、茨实、龙眼干、赤豆之类,但眼前粥中所和之物却菜不像菜,草不像草,有些似是切成细粒的树根,有些似是压成扁片的木薯,药气极浓。群雄均知,毒物大都呈青绿之色,这一碗粥深绿如此,只映得人面俱碧,药气刺鼻,其毒可知。
吃还是不吃?白自在和谢烟客都是拿不定主意。实在是这腊八粥卖相太过糟糕,根本不似正常的食物。他们所来不过是为了求一个答案。但见这龙木岛主也和普通人一般,身上的气息甚至还不到大宗师。
他们虽然心中有疑,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愿意服下这一看便有问题的腊八粥。
这时,龙岛主道:“各位远道光临,敝岛无以为敬。这碗腊八粥外边倒还不易喝到,其中最主要的一味‘断肠蚀骨腐心草了’,要开花之后效力方著。但这草隔十年才开一次花。我们总要等其开花之后,这才邀请江湖同道来此同享,屈指算来,这是第四回邀请。请,请,不用客气。”说着和木岛主左手各端粥碗,右手举箸相邀。
众人一听到“断肠蚀骨腐心草”之名,心中无不打了个突。虽然来到岛上之后,人人都没打算活着离去,但腊八粥中所含毒草的名称如此惊心动魄,这龙岛主竟尔公然揭示,不由得人人色为之变。
只见龙木二岛主各举筷子向众人划了个圆圈,示意遍请,便举碗吃了起来。群雄心想:“你们这两碗粥中,放的自是人参燕窝之类的大补品了。”
忽见东首一条大汉霍地站起,戟指向龙木二人喝道:“姓龙的、姓木的听着:我关西解文豹来到侠容岛之前,早已料理了后事。解某是顶天立地、铁铮铮的汉子,你们要杀要剐,姓解的岂能皱一皱眉头?要我吃喝这等肮脏的毒物,却万万不能!”
龙岛主一愕,笑道:“解英雄不爱喝粥,我们岂敢相强?却又何必动怒?请坐。”
解文豹喝道:“姓解的早豁出了性命不要。早死迟死,还不是个死?偏要得罪一下你们这些恃强横行、为祸人间的狗男女!”说着端起桌上热粥,向龙岛主劈脸掷去。
三四五、话由来
突然间一苍老的声音喝道:“解贤弟不可动粗!”只见一个老者袍袖一拂,发出一股劲风,半空中将这碗粥挡了一挡。
那碗粥不再朝前飞出,略一停顿,便向下摔落,眼见一只青花大海碗要摔成碎片,一碗粥溅得满地。一名在旁斟酒的侍仆斜身纵出,弓腰长臂,伸手将海碗抄起,其时碗底离地已不过数寸,真是险到了极处。
群雄忍不住高声喝采:“好俊功夫!”采声甫毕,群雄脸上忧色更深,均想:“一个侍酒的厮仆已具如此身手,我们怎能再活着回去?”
各人心中七上八下,有的想到家中儿孙家产;有的想着尚有大仇未报;有的心想自己一死,本帮偌大基业不免就此风流云散;更有人深自懊悔,早算到侠客岛邀宴之期将届,何不及早在深山中躲了起来?一直总是存着侥幸之心,企盼邀宴铜牌不会递到自己手中,待得大祸临头,又盼侠客岛并非真如传闻中的厉害,待得此刻眼见那侍仆飞身接碗,连这最后一分的侥幸之心,终于也消夫得无影无踪。
又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书生站了起来,朗声道:“侠客岛主属下厮养,到得中原,亦足以成名立万。两位岛主若欲武林为尊,原是易如反掌,却又何必花下偌大心机,将我们召来?在下来到贵岛,自早不存生还之想,只是心中留着老大一个疑团,死不瞑目。还请二位岛主开导,以启茅塞,在下这便引颈就戮。”
他这番话原本是大家都想要说的,此时他说出来,大家伙不自觉都将目光投在龙木岛主两人身上,只希望他们能够说出一个由头来。
龙岛主淡定地道:“西门先生不必太谦。”
群雄一听,不约而同的都向那书生望去,心想:“这人难道便是二十多年前名震江湖的西门秀才西门观止?瞧他年纪不过四十来岁,但二十多年前,他以一双肉掌击毙陕北七霸,三日之间,以一枝镔铁判官笔连挑河北八座绿林山寨,听说那时便已四十开外,自此之后,便即销声匿迹,不知存亡。瞧他年岁是不像,然复姓西门的本已不多,当今武林中更无另一个书生打扮的高手,多半便是他了。”
龙岛主又接着说道:“西门先生当年一掌毙七霸,一笔挑八寨……”
果然是他!大家这才确定,此人便是西门观止了。
西门观止道:“不敢,在下昔年此等小事,在中原或可逞狂于一时,但在二岛主眼中瞧来,直如童子操刀,不值一哂。”
龙岛主道:“西门先生太谦了。尊驾适才所问,我二人正欲向各位分说明白。只是这粥中的‘断肠蚀骨腐心草’乘热而喝,效力较高,各位请先喝粥,再由在下详言如何?”
这二人说话客客气气的,但人家却是要你吃了毒粥,再给你讲原因。这不是等同于,叫你去见阎王爷找答案么?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敢下嘴。
便在这时,石中玉直接拿起碗筷,二话不说张嘴便吃,吃的还“吧唧吧唧”的,似乎这毒粥十分香甜一般。
众人目瞪口呆,心道这哪里来的小子,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逞一时之强,就是非死不可,也是抢着去鬼门关。
但也有觉得他是个英雄,反正大家左右是个死,像这位少年英雄那样,倒也干净爽快。
白自在喝采道:“妙极!你果然与众不同。”
说罢,他也不犹豫,拿起毒粥来就开口大吃起来。没吃几口,只觉得这粥实在是美味,不经赞叹起来。
这时,龙岛主说道:“四十年前,我和木兄弟订交,意气相投,本想联手江湖,在武林中赏善罚恶,好好做一番事业,不意甫出江湖,便发见了一张地图。从那图旁所注的小字中细加参详,得悉图中所绘的无名荒岛之上,藏有一份惊天动地的武功秘决……”
解文豹插口道:“这明明便是侠客岛了,怎地是无名荒岛?”
那拂袖挡粥的老者喝道:“解兄弟不可打断了龙岛主的话头。”
解文豹悻悻的道:“你就是拼命讨好,他也未必饶了你的性命。”
那老者大怒,端起腊八粥,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说道:“你我相交半生,你当我郑光芝是甚么人?”
解文豹大悔道:“大哥,是我错了,小弟向你赔罪。”
他当即跪下,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顺手拿起旁边席上的一碗粥来,也是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郑光芝抢过去抱住了他,说道:“兄弟,你我当年结义,立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番誓愿今日果然得偿,不枉了兄弟结义一场。”
两人相拥在一起,又喜又悲,都流下泪来。
石中玉见这一幕,不经觉得有些好笑。这一碗毒粥倒是试探出了不少人的秉性。平时所谓的英雄豪杰,其实大多贪生怕死。
再看附近席上其他人,不少人纷纷说道:“这粥气味太浓,我喝不惯。”却是各种推脱之辞。
龙岛主微笑点头,说道:“这位解英雄说得不错,地图上这座无名荒岛,便是眼前各位处身所在的侠客岛了。不过侠客岛之名,是我和木兄弟到了岛上之后,这才给安上的。那倒也不是我二人狂妄僭越,自居侠客。其中另有缘故,各位待会便知。我们依着图中所示,在岛上寻找了十八天,终于找到了武功秘诀的所在。原来那是一首古诗的图解,含义极是深奥繁复。我二人大喜之下,便即按图解修习。”
石中玉眼前一亮,龙岛主所说的便是侠客岛上的那蝌蚪文天书《太玄经》了!
“唉!岂不知福兮祸所倚,我二人修习数月之后,忽对这图解中所示武功生了歧见,我说该当如此练,木兄弟却说我想法错了,须得那样练。二人争辩数日,始终难以说服对方,当下约定各练各的,练成之后再来印证,且看到底谁错。练了大半年后,我二人动手拆解,只拆得数招,二人都不禁骇然,原来……原来……”
他说到这里,神色黯然,住口不言,木岛主叹了一口长气,也大有郁郁之意。过了好一会,龙岛主才又道:“原来我二人都练错了!”
众人听了,心里都是一震,均想他二人的徒弟张三、李四武功已如此了得。这二人自然更是出神入化,深不可测,所修习的当然不会是寻常拳脚,必是最高深的内功。这内功一练错,小则走火入魔,重伤残废,大则立时毙命,最是要紧不过。
龙岛主又道:“我二人发觉不对,立时停手,相互辩难剖析,钻研其中道理。也是我二人资质太差,而图解中所示的功夫又太深奥,以致再钻研了几个月,仍是疑难不解。恰在此时,有一艘海盗船飘流到岛上,我兄弟二人将三名盗魁杀了,对余众分别审讯,作恶多端的一一处死,其余受人裹胁之徒便留在岛上。我二人商议,所以钻研不通这份古诗图解,多半在于我二人多年练武,先入为主,以致把练功的路子都想错了,不如收几名弟子,论他们来想想。于是我二人从盗伙之中,选了六名识字较多、秉性聪颖而武功低微之人,分别收为徒弟,也不传他们内功,只是指点了一些拳术剑法,便要他们去参研图解。”
“哪知我的三名徒儿和木兄弟的三名徒儿参研得固然各不相同,甚而同是我收的徒儿之间,三人的想法也是大相径庭,木兄弟的三名徒儿亦复如此。我二人再仔细商量,这份图解是从李太白的一首古诗而来,我们是粗鲁武人,不过略通文墨,终不及通儒学者之能精通诗理,看来若非文武双全之士,难以真正解得明白。于是我和木兄弟分入中原,以一年为期,各收四名弟子,收的或是满腹诗书的儒生,或是诗才敏捷的名士。”
他伸手向身穿黄衣和青衣的七八名弟子一指,说道:“不瞒诸位说,这几名弟子若去应考,中进士、点翰林是易如反掌。他们初时来到侠客岛,未必皆是甘心情愿,但学了武功,又去研习图解,却个个死心塌地的留了下来,都觉得学武练功远胜于读书做官。”
众人听他说:“学武练功远胜读书做官。”均觉大获我心,许多人都点头称是。
这读书反倒是下乘才去做的,有天赋之人都会选择习武,毕竟那才是真正的出路。
龙岛主又道:“可是这八名士人出身的弟子一经参研图解,各人的见地却又各自不同,非但不能对我与木兄弟有所启发,议论纷纭,反而让我二人越来越糊涂了。”
“我们无法可施,大是烦恼,若说弃之而去,却又无论如何狠不起心。有一日,木兄弟道:“当今之日,说到武学之精博,无过于少林高僧妙谛大师,咱们何不请他老人家前来指教一番?’我道:‘妙谛大师隐居十余年,早已不问世事,就只怕请他不到。’木兄弟道:‘我们何不抄录一两张图解,送到少林寺去请他老人家过目?倘若妙谛大师置之不理,只怕这图解也未必有如何了不起的地方。咱们兄弟也就不必再去理会这劳什子了。’我道:‘此计大妙,咱们不妨再录一份,送到武当愚茶道长那里。少林、武当两派的武功各擅胜场,这两位高人定有卓见。’“当下我二人将这图解中的第一图照式绘了,图旁的小字注解也抄得一字不漏,亲自送到少林寺去。不瞒各位说,我二人初时发见这份古诗图解,略加参研后便大喜若狂,只道但须按图修习,我二人的武功当世再无第三人可以及得上。但越是修习,越是疑难不解,待得决意去少林寺之时,先前那秘籍自珍、坚不示人的心情,早已消得干干净净,只要有人能将我二人心中的疑团死结代为解开,纵使将这份图解公诸天下,亦不足惜了。
“到得少林寺后,我和木兄弟将图解的第一式封在信封之中,请知客僧递交妙谛大师。知客僧初时不肯,说道妙谛大师闭关多年,早已与外人不通音问,我二人便各取一个蒲团坐了,堵住了少林夺的大门,直坐了七日七夜,不令寺中僧人出入。知客僧无奈,才将那信递了进去。”
群雄均想:“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要将少林寺大门堵住七日七夜,当真谈何容易?其间不知经过了多少场龙争虎斗。少林群僧定是无法将他二人逐走,这才被迫传信。”
龙岛主续道:“那知客僧接过信封,我们便即站起身来,离了少林寺,到少室山山脚等候。等不到半个时辰,妙谛大师便即赶到,只问:‘在何处?’木兄弟道:‘还得去请一个人。’妙谛大师道:‘不错,要请愚茶!’“三人来到武当山上,妙谛大师说道:‘我是少林寺妙谛,要见愚茶。’不等通报,直闯进内。想少林寺妙谛大师是何等名声,武当弟子谁也不敢拦阻。我二人跟随其后。妙谛大师走到愚茶道长清修的苦茶斋中,拉开架式,将图解第一式中的诸般姿式演了一遍,一言不发,转身便走。愚茶道长又惊又喜,也不多问,便一齐来到侠客岛上。
“妙谛大师娴熟少林诸般绝艺,愚茶道长剑法通神,那是武林中众所公认的两位顶尖儿人物。他二位一到岛上,便去揣摩图解,第一个月中,他两位的想法尚是大同小异。第二个月时便已歧见丛生。到了第三个月,连他那两位早已淡泊自甘的世外高人,也因对图解所见不合,大起争执,甚至……甚至,唉!竟尔动起手来。”
群雄大是诧异,有的便问:“这两位高人比武较量,却是谁胜谁败?”
龙岛主道:“妙谛大师和愚茶道长各以从图解上参悟出来的功夫较量,拆到第五招上,两人所悟相同,登时会心一笑,罢手不斗,但到第六招上却又生了歧见。如此时斗时休,转瞬数月,两人参悟所得始终是相同者少而相异者多,然而到底谁是谁非,孰高孰低,却又难言。我和木兄弟详行计议,均觉这图解博大精深,以妙谛大师与愚茶道长如此修为的高人,尚且只能领悟其中一脔,看来若要通解全图,非集思广益不可。常言道得好: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咱们何不广邀天下奇材异能之士同来岛上,各竭心思,一齐参研?
“恰好其时岛上的‘断肠蚀骨腐心草’开花,此草若再配以其他佐使之药,熬成热粥,服后于我辈练武之士大有补益,于是我二人派出使者,邀请当世名门大派的掌门人、各教教主、各帮帮主,来到敝岛喝碗腊八粥,喝过粥后,再请他们去参研图解。”
原来,这腊八粥,是参悟绝世武功秘籍的先决条件!此时,场上没有喝粥的人,都是后悔不已,低下头去看,却发现场上的腊八粥不知何时早就已经被人撤去了。
三四六、太玄经
有人想要开口讨粥喝,却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来不及说话,竟然都晕了过去。
就连石中玉也是感到一阵晕眩,这毒粥分明没有毒,为何会如此?他转头向谢烟客和白自在看去,见他们“咚”的一声倒在桌子上,便昏睡过去。
再看上边儿,龙、木两位岛主正在望着众人微笑。只是此时这笑容却不能说是不诡异了。
“你们......”石中玉终究还是没能抵住这劲头,脑袋一栽,也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石中玉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低头一看,却发现底下正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正在酣眠。
他猛地一惊,自己这是阴神出离了?须知,正常人只有修到大宗师境界,并且拥有独特法门,方才能够办到如此。但他不知不觉竟然就做到了,却是怎么回事?
忽地,一阵风吹来,他感觉肩头一轻,却是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他此时是阴神状态,能够够得着的也只有其他人的阴神了!
转头一看,果真是另一个人,却是白自在和谢烟客的阴神。放眼望去,这场上之前还有几个淡淡的影子从他们的身体里出离出来,便是刚刚喝过腊八粥的寥寥几人。
原来如此,这腊八粥是用来做这个的!
“各位,这边请!”这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正是龙岛主。
石中玉定睛一看,他们也是以阴神出离的形式存在。不过他们的阴神却是相当凝练。
反观白自在和谢烟客的阴神,虽然比不得石中玉,但在众人之中也算是头等的了。原来,这阴神愈加凝实,则意味着其精神境界愈高。
龙岛主和木岛主看向出离的众人,神识扫到石中玉身上时也是一惊。
“咦!”龙、木岛主同时惊声道,“想不到这位小英雄的阴神居然如此......实在是匪夷所思。”
谢烟客和白自在同时看向石中玉,都发现他和自己二人的阴神大为不同。他们不过是个虚影,而石中玉则和龙木岛主一般,咋眼一看便是凝练的实体一般。
“如此看来,他的身份果真非同一般。若是寻常人,绝不可能有如此凝练的神识。”白自在结合之前石中玉所说,心中暗自想到。
石中玉的阴神是被腊八粥迷晕后,不自觉出离的,虽然暴露了不少实力,但并未完全露出,否则天人境界的本神非得吓坏他们不可。
是以他的阴神虽然凝练结实,但仍旧比不上龙、木两位岛主。他们的阴神已经到了半步天人的境地,而且石中玉有感,他们距离突破已经非常近了。
只差一个契机,半步迈出,便能勘破天人,一朝破碎虚空而去。
阴神之间以神识交流,无须过多的言语,便能轻易让彼此会意。龙岛主和木岛主对着身后的石壁一挥,但见石壁裂开一道缝隙,二人便一阵青烟般想里边飞去。
“诸位,且跟我们来!”
这石壁内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离的众人此时都是阴神,白自在和谢烟客等强者尚且能够自主,其他更加虚无薄弱的影儿,却是被龙木岛主这么一招,便跟着他们飞了进去。
谢烟客和白自在对视一眼,心道事到如今,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不如进去看看,便同时飞去,跟在众人之后。
石中玉却是最后进入石壁的,待他进入后,身后的石壁迅速闭合。眼前是漆黑的甬道,神识放出却是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似乎置身虚空之中一般。
他们在甬道中飘出十余丈,来到一道石门之前,但见门上刻着三个斗大古隶:“侠客行”。
龙岛主招手示意大家请进,里边儿却是一个偌大的洞穴,在洞壁四周有二十四座石室。这些石室中大多坐着许多人,却是入定了。
白自在和谢烟客四处打量,便见着好些个熟人,比之外边儿那些,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其中不乏白自在和谢烟客这样的大宗师,只是不知他们这是肉身还是阴神了。
这时,白自在陡然见到一人,向他打量片刻,惊道:“温三兄,你……你……你居然在这里?”
这个黑衫老者正是山洞八仙剑的掌门温仁厚,和白自在交情着实不浅。
但他见到白自在时并不如何惊喜,只淡淡一笑,问道:“怎么到今日才来?”
白自在黯然道:“十年前我听说你被侠客岛邀来喝腊八粥,只道你……只道你早就仙去了,曾大哭了几场,哪知道……”
温仁厚神色不动道:“我好端端在这里研习上乘武功,怎么就会死了?可惜,可惜你来得迟了!”
他说着,指着那洞穴最中央处耸立的巨大石壁道:“你瞧,这第一句‘赵客缦胡缨’,其中对这个‘胡’字的注解说:‘胡者,西域之人也。新唐书承干传云:数百人习音声学胡人,椎髻剪彩为舞衣……’”
石中玉、谢烟客等人抬头望去,只见石壁上画着一个青年书生,左手执扇,右手飞掌,神态十分优雅潇洒。
不知为何,石中玉见着这书生便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他此时已是阴神之体,但凝实之身却是和肉身无异。石中玉擦了擦眼睛,只觉得那书生在对自己笑。
“白先生,你看那书生,可有什么不对?”石中玉拍了拍白自在问道。
白自在被他这么一拍,灵体上扬起许多淡淡的光芒,回头道:“哪有什么问题?你小子别打扰我们说话。”
石中玉“哦”了一声,又看向谢烟客,他同样也未发现异常。
白自在和温仁厚讨论起了武学,全然顾不得其他。
这面石壁十分广大,李白的侠客行没一句诗都对应了一幅画,一旁还刻有许多蝌蚪文。
这第一句诗便有诡异,石中玉决定多观察几幅图,便自顾向一边儿探去。后一幅图,上边儿却是剑气纵横,有七对人各使长剑,正在较量,剑刃撞击,铮铮不绝。这些人所使剑法似乎各不相同,但变幻奇巧,显然均极精奥。
石中玉越看越入神,不知自己看到了第几副图,举目望去,但见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而在千百文字之中,有些笔划宛然便是一把长剑,共有二三十把。
这些剑形或横或直,或撇或捺,在识字之人眼中,只是一个字中的一笔。但石中玉眼中见到的,却是一把把长长短短的剑,有的剑尖朝上,有的向下,有的斜起欲飞,有的横掠欲堕。石中玉一把剑一把剑的瞧将下来,瞧到第十二柄剑时,突然间右肩“巨骨穴”间一热,有一股热气蠢蠢欲动,再看第十三柄剑时,热气顺着经脉,到了“五里穴”中,再看第十四柄剑时,热气跟着到了“曲池穴”中。
热气越来越盛,从丹田中不断涌将上来。
这文字之中却是藏着某种奇特的意境,若是以肉身恐怕无法领悟。但此时他阴神出离,却是最贴近大道的状态。
这太玄经之奇妙,却是要以意会,而非言传。龙木岛主研究出吃腊八粥出离的方法,却都是为了让其他人也能够参详这天书。
石中玉联想起前几世所学剑道,无论是独孤九剑、六脉神剑、太极剑法还是其他各门各派的剑法,似乎都包含在这太玄经文之中了。
这一首‘侠客行’是李白所作。传说中李白不仅是诗仙,也还是是剑仙。石中玉起初不信,但到了此时,却是有些怀疑,那青莲剑仙的称号绝不是胡乱叫的。若是自己日后去往大唐,还能遇到这一位否?
他这短短一首二十四句的诗中,却含有天下武学至理。
石中玉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入迷,到最后却是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要做什么。不知时间流逝,过去多久,等他到了第二十四座石室中,要看这巨大石壁的最后一幅图,却见里边儿盘坐两个人,正是龙岛主和木岛主。
石中玉远远地举目向石壁瞧去,这最后一室却仅刻文字,并无图画。
难怪不见他们二人,却是在这石洞中参悟武学。石中玉见他们的阴神时明时暗,知道他们参悟到了极其关键的时刻,便悄然看向那石壁上的文字。
突然之间,那些文字一个个似在盘旋飞舞一般,石中玉不由得感到一阵晕眩。他定了定神,再看这些字迹时,脑中又是一阵晕眩。
石中玉定了定神,心道这应该就是太玄经的最后一部分内容了。他要收集完整版的太玄经,便只差这一部分了。
要看这一部分内容,似乎并不能去理解他的内容。反倒是要以图画来看,方才能够避开那晕眩。这是石中玉结合书上内容的猜测。
他放空神识,只当自己是三岁小孩一般,再看向这些蝌蚪文。
这些小蝌蚪似乎一条条地都移到了体内经脉穴道之中,又像变成了一只只小青蛙,在他四肢百骸间到处跳跃。石中玉心道果真有效,这些蝌蚪青蛙都跳进了他的识海中,要他一一去捕捉,归化为文字。
那一幅幅图便在他脑海中重现出来。石中玉只感觉自己置身大荒之外,星野之中。天地星辰在围绕着自己旋转,这是神游太虚了!
等到他醒来,忍不住张口叫道:“妙极!”
这太玄经的奥秘他却终究是明白了!
太初有道,道法自然,众妙之门,玄之又玄。这部经书的意境,便是令人探索事物发展规律时,以玄为中心思想开启心智。可以说是助人突破天人境界的一招奇步!
狗哥修炼太玄经,便是直接迈过了武学障,直接晋升天人境界!那些图画所记载的种种,其实都只是迷惑的表象。白自在等人潜心钻研那些套路招式,反倒是落入了武学障之中。
也是石中玉知道各中奥秘。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加之他本来就是天人境界,自然能够勘破其中奥秘了!
便在此时,他忽听得两人齐声喝采:“果然妙极!”
只见龙岛主和木岛主各站在室角之中,满脸惊喜的望着他。
石中玉却是不知不觉勘破了太玄经,这也惊动了这两人。只见他们满头大汁淋漓,全身衣衫尽湿,站身之处的屋角落中也尽是水渍。分明是阴神,却是和实体无二。
龙岛主道:“石帮主天纵奇才,可喜可贺,受我一拜。”
他说着便拜将下去。木岛主跟着拜倒。
石中玉知道,他们是感谢自己帮他们勘破了太玄经。只是他们未必想要自己传授各中奥秘。
所谓太玄者,正是玄之又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石中玉自问还没有能力点化他们,他连忙请二人起身。只见龙岛主欲待站直身子,忽然晃了两晃,坐倒在地。木岛主双手据地,也是站不起来。
石中玉有些诧异,见他们阴神忽隐忽现,暗道不妙:“两位怎么了?”
他忙过去扶着龙岛主坐好,又将木岛主扶起,只是触碰到他们阴神时,却觉得愈发缥缈虚无。
龙岛主摇了摇头,脸露微笑,闭目运气。木岛主双手合十,也自行功。
石中玉心中有所猜测,知道这二人竟然是勘破不了这最后一关,为他不知不觉所惊扰,打断了修行。
他回首望去,只见那石壁上的蝌蚪文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却是如同被人从墙上剥离了一般!
这太玄经原来只能由一人参悟!他将太玄经参悟后,那石壁上便再也没有经文了!
木岛主呼了一口长气,一跃而起,过去抱住了龙岛主。
两人搂抱在一起,纵声大笑,显是欢喜无限。
他们未能突破武道玄关,进阶天人,但今时今日,他们却是见证了天人的存在,这便是一个习武之人最大的欣慰了!
龙岛主扶着石壁,慢慢站直,说道:“石帮主,我兄弟闷在心中数十年的大疑团,得你今日解破,我兄弟实是感激不尽。”
石中玉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此时此刻才知道这太玄经的奇特设定,是自己抢了二人的气运。虽然自己不来,他们估计也参透不来这经文。
但石中玉的行为也间接害死了这二人,他们武功堪称造化。即便是自己也见得是他们对手。须知,武道境界是一重,而肉身的修为又是一回事了。
三四七、侠客行
正所谓“皓首太玄经”,太玄经之精奥,不光是在侠客行世界中,即便放诸金大其他武侠世界,亦是指屈一流。
石中玉本来只是想知悉其内容,但却无知无觉间将这天书给参悟了,乃至于间接害死了龙、木两位岛主。
他们在武道玄关的边缘,石中玉无意之举,却是让他们彻底解脱了。
巨大石壁上的蝌蚪文悉数脱落,石中玉阴神饱满,识海世界深处绽放出一阵金光,正是武神殿所在的位置。
那里潜藏着的代表侠客行世界的石碑绽放出一阵异芒,却是四大神功已经收集了三样。
大悲散人的罗汉伏魔功,白自在的无妄神功,再加上此时此刻的太玄经,就差贝海石的易筋经,便可大功告成了!
石中玉猜想,这武神殿上每一块石碑都代表着一个世界。而侠客行这个世界的石碑,一开始是模糊的,但此时却是越来越清晰。只差最后一丁点内容,便可以重新焕发光彩。
就在此时,石洞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摇晃。
龙岛主和木岛主对视一眼,对石中玉道:“石少侠,咱们在这岛上相聚,总算是一番缘法。时至今日,大伙儿缘份已尽,这可要分手了。”
“这?”石中玉看向身旁,只听见雷鸣一般的轰隆之声不断传来。此等异变绝非人力所能为,倒像是火山地震一般。石中玉猛地想起,这东海一带处于板块断裂带,上岛时他便发现这是一座火火山岛。
龙岛主看着石中玉淡然道:“这座侠客岛转眼便要陆沉了,石少侠快快离去罢。”
石中玉耳旁声音刚落,忽地睁开眼,自己已然回到了肉身内。再看周围的人,也都是如梦初醒一般,各个一脸茫然。
龙、木岛主所说之话落在他们耳中,便是和梦中呓语一般,却是他们不懂传音入神之妙。
“轰”的一声,突然一块巨石掉落下来,众人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边逃去。
但龙木岛主坐在最上边儿的石台上,却是一动不动。
张三和李四同时开口道:“诸位,快快离去,这侠客岛要沉没了。”
众人“啊”的一声,无不大惊,心道自己不过睡了一觉,这好好的岛屿怎么就要沉没了?但眼前这摇晃却不是假的,他们赶紧抢出大厅,向厅后石室中奔去。
众人刚到厅口,便听得哀声大作,大家回首看去,只见龙木二岛主所在之处,群弟子围绕在他们身边,伏在地上,放声痛哭。
石中玉看着二人,默然不语,他们早已逝世。阴神便没有回到肉身中,留下的不过是一副空壳罢了。
这时张三说道:“海边船只已备,各位便请动程。”
当下群雄纷纷向龙木二岛主的遗体下拜作别。众人来到海边,各乘大船,拔锚解缆,扬帆离岛。
侠客岛上这些个高手,一个个回到中原大地之上,又会引起一番惊涛骇浪,却是让沉寂已久的武林焕发了第二波春天。
石中玉等人回到中原武林时,却是形势大变。谢烟客和白自在等高手离开中原后,贝海石果不其然露出了其真实面目。他拜访了武林诸多大势力,却是要自封为武林至尊。
在东海岸登陆的众人听了这消息,都是颇为吃惊。白自在更是破口大骂,“老子都不敢称武林至尊,他贝海石是什么东西?”
比起白自在的怒不可遏,谢烟客则显得平静多了,他只是淡淡抽了口旱烟。他们都不知道侠客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不知道侠客岛上的那部天书,已经被石中玉给带出来了。
那太玄经武功对于石中玉的提升并不大,但却让他能够完全适应这个世界的潜规则。三部神功的收集,基本恢复了天人境界的实力。
最后一步,就是去找贝海石拿下易筋经。那这侠客岛之行便功德圆满了。
这一日,长乐帮在镇江总舵举办武林盟主登基仪式。班鼓吹奏中,长乐帮弟子捧出三块牌匾。最中间的烫金大字写着“武林盟主至尊”六字,一旁两块分别是“中原外域、唯我独尊”。这言语之狂妄自大,更甚于当年的白自在。
白自在不过是关起门来狂,贝海石却是真的打算称霸武林。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气势,多少大小势力不肯就范,都被贝海石带着长乐帮众屠戮灭门。
这时,江湖中众人方才知道,所谓的“医手仁心”其实比谁都更加毒辣凶狠。
“参见武林盟主贝先生。祝贝先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贝海石登高立在石台上,底下众人同时恭贺道。
这套路倒是和东方不败那时候有的一拼,或许是贝海石压抑自己太久了,已经产生了变态心理。如今侠客岛危机一解除,他便迫不及待想要释放。
“哈哈哈,多谢大家捧场。”贝海石双手一摊,正要接着训话,忽然一阵狂风吹来。
贝海石眼睛一眯,但见一个身影自台阶最下方,缓缓踏步而来。
“他竟然活着回来了?”这人正是谢烟客。
谢烟客第一个来挑场。贝海石虽然吃惊,但并不惧怕。他的实力其实和谢烟客在伯仲之间,但他易筋经大成后,便有信心能够战而胜之。
谢烟客每往上踏出一阶梯,阶梯上的尘埃便为之一荡。他的真气鼓荡,汹涌澎湃冲向最上方的贝海石。这是一种大宗师的气场!
侠客岛之行,他虽然没有太多收获,但对武学的见解也提升了不少,连带着武功境界也有所精进。
贝海石稳坐钓鱼台,身上也是浮现出一股青色的真气,却是他的易筋经功力。这易筋经是他自少林得来的绝世武学,相传为达摩祖师所创,是少林寺最为高深的内功武学。
贝海石装病研习了数十载,今日方才大成。但因为他对佛门经理没有一丝一毫的理解,也不懂得什么仁义之道。所谓相由心生,他的内力所呈现的状态也不是什么金色的佛光,反而是毒气一般的绿芒。
谢烟客和贝海石隔着十丈距离再比拼内力,站在台下的众人却是站立不稳。旗手手中的旗杆歪来倒去,摇摇欲坠。
谢烟客走到平台上,长乐帮众多高手拔刀冲向他。但见谢烟客身边变幻,已经将众人在原地点穴定住。
他来到台下,昂首道:“贝海石,你想要称霸武林,可否问过我摩天居士,同意不同意?”
“哼!”贝海石负手而立,傲然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贝某人为了今天准备了几十年。阁下竟然从侠客岛回来了,正好,之前几次交手都不负胜负。这次,我认真和你练练!”
二人说罢,同时开始出手。只见一白一青两道真气波在空中对峙,谢烟客和贝海石也不比其他,一上来拼内力,接着还是继续拼内力。
之前,贝海石几次与谢烟客交手,都是故意留力。而且当时他的易筋经并未大成,如今功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内力在空中形成一道彩虹,过了一会儿,贝海石笑道:“你的碧针神掌,要让老夫加上三分易筋神功功力!”
说罢,他左手扇子一摆,却是一扇掀出一道气劲,将谢烟客打飞出去。
谢烟客急忙稳住身形,脸一抽搐,还未说话,便听见一个声音爽朗道;
“老谢,你这碧针神掌,竟然对付不了人家,让我来罢!”
贝海石望向高楼处,但见一个白袍老者抱手而立,正是白自在。
“白老爷子,你也回来了。”贝海石心道,还好这二人没有联手来攻,否则自己还真招架不住。不过大宗师都有大宗师的规则和威严,一对一便是一对一,绝不能有第二个人插手。
贝海石要做天下第一人,战胜了谢烟客,接下来就是要对付白自在!谢烟客和白自在一直被中原武林中人视作武力值的天花板。
谢烟客当年一枚玄铁令,便能引得江湖腥风血雨。白自在一句“老子天下第一”,更是杀得西域武林诸势力人头滚滚。
“我一向听说贝先生是杏林圣手,却不知原来还有如此毒辣高深的武功。”白自在说着,纵身一跃,双掌齐出,正是发挥无妄神功全力的一掌。
白自在这一掌打出,只听见雷声隐隐,众人不禁抬头看向天空,却是晴空万里,哪里来的雷鸣的?
“领教阁下的无妄神功!”贝海石也直接使出了九成功力。
易筋经不愧是少林第一武学,他这一掌拍出,竟然直接将白自在震退数步。
谢烟客毫不意外地笑道;“老白,你这下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白自在脸上一阵红润,心道自己这是装大发了,想不到这贝海石竟然藏得如此之深。但他和谢烟客都是外域武林人士,所修的也是旁门左道的武学,并不知道贝海石所使的易筋神功到底是何物。
这个时期,少林寺闭寺已有数十年,自然少有人习得少林的武功。
贝海石接连胜了谢烟客和白自在,沾沾自喜道:“哈哈哈,两位可服?我这武林盟主,是当得当不得?”
白自在和谢烟客对视一眼,并不回话。
“我是当得当不得?”贝海石一摇折扇,露出上面的黑色骷髅头,又逼问道。
“当你个死人头。”便在此时,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还有人?”众人一惊,这谢烟客、白自在接连前来踢馆,眼看贝海石已经胜了二人,怎么还有人跳出来找茬?
贝先生今天是没看好黄历,冲了天上星神不成?
贝海石只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心道难不成是他回来了?
众人都是“咦”的一声,石中玉踏空而来,落在场上,笑道:“我才是长乐帮的帮主,贝先生这个武林盟主,我来当再合适不过。”
贝海石之前见谢烟客和白自在二人都平安无事,便料到是侠客岛出了问题,石中玉也极有可能还活着。但如今没了侠客岛的威胁,他自然不必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他能战胜白自在和谢烟客,还会惧怕石中玉。
贝海石冷笑道,“帮主?你问问场上众人,你是哪门子帮主?”
石中玉看向场上几位香主,他们都是默然不语或者转过头去,却是不会与他相认了。彼时不过是为了推他上台去顶灾,此时风头过去了,谁还会认他这个帮主?
“好哇,你们这是要过河拆桥是吧?”石中玉指着贝海石,一脸不悦道。
贝海石眼角一抽,“帮主,你在位期间,残害了多少无辜的江湖势力和良家妇女,你去侠客岛赎罪也就罢了。如今回来,你不应该给众兄弟一个交代么?”
石中玉在心中默默给贝海石点了个赞,开口道:“说起颠倒黑白的功夫,还是你贝先生厉害。不过,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贝海石一愣,问道:“什么?”
“你的易筋神功是假的!”石中玉大声吼道。
“这?”众人左顾右盼,只觉得石中玉是得了失心疯,说出如此怪状的话语来。
贝海石却是笑道:“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还能炼成这门神功,你凭什么如此说话?”
说实话,贝海石这个家伙是挺单纯的,自以为机关算尽,其实目的却是相当可笑。这天下第一,不过是一个名头,并没有太多的实利。贝海石不想着好好修行武功,早日突破天人境界,就顾着以大宗师实力称霸武林,作威作福,实在是本末倒置,可笑至极!
“你若是不信,问问这位老人家。”石中玉说着,往后一指,只见人群之中钻出一个光头来。
众人都是大惊,稍微有些阅历的都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这是,.....玄谛大师?”
少林寺玄谛大师,几十年前的大宗师。便是因为他的突然失踪,让少林寺宣布闭寺。
而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老道士,正是武当愚茶道长!
贝海石倒退数步,没想到这些人都活着回来了!他有些惊慌,这些人早就该作古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阿弥陀佛,施主,你盗学敝寺的易筋经,若是用以正途尚好,但你如今已然入了邪途魔道!”
贝海石惊慌失措,过了许久才强作镇定道:“我的功力已经不下于大师,自古武者以实力说话,你凭什么说我误入歧途?你看我是魔道,我看你才是魔道!不服,那就来练一练!”
“年轻人,你不讲武德,邪念已深,恶报来了。”玄谛大师双手合十道,却是没有出手的意思。
贝海石被他说得心烦意乱,忽地伸手打出一记掌力,毒气直扑玄谛。
眼看毒气就要逼近,玄谛大师却是不闪不避。忽地,一道身影闪过,石中玉一指划出,将这道毒气掌力化解于无形之中。
贝海石“嗯”的一声,开口道:“没想到数月不见,你的功夫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石中玉一脸随意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贝海石,其实也不算太坏,只是太蠢。”
贝海石脸色一青,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侮辱自己。直到石中玉的那一剑刺入他的识海。
两个人的神识自眼前飞出,交锋并没有任何前罩。
只是,石中玉的魅影一剑,实在太快。
待到贝海石反应过来,他的神识已经被斩裂。
面对这绝对压制的实力,贝海石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算计究竟有多可笑。他,并不是石中玉!
大宗师的神识被斩破,那便是彻底废了。贝海石的气势是瞬间从大宗师跌落到了一流之下。
三四八、骑着大鸟的人
苍茫大地,云山雾霭。只能听见踏踏的马蹄声,三四丈外却是全然不能视物。
这一批马队,浩浩荡荡有百来余人,各个都是以黑巾蒙面,为首的却是手持一根细细的禅杖。
“方丈,前方有马蹄声!”探路弟子禀告道。
原来那为首之人是一个老和尚,两条白眉毛耷拉在脸上。
“空谷回音,不知有多少人马。”
众人举目望去,但见雾气之中,又有百来队人马飞驰而来。
“戒备!”另一个人喝道,拔出手中的长剑。
“方丈,会不会是马贼?”
这九连荒山之中,多有马贼山匪,抢掠往来之人,不足为怪。
“未必!”那方丈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将旗号打出来。
他身后两个弟子策马向前,将裹起来的黑棋扬起。微风轻拂,但见其上书着“嵩山少林派”五个大字。
原来这个一百来号人,都是少林派门下弟子。不过奇怪的是大多都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居士,只有少许几个才是秃子。
少林方丈点点头,看向一边儿的两骑。其上二人都是身着白衣,又以白纱裹住脸,却是和其他少林弟子大不相同。
“一阳子,你们怎么不扬旗?”少林方丈纳闷道。
一阳子和一旁的弟子马君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尴尬。
“我们势力小,就不扬旗了,你们人多,你们用。”一阳子戳了戳马君武,他才开口解释道。
少林方丈表示理解,这括苍派只有两个人,也着实太过可怜。不敢敢于前来参加武林大会,也是勇气可嘉。
这时,对面的那支人马也竖起了一杆大旗来。这下大家就都放心了。
见面竖旗,这是江湖上大门大户用的照面方式。
一阳子定睛一看,对方那黄色大燾上写着“崆峒朝阳”四个字。
“过来了!”少林弟子喝道。
但听见马队奔驰之声回荡在山沟间,少林方丈急忙吩咐:“大家看清楚,别着急着动手。”
待到双方会马了,看见一黑一黄两杆大旗,便都放下了戒备之心。
“啊哈,原来是嵩山少林派!”
“原来是西北崆峒派上官掌门!”少林方丈拱手示意问好。
那上官掌门戴着道冠,手中拿着一杆爪子似的奇门兵器,也拱手示意:“幸亏少林派及时扬旗。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我们急着赶路,实在不愿节外生枝。”
“不错,打起来就不好意思了。”少林方丈道。
“唉?”上官掌门指着一阳子和马君武道,“这两位不像贵派弟子?”
少林方丈抬手介绍道,“这位是括苍派掌门一阳子道长,这位是他的弟子马君武。”
一阳子微微点头示意,只是他和马君武都戴着白色纱巾,旁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括苍派?”上官掌门神色中闪过一丝轻蔑,“这几年武林中,很少听过这个门派了。”
他瞥了一阳子和马君武一眼,又道:“怎么,你们参加个武林大会,连个旗也不带?”
马君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轻声道:“师父......”
“要不咋们也弄杆旗扛扛吧?”
一阳子瞥了一眼马君武,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是男人么?别人两句话就动摇?”
“不是动摇,我们在江湖上不能这么低调!”马君武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后的空包袱卸下来。
“拿什么做旗子啊?”一阳子反问道。
马君武“嘶”的一下将包袱撕下一大块,“这个!”
“可是没墨,拿什么写?”
“写?用血写比较有诚意。”马君武嘀咕道。
“会不会太血腥?”
“不会。”
“可上哪弄血啊?”
一阳子和马君武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众人都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崆峒派上官掌门更是严阵以待,还以为这二人要对他们不利。这话说的太过于挑衅了。
突然,马君武抓向一阳子的手,一阳子也顺势反手抓向对方。二人一交手臂,却是斗的旗鼓相当。
“用你的血!”
“用你的血!”
这二人却是打闹了起来,哪里有师父弟子的样子。
上官掌门这才放下警惕,摇了摇头。少林方丈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两个活宝,对崆峒派掌门道:“上官掌门,我们继续赶路吧!”
“时间宝贵,走罢!”上官掌门回道。
于是乎,少林和崆峒两队人马便汇聚在一起,一起在这荒山野岭间奔腾起来。他们两支人马奔得极快,两人从高处看去,只见二百来号人,十分壮观。
“师父!你看看人家,再看看我们。”马君武和一阳子都仰在马背上,一阳子的马背上还插着一支小小的树枝,上面用血书着“括苍派”三个凄凉的小字。
“我们就两个人,怎么跟人家平起平坐嘛......”马君武嘀咕道,言语之中弄透露着泄气。
一阳子翻身起来,牵着缰绳,“不来也不行啊,这次是官府举办的武林大会。江湖中那么多恩怨,还不是因为各大门派势力划分不清楚。”
一阳子猛地拍了一下马君武的马腹,将他激起,“我们不来开会,自家山头都没了。”
马君武用手指戳着一阳子道:“我真不明白,那破山头你老守着做啥。”
“那个括苍山,树都比人家的长得瘦。照我说啊,不如飞鸽传书,叫师弟们就地解散......当镖师也好,出门卖艺也罢......师弟们都是拖家带口的,总不能把人家绑在那儿。”
“啪”马君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阳子一巴掌盖在脑袋上。
“孽徒,你......”一阳子又想到自己这门派上下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弟子拿得出手,其他的不是老弱就是病残。
唉,算了!
一阳子语气一柔,“凡是还是要往好处想的......”
马君武揉了揉脑袋,嘀咕道:“每次还不是只有我自己想......如果不是怕你欠我的钱不还,我早就走了。”
想起这个,马君武愈发觉得不靠谱,摇了摇一阳子的手臂,“得了,你把当掌门之前的钱还给我。免得后边儿山头真没了,大家各奔东西,江湖又这么大,我上哪儿找你去?”
马君武见一阳子没有反应,又继续念道:“唉,你说我当初干嘛跟着你上山去,在山下种种地不好么......”
他仿佛一只苍蝇一般在耳边滋来滋去,一阳子实在受不了了,大吼道:“你有完没完!”
“是你逼着我叫你师父的!”马君武也是一脸愤慨。
当初,括苍派因为上一代掌门人被人打死了,门派就要散伙。一阳子作为最后一个弟子,怎么也不肯舍下祖宗基业,于是就留下来了,意图重振括苍派。
但可惜的是一阳子本身武功也不高,又没有钱财人脉,想要维系这样一个门派实在是不易。于是乎,他苦思冥想,便开始到山下去收留无家可归之人,坑蒙拐骗一些孤寡老人或者无知青年上山,以壮大括苍派势力。
马君武就是这样被忽悠上山的。
一阳子与他第一次见面是在赌场。两人都在一个桌子上赌钱,可一阳子运气实在是不好,怎么赌都是输。便在此时,他就借机找马君武借了银子,然后这钱也就不了了之了。
马君武为了追债,跟着一阳子一路上了括苍山。然后又被一阳子一忽悠,拜在了他门下。只是这几年时间过去,马君武这小子确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武功也学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只看自己修行即可,一阳子也没甚好教的了。
一阳子方兴未艾,只能就此作罢,叹了口气,“哼”的一声,用白纱巾罩住嘴巴,自顾策马往前去,不再和这个逆徒说话。
马君武念叨了几句,也跟着上前去。
前面大部队下了山腰,这山沟间的路也不好走了,只能减慢速度。便在此时,忽地又起了一阵大风,却是吹得两边的芦苇摆动,飞沙走石。
众人的马儿都“吁律律”嘶鸣起来,但听见一阵奇妙的声乐,头上却是有一阵风掀过。
大家纷纷抬头看去,却是好大一只鸟儿的影子。
“什么东西?”
马君武擦了擦眼睛,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但见一只巨大无比的仙鹤在空中飞过,而在上边儿还坐着一个人影。
那仙鹤发出两声唳叫,底下众人的马儿却都有些躁动,有的弟子差点从马背上被颠下来。
“追那只鹤,看是何方神圣!”上官掌门指着天空叫道。
众人在河滩上策马向着仙鹤追去,但却唯独马君武的马儿不肯听话,别的都往前去,偏偏他往后退。
马君武追不上大部队,只能牵着马儿到河滩边上歇息等候。马君武来到水井边儿,捡起木筒想要打点水来喝。
但走到井水边儿,方才发现这井早已干枯了。
他将木桶往下一扔,叹了口气,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人倒霉了,连口水都喝不到。”
但他刚一转身,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却是那口井突然炸了!
黄色的泉水喷涌而出,马君武被吓得往前一扑,端的是人马俱惊。
这井水边便是悬崖,原来是那只仙鹤带着那人从悬崖上飞了起来。一声响亮的鹤唳,马君武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俊美公子,不对,是公子打扮的女子落在井水前。
她手捧黄泉,朱唇轻启,轻轻饮水,嫣然一笑。
马君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旁的马儿却是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突然向前疾奔而去。
“哎!”马君武想要拉住缰绳,但这马却是疾奔不停。
“慢着、慢着,停!”马君武翻身上马,想要控制住它,但这马却是越奔越疾。
白衣女子见他这傻样,不禁又是轻轻一笑。
“悬崖!悬崖!勒住啊!”
马君武眼看前方就是数十丈的悬崖,这马儿却是不肯停下,他使劲拉住缰绳,但却刹不住车了。
便在这个危急的时刻,白衣女子吹了声口哨,那仙鹤一声鹤唳,似是回应她的口哨声。
仙鹤一个俯冲,飞向马君武。
马君武一声大叫,连人带马掉进山沟里,他吓得差点晕过去,这么高距离若是摔下去,那就真是不死也得残了!
但那仙鹤却是掀起一阵巨风,然后双爪便扣住了马君武和他的马,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直接连人带马给抓了上来,扔回到悬崖上。
马君武惊魂未定,吓得长大了嘴巴大口喘气。
那白衣女子白袍飘然,手中拿着一只长笛,款款走向马君武,手指一弹,将一片绿叶弹进他的口中。
马君武本能地一咬,只觉得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惊恐已经去了七分。一阵清凉的感觉由脖子处冲上脑门,只觉得整个人都清明了许多。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起身不客气道:“叶子我咗得多了,但从来没有这么舒服的,该多弄点来。”
马君武将叶子捏在手上,仔细看了看,外形倒是和寻常无异。
“对了,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请问阁下是谁?”马君武问道。
白衣女子并不回答,只是用带着笑意的眼神仔细打量着他,时不时歪歪头,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两人对视了片刻,马君武问道:“你......就是那个骑大鸟的人?”
白衣女子点点头,随意答道:“是啊!”
马君武看着她的微笑竟然有些沉湎,忘记了要说什么。
“你是我第一个见过的人。”白衣女子说着,突然踏地飞起,腾至空中,那仙鹤迎了过来。
“我叫白云飞,别跟别人说见过我!”
白云飞说着,便坐在仙鹤上,迅速消失在云霄间。
马君武这才反应过来,讷讷道:“白云飞、白云飞,她叫白云飞......”
但见她骑着仙鹤而来,又骑着仙鹤而去,竟然和传说中的神仙一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遇到的莫不真是神仙?
“神仙,赶快拜!”马君武跪倒在地上,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双手合十扣了扣。
“我绝不会和人说我见过你。”
马君武呢喃着,忽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会和谁说?”
马君武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却见他师傅一阳子正笑吟吟看着他。马君武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
“师傅,你......你也看见了?”马君武不确定道。
一阳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继而又疑惑道:“什么?看见什么?”
“没什么!”马君武摆着手道,连忙起身。
“我刚刚看你不见了,心想你肯定是武功太差,追不上我们。所以我就回过头来找你,怎么样,感动吧?”一阳子拍着马君武的肩膀道。
“感动,感动!”马君武随意应和着,心中却在想,对不住了师父,我可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三四九、风起九州府
九州府位于关内河洛之交,是整个武林的腹心地带。
在这里,驻扎着专门负责管理武林大小事务的机构——关中十八骑。
这十八骑相当于六扇门的角色,专门协调武林中大小事。这个江湖,朝廷说话的分量最大,即便是再厉害之人,也不敢轻易招惹。
这一日,百骑忽卷而来,均是朝着九州府城,都是为了参加这武林大会。滚滚黄沙中,但见几支最大的旗帜,分别写着“嵩山少林派”、“西岳华山派”、“塞外昆仑派”、“崆峒朝阳”等。细细数去一共有九杆,代表的正是江湖中九大门派。
这九大门派每一支都有百来人策马而来,加起来便是千余人,陆续涌进这九州府,本来人烟稀少的九州府也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只是这些人骑着快马呼啸而过,城中不少百姓都赶紧闭上了家门,生怕被这些人惦记上。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各个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杀了人一跑了之,谁管得了?
“武林大会,休息一天”大多数店铺都不敢开张做生意,唯独只有一家,却是人声鼎沸。这客栈便是关中十八骑特意安排给各大门派核心弟子入驻的地方。
这客栈能住下百余人,每个门派都有十来个左右弟子进入客栈之中。九大门派的弟子来自三山五岳,有的不会讲官话,一出口就是浓浓的方言,谁也听不懂谁。而且大家都带着兵刃,一不小心就容易起冲突。
负责此次大会的关中十八骑则在客栈里四处巡视宣导,告诫大家将兵器收起来,以免引起误会。但各大势力之人各做各的,却是没有人理会他们。
“大家听好,我们这次武林大会的口号就是‘武林一家,齐保江湖’。”一个身着黑色官袍配着腰刀、蓄着长须的中年人振臂呼道。
他是关中十八骑的第二号人物,名为黄青鹏。他一边振臂高呼,引起大家伙应和,又一边巡场,见门口靠着柱子的一个年轻人,并没有理会他,便走了下去。
“兄弟,武林一家,齐保江湖。”黄青鹏拍了拍马君武的肩膀。
马君武手上还拿着几本线装书,却是《论语》之类的。若不是当初家里穷,他或许就去读书考取功名了。只是他虽然认得几个字,但却并不能明白先贤所说的深意。
“当然了,武林一家,齐保江湖。”马君武也跟着举起手臂轻轻一挥,心中却在想,这武林真是一家就好喽。
楼里众人有心无心地,跟着他叫得正凶,马君武这时却听见脚下传来一阵“咯咯”的叫声,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肥胖的臭猪。
“这猪哪里来的,快轰出去!”
“轰出去!”
众人嚷嚷着,又有人从二楼扔下来一堆鸡鸭。
马君武摇了摇头,见一旁那个黄衣服,不正是之前崆峒派的上官掌门么?他居然在大门口架起了锅,开始煮东西。
放眼望去,这些江湖人五花八门,干啥离谱事儿的都有,哪里有想象中那来去飘然、英姿飒爽的模样?
“不过也对,行走江湖,也还是要吃饭的嘛。做大侠,又不是做神仙。”马君武心想着,又低头继续看手上的书。
没看一会儿,便听见师父的声音道:“君武,君武!”
一阳子走了过来,一脸愤慨道:“君武,他们说我们括苍派没房子!”
“啊?”马君武长大了嘴,“不会吧,我们连房子都没有?”
一阳子怒道:“他们说人多才有房子,房子都让大门派给占了。”
马君武愁眉苦脸道:“师父,累死我了,背了一天了。”
“你活该!”一阳子骂道,“你以为你进京赶考啊,背这么多东西。”
“师父,这次出来我才知道我们括苍派,在江湖上根本没有地位,你这掌门也太没面子了。”马君武失望道。
一阳子愣了下,看了马君武一眼,又道:“得了,你等着我,我去找主办人交涉交涉。”
他缓缓来到二楼,先见到黄青鹏,跟他说了求见关中十八骑君侯。
黄青鹏来到二楼房间中,向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禀告道:“君侯,括苍派掌门求见。”
“请他进来吧。”那君侯点了点头。
黄青鹏便下去领着一阳子进入房间中,“这位便是我们关中十八骑的君侯,曹雄曹大人。”
一阳子向曹雄看去,吓了一跳,这人的长相威严英俊,关键是十分眼熟。
“曹大人!”一阳子拱手道。
曹雄看了眼一阳子,也礼貌道,“道长,你放心,我会给你们安排的。”
“劳驾,多谢了。”一阳子笑着道,心想这曹雄真给面子。
他转过身一看,只见这房间内的巨大沙盘上插着许多小旗子,分别写着各大门派的字号。
一阳子瞪大了眼睛,翻来覆去,却是找不到“括苍派”的字样。
便在此时,曹雄拿起一支无色的小旗子,插在了一座小山头上。一阳子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还有容身之地。
“围起来!”就在这时,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好几支红色的小旗插在括苍派小旗的周围。
一阳子定睛一看,那红色小旗上却是“天龙帮”三个字。放眼望去,这沙盘上各大山头,却是都有天龙帮字样。
一阳子拿起一支天龙帮的小旗,但听见曹雄介绍道:“天龙帮是武林中的新兴势力,帮主叫做苏鹏海。”
“苏鹏海,这个人武功如何?”一阳子问道。
曹雄负手轻步,笑道:“他武功未必有多高,但他最厉害的武器却是——钱。”
“钱?”一阳子一愣,又听见曹雄道:
“他收买了许多门派的弟子和江湖中的高手,耳目鳞羽遍布大江南北。他的势力扩大得最快,所以各大门派都将他视作眼中钉。”
一阳子常年待在括苍山上,极少与外界接触,近些年来天龙帮崛起,他也不甚知。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确实是最厉害的武器。”一阳子看着沙盘上的旗子,不禁道,“这么多钉子,拔也拔不光啊。”
那天龙帮的旗子将括苍山给围了一圈,实在是有些奇诡,似乎是冲着括苍派而来一般。但括苍派又不在九大门派之列了,为何会被天龙帮如此重视?
“曹大人,这天龙帮似乎是对括苍山有所图谋,不知......”
曹雄眯着眼睛看着一阳子,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是当真不知?”
“什么?”
“括苍派曾为九大门派之一,前任掌门武功威震武林,靠的便是一本名为《归元秘籍》的绝世武学!”
“《归元秘籍》?”
曹雄见一阳子一脸懵,心道他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唉。”一阳子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大人。我这括苍山掌门其实是拣来的。我只是括苍派的外门弟子,刚入门没多久,就听说掌门人死了,大家也就散伙了。”
曹雄点点头,拍了拍一阳子的肩头,“这次武林大会,便是为了调节九大门派和天龙帮之间的恩怨。如果谈判失败,武林中恐怕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一阳子抬头见曹雄满脸正气,只觉得这个人当真是刚正不阿的大侠。
“括苍派既然是如此情况,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
一阳子眼睛一转,暗自沉思,却是没有答话。
而此时在楼下的马君武,见师父久久没有回来,而午饭饭点已经到了,便找了个地方先坐下休息。
正唉声叹气间,忽然过来几个深青色衣裳的弟子,吆喝道:“让开,让开,这台子是我们华山派的。”
马君武不敢和人起冲突,便起身让开了去。他左顾右盼,见到处都是人,却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坐下歇息。他背着竹篓四处看去,终于在最里间见到一个空位。
他正准备坐下,进了去才发现对面还有个人,却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妩媚若妖,手中捏着一支竹烟枪。
马君武也没想太多,开口道:“女侠,借个地方歇歇脚,我师父马上就来。”
那女子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拿起烟枪吸了一口,徐徐喷出烟雾。
马君武只觉得烟气熏人,味道让人有些酥软。
“山粟花叶,香不香?”开口的是一个妖冶的声音,宛如吃人的蜘蛛精一般。
马君武见她十分怪异,手中拿着叶子卷成的粗烟。她对马君武一吹烟气便飞了过来,马君武用书一扇,却是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咳咳,书掉了。”
马君武低下头去捡书,但眼睛往前一瞟,却是猛地一怔。
他急忙抬起头来,见那女妖精仍旧是一脸荡笑,不禁双颊绯红。
方才俯身一瞬间,他才看清下部分居然是空空如也。她坐在榻榻米上,却是翘起了大腿,展示出长而白的曲线。
“眼睛要瞎!”马君武默念着,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如此旖旎的风景,心中既有羞涩又有极大的刺激之感。
“怎么样?好看么?”那女子吐着烟气问道。
马君武只觉得她不是什么好女人,“对不住,告辞。”
他起身要走,对方却是突然双手拍桌,直接将矮脚桌推向马君武。马君武虽然内力不深,但招式还是精通,尤其是轻功方面。
他身形极其灵活,发觉事情不对,一个翻身就出了包间。
“想走!没那么容易!”那女妖精轻喝道,双腿如同剪刀般绞向马君武,却是顾不得空穴来风。
二人打斗着到了大厅上,此时众人正在喝酒吃饭,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这行走江湖本就极少见到女子,更何况是如此豪放不羁的类型?
大家伙都顾不得吃饭了,丢下碗筷,各个翘首以盼,昂首观看二人打架,便是脖子僵硬了也不能停下。
女妖精一路追着马君武踹,马君武绕着梁柱,趁此机会,将她的双脚给抓住,往前一拉,扣在梁柱上。
那女妖精却是动弹不得了,此时马君武却是忘了她的情况。她双腿劈叉,短短的裙裾哪里遮挡得住无限春光?
“哇!”大厅上不少人顿时倒地。也有不少人一边念着“伤风败俗”,一边瞪大了眼睛在“批判”。
“这女人是谁?”有人问道。
“她啊!”旁边的老江湖解释道,“看得动不得。”
“怎么说?”
“天龙帮知道不?她就是天龙帮帮主的亲生妹妹。”
“这样啊......”
不少动了歪心思的人,都瞬间收敛了。不为其他,就在几天前,九州府城中便有一个高手,因为图谋不轨,被天龙帮给煽了,东西还挂在城楼门口示众。
这里风沙大,一天一夜后就干了。后来不知是不是被人丢下去喂狗了。
“天龙帮,喝酒,喝酒!”大家都心照不宣,多看无益,徒增伤感,便各自回到桌上喝酒。
“原来她就是天龙帮的玉箫仙子。”马君武也听说过这档子事,但这仙子称不上,说是妖女还差不多。
他扛着对方一条大腿,却不敢有一丝妄念,因为对方的那根带着尖刺的玉箫,就悬在他的脸庞。
“要打架,出去!”闻声前来维持秩序的黄青鹏目不斜视的说道。
马君武眼睛一转,道了声“好”,将对方大腿一掀,便侧身躲过对方的一刺,飞奔出门去。
只见他身形变幻,却是某种奇特的步法。
“别走!”玉箫仙子直接凌空踏步,向外边追去,届时又是春光无限好,看得众人心潮澎湃。
马君武一路跑出客栈,心道今日真是撞到女妖精了。这玉箫仙子虽然好看,但还是命根子要紧。
他一路逃到外边儿染坊,却是有四个天龙帮弟子追了过来,从上面跳下去,拔剑就斩。
马君武急中生智,拿起染坊的竹杆,注入内力往前一挑,便将这四个人同时拍飞。
这四个人内力并不比他低多少,但招式上却大不如他的武学精妙。
“敢跟天龙帮作对,找死!”但他们在江湖上都蛮横习惯了,哪里有多少人会真的与他们作对?
那帮主的金钱大法可才是无敌的!
“哼,给你们点颜色瞧瞧。”马君武纵身一跃,跳到了三丈高的二楼上,抓起染布用的颜料筐就往下撒。
“红、蓝、绿、紫!”
这四筐颜料下去,给这个人泼得满身都是。
“好轻功、好招式。”玉箫仙子在一旁观战,对这人更加感兴趣了。
“括苍派!”
玉箫仙子心中暗念着,突然纵身一跃,飞身来到二楼上,手上玉箫匕首刺去,直扑马君武。
三五零、天龙帮
玉箫仙子飞身扑击,手上匕首挥舞,大声道:“我不信抓不到你。”
“真悬!”马君武在二楼上闪来躲去,还好他轻功不错,仗着步法可以周转一番,不至于被对方刺中。
玉箫仙子来回几下都抓不到马君武,急中生智,直接用匕首斩向一旁的木柱。这下可好,这染坊二楼的搭子直接被拆了。
马君武被她这一逼,眼看就要跌落到地上。这三丈多高的距离,这样仓皇摔下去,可是没法卸力,非得摔个半身不遂不可。便在此时,突然一道蓝色布匹飞出,直接裹住马君武,将他往染布堆子中拉去。
玉箫仙子抬头望去,却不知是何方高人出手,但她素来骄纵习惯了,要她就这么放过马君武是万不可能。
马君武被拉进染布堆里,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白衣之人正是方才那骑鹤的仙女。
他不假思索,开口便道:“神仙!”
白云飞一顿,继而笑道,“你别在这里耍宝了,你武功太差......”
她抬头看着马君武,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欢喜,便道:“我教你五行迷踪步!”
不等马君武回复,白云飞直接一抖蓝布,将马君武甩了出去。二人一并到了底下,只听见白云飞叫道:“脚踏两仪,金木为坚。”
马君武的双腿被白云飞一拨,便形成了特殊的步法。马君武此前跟着一阳子学过些许步法,并不觉得白云飞所教的法子更为高明,只是二者不是同一类型罢了。
“身在乾坤意坎离,潜龙勿用火腾空。”
便在此时,玉箫仙子一声令下,数十名天龙帮弟子便拿着大刀冲了进来。
白云飞带着马君武,一边教他一边躲避对方的攻击。这迷踪步踏出,却是借助这些布匹形成的天然迷宫,绕的他们都晕乎乎的。
玉箫仙子也只见得对方两匹布飞来飞去,却是无法捕捉到两人的踪迹。她武功虽然不高,但也能看出这是一门极其高明的轻功身法。
“撞上了!”眼看前方就要撞到墙壁,马君武猛地回头,却是没料到身后便是白云飞。
两人一下子来了个亲密接触,白云飞也是一愣,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旖旎一刻没持续多久,白云飞一抖布匹,两个人脚踏墙面,便往反方向而去。
眼看又要撞到另一边墙壁,马君武再度转过头来,这次白云飞却是扭开了头,和他错过了。
“唉......”马君武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白云飞偷偷一笑,将布匹一抖,飞出一条条匹练,将外边的打手击飞。
这轻轻的一条布匹,在她手中挥出去,却是如同刀剑棍棒一般,直接将五个打手拍飞在地。
玉箫仙子向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白衣人,问道:“阁下是谁?”
白云飞并不理会她,直接用布匹拽着马君武,扔到了人堆里。
那些个打手同时挥刀砍向他,马君武被布匹绑住了身体,却是动弹不得。
他心想,该不会自己刚刚亵渎了神仙,她这就要拿自己开刀吧?眼看对方的砍刀就要劈到脸上,突然感觉身体一晃,却是被牵引着在众打手之间游走。
这些打手之间不过一丈距离,可马君武却是游刃有余。他们怎么也无法打到马君武,稍有不慎还会砍到自己人。
“五行幻化步迷踪!”
马君武突然被她一拉,整个人又飞到了白云飞面前。
白云飞展颜一笑问道,“学会了吗?”
“学会了什么?”马君武一脸懵反问道。
白云飞微笑不语,忽地跃起,伴随着五色布匹升空,却是瞬间没了踪影。
马君武见一条布匹缓缓而落,便向那布条抓去,以为白云飞在那布匹之后,转过身去,却见一个大汉正横眉冷对自己。
马君武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楚,眼前之人正是他师傅一阳子。
“嗯?”一阳子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突然听见街上有有人喝道:
“快跑,天龙帮抓人啦!”
两人向后看去,只见天龙帮一色树十来号人正气势汹汹而来,手中都拿着大刀片子,为首的正是玉箫仙子这个太妹。
突然,又是一个黑影一翻身来到两边之间,正是曹雄及两个手下。
曹雄看向玉箫仙子,冷声道:“哼,别以为你们是天龙帮,就可以不守王法。这里是九洲府城,是龙来了你得给我盘着,是虎来了你得给我卧着。”
“关中十八骑的部队就在城中,谁闹事就抓谁!”
“嗯!”玉箫仙子一脸春色,妖冶走上前去,脸蛋离曹雄只有半寸。
她歪着头,一脸媚意道:“这么神气?还等什么,现在就抓我吧!”
曹雄一脸正气,忽地伸手抓住玉箫仙子的衣服,但她穿的本就是极其松软暴露的衣服,一下子露出里面的真空来。
曹雄眼底闪过一丝色气,咬着牙道:“这里是九洲府城!”
他话音刚落,忽地,一支旗枪飞出,“砰”的一声钉在九州府城的门坊上。
那旗子上画着一条青龙,正是天龙帮的令旗!
曹雄额边流下几滴冷汗,心道那苏鹏海果真就在附近。
“苏鹏海,给我曹雄一个面子!”曹雄伸手向天讨道,“不要节外生枝,明天武林大会再说。”
“金环二郎曹雄,你的武功在江湖中根本不入流,江湖地位等于零。就算投靠了朝廷,也不过是一条狗罢了。”那阁楼上传来冷冷的声音,正是天龙帮主苏鹏海所在。
曹雄牙齿咬得咔嚓作响,却没有回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阁楼的方向。
沉默了良久,那阁楼中才又传出来声音,“给你面子,你接得住么?”
话音落下,又飞出一支令旗来。
这令旗气势之猛,却是直扑曹雄而来。曹雄气沉丹田,力灌手臂之上,双手齐出,伸手挡住这支令旗,想要抓住它。
但发出这支令旗之人却是一个内力深厚的大家,曹雄极难接的下来。但这一旗他接不住,那日后关中十八骑在江湖中便不再有威信了。
是故,这一枪,曹雄无论如何都必须接住!
“哗”的一声,曹雄猛地向后退去,却是这枪的后坐力太大了,直接将他带得向后倒退去。他的鞋子摩擦着地面,整个人也被这股冲力振得内伤,一口鲜血含在口中,又咽了下去。
他终于还是接住了这一枪,只是也受了内伤。
那阁楼中传来声音,“好,曹大人也算是个人物。”
话落,这街上的天龙帮众都散了开去,玉箫仙子“哼”了一声,从一阳子身边擦肩而过,目光停留在马君武身上,笑道:“小子,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天龙帮众人撤去后,曹雄这才放下警惕,猛地向下一弯腰,口中溢出黑血来。
“君侯!”十八骑侍卫叫道。
曹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上前对一阳子道:“今日这天龙帮之声势,你们也看见了。好之为之吧。”
说罢,曹雄便带着众多手下离了去。
“师父!”马君武一脸担忧,“都怪我不好,不小心招惹了天龙帮的人。”
一阳子看着曹雄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问道:“君武啊,你说曹大人,是不是宅心仁厚的大侠啊?”
马君武点点头,“那肯定是啊,今天要是没他帮忙,我们说不定就被天龙帮给抓住扒皮了。”
一阳子也点点头,低声道,“希望如此吧,初心难守啊。”
“不说了,我们回房吧!”
“嗯?我们的房子好了?”
“好了。”一阳子拍了拍马君武的肩膀,“挺舒服的。”
等到了地方,马君武才知道,所谓的大房间是啥,原来就是一间柴房。
“柴房啊?”马君武丧着脸道。
“不错啦!”一阳子安慰道,“住得好,惹人妒忌,招惹是非,这里不挺安全的吗。”
马君武将背上的东西一扔,一脸丧气道。
“哎呀,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一阳子瞪大了眼睛,马君武却是不理会他。
马君武在水边洗了把脸,忽然听到一阵萧声。
“白云飞?”他脑袋一晃,又听见一阳子问道,“看什么?”
马君武摇了摇头,“看染布啊。”
他可不想跟一阳子说起白云飞的事情,他又反问道,“你又在看什么?”
“我也在看染布。”一阳子随口道。
“奇怪,我们师徒两都对染布产生了兴趣,实在是奇怪。”马君武起身到后边去,突然在一阳子的外套里发现了几粒银裸子。
他哈哈一笑,拿起银裸子道:“你总说括苍山收成不好,这不是多少钱啊!”
一阳子脸色一变,急忙从洗水处起身,跑了过去,抓住那包银裸子道:“这是曹大人借给我转行做买卖的!”
两人拉扯着,一阳子突然一喝,便将银子重新抢了回来。
马君武奇怪道:“借钱给你做买卖?他是你亲戚不成?”
要知道,在这个江湖上,借银子比借老婆还要难。
“还钱!”马君武不信一阳子的说法,伸手就要去抢钱。
“不是,他看我老实。”一阳子将马君武的手推开,小心地将银裸子装回布袋里。
“老实?你老实?”马君武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阳子将银裸子包好,语重心长道,“曹大人说,江湖是个大染缸,正派人都不会在染缸里泡。”
马君武哼了一声,侧过身去,显然是生气了。
一阳子唉了一声,搭着马君武的肩膀哄道,“这次武林大会我们是来谈判的。我们括苍派是最小的门派,人丁单薄,争什么都争不赢,你说是吧?”
马君武双手一抬,一脸默然道,“这次不出来见识,我都不知道这么没面子。”
马君武又起身,感慨道:“但是我们如果不在武林之中,又见不到这么多精彩事。”
一阳子点点头,心道自己平时没白教他。
“当年师傅带我闯荡江湖,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结果我又得到了什么呢?”一阳子补充道。
“当年,当年.......”马君武不耐烦地叫道。
“你是师傅,我是师傅?”
“还钱、还钱......”
两人聊着聊着却是吵了起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最后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红。
一阳子瞪大了眼睛道:“我去洗个澡,明天一大早就启程回去,回括苍山去做买卖。”
“洗澡?逃避!”马君武喝道。
......
凄凄江水之上,挺着一艘六帆大船,船上尽是素衣女子。为首的却是一个
在湘北沅陵桃花源之间,正当桃花盛放时节,沅江畔的三清现外,忽然由桃花林深处走出一个红衣少女,左手举着一束桃花,右手轻提红绫罗裙,碎步轻盈,绕林而出,缓缓向江边走去。红衣少女本来长得颇美,再衬着一身红装,愈显得清丽华贵,人面桃花,相互辉映。
红衣少女走近江边,凝眸望着急湍江流,嘴角间浅笑盈盈,意态甚得。忽然她把手中桃花摘下几朵,投入江心,被急漩一卷,立时随水流去,而红衣少女微微叹一口气,一张匀红脸上浮出淡淡的幽怨神色。突然由上游急驰来一只小渔舟,江水湍速,小舟如箭。
小船上站着一个慈眉善目、六旬开外的灰袍僧人,这时,少女看清舟上人后,立时娇喊一声:“师父……”跟着莲足一点,红衣飘飘,一个娇小玲球的身子,直向那湍急江流飞去。
老和尚一声大笑道:“十七八岁大姑娘啦,怎么还是这么顽皮!”右手抓起渔舟上铁锚,猛向岸上投去。老和尚臂力实在惊人,铁锚出手,宛如流星飞失,红衣少女不过刚刚到船上,那铁锚已深入岸上土中。船身被急流向下一冲,扯直铺绳,横里向岸边荡去。老和尚阔大袍袖一展,人如弓箭离弦,横跃过两丈五六水面。
回头望那红衣少女,也向岸上跃来,身到中途,似乎力尽,由空中直坠下来。眼看就要落入水中,猛见她双臂向上一抖,人又升高八尺,红裙飘成一个车轮大小的圆圈,娇笑声中落到那老和尚身旁,说道:“师父,你看这燕子飞云的功夫,是不是有了进境?”
三五一、内讧
客栈之中,马君武、一阳子正和九大门派其他人争辩之中,曹雄在门口却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大喝一声,“大家别吵,你们听听!”
众人蓦然安静下来,同时看向门外,跟着曹雄一起跑了出去。
九州府的门坊外便是漆黑一片,夜色寂静,却依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突然,天边飞来一团乌云,却是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他们头上。
“是天龙帮的毒蝙蝠!”
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乌云竟然是一群蝙蝠汇聚形成的。这天龙帮的毒蝙蝠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邪恶,之前有一个镖局便是得罪了天龙帮,被他们用毒蝙蝠半夜屠杀了满门三十八口人。据说现场是惨不忍睹,各个死相都是极其可怕。
“快跑!”众人大叫道,大家伙转头就往屋里跑。这些个蝙蝠“吱吱”叫着,飞扑而下,袭向众人。
“师父,快跑啊!”马君武一边往前冲刺,一边大叫道。
“跑着呢!”一阳子和马君武同时冲进了客栈里。
这些个毒蝙蝠每一只都有两个巴掌大,牙齿都有一寸长,龇牙咧嘴,目带血光,一看便是吸血的玩意儿。
客栈内有不少江湖人士拿起刀剑要对付这些畜生,但奈何蝙蝠数量实在是太多,根本就是应接不暇。
一人见了血,便有无数只蝙蝠飞扑而上。这些蝙蝠不但生性凶残,更是嗜血如命,而且带有剧毒。只要被它们多咬几口,性命就堪忧了。
几个跑得慢的已经被扑倒在地上了。
马君武和一阳子四处逃窜,来到柴房的水池前,扑通一声就跳了进去。但听见场外一片哀嚎以及蝙蝠的吱呀声。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马君武心道,场外那些人该不会都被蝙蝠咬死了罢?他要打开水池上的竹盖去瞧一瞧,却被一阳子给拉住了。
“等等。”
这水池里黑不溜秋的,他只能听见一阳子的声音,便按耐住了冲动。
便在此时,“轰”的一声,客栈的木门却是被冲破了,一声清脆的鹤唳传来。
来的正是那只巨大的仙鹤,中了蝙蝠毒的众江湖人士抬头望去,都是一惊。
少林派和崆峒派掌门此前见过这只巨鹤,都是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
仙鹤落在地上,“咯咯”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同这些蝙蝠对话。而这些蝙蝠却是丝毫不买账。
有一只蝙蝠飞到仙鹤身前,扇动着翅膀,发出“吱吱吱”的叫声,似乎也是在同仙鹤交涉。
一鹤一蝠吱吱叫了半天,但结果明显不理想。
小蝙蝠冲着仙鹤发出挑衅的叫声,仙鹤也是怒了,摇头晃脑,忽地猛扇翅膀,掀起一阵大风。
这大风一刮,直接将眼前的小蝙蝠拍落在地上。仙鹤不减其势,又加大了力度,客栈中顿时狂风大作。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屋子里的蝙蝠纷纷被这大风吹得四处散去,多数打在客栈的墙壁上,化作了一摊肉泥污血。
这时一阳子才打开竹盖,和马君武一起从水池中翻出来。
那仙鹤将客栈内的毒蝙蝠尽数清除了,长鸣两声,便振翅向外飞去。
马君武和一阳子来到场上,但见地上全是横尸,有的是死不瞑目,还有的奄奄一息。
“快把药拿出来!”一阳子对马君武吩咐道,蹲下身去查看周围之人。
这九大门派的掌门人悉数中了招,就连少林派掌门这等高手都未能幸免,可见这毒蝙蝠的厉害。马君武心道,还好自己和师父躲得及时,否则恐怕也只能躺在地上呻吟等死了。
“方丈,醒醒啊,方丈!”马君武叫唤着,一阳子拿出药丸给他服下。
他替方丈把脉,发现他还有一口气吊着,却是气若悬丝了。
马君武起身去看其他人,有的死去的更是面色赤红,口吐白沫,显然是中了剧毒。
他又望见满地的蝙蝠尸体,突然想起刚刚听见的仙鹤。
“白云飞!”马君武忽然想起了她,此时此刻能够救众人的只有这位神仙了。
他起身要出门去找白云飞。她的仙鹤在这里,证明她的人就在附近,但门口却有几个人正在拉扯。
“曹雄,一定是你串通天龙帮陷害我们。”昆仑派弟子拿剑指着曹雄道。
曹雄身边的侍卫将他围了起来,一脸慎重。
曹雄本就窝火,此时还遇到这个人胡搅蛮缠,抓着他的衣领怒道:“我们也有人中毒啊,我害你们的话,还会留在这儿吗?嗯?”
那弟子继续道:“曹雄,是你叫我们开武林大会的。现在九大门派的人都中毒了,不是你串通天龙帮陷害我们还能是什么?”
这时,少林派的另一个主事人道:“你是怕我们捅破你跟天龙帮的阴谋,没法向武林交代!”
曹雄心中无比愤怒,心道自己好心好意为了武林大局着想,才召来这些人开这场武林大会。他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但没想到这些人非但不领情,反而如此看待他。
曹雄走在客栈上,但各大门派剩余之人都对他白眼相看,更有人直呼道:“杀了这个狗官!”
“杀了这么多人!”
“交代啊你!”
曹雄为千夫所指,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众人将他围在中间,群情激奋,都认定他和天龙帮有勾结。推攘之下,曹雄站立不稳。
一阳子出手拨开众人,“现在你们杀了他也没用,还是先救人吧!”
曹雄“哼”了一声,将众人推开,便出了客栈去。
这时,在九州府郊外的一座小山头上,一名弟子急匆匆来报:
“报告帮主,大事不好,我们的蝙蝠阵已经全军覆没了!”
“嗯?”负手而立的苏鹏海疑道,“是什么人干的?”
“不是人,是一只巨鹤。”
苏鹏海嘴唇发紫,喃喃自语着,“蓝小蝶要找的巨鹤果真存在......括苍山,果真他还在这世上。”
“还有白云飞.......”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九州府城中,很快他就就能够见到那个人了。
九州府中,马君武偷偷溜了出来,却是想要找到白云飞,以便能够救场上这些人。
马君武在染坊内四处搜寻,他确信白云飞一定会在这里出现,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马君武有一种感觉,他和白云飞十分投缘,两人似乎都对彼此略有一丝意思。
染坊内,染布忽地一动,马君武往上一跃,便跳到了染布之上。
“白云飞,是你吗?”马君武落地踏在染布上。
白云飞依旧是一袭白衣,悠哉悠哉地握在染布上,笑眯眯地看着马君武。
“找我帮你们解蝙蝠毒,是吗?”白云飞起身来,手上拿着一只白玉笛。
马君武点点头,他知道白云飞一定会帮忙的。
这时,白云飞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来,自顾翻阅起来。马君武凑过头去,好奇地看着那册子的内容,只见上面画着许多打坐的小人,身上标满了各种符号,似乎是某种经络图。
白云飞看了马君武一眼,却只是微微一笑。
这显然是一册秘籍,若是旁人岂能如此轻易相与?以此也足以见得白云飞对马君武的信任了。马君武这时才发觉自己的不当,但内心却是另有一番寻思,心道白云飞待他真是当做至交好友一般,虽然两人相见才不过几次。
“这本是什么书?”马君武戳了戳秘籍问道。
白云飞目不斜视,目光认真地在书本上搜寻着,开口道:“天下奇书,本草纲目,归元秘籍!”
马君武眼睛眨了眨,只觉得这书名十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归元秘籍?”
他读的多是儒家的经学之书,搜肠刮肚,却是想不起这是哪本经典了。
“还有我没看过的书?”
另一边,客栈内,关中十八骑和九大门派势力又呈剑拔弩张之势了。各大门派为首之人都昏迷不醒,剩下主事的弟子失去了主心骨,都将责任算在曹雄头上。
九大门派弟子以崆峒派为首,都操持了兵器,一副古惑仔的气势。
“砍他!”有人低声道。
关中十八骑这边,也都手中紧紧握着宝剑。曹雄打量着对面势力,心道敌众我寡,而且关中十八骑的武功也都不高,若真是打起来,自己这边没多少胜算。
“你们要造反么!?这里是九州府城!”曹雄声色俱厉的威胁道,但其实却是外强中干。
这些门派弟子早就失去了理智,为首的崆峒派弟子喝了一声“上”,只听见“兵兵乓乓”的兵器交接之声,刀剑融成一片,在狭隘的屋子里打成了一团。
曹雄一人对付三个崆峒派弟子,正目不暇接之时,忽然有人自二楼一个飞毛腿袭来。曹雄不慎被踢在脸上,狠狠地摔出去。
这时,服用了一阳子丹药刚刚苏醒的少林派掌门,眼见如此场面,双手合十,一脸心痛道:“不要打啊,武林是一家!”
但此时众人都打出了真火,哪里停得下来?
“不要打,武林是一家!”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似乎下一秒又要晕倒似的。
一阳子抬头一看,额上尽是汗水,眼前这些人打成了一片,却是不肯听劝停手。
他“唰”的一声抽出佩剑,这剑身柔软,却是没有剑锋。
众人都不曾见过一阳子出手,不禁有人嘲讽道:“咋地了?我就不听,你还能咋地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剑影闪过,却是“啪”的一声打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深红的印子。一阳子出剑犹如甩鞭一般,只听见“哗哗”的剑声,所过之处,缠斗的众人都被分将开来。
“挥锄泪滴笑问天,背负柴薪过稻田。朝花夕种南山下,夜看北斗渡丰年。”
他每一句诗出,便有一片人被拆解开去。无锋软剑甩出,将众人都掀开了去。最后一剑却是分开了曹雄和另外四个弟子。
“都住手!武林是一家,大家不要打了!”一阳子脸上冒着冷汗,厉声道。
崆峒派二当家指着曹雄说:“不打也行,把他铐起来!”
曹雄怒道:“拷我?铐你!”
话落,两边又打了起来。
便在此时,忽有一道身影自二楼飞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潜龙勿用火腾空,万象归元,土联经纬。五行幻化迷踪步!”
马君武身形变化,众人只见白影在眼前不断闪烁而过。马君武最后落在一阳子身前,急匆匆道:“师傅,我去找解药救他们。”
一阳子一愣,见马君武这轻功步法,又不是自己所授,正要询问,可惜这却不是时候。
“你去哪里找解药?”
马君武也来不及解释,拿出一片叶子道:“给叶子的高人自有办法。”
打斗的众人抬头看去,忽有人道:“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继续!”
话落,两边又“铿铿锵锵”继续打斗起来。
“别这么迷茫,含一含就知道了。”马君武指着叶子道。
一阳子将叶子放入口中,似乎是某种薄荷叶,一阵透心凉自他心底冲到天灵盖,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这叶子似乎是某种解毒药!”一阳子之前也被蝙蝠咬到一两口,体内积郁了一些毒素,虽然不致命,但也没有及时排出。
“千万别让他们自相残杀,否则解药拿回来也没用了。”马君武说罢,身形一晃,又消失在了客栈中。
“迷踪步?”一阳子看着马君武潇洒离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马君武自客栈出来后,便见头上落下一道白影,却是巨大的仙鹤。白云飞直接将马君武抓了上去,一起坐在仙鹤上。
马君武刚刚坐起身来,仙鹤已经飞到了十几丈高。
马君武望着脚下越来越小的房屋,只觉得两股战战,浑身发抖。
“师父~”
他有些后悔出来跟着白云飞浪了,这要是摔下去,不是尸骨无存?
一阳子追了出来,只见白鹤腾空而去,遥遥能够听见马君武的惨叫声。
“臭小子.......”一阳子小声叫着,望着白鹤远去的方向,似乎并不意外。
客栈里,曹雄等关中十八骑终究是寡不敌众,没打几个回合,曹雄便被人从二楼打落下来,跌落在地上,无数把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出卖我们!”众人同时喝道。
曹雄瞪大了眼睛,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三五二、千年火龟
苍天之上,白鹤腾空。
马君武搂着仙鹤的脖子,白云飞抓住马君武的双手往两边一掰。
“你干嘛?”马君武惊恐道。
“教你控制它啊!”白云飞又使劲摆了摆马君武的手臂。
“不必了,我也没多少机会坐这种高级的玩意儿。”马君武挣扎道。
这白鹤虽好,但要有命坐才行啊!
白云飞放了手,仙鹤忽然往下一个俯冲,却是直挺挺栽落下去。马君武一声惨叫,抱紧了仙鹤的脖子,叫道:“这个怎么控制啊!”
白云飞一脸无语道:“你松手它就停下来啦!”
“松手?”马君武一愣,松开手,顺势转身抱住了白云飞,却是如同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一般。
白云飞并没有抵触,而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男女角色互换一般安慰着马君武。
但她所思却不是什么复杂的情愫,她口中念叨道:“有朋友的感觉,可真好......”
马君武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什么?”
“没什么!”白云飞微微一笑,接着道,“我从小在山里长大,除了师傅之外我没见过什么人。”
马君武望着白云飞的脸颊,不经意道:“那多逍遥,什么烦恼都没有。你太幸福!”
“是吗?”白云飞望着前方,似有所思,“我不知道。”
“你师傅没跟你说过吗?”
“什么?”
“你的身世?”
白云飞愣了愣,忽地低头,朱唇在马君武额头上轻轻一吻。
马君武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白云飞问道:“干什么?”
白云飞却是一脸纯真道:“上次你亲了我,这次我亲你,这也算是抵平了。”
啊,天底下还有如此好事?马君武心中暗道,又想到白云飞的身世,心道她不过是因为长年在深山老林里长大,所以对外界俗事一概不知,才造就了如此性格罢。
她这一吻并没有太多的深意,只是觉得之前被自己亲了,不公平,才想要讨回来一茬。
马君武抱住白云飞的胳膊,问道:“这样你亲我,我亲你,何时才是个头?”
他说完,仙鹤突然身形晃动,他却是一不小心没抓稳,整个人从仙鹤背上滑了下去。
“啊!”
马君武整个人跌落下去。
白云飞吹了吹口哨,让仙鹤往下飞去,刚好接住马君武。
马君武紧紧搂住白云飞的身体,只觉得香风扑鼻。
仙鹤降低了高度,脚下大约两丈距离便是一片湖泊。白云飞叫了声“到了”,抓住马君武,直接从空中跃下。
“啊!”马君武猝不及防,快要到地时,只听见白云飞喝道:
“潜龙勿用火腾空!”
这是迷踪步的口诀,马君武想起白云飞教授他的迷踪步法,跟着他一起涉水踏步,一个“仙鹤戏水”由七八丈高空中,直泻而下。直待快近地面,才倏然一个倒翻,双脚轻轻一点实地,紧接着腾跃而起。只一跃,两人一起来到一片丘陵上,马君武只觉得热气腾腾,人都快要被蒸发了。
马君武用好奇的目光看向白云飞,只听见她开口道:
“这里是卧虎岭,有两种武林奇宝,其中一样便是这千年火乌龟。此处的异象便是那万年火乌龟所致。”
马君武心中一动,问道:“这火乌龟,是不是就是解药?”
白云飞点点头,“是了。只是这千年火龟,不生活在水中,而且和水是水火不容。”
“寻常的乌龟自然是解不了毒的,但那千年火龟的心脏却是一件至宝,非但可以解毒,还能帮助人修炼绝世武功。”
马君武点点头,他听师傅说过,有的人修行的是某种火属性的功法,那得到这火龟的心脏便有极大的帮助。
只是这个武林中,修行火属性功法的门派势力本就不多,最出名的便是少林寺的燃木刀法。但少林寺掌门都不会这门功法了。
因此这火乌龟虽然有妙用,却是没有人能够用到。
马君武想着,又听见白云飞自顾道:“玄玉在上方,没理由看不见的。”
“鹤飞的那么高,怎么看得见呢?”马君武心道这乌龟也不过就磨盘大小,怎么可能用白鹤就能看见。
“再说这里这么烫,什么乌龟都给煮熟了。”马君武一边跳着脚一边说道。
白云飞掂了掂手中的白玉笛,“我用音波功把它逼出来!”
她看向马君武道:“不如你先上去吧?”
“上去?”马君武一愣,忽地感觉身体一轻,却是被抛了起来,身子一飘,已经落在了仙鹤灵玉身上。
“千万别搂它的脖子!”白云飞吩咐道。
她立在丘陵上,拿起白玉笛就开始吹奏。她所使的却是某种奇特额音波功,但听见笛声阵阵,却是隐藏着某种奇特的内劲,让人听了气血翻涌,根本受不了。
她笛声没吹一会儿,便见丘陵石堆突然一动,却是有什么东西要翻身一般。
坐在仙鹤上的马君武在空中看得清楚,那是一只巨大的爪子,竟然都有一个磨盘大小。
“难道这就是火乌龟?这也.......实在是太大了吧!”
那火乌龟被这笛声所干扰,受不住了便从石碓里翻身起来。它确实是一只火乌龟,但足足有六尺高,一个头颅都有马车大小。
它双目通红,似乎冒着火光,几欲喷出火花来。
火乌龟张开巨口,里面布满了獠牙,忽地喷出一丝热气来,似乎真能喷火一般。
它在石堆里沉睡,被白云飞的笛声吵醒,十分不满,便要发作。
“终于肯出来了!”白云飞侧身一飞,又站到高处继续吹笛。
她的笛声比之之前更为狂暴,似乎是万丈海浪袭来一般,潮水翻天,叫人神魂欲裂。
火乌龟往前一爬,引得四周岩石滚滚而落,但它毕竟是乌龟,体型笨重,还未爬到白云飞身前,便已经被笛声中的音波功给震晕了。
白云飞点步来到火乌龟身前,得意一笑,“十几年不见,又长大了不少。”
原来,十几年前,她就已经见过这只火乌龟了。不过那时她应该也只有十岁不到。
白云飞正要伸手去取火乌龟的心脏,忽然,这火乌龟张口喷出一团热乎乎的气流。这鼻息一遇到空气便形成了火焰。
白云飞急忙侧身闪躲开去,又拿起白玉笛吹奏起来。火焰龟抬爪扑下,抓向白云飞。
白云飞侧身躲开,知道光靠这笛声音波功无法击败这支火乌龟。它已经成年,身体抗性比幼时好了太多。
白云飞本不想取它性命,但到此时却是不得不为之。
她玉笛向着火乌龟上方的陡石发力袭去,巨石被击落,轰的一声掉下来,正好砸在火乌龟的脑袋上。
火乌龟被砸中了脑袋,但它的头颅却比想象中更为坚硬。它的头颅只是破了点皮,流出一些滚烫的血液来,但却让它更为暴躁了。
它摇头摆尾,巨爪抓向白云飞。白云飞险恶躲过这一爪,空中观察的仙鹤灵玉忽地飞扑下来,一对利喙啄向火乌龟各处。
它与火乌龟同为天地灵兽,但它却是无法伤到这火乌龟。火乌龟不堪滋扰,抬爪扇向灵玉。
灵玉再度拉高身体,马君武只能紧紧地抱着它的脖子,不敢动弹。
“要对付它,必须用水!”白云飞忽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火乌龟最怕的便是水了!
白云飞脚踏迷踪步,来到那湖泊之上,双掌运力,忽地拍出,直接将湖水溅射而出。
一次不够,又陆续出了几掌。湖水汹涌荡出,泼在火乌龟身上,发出一阵阵浓雾。
“嗷~┗|`O′|┛嗷~~”火乌龟发出一阵惨烈的嚎叫,烟雾过后,径直翻肚皮倒在了地上。
“这次是真的搞定了!”白云飞心中想着,正打算去取火乌龟的心脏,忽地,天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琵琶声。
白云飞心感不妙,抬头看去,但见一个女子抱着琵琶自天外飞来,竟似神话中的飞天一般。
她琵琶拨动琴弦,便有气劲射出,打得周围飞沙走石,火光四溅。
“又是音波功?”白云飞只觉得对方的武学和自己十分类似,但她却完全不知对方是谁,为何会突然出手袭击。
难道是为了火乌龟而来?
白云飞心想着,只听见对方冷冷道:“你不是蓝海萍。”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师父!
白云飞心想这人难道是师父的同门师妹?只是看她年纪轻轻的,也不像啊。
“我师父没来。”她答道。
对方盯着她,忽地开口道:“你一定是白云飞。”
白云飞好奇道:“我从未出过江湖,你怎么知道我?”
对方一脸淡然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二十几年了。”
“那你是?”白云飞刚刚问出口,便见对方自山丘上飞了下来,径直落向火乌龟。
“不好!”白云飞刚刚起身,但见对方拿出一柄利刃,对着火乌龟的胸口就是一刀,剖出一个大洞,伸手进去取出一枚硕大的心脏来。
这火乌龟的心脏便似一个火球一般,散发着炙热的能量。但对方却是丝毫不惧,可见内力相当之强劲,能够抵御住这热气。
“龟心!”白云飞伸手阻止,见对方起身便要飞走,也腾空追去。
“想要龟心,叫蓝海萍来见我。”
白云飞一边飞逐过去,一边问道:“你还知道我的什么?”
白云飞早就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了,只是她师父蓝海萍一直不肯告诉她。如今这个出现的神秘女子,却是对她知之甚详。
忽地,对方回首,对着白云飞一记倒弹琵琶,但听见沉闷的一声弦响,一道内劲射来。
白云飞没有时间招架,只能闪躲,但对方借着这空隙却是远遁而去了。
白云飞吹了吹口哨,仙鹤灵玉落下来,她翻身坐了上去。
“那个是谁?”马君武好奇地问道。
白云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知道我很多事。”
她令仙鹤灵玉一路追着对方而去,一路搜寻,却是在江边见到了一艘大船。
白云飞和马君武对视一眼,这荒郊野外的,一定是这一条船无疑了。
“你在这儿等我。”白云飞知道对方武功不弱,或许是故意引自己下去,便让马君武在灵玉背上等她,她自顾跳了下去。
到了船上,但见灯火通明,却是左右无人。
她朝着四周看去,在船头的位置见到一座灵台,上面摆着一座灵牌。两边还有挽联,分别写着:
仙鹤已随云影渺,神针犹带月光寒。
白云飞觉得这两句诗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正思索间,又听见船舱上脚步声大作,却是一堆女仆走了出来。
这些仆人各个都带着兵刃,将她围在了中间。
最上方的正是刚刚出现的神秘女人。
“你引我到这里来,也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吧?”白云飞拿着笛子问道。
那神秘女人嘴角一翘,笑道:“我叫蓝小蝶。”
“蓝小蝶?”白云飞一愣。
那自称蓝小蝶的女人却是一脸生气:“连我的名字都不曾告诉你,哈哈哈哈,他实在是对你太好啦!”
她这笑声之中却是透露着一股伤心之意。白云飞不解其意,心道她和师父蓝海萍究竟有什么恩怨?为何自己从未听师傅谈起过?
这时,马君武也从灵玉背上跳下来了,落在大船的船帆上,窥伺着下面的情况。
“二十五年前,蓝海萍就是为了救你——这个亡国的公主,抛下我和我娘。”蓝小蝶语出惊人。
白云飞眉头一皱,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早已是惊涛骇浪。她说自己是亡国公主?
“这些年来,我们母女历经千辛万苦,走遍天涯海角,就是要找到这个抛弃妻女,背信弃义的骑鹤人!”
“我师父,你爹?”白云飞陷入了懵懂之中,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
“亡国,什么国家?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见白云飞一脸无知,蓝小蝶又是仰天大笑起来。
“你真不幸!”蓝小蝶一脸同情道,“原来是一张白纸。”
“二十五年来,你一直是一片空白!”
蓝小蝶眉毛一挑,一脸同情地看着白云飞。
“好。”白云飞道,“要是我白云飞真的令你家破人亡,我在你亡母面前磕三个响头。”
说着,她就要到灵位前跪下。
“没这么容易!”
蓝小蝶一声厉喝,手挥五弦,射出道道音波。
三五三、蓝小蝶
“轰”的一声,蓝小蝶的音波功袭向白云飞。
白云飞侧身躲开,皱眉看向对方,一脸不解。
“白云飞,你以为磕三个响头,就可以抵消我们二十五年的恩怨?太便宜了!你欠我的,我要你今天还清!”
“那怎么办?”白云飞负手而立,握紧了白玉笛朗声问道。
“怎么办?”蓝小蝶笑道,“听我一首曲,然后再拿龟心回去扬名立万吧!”
“这么简单?好说!”白云飞一脸坦然地答道。
她席地而坐,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归然不动的神情。
蓝小蝶“嘿”的一声跃到甲板二楼上,摆出了琴曲的起手式。周围的侍女不禁往后退了退,似乎是知道了蓝小蝶琴曲的威力。
蓝小蝶展颜一笑,似是天女下凡一般。
“叮叮叮!”
忽地,她手挥琵琶,一股激荡的声音射出。起初还不是甚急,到了后边儿却是急若瀑布湍流。
这琵琶声越来越燥,白云飞却是神情泰然,换了个抱臂的动作,岿然不动。
蓝小蝶的琵琶声起初还只是正着弹奏,见白云飞闭目养神,她忽地倒转琵琶,开始加大力度了。
“铮铮铮”琵琶声如同一把把利剑,周围的人都捂住了耳朵。这琵琶声中却是隐藏着杀气,直扑白云飞而去。
白云飞整个人神情恍惚,猛地向后一退,睁开眼,一脸严肃地看着蓝小蝶。
这音波功如此熟悉,还远胜于自己!
蓝小蝶自幼便和师父蓝海萍分散,又是如何学来这音波功的?难不成是她娘亲所教,她娘亲也是一位武林高手?
怀着疑问,白云飞暗自运功,抵御这音波功的侵袭。
这琵琶声会勾起人的内力、气血和心绪的波动,是十分霸道的武学。之前白云飞便是用这音波功来对付千年火龟的,如今要硬扛这门绝学的侵扰,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蓝小蝶又是一记大调,气波自她手上落下,卷起船舱上一层层木板,袭向白云飞。
但这些木板还未至白云飞身前,便被她周围的气劲给弹飞了。
白云飞要抵御对方的攻击却是不易,蓝小蝶加大力度,但见木板横飞,两人气劲相冲,在空中炸裂开来。
这时,蓝小蝶已经来到了白云飞身前?却是卧在舱板上猛挥琵琶弦。
白云飞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蓝小蝶将气劲凝聚成一股无形的锥子刺向白云飞?白云飞眼看便要支撑不住了。
躲在船帆上的马君武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白云飞早晚支撑不住。
他左右查看,借机一跃而下,来到那侍女头子身边。这侍女头子手上提着火龟的心脏,他突然袭向侍女头子?从她手上夺过火龟心脏。
蓝小蝶笑脸一凝?只见马君武跑了出来?大声道:“白云飞?不要听了。我已经拿到火龟心脏了!”
上边的侍女纷纷攻向马君武。白云飞微微一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蓝小蝶神色一凝?挥手弹出一道气劲,直袭马君武。
马君武急忙向下一翻躲过这一击?他所在的船舱却是被打出一个大洞来。
“好厉害的音波功!”马君武暗中叹道。
蓝小蝶怪他坏了自己好事,沉着脸?不停挥动手中琵琶攻向马君武。
马君武在船上四处躲闪,还好他学了迷踪步?可以灵活躲避对方的攻击。
这时?白云飞出手了。她拿起白玉笛吹奏起来,笛声悠悠?将仙鹤领域呼唤而来。
灵玉落地,马君武趁机抓住它的脚踝。
马君武被接走后?白云飞便再无忧虑,手上白玉笛演奏得更为凶悍起来。
一笛一琵琶,两个音波功,隔着船帆开始对波。
只听见“轰轰轰”几声,船帆直接被炸得稀巴烂。
蓝小蝶落地,手指一挥,音波功袭去,将船外江边炸得水波道道。白云飞也不甘示弱。
两人武功系出一门,自然拆不了招,只能比拼内劲。两个音波功对波,却是炸得周围浪涛滚滚。
眼见这艘船的甲板上已经积蓄了不少淤水,这时,两人都同时停下了手中的乐器。
蓝小蝶和白云飞同时对峙,忽然,江边“轰”的炸起一道波浪。
二人同时倒飞出去。
“小姐!”侍女们上前去接住蓝小蝶。
蓝小蝶却是不肯服输,道了声“不要管我”,看向白云飞的方向。只见那袭白衣已经踏空而去。
她脑袋一晕,差点倒了下去。
白云飞来到仙鹤背上,急忙吩咐道:“我们先回九洲府,再去找我师父。”
马君武见她额上都是冷汗,急忙道:“你没事吧?”
白云飞摆了摆手,令仙鹤加速前进。
这边,蓝小蝶被侍女扶回了船舱内。
那侍女紧张道:“小姐,你受了重伤?”
蓝小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千万别让人知道!”
她指了指舱壁,示意隔墙有耳。
那侍女知道,这些手下中,说不定有人已经被天龙帮给收买了。如果被苏鹏海知道小姐受伤的消息,一定会趁虚而入。
侍女轻轻替蓝小蝶擦拭着后背,蓝小蝶发出轻轻的呻吟,却是之前和白云飞比拼之时,被音波击中后背造成了内伤。
但俗话说,你越是怕的东西,就越容易出现。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一只轿子破空而来,落在船上。
“天龙帮主驾到!”
几个黑衣人齐声喝道。
船上众多侍女大惊,在舱内休息的蓝小蝶忽地惊醒,和侍女对视一眼,心道这苏鹏海来的可真快!
苏鹏海落地,抱住了一个侍女,抚摸着她轻轻道:“姐姐不用怕,今日我前来,只不过邀请蓝姑娘前往九州府参加武林大会。”
蓝小蝶在舱内传音道:“骑鹤之人已经被我打伤,你在武林大会上拿下盟主之位易如反掌。”
“蓝姑娘,你听声音,好像不太精神?”苏鹏海一脸贼笑道。
他一个腾空步来到舱门前,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舒服吗?”
“主人更衣,有所不便,请回!”门口两个侍女伸手阻挡道。
“滚开!”苏鹏海一怒,起手一掌将二女拍飞。
“蓝姑娘,我来了!”他伸手便要掀开舱室的大门。
苏鹏海打开舱门,忽然听见一声厉喝:“无礼!”
便有一盆冷水向他泼来。
苏鹏海旋身躲开,还手掷出一记十字镖。这十字镖直取侍女胸前。侍女疾退数步,便要被这飞镖射中,突然一记气劲飞来,将这枚飞镖击得粉碎。
蓝小蝶从舱室内缓缓走了出来,手捧着琵琶,冷声道:“我对九州府的人不感兴趣。”
苏鹏海双手抱在胸前,笑道:“我已经查出,白云飞便在九州府中。蓝姑娘如此忌讳,该不会真的受了伤了吧?”
蓝小蝶面不改色道:“如果你有胆子,便来试一试。”
“那就玩玩吧!”苏鹏海从高处跃下,手中三个回旋镖同时射出。蓝小蝶手中琵琶疾挥,便将三枚回旋镖同时击碎。
但苏鹏海显然不肯就此罢休,却是射出第四枚回旋镖。蓝小蝶内功尚未恢复,发功对付前三枚已经是极限了。这第四枚时,却是无法再挥出琵琶音。
便在此时,那侍女却是突然挺身而出,在空中一跃,自腰间拔出软剑将那飞镖一分为二。但这回旋镖虽然断开了,另一半却依旧飞旋着向她而来。
侍女落地,脸色一变,大声道:“雕虫小技而已,别丢人现眼了。我们大小姐根本没放在眼里。”
苏鹏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笑道:“这样看来,蓝姑娘真的没有什么事。”
蓝小蝶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好,如果白云飞真的在九州府,我跟你去。”
她知道苏鹏海已经看破了她的虚实,如果真的要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就请蓝姑娘上轿吧!”苏鹏海说着,踏步离开了大船。
蓝小蝶看一眼旁边的侍女,但见她拳头攥得紧紧的,脸上都是汗水,眼中充满了血丝。
“小姐,对不起。只怕春娥没能力跟你一起达成心愿了。”
蓝小蝶道:“别哭,自从我跟娘被人抛弃后,我就发誓绝不再哭。”
蓝小蝶说罢,头也不回,脚下一沓,便来到了轿中。
那四个抬轿之人竟然各个都是高手,抬起蓝小蝶,踏着船板便踏空离开了去。
待众人离开后,那名为春娥的侍女忽地从口中流出许多鲜血来,原来她强行接下刚刚那一记飞镖,便已经被伤到了后背。
她为了不露出破绽,强行挺到此时方才罢休。
此时在客栈之中,被毒晕的众高手都已经醒来。以少林方丈为首的,正盘坐在客栈中间调息。
方丈满头大汗,满脸通红问道:“你说你徒弟跟个高人去取解药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旁的昆仑派掌门道:“我看他怕是早溜了,是骗人呢。武林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什么高人!”
是啊,你们是高人,还都被放倒在这里了。一阳子心中想着。
“一阳子,你徒弟不会回来了。”
“我是亲眼看到那位高人,骑着大鸟飞走的。我徒弟,是不会骗我的。”一阳子一脸淡定道。
但他眼中流转过一丝异色,心道有件事得去做了。
他偷偷来到二楼,打开门,但见里边儿蹲着几个人,都是被绑住了手脚,正是被擒拿的曹雄等人。
一阳子眉头一皱,拔出无锋铁剑,直接将他们手上的麻绳悉数斩断。
曹雄一惊,站起来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阳子道:“你们快走。万一九大门派掌门真的就不回来,你们也不必赔死。”
曹雄点了点头,带着众人悉数溜了出去。
一阳子放走了他们,又回到大厅中,却听见一阵悄悄的商讨声。
“我们九大门派弟子都在这里,如今师傅们都中了毒。我们如果联手,武林不就是我们的了?”
“没那么容易吧?”
“以我们的实力,能不能对付天龙帮啊?”
一阳子趴在地板上,向下面看去,却是九大门派的弟子聚在一起图谋不轨。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老东西干掉,再跟天龙帮谈条件。”
“大家都是为了钱,谈不成也不怕。”
一阳子心中一愣,心道这九大门派弟子各个都是道貌岸然之辈啊。
“有人!”
忽然,有弟子指了指头上,一记飞刀扎向一阳子。
紧接着,那木板阁楼直接被撞破,好几个弟子持刀冲了上来。
“一阳子?我们忘了括苍派!”为首的崆峒派大弟子道。
“一阳子,加入我们吧!这武林也有你一份!”他诱惑道。
一阳子哼了一声,拔出铁剑:“天下乌鸦一般黑,加入你们,还不如加入天龙帮。”
“不识抬举!”那崆峒派大弟子说着,直接挥剑斩来。
他们虽然说是后辈,但武功并不比师父差上多少。这些能够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无不是精英。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一阳子和他们又战成了一团。但这些人是远远低估了一阳子的实力,但见一阳子挥剑如鞭,轻飘飘便将众人打下了楼去。
这时,滚下楼去的崆峒派弟子急忙爬到师父们面前道:“师父,一阳子伙同天龙帮想要陷害我们。”
他却是恶人先告状了!
一阳子跳下楼来,众弟子同时向他落剑。一阳子一挥剑,便将他们击飞了去。
便在此时,又有人从门口闯了进来。
“曹雄?”少林方丈眉毛一挑,心道他不是被绑起来了吗,怎么会?
曹雄眉飞色舞,却是拉着一阳子道:“一阳子,多谢你救了我。我支持你做武林盟主。”
一阳子来不及解释,曹雄又道:“万军,下令让军队进城对付天龙帮,九大门派众人格杀勿论。”
少林方丈急匆匆指着一阳子道:“想不到真是你出卖我们。”
“上!”曹雄下令道。
关中十八骑正要上前去,一阳子又是一剑打出,将这些人悉数打飞。
他指着曹雄道:“曹雄,我救你一命,你居然如此陷害我?”
曹雄却是面部色改道:“一阳子,不必怕他们。”
他终究是变坏了?还是一开始就是坏的,只是此时方才展露本色?
三五四、玉笛对琵琶
三方对峙时,却听见一阵瓦破木碎之声,马君武和白云飞联袂而来。
“小心别踏平了武林!”马君武望着脚下的沙模道。
黄青鹏想要上前去,曹雄拦住了他,忌惮地看着一身白衣的白云飞。
“师父!”马君武看着一阳子道,“这位就是骑鹤的高人,不是我吓唬你们......经过我们双剑合璧,连夜厮杀,从天山杀到了昆仑,终于得到了龟心,来救九大门派掌门人。”
“太好了。”一阳子激动道。
“气氛有点不大对,你们也打了三天三夜?”马君武眼见周围形势,低声问道。
“不是!”一阳子摆了摆手,“别瞎胡猜了。”
“最重要的是,请到了这位高人,帮各大门派掌门人解毒!”一阳子向白云飞示意道。
白云飞点了点头,将龟心抛了出来。
众人只见一阵烟雾缭绕,这龟心挖出来已有一夜了,却是仍在跳动着,上面的血管条条绽出、清晰可见。
白云飞施展独门法诀,催动龟心释放出大量的气息,这些热气腾腾的蒸汽一般的气流,却能够驱除他们体内的毒素。
众人默默地看着白云飞跳大神一般舞蹈着,但大家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敢说。
马君武则拍着手,叫着好。
“君武。”一阳子看着白云飞。
“什么事?”马君武小声道。
一阳子压低声音道:“小心姓曹的。”
他又瞥了一眼继续道:“他城府很深,我差点被他害死。”
这时,白云飞突然停了手,翻身上了二楼。
“白云飞?”马君武不知她为何突然停手,跟着上去。
众人议论纷纷,还以为是谁得罪了白云飞,所以她才突然停手。
“没事、没事,我劝劝她!”马君武一边追去一边说道。
在客栈二楼房间内,白云飞撑着墙面缓慢走着。
马君武问道:“你怎么了?”
白云飞低声道:“我被蓝小蝶的音波功震伤了,要想要用龟心治疗他们,就要先治好我的内伤。”
二人来到房间内。
“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受伤了!”马君武急切道。
“说得对,打开第十页!”白云飞突然抛出一件数物品来。马君武顺势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那本归元秘籍!
白云飞一走,楼下众人都围住了这颗火龟心脏,但见它砰砰砰地跳动着。此时,场上曹雄和众多门派弟子其实都不想治好这些九大门派的掌门人。
曹雄对一旁的黄青鹏道:“要先下手为强,要是九大门派掌们恢复过来,我们就没立足之地了。”
话落,黄青鹏看了眼四周之人,突然拔剑想去挑龟心。
“想抢龟心!”九大门派弟子也早就提高了警惕,对方一出剑?便也都纷纷拔出兵刃来。
双方一触即发?这又打了起来。
一阳子拔剑拍飞四周之人,挑起龟心,伸手要去接住,触手却发觉滚烫如火,“哎呀”一声丢了出去。
二楼上,马君武听到动静?心中惴惴不安。白云飞却道:“不要管他们?先替我疗伤。”
马君武点点头?双掌放在她身后?继续给她疗伤。
那龟心被众人抛来抛去?却是没人敢接住它。有的弟子只是摸了一下?双手便被烫的通红,皮都掉了一层。
“不要抢、不要抢!”少林方丈念叨着?那龟心突然飞向了他。
少林方丈“哎呀”一声?这龟心迎面而来?要是被砸中了,非得把脸给烫熟了不可。他低头一躲,却是没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精神了。
身后的师太“啊”的一声,双手接住被烫的要死。其他人纷纷扑了上来,方丈又是一躲,心道好生凶险。
而这边,曹雄和一阳子两人对峙,打着打着来到了厨房。一阳子见到蒸笼,急中生智就拿起了一个蒸笼。曹雄见状也迅速拿起一个蒸笼来。
两人同时向屋外冲去,都想要用蒸笼接住龟心。斗来斗去,锅碗瓢盆四处飞舞,最终曹雄不敌一阳子,被一脚踹飞。一阳子将龟心放在铁锅内,下方众人却是伸着刀剑道:“下来啊!”
一阳子见状不妙,赶紧将铁锅丢了出去。
“曹雄给你!”
曹雄不能地接住了铁锅,只见众人向他涌来,他又赶紧将铁锅扔了回去。
一阳子再度接住铁锅,众人又挥舞着刀剑向他袭来。
一阳子正要往外跑,突然,一杆赤旗铁枪飞来,直插在二楼木板上。
“天龙帮!”
人未到,旗先到。这天龙帮的逼格一直很高!
一阳子和众人同时一惊,都停了手。对于天龙帮而言,他们内讧是最好不过了。大家也都不愿意成为鹬蚌,便相继出门去看。
但见客栈门口,九州府的牌匾下,立着一个黑衣人,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从,还抬着一顶轿子。
“怎么?各位武林大侠都换了家伙了?”苏鹏海见众人都拿着锅碗瓢盆的厨具,嘲讽道。
一阳子对一边儿的曹雄道:“曹雄,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内讧。”
他看了眼曹雄,又大声道:“苏鹏海,九大门派来自天南地北,厨艺心得各有一套,正好弄几样风味小菜,互相品尝品尝。”
他说着,身后的众弟子也是十分配合地表演着,一副其乐融融的和谐画面。
“是吗?”苏鹏海抱臂而立,朗声道,“那为什么一边煮饭,还一边握着刀剑呢?”
“武林中人,剑不离身,就是为了防范你这种人的。”曹雄冷声说道。
苏鹏海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一阳子,但见他铁锅直冒热气,便道:“一阳子,你这锅菜好像能吃了嘛!我也来一份吧。”
“想得美!”一阳子忍着手上的炙热之痛,“这锅菜我都没份。”
他又转身向身后众人道:“请他吃佛跳墙!”
众人会意,同时将手中的锅碗瓢盆都扔了出去,丢向苏鹏海。
但这些暗器还在空中,便听见一阵琵琶声,尽数炸裂开来。
这音波功令人心神一动,正是和白云飞的有些相似。
但听见轿中传来一阵琵琶之声,在二楼的白云飞道:“蓝小蝶也受伤了。”
她们师出同门,自然清楚这音波功的细微差别。
“哼。快帮我疗伤。九大门派不是苏鹏海的对手。”白云飞道。
马君武道了声好,继续替她传功疗伤。
而坐在轿中的蓝小蝶,强行出了这一击后,也是吐出了些许鲜血。但隔着布帘,却是无人能够窥见。
她要瞒过苏鹏海,便必须如此,否则叫他知道自己虚实程度,她就危险了。
苏鹏海冷笑一声,看向二楼,忽然一阵笛声传来。
“又是音波功!”众人有些就惊恐道,“大家捂上耳朵不要听啊。”
“白云飞?”蓝小蝶眼睛一眯,心道你果真也在这里。
蓝小蝶也开始弹奏琵琶曲,曲调十分急促,便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
曹雄捂了一会儿耳朵,发觉不对劲,两人的音波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似乎只是寻常的乐曲。
而一阳子也趁此机会,端着装着龟心的蒸笼来到二楼。
“君武!外面都乱翻天了!”一阳子将蒸笼放在桌子上,急道,“你怎么躲在这里不帮忙啊。”
“别这么大声啊,师父!白云飞受了伤,我们不可以让别人知道。”
“那你还说?”一阳子无语道。
马君武手上还拿着一支白玉笛,想必刚刚吹笛的人就是他了。
“那我来吹笛,你来替他疗伤。”一阳子说完就从他手上抢过了白玉笛。
“滴滴滴滴哒,滴滴滴滴哒,哒哒哒滴滴答......”
众人听见屋内笛声突然一变,成了某种怪异的曲调。但这曲调似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禁跟着它抖起腿来。
“师父,你这吹得是啥?”马君武好奇地问道。
一阳子放下笛子,“别问,专心替她疗伤。”
这时,他们却没发现,躲在屋外的曹雄正偷窥着这一切。
“归元秘籍?”他脸上露出一阵阴险的笑容。
“采阴补阳,吸纳不吐?”马君武翻着归元秘籍,白云飞眼睛一瞪,他悻悻道,“错了。”
曹雄见到白云飞如此,便悄声道:“原来她受了伤。”
他心道这白云飞武功如此高超,一定是因为这归元秘籍,如果能够得手,自己就不需要再如此蝇营狗苟下去了。
他“嘿”的一声破窗而入,直扑蒸笼。
“曹雄?剁下你的狗腿!”一阳子直接拔剑攻向他。
曹雄抓起蒸笼一荡,却没想到一阳子的剑虽无锋,却是十分犀利,直接将蒸笼切成了两半,里边儿装着的龟心掉了出来。
曹雄“啊”的一声,被烫的生疼。
他顺手便将龟心扔了出去。一阳子也将剑飞了出去,将龟心插在了九州府的匾额上。
曹雄和一阳子继续对剑,马君武眼见便要上去帮忙,却将手中的归元秘籍掉在了地上。
曹雄眼睛瞪大,便要伸手去拿。
白云飞“哼”了一声,反手一巴掌,直接掀起一阵劲风,将上边的隔帘打落,又打在曹雄身上。本来只是轻巧的隔帘,但有了内力加持,却轻松曹雄击飞出去,撞破木墙落到了一楼。
曹雄口吐鲜血,这时苏鹏海便伸手要去抢龟心。
曹雄与他对战,两人交手间,底下人也开始打斗。
便在此时,但听见天外一阵梵音响起,更有一句诗号:
“蓝海无极,五行幻化。”
只见一个白衣人从天外飞来,伸手将龟心吸入拿在手上,却是丝毫不惧那高温。
他又袖子一拂,掀起一阵大风,将底下各大门派弟子拆开来。
马君武捡起地上的归元秘籍,望着外边儿道:“又有高人来。”
他们来到走廊上向外看去,但见那个白衣人在空中旋转着,挂起一阵大风,又是伸手一掌便将轿子给打碎了。
蓝小蝶手捧琵琶,口吐鲜血,望着这白衣人,眼中充满了仇恨:“蓝海萍!”
“师父!”白云飞也开口叫道。
原来,他就是白云飞的师父,天下第一高手蓝海萍!
“白云飞,跟我走!”蓝海萍立在空中,对白云飞道。
白云飞看了马君武一眼,点点头,飞了出去。蓝海萍拉住白云飞的手,两人飘然而去。
马君武不舍地望着白云飞,突然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归元秘籍,便道:“你落下一本书!”
曹雄抬头看见他手上的书册,对手下吩咐道:“追!”
“君武,快跑!”一阳子叫道,拉着马君武就开跑。
蓝小蝶望着二人遁去的方向,大声叫道:“蓝海萍!”
白云飞和蓝海萍到了仙鹤灵玉背上,白云飞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叫做蓝小蝶?”
蓝海萍看了一眼白云飞,又低头看了看下面的蓝衣女子,自语道:“蓝小蝶?”
却始终久久没有回复。
蓝小蝶痴痴地望着仙鹤离去的方向,眼中却多了一丝期盼,哪怕你低头多看我一眼,和我说一句话也好啊!蓝海萍!
“早就说你受了伤,还不肯承认!”苏鹏海从旁边走来,一脸奸笑。
他低下身来,伸手摸向蓝小蝶的脸,“我来疼疼你,留点力气。”
他这只手刚要够着,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扒拉他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转身,苏鹏海便被提了起来,直接扔了出去,撞到一面墙上,口吐出鲜血来。
“跟我走!”蓝海萍抓住蓝小蝶的手,便将她拉起来。
飞至半空中,蓝小蝶突然出手戳向蓝海萍的胸口要穴。但被内力一激,将她的手臂震开了去。
“你干什么?”蓝海萍蹙眉问道。
蓝小蝶脱开他手便要向下而去,“我不用你救!”
二人僵持之下,蓝小蝶突然挥动琵琶弦,确实要用音波功对付蓝海萍。
蓝海萍伸出手将弦抚平,这时,蓝小蝶破釜沉舟,直接将弦拉断。“铮”的一声,蓝小蝶被这股冲力反弹,栽落下去......
“蓝小蝶!”蓝海萍眉毛紧皱,一脸不解。
最终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看向白云飞。
“师父!”
蓝海萍摆了摆手,“你先回去,我去找她。”
三五五、地穴怪人
一阳子和马君武策马狂奔,向着九洲府城外的荒郊野岭而去。
“前面越来越荒凉,没地方躲了!”一阳子道。
两人往后望去,但见后面骏马奔腾,尘烟大作,却是百余骑紧追而来。
曹雄这些侍卫都是一人骑两马,马儿跑累了就换马骑,真是马不停蹄地追赶着他们二人。
“马蹄声有力,他们一定是换了马。”一阳子听着背后的声音道。
“那我们也换马。”马君武说着,望了一眼,却是无马可换。
“你换我的,我换你的吗?”一阳子无语地问道。
两人猛地一勒马,四周的雾越来越大,将他们都笼罩在其中,无法分清楚方位。
恐怕前面是悬崖,都难以辨认出来。
“这帮跟屁虫真讨厌!追了一天一夜还追,我们马累坏了,迟早被他们追上。”一阳子气愤道。
马君武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归元秘籍来。
“这本书怎么办?”
一阳子道:“撕成两半吧。”
马君武伸手便要撕书,一阳子却道:“不是这样。”
他拔出长剑,一下子将归元秘籍斩成了两段。
“这有什么分别?谁捡到都不知道这是归元秘籍啊!”马君武无语道。
“拿来吧,一人一半,分头走。”一阳子从他手中抢过一般秘籍。
“师父,我们在哪儿碰头啊?”马君武问道。
一阳子沉思片刻道:“括苍山吧!”
说罢,他就要策马离去,忽地被马君武拉住了衣袖,“别为了欠我钱不肯见我啊!”
“哎呀!”一阳子策马便要离开,又听见马君武道,“师父,保重啊!”
一阳子和马君武深情对视,忽地两人都是哈哈大笑,各自策马离去。
曹雄追着马君武而去,他认定归元秘籍便在马君武身上。
但追到悬崖边时,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此时浓雾迷眼,他毫不犹豫地就追了过去。
但前面却突然马蹄一空,竟然是悬崖绝壁!
原来马君武提前到了悬崖,无路可走,灵机一动,下了马,在浓雾中用石块敲击地面模拟马蹄声,吸引曹雄上当。
曹雄果真是心中急切,这就上了当,一下子连人带马掉进了悬崖里。
马君武欢呼雀跃,直道好。
但曹雄却是心狠手辣,直接脚踏马背,便借力往上跃去。
马君武吓了一跳,心道他要是跳上来,自己肯定打不过他,所幸将手中的归元秘籍直接扔了下去。
曹雄也是要书不要命?直接伸手去抓秘籍。他落下去抓住了秘籍?但人却只能用剑挂在悬崖绝壁上。
只见火光四溅?宝剑直接被折断,一声惨叫?他整个人掉到了悬崖下。
“这样就完了?真没劲!”马君武意兴阑珊地叫道。
这边?曹雄掉下了悬崖之中?却是并未摔死。他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阵低微的呻吟: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这声音宛如地狱中传来的一般?吓得他一个激灵?猛地从地上坐起?却觉得双腿麻木没有感觉,原来摔下来已经摔断了双腿。
曹雄抬头望去,只见头上有个大窟窿,阳光和积水从上面泼洒而下。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石壁上,锁着一个形如鬼魅的老者。
曹雄心道自己一定是死了,来到了阴曹地府。
“你是阎王还是鬼?”他开口问道。
对方并不回答,忽地双手摆起,发出一阵巨大的吸力。但听见飞鸟扑腾与惨叫之声,却是有数只飞鸟被他擒来。他伸出长长的爪子,便将那飞鸟捏爆。一阵血雾喷出,他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喝着鲜血。
“如果我是鬼,就是厉鬼,要报仇!”他神色凄厉道。
曹雄忌惮地看着这似人似鬼的存在,惊恐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看到你在上面,便将你吸了下来。”
原来他被铁链所在石壁上,但他的武功却是极高,能够发出内力吸别人下来。
“吸下来?”曹雄一脸难以置信。
“对,就这么吸下来了!”这怪人突然双手发力,曹雄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被他直接吸了过去。
“腰有弹性,皮肤光滑。”怪人说着,将曹雄的腿脚折来折去,眼见就把他弄成了一个人球!
“一定很鲜嫩啊!”他将曹雄高高地抛起,落在地上。
曹雄被折磨得哭嚎连天,那怪人却笑得直拍地板。
“你想怎么样?我是君侯,你不要乱来。”曹雄惊慌失措道。
他听着怪人所说的话,似乎是要吃了自己?
那怪人一听,反而更高兴了,一双凸起的瞎眼,嘴里还流淌着之前的鸟血。
“我在这儿几十年了,光是吃些蛇虫鼠蚁走兽,好久没闻到人的味道啦!今天终于等到人啦......”
他语气越来越兴奋高涨,“而且还是个当官的!”
怪人说着,张口就往曹雄的脖子探去。
曹雄吓得直呼救命,“有妖怪啊!”
那怪人的牙齿落在他的脖子后,他感觉一阵刺痛,反而清醒了几分,急中生智道:“你一定是被人陷害,才会被困在这儿的。”
“前辈,冤有头债有主......唔唔唔......”
那怪人听了这话,似有所思,抬起了头,用并不能视物的眼睛看着曹雄的脸。
他口中腥臭的气息喷到曹雄的脸上,曹雄几欲呕吐。
“前辈,你是何方高人?我跟你一样,都是被人陷害才掉进来的。”
曹雄见这招有效,又继续道:“如果我的死能够使你开心的话,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上......只可惜我不是你的仇人,你的仇人现在正在江湖上逍遥快活......”
曹雄知道,唯一能够救自己性命的,只有自己。他成功勾起了这个怪人的仇恨,这会是自己唯一的生路。
果然,那怪人听了这一席话后,恢复了几分清明,呻吟几声后才慢慢道:“我是祁连山大觉寺住持......”
曹雄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大觉寺的这位住持,和少林派的老方丈并称中原两大神僧。只是当年不知为何突然失踪,其弟子接任了大觉寺住持之位。原来他却是被人陷害困在了这里!
只是算算日子,往来已经有十五年之久了,他居然还活在这世上,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武功虽高,却轻信于人。我的大徒弟宁空,为了要学我的般若神功,砍了我的双腿、挖了我的双眼,逼我说出神功口诀。我不干!”
他抬头向天,露出地狱恶鬼一般的狰狞面容,“那个叛徒,就把我困在这口枯井里了。”
曹雄面朝黄土,开口道:“前辈,我带你出去,找那个叛徒。”
“你骗我!我不信你!”怪人打断道。
“你要怎么样才肯信我?”曹雄急忙问道。
那怪人用手将他的脸按在地上,“你吃了前面的泥!”
曹雄知道自己如果不那样做,就必死无疑了。为了活着,他果断张开了嘴巴,将泥土吃进嘴里。
“快点吃!”
“大口吃!”
那怪人折磨着曹雄,似乎能够从中获取快感。这是一种典型的病态心理。
“好不好吃?”
曹雄吞吞吐吐道:“好吃。”
“哈哈哈哈!”
怪人哈哈大笑,抓住曹雄的头将他提了起来。
“很听话,我给你医筋骨。”他说着,将曹雄抛到了空中,“咔咔咔”几下便将曹雄的筋骨给接好了。
他将曹雄筋骨接好后抛到了一旁,自己兀自后退而去,因为双腿已经被砍去,便用膝盖跪在地上,拍着地板,癫狂地笑起来。
“哈哈哈,你一定很恨我!”
“我要你恨所有人!”
他说着,又仰天大叫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苦?为什么?”
曹雄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哭是笑,或许,十几年的囚禁,已经让这个曾经德高望重的大师疯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另一边,蓝小蝶从空中掉入了江水中。
她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阵熟悉的琵琶声。从浑噩中醒来,自己正漂浮在江水中,如果不是内功自动护体,早就被淹死了。
她猛地浮出水面,湍急的江水,和急促的琵琶声互相映衬,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她游到了岸边,却见岸上站着一个白衣人,正是蓝海萍。
她厉声叫道,“我要替我娘报仇!”
蓝小蝶内力翻涌,一挥手,打出一道巨大的波浪,直冲蓝海萍而去。只是这道水浪刚刚到他面前,蓝海萍轻轻一挥琵琶长弦,便将波涛全部分开了去。
蓝小蝶本就受伤不轻,此时强行运功,只这一发便再也无力,忽地晕了过去。
仙鹤灵玉从空中俯冲而下,将她抓起带出了水面。
亭子里,蓝小蝶脱去了上衣,趴在栏杆上。她身后是那枚正在剧烈跳动的火龟心脏,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蓝海萍站在她身后,准备发功治疗她的内伤。
回忆涌入他的脑中,当年皇城失陷,他冲入宫中,本来要救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有人调换了两个孩子的位置。蓝海萍因此救出的就是白云飞,而错失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别人都以为自己是忠义,,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这是上天的意思。蓝海萍对白云飞的愧疚,让他多年来都不敢告诉对方真相,直到今天。
蓝海萍忽地施法,内力激荡,化作三枚神针射入蓝小蝶背中。她本就受了重伤,后来又不要命地强行运功,伤及了内脏。如果不用这神针救她,恐怕她性命难保!
六枚神针射出,蓝海萍却是有些不支了。须知,这每一枚神针,都是以他的内力所化,即便他修行这武林第一奇功《归元秘籍》多年了,也始终不能练到最高境界。
蓝小蝶自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上身赤裸,急忙用衣服遮住自己。
她转身一看,发现身后正是蓝海萍。
“小蝶,不要乱动,我在替你疗伤。”蓝海萍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蓝小蝶冷冷道:“蓝海萍。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治的。”
说罢,她忽地腾飞出了亭子。
“小蝶,你的泉中穴还没打通,不要乱动,否则你的伤永远好不了。”
蓝小蝶欺身一挥,将外套抛去,“不要你假慈悲。”
她心中对蓝海萍的恨意始终无法放下。她出招攻向蓝海萍,蓝海萍不敢与她真的动手,只攻不守之下,却是被蓝小蝶拍在了胸口上。
这一掌下去,他的护体内力却是自动激出,将蓝小蝶震飞出去,正好落向熊熊燃烧的亭子上。
“蓝海无极,五行幻化!”蓝海萍急忙发功,将蓝小蝶吸了过来。
蓝小蝶飞身来到芦苇丛中,蓝海萍追了过去,二人又是一番激斗。
这时,蓝海萍收了护体真气,吃了她一掌,口中流出鲜血,借机施出最后一针。
“当年,两个孩子,我本来是要救你,却稀里糊涂,救了公主......”蓝海萍解释道。
“我不信。”蓝小蝶却是不肯相信他得话,“你骗我。我要把你二十五年的心血都毁掉,我要杀了白云飞。”
蓝海萍本就对白云飞心中有愧。若是要他死在蓝小蝶手上,他也无怨无悔。但若蓝小蝶要去伤害白云飞,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你不能难为白云飞。”蓝海萍说着,这时,两人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
这时,只听见一声鹤唳,灵玉忽地直扑下来,袭向蓝小蝶。
它抓住蓝小蝶,往下一抛,却是将她丢到悬崖下去了。
“小蝶!”蓝海萍急忙飞身过去,想要抓住她。
“上去!”蓝海萍将蓝小蝶抛了上去,自己却掉了下去。
蓝小蝶此时才感到一阵后悔,但却是为时已晚。
数日过去,谷底地穴中,此时又响起了怪人的嚎叫。
曹雄坐在一旁,目不斜视,浑身发抖,心道这怪人又发病了!
他这些日子没有教曹雄一点武功,却是不停地在折磨他。曹雄本以为自己成功骗到了他,赢得了一条生路,但却没想到是一条生不如死的道路。
这怪人每天都在折磨曹雄,将他的手脚折断又接上,并且用各种折磨羞辱人的办法来对付他。曹雄只觉得自己当初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三五六、不讲武德
今天他又会怎么折磨自己呢?曹雄不敢去想象。
便在此时,怪人已经飞到了他的身前,爪子一发力,一股吸力将他的脑袋吸住,整个人便被按到在地上。
“我今天就传你般若神功,要你受得住!哈哈哈!”
怪人发出恐怖的笑声,手按在曹雄的天灵盖上。只见曹雄天灵盖冒出一阵白烟,却是灌顶传功的法门。但这怪人直接如此粗暴地进行灌顶,极有可能将曹雄直接搞成傻子。
曹雄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这时他看见了岩壁上挂着的那半本《归元秘籍》,手上捡起一粒石子,将秘籍弹了下来。
那怪人听见这声音,直接伸手一抓,便将秘籍吸了过来。
“这是什么?”
“山海图!”曹雄掩饰道。
那怪人笑道:“这是什么武功秘籍?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人打下来的吧?是不是啊?”
“不是啊,师父!”曹雄刚说完,就听见那怪人一声大喝,突然将那半本归元秘籍直接塞进了他的口中。
“不是你就吃啊!”
他将半本归元秘籍塞入曹雄口中,强行逼迫曹雄咽了下去。
曹雄难受得要死,咽下之后,只觉得腹腔内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
“吃完了就不用学了!”怪人桀桀笑道。
正在此时,曹雄的七窍都冒出白烟来,整个人的气息直冲霄汉。
怪人一惊,眼前之人的气息突然大的离谱!
“什么事?”
曹雄只觉得自己体内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只想发泄出来,忽地翻身而起,一阵胡乱捶打,竟然将四周的石壁、巨石都打得粉碎。
“你该不会中毒了吧?”怪人叫道。他想若是这人就这样死了,自己又要无聊下去了。
“不用怕,我来救你!”怪人说着,飞扑出去,正要抓到曹雄,却被他一掌打来。
“砰”的接了一掌,怪人直接被震了回去。
“好强的功力!徒弟,你这是因祸得福了啊!”那怪人桀桀笑道。
曹雄头上冒烟,口中发出一阵“啊啊”的怪叫,他双臂挥出,但听见一阵“轰隆”的爆炸之声,四周的巨石都被他发出的真气打碎。
“徒弟,徒弟。发生什么事了?”怪人急忙问道。
曹雄浑身冒着热气,皮肤通红?这时才发泄完了,闭着眼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内力,徐徐道:“我现在功力大增。”
怪人只觉得不对劲,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已经制不住对方了。
“当年中原九大门派高手都制不住我,徒弟,你还没学会我的般若神功?你想做什么?”怪人有些虚张声势道。
他一说完,曹雄就“啪”的一声挥出双手,很快啊。然后上去就是一个左蹬腿?一个右鞭腿?一个左刺拳!怪人全部防出去了?防出去以后自然是传统功夫点到为止了。怪人右拳放在他鼻子上,没打他。他笑了一下?准备收拳。因为这时间按传统功夫的点到为止?曹雄已经输了。
曹雄如今得了一身功力,他真起了几分收他为徒的心思。
但怪人却是大意了?他出拳之后,曹雄的速度已是今非昔比。他突然袭击打向怪人的后背。怪人大意了啊?他被铁链禁锢住了后背?根本没法闪。
“徒弟?你不讲武德!我是你师傅!”
曹雄从身后扣住了怪人的天灵盖?狞笑道:“我现在武功这么高,还需要你来教?你的般若神功,不教也得教,否则我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好!”
怪人沉思了片刻,知道自己若是不教他武功,必定被他杀死,还不如赌一赌运气。
一刻钟后,曹雄便将怪人的般若神功口诀悉数记住了。他仰天大笑。
怪人一脸认真道:“你别忘了,答应了要替我报仇。”
曹雄哈哈大笑,“报仇?人家害你你就要报仇。那你害我呢?要报仇也得我先报!”
说着,他掌上发力,直接将怪人吸了过来,牢牢地扣住他的天灵盖。
“曹雄,我劝你,耗子尾汁,好好反思。在武林中混,要讲武德。我是你师傅,按照规矩,你不能杀我......”
“哈哈,可笑!”曹雄突然一声怪叫,直接出手将他的天灵盖打得粉碎。
他运起般若神功,霸道无比,直接怪人的整个脑袋都磨平了。
荒郊野外,仙鹤灵玉用嘴轻轻啄着蓝海萍的衣裳。蓝海萍从昏迷中醒来,却已经是身受重伤了。
他虚弱地张开眼睛,看见仙鹤灵玉,转头吐下一口鲜血。仙鹤灵玉的喙也流出了鲜艳的血液。它见蓝海萍身负重伤,不禁流下了泪水来。
“灵玉,你也受了伤?”蓝海萍虚弱地爬起身来,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匹,用手指带血写下了一封书信。
“你不能带我回去,将这封血书交给白云飞。”他将血书塞到灵玉的口中。
灵玉发出几声哀嚎,似是不舍,又似是告别。
“快去!”蓝海萍真气耗尽,双眼发黑,眼见就要不省人事了。
灵玉又哀鸣了几声,衔起血书,直飞冲天而去。
......
“公主殿下。臣蓝海萍旧业难清,故遭杀身之祸。臣不能保主复国,实在罪该万死......”
白云飞读着血书,步入了尘封已久的密室中。一打开石门,便是扑鼻而来的烟尘。
一阵风吹了进来,那挂在石壁上的龙袍直接化作了粉碎。
“今,臣之贱女蓝小蝶,将对殿下不利。殿下应全力以赴,决不能舍己为她,铸成大错。”
白云飞看着灵台上摆着的木牌做的灵位,却是皇帝和皇后的灵位。
她今时今日方才得知自己的身世,悲痛不已,伸手去触碰那灵位前的皇冠。忽地,“咔嚓”一声,那冕冠直接粉碎,珍珠掉了一地。
岁月悠悠,数十年过去,一切早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一阵大风吹来,灵台忽地散了架,整个塌陷下去。连带着她父母的骨灰坛一起摔得粉碎。
白云飞伸出手去,只抓到一阵尘烟。
“二十五年来,我一直都是一片空白。我为什么还有恩怨?”
扪心自问,白云飞根本没想到要去复国。此时此刻,她对这个所谓的父皇母后的感情,其实只是蓝海萍从小教育她的忠孝伦理在作怪罢了。
一个出生就未曾见过面的父母双亲,又谈何感情呢?
真要算起来,其实她更多的是将蓝海萍当作了自己的父亲。蓝小蝶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她更恨的是蓝小蝶。
“既然有恩怨,我就去了断。”白云飞一挥手,将四周一切都化作一片尘土。她出了门去,将这山洞彻底封死。
九州府城中,天龙帮彻底控制了这座城市。曹雄带着关中十八骑出城去追捕别人没有归来,曹雄不费吹灰之力便控制了这里。
他竖起早就准备好的“武林盟主”的令旗,“你们也不必争什么高下了。你们的掌门都已经死光了,九大门派全部隶属我天龙帮。”曹雄背着手,他面前跪着九大门派的二把手,各个都被反绑着双手。
在他们身后,则是清一色的九大门派掌门的尸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给我读出来!”曹雄指着一旁令旗上的几个大字道。
“呸!”崆峒派大弟子吐了口唾沫,表示不屑。
曹雄眼睛一眯,一转身,一袖子甩出,直接将这一排九个人都甩了出去。然后他拉住那个崆峒弟子,用长棍将他捅了起来。
“念!”
那弟子知道自己若是不念,必将遭至杀生之祸。刚刚他不过是为了装装气魄,但死到临头,还是惜命的。
“武林盟主!武林盟主!”
曹雄哈哈大笑,将长棍丢了出去,那人直接跌落下来,摔得满脸是血。
曹雄坐在大位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叫所有的店铺开门做生意,都必须挂上天龙帮的令旗交粮饷。谁要是敢不开门,就没谁的店铺。”
“所有人要做买卖,必须插上天龙帮的旗。”
“不插就别做生意了!”
天龙帮弟子在九州府城中横行霸道,将红色的龙旗插遍了大街小巷。
马君武扮成了布坊的小厮,呢喃道:“也不知道还能挺多久,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别偷懒了,快把旗子挂起来。”老板吩咐道。
马君武道了声“哦”,一边挂旗,一边想着:也不知道师父回到括苍山了吗。
“看看那家没有插天龙帮的旗!”天龙帮弟子举着天龙帮的大旗招摇过市、横行无忌。
此时,一个白布蒙面的人鬼鬼祟祟地在街头上前进着。他正嘀咕着什么,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癫狂的大笑。
一个黑衣人落在了街头上,四周的天龙帮弟子刀子向他招呼过去,他只一伸手便将十来个弟子打飞了。
“曹雄?”阁楼上衣着暴露的玉箫仙子有些惊疑不定道。
曹雄并不说话,双眼中却流露出一股屋无言的贪婪之意,似乎眼前的女子已经是他掌中之物一般。
“曹雄,你敢碰我吗?”玉箫仙子读出了他的眼神,挑衅道。
曹雄果断地回了一声“敢”。
忽地,玉箫仙子手一挥,一阵白烟袭向曹雄。曹雄猛地招手,双手舞动,掀起一阵气盾,这些粉末却没有一丝进入他的体内。
挥舞间,这粉末全部撒到了周围的天龙帮弟子身上。玉箫仙子一惊,心道曹雄武功精进不少,正要退后,突然,曹雄双手向她一挥。
那股白烟尽数扑在她脸上。玉箫仙子顿时神情大变,这是极乐合欢散!
马君武凑在一旁看热闹,此时见状不妙,这风吹来,将这些粉末吹到自己脸上可就不妙了。
众人急忙散开去,这时马君武撞到一个人,直觉得对方十分眼熟,扯下他的面纱一看,居然是一阳子。
“师父?”马君武一愣。
一阳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和马君武在这里这样遇到。
“你怎么会在这儿?”马君武不解地问道。
一阳子知道解释不通,眼珠子转了转,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你别管我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回括苍山了吗?”
“你也应该回括苍山了!”
这两师徒一见面就开始吵架。
到最后,只能一句“括苍山见”才打发了彼此。
而这边,曹雄迷晕了玉箫仙子,将她搂在怀中,直接向着天龙帮总部而去。
“帮主!”这些弟子一个个手忙脚乱地爬了进去。
“哈哈哈!”但听见曹雄一阵大笑,走进了大厅。
苏鹏海从榻上起身,见曹雄怀中抱着玉箫仙子,而玉箫仙子脸上一股春意,莫名其妙的红润,显然是中了极乐合欢散。
他怒地从榻上起身,踩步上前,指着曹雄道:“曹雄,你这条公狗!我天龙帮今天不必给你面子,你敢在武林盟主面前放肆。”
“武林盟主?”曹雄啐了一口。
“杀了他!砍下手脚。”苏鹏海吩咐道。
他身后五个都是一流高手,直接拔出长刀向前去。
曹雄一手抱着赤身裸体的玉箫仙子,另一只手一挥,便将五支令旗抽了出来。这五支令旗径直飞向五个高手,他们五人拔刀去抵挡,却根本挡不住。
“啪啪啪啪啪”五声,这五个高手都被钉在了墙上,顷刻就毙命了。
“宗师?”苏鹏海大惊,没想到曹雄居然莫名其妙突破了宗师境界。之前他的武功都不过是二流,如今竟然直接一跃到了宗师境界,实在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整个武林中,都没有一个宗师高手。九大门派掌门也不过是一流巅峰罢了。
苏鹏海还没从惊惧中反应过来,曹雄又踢出一支令旗,正是最大的那杆天龙帮的大燾。这长枪一般的旗帜飞向苏鹏海,他自身武功也不过宗师而已,哪里接得住这一击?
苏鹏海被这一枪带着倒飞出去,终究是抵挡不住,“唰”的一声将他钉在墙上。
曹雄哈哈大笑,将玉箫仙子放在榻上,用手抚着她光滑如玉得肌肤。
“你敢碰我妹妹!”苏鹏海口吐鲜血,大怒道,他却怎么也拔不出胸口的枪旗。
三五七、用内功逼出来
这一日,曹雄破灭天龙帮。声势如日中天的天龙帮也只在一夕之间便分崩离析。
不过,出乎众人所料的是,曹雄并没有继续接替权势,而是在大开杀戒后,又孤身一人离开了九州府城。此时的九洲府城,只剩下遍地尸骸,九大门派剩下的弟子都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可怜九大门派掌门陈尸梁下,却是无人问道。
这一日夜里,一白衣男子来到了这命案发生的客栈中。里边大小数十具尸体,不过两日,便发出了浓浓的尸臭。
寻常人避之不及,而负责城中事务的关中十八骑也因为曹雄的缘故分崩离析。
“唉。”他望着这些个尸体,重重地叹了口气。
低下身去,小心地将这些尸体拖出来,放到板车上,又让其他人拉到城外去下葬。这样处理了数具尸体,已经是凌晨了,东边天微微亮起来,最后便只剩下苏鹏海和九大门派掌门的十具尸体了。
“你们去罢!”
这荒郊野外,如果不是银子给到了位,这些下人才不肯来干这脏活儿。
不过他们不解的是,这个蒙面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如此好心,帮这些绿林人士下葬,如此看来,十之八九也是一位江湖中人。
待众人散去后,他才揭开面纱,正是一阳子。
这个江湖太过可悲,这些个高手甚至没能发挥出自己的威力,便已经成为了一具具腐烂发臭的尸体。那毒蝙蝠的毒素在他们体内沉积,让他们腐烂得更快。
一阳子干这些事情,自然不是完全出于同情。这九大门派的掌门,都是一流高手。虽然身死了,但道行还未消散。只是这个世界大抵是不存在这样邪恶的功法的。
一阳子将手对着苏鹏海的头颅顶部,咻的一声,只见一阵白烟自苏鹏海头顶冒出,却是一股纯正的真气。一阳子将这股真气吸入自己丹田内,内力迅速膨胀起来......
之后,他便将这十具尸体下了土安葬起来。回去的路上,一阳子在草堆里忽地又遇到一具尸体,却是那蓝海萍。
他一点也不清楚这个世界,所以步步小心直到此时方才敢出手,有了这十人的功力衬托,他方才有了底气。只是他要收集的两门功法,都需要借助旁人才行。
这归元秘籍上的武学,如今只有蓝海萍才知道。
一阳子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有些失望地道:“还是来晚了,看来这归元秘籍,只能找白云飞索要了。”
他说完,正准备起身离开?忽地?想起自己怀中的东西。他将那半册归元秘籍也拿了出来,摇了摇头:
“反正这半本也看过了,只是残缺不全的文字内容?却无法与武神殿中的石碑相契合。”
这似乎是某种特别的设定。他根本就不需要学习武学,他一直以来?只要收集到了原版的秘籍,武神殿的石碑上便会显示出来。这样一来,他只需要潜心进入武神殿?便可以学会这些绝学。
原理来说?这天底下便没有他学不会的武功。
但这限制条件?也必须是完整版的秘籍才行。之前归元秘籍被马君武一分为二?他便没有机会收集到完整版的信息了。
此时留着这半本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一阳子叹了口气直接将半册归元秘籍放到了蓝海萍身上,又挖了个坑?准备将他葬下。
此时,天空中下起了暴雨,忽然发出一阵“刺拉拉”的声响。一阳子回头看去,只见那半册归元秘籍正冒出白烟。
“怎么回事?”
一阳子忙不迭上前去查看,这时才发现那半本归元秘籍竟然直接化开来了。
“原来如此!”
一阳子恍然大悟,不禁感叹道:“天底下还有如此之事!”
原来,这归元秘籍的最高奥义,不在于上面的内容,而是书籍本身!只是这么多年传承下来,每一代人都将他视作珍宝,哪里有人会想到要将书吃下去?
一阳子再去查探蓝海萍,发现他已经有了鼻息,竟然是起死回生了!
“不可思议的一本书!”一阳子感叹着,赶紧将蓝海萍拖出泥坑,一路带了回去。
而这边,蓝小蝶孤身一人来到九州府城中。她并不知九州府的剧变,这夜里便听见客栈中传来一阵笛声。
她好奇地走了进去,心道白云飞居然在这客栈中?
但等她进去后,却发现有个人躺在榻上,用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还在转动着手中的笛子。
“是你!曹雄!”蓝小蝶有些惊讶道。
“是你用白云飞的笛声引我来?”
曹雄忽地道了一声“不错”,但这声音浑厚却不似原来。
蓝小蝶只感觉对方气势一变,只觉得浑身不对劲,道了声“无聊”就要离去。
这时,曹雄忽然抬手一掌,打向客栈上方。
那木板忽地下倾,倒下来许多的白色粉末。蓝小蝶猝不及防,吸入了大量的极乐合欢散。
原来,曹雄设计便是对蓝小蝶有不诡之心。
蓝小蝶直接手挥五弦,弹射出音波功,袭向曹雄。
曹雄双掌并用,一招般若神功,直接将音波功都在空中震碎。
空中炸出许多火花,曹雄得意道:
“蓝小蝶,这是玉箫仙子的极乐合欢散。你愈是运功,毒性发挥得就越快。”曹雄说着,伸手掀开桌子下的一张布,露出一具绝美的酮体来。
但这具女人尸体已经僵硬了,脸上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蓝小蝶耸然一惊,因为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玉箫仙子。蓝小蝶瞬间就明白曹雄对她做了什么。
这玉箫仙子一世放荡,想不到会死的如此惨烈。
曹雄指着玉箫仙子道:“蓝小蝶,你若是肯取悦于我。我还能留你一条生路,否则,我就像对这条母犬一样,将你活活凸死!”
他出言之粗鄙,心理之变态,让蓝小蝶觉得恶心又畏惧。
他还是人吗?
蓝小蝶手弹琵琶,音波将地板掀起,直扑向曹雄。但曹雄已经今非昔比了。他双手一震,便将这些木桌悉数震碎。
蓝小蝶也被他的般若神功震倒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如今已不是曹雄的对手了!
最怕小人,得志便猖狂。曹雄一直以正人君子的面貌示人,但谁又能想到,他的内心会如此扭曲变态呢?
蓝小蝶正欲夺门而去,却又有关中十八骑的侍卫上前来将他围住。
“别走啊,美人!”
他们其实也都是所谓的好色之徒,只是一直碍于身份,只敢放在心中罢了。但此时有了曹雄带头,他们最龌龊的一面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世界上,又哪里有绝对纯洁干净的人呢?
“将她吊起来!”曹雄吩咐道。
“是!”众手下心道,老大吃肉,他们还能啃骨头。之前玉箫仙子便是,被关中十八骑二十多个大汉轮流伺候了一遍,死的相当惨烈。
而那些不肯跟着曹雄为恶的侍卫,也都被曹雄亲手干掉了。谁也没想到,曹雄如今会是这个样子,如此的凶恶残暴。
便在此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白衣人影穿梭进来。他步法之轻快,就连曹雄都无法捕捉到。
曹雄只是学了般若神功,内力威猛无人能比,但功法招式上,他却差了许多。
眼见马君武踏着迷踪步闯了进来,将他那些个手下绕的七晕八素的,便将蓝小蝶捧在怀中,直接遁了出去。
“抓住他们!”众手下大叫道。
马君武抱住蓝小蝶,忽地一回身,蓝小蝶挥动琵琶,弹出一记音波,直接将这些手下击退。
这场中的极乐合欢散,都被蓝小蝶的音波功荡起,这些个手下无一幸免,全部吸入了极乐合欢散。曹雄顺手将身边两个人拉过来挡住,等到烟尘过去,两人已经逃远了。
曹雄深深吸了口气,一脸愤怒。眼前的这些个中了毒的侍卫,却是勾肩搭背,即将上演一出好戏。
曹雄也不管不顾,直接负手离去。
马君武带着蓝小蝶一路逃到了那艘大船上,两人扑到在船舱上。
蓝小蝶一抬头,正要骂人,眼前的场景却让她一愣。只见船舱之上遍地都是尸体。原来她离开后,她带来的婢女,便被苏鹏海的手下全部杀光了。
苏鹏海就没给她留后路。但蓝小蝶悲伤的并不是这些下人的死,而是那倒在地上的灵台。
“娘!”蓝小蝶缓缓走了过去,“我替你教训了那个负心人!还有个白云飞!”
她跪在地上,满脸通红,抓着自己的胸口,声泪俱下,却是气息娇喘。
“你没事吧?”马君武蹲在她身边柔声道。
“泥奏凯啊!”蓝小蝶叫道。
“这时候我怎么能走啊?我走了谁来救你?”马君武拉住蓝小蝶的手道。
他却不知道蓝小蝶中的是极乐合欢散。
蓝小蝶一抬头,愣了一下,满脸生气道:“卑鄙!”
她抬手就打向马君武。但马君武的迷踪步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本能地一闪,便躲开了去。
“杀了你!”蓝小蝶浑身气无处撒,直接抬起一个巨大的轴轮掷向马君武。马君武向上跳起躲开,在空中翻身,双手撑地。但见蓝小蝶用绳索控制着轴轮又向他袭来。
“要我命啊?”马君武一惊,再度翻身躲开。
那轴轮撞在船舱上,将舱室的木墙撞得稀巴烂。
“蓝姑娘,息一会儿!”马君武抬起手道。
蓝小蝶却是一咬牙,忽然身体跃起,脑袋向前,直直撞向那根巨大的桅杆。
“不好!”马君武知道她这是想不开,急忙上前去,用身体挡住。
“砰”的一声,蓝小蝶的脑袋撞在他的肚子上,差点给他整吐了!
蓝小蝶抱住马君武,抬起头来,只见他徐徐道:“何必一定要寻死呢?我说救你就一定救你啊!”
她此时体内的毒素积郁,再也抑制不住,抬手打向马君武。
马君武却是闭上了眼睛,心道赌一把,不再反抗闪避。
蓝小蝶这一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她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马君武身后的灵牌上。
马君武顺势看去,突然感觉身前掌风一动,不过蓝小蝶并没有伤他,而是点了他的穴道!
“她要干嘛?”
蓝小蝶走了过来,朱唇轻启:“马君武,我要你救我。”
她反手将船上的帆布击落,盖在两人身上,形成一床大被子。马君武“砰”的一声被推到在甲板上,紧接着,便感觉眼前一黑,一袭秀发披散在他脸上,炙热的红唇在他的脸上狂乱地跳着舞......
次日天明了,马君武的穴道方才被解开。他撕破帆布冲了出来,整了整衣衫。另一边儿,蓝小蝶也裹好衣衫走了出来。
便在此时,忽然一白衣人从天而降,正是白云飞。
“一个背负着二十五年血海深仇得神主牌位,居然被你扔在一边儿。”白云飞开口道。
马君武却是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去。
但白云飞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对蓝小蝶道:“你应该很开心,你要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连你爹都给你打死了。”
蓝小蝶沉默不语,马君武开口劝道:“白云飞,你别这样嘛!”
白云飞却对他视若罔闻,继续道:“二十几年来,你在这灵位发过的毒誓全都实现了,你也不需要这灵位了!”
话落,她一掌挥出,直接将这灵位打得粉碎。
蓝小蝶正要出手阻挡,却是为时已晚。
“蓝小蝶,现在你爹欠你的,都已经还清了。但是,我欠他的,却怎么也还不清了。”白云飞有些伤感道。
“这完全是因为你。”白云飞一顿道,“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三天后,在九州府,我们决一死战!”
说罢,白云飞不管不顾便飞走了。
蓝小蝶默然不语,兀自走上了船舱。马君武上前道:“蓝姑娘,你真的要跟她决斗吗?”
蓝小蝶缓缓道:“她现在就像从前的我,心中充满了仇恨。”
她转过头,看着马君武道:“你不必因为跟我睡了一觉,就站在我这一边。谢谢你救了我,今天往后,你我各不相欠。”
马君武有些尴尬,又问道:“万一,要是有了呢?”
他刚问出口,就听见蓝小蝶果断道:“不会的。”
蓝小蝶看着马君武,一脸认真道:“你留在我体内,我会用内功逼出来。我们不会有孩子的!”
“哇?”马君武有些无语道,“这么厉害?绝了!”
三五八、决战
九州府城大门的牌匾悬挂了数十年,今日却突然摇摇欲坠起来。
“轰”的一声,那牌匾竟然坠落下来,惊起满地烟尘。
“鹬蚌相争,殃及池鱼,快跑啊!”
九州府城中一干百姓纷纷出逃,谁都知道两位大高手要在城中展开决斗。最近九州府城死的人太多了,谁也不想待在城里躺枪。
谁知道,这两个在哪里决斗?那音波功所到之处,将谁家的屋子打破,谁家的房梁打塌,都不好说。
百姓们踏着这块曾经代表了九州府城荣誉的牌匾而过,更有人策马疾驰而出,很快就将它踩得粉碎。
曾经辉煌一时的九州府城,却变成了一座鬼城。四周一片狼藉。关中十八骑经营了数代人的心血,毁诸一旦。
是夜,九州府城城隍庙中。几个探子向曹雄禀告道:
“启禀大人,据探子回报,三日后白云飞挑战蓝小蝶,就在九州府城外的逐鹿台。”
“现在城内百姓纷纷逃离,就是要避开她们的音波功。”
关中十八骑这些个随从之人,却是奇怪,曹雄曹大人为何会对此无动于衷。
“行了!”曹雄转过身来,手上捧着一尾火苗,哈哈大笑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音波功功率强劲奇特,我就用这巨钟克一克她们。”
说着,曹雄突然飞向那口巨钟。“咚”的一声将巨钟拆了下来,单手高举起来,另一只手“啪啪”拍向巨钟。
他这一拍,巨大的内劲便传播开来,直接将城隍庙震得木石滚滚而落。
“大人!”那些手下见状,觉得不妙。
曹雄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他状若疯魔,继续拍打着巨钟。
他身后的手下想逃跑,曹雄直接将钟口对准了他,“轰”的一声,巨大的内劲放出,直接将他整个人炸裂。
其他人颤颤巍巍,在地上跪倒。
曹雄继续敲钟,“轰轰轰”几声,城隍庙炸裂开来,落下的巨木直接将这些个手下统统砸得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曹雄是真的疯了,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这一日,逐鹿台上。
蓝小蝶换了一身白衣?手捧琵琶,立在悬崖之巅。天空中闪起了电光,将她的脸映得惨白。
她在等待着白云飞。
忽地?一阵马蹄声传来,“哒哒哒”打破了荒野的寂静。
“蓝小蝶、蓝小蝶!”马君武策马而来?大声叫道,“你别跟白云飞打了?曹雄有阴谋!”
“等你们决战的时候,要暗算你们!”
马君武在城中偷窥曹雄,发现了他的计划?此时赶来告知二人。但白云飞和蓝小蝶已经定下了赌约?那便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蓝小蝶?听到了没有!”马君武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声鹤唳。
灵玉从天而降?抓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带着飞了出去。
悬崖的另一头,白云飞一反寻常?着一身黑衣,手中拿着那支白玉笛。
飞渐起,吹起白云飞的衣袂。
两人自悬崖两头相向飞去,落在平台上彼此对视,却是一言不发。
被灵玉抓在空中的马君武突然大叫道:“龙卷风来啦!”
只见一道飓风突然向二人方向卷来。道道闪电披落下来?将四周的山石打得粉碎。
白云飞和蓝小蝶都不动声色。眼见下一道雷电落下?蓝小蝶突然挥动琵琶,音波一出,便将这道雷电导向白云飞。
白云飞吹起白玉笛,音波功将袭来的雷电反弹回去。蓝小蝶飞起躲开,脚下的巨石被打得粉碎。她倒弹琵琶,音波化作一道道利刃袭向白云飞。
白云飞白玉笛一吹,又将音波功返回去。
这一次,蓝小蝶只侧身一躲便躲开了。
“白云飞,你的音波功被风吹歪了。”蓝小蝶笑道。
白云飞也笑道:“蓝小蝶,今天的生死之战,我除了跟你斗之外,我还要跟天斗!”
她说罢,自顾哈哈大笑起来。
马君武从来没见过如此豪爽的白云飞,又见蓝小蝶道:
“二十几年的恩恩怨怨,今日就彻底来一个了断。”
这时,那龙卷风吹到了两人身旁。白云飞和蓝小蝶同时飞入风中,借着龙卷风的风势,在空中斗了起来。两人的音波在龙卷风中来回弹射,却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时,马君武总算脱离了灵玉的爪子,脚踏迷踪步便奔回决斗之地去。灵玉在他身后追来,却是抓不住这个小子。
这时,在龙卷风中。蓝小蝶突然卖了一个破绽,白云飞的笛声射进她的体内。蓝小蝶吐出一口鲜血来。
白云飞急忙收笛,眼见大风一吹,二人各自分散开去。落地之后,白云飞愠怒道:“你为什么不还手?是不是因为你杀了你爹,所以内疚?”
鲜血将蓝小蝶的嘴唇衬得更加红艳了,她笑道:“我真可怜你。可怜你欠人家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说着,忽然将琵琶往空中一掷而出,却是裹挟着巨大的真力。白云飞同样是如此,将白玉笛掷出。
这一琵琶一玉笛,在空中旋转发出音波,她们却是凭空操纵两样乐器斗法。
琵琶和玉笛在空中飞舞,蓝小蝶率先攻向白云飞,二人掌拳交手间,蓝小蝶道:
“白云飞,下辈子投胎别再让人救了!欠人一辈子人情。”
白云飞一边拆招,一边道:“没什么可欠一辈子的。”
她说罢,一掌拍出,没想到蓝小蝶又不闪躲,径直打在她胸口,将她拍飞出去。
蓝小蝶倒飞出去,怒道:“我跟你同归于尽!”
她可不是存心相让,只是白云飞的武功本就高她以着。只是之前她一直不敢开杀戒,如此却是无所忌惮了。
二人操作各自的乐器在半空中交锋,那电光闪落,正好打在乐器上。
只听见“啪”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在空中炸开。
琵琶和白玉笛都被毁去一部分,两女却都是口吐出鲜血来,显然是两败俱伤了。
便在此时,忽然听见一阵破空之身,只见一个人扛着一个巨钟在迷雾中走来。
“陈年旧账还提他做什么?谁的武功高,谁就正确。”
曹雄从天而降,只手举着比他身体还要高大的巨钟,“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声音了。”
他说着,咚咚咚接连敲了几下巨钟。
钟声大作,将四周的巨石引爆,场上炸裂开来。白云飞和蓝小蝶同时躲开去,却还是躲不过曹雄这密密麻麻的音波,被震得口吐鲜血。
此时,曹雄施展般若神功,将那琵琶和玉笛吸了过来。这两物撞在巨钟上,直接折去了一半。
白云飞和蓝小蝶都受了伤躺在地上,这时,马君武脚踏迷踪步,急急冲冲跑来,伸手拍出一掌。
但曹雄却往上跳便躲了过去。马君武没想到他扛着如此巨钟,还能够这么灵活。
曹雄直接将巨钟往下一罩,想要将马君武给罩住。
但马君武的迷踪步实在是灵活,曹雄怎么也罩不住他。接连几下,马君武忽地道:“忍不住要出手啦!”
他往上一飞,手中长剑一送,刺向曹雄。但这一剑只是刺到他的腹部,只感觉如同刺到一块巨大而又坚硬的铁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