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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阳祭十四     妃本惊鸿舞txt下载     妃本惊鸿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就不告诉你们

    “这么想知道?”许秋影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着将自己围拢的几人颇有些无奈。

    感受着众人眼中的探究,她耸了耸肩,“就不告诉你们。”

    “……”

    “好奇害死猫,有些事还是少知道比较好。”她从鱼星手中接过那块石头,“你想玩送你好了,这个不要钱,随便捡的。”

    “……”

    几人都没反应过来竟然就这么被她打发了,眼见着许秋影就要进屋还是鱼尧拽住了她手腕,却不知许秋影反手怎么一扭他手心就空了。

    “靖王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许秋影反而安慰起他来,“我跟你一样,也好奇他留我做什么。

    说不定是把欠我的银子给了我就要打发走的,你这么一闹,他可能会误会你舍不得我走的。”

    “你是许秋影么?”

    鱼尧刚才握住许秋影手腕的时候没探查出她会武,使出来的纯粹是蛮力,却也能叫他手指一阵闷疼。

    “好像是。”许秋影回答这话的时候眼神茫然着,似乎是在思考,“又好像不是,我记不得了。”

    “……”

    红芷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几眼,拍拍鱼尧还悬在半空的手臂。

    “倘若王妃真有旁的心思,又何必救主子两次呢?”

    她这话倒是恰到好处的点醒了鱼尧,是两次救命之恩,而不是两次相害。

    “你失忆呢?”鱼尧皱了皱眉头。

    “上次我躲着你那次我当时只记得我好像得罪你了,他找计城就是为这事。

    不能想,想得越多忘得越多。”

    鱼尧抖动着嘴唇,好像?

    他深吸口气不大确定的问,“冰蚕蛊?”

    “嗯。”许秋影点点头,没功夫同他在这耗着她还有事要问云承泽,“那几个人还有活口么?”

    “有两个,剩下的要么被拍死了要么醒来后就打算服毒。”

    “该!”许秋影转身进屋了。

    只剩下鱼尧还有些糊涂,他看了眼红芷,“她什么意思?”

    “哥,你思绪乱了。”鱼星偏头扫了他一眼,“若是往常,你怎会这么糊涂。”

    按照往常对付杀手死士,应当是先卸了下巴,抠了牙缝中的毒囊再进行审问的。

    “唉!”红芷跟着叹息一声,“关心则乱。”

    “不是!你小子前两天不是还……”

    “那是前两天的事啊,她说得挺在理的,我为什么不听?”鱼星理所当然的耸了耸肩膀。

    “……”鱼尧挠了挠脑袋,“我去地牢看看。”

    “要我陪么?”

    “一起吧!”鱼尧也知晓自己今天状态不对。

    红芷虽为女子,毕竟是跟着那人一起长大的,靖王府中大小事宜主子不在的时候便是她在拿捏,她这人同一般男子比起来心思还要活络几分。

    “走呢?”云承泽揉了揉眼睛,许秋影还在看他放在床边的书。

    “走了。”许秋影点点头合上书,“他们对你挺上心的。”

    “你这是在为他们说话?他们……”

    “实话实说。”许秋影靠在床柱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计城嘴里振振有词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怎么呢?”云承泽注意到她的视线。

    “你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不置可否道,“你怀疑他?不会的。”

    “不是。”许秋影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我是个傻子,而且身份不明,靖王为什么会相信我的话。”

    “……”云承泽怔愣片刻,“本王也不知道。”

    “下次别对人这么相信了。”许秋影的话点到即止。

    她对计城是有成见的,所以不便多说免得被云承泽当作挑拨,不过她相信师父。

    若是计城没问题,那晚师父没必要将她从屋顶扔下去。

    师父向来喜欢一石二鸟,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若只是叫她看看云承泽那堆衣物定然不会给计城看见身影的机会。

    计城,天医府,她头疼。

    云承泽看着她若有所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清楚。”许秋影揉了揉脑袋,“我就想问问,靖王想怎么对我。”

    “你还是叫我夫君吧!听着膈应。”

    “那夫君想怎么处理我?”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云承泽有些吃味,“都叫夫君了还……”

    “嗯。”许秋影坏笑的看着他,“这是夫君自己认的,以后可别怪我乱认。”

    “……”云承泽一时间气结。

    看见她那笑吟吟的眼睛,他伸出手夺了她手里的书,“你是故意的吧?”

    “才知道啊!”她掩嘴笑着,“方便么?”

    “嗯?”

    “计城给夫君看病方便我留在这么?”她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方便我就回去,刚才用力过猛,手酸,想睡觉。”

    “帮本王找套衣服。”云承泽指着衣柜,他这才记起自己还光着呢!

    “要帮忙么?”许秋影扔了衣物抱臂靠在柱子上,目光大大方方的在云承泽身上流连。

    那双古井般幽深的眸子里很是平静,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云承泽换衣服时候的一举一动,像是在欣赏着什么表演一般。

    “你能别看了么?”云承泽低着头耳尖微红着,将被子立起来挡住了许秋影的视线,“跟个女流氓似的。”

    “噗呲。”许秋影甩了甩脑子,“我发呆呢!夫君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夫君跟个小媳妇似的。”

    “……”云承泽瞪了她一眼,“我好了,睡里面。”

    “谢夫君赏脸啊。”许秋影悠哉悠哉的脱了鞋躺在他身后,“话说,能分我点被子么?”

    云承泽枕着自己的手臂背对着许秋影躺着,听得她的话扬了扬手臂,“自己拽。”

    “这是害羞呢?”她裹了被子低低笑着,“我可没窥人换衣服的癖好,夫君要当我在耍流氓,那我以后只对夫君一个耍就是了。”

    “……”云承泽深吸口气。

    他在想自己要留下她是不是错了,眼前的人除了这张脸和那护颗着自己的心,哪里像梦里那知书达理的样子?

    “不过刚才真是在发呆。”她似在自言自语,“说了夫君也不会信吧!就记起夫君以前好似是吼过我的。”

    云承泽身子一僵,慢慢回看着身后的人,却发现她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他苦笑一声,心中却是迷惑重重。

    梦里,他确实是吼过许秋影的。

    至于原因,他还没看清就醒了。

第四十六章奇怪

    “她回去呢?”

    “睡觉呢。”云承泽指了指身侧,许秋影睡觉的时候喜欢闷在被子里,像是没安全感的乌龟缩进壳子里抵抗外界的干扰。

    “你这是?”计城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老圣医跟本王还用得着客气么?”

    云承泽看着正在给自己诊脉的计城,面无表情道,“哑奴对你挺忠心的。”

    “那孩子害怕。”计城叹息一声,“他只会比划,你们也看不清楚,他做得够好了。”

    “嗯。”

    “王爷是生气呢?”

    “性命都快没了,怎么生气?”云承泽叹息一声,“只是有些事还没弄清楚,为什么销魂门的人会来盛京城内……”

    “许是宫里那位吧!”计城疑惑一阵也跟着叹息起来,见云承泽真不是在责怪自己才放松些,“他们……”

    “他还没这个胆量。”云承泽挑眉,“结果怎样?”

    “等我几天。”

    “很棘手?”他干笑一声,显然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

    “是,我去丰白谷附近转转。”

    “找蒋生?”

    “嗯。”

    “去吧!在本王死之前回来就好了。”云承泽落寞的躺着,“本王叫鱼尧陪你一道去吧!这一路上都不太平,你和哑奴都没自保能力。”

    “他去了王爷怎么办?”计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知道王爷担心我,自己都尚且难保了,还能管别人么?”

    云承泽没说话,拿着他刚才抢许秋影的那本书看了起来,“本王这腿上的伤越来越严重了,老圣医再多看看吧!

    本王估计那地方只是蒋生一个暂且歇脚的地方,狡兔尚且三窟,他一个人隐居了这些年都没被发现……”

    后面的话不需要云承泽再继续说下去,计城也知道找到蒋生的行踪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再入“擅闯者死”的丰白谷一趟呢?

    可是有些事不试试谁又知道呢?

    总要把希望踩在脚下,才有人肯相信真到了山穷水尽,梦才会醒来。

    “我尽力。”计城心虚地替他捏着腿,“去之前我会留一些热敷的药包,王爷可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嫌麻烦了。

    我不在这盛京的日子,王爷要多保重。”

    “本王也尽量。”云承泽脸上露出一抹惨笑。

    许秋影这一觉睡得分外安稳,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睁眼的时候云承泽还躺在她身边。

    对于身边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大活人这件事叫她好一阵恍惚,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转了一圈,忽这才记起身边的人是谁。

    “想什么呢?”

    她一动云承泽就醒来了,看着她眼睛迷茫的在自己脸上转了一圈才慢慢恢复清明,他知道这不是许秋影没睡醒而是正在想事。

    “忘记我是谁呢?”云承泽心中隐隐作痛,他害怕许秋影的回答,就像害怕再回到那个梦中,再见到她为自己死一次一样。

    与其说他是被许秋影的动作吵醒的,倒不如说是被梦吓醒了根本没怎么睡。

    “现在想起来了。”

    许秋影抬着自己的手,又扬起云承泽的,两只手在空中相握最后摔在了被子上。

    她扫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云承泽,握着他的手缩回了被子里,“夫君没怎么睡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样握着夫君的手都没甩开,盛京城谁人不知夫君不喜女子唐突。”

    “你都叫本王夫君了,这是唐突?”

    “云承泽。”她语气忽然变得冷漠起来,手被甩开的那一刻云承泽一阵恍然,脖子被掐住的那一瞬他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想好了么?”

    “想好什么?”卡着脖子的手很有力,只要稍稍用力一点云承泽想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只不过,他没在许秋影身上感受到那种一触即发的杀意,许是因为那一场梦的缘故,他并不想做多余的反抗。

    “拿我当什么呢?”

    “什么什么?”云承泽糊涂了。

    “我给了你一晚上思考的时间,我是个什么人你应当知道。”许秋影收回了自己的手,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紧挨着。

    “我说了帮你找香囊。”

    “找到了呢?”

    找到了了呢?

    云承泽又是一阵迷茫,是啊,找到了怎么办呢?

    他只考虑叫她留下来,因为梦里她的拼死相互,他才会去想现实中的许秋影会是一个变数,所以无论怎样他也要留下她。

    可是,找到了呢?

    许秋影很简单就答应留下了,是因为他说帮她找。

    可是找到了呢?找到了,许秋影何去何从?

    许秋影的手已经离开了他的脖子,可却有另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叫他更加抑郁,更加喘不过气来,更加无可奈何。

    “许秋影,丞相府嫡长女,母亲为许济结发妻子。

    于许秋影四岁时病故,许秋影十岁随许府女眷上香祈福回盛京路上遇山贼,失踪两年后回盛京。

    又四年,许秋影十六岁,因为颜貌丑陋等原因嫁给你做正妃。

    婚事是太后选的,你与宫中那对母子关系不和,表面是冲喜,可暗地里是对你来自北疆身世的嘲讽,我说的这些对么?”

    “你都记起来呢?”云承泽看着她忽然空洞的眼神这一刻心慌了。

    前段日子在他面前的许秋影就像个小孩儿,亮晶晶的眼神什么都不关注只顾着他的生死,现在的许秋影性格虽还如从前一般眼神里却是多了一丝凌厉与空洞。

    “或许明天就忘了。”许秋影淡漠的说着,记忆对她而言像是无关痛痒的常事,“毕竟三只冰蚕蛊。”

    “你师父对你不好么?”云承泽心头一颤。

    “对我不好?”她冷笑一声,“若是不好,现在怕是没我这个人了,我又岂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

    “寻常人一只冰蚕蛊便会痛不欲生……”说到这云承泽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是在克制什么么?”

    “知道冰火两重天么?”许秋影笑了笑,“是艳萤啊!”

    云承泽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都没说话,就在许秋影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云承泽忽然凑近了一些,对着她的唇角贴了上去。

    “你……”许秋影怔了怔却没推开他。

    这种感觉很奇怪,云承泽奇怪,红芷奇怪,整个靖王府都奇怪……有些事,就好像本该如此。

第四十七章不正常

    云承泽很诧异自己会冲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隐忍多少年了,就这样躺着他看着身侧的人,似乎是还没回神。

    “你……”

    “没生气。”许秋影道。

    她满脑子都是“很奇怪”这三个字眼。

    平日里也就只有泗儿和师父同她站得近一些,除非她出去找乐子才会不介意目标人物对她动手动脚,毕竟人都要死了总得满足一下遗愿啊!

    这还是头次被人唐突到这种地步……

    倘若他不是云承泽,倘若师父没交代,倘若她在靖王府住的不舒服,倘若……没有这些假设,现在他早该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吧?

    竟然没推开,竟然没发火,只是心静了不少。

    静?

    奇怪,不应该娇羞一下么?

    正常人被吻了该是会娇羞的吧?

    许秋影在心中比对着正常人和自己的小九九,没想一会就被云承泽的声音拉了回来。

    “看上去像是在生气。”云承泽道。

    “你不行啊!”许秋影叹了口气。

    “……”云承泽偏头看了她一眼,扯着被子在犹豫要不要钻进去。

    “都还喘上了。”

    他怔了半天终于吼了出来,“你到底是不是女孩?”

    她啧了一声,“一说还急,脾气也不好。”

    云承泽一向没觉得自己脾气好过,他需要在军中树立威信,本来年纪就小若是脾气再好点以后谁给他办事,那群**子只服有本事的人。

    他在许秋影面前拿是将攒了二十多年的好脾气都使出来了,毕竟这人和他以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一般,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本王脾气一直就不好。”

    许秋影看着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丝调笑的意味,好似先前那剑拔弩张氛围不复存在,刚才掐人脖子的不是她一般。

    “挺有自知之明的啊!”许秋影点了点头。

    “你——”

    云承泽脑袋木了,这人还真是永远不按常理出牌呢!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许秋影叹息一声。

    傻傻的云承泽抬眼看了她一会,心中一阵纠结。

    喜欢么?

    他还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不过当他在梦中见到许秋影为自己去死的那一刻,心中一阵抽痛,比他以往在战场上受过的任何伤痛都要疼。

    那应当是在乎吧?

    在乎,仅仅是因为一个梦么?

    “你要不要脸?”他烦躁的看了她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件事已经超出他预料范围了,今天的他不正常,许秋影……这人就一直就没正常过。

    他头痛的想要起身,却想起来自己腿上的伤比前几日更严重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燕三在靖王府吃瘪的事传出去了,那些有所企图的人估计是重新去评估靖王府的实力了,昨夜竟然没人叨扰。

    云承泽睡了近几日难得安稳的一天,也因此忘了自己还带着一身的伤。

    他一阵窘迫的坐在床头,拿着书挡在面前。

    扫了一眼书上的内容,这次没拿倒。

    很多时候,在面对许秋影的时候他都想着逃离,这比他带兵打仗要难上许多。

    许秋影是个奇怪的人,也是个身上带着许多秘密的人,更是个叫他心疼的可怜人……

    “你有么?”

    “……”

    “不要可以给我。”

    “……”

    云承泽身子一僵,他背对着许秋影,丝毫不知道身后的人手捂着嘴正乐开了花。

    “喂,真的不行啊?”

    “许秋影!”

    “嗯,我在。”

    “闭嘴!”

    “你刚才亲我了,你觉得你不给我个准信我能放过你么?”

    云承泽回头看她,两人四双眼瞪了一会他才道:“是不是做你们这行的小姑娘都不知道害羞?”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啊!”说完还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云承泽看着她的睫毛怔了怔。

    这好像是他回府后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许秋影,说她是丑女的人大概是没怎么见过她,不仅不丑在他眼里倒是要比许府上盛京那位才女要好看上几分,尤其是那双眼睛。

    有时候古井无波深邃无比,有时候凌厉中带着锋芒,有时候则像星子一般烂漫……许秋影,可以有很多的不一样的面孔,许是因为习惯?

    可那到底哪个是真的她呢?

    当他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抬眼就正对上那双笑盈盈的眼睛。

    人是怎么被推倒的他不知道,双唇被覆上的时候他只注意到了许秋影眼里的揶揄,最后他看见她推开了窗子在阳光下望着他,一脸轻松的说:“两清了。”

    “两清呢?”他嗓子有些哑,摸了摸微微发麻的嘴唇,“你以前……”

    “是你先起的头,就想跟你试试顺便还你一次,别跟个小姑娘似的不好意思成不?”

    你为什么那么好意思哦!

    云承泽很想问一句,张了张嘴唇,他伸手摸了把脸。

    许秋影就是个二缺,不管怎么变化都是个二缺!

    “我就跟你。”许秋影不知何时走到床边的,手撑到他脑袋边上,“我又不经常脑抽,你是个意外,把自己搭进去的意外。

    你有钱么?”

    “啊?”云承泽脑子很乱,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天马行空,一会东一会西叫他摸不清头脑,还是说只有眼前这位?

    “没钱你怎么养我啊?”

    “有。”他条件反射的说出这话才觉得脸有阵燥。

    “你没喜欢过姑娘么?”许秋影的眼神倒是光明正大的在他身上溜达,大方到让他无地自容。

    “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秋影叉着腰在那前仰后合的笑着,突然从衣襟里掏出一本册子,“给你。”

    “什么?”云承泽的直觉告诉他许秋影拿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看了一眼之后他脸上就冷了下来。

    “男人的……”他咬牙切齿的说出三个字,“春宫图?”

    翻着翻着他脸色又变了,扫了几行上面的小字,“话本?那种的?”

    许秋影耸了耸肩膀,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他面色是一阵诡异的青白之色,抬头的时候云承泽甚至在想脖子是不是生锈了。

    “你,该不会以为,这上面,是、真、的、吧!”

    说到后面云承泽的火气就越大,字都慢慢拆成了一个个才说话利索了不少。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文字的内容竟然是一出三角恋故事,主角是他、鱼尧和左汀。

第四十八章这话应该我对你说

    “为什么会以为?”许秋影嚷嚷一声见云承泽好像有点说不上话来,去给他倒了杯水。

    云承泽就这么怔愣的望着她,喝了水还一直盯着,仿佛那双眼睛不会眨了一般。

    “那不是事实!”

    “我也没说是事实,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许秋影有点迷茫了,“如果没记错大概是半年前买的本子,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为什么知道你没喜欢过姑娘。”

    “……”都被人编排成那样了,哪里是喜欢姑娘的样子?

    “我看你以前挺喜欢问我为什么知道,像怕学生作弊的老师一样。”

    “……”

    云承泽差点就要说出那是因为你很蠢,可是转念一想,蠢的好像是自己,操心的也是自己,婆婆妈妈起来的还是自己。

    他简直是无地自容了。

    “我看昨天的问题你也没想明白吧?”

    云承泽抬头看着她,许秋影继续道,“若是香囊找到了,你想要我留下我就留下,但是不能干涉我做事。”

    “可以,只是那跟我有钱没钱什么关系?”

    “看你穷,我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许秋影拍着衣裳,好像上面爬了很多只虫子叫她难受一般。

    “……”

    “你喜欢钱?”云承泽问。

    “你不喜欢?”

    “喜欢。”

    是啊,谁不喜欢呢?

    在许秋影尚且不清醒的时候就是个财迷,现在怕是更财迷了。

    “一个香囊一千银币,十万刀币。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给孩子存老婆本呢!”

    “……”

    云承泽盯着她上下打量一阵,“你自己才多大呢?”

    “二十多个孩子呢!”她啧了一声,伸出食指发现比不下果断收回去了,“知道我多穷了吧?”

    “你师兄妹?”

    做她这行的不会是一个人,应当是被训练的一批人。

    “不算吧?要真扯点关系,应当是我徒弟。”

    “……”云承泽脸抽抽,“骗鬼呢?”

    “那你是么?”

    “……”

    “你还是叫我夫君吧!”云承泽沉默了一会,“我喜欢听,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管你了,不管找没找到香囊,你都是许秋影。”

    “真的?”

    “嗯,都是……”

    “都是什么?”

    看着她脸上的笑云承泽也算是豁出去了,“都是我妻子。”

    “你又没真正娶我?”

    “补起来。”

    “现在补?”

    “今年。”

    许秋影听得这话乐了半天,手指搓在他脑门上,“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嘴上过过瘾就成了。”

    “你不喜欢?”云承泽倒是愣住了。

    他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就想给她这个承诺,于是便给了。

    “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突然就这样了还真是不适应。”许秋影扶他起来,又公事公办说,“过几天,晚上我可能出去一趟。”

    “嗯。”他点了点头又犹豫起来没底气的望着许秋影,“那我们俩现在算什么?”

    “算一对。”许秋影推着他去洗漱。

    他心里高兴着,直到吃完了饭才去想为什么自己就忽然跟二百五似的了。

    “你疼么?”许秋影去雅斋拿了几本书回来,鱼尧也在看样子是要汇报审问结果。

    “哦,你们商量事么?”她把书放到桌上,拿了本就自己出去了。

    眼见着她就要将门带上,云承泽倒是吱声了,“你留下。”

    “你们聊你们的,我留在这算什么?”许秋影愣了愣看向鱼尧,“要帮忙?”

    石头换成了板砖,已经从后背拿出来了,“我借你,不用还了,下手轻点没什么大问题。”

    “……”鱼尧扫了眼板砖有点眼熟,“这是……”

    “鱼星捡来的,他说石头太脏了,给我换着玩玩,眼熟么?”许秋影拿在手中转了一圈,“好像是哪块墙边的,忘了。”

    “堵狗洞的。”鱼尧面色铁黑。

    “是院东那边么?”

    “嗯。”

    “我等会去加点药,你去那堵狗吧!”屋中两人都朝她看着,心下了然不少,“不只是销魂门?”

    “有一个是,另一个死活不说。”

    鱼尧心里不爽却也知道云承泽是信任许秋影的,既然主子信任有什么话他也就直说了。

    “所以呢?”许秋影咬着下嘴唇,暗搓搓的揉了揉手指。

    “你有办法么?”三人僵持了一阵,还是云承泽先开的口。

    进门说了那一句话之后,许秋影就一直在看手上的闲书,像是将屋子里的两人当作了空气。

    现在听得云承泽的问话,她心中早就有预料,却也只是兴致不高的问了一声,“就看你舍不舍得花钱了。”

    “给你的还是?”鱼尧还在这,他终究是问不出“攒老婆本”四个字。

    “给我买吃的。”许秋影伸了个懒腰,“夫君在府上私设公堂,舍得我去么?”

    “你轻功高,自己想去都没人能发现。”云承泽扫了一眼鱼尧,“有兴趣和他比试比试么?你不是说过几日要出府的么?”

    “你想要鱼尧跟我出去?”

    鱼尧看着这两人对话,心说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去了,又仔细一想。

    主子这到底是在叫他相信许秋影的能力,还是在考验许秋影呢?

    “你经脉俱损,轻功在上乘就算不错了……”

    “我不会有事的。”许秋影挠着头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在府上憋得有些久了,想出去找个人寻乐子。

    他名声太响,跟我出去不合适。”

    “寻乐子?”

    “是啊,师父说像我这种人不知道哪天就没了,要学会及时行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可是说过不会干涉我的。”

    “是。”云承泽有些后悔早上的许诺,他害怕了。

    还没得到就害怕,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卑微。

    “你先出去一趟。”许秋影察觉到他的失神,推了还懵懂着的鱼尧一把。

    “主子……”

    “出去!”云承泽摆了摆手。

    “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许秋影半蹲在他面前,脸上挂着嘲弄,见云承泽脸色越来越黑她笑得更欢了。

    云承泽正要发作就被人扑了个满怀,“行,你认真我便陪你认真。

    我这人有点偏激,睚眦必报,江湖上的名声一直不大好,你若是蒙蔽我,就只能藏一辈子。

    到时不只是盛京,整个中舟都没你容身的地方,不要妄想逃。”

    “好大的口气!”云承泽闷哼一声,“这话该我对你说!”

第四十九章比试

    “那你还去找乐子么?”

    “……”许秋影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一眼,“我找乐子怎么呢?”

    “你!”云承泽转着轮椅转身就要走,两个轮子却是被许秋影给拽住了。

    “夫君?”

    “夫君?你是不是误会什么呢?”

    “……”云承泽头皮一阵发麻,生怕又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更加惊世骇俗的话来,“我能误会什么?”

    “那你看啊,你都说了我是你妻子,你是我夫君。我总不能找你乐子吧?”

    “嗯?”好像有什么不对。

    “我去找燕三玩玩。”

    “你知道他在哪?”云承泽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许秋影摇了摇头,“所以才叫寻乐子。”

    “你这哪是找乐子,分明是找麻烦,给自己找麻烦。”云承泽叹息一声,“上次你不过就是巧取罢了。”

    他忽然记起燕三出去时那一声咆哮,面色一阵诡异,“他屁股怎么呢?”

    “飞镖扎了。拍人拍多了手抖,石头也飞出去了,嗯……带刺的石头。”

    “……”云承泽深吸口气,“那他见了你怕是想要了你命。”

    “不会。”许秋影保证道,“他会跪下来叫我奶奶。”

    “……”

    “真的!他没解药,我后天出去,这几天他屁股肯定很痒。”

    “……”云承泽嘴里憋出一句不清不楚的话,“难为他这几天还要盯着靖王府了。”

    说完之后瞧见许秋影那双眼睛他又问,“这就是你的找乐子?”

    “对啊,看见别人不高兴了,我就快乐啊!”

    “够独特的。”

    “所以不能找你乐子啊!”

    “你确定你没找?”

    自打碰上你之后,我可是郁闷了很多次!

    可惜云承泽内心的咆哮,许秋影压根看不见。

    “那不算,是你自己要气的,我都没说什么。”

    我都没说什么,没说什么,说什么,什么,么……

    云承泽脑子里一直闷着,往后的日子,他可以预见,自己怕是真要成了修身养性的老年人。

    “你确定自己不会有事?”生气完了云承泽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声。

    “择日不如撞日,趁今天我还记得,我跟他比比呗?”

    “比什么?”

    “总不能欺负我同鱼尧比武吧!”

    “嗯。”云承泽盯着她的脸沉思着。

    “晚膳还有两个时辰,我就在王府,他要找得到我,去找燕三的时候我就带着他,如何?”

    “好。”云承泽点头应允了。

    “开始了啊!”

    许秋影捧了本书便跳出了窗子,外面听得动静的鱼尧冲了进来,“主子?”

    “两个时辰,晚膳之前把人找出来。”

    “她?”

    “跟你比试轻功,她没问题。”

    “哦。”鱼尧人已经离开了屋子正要往外走像是忽然回神了,“这不是捉迷藏么?”

    “那你能找到么?”

    “试试。”

    他黑着脸,他家主子最近越来越幼稚了。

    “带了两本书,应当是藏哪看书去了。”

    “谢主子。”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算,算作弊么?”

    “作弊能留下人就是好事。”云承泽抿了抿唇角,“蒋生是她师父。那日我虽然昏迷着但也能感受到,能跟上蒋生的步伐,逃命的功夫想必是超出常人许多的。”

    “主子的意思是?”

    “她是个变数,先不管对我是不是认真的,都该留在靖王府。”

    “她就是许秋影对么?”

    “对。”

    “我知晓了。”他苦笑一声,“今早姑娘还劝我来着,倒是和主子说的一般无二。”

    “红芷说了什么?”

    “倒不是轻功,而是昨日之事,大智若愚。”

    “似傻非傻。”云承泽叹了一声,“假作真时真亦假。”

    “嗯。”

    “找人之前,叫红芷出去多买点吃的吧!”

    “买什么?”

    “小姑娘喜欢吃的,瓜子除外。”他已经听腻了许秋影嗑瓜子的声音。

    “好,我给姑娘去说。”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云承泽拿着书一阵傻乐,摊开掌心看着那一粒用糖纸包着的药丸发愣。

    糖纸上画了一张哭笑不得的表情,正同他瞪着眼。

    “疼不疼?”

    许秋影跳窗之前问他,见他正发愣便给了这么一颗。

    “嗨!累死小爷我了。”他刚将药丸塞进嘴里就听到了屋子里突兀的声音。

    对面跟大爷似的坐着一个人,抓了一把果盘里的瓜子,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你腿伤怎么样?老圣医没给看?”

    “咳咳。”云承泽见到这没正形的人一阵诧异,药丸给卡到了嗓子眼。

    “我还没喝,给你!”那人像是没骨头似的从对面拖着两条腿捧着茶壶过来,“慢点喝,可怜天见的把你扔这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

    “要不是你突然出来……”

    “我哪是突然,不就吃个糖么?用得着装深沉么?我刚叫你你都没听见。”

    “你叫我呢?”

    “不然呢?我还以为你是在想事呢?”左汀就地坐着拿手给自己扇着风,“你什么时候爱嗑瓜子的?放这么多?”

    “许秋影嗑的。”

    “她救的你?”左汀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道:“鱼星那小子就因为许秋影不再去找我的?我在家饿死了,好不容易逮到老头子出门这才溜出来的。

    你不知道那小子天天在我嘴边念叨着要怎么把许秋影赶走的,你看着点,两孩子,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救命之恩啊,别玩太过了。

    人家脑子毕竟不好使,你要心烦,扔角落里搁着就是了。

    眼不见心不烦的,是不是?”

    “你今天话挺多的啊?”云承泽打趣道,“太傅去哪了知道么?”

    “我管他做什么?”他嗤笑一声,“你帮我分析分析,我那便宜大哥什么想法呗?”

    “左沽怎么呢?”云承泽一挑眉。

    “挺有意思的,按理来说他是皇帝的人,我是你的人。

    这算水火不容吧!

    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老头出门了我就要跑这事他也明白。

    今早上特意来给我送吃的,劝我消停消停,别惹老头子生气。

    还特意告诉我说老头子去庙里一趟,后天回来。”

    “他送的东西你也敢吃?你娘……”

    “是啊!我娘可不就是这么被大娘毒死的么?”他脸上闪过一丝阴险,“我就把这事拿出来说了呗,扔了他送的吃的,他门都没顾着关上就走了。”

    “他这打的什么主意?”

    “我这不是叫你帮着分析的么?”

    “……”

第五十章这不正常

    “你家的事我还真想不明白。”云承泽抿了抿茶水,“有信得过的人么?”

    “你想做什么?”左汀闻得这话抬眼看了他一趟又低下头,“我虽恨那一大家子,但现在可不是时候。”

    “就佩服你这识时务的样子。”

    云承泽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左汀心里有些异样,他四处打量一圈竟然没见着一个藏着的暗卫,这才算是明白消失了什么,被人盯得发毛的感觉没了。

    “你这才安生下来,就不怕上次的事情再度发生呢?”

    他挑眉,对比起云承泽的安全,他更乐意被人盯着。

    “所以才问你有信得过的人没,府上要新手。”

    “信得过的,现在也信不过了。”他嘟囔一声,紧接着就摔在了云承泽腿边。

    “你这是来给我拖地的?”云承泽捂着脸不想见他这副德行。

    “你懂什么,只要不在太傅府待着,拖地算什么?清河馆的小倌我都能去做!”

    “……”

    云承泽沉默了一会,又反思了一会,还是没想明白自己这招惹奇葩的体质是怎么一回事。

    和左汀认识是他刚来盛京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得他住在诺大的府邸里觉得郁闷,又不想理会鱼家两兄弟便偷跑出去了。

    而同样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左二公子也偷跑出去了,比较狼狈的是左汀迷路了,正在路上哭的时候就撞到了云承泽怀里。

    “哥哥,带我走吧,我不喜欢这里,去哪里都成。”

    去哪里都成,只要不是这里,他不喜欢这里。

    许是有所触动,鬼使神差的云承泽将左汀带回去了。

    当左太傅沿着线索来找儿子的时候左汀跑了,直到几天后因为饥饿左汀从天而降摔在了云承泽面前,他这才晓得小屁孩就一直藏在屋顶上。

    此后的日子里左汀常来靖王府窜门,直到云天逸登上皇位之后左太傅对这个儿子看得一天比一天严厉,可左汀却总是有另类的法子溜出来。

    “你真想去?”云承泽瞪了他一眼。

    “那你点我台子么?”似乎还觉得不够左汀又嘿嘿着添了一句,“我这风流倜傥的模样,出场费应当挺高的吧?”

    云承泽想他几天没人说话许是憋坏了,怕他越说越得意,扔了许秋影留下来的册子道:“自己看看。”

    “什么啊?”

    左汀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又盯着云承泽处变不惊的脸瞧了一会,跟贞洁烈女似的一跃而起蹲在边上抱着自己膝盖道:“哥,咱们有话好好商量。”

    “做小倌?”云承泽斜睨着他笑了。

    “不做了,我要敢做,我老子当天就给我赎身了,他丢不起这人。”

    “算你聪明!”

    “不是,这册子哪来的?这么编排我?”

    云承泽没说话,左汀细想一圈又问,“你别告诉我是鱼尧拿回来的?”

    “许秋影。”

    “啊?”

    “许秋影。”他举着册子在左汀脑袋上拍了两拍,“你要真是我弟就好了,可惜了。”

    “什么意思?”左汀听得这话吓得连滚带爬的退到门边。

    “那样我就算把你打死都没人能说什么了。”

    “……”

    他看看云承泽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闭上嘴在屋中转悠一圈之后又像是见鬼一样溜到云承泽身边,“你枕头边上有女人的发簪,你,你和许秋影?”

    “嗯?”

    “禽兽啊?”

    云承泽脸色越来越黑嘴缝里只吐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词,“嗯?”

    “许秋影不是脑子不好使么?你现在这个样子还……”

    “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云承泽下意识摸了摸嘴唇,想到上回那个吻他心中荡起丝丝异样,“她也跟你想象得不一样。”

    左汀听了这话有些头大的抓了抓头发,而后跪在了地上,“哥哥,你的心还在么?”

    “我说……”云承泽提着他耳朵给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你这大惊小怪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左汀涨红着脸,过了许久才不情不愿憋了几个字:“隔墙有耳,不能改。”

    “……”

    “晚上吃饭的时候就知道她什么情况了。”

    “那哥先给我说说她什么样?我怕我等会被吓得吃不下去饭,鱼星不是去看了么?上回还说长得很丑的。”

    “你脸上糊一层灰穿一身乞丐服你也丑。”

    这话说出口之后云承泽忽然想起当日他和许秋影就是这样从东青山逃回来的,想到这他又笑了笑。

    云承泽刚一回神就撞见了左汀眼里的戏弄之意。“哥,你是不是真动心呢?”

    他待了片刻才冷静下来,“不是她也能是别人。”

    “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对她满意么?”

    “不满意你能退回去?”

    “太后选的人,好像是不能退的。”左汀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她应当不是太后的人吧?”

    “不清楚。”云承泽叹息一声,“太后的人不太像,倒像是跑江湖的?”

    “什么?”

    “我总觉得她瞒了我,不是普通杀手那么简单,你知道日月碗么?

    碗是救我的老者给她的,实际上最有可能拿着碗的人应当是银羽坊四君子中的冬泗。”

    “冬泗的小情儿?”

    “冬泗身为男子,喜欢男子。”

    云承泽蹙着眉头,左汀同他向来是不分你我,有些事他不方便和鱼尧讨论便只能找左汀分忧了。

    太傅府虽为保皇一派,可左汀却是因为一些事从小就和他爹离心,他不用担心左汀会出卖自己。

    云承泽将逃亡路上关于日月碗的事说了一遍,“你想想?”

    左汀趴在窗台上发了会呆,那双狐狸似的眼睛正眯着朝外面的阳光看,他无聊的挑着一边的帘子把玩,又玩世不恭的转了转手上的簪子,脸上因为阳光沾染的些许狐媚像是在勾引什么人。

    可云承泽知道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是在认真思考。

    “唉!”他叹息一声,“哥,你们都睡一起了,她真的是女人么?”

    “嗯?”

    “她可以是冬泗,但冬泗不一定是男子。”左汀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夜孤影是个疯子,冬泗是夜孤影最宠爱的门徒……就算,就算,我的意思是冬泗的消息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放出来的。

    四君子的消息,我们只知道冬泗,这不正常,在冬泗之前放出来的应当是二十四使。”

第五十一章故事

    “你想表达什么?”云承泽揉了揉额头,“虽然我对银光楼也谈不上了解,但是那人不至于这样扰人耳目吧?”

    “我这人就这样……脑子里想的事多。”左汀撇撇嘴,呵呵乐着,“你不是找我商量么,我反正只能得出这么个没谱的答案。”

    “……”云承泽一阵沉默。

    左汀见他面色这样凝重,本来想好要宽慰他的话这下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了。

    他这也坐了快一个时辰了,府上来的时候就没撞见一个人,现在还是这样。

    “鱼尧呢?出去办事呢?”

    “比赛呢!”

    “比赛?”

    左汀心说这倒是稀奇事了,又一联想云承泽对许秋影的态度,“不会是和嫂子吧?”

    “你先前也没说人家是嫂子啊?”云承泽脸上挂着探究,“改口太快了。”

    “不是?”他抓了抓头上的毛,“你都跟人睡一起了,那是个姑娘,心中多少也算是动心了吧?

    你要是不认账,那我也不认你这个哥了,你知道我最讨厌跟我爹那样的男人。”

    “就这样吧!”

    “唉!你……”他郁闷的瞅了云承泽一眼。

    秋日里艳阳高照,知了声声不知道是躲哪个角落里喊出来的,这太阳和人回光返照有得一拼,在烈日下转上半圈就热得进了油锅似的。

    “哥,喝杯酸梅汤吧!”鱼星往嘴里放着冰块,端着食盒走了过来,“不急着找,还一个时辰呢!”

    “你说她能藏到哪去?”

    “不知道。”鱼星摇摇头,“你也没必要非得和她杠上吧?我觉得王爷的意思就是你意思意思得了,反正不管结果怎样她都是要留在靖王府的。”

    “你喜欢她么?”鱼尧将酸梅汤一饮而尽,这河边的柳树下多多少少能吹来一些风。

    “我不喜欢她,她就会不存在么?”鱼星挽起胳膊上的袖子,卷着柳枝在河里倒腾着,“耿嬷嬷打都打了,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能白挨打吧?”

    “呵。”鱼尧冷哼一声,“这么快就给你收买了。”

    “你是在担心主子对么?”

    “嗯。”

    “我看她不像是会害主子的人。”

    “嗯?”

    “虽然刚开始我是不喜欢她的,但是她没叫主子受伤不是么?”鱼星思考着,“而且这两次也确实是有点能耐的,只是不知道真正的许秋影怎样了。”

    “你想知道?”

    “嗯,上次跟你去看的时候,我就觉得挺可怜的。”鱼星不好意思道:“哥,我是不是不该心软啊?”

    “你还只是个孩子。”鱼尧的手在他脑袋上抓了抓,又将空了的食盒递给他,“我再去找找,靖王府那么大,她还能藏在哪。

    总不该……”

    鱼星紧张的看了他一眼,“总不该什么啊?”

    “不该已经出府了。”

    “青冥带人来了,今天除了左二公子,没其他人来靖王府,也没人出去。”

    鱼尧瞅着身侧的荷塘愣了愣,“你说她有没有可能躲河里?到处都找了。”

    “……”鱼星收了碗白了他一眼,“哥,我下次见了她帮你问问。”

    “嗯?问什么?”

    “问……”鱼星叹息一声,“就问那块砸你的石头上是不是被抹了什么药。嗯,脑残药?”

    “……”

    许秋影看着桌上的零嘴发呆,厨房里热火朝天,她坐在井口边望着井水发愣。

    甚至于伸出手去对着井里的自己摸了一把,可惜了,离得太远她够不到水面。

    也可惜了,这个时候竟然没人踹她一脚。

    还可惜了,鱼尧竟然没能找到这里来。

    她真的好无聊啊!

    她甚至在想,有这个闲工夫为什么她不回水榭睡觉去,那边绿林环绕比这厨房边上还要荫晴许多。

    云承泽,这该不会是在溜自己吧?

    “王妃!”楠阿娘说话带点北疆的口音,许秋影听了会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别靠近那,远点,小心掉下去。”

    “不会,井边凉快。”

    “啊呀!”楠阿娘大惊小怪的扯着她到了另一边,“这有两个水缸,在这,不要去那边。”

    “为什么?”不同样都是水么?

    “王妃听不听故事?奴婢给王妃讲讲?”

    她来的时候楠阿娘还在忙里忙外的剁菜,后来是做菜,现在……她刚才扫了一眼厨房,好像已经收拾好了,冷菜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开饭前做就好了。

    “什么故事?”她搬了个小凳子靠着水缸坐下,后背凉凉的,叫她心静了不少。

    “就是啊!水井是很晦气的。”

    “那你不吃水么?”许秋影指着井水问。

    “不吃,就洗菜用,吃的水都是上别处去挑的。”楠阿娘笑笑,“王妃别告诉王爷说是奴婢说的哈!”

    “嗯。”许秋影点了点头,虽然她暂时还没明白楠阿娘接下来会说什么。

    “以前有人给井里投毒过,被耿嬷嬷抓住了,那时候王爷还小,奴婢跟耿嬷嬷谁也没告诉。

    之后王府的吃水都是出去挑的,给王爷说的也是没西郊那边的泉水好吃,这是秘密。”

    “嗯。”

    许秋影听得这话心中冒过一句:遭业滴娃。

    “阿娘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耿嬷嬷说王妃看着挺愣的,但有些事心里还是有数的,奴婢就想试试。”楠阿娘说到这不好意思的笑了,“奴婢和耿嬷嬷都是看着王爷长大的,是以前从长公主那跟过来的老人了。

    外面怎样的我们俩个老骨头顾不上了,北疆的家人也都不在了,就只能盼着点王爷好了。

    王爷过得好,我们也就满足了。”

    “那还有故事么?”这个话题太沉重,跟托孤似的,许秋影不想接。

    “故事啊!”楠阿娘笑了笑,“看看奴婢这记性。

    说是啊,到了月圆之夜井里就会冒出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不一样的?”许秋影支着耳朵认真的盯着楠阿娘的脸看,“那是什么?”

    “死去的人会从井里爬出来,她啊,有着长长的指甲,会挠在井壁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四周一片静谧,连蝉的嘶叫都听得不太明晰了,只能听见楠阿娘绘声绘色的志怪故事讲说,许秋影紧张的听着根本不敢打断。

    等楠阿娘的故事落幕后,许秋影清了清嗓子,仍旧是害怕道:“楠、楠阿娘,是,是这个声音么?像是,像是指甲挠的……”

第五十二章我叫人了啊

    楠阿娘不说话了,那声音就在耳边回荡着,现在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越想越叫人觉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许秋影见她面色变了,忽然站了起来,“快开饭了吧?”

    楠阿娘面色恐怖的看着许秋影,“王妃,别进去,别!”

    “楠阿娘,那是什么!”许秋影站在厨房门口指着她身后的水缸,张了张嘴唇才鼓起勇气道:“我好像看见头发了,漫、漫出来了。”

    “啊!”楠阿娘快步冲向许秋影所在的门边,小板凳就这么摔在了地上,等她回过头去看的时候许秋影正蹲在地上哈哈大笑。

    “阿娘!你胆子真的好小哦。”许秋影揉着自己肚子,“还,还给我讲这种故事,没把自己吓着吧?”

    楠阿娘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继续进门去做菜了。

    “阿娘?你别这样啊?你不就是想吓我么?”

    “……”被戳破心思的楠阿娘转了个方向继续炒菜。

    “生气呢?”

    还是没说话。

    “我这人吧,有时候无聊了就这个样子。阿娘的故事一点都不吓人,一点都不可怕。”

    “嗯。”楠阿娘朝窗外看了一眼,本来就是她心思不正现在自己被出事了她也没什么可怨的,做个菜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王妃胆子怎么这么大?”

    “死都死过了,还怕什么鬼啊!”许秋影站在她边上帮着递菜,“阿娘也真是的,在红芷姐眼里我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是最不禁吓得,阿娘难道不知道么?”

    “是不禁吓,奴婢不禁王妃吓!”楠阿娘白了她一眼,“以往这时候都过来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跟人比赛呢!”许秋影道,“现在应当正满院子的找我,我就是饿了才过来偷食的。”

    “小馋猫。”楠阿娘笑了笑。

    “阿娘,饭好了么?”

    人未到,声已至,鱼星几乎是一路小跑进来的,手上好端着个端盘,盘子里正放着三四个净了的小碗。

    “咦,王妃在这?”他似乎很吃惊。

    “你哥还在找我么?”

    “是。”鱼星不好意思的笑了,“那个,王妃啊!能问个事么?”

    “什么事?”

    “你砸我哥的时候,有没有在石头上放什么东西啊?”

    “嗯?”

    鱼星前脚刚到鱼尧差不多后脚就来了,他小声嘀咕一声:“你……你在这?”

    许秋影冲他点点头又继续回答鱼星:“有。”

    “啊?什么?脑残粉?”

    “说什么呢你!”

    “啊?哥,你什么时候来的?”问问题现场被抓包,鱼星很想溜。

    “放了什么?”鱼尧没搭理鱼星突变的小情绪。

    “石头上本来就有泥巴啊!”

    “……”鱼尧面无表情的走到一边去,挑了几个菜找了个食盒装着,临出门前又看了眼许秋影,“属下会和主子说结果的,但王妃出门前还是告知一声。”

    “嗯,我等着你来追我。”

    “……”

    再度被戳中心事,鱼尧想了想,自己这脑袋可能真是泥巴做的,怎么就这么容易被看穿,而且看穿他的人还是个从前没怎么注意的小人物。

    小人物,是什么时候被换了芯子的呢?

    这件事,他还真是得好好去调查一下。

    “王妃一直就在这?”鱼尧不大确定的问,整个靖王府,他就没往厨房的方向来过。

    “是啊!先前天热,王妃便来奴婢这乘凉了。来了一两个时辰了吧!”

    “……”鱼尧若有所思的扫了许秋影一眼,这才慢腾腾的走了。

    “王妃,我哥他……”

    “我还是喜欢你呛我的时候。”许秋影笑了笑,支了张小桌子继续蹲水缸边上。

    晚上的时候许秋影还是回了水榭,他从鱼星嘴里知道今天王府上来了客人。

    左太傅的儿子,左汀。

    这人是云承泽的左膀右臂,虽然表面上玩世不恭整日里胡天海地的,但盛京这么个大染缸哪有真正纨绔的人呢!

    若他真是这般不成器,云承泽定然是不会认他这个兄弟的。

    夜半三更,她换好一身衣物蹲在床边静静听着靖王府的寂静。

    自从燕三那事之后她连“夜阑卧听风吹雨”的机会都没了,不过今天晚上倒是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许秋影抓了抓脑袋,她和云承泽说的是明天晚上出去,可实际上她真正要走的日子是今晚。

    燕三这个人很复杂,算得上是销魂门里的正派人士了,她现在缺个里应外合的小跟班。

    虽然这个跟班的人选年纪一点都不小了。

    月上梢头,吱呀一声门开了,她于黑暗中沉浮,慢悠悠摸到了墙角,而后……

    许秋影定定的站在远处,周身笼罩在黑暗中,仿佛自己是棵大树,不过墙头上坐着的人怕是算得上真正的木头了。

    如痴如醉,手中捧着杯酒,正呆呆傻傻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发愣。

    这人许秋影没在靖王府见过,但是联想起来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隐士们,不用多猜——这中二的人应当是左汀了。

    “大哥啊!”

    “……”

    “你说我为什么就生在左家了呢?”

    嗯?许秋影一怔,四下里看着,这里确实就只有左汀一人。

    喝醉呢?所以醉影成三人?和空气对话呢?

    许秋影头疼的叹气一声,这都叫什么事啊!

    她飞上墙头,伸出手指在这醉鬼面前伸手比划一阵,“这是几?”

    “你是谁?”

    “真喝醉呢?”许秋影道。

    “没醉,管你是谁,走,继续喝酒去!”

    “你该不是喝多了被赶出来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呢?”说着话手就已经搭在许秋影肩上了,“喂!”

    左汀指着许秋影蒙面的脸,“大兄弟,你脸怎么这么黑呢?”

    “……”

    “大兄弟,你这……”他皱了皱眉头,“你这身子弱不经风的爬墙头上来做什么,快下去!

    万一刮风,你可就倒了!”

    “……”

    “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人好没礼貌的,竟然不回我!”

    许秋影的眼神一直盯在他那双还算规矩的手上,最后她甩了胳膊,“我信你奶奶个腿!”

    这话一完,左汀就跟一阵风似的被摔下了墙。

    “咳咳,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他正欲起来却发现根本动不了,“你,你谁啊!闯靖王府做什么?我叫人了啊!”

    “叫吧!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的!”许秋影白了他一眼。

    “……”

第五十三章出府

    “噗哈哈哈哈!”

    许秋影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那本该是醉醺醺的人脸上却是恢复了一片清明。

    虽然被封了穴道,叫他动弹不得,但现在他真的是笑到不能自已。

    “喂!你出不出来啊!”

    “刚才隔得有些远。”云承泽转着轮椅从阴影里溜了出来。

    “我觉得她知道你在这。”左汀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发愣,“真的,还有啊!力气真的大。”

    “嗯?”

    “要不是我听鱼星说他哥被砸得挺惨的,我早有准备多穿了几件衣服,现在我背怕是要摔碎了。

    唉!肝疼!”

    “嗯。”

    “叫破喉咙是怎么个叫法啊!”左汀撇着眼望云承泽,“我跟计城的看法都是一样,除了轻功,我不认为她还会什么武功。

    轻功是真的好,跑得也够漂亮的。”

    “嗯。”

    “你怎么不说话啊!”

    “嗯。”

    “哥,你到底怎么呢?”左汀一脸担忧的朝他看去,“你是怕她走了就不回来?”

    “不是。”

    “那是为何?白日里我见你魂不守舍的,这才说要来帮你看看的,现在看都看了……话说,鱼尧,你能别傻站着么?

    我还躺着呢!给我解穴啊!

    地上很凉,我要是过给我哥了,他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全乎。”

    “主子,属下要去追么?”

    “鱼星不是去了么?”

    “嗯。”

    “不能言而无信。”

    “是。”

    “老狐狸。”左汀揉了揉肩膀啧了声朝云承泽走过去。

    “你爹才是狐狸。”云承泽阖着眼嘴角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而是道,“夜深了,你去睡吧!”

    “要睡的人是你吧!”左汀从鱼尧手里接了轮椅,“我才撒欢没玩够,你要我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没所谓的,可你不行啊!

    许秋影什么时候回来了我去叫你就是了,干嘛还老在这等着。”

    “左老妈子。”

    “老妈子就老妈子呗!”左汀无所谓道:“反正我就你一个哥了,你是我亲哥。”

    “左太傅听到了会揍你的。”

    “揍就揍,这些年打的还少了么?他都退隐多少年了,说了自己不问正事,现在左沽也已经按照他所想成了皇上的人。

    左家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儿子,凭什么要我按照他指定的路去走,已经有一个去了,还想把我也推进去……”

    “以后这类话少说。”云承泽徐徐叹气。

    “行行行。”左汀算是泄气了,“你不爱听我就不说好了。”

    “嗯。”

    “哥,你觉得她出去了会见什么人?”

    “不知道。”

    “你对她总该知道点什么吧?”

    “以前我想我是知道的,直到燕三出现,我发现我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云承泽头疼的按着太阳穴的位置,“红芷今日又没在府上?”

    “中午出去了就没回来,云梦公主近几日说是身体不适。”鱼尧道,“晚上的时候宫里派人来传了信,带回来的吃的已经叫耿嬷嬷收拾了。”

    “嗯。”

    “云梦生病呢?严重么?”

    “你这么关心她?”云承泽倒是有些诧异,他这个义弟若不是知道不好男风,他都要误会是看上自己了。

    现在竟然会关心起云梦来,倒是往日里小看他了。

    “关心不正常么?”左汀叹息一声,“你不想问,就只能我问了。”

    “……”

    云承泽吃了药,便上了床。

    “行吧!”左汀检查了一遍门窗,扔给他一个哨子,“我洗澡去了,今天睡你隔壁,有事叫我。”

    “能有什么事?”云承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也是,许秋影这一走也能帮你带走一大波人了。”

    “嗯。”

    “你就继续当你的闷葫芦吧!也就我稀罕你,能跟你顶几句嘴。”

    最近街上宵禁早,又不过节日,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见不到一个鬼影。

    不眼前没鬼影,不过她身后却是跟着一大群鬼影,许秋影连着跑了两条街,眼瞅着就要甩不掉身后的人了。

    她头皮发麻的立在街道中央不动了,反正动不动都一样的效果,她都是不能动手的。

    当在墙上见到左汀的时候她就知道云承泽这是在派人试探她,所以她什么小动作都没用,就伸手推了一把左汀。

    虽然说了不叫鱼尧跟着,但是鱼星可以,整个靖王府上那么多的暗卫,只要跟着的不是鱼尧,到时候她都没处去说理。

    “你们好啊!”她抬头看了眼身后静悄悄的空气,笑了笑,“也是难为你们各路人了,都要追着我,还要保证不打架。”

    “……”

    见还没人应声,她瞅见不远处的墙头,直接越了过去。

    “行了,姑奶奶不陪你们玩了。”

    一阵烟雾在她站立过的地方散开来,白色的雾气来得快散得也快,几拨人马你看看我我也看看你,最后还是靖王府的先撤了。

    许秋影就这么消失了。

    使了障眼法之后的许秋影一路跑着,身后已经没人跟着了,但是想想她要做的事,回去怕是要明天晚上了。

    云承泽的运气应当没那么背的,不可能自己一走就出事的。

    她答应过师父,云承泽不能死。

    “谁?”

    完了。

    许秋影心中一窒。

    她怎么也没想到北郊这鸟不拉死的地方今夜竟然不太平的守着几对人马,现在这个时候她不方便现身。

    她骑在树上,靠着树叶将自己身躯遮挡住,借着月色的光慢慢打量起林子里的景况来。

    真是……她嘴角微抽,待看清楚像是为首的人时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乌羽荫这臭孩子,怎么又来找她玩耍呢?

    总伤害他一个人,好像不是太好吧?

    乌羽荫,销魂门的人?

    抱着看戏的心态,许秋影从怀中掏出一颗糖来。

    “谁?出来?”乌羽荫紧张的朝四周看着。

    许是上次丰白谷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现在他时常睡不好,就是觉得周围有人在笑话他。

    王景同已经找他说过好几次了,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往那方面去想,到底是哪出问题了呢?

    乌羽荫抓着脑袋,许秋影、许秋影、他记住这个名字了。

    一定是在丰白谷中被许秋影暗害了,这才莫名其妙的中了那浑身乏力的毒……

    “是我!”

    黑暗中飘出来个人影,那人影很快就落到了乌羽荫跟前,等瞧见那人脸上面具的那一刻许秋影差点将嘴里的糖咳出去。

第五十四章冬泗

    太、太刺激了。

    许秋影眨了眨眼睛,这时候她竟然能瞧见她的小泗儿。

    小泗儿像是心有所感,眼神若有若无的朝这边瞟了一眼,而后眼神继续回到了乌羽荫脸上。

    “销魂门最近好大的排场啊!”冬泗说了个跟官方的书面语。

    “不知道银光楼四君子来这做什么?”

    “这里是销魂门的地方么?”

    “……”乌羽荫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护法还是不要再随便瞪眼了,护法现在可是只有一只眼睛了。”冬泗狐狸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本座的日月碗好用么?”

    “你——”

    乌羽荫深吸口气,这时候他还不能动怒。

    “你在东青山?”

    东青山、丰白谷,如有可能,他这辈子都不像提起来。

    可每次那张脸却像是魔怔一样,总会出现在他脑海里。

    “不过是开胃小菜,这就生气了啊!”冬泗拍着他肩膀,看上去像是在安慰,实际上说出的话里却是满满的威胁,“有些不该动的人,不要轻易碰。”

    “你什么意思?”乌羽荫浑身颤抖着。

    销魂门不比银光楼,大多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这样的人不服管教,能叫他们服气的定然不只是武力值,一般都会在出任务前服用毒药。

    若是任务完成了没来得及回去找解药,说不定就死在半路上了。

    本来听见来人了他们还很欣喜,终于要结束了,却没想到这来的竟然是第一杀手门派的四君子之一。

    得罪银光楼四君子中的其他三位加起来可能都没得罪这一位要承受得代价多,今日的任务是泡汤了,而他们的左护法现如今的状态定然也是不能带着他们出去的。

    销魂门的众位门徒都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那带着银狐面具的公子一眼,听着他淡漠的话语,越发心惊。

    “字面上的意思。”冬泗叹息一声,“你这条小命,也是那人叫留着的。”

    “谁?”

    乌羽荫不认为自己在此事之前和银光楼的人打过交道。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冬泗漫不经心的说出这话,在乌羽荫发愣的空挡还朝树上的人眨了眨眼睛。

    “你!”

    乌羽荫瞪了他一眼之后跟泄气了似的。

    “夜孤影。”

    “嗯哼。”

    这是银光楼和销魂门的恩怨,银光楼虽为这片大陆上排名第一的暗杀门派,但很少正儿八经的接生意,结果生意还没开始目标就叫销魂门给抢杀了。

    这件事之后销魂门门主等了两年也未曾等到银光楼楼主夜孤影的报复,本来那趟任务是银光楼还不确定的任务,因此销魂门门主就放松警惕了。

    销魂门门主喜欢收集大陆上各类的武功秘籍,谁曾想一本名为《葵花宝典》的秘籍也在其中,这名字听来就不俗,且宝典是在花了很大功夫之后才抢来的。

    可想而知,这本秘籍是有多珍贵。

    秘籍上面第一句话写着的就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之后……武痴门主自宫了。

    武功,经常走火入魔。

    而这时候偏偏销魂门多了很多生意,且都是要门主亲自去谈的大人物。

    因为声音,还有形态心理上的一些变化,还有江湖上的一些传言。

    现在销魂门管事的成了他大哥王景同,门主很少再出门了。

    本来别人都当这事是江湖笑料而已,却是谁都没想到夜孤影在这时站了出来,点名了这事是他做的。

    夜孤影的嚣张,是无人能敌的。

    且嚣张过后,没人能拿他怎样。

    因为这个世上,很多人都猜测怕是四君子都不知道这人是男是女。

    销魂门门主自宫一事,是银光楼给销魂门的教训,销魂门的人听到银光楼的名号近乎人人自危。

    银光楼楼主夜孤影也因为这件事,被江湖门派奉为不可得罪的人。

    两年报一仇,真非寻常人能忍得了的。

    “夜孤影为什么要……”

    “我们楼主的心思啊!变化多端,不是尔等凡人能猜透的。”

    “……”

    “话说……”冬泗的手搭在乌羽荫肩上,看上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只不过一想到这四君子之一的冬泗那些好男风的传言,乌羽荫就浑身不自在,他很想将这人一觉踹出去,可惜的是,这人他得罪不起。

    “你们今晚是在等什么人呢?”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本座不知,本座只知你在这。”

    乌羽荫毛骨悚然,正要踏脚出去,就被冬泗给拽了回来。

    “你瞧瞧你这冷冰冰的样子哦!生气啦?”

    “……”

    “得了,你不告诉我,我就在这等,等你要的人来了,我就带走。”

    “……”乌羽荫头疼。

    甚至于他现在很怀疑当初在丰白谷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人,就是这人伪装成许秋影,和云承泽待在一块戏弄他的。

    “哦!跟你说件事,你这只眼睛我们楼主很喜欢。”

    “……”乌羽荫气哄哄的望着他。

    如果眼神能杀人,冬泗怕是被杀了千百遍不止了。

    “就你这只瞎了的。”

    乌羽荫紧了紧手指,又听得那只黑乌鸦絮絮叨叨道,“可惜了,失手了。”

    “你真是许秋影?”

    “啊?”

    “啊?”

    冬泗朝树上看了一眼,许秋影只好飞了过来,反正她树上待了那么久除了一身衣服,身形跟体格早就不是许秋影了。

    “你是谁?”

    乌羽荫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冬泗不是一个人来的,只当是不乐意露面的却没想到正坐壁观上的瞅了他们这么一会。

    这人没带面具,当不是四君子中的其他三位。

    他也不知道许秋影今夜已经离开了靖王府,只以为这人是冬泗的某个姘头。

    现如今他和冬泗站的这么近,他害怕下一刻就爆发大战了,到时这趟任务就没法完成了。

    “不用紧张。”说话的声音确实是个男人,只不过身形略显单薄了些,看起来病怏怏的,“我同泗儿的目的是一样。”

    “师父。”冬泗笑了笑。

    “等的人是谁?”

    乌羽荫还在感慨这么年轻的师父,正要说话就听见了远处的马蹄声。

    “师父,这边!”

    乌羽荫骂了一声,那对师徒不知道又藏往了何处,他只期望别坏了自己生意。

第五十五章 五王爷

    “师父。”冬泗半靠在她身上。

    许秋影皱了皱眉头,“你这看见人就靠上去的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改不掉了,嘻嘻嘻。”

    “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就没离开过好不好?”冬泗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一直在北郊这边等着你,今天晚上太安静了我就过来看看。”

    “师父不是说带你去东石的么?”

    “他和郡主的恩恩怨怨,我去瞎掺合什么啊!”冬泗抱怨一声,“不过春萝姐还有夏云师哥跟着师公去了,嘿嘿嘿,秋彦师姐好像说是有别的任务吧!”

    “他倒是会安排差遣我的人。”许秋影揪了揪他的头发,“我那套衣服还在北郊吧?”

    “师父,你都想起来了啊?”冬泗惊喜的望着她,嘴弯的快咧到耳根去了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看得许秋影很想给他推下树去。

    似乎是察觉到许秋影不喜的目光,他偏着头在许秋影肩上点了点,嘿嘿两声了才说:“师公可是说了还有段时间的,虫子死了一条了吧?”

    “只剩下三条了。”许秋影皱了皱眉头。

    “没事。”冬泗拍着她肩膀安慰他,“师公就快要回来了,到时候能补上空缺。

    师父是全都记起来了,还是……”

    “部分。”许秋影揉着脑袋。

    她的记忆时好时坏,能肯定是部分是要因为还有些零碎的片段活跃在脑海里,叫她分不清楚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对了,我以前和云承泽认识么?”

    师父说过找到香囊,她的记忆就能恢复。

    若是那香囊和自己没关系,她定然是什么都记不起来的,香囊,是她送给云承泽的么?

    “师父啊!”冬泗压低了声音。

    本着看戏不参与的良好精神,他们俩师徒躲得有点远,同原先销魂门所在的地方是完全两个相反的方向,可现在却是听见了朝这边而来的马蹄声。

    想来是有人朝这边来了。

    “师公说了,你不能用脑过度,若是想不起来了就先放着。

    他总是能想到办法叫师父记起来的,师父想做什么,我们这些做徒弟的,就跟着师公一起去帮师父做了。”

    “这话你大师姐说说还是可以的。”许秋影叹息一声,看着树丛下方奔过来的人影道:“那人穿的不错。”

    “那是,销魂门护法亲自出的任务,都是非富即贵的目标,这左护法就一谄媚卖弄的主儿,胆子比驴还小。”

    “长了不少词啊!”许秋影冷哼一声揪了他耳朵,“你想想,真没云承泽这号人么?”

    “我跟师父一样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云承泽长什么样我见过画像的,若是见过了必然是记得的。”冬泗贴着她耳边絮絮叨叨着,忽然朝不远处一指,“师父,那人好奇怪啊!”

    冬泗伸手指着逃跑的人,乌羽荫虽然少了一只眼睛但是并不影响他的功力,没一会功夫他就追上了这次的目标。

    马匹冲进前方的陷阱中,马腿折断,马儿哀怨的倒在地上,被身后射来的中箭射伤,倒在地上重重的喘息着。

    一时间林中风声鹤唳,剑拔弩张的氛围蔓延开来,刀光剑影的几场拼搏,跟着白衣人逃出来的还来不及说话便被放倒了。

    空气中泛着一阵铁锈的腥,鸟兽逃去的声音响了一会才四散开来,此刻的林子里只剩下一片寂静。

    若不是地下躺着横七竖八的人,还有月色下那阴暗下去的泥土,说不定会有人认为先前的快意是一场梦幻。

    马背上的人早早飞了出去,原本还有跟在身侧的护卫,最后只能拼尽全力长啸一声“主子快走!”,那成了他最后的声音。

    白衣人也因为那突然升起来的绳索被弹飞了出去,也不知这机巧在哪处,前面忽然升起一张幕网来,被追得分外狼狈的男子被钓在了树梢上。

    男子身上的白衣染了不少血迹,在身陷陷阱之前还摔掉了一只鞋子,他在网兜中挣扎着。

    乌羽荫许是忌惮冬泗,犹豫的左顾右盼着,见没生人出来这才上前一步。

    也就这时,网兜中的人忽生了异变,许秋影只瞧见银光一闪,心道原来是带了匕首的。

    “五王爷还是别费力气了的好。”

    乌羽荫身前还站着两个销魂门的门人,许是上一次在许秋影那吃亏了,现在他都谨慎了许多不再亲自上前查看情况了。

    “这可是皎月阁的蛛丝所凝成的,普通兵刃很难割裂的。”

    “呵呵。”云天舒冷笑了两声,匕首在腕中一翻转,“正巧啊!本王这也是皎月阁的匕首,说是——”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咳出一丝血来,见乌羽荫竟然没叫人上前来心中颇觉诧异。

    乌羽荫什么性子,他这闲散王爷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江湖消息,都知道得太多了。

    今天的乌羽荫像是在忌惮什么。

    可惜,他没过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心肺疼得要命,他甚至于有些看不清楚眼下的路了,一切不过是硬撑着的。

    “原来是他啊!”冬泗随口念叨了一声,“师父……”

    “我不救。”

    “那继续看?”

    冬泗点点头,师父已经被师公坑了一次,现在已经有个云承泽叫师父头疼了,若是再来个云天舒……

    师父向来懒散惯了,比师公过得还洒脱,若是救了,怕又是个麻烦……

    这么一想,他的心倒是定下来了。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结果……”许秋影嘴角泛着浅浅的笑,手指拽了一片树叶捏在食指与中指间转着把玩。

    “两败俱伤?”冬泗不确定的接话了。

    “那是谁两败俱伤呢?”许秋影转了个方向找了个合适的视角继续看下面。

    “师公说,处江湖必观庙堂,入庙堂需知江湖……”冬泗顿了顿嘴角隐忍着扬起,“师父,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能打什么坏主意?”她哼了一声,“你师父我活着的唯一乐趣就是赚钱……”

    “顺便折腾人。”冬泗眯着眼坏笑着。

    “臭小子!”许秋影拍着他的手指着那空荡荡的网兜道,“这陷阱怎么做的可曾明白呢?”

    冬泗眼角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想了想没什么遗漏的细节才说:“差不多了。”

    “回去了研究研究,说不定下次能玩玩。”

第五十六章影子

    “师父,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坏了。”冬泗双手握拳支着下巴继续看戏,“早知道这么热闹出门的时候我就将烧鸡带出来的,现在戏台搭好了,竟然除了瓜子没别吃的。”

    “哟,最近伙食不错啊!”许秋影上下着瞅了他一眼,掏出一颗糖扔给他。

    冬泗嚼着糖嘴里含糊不清,眼睛朝许秋影上下打量着,“师父也吃的不错,比之前胖了点,下巴都圆了。”

    “……”

    他见许秋影面瘫了片刻,大概知道自己好像闯祸了,讨好似的晃了晃许秋影胳膊。

    “嘻嘻,不过不管师父长什么样我都是喜欢师父的,师父对我最好了。

    师父还是胖点好看些,太瘦了骨头都出来了。”

    “有喜欢的姑娘么?”许秋影打断了他的话。

    “我现在虽然长得还算高吧!但是……师父问这个是不是尚早了?”

    “别人以为你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许秋影叹息一声,“怪我,给你吃得太好了,长得太着急了。”

    “……”

    冬泗摘了面具,又扯了许秋影的面纱,拿在耳边扇了扇,他指着自己的脸哀哀叫着。

    “师父,我还是个孩子,不想这么早去养家糊口。”

    “外面都说你好男风了。”许秋影啧了一声。

    给云承泽的那本册子是师父给她的,她本来以为那是师父扔给她打发时间的东西,却没想到见到的是那样的画面。

    而后就想到了冬泗,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冠礼都未曾行,除了喜欢粘糊人,其他的倒还好。

    也不知怎的被人传成了龙阳之癖,这事叫她好生郁闷。

    于是本着自己郁闷不行,还要拖人下水的助人为乐好精神,她也叫云承泽郁闷了一次。

    “我知道,说我跟师父不清不楚。”冬泗倒是不怎么在意,嘴里冷哼哼的嚷出几句话来:“他们以为银蝶夫人是男子,都说了是夫人,还说是男子。”

    “毕竟衣服是男装。”许秋影回答得漫不经心。

    “师公那句话说的真好。”

    “嗯?”

    挪了两个窝之后许秋影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位生生不息还未倒下的五王爷发愣,冬泗说话她也只是随口答答。

    大约是现在觉得没什么可看了,她才回神。

    “师公说若是庙堂和江湖只盯了一处,根本发现不了这世人的可笑。”

    “假作真时真亦假。”许秋影笑了笑,伸手在他头上抓了两抓,“是真是假,是对是错,要看谁对谁,还有怎么看?”

    “师父?”冬泗探头望着她,许秋影拿了他的银狐面具正覆在脸上,一低头就撞进了他眼里的疑惑,“你现在和师公那神神叨叨的样子越来越像了,不过,我好像是懂了,又好像没全懂。”

    “现在不懂以后也会懂的。”

    许秋影叹息一声,她并不知道这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发牢骚。

    只是云天舒那未倒下还想硬撑着的身影叫她心中一阵发寒,一直有别的影子在她眼前晃着。

    周身像是陷落在茫茫迷雾中,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清,她只知道有个人正在等着她。

    可那人是谁呢?

    她不知道,也不大想知道了。

    “师父!”

    当许秋影突然从树上跳下去的那一刻,冬泗懵了。

    师父说了不插手的,可现在这个大魔头的样子哪像是不插手的?

    她这滔天的怒意叫冬泗一阵后怕,怔愣片刻之后他赶忙跟上了。

    “你走不走!”许秋影朝身后吼了一嗓子。

    她弄出来的动静太大了,乌羽荫紧张的朝身后方向突然冲过来的人影比出了手中的长剑,可带着银狐面具的黑衣人只是冷冷扫了他一记刀子眼便迅速飞走了。

    倒是原本带着银狐面具的冬泗现在带着黑衣人的面罩,衣服还是那套衣服,乌羽荫能瞧见他额上的冷汗,还有他不善的眼神。

    “没你什么事!看什么看!”冬泗烦躁的徒手将他手里的剑劈成了两半。

    乌羽荫本来是心乱的,不过他瞅见了冬泗慌乱的步伐,于是脑抽的问了一句:“你师父怎么呢?”

    “关你屁事!”冬泗怨愤的声音从远方飘来。

    “……”

    “本座盯上你另一只眼睛了,再问,本座给你挖了。”

    乌羽荫郁闷的掏出旁人手中的剑狂劈一顿周身的树,五王爷云天舒早已在许秋影带来的狂浪中倒地了,可现如今他很憋屈。

    他不知道该不该带走云天舒回去复命,若是带走了,冬泗那个疯子会找麻烦,若是不带走……眼下的乱局更是个麻烦。

    乌羽荫继续踹着树,想着门主被夜孤影算计之后的日子,门主说过:现在的销魂门之所以还在,是因为夜孤影没动赶尽杀绝的心思。

    他们这群人,在夜孤影的二十四使面前根本不够份,因为二十四使都是不长接任务的闲人,更别提四君子这些直接传达夜孤影命令的大人物了。

    冬泗闲,可他不闲啊!

    他一个左护法还兼职各种跑腿啊!乌羽荫想骂人了。

    “护法!”身后有人小声提醒着。

    若是再不带走云天舒,怕是有人闻风赶来,他们想带走都是不可能的了。

    更何况他们体内的毒药也得快些找门主去拿解药,若是晚了……

    “知道了!”乌羽荫叹息一声,极不情愿的叫人收拾了现场。

    不过他没动,许是最近的事叫他心态上多了许多变化,现在他正蹲在云天舒面前发呆。

    许秋影到了别院没有直接回自己屋里,而是直奔山后的泉水,整个人没了下去。

    冬泗赶来找人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翻遍了整个院子,他去师公房里找了一盒银针还有些一早预备好的药碾子才赶往后山。

    “师父,你在水里么?”

    “泗儿!”

    “师父,我在。”

    他将银针和熏药布在一边的石桌上,听得许秋影这微弱的声音手有些发抖,点了好几次才将药囊引燃。

    “师父,你别吓我。”

    “云天舒死了么?”

    冬泗回忆了一遍最后云天舒只是倒在了地上,他知道师父很容易受到刺激,且先前突然那样也是因为云天舒一直没能倒下去,故而在走的时候借着瞪乌羽荫的机会给他弹了颗药丸。

    “看上去像是没死,是死是活的得看他造化,师父说了不救的。”

    “不救。”

第五十七章天意

    生生死死的,许秋影在白雾中几度探寻……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是过来多久了,总算是将心中那滔天的怒意压下去了。

    还好,她有些庆幸,还好没处能受得了她发一次火。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选择压制了,倒时……周围的人又生死多难的,又能刺激到她,也就没完没了了。

    “师父,你好点了么?”一双手探在她额头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

    “师父,你醒呢?”

    “嗯。”嗓子有些发痒,扫了一眼冬泗,有些狼狈……

    “泗儿,我打你呢?”她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冬泗脸色太过苍白,少了血色。

    先前她浑浑噩噩的现身混沌中,只知道在梦中快意恩仇一场,可那处她是洒脱了,那现实呢?

    以前这样的时候也是伤害过冬泗的,后来每次要扛不住艳萤病发了她都是要去丰白谷闭关的。

    以前苍寻绿还笑话过她,说是得亏丰白谷无人敢入,若不然瞧见她这么个作贱山林的武疯子毁山砸地的,估计得吓疯一批人。

    “就,就施针的时候挨了一掌。”冬泗勉强的冲她笑着,“师父,没事的,小时候你打我更厉害。”

    “实话!”

    许秋影,不,应当是夜孤影了。

    此刻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脸上带着病色,周身气场厚得跟堵冰墙似的,叫人一阵胆寒。

    冬泗也就这时忽然记起来,他的师父回来了。

    他心一急,就跪在了地上。

    “我……”他没敢抬头,声音近乎吞进了肚里,“四,四,五掌吧!”

    夜孤影看着自己身上这件烟萝紫的衣裳,裙裾上绣着几只银色的蝴蝶,她没说话,只是低低的发着笑。

    冬泗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眼睛随着她的视线流转,“秋彦师姐回来了,她,她给师父换的衣服。

    师姐,师姐也受伤不轻。”

    “泗儿,为师平日里最疼你了,你该知道为师最不喜欢的是什么吧?”

    “知,知道。”

    “那……”

    “我……”冬泗迅速一抬眼又低下头去,他有些不敢看夜孤影,嘴角刚一牵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不说话了。

    以前夜孤影病发之后,总是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事,再加上性格时而变化的缘故,冬泗一直摸不清他师父的底细。

    他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又凭白惹得她不开心。

    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是她总是会去回忆,等到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冬泗在心中叹息一声:若是师公在这就好了。

    虫子少了一只,师父体内的艳萤越来越强大了。

    就凭他跟三师姐这半吊子的医术,根本控制不住场面。

    “我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记得你师公对我的嘱托,知道我去靖王府的原因是被你师公坑去找什么香囊了,也记得他交代过云承泽不能死。

    还记得先前在林子里碰见了五王爷云天舒……后面的一切都记得,你点燃药囊之后记不得了。”

    许秋影一口气说了许多,理了理身上的衣物,从一侧的桌上拿起那张银色的蝴蝶面具带在了脸上。

    “起来吧!还跪着。”

    冬泗已经笑傻了,说实话,他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哪次醒来师父不是会自闭一阵子去想自己到底是谁,现在竟然会这么清醒,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师父!”他跳起来一下扑倒夜孤影怀里。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个子跟年纪不相符了?你也就比我矮那么一丢丢,再长高点你就给我扑地上去了!”

    “嘿嘿嘿,我管那么多做甚,师父好了就成。”冬泗在一侧乐着,夜孤影白了他一眼掀开了帘子。

    外面天色正亮,也不知道她这次发作是几日过去了。

    她扫了眼黏着自己的这位,“去看看你秋彦师姐吧!”

    “师父真心要过去么?”冬泗有些话憋在心里想说却是不敢多提。

    其他三个不长跟在她身边,捡到冬泗的时候他尚在襁褓中,明明是个两三岁的娃娃却生得娇弱像是个半岁的婴孩,也因此被人扔在了大雪地里。

    是她亲自去丰白谷找的伤药,慢慢喂养,精心照料才养成他如今的模样。

    冬泗粘糊她,多半是真拿她当亲爹了,他的三位哥姐都是年岁大些了被捡回来的,因此黏在她身边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冬泗的一举一动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熟悉了一些,“你又要瞒我什么?”

    “师父,你别太过伤心就是了。”冬泗咽了口唾沫,“师姐回别院时本就受伤了,后来……又挨了师父几掌,给师父换了衣裳后便一直昏睡。

    师姐只醒来了一趟,便是将我赶到师父这边来了,我……”

    “我知道了。”夜孤影推了他一把,“我出去耍了之后,她又接了什么?总该不会同为师一样被她师公给耍了吧?”

    冬泗不说话。

    师公和师父作坏起来,哪是他们这些做徒孙的承受得了的?

    好在他机敏,就是不接任务。

    “还真是啊?”夜孤影哼哼笑着,“先去看看吧?总不能老叫你们师公使唤不是么?”

    “师父?”冬泗眯着眼瞧了她一眼立刻又低下去了,只是嘴角上的笑却是怎么也收不回去了。

    “我睡了几天了。”推开秋彦屋门的时候她问。

    “今天是师父睡的第二天,比以往醒来的早。”

    “嗯。”夜孤影迎着门走了进去,她正在考虑这次的任务还要不要继续。

    “盛京城内有什么消息么?”

    “乌羽荫带走了五王爷。”

    “你好像很失望?”

    “就是觉得很难碰上他那么好玩的人。”冬泗不怀好意的笑着,“再找一个好拿捏的有点不容易,师父以前不是很喜欢他这样的么?”

    “所以你跟着为师爱屋及乌?”

    “就是觉得眼睛只剩下一只了有点可惜,他心里的恨面上现不出多少,心事都藏在眼睛里,师父见了总能想起自己。”冬泗闷着声音道,“我怕的是师父若是看不到那双眼睛了,会变不回我师父了。”

    “那只眼睛是我毁的。”夜孤影叹息一声,“那样糟糕的状态下毁的,怕都是天意吧!”

第五十八章还记得以前么

    秋彦那丫头还在屋里睡着,夜孤影给她把了脉,看上去冬泗吊儿郎当的医术还是经得住考验的。

    “师父,师姐怎样呢?”

    “秋彦没你师父神功护体,我看多半得躺上大半个月了。”夜孤影啧了一声,“靖王府现在什么情况?”

    “外壁如铁桶,进不去。”他嘟囔一声,“师父还要回去么?”

    “想想。”她叹息一声,“回去之前我还要找个人。”

    “谁?”

    “燕三,我陪你去找。”

    “不该是泗儿陪着师父去找么?”冬泗不大理解的望着她。

    “这群江湖人脑子或多或少的都有点问题,真话没人信,假话倒是一堆人乐意去听。我估摸着他们还以为许秋影是你。

    你在密林中没避讳管我叫师父,我看乌羽荫也没明白过来四君子的师父该是谁,那会也蒙着。”

    夜孤影趴在桌上掰着橘子,有点无奈道:“就今夜去吧!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云承泽不是个靠谱的人。”

    “师父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五王爷在北郊密林里被人堵上了,又怕盛京城内的人对靖王爷动手,对么?”

    “嗯。”夜孤影点了点头,“自打你师公把我打发去许丞相府上装疯卖傻,外界的消息为师知道得太少了。

    五王爷一向不是闲得发慌么?

    任何党羽都同他扯不上多少联系,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宫里那位做的手脚?”

    “我看不像。”冬泗嘀咕一声,“倒更像是得罪了什么江湖上的人物?”

    “比如呢?”

    冬泗不说话,最后伸手指向夜孤影。

    “我?”

    “嗯。”他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最近有人在打银光楼的主意?”她朝屋内瞥了一眼,“你师姐不会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吧?”

    “应当是的,之前师公说过我若是要留在你身边,就必须保密秋彦师姐出去的事。

    师父不能随便动怒的不是么?”

    “你倒是会为他说话!”夜孤影朝门内扫了一眼,“等这趟事了了,为师带你去给秋彦报仇。”

    “师父?”冬泗试探着扯了扯她的衣袖,“你知道是谁?”

    夜孤影高深莫测的盯了他一会,笑了笑,“不知道。”

    盛京城内的治安向来很好,可也架不住各大武林高手暗中找事的能耐,总有僻静之处存在着不和谐的声音。

    苍寻绿告诉过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必然会起纷争。

    至于江湖是什么,这点苍寻绿倒是没法同她解释。

    “师父,你来靖王府门前做什么?”

    冬泗原本还以为是先去寻燕三的,“师父现在要回去?”

    “报个信。”夜孤影笑了笑,“为师觉得你比为师更适合扮演许秋影。”

    “……”冬泗张嘴了半天,最后动手在下巴上抬了抬这才将满腹的吃惊吞下。

    他看着师父将暗镖飞出去,“铮”的一声响,钉在了靖王府的大门上。

    紧接着便是府内出来一个醉醺醺的人影,疑惑的扫了眼屋外,捏着暗镖下的信回去了。

    “师父?”冬泗这才回神,他就说那暗镖怎么透着股熟悉的劲呢!

    等到靖王府的人进去了,门外又像是怪了一阵风,隐隐绰绰得能见着好几个影子跑了出去。

    “这……这么多?”

    这是冬泗没想过的,他想最多也不过三四人回去报信,去没想到这走的有七八人了。

    而且都是毫无忌讳,也没见说打起来什么的,分工明确。

    甚至于他有点看不懂这什么情况了。

    “那得问你师公究竟什么意思了。”夜孤影冷冷笑着,“我看呐,帮着恢复记忆是假,叫我寻乐子是真。

    咱们银光楼什么能耐都没有,就是叫那些制造麻烦的惹出一身腥的本事挺在行的。”

    “师父,那暗镖是风刃舫的吧?”等四下里安静了不少,他们才离开。

    “是。”

    “四大杀手门派都参与呢?”冬泗问,“可是风刃舫不是向来不参与朝廷的事么?师父这样做,风刃舫不会找师父麻烦去?”

    “不过是试探一下,不是他做的,他自然会出面。”夜孤影笑了笑,不过那笑容未见底,眼中尽是锋芒。

    “师父的意思是秋师姐这次受伤是风刃舫在作乱?”

    “泗儿!”夜孤影伸手在他头上挠了挠,“你的性子为师很喜欢,因此为师什么事都依着你去,你不爱接任务为师也从未勉强过。

    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只能藏在心里。

    为师最大的不足就是偶尔失忆了,心思都表露在脸上,而你最大的不足同为师很像,你爱挂在嘴边。

    以后,想好了再说,知道么?”

    “师父是嫌弃泗儿呢?”冬泗觉得这么说好像不对,啧了一声,“师父,你……还记得以前么?”

    “以前什么?”

    夜孤影听了这话心中有些不安,一直向前的步子倒是驻足了。

    “还有什么是我不记得的?”

    “师父身份太多,一时间没想起来也是正常。”冬泗不愿意再继续提下去,可是见师父这愁眉不展的样子还是妥协了一些,“若是真想知道便问师公吧!泗儿不敢再诱导师父病发了。”

    “那天晚上的事同你无关。”夜孤影抿了抿嘴唇,“去芜街。”

    盛京城内的富人多,大环境外表看着光鲜靓丽,一个个的也是打扮得人模狗样的。

    和阴阳一般,艳丽的背后是数不尽的苍夷,芜街便是处在盛京城内的另一面。

    这里肮脏,多的是无家可归的乞丐流民。

    混乱,官府的人都少上这来的。

    也就偶尔胆大的富家小子挑上一波人来这边一通乱砸,而后扔下几个臭钱,拍拍屁股便走人了事了,留下的都是一堆敢怒不敢言的老弱病残。

    夏云、秋彦便是她从这里选出来的。

    而今她要找的人只可能在这地方,乌羽荫带着的那伙人身上大多是背着命案的,燕三又是拖家带口,只能找这么个地痞流氓歇脚的地方凑活着。

    “我去探路?”

    当看到“芜街”路牌的时候冬泗皱了皱眉头,还未走进那条巷子里,他就闻到了一股类似酒水发酵时的酸臭味混杂着各色的酸腐气息。

    “还是太惯着你了。”夜孤影看着他不快的神色勾了勾嘴。

第五十九章叔叔很好骗

    今天晚上的风有点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变天了,燕三打了酒就想着快点回家去见老婆孩子。

    上次在靖王府吃瘪了,他这屁股总是痒,还有胳膊也总是抬不起力来。

    他想了想,最近好像没得罪小人。

    那许秋影到底是谁呢?

    丞相府的嫡长女哪能像那样子粗鲁?

    想到这他忽然笑了起来,乌羽荫这左护法以前就是横着走的螃蟹谁能看不上的,这次听了他的事竟然还差人给送了块碎瓷片,叫他熬药。

    看来眼睛的心结,在他那还是个坎……

    他俩这算是同病相怜么?都栽倒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可惜的是,药效不怎么样,难为人家一片好意了。

    眼下这时候就算他想趁机溜进靖王府找小丫头问问解药也是不可能了,那天他能溜进靖王府也不过是钻了个空子,靖王得罪的人太多了,不只他们一个江湖门派看门咧!

    这年头啊!

    杀手都不好做了,竞争激烈,他想,再过不久无间生或许就只做情报了。

    后起之辈太多了。

    而他呢?销魂门到时候会不会放过他这一大家子呢?

    一路上静悄悄的,这有些不像他认识的芜街了。

    每到夜里这时候别处都安静下来了,这边总能听见酒鬼的叫骂声,乞丐之间因为地盘的事殴斗,东家的孩子惹了西家孩子不快导致两大人争执……

    破地方,他哼了一声,手捏紧了腰间的短剑。

    “什么人?”等他拐进另一条巷子里,身上的压迫感还未曾消失。

    肯定是有人来了。

    他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他被人盯上了。

    哦,对了。

    燕三有点佩服起自己来,这时候脑子竟然还能想问题。

    前几日他听人说了,静王府里翻出来一个黑影。

    是个男人,用迷烟给他们几帮人甩开了。

    这人同靖王府有什么联系他不知道,迷烟是皎月阁出的,根本没法判定身份。

    不过有人来告诉他暂时没任务了,那人也提了一嘴,冬泗,冬泗的师父出现在了乌羽荫办事的地方。

    燕三很紧张。

    他第一次觉得这剑不趁手,有点滑,等下打斗的时候可能要倒霉。

    一阵狂风刮过,他只看见一张银色的残影在面前一扫,还未伸手阻拦,巷子里便又只剩下他一人了。

    燕三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这人身法诡谲,他学了快到三十年才到如今这地步。

    若是……若是他没中毒,或许还有一较高下的本领。

    可惜了!

    他啧了一声,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了,有家也不能回了。

    杀的人多了,总是要被人杀回去的。

    他冷笑一声,“不出来见面么?是银光楼的四君子之一吧?”

    面具只遮住了上半张脸,就从仅剩下的半张脸看过去燕三也知道那人绝对的年轻,能有这样本事的他只能想到银光楼那群闲人。

    年少有为。

    到这时候了他心里还在感慨着自己已经老了。

    没人。

    没人,巷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看了看腰侧,那里空荡荡的,曾经挂着的酒葫芦此刻已经没了。

    他正想着冬泗要怎么折腾自己呢,就闻到了酒香,而后便是咳嗽……

    “咳咳咳。”冬泗站在墙头上,单手拖着空气,那应当是他酒葫芦曾经待着的地方,可现在酒葫芦不在冬泗身边。

    “你这什么酒?”冬泗质问他,“难喝死了。”

    “你尝呢?”燕三还是没摸清这孩子的想法,虽然个子挺高的但看上去脑子好像不怎么好使的样子。

    “给!”冬泗没回他的,皱了皱眉头丢给他个药瓶,盯着他屁股看,“啧!你现在伤还没好,就到处跑,胆子挺肥的啊!”

    靖王府里扎在他屁股上的那一下可能真不是小丫头故意的,有点偏,导致现在他大腿根还肿着,走起路来跟个瘸子没什么两样。

    刚开始还好,现在腿上根本不能使力,不然酸爽起来,他都想哭了。

    倘若任务还没结束,他院子里还有销魂门的人能使唤,可现在这夜里馋酒了便只能自己出来,孩子老婆哪个出来他都不放心。

    “解药?”燕三很怀疑冬泗的意图。

    销魂门的门主现在命根子都被折腾没了,他虽然莫名其妙挨了打,但送药……

    “不需要?那还给我!”说着就要从墙上飞过来。

    “要要要。”燕三也不废话开了瓶口就吞下去了,反正药瓶里就两颗药丸。

    冬泗很吃惊的矮下身子,似乎是想看他看得更清楚一点,他问话的语气有些迟疑,“你全吃了啊?”

    “不,不然呢……”

    “那……”冬泗犹豫一阵又问,“有没有人说你很好骗啊!”

    “啊?”燕三是个粗人,喊着手指就要催吐,显得很着急。

    “叔叔啊,本座给的是外敷的呢!碾碎了泡药浴的!”

    “……”

    冬泗忍着笑,“不过本座也蛮好奇这药吃下去的效果,叔叔可一定要告诉本座哦!”

    燕三扶着墙,感觉人生很灰暗。

    “你和许秋影什么关系?”这话他一早就想问的,自己想,销魂门想,无间生也想,靖王府外的那些势力也想……甚至于靖王怕也想。

    “那哪是什么小丫头?”冬泗愣了片刻见燕三什么也没吐出来倒是整个人都吓软了在边上笑得更欢了,“叔叔真该去洗眼睛了。”

    “你不会是许秋影吧?”燕三半跪在地上,晃了晃脑子,这药吞下去之后太难受了。

    “真正的许秋影被你杀呢?”说完这话之后燕三又摇了摇头,“真的许秋影是个傻子,你们没必要杀她,那……”

    冬泗看着他没说话,燕三又继续道,“我也不怕你灭口了,我这辈子杀人无数,有主动的也有被迫的,最后栽在四君子手上也算值当了。

    我只求你现在给解惑,许秋影一早不是失踪两年,而是本就死了,由,由你们的人代替的对么?”

    “真想知道?”冬泗叹息一声,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倒是没直接回,“借用身份不是很正常么?本座也有别的正经身份啊!”

    “你,你们……”燕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银光楼的四君子、二十四使我见过了多少?”

    “很多。”墙头上忽然多了个穿着紫烟罗衫的男子,手里正拿着他的酒葫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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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本惊鸿舞介绍:
江湖事江湖了,本是大魔头夜孤影行事的规则,奈何规则总有被打破的一天。风起云涌的江湖,诡谲万千的朝堂,两边的事故的频生,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不得已为之的她只能亲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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