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等会找你
“老爷。”
门忽然被人挡住了视线,许济没料到夏丛灵这个时候会出现,而且看薛忆然的样子,这两个女人这段日子相处的好不错。
“我来看看妹妹。”夏丛灵道,“秋滢进宫了,妾身一个人在院子里无事可做,便过来看看。”
“姐姐待我很好,老爷,要走的话,能不能带上姐姐。”
薛忆然是真的不想一个人离开,她早年就是一个人漂泊在外的,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又要去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她受不了这种感觉。
若是,夏丛灵陪着自己一起出去的话,养着一个孩子,倒是还不错。
“好,一起走,快去收拾,一个时辰之类必须出去。”
“这么急?”夏丛灵一愣,又想到院子里先前丫鬟们说的事。
棺材。
她对许济早就没有感情了。
比起梅月衫,她看得更透彻,不然也不会一直将目光放在自己孩子身上。
“是,快点就是了。”他急躁的催促了两遍,自己倒是领着管家去了一趟库房。
丞相府就在这慌慌张张中,将府上的人都送走了。
有些丫鬟小厮趁乱摸了不少东西,许济虽然看见了,却也没阻拦。
大厦将倾,挽留,是留不住的。
梅家。
梅京一晚上都没睡。
原因无他。
在信件用鸽子送出去之后不久,大概是一柱香的功夫,那封信件又回来了。
信件叠的很整齐,还是他写过的那一封,上面多了四个字,“等会找你”。
梅京就这么看着那四个字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信已经被人誊写了一份,至于那上面的四个字,根本不是满秋写上去的,而是万事阁的主人闲来无事添的。
“哥。”梅月衫小心翼翼的溜进了书房,顺带着将门掩上了,“哥,我现在心里好慌,也不知道宫里怎样了,传出去的信息都没人回过来。哥,你说会不会出事呢?”
梅京正烦躁着,再加上银子是用特殊的笔写下的字,笔墨中沾了些药粉,使得人更容易狂躁易怒。
如果说原先梅京心中的怒火是一个小火炉,那么,现在的怒火便是一座小火山。
“你能不能别烦我!”梅京冲她吼着,“当初要嫁人的是你,现在被休的也是你!你年纪不小了,你看看你教的个什么样的女儿!”
他气急败坏的指着梅月衫的鼻子,“你说话啊!哑巴了啊!要我带药,要了就是做这种不知道礼义廉耻的事的!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做的示范!”
“难怪!难怪!那么不听话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还有什么资格做她的娘!现在知道急了!从前你做什么去了!从前呢!啊!”
梅月衫被他推到在地上,她有些害怕了。
她这个最小的哥哥,从小到大都是文文静静的,不会生气的样子。
老爷子也说过,他这样的人看上去好忽悠,实际上心中有自己的谱子,不管以后怎样,都不会太差的。
可是现在这个,简直就是和许济一样的恶魔,那是自己那个文静的哥哥?
“哥,你,你怎么呢?”
“怎么呢!还不是被你气的!滚!你给我滚出去!”
嫂子听到这边的叫骂声,有些担忧的走了过来,“这,这是怎么呢?”
本来是好意,她想要将梅月衫扶起来,“地上凉,起来了,咱们好好说说啊!”
可这时候的梅月衫却是根本听不进去话的,“你也想要笑话我对不对?”
她推开嫂子的手,“你们都厌恶我,我知道了!好,我走!”
“不,不是的啊,我没这个意思啊!”尽管嫂子想要解释,但梅月衫都听不进去。
她又看了看自己正在气头上得丈夫,这毕竟不是她娘家人,她也不好说。
梅月衫就算是做错了,也不该这样啊!
“让她滚!我看她能上哪去!”梅京叹了一声,将门带上之后,继续盯着纸发呆。
他觉得自己不正常了。
心在扑通扑通的跳,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而后,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我,我这是怎么了啊!”
没有人回答他,直到中午些,叫了半天门都没人打开,嫂子才觉得不对,打开了门。
梅京的后背上插着一把匕首。
一声尖叫,在整个梅家大院里蔓延开来。
“当家的!当家的!你可别吓唬我啊!”
仆人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地上摔碎的碗筷,和梅京后背上擦着的刀,还有桌上没写完的一个木字。
等将剩下几房都唤了回来之后,嫂子将今天发生冲突的事说了一遍,却发现梅月衫并没有投奔到其他任何一家。
“小妹,为什么,为什么……”嫂子泣不成声。
老爷子在听到梅京收留梅月衫的时候心里便不好受了,现在更是听到这个孽女将自己儿子害死的事情,怒气下压。
“找,找回来了,给小的赔罪!就当我,这辈子都没生过这么一个女儿。”
他杵着拐杖,挪开了椅子,最后看了一眼梅京,“这孩子,你就是太心善了。一碰到家里人,心里就没谱了是么?你知道你帮的是什么,早就跟你说过不值得,你为什么还要跟许家人有牵连呢!”
没错!
在老爷子这,虽然从前他很是宠爱梅月衫,但泼出去的女儿就是嫁出去的水。
当初,他根本就没想过梅月衫会嫁给那个穷酸人。
现在好了,被穷酸人逼成那个样子了,还有脸回来。
回来就算了,还将本来的梅家弄的乌烟瘴气。
“爹!真的是小妹做的么?”
“不是他做的,是谁做的?你做的?”
嫂子被问的说不出话来,她当时都是在门外和梅京说话的,人都没进去,哪能是她做的。
她吸了吸鼻子,“好,请,请爹给我们孤儿寡母的一个交代。若是抓住了,爹打算怎么做?”
“能怎么做?一命抵一命。”
嫂子想说太轻了,可是,她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梅月衫说到底是老爷子的女儿,老爷子想怎样都无所谓,可她,毕竟是下嫁进来的外人。
这个主意,她出不得。
第三百四十八章你们做什么?
同丞相府一样的地方还有一处,那就是冷家。
原本苏影叫她走的时候,她确实是打算独自一人出城的。
不过,想来想去,冷依灵还是放弃了。
这一次,她信了苏影,回去了。
“打晕了就带走知道么?”
这马车上的人都很鸡肋。
车夫是小竹子,路线苏影已经告知于他了。
车厢里坐着的是许秋滢和云天瑞。
冷依灵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知道,等会敲晕人的多半是自己。
尽管,云天瑞是个敢杀掉自己亲哥的狠人,但那也是恨到没办法了的。
现在,要他敲打的是一个陌生人。
“衣服要现在换掉么?”
“嗯。”冷依灵点点头,“秋滢放风,你打人,我吸引注意。”
云天瑞僵着脑袋点头,“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他知道冷依灵要从冷家带走的是冷俊彦的三子冷修齐,明明可以全都救走,虽然苏影不会同意,但他觉得还是可以偷偷提醒一下的。
“云天逸杀了你的太子哥哥,冷俊彦杀了我的父母。”她漫不经心的说,“我为什么要救仇人?救冷修齐也是因为,他对我很好。”
“哦。”云天瑞点点头。
勇气大了一点,握着手中木棍的力气也大了一些。
冷依灵看出了他的紧张,宽慰道,“没什么,别担心,府上很多人都被我控制住了。”
“怎么,控制的?”
刚进宫的时候,云天瑞一直以为冷依灵是个不晓得怎么入了苏影眼睛的花瓶角色。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和这些女人比起来,他做的事太差劲了。
“你太天真了,不能告诉你,将你带坏了,苏影会找我麻烦的。”
“哦。”
“帮我打人就是了。”
“我尽量。”嘴上虽然只说了这么一户话,可他心里却是默念了无数遍的。
“不要尽量,要肯定。”
“我肯定。”
“你之前在外面不是很会的么?现在怎么一点都不上道了啊!”冷依灵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跳下了车子。
冷家宅子里的人原本是很多的,但是从冷玉芬的事情之后,冷俊彦在冷家成了后起之秀,将这宅子占为己有,和其他几支冷家人分道扬镳了。
开枝散叶什么的,冷家很会,从来都不会将未来放在一支里面。
广撒网才是他们的风格。
既然冷俊彦想要继续淌这趟浑水,那他们自然是没有拦着的道理。
因此,府上也冷清。
云天瑞下车的时候甚至有种自己进了冷窖的错觉,比他时常不着地的王府还要冷清,若不是冷依灵熟视无睹的进门动作,他真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都没人啊!”
“不是告诉你了么,都是我的人。”冷依灵走在前面,带着他们七弯八绕的,云天瑞想这应当是小路。
可惜,他错了,这里是佣人们住的房屋。
“小姐,您回来了啊!”
“老爷呢?”
“唉!”下人叹息一声,“老爷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前段日子明明好了一些的,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起不来了。”
“三少爷现在在哪?”
丫鬟知道,小姐是个孤女,从前在府上的时候,最疼她的也就是三少爷了。
虽说做了贵妃,但宫里那位对她还是很好。
听说,那位已经被贬的皇后,总是被禁足。
可他们贵妃去有随意出宫,回府看望老爷的权利,向来,皇上还是念些旧情的。
若是叫冷依灵知道了这丫鬟的心理,她怕是做梦都得笑出来。
云天逸对她,那是眼不见心不烦,若非是苏影将小竹子送了过来,她怕是会走上许秋妍的老路。
“三少爷应当在书房那边,小姐还是先去看看老爷吧!有句话不知道……”
“说吧!”冷依灵摆摆手,跟着来的云天瑞和许秋滢都低着头,将门带上后退了出去。
“老爷日子怕是不多了,小姐,若是有时间便多回来看看吧!再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了。”
“知道了,有要带过去的么?”她看了一眼炉上还烧着的药材,应当快熬好了,她对这些熟悉,知道分寸。
“小姐若是不忙的话,那就再等等。”
“还是先过去吧,找三哥有事要商量。”
“小姐先过去吧!三少爷这几日睡得不太好,昨日还来我这问有没有什么安神助眠的药物了。”
“知道了。”
冷依灵心事重重的推开了门。
冷修齐,是唯一一个她不曾害过的人。
安神助眠。
这在冷依灵这里是不成立的。
“难不成是有人开始动手了?”
“什么动手?”云天瑞的声音很低,保证只有两人能听到。
冷依灵走到冷俊彦院门前,脚步忽然一顿,她嗅到了,不是她用的,也不是她留下来的药味。
有陌生人在冷俊彦的屋子里。
“怎……”
“还是先去三哥那看看吧!”她打断了云天瑞的话,“等会走的时候再来看看舅舅,怕是现在还睡着,等姜红将药熬好了也不算我打搅了。”
“嗯。”云天瑞朝院子的方向瞥了一眼,亦步亦趋的跟上冷依灵的步伐。
“咦,你怎么回来呢?”冷修齐有些诧异,竟然会在这里看见冷依灵。
“不是我说你啊!”他无奈的笑了笑,“就算你上次给我说的是真事,但也用不着这么给人制造机会啊!你毕竟是个贵妃啊!整天往家里跑,这像什么啊!好歹也是出嫁的女子,万一让御史台那边说我们冷家怎么办?”
“哥,上次的事要跟你说一下,宫里那位出了些变故。”
“你不会告诉我许家那位被废跟你有关系吧!”
冷依灵顿了顿,点点头。
她见已经敷衍着将人带离了冷俊彦的院子,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里,已经很靠后了,甚至靠近后远处的小门。
冷依灵背在身后的手无声的摆动着,一直低着头的许秋滢和云天瑞都看见了,他们两一个装作丫鬟一个装作内侍。
“真有关系?”
“嗯,哥,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许秋滢各自毕竟太矮了,她见云天瑞没动,原本还在放风得她,只好举起地上的砖头,跳起来砸了过去。
“你——”冷修齐后脑勺有些疼,但是并没有晕过去。
“你们,做什么?”他眼前一阵发昏,坐在了地上,又看向自己妹妹。
“打晕你!”冷依灵拾起一早就放在角落里的棍子当着冷修齐的面砸了下去。
这一次,是彻底晕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都没了
“啪啪啪。”突如其来的掌声将在场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毕竟现在是在做亏心事啊!
冷依灵还在心里捧腹这是谁家出来装鬼的。
是的,她心大。
这个时候只以为是苏影过来吓唬她的。
可是,转过头的时候,身后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
“想不到冷贵妃竟然会有如此雅兴!”
冷依灵并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她有些诧异,“我们很熟悉?”
“说不定之后就熟悉了呢?”男人看着她扶着的冷修齐,“人我可以让你带走。”
“你不让我带走,我也会带走的。”冷依灵如是说。
之前是她心志不坚,既然决定了要做这件事,又岂能半途而废。
“下手挺狠的。”
“还好吧!你还是先自报家门吧!虽然不晓得是你先出事,还是我先被你控制,但这样躲猫猫真的没趣。”
“呵。”男人轻笑一声,“若是早些碰上你就好了。”
“我可不想见到你。”冷依灵将冷修齐丢给云天瑞,冷笑一声,“没什么好处的。”
“也是,在下只有一个问题。”
冷依灵刷起了袖子,双手插腰,“什么问题?”
“药是从哪来的?”
“什么药?我不明白。”和苏影待久了的好处就是总能收获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说她是知道花楼存在的,更是知晓花楼最近在找什么东西。
大概,就是和药材有关系的。
“明人不说暗话,你舅舅身上的毒可不一般。”
“我有个老师,你可以去问问他,正巧我最近也在找他。因为这药并不成功。”
“谁?”
“不知道听说过蒋生没?他是我的老师。”
这话不是作假,虽然她连蒋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是她一手的本事确实是靠蒋生留下的东西学成的。
“有点耳熟。”那人点点头,“算了,放你走吧!”
“谢了。”
虽然这样如此说,冷依灵却还是保持着警惕。
小竹子应当是等久了,自己将掩上的后门扯开了,在看到那人的时候皱了下眉头,而后装作没看见一样的,帮着云天瑞先将冷修齐抬上了车。
“不要回宫里了。”那人提点一句。
“自然,我从宫里出来的,干嘛还要回去!”冷依灵觉得这人好生奇怪。
出现得奇怪,说的话也奇怪,更是叫她不能确定是否真是花楼的人。
不过,小竹子的把戏,她看见了。
当马车往越来越僻静之处驾驶出去的时候,她掀开了帘子,“你是不是认识刚才那个人?”
“被主子抓过。”小竹子解释说,“之前就关在靖王府的,我混过去的时候,见过。”
“花楼?”
“不是,八王府。”
“乖乖!玩的真大。”
冷依灵叹息一声,又看向依旧昏迷着的冷修齐,她扫了一眼装作木头人的许秋滢,“你这手下得真狠,也不知道醒来了会不会傻。”
“就算不傻,娘娘也能让他傻不是么?”
冷依灵一顿,“你说的对,若是傻了,还好办一些。”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大地的春天已经到了,乡野里的路上满是抽出嫩芽的野草,冷依灵显得有些惆怅。
就是不知道这盛京城内的春天会怎样了。
“走了呢!”那人在送别冷依灵之后,又回到了冷俊彦的屋子,“你就真没什么想说的?”
“说,说什么!”
“你信不信,我现在出去还能追上他们,到时候,你可就真绝后了。”
“我,咳咳,我早就知道依灵对我做手脚了。”他额头上的滚珠汗,落到了枕巾上。
除此之外,身上各处都湿透了。
这个人不晓得在他身上施展了什么毒素,和冷依灵给他下的药,中和在了一处。
从前他只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现在则是,有力气了,却动不了。
就连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只要稍稍用力,自己身上的疼就会加一分。
“像是蚂蚁在啃噬着四周,对么?”那人坐在他对面,“其实咱们两并没有什么仇恨的,你说,你要是告诉我,自己是在哪碰上的花楼人,还不就好了。为了那不相干的人,这么强撑着做什么?”
“我没有。”他笑着摇摇头,“强撑么?你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就是不知道,你是哪家的人?五王府,还是八王府?”
那人一怔,“为什么不是七王府?先帝的子嗣这么小,我若是跟着七王爷不更好么?他做他的甩手掌柜,我做我的?反正他有那么一个帮他出钱的好皇兄?”
“你不用激怒我,不可能的。”他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那孩子,你叫他杀云天逸还是有可能的,对付别人,他做不来。”
“看来您对众位皇子中间的恩怨倒是分得清楚呢!就是不知道,从哪得来的这些消息啊!”
“你不是知道的么?”
“咳咳。”那人咳嗽几声,“真不打算说了?”
“嗯。”
“冷家很好打发,连棺材都不用,人丞相可是收了一具棺材的。”
听到这话,他哈哈大笑起来,满意道,“原来不只我一个啊!”
“是啊,其实还有些人要出事的,但是,主子宅心仁厚,免了。”
说完这话,他掏出了药瓶,将粉末状的东西倒落在了冷俊彦身上,“春天到了,底下的虫子们也该苏醒了,好好上路吧!”
“你,你,你竟然舍得!”
他认得这个,出自皎月阁,用来毁尸灭迹最好的东西。
“没办法,硬骨头得找能啃得动的来。”那人拍拍手,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屋子里传来几声惨叫,那来送药的仆人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大批量的蛇虫鼠蚁正往这边来,她吓得赶快跑了。
不过,没跑完,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对不起,你看见了我的脸。”
他伸出手,将仆人的脖子拧断了。
站在寒风中,听了一会,屋子里的声音渐渐消停下来了,他吹了一声口哨。
隐藏在暗处的人,全都走了出来。
他们手中提着巨大的桶,将火油浇在了院墙上,只等那人一声令下了。
“都没了。”有人说了一声。
“那走吧!去城墙上,会会。”
第三百五十章这笔债必须得还
左家。
这一次左汀不是被抓回去的,而是自己选择回去的。
上次靖王府没的时候,他正在外面闲逛,还想着叫青冥给自己找找门路,送自己去北疆那边的。
可惜,他没等到这个时期。
就连青冥,在那个时候也跟发了疯一样的跑掉了,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回去的时候,他爹左太傅就坐在门槛上。
那天还有些冷,他爹目光矍铄的盯着大火烧起来的方向发愣。
原本,他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被他爹莫名其妙的情绪感染了,他一片讶然的陪他爹坐着。
那之后,他很少和左太傅说话。
从前,他还能叛逆的给这老头子找不快,可现在,他不敢了。
只因为那天进屋的时候,老爷子说了一句,“快了,都快了。”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爹的背景,这一刻,他倒是不懂了。
他爹和丞相其实是很像的,都是抛弃了发妻,毒死了发妻,又重新娶了一门的狠角色。
但是,他看不起丞相,却看不透他爹。
“爹。”
“嗯。”
两父子在家的时候本就只有吃饭的时候才碰面,从前他爹总是会呵责他,可现在,这样的对话已经成了两父子间为数不多的交谈。
今天,靖王兵临城下。
他很想出去看看,可惜,在吃过饭之后,他就被他爹叫进了书房。
“恨我么?”左太傅长叹一声。
“恨。”犹豫了一会,左汀还是这么说。
“你不该恨我的。”左太傅摇了摇头,一手在墙上摩挲着。
“吱嘎”,暗道的路口开启了,“跟我下去走走吧!”
“哦。”虽然不明白左太傅到底在唱什么戏,他还是下去了。
自己是他亲儿子,舍得打,但总不至于舍得杀吧!
“你和靖王走的近,不是我不允许,而是不能。”
“嗯?”暗道里的灯被左太傅一盏一盏的点燃,他看到了前方一副画卷。
画卷上没有一丝灰层,应当是经常有人前来打扫的。
那个打扫的人,不言而喻,正是自己的爹。
画上的人,有些眼熟,但是记不太清楚。
“知道这是谁么?”
他思索了一会,“太子?”
“嗯。”
左太傅从前是在太子那边做事的,但是,半路上被太子给赶走了。
后来先帝也不好落了他的面子,还叫他在宫中做事,只是不去太子那边了。
那时候,似乎是和八王爷交好的,而那个时候的八王爷,还没有傻。
“一代人杰,就此没了。”他有些惋惜。
他又说,“你娘的死跟我有关,但不是我下的手,是她自己。”
左汀一阵恍惚,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
人都没了啊!
“又或者说,是有人逼迫她不得不这样。”
“是谁?”
“你更恨的那个人。”
“我现在应当称呼为母亲的那个人?”
“她死了。”左太傅面不改色的说,“就在昨天晚上死去的,我跟别人有场交易,他不方便做的事,我去做。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们一家三口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都还给别人。”
“一,一家三口?”左汀糊涂了,“是,是娘,爹,还有我么?”
“嗯,你哥哥不是我的儿子。”左太傅的手放在左汀头上,两父子平静的交谈,这种日子似乎是很少见的,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不是?”
“从前跟过一个赤脚大夫,你娘一直没有生孕,也方便我给她看看。遇见你那个母亲的时候,她就有生孕了,后来显怀之后,她仗着有人撑腰,说醉酒之后我非礼了她。这事,只在两家上层中流传。”
“那我大哥常说,说我恨他,说我从没把这个地方当家。他说,爹想要这个家好好的,只要我配合,是他在我面前装可怜……”
“不管你信不信,现在,我没必要骗我儿子了。”左太傅笑了笑,“太子,是个好学生,他知道的,其实比我教给他的还要多。他没了,我很惋惜,你懂爹的意思么?”
“那娘呢?娘可是死在太子之前的啊!为什么爹不管我娘的事?”
“若是没有太子,我也保不住你,你明白么?”左太傅开始回忆起往昔,“太子是个善良的人,是他选中的我,不是先帝指派我去做这个太傅的。那个时候你娘刚没了,剩下的路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去走。”
“若是没有他出谋划策,你现在不会是左家的二公子,至于你爹我,肯定也会因为招惹了冷家人,而被秘密处死了。那时候的冷家比现在的冷家要稳固,今天,冷家也应当是没了吧!”
“你爹我看得比你想象中远,若非如此,也不会一边说着不让你接近靖王,一边却又放任你在外面。儿啊,若是靖王能进城,你跟着他走就好。”
“那爹呢?”
“我的命已经卖给别人了,不用管我。”
“那我三弟也是别人家的孩子?”
“她从前生在冷家,也算是身不由己吧!你爹我是个老实人,不会耍花样,她心里也早有所属,冷家的姑娘最后都会嫁出去,为冷家争一份力,她许是没办法吧!”左太傅的眼睛有些红了。
“可是再没办法,也不应当用别人的生死来成全自己啊!”他捂着头,蹲在了地上,“你娘,也是个傻女人,都不晓得和我商量一下的。”
“爹……”
左汀已经知道了,他爹说的多半是真的,因为今天吃饭的时候桌上确实没有那个他要喊母亲的人,也没见到他的大哥。
可是,他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有些受不住。
“你缓缓吧!”左太傅理了理衣服,又下了台阶,“在这待上两三个时辰,门的开启方式也告诉你了,爹先走一步了。”
“爹去哪?”他一愣。
总觉得像是在诀别一般,让他有些不适。
“呵。”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剩下的路你不能陪爹一起走下去了,不然,靖王可能不会信你的。儿子,好好的啊!”
“爹!”
左太傅已经踏出了一只脚,左汀正要上前抓住他的手,却是被突然冒出来的石门给挡了回去。
“这是爹欠太子的,这笔债必须得还。”
第三百五十一章你这是在威胁我?
左太傅走了,左太傅又出现了。
他沿着幽静的暗道慢慢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光亮,还有等着他的人。
“太傅!”有人跪在地上,似乎是在恭候他的到来。
“王爷。”左太傅看向一旁席地而坐的男子,挥了挥手,叫下面的几百死士先起来。
“人我是看到了。”云天舒说,“还好上次没用这一批人,不然被抓住把柄了就惨了。”
左太傅知道这是说的上次遇刺的事,当时的死士只派出了两个,最后还都死了。
以云天舒的能力,豢养两个死士在身边,还能说得过去。
若是上百的,就能引起人注意了。
“你儿子安顿好了。”
“嗯。”
“小八那边的人已经去冷家了,你若是在晚出来一步,应当能看见那边的满天火光。同当时的靖王府一样。”
“靖王府……”他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道投奔云天舒到底是否正确。
不过两人在暗地里合作了这么多年,就算云天舒再不靠谱,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反悔了。
“不是我放的火。”
云天舒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在为自己儿子谋后路。
“真不考虑叫他来我这边?”
“不了,我欠那孩子很多,他得有自己的想法。至于我,心早就死了,跟人死了没什么两样了。”
“走吧!”云天舒站在前面,“带着你的人,做一回姜太公吧!”
“八王爷?”
“他搞不定的。”云天舒似乎很肯定,“我们几个,也就他没被人找麻烦了,很多时候,我都怀疑当初找我麻烦的是不是他。不过,虽然没找上他,但他却像是在躲着什么。不然,也不会这么急躁的,还没等靖王回来,就开始占位了。”
“王爷的意思是,这个位置捂不热?”
云天舒神色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别问本王,本王就是看看戏,能做黄雀就做黄雀,不能也不求。”
“是。”
城门处,阿福站在云天拓身侧,“来了。”
云承泽在刚踏入盛京地盘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了,勤王是云天逸发出来的,但现在好像用不着了。
因为城楼上站着的是一个本该是傻子的人。
“看来有很多人都想要他死。”阿弩夹紧了马肚子,从后面赶了过来。
“阿姊,你现在不该露面的。”云承泽无奈的叹息一声,“姐夫身体不便,若是打起来,会出问题的。”
“你放心,护他一个,我还是护的过来的,罗高义在后面看着,不会出问题。”
“靖王,别来无恙啊!”云天拓烘手一礼。
云承泽皱了皱眉头,若此次归来的只是自己一个,他兴许还能孤身前进,可是姐夫那个样子,他反倒是不敢了。
阿弩是个聪明人,自然是瞧出了他的疑虑,“你只管放心去做,他们在后面,跑的不一定比咱们慢。每次,我出征之时,都是罗高义在照料他,他们两逃跑的经历不一定比我差。”
“嗯。”云承泽点点头,脸色讪讪,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这是何意?”他再度抬头看向城楼的方向。
云天拓的目光却是看向了他身边的阿弩。
从前的长公主也是个彪悍的人,这女子身上的飒爽劲倒是很让人联想起那位。
阿弩身上流着一半被将人的血统,可面向却不似北疆人得粗犷,和从前的长公主倒也有七分相似之处。
他一阵诧异。
难不成当初一直传长公主的女儿失踪了,不是出事了而是她自己躲起来了。
那现在……
云天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云承泽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应当还带了一批人。
但是,万万没想到,带回来的是这位长公主的后人。
“开城,迎靖王。”
随着一声令下,城门被打开了,云承泽内心却有些犹豫了。
尽管他心中忐忑,面上却没有任何破绽。
在阿泽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必须长大,替阿泽生存下去。
他不能让阿泽丢这个脸,不能让阿泽的名声因为自己扫地。
“进去吧!瞧瞧他耍什么。”阿弩在他身侧说。
原本不确定的人也在此刻坚定了决心,“好。”
将大部分人都留在了身后,他和阿弩一同进了城门。
“皇叔,等的你好辛苦啊!”
“你想做什么?”
“谈一笔交易如何?”云天拓知道擒先擒王的道理,也知道自己现在若是和云承泽拼了,到时候城外的人照样能将自己碎尸万段。
“什么交易?”云承泽蹙了蹙眉头。
原本等了这么久,他还以为会打起来的,就连阿弩上前来的时候,也将后方的人手都布置好了。
若是真打起来,最后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靖王府没了,不知道皇叔远在北疆,是否知道了。”
云承泽没说话。
云天拓的目光又看向了阿弩,他思索了一下又道,“这位应当是夏无国的女皇吧?”
“嗯。”阿弩点点头,并未多看他一眼。
云天拓也不生气,“或许,咱们可以再套套关系?”
“云天逸死了么?”阿弩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云天拓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心说不亏是北疆来的,就算做了女皇,也挡不住不给人留面子的这股冲动劲。
“没了,不然也轮不到我站在这里。”
“你看起来也不像这样的人。”阿弩揉了揉鼻子,“太柔弱了。”
说着,就使出了一掌。
云天拓原本想要退让的,但见到阿福得眼神之后,他果断停了下来。
硬生生的挨下这一掌,他也没有生气,“靖王妃还活着。”
云承泽眼眸一阵闪烁,他懂得隐忍,很快,那股情绪又下去了。
“想看就看吧!”阿弩却是体贴的开口,“要知道你们靖王可是被云天逸送给我夏无国了。”
云天拓心中说,那又不是我做的主,跟我扯这些做什么。
他有些烦闷。
“她在哪?”
休书还没用到,人却没了。
云承泽显得很无奈。
“只要皇叔答应借兵给我,我就愿意让皇叔见见。”
“你是在威胁我?”
“我也是没办法啊!”云天拓说,“原本可以不用这么复杂的,中间出现了纰漏,我也知道直接从皇叔手中夺权不现实,皇叔的人根本不会认朝廷的委任状。”
“知道就好!”
第三百五十二章冷家没一个省油的灯
“等我的事办下来之后,靖王妃自然会到皇叔身边来,就连我这个侄子,皇叔想怎样处置就如何处置。”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阿弩嗤笑一声,“当年要就是娘亲信了你们的话,才落得如此境地。你这个做小辈的,现今又这样,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句句属实。”云天拓显得有些急切,“我现在就可以推皇叔上位,只要皇叔不嫌弃这是个烂摊子。”
“够了。”云承泽没功夫听他在这里大放厥词,“要对付谁?老五?”
“十三花楼,皇叔听过没有。”
“有所耳闻。”
“这边请。”他将人引到了一处偏僻地,阿弩原先还有些警惕的,这个时候却是放松下来了。
因为云天拓站着的地方才是危险的,若真出现问题,他就算是想跑,都跑不掉。
“这位,算下来应当是我舅舅。”他指了指阿福,“若是没有舅舅,我可能很早就死了。舅舅勉强可以算是花楼的人,我别无所求,能替母亲报仇再好不过,现今花楼中人齐出,舅舅的身份瞒不了多久了。”
“若是让花楼中人知晓舅舅这些年,在暗中偷了花楼的家当变为几用,很可能,我和舅舅都要死。”
“那花楼能有这么大能耐?”
阿弩身上带着天然的煞气,听到他说的神乎其神的,有些不耐烦了。
“女皇是长公主后人吧!”他看了看云承泽,“其实,在下应当称呼一声皇姑姑?”
“随便你!”
若是云天拓不上道,阿弩是不会理的。
她现在虽然还对盛京城抱有很深的恶意,但是,碰上这么一个识时务的,恶意也消下来不少了。
“皇姑姑知道,当年长公主是怎么死的么?”
“你!放肆!”
阿弩的眼睛立刻红了,像是要咬人的兔子一样。
“阿姊。”云承泽唤了一声,她的眼眸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你知道什么?”她问,“告诉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知道的不多,也许对你们有用。”他说,“当初冷玉芬背后站着的是十三花楼,不过他不知道,因为真正和花楼接触的人是冷俊彦。直到冷玉芬死后,这个人才从幕后转到了人前。”
“我知道一点。”
罗高义当初来盛京的时候,能够见到靖王妃,知晓靖王妃背后的身世,很大原因还是因为冷依灵出手了。
如此看来,这冷家倒是没一个省油的灯。
阿弩这才注意到一点,靖王妃是夜孤影,夜孤影怎么会在大火中出问题,而被八王府的人带走?
云天拓一早想的应当是不能说服云承泽,就拿靖王妃来威胁的。
只不过自己站在云承泽身边,到底让他意外了,他不敢再铤而走险了。
“嗯,当年的事先帝应当知道一点,但是并没有出面阻止。”
“先帝……不是你父皇么?”
“他很少看我,他的眼里那时候只有太子,之后,只有云天逸。不排除被人下药了的可能,但,对我来说那都是过去了。”
云天拓看得很开,“当时竹公公也掺合在这里面了,能调动他的除了先帝,也只有冷玉芬了。因为当时的冷家,是完全站在先帝这边的。直到先帝死后,有花楼在背后发力的冷俊彦,才慢慢将冷家控制在自己手中。”
“冷俊彦现在在哪?”阿弩问。
既然这个人这么重要,云天拓又一直在提这个人,阿弩知道,那人必定是被看管起来了。
“很抱歉,人不在我手上,虽然是我的人在做事,但他们手脚好像有些不干净。”他有些郁闷的眺望着远方,那边有缕缕黑烟升起,方向是冷家那边。
“现在应当是死了,死无对证了,若是不信,放过阿福,只取我性命就好。”
“苏英在你府上吧!”一直保持沉默的云承泽忽然说。
在北疆的时候,他和苏英的事还没成。
但是,除却苏影的消息,其他消息还是如常的传到了北疆。
“在。”
“你死了,她怎么办呢?”
“她……”云天拓笑了笑,“她是个好姑娘,知道真相了,一定会离我远远的,觉得我是个危险人物了吧!也挺好的,我本来就不受人待见的。”
阿弩看看云承泽,又瞅了眼像在放风的阿福,这一次,她没开口。
“阿姊?你怎么看?”
“自己做决定。”阿弩道,“机会掌握在你手中,你也只有一次机会。”
“好。”
阿弩的意思他明白,只陪自己疯这么一次,若是出了差错,需要自己矫正。
他也不是个小孩子了,从前阿弩不在的时候,他什么事都是一个人硬撑。
现在阿弩来了,他反倒是矫情起来了,一想到这,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了。
“要那个位置么?去一趟皇宫?”
“不必。”云承泽摆摆手,他对那个位置没有非分之想,因为他本就是被阿泽强推出来的。
“我想看看苏影。”
“好,现在去?”
“嗯。”
梅月衫又渴又饿,从梅家出来之后,她就迷路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什么地方去,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第一次藏到了心痛的滋味,这个时候,她脑海里突然记起了那个小小的影子。
当初苏氏喝下那碗汤药之后,孤苦无依的苏影,是不是也就是这样漫无目的的逃了出去?
她心底自嘲的一声冷笑。
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自己还在想从前的事呢?
有人说,人之将死,其言善也。
难不成自己也是快要死了的人?
所以现在心中记挂着的是从前自己作恶种下的哭果?
三哥梅京不一样了,他对自己又吼又叫的,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崩碎了。
她好像什么都没了一样。
“噗通。”
她倒在了湖面上。
春水并未完全将河床化开,河边还有冰块,她正倒在冰块上,冰面透亮,映照出她憔悴的脸。
她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她竟然看见了枝儿。
不是跟秋妍一起进宫的那个枝儿,而是已经被扔进了河里的枝儿。
她不记得枝儿犯了什么错误,知晓的枝儿确实是得罪了自己女儿。
于是,她将这人换了下来,原始打算发卖的,最后她自己撞墙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你怕被我发现是墙头草?
“枝儿?”
“是,我是。”
“你不是死了么?”
冰面下的人点点头,“是啊!夫人,我好冷。夫人,你看的见我?”
梅月衫打了个激灵,似乎想要快点跑出去,但是没成功。
河边的草地本就滑,她摔了上去。
“嘭”冰块叫她砸穿了,刺骨的冷水沁入口鼻,她的手在岸上抓着。
“其实,你站起来没什么,这河水并不深。”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夫人,可算是让我抓住你落单的时候了。”
“枝儿!”梅月衫将头发拢到后面,“你,你不是死了么?”
“夫人,死的是我前面那个枝儿妹妹啊,我也是枝儿啊!”
枝儿站在岸边,看着水中的人冻的浑身发抖,也没有说要去抓一下这位从前的老雇主。
“你,你不是。”
这张脸,和从前那个枝儿太相似了。
“那夫人觉得我是谁呢?”她往前探了探身子,“难不成夫人期望我现在就将夫人解决呢?话说,抓到夫人落单的时候可真不容易呢!还好现在梅家的人都以为是夫人杀了梅京呢!”
“哥,哥死了?”她不敢相信的往后倒去。
水不深,坐在水中,也不过刚漫过头顶。
她呛得直咳嗽,这才想起自己应当是要出来的。
“你,是你对不对?”她像条爬虫一样,沿着岸边往上爬,似乎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哥是不是你杀的?”
“夫人说笑了,我一个外人,怎么可能进的去梅家呢!夫人杀了人就跑,可真是小人没想过的事,原来,夫人这么有胆量的啊!”
“你,你在胡说。”
河边的草上染了一层水,路也跟着越来越滑,梅月衫发现越来越难上去了,“你,拉我上去!”
“夫人,您刚才不是还说我死了得么?我一个孤魂野鬼的,怎么拉的动人呢?”
梅月衫的牙齿懂得咯吱咯吱想,“你不是枝儿,你到底是谁?”
“当初小姐说啊!自己死了一个心腹丫鬟,用别的不习惯,只有枝儿那张脸看着舒服,可是,枝儿死了,她有感将枝儿留在身边,怕自己被梦魇住。”
“老爷在盛京城中托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这样一张脸,这个时候,我出现了。夫人,您觉得我是谁呢?”
“你,你认识枝儿?不,不对,她从小就在府上,从前,从前还是苏影的丫鬟。”
“是啊,妹妹入丞相府早,原以为妹妹是享福的,却没想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死因还是因为撞见了主子出丑,呵呵呵,多大的气量啊!”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夫人,您说,我妹妹的死和您有关系么?”
“没,没……”她的牙齿咯吱咯吱的响着,那是冻的。
“真没啊!真没,那我就……”她笑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来,“听说,这种死法也是一种解脱呢!庙里的和尚说,干净的来,也要干净的走。”
粉末状的药物全都撒在了梅月衫头顶上,“梅家人找到夫人之后也是要浸猪笼的吧!反正都是死在水里,夫人,再见了!”
梅月衫冷着一双眼睛,看向那渐渐远去的身影,脑子里全是不可置信,“不,救我,救我。”
她才喊了没一会,就没了声音。
枝儿走进了远处的树林,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见正等着自己的少年,笑了笑,“谢主子成全。”
“不用客气,起来吧。”乔庄笑,“你在乔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好人,自然要心想事成。”
“主子,城内……”她迟疑了一下。
从前,她是跟在乔夫人身边伺候的,很少管枝儿的事。
直到那天,是娘的忌日,每次枝儿都是先她去的,可是那天却没看到她留下的东西。
她起了疑心,这才去求助少爷,也是因为少爷,才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死了。
“自己去避难吧!城内的事情不归你管。”
“夫人还在山庄么?奴婢没别的本事,既然心愿了了,也该回去了。”
“去吧!”乔庄指了指远处的人影,“跟着他们一起去,都是去山庄的,也好有个照应。”
“是。”
……
“事情好像没按照王爷所想的发展。”左太傅蹲在石室门前,没有兵戎相见,反而和和睦睦的,叫人摸不着头脑。
“也是。”云天舒冷笑一声,“他太久没运作了,是我将他想的太傻了一些,怎么可能会将后背完全交给我呢!”
“那王爷?”
“还能怎么着啊,继续等着呗。”他说,“看穿是看穿,说破是说破,这种事不说破还有的处。”
左太傅安心将一个仆人的角色做好,并没有说多话。
从前投靠云天舒的时候,也是因为除却皇上,也就只有这个人他能看上了。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杀出云天拓那样一匹黑马来。
早知道,他应当和云天拓合作的。
不过想想还是作罢!
谁知道傻子是装的,人家是真聪明!
“事情完了,王爷想做什么!”他有些惆怅了。
“太傅呢?”他忽然乐了,“我倒是忘了,太傅出现在明面上之时,是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有活路的。这破釜沉舟的勇气,值得赞扬。”
“王爷还是甭打趣老臣了,老臣老了,本就没几天活了,只要把那个家安置好,也就无所谓了。”
“看得开。”
“没王爷看得开。”
“呵。”
当一把剑从天而降,落到云天舒脚边的时候,他是一阵诧异。
“你这是做什么?”左太傅已经退后了,将身边的空位让了出来,死士中间忽然出现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对着左太傅点点头,“王爷别来无恙。”
“你是?”
“早年老臣跟在太子身边的时候,不是老臣在教导太子,而是一名女子。自然,朝中人知道此事的很少。太子没了,他留下来的人老臣自然得照料一二。”
“你——”
左太傅突然反水,云天舒没料到。
他想到左太傅毅然决然得态度,原先自己还想着笑话他的,现在,被笑话的人,反倒是成了自己了。
“你一直害怕的是,不是跟着我会死,而是,怕被我发现你是个墙头草?”
第三百五十四章要入城么?
“看来王爷都明白。”左太傅低垂着头,看着已经被控制住的云天舒,“当初的死士不是我借出去的。”
“我自然是知道的。”秋彦如是说,挥挥手,人群中又走出来一名男子。
正是夏云。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被捆住了手脚的男人。
穿的衣服和这批死士一样是黑色,他点了点那几个人,“王爷,不该解释一下么?”
“解释什么?”
“您既然有心于那个位置,咱们大可以开诚布公,这样在背地里算计,算什么本事啊!人左太傅也是兢兢业业的为您做事,却没想过自己的人竟然被您这边给调包了。若不是我们师兄妹盯了您有段日子了,还真发现不了,当初那批跟随您的随从是哪来的。”
“各个身怀绝技啊!您的后路,应当不止太傅这里的一批吧!”
“确实不止。”云天舒冷笑一声,“我能知道你们师父是谁么?和太子很熟悉?”
“太子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几位师父都不满意,所以不管你们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跟师父没关系。”
“那为什么?”
“怪就怪有些人将手伸得太长了呗!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从前太子的人,我师父一直在暗中罩着,但你们碰了。”
云天舒的目光看向太傅,“除了他还有谁?”
“秦家只剩下秦洛一个了,再就是一个老奶奶,这中间没猫腻么?”秋彦问。
“那不是我的手笔!”
显然,云天舒是知晓的,“当初先帝没了,靖王和秦洛都是两个被盯着的目标,靖王对不了,能动的就只有秦家。秦家一家人出去郊游,路遇山匪,是谁的主意,你们去查查应当会知道。而且,你们也有这个本事不是么?”
“本事,确实有,但查了也没有用处啊!人都没了。”秋彦将剑尖捏在手中把玩,“我们现在问的是人。”
“不知道。”
“花楼?”
云天舒一顿,显然,是问到关键之处了。
“怎么这么多人都跟着地方有关的!”
秋彦有些想不通了,“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不配不该碰的人,我师父根本就不会多事的跑到中舟来,现在说不定还在外面到处游历。”
“也不用问了。”夏云如是说。
“她人呢?”左太傅看向他们来的身后,没有任何人影,若非是信物正确,他真的会怀疑自己错付真心了。
“人不在这边,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夏云见他仍旧是担心,他本是个不会安慰人的,想来想去只好道,“师父见过公子,天真淳厚,若是早年将事情说开了,倒是能忍下去。现在……”
“已经说开了。”左太傅道。
夏云安慰人的本事没到家,他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了,像是有什么都系在追赶着自己一般。
“噗通,噗通。”
心脏乱跳着。
“怕是要出事。”夏云看向秋彦。
她点点头,“我出去看看?不过,师兄你搞得定么?太傅,该处理的人是真的都处理了么?”
“只有我那大儿子。”
云天舒忽然笑了起来,夏云皱了皱眉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那是王爷的底牌?”
“还是刚才那句话,告诉我,你们师父是谁,我就说出花楼的下落。”
“说来说去只能说出一支来,又不是全部,不听也罢!”秋彦冷哼一声,“这种消息,您先前自给儿都说了,各凭各的本事,谁知道有多少呢!”
“你倒是伶牙俐齿。”
“那是因为在下有这个本事。”夏云依旧保持着面瘫的脸色,忽然想到什么才又继续说,“芊芊那弄来的东西还有么?”
“喂给他?”秋彦一惊,“师父说他身上本就带毒,我又不擅长毒理,若真出了事,我不知道怎么收场。”
“用吧!我做主。”夏云一点也不怕出事。
或者说,他现在只想堵上云天舒的嘴。
这人在外面的时候是一副翩翩君子陌上如玉的模样,谁又能知道他是这些皇族子弟中最有野心的一个呢!
无欲无求,不等于真的满不在乎。
“这是什么?”看见那红色的药丸时,云天舒下意识的偏了偏脑袋,因为他记得上一次被人绑走的时候,也是喂他吃了些什么的。
刚才听他们的语气,似乎是知道这件事,而且,自己体内的毒过了半年都还没退去。
可见这东西的潜伏期有多霸道了。
他虽然表现得坦然,却并不代表他真的不怕死。
“能叫您安静一会的东西。”夏云如此说着,让人将他看好,自己走到了一边正发愣的太傅身边,“是跟师妹一起出去,还是继续陪我在这等着。”
“出去能改变多少?”
“若是安全了,一切都能安心,不是么?”
“也好。”他深邃的目光看向来时的路。
这路只能从里面打开,从外面是进不去的。
虽说在地下看着没走多远,可实际上已经和左家远了,现在要回去,若是城里没打起来还好,若是打起来了,还真是个麻烦事。
左汀很聪明,聪明到次次他出去找人的时候,都是找不到的。
他喜欢扯着虎皮和自己讲条件,从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他本着要死的决心将从前的真相都说了出去。
左汀会怎样,他是真没想过。
那密道的开关,他已经告诉左汀了,却万万忘了,自己这个儿子很是冲动。
现在说不定已经满大街的去找他大哥的人去了,因为,大哥已经不是大哥了,是仇人的儿子。
撕破了,就可以什么都顾了。
就像他毫不犹豫的重复着当年的事一样,将那位害死自己发妻的女子在睡梦中送上黄泉路。
“太傅也无需担忧。”
这处通往了郊外,出去的时候乔庄正坐在马车车椽上,似乎等待有些时候了。
“你怎么来呢?”
“送了一批人,知道大致位置,就等着了,要入城么?有门路。”
“什么门路?”
“暗道。”他得意洋洋的笑了,在看到左太傅出来的时候也只是诧异了一下,之后便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当起了车夫。
“你们家的?”
“嗯,不是府上的,是通到铺子里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可能你天然呆吧
“你娘这么细致?”
“那是,商人啊!就得学会有备无患,还得学会生财有道。”他笑,“只可惜,她只愿意守着我外公留下来的茶园,其他的生意也有做,但是他上手的时间少。你师父要是乐意,可以当作聘礼哦!”
“她……”
秋彦还是更喜欢她师父闲来无事,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场景。
现在都看不到师父的影子了,她很不适应这种感觉。
“她比我还懒!现在是逼得没办法了。”
“我娘说的,聘礼得有,谁让我爹相信你师父的义父的人品呢?”
“乔家公子?”
左太傅坐上马车之后,像是傻眼了,过了好一会才确定这个后辈真的是乔家人。
“嗯,伯伯好,刚还以为伯伯没认出我来的,小子无力了,还请见谅。”
“后辈看的少,一时间没想起来,人老了。”他叹息一声,“你爹他……”
“哦。”乔庄扫了一眼秋彦,“跟她师父倒是没关系,有关系的是我爹的老熟人正好和他们一伙。”
“倒是少见多怪了,老乔啊,隐藏得够深的。”
“呵,我爹就一伪君子,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秋彦没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么说你爹真的合适么?”
八王府中。
这次丫鬟按时送过来的药,她没有喝下去,谎称说是没有蜜饯,喝了难受。
趁着丫鬟去找蜜饯的时候,她偷偷将药材全都倒进了花盆中。
云天拓有一晚上没回来了,她害怕极了,问过丫鬟,都说王爷去治病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治好的病,怎么可能一下就好啊!
当然,她没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去,她害怕是自己多想了。
等到守夜的丫鬟都睡下之后,她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又回去了。
“姐。”
“你来这做什么?”
“姐,我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出去了,那边院子废了好久了,我白天的时候偷偷溜进去了,那边没有人。姐,你快走好不好?”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么?”苏影看着跪坐在床头的苏英。
若不是先前惊蛰兄妹走的时候,告诉自己之前发生的事,以她又渐长的警觉来看,她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在人出现的时候,捏住她的脖子。
“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留在这里肯定是不可以的。如果王爷真的是想收留你,肯定不会将你藏在这里的,这里面定然有什么误会。但是,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她有些癫狂的拽着苏影的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她的手在颤抖,手心都是汗。
做这样的决定,本就让她害怕不已。
她这辈子一共做过两次这样的事,一次是苏影被灌了药水,要活埋在清风山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这两次,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做的。
若是叫她上房揭瓦,叫她到处厮混,她做起来倒是能好物芥蒂,但这虎口夺食的把戏,她害怕。
“你在害怕,为什么呢?或许,你该问问云天拓,为什么要将我弄到这里来?”
“不,不能问。”她摇头,“虽然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但是,他变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他应当是好了的,所以不要我了。”
“姐,你跟我一起走吧!”
苏影借着她手上的力站了起来,说实在的,她现在是真的很困,需要补充睡眠了。
但是,她的鼻子嗅了嗅。
“你病了?”
“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苏英一愣。
苏影头疼了。
我该怎么对你说,之前的人不是我呢?
其实,我是能出去的?
“咦,说了么?我不记得啊!听说生病的人不记事,你也许就是这样的。”
“是这样么?”
“对,一定是这样。”
“那,那我们现在快点跑出去吧!万一我等会记不得了怎么办?”
真的傻了?
不应该啊!
苏影心中一阵无语,却还是跟着她一起走了,“手给我。”
“怎么呢?”苏英一阵诧异,见她给自己把脉,也安静了下来,“起先是染了风寒,之后一直没好,整天昏昏欲睡,我都不知道我究竟睡了多久了。”
“应当没多少时间。”她宽慰,“还有的选,没怀上。”
“姐,你瞎说什么呢!”苏英不想理会她了,可一想到出府,只能靠自己,又只好红着脸继续给她指路。
就在这个时候,云天拓回来了。
只不过,在见到空空荡荡的暗室时,还是懵了。
“阿福,人呢?”
“府上的人都派出去了,而且,他们是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的。”阿福也纳闷了。
云承泽和阿弩就这么看着这出闹剧,云天拓已经慌了,“皇叔,你信我,我真的没骗你,之前她就在这。她身体出了点问题,没多大的伤,就是一直没醒。”
没醒……
云天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上,被子还能勉强看出个人形,应当是有人躺过的。
阿弩没怪他,伸出手,自己先探了一步,“还有余温,刚走没多久。”
“皇叔,你信我好么?这一路上我都没和人接触,所以,不可能是我自导自演。”
阿弩这时候倒是笑了,“没想到,他的后人还有一个诚实的,不追究。你姑姑我正巧也和花楼有账算,你好好找找吧!人没离开太久。”
云承泽一阵诧异阿弩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仅仅是一阵诧异之后,他就不在关注了。
“你确定这里能出去?”
苏影是因为不确定云天拓的后招在哪,才决定留下的。
而现在,当她跟着苏英走了之后,这丫头竟然迷路了。
“不确定啊!”她怅然若失的打量着前方,原本僻静的路上,多了些人,躲躲藏藏的,早就脱离了原先的轨迹。
“那你带我来这是?”
“我,我忘了。”
“你不会真傻了吧?”苏影一阵紧张。
现在只有这傻妞还在中舟了,她让二娘他们先走了,现在若是真出了问题,她是一定不会放过云天拓的。
“没啊!就是觉得奇怪。”
“嗯?”
“王府也就这么大,从前我也跟王爷一起逛过,为什么,我竟然还是路痴?”
“可能你天然呆吧!”苏影心中一叹。
不这么呆,又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云天拓不正常呢?
第三百五十六章最安全的地方
“我才没有。”苏英原本还想说什么来着,这时候却是看见苏影突然变了脸色。
“姐,你怎么呢?”
“想不想玩场大的?”
“什么意思?”
这时候苏影笑了,她指了指身后,那儿正站着一个小丫鬟,见她们二人发现了,脸色还有些不自在。
“王妃,您该喝药了。”
“你知道我是谁么?”苏影指了指自己,小丫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苏英真想说什么,却是被苏影挡住了,“你们家王妃药里面的东西是你动的手脚?”
“你是何人?为什么挑拨王妃和王府的关系?”
苏影真是快笑死,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不知道她是谁的。
若说装,这丫头看上去也不像。
倘若说没装,谁信呢!
“虽然我很想停下来料理你一顿,可是,想想还是算了,浪费我时间。”苏影一手拽着苏英,看了眼地上的石子,一腿扫过去,那丫鬟就已经跪在地上了。
苏英吓傻了。
她第一次知道这个自己看上去傻得不行的大姐,实际上,是个练家子。
而且,还是个技术高超的练家子。
她有些接受不了,同时有很庆幸,还好大姐是会的,不然现在自己还走不掉。
“我不认识你。”苏英冲丫鬟吼道。
“我是府上新来的丫鬟。”
“嗯,这话给云天拓去说吧!”苏影冷笑一声,扯上苏英就开始跑。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会后悔的,花楼的手比你们想象的要长,八王府爷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老实说,我不喜欢嘴硬的人。”苏影冲后面嚷了一句,“他们快要过来了,你好自为之。”
“姐!你,你,你……”苏英显得很是兴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了。
“嗯?”
“你要去哪?”
“现在外面很危险。”
苏英怔愣住了,又看着脚越过去了的墙头,还是觉得自己就要被送回去的可能性不大,她奇怪的问,“我也知道了,姐,你知道我喝的是什么药么?”
“他给你喝的大概真是为你好的治疗风寒的,只不过被人动了手脚。”
“是那个丫鬟?”
“嗯。再抓紧我一点,咱们要快些走。”
“为什么?”
苏英发觉苏影对于八王府好像有些忌惮,这种忌惮是先前不曾有的。
“有个老熟人来了,不想碰面。”
“姐,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不可以么?”
“可,可以。”她有些怕苏英了,只得没话找话,“爹和娘那边怎么样呢?我好些日子没出门了,也没过去看。”
“二娘他们走了,去东石了,留你在这边是你的身份不好走,也怕你舍不得。”
“我,我能有什么舍不得的。”她脸上闪过一某羞赫,“没有,没有舍不得。”
“陪我去宫里走一趟吧!”
“去做什么?”
“你三妹还在宫中,说是有了身孕,她估计还不知道外面的事,咱们得去看看。”
苏英沉默了一会,又联想起之前靖王府的大火。
她从前是不在乎这些的,只想快快乐乐的过完那段爹不疼娘不理的日子,可是现在,一切的误会都解开了之后,她也明悟了。
盛京城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难以控制的局面。
再加上八王府突然空了,那个造反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夫君了。
“姐,你告诉我,这段日子盛京城内发生的事,是不是和他有关?”
“只是有关,又不全部是他主导的。”苏影反而安慰起来,她们现在就站在许秋妍的窗台前。
这儿很安静,安静到听不到任何声音。
仿佛,这里面没有存在一般。
不过苏影知道,这是人心所向,被打入了冷宫的女人想要再出来是有些难的。
再加上许秋妍刚进宫之后宫中人大抵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害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位女主人,也因此,她在暗中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都是落井下石的时候。
因为没有人能知道那位到底是什么心思,当初还宠的时候,便是要禁足。
现在废了这个后,还是禁足。
似乎是讨厌,但又在注意。
说不定这是人家帝后二人的生活情趣呢!
没人敢问,却也没人会主动上前来伺候许秋妍,都是不得不来干活,才回来这边看看的人。
“好安静啊!”苏英感叹一声。
许是因为禁足的原因,这边还算安静的,其他地方看见云天拓从主殿中走出来,又带走了禁军,且有两具用棉布裹着的尸体时,都开始散了。
现在这里反倒是整个宫中最安全的地方了。
因为大部分人都忘记这里还有位贵人存在。
“嘘。”苏影看着窗台上的血迹蹙了蹙眉头。
血迹干涸有些久了,应当是那天那个黑衣人逃出去的时候回来过。
现在那个冒充过自己的黑衣人,从冬泗那边传来的消息看,应当是去往天医府了。
至于安阳等人,已经被拿下了。
从前的销魂门得罪的人太多,冬泗终究是没让瞎子沾血,而是将安阳等人送给了白家。
江湖上的剑客世家,他们为人正直,瞧见这些歪魔邪道的,是一定会痛下杀手的。
白家与销魂门有仇。
白家人以剑出名,剑术好,白家小辈自幼习武,却没想过早年出了狼子野心之徒。
竟然用毒药将白家中出去游离的小辈控制住了,受制于人,这不是白家的作风。
因此,当苏影说明来历的时候,白家出了很多人,都来了盛京城。
有银尊的名义发誓,也没人敢质疑她说的真假。
毕竟,她说出来的话本就是真的。
安阳,才是销魂门真正的掌权者,她没有骗任何人。
至于将安阳交给白家人处理,瞎子会不会闹,不在她考虑的范围里,那是冬泗的事。
“姐,怎么没人呢?”
屋子里很空旷,一个人影也没看到,若不是知道苏影不会骗自己,苏英甚至回想,她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或许晒太阳也说不准,怀孕的女人,心情最多变了。你以后,别没事找事就行了。”
“姐!你都没,我怎么会!”
苏英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一声巨响。
第三百五十七章我想留下
“姐!”她脸色微变,“发生,发生什么呢?”
“大小姐脾气来了。”苏影叹息一声,无奈的说,“进去看看吧!”
“贱婢!怎么!都来看我笑话的!”
“枝儿,你也是个靠不住的,到现在了,竟然还没回来!”
“呵!死了,都死了才好!”
……
“喂!”苏英没忍住,先苏影上前去了,“你要做什么!”
她看着许秋妍就要落到肚子上去的剪刀,那一刻脑子懵了。
“你,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做!”
“你管我?”她似乎没想到过来的两个人会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不过,再见到苏影的时候还是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也死了么?你们两都死了啊!”
“死了好啊!死了好啊!看,还是我活到了最后吧!”
“就算你们先前都比我过的好又能怎样?还不是先我一步走呢!你们说话啊!说话啊!怎么呢!我说到你们心坎里去了?”
“难受得你们说不出话来呢?”
“哈哈哈哈,竟然都死了哦!丞相府的未来,完了哦!爹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他又做到了什么呢?”
“他的眼里只有儿子,可是他的大儿子不要他了。”
“说什么女人的价值就是为家族做贡献!他来的哪门子的家族哦!他的家族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剪刀垂落在地上,许秋妍的一只手就这么搭在苏英的肩膀上。
“其实,知道你嫁给那个傻子的时候,我还是羡慕你的。”
“真的。”她的身子摇摇欲坠,苏英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苏影倒是明白,这应当是前几天醉酒了一次,之后枝儿出去了,没有人来伺候她,她也就清洗身子。
现在这味道,还真有些难闻的。
“你还能嫁给傻子呢!我呢!我喜欢的人到现在都没来看我呢!我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呢!哈哈哈哈,我很可悲吧!对不对?”
苏影没说话,苏英也沉默了。
两人对视一眼,得出了一个结论,许秋妍或许是疯了。
“你啊!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呢!”她步伐凌乱的走了过来,撞到了苏影身上,她有些不自在的想要往后躲,许秋妍却是自己撞了上来。
“姐啊!我还真叫不出来。其实,我是恨你的,恨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爹或许就能真正的看到我。可是呢!他看到的你,都被他弄成了这个样子,你差点,差一点点。”
她用两根手指比划着,中间只剩下一点小小的缝隙,“就那么一点点,你都活不了那么久的。你说,那个男人,凭什么能娶到我娘呢?”
苏影叹息一声,“不娶你娘,就没有你。”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只是一个醉鬼奇怪的纳闷。
“哦!对哦!”
她恍然大悟的坐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哈哈,对,没有我,哪来的这些后面的事呢!我不快乐!”
“嗯,我也没多快乐。”苏影没扶她起来,她有点洁癖,特别是被假面嘲笑了几次自己个人魅力无限大之后。
她心里有阴影了,自己的一个替身都能叫许秋妍陷落进去,那万一是自己本人呢!
她可不想喜当爹!
“不,你骗我!你第一次回府的时候,我啊!要是你,肯定会忍着,可你第一次回来,就给了我娘下马威。”
“有这事?”
“哈哈,你做了鬼,脑子也不清醒了。”她笑着笑着,泪水都出来了。
苏英有些不知所措,她干脆一句话都不说的,坐到了苏影身侧。
“姐?”
“你快乐么?”苏影忽然问。
她意识到这句话是在问自己之后才答,“王爷对我还好,我们经常一起玩,之前他是在装傻对么?”
“嗯。”
“那也挺好的了,至少快乐过,我很——”她看向还在自言自语的许秋妍说,“很知足的。”
若是许秋妍知足一点,只对一个人,现在也不会这样吧!
她在心中想。
“酒不醉人人自醉。”苏影起身,看着地上睡着的人,问苏英,“还有力气么?”
“有,我,我扶她上去?”
“算了。”她也懒得理会这人了,将床上的被子扯下来丢在了地上,刚好盖住许秋妍,“有件事,你自己做决定吧!云天逸生不出来孩子,若是不想要孩子,就吃这个药吧!想要,当我没说。”
苏英看着地上的药瓶,一时不能理解,在苏影已经转身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那原本睡着的人,眼眸好像跳动了一下。
等她再想看的时候,却好像先前的都是幻觉。
“是我的错觉么?”她心里嘀咕一声,人,已经被苏影牵着走了。
这儿,是一处破败的院落,绿芽在断壁残垣中生长,绿色匆匆,象征着生机,可到处破败的院落,却又死气沉沉。
“这儿是哪?”
“太子和太子妃当年的地方。”她如此说,“过来看看,以后就没时间看了。”
小时候,在苏影还没有坠崖失踪的事之前,她是时常见不到人影的。
那个时候苏影不太爱理会自己,苏英只好去巴结苏桐,那时的苏影和太子走得很近,甚至有人说过她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只可惜,后来钟家那位做了太子妃,这等留言才消散。
钟情之后,她和太子府上来往少了许多,说是要避嫌,可她还是经常不在丞相府,没人知道她是去哪了。
“为什么以后没时间?”
“英儿,你想留在中舟还是回东石?”
“我……”
她有些犹豫,又害怕这个答案不能让苏影满意。
苏影没在意,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扔进了河中。
石子飘的很远,荡漾出一层一层的水花,她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愁思,“苏桐也该要到东石了,秦洛毕竟是中舟的人,大抵是会继续待在中舟的。不管你选择什么,做姐姐的都会支持你。”
“若是去东石,我让人送你上路,若是留在中舟,我会叫秦洛帮我看着你。”
“秦将军?”
“也是从前的太子党羽,都是从前故人,我,勉强算个小主子。”
“我想留下,可,可以么?”
“可以。”
第三百五十八章其实我不是你皇叔
“这丫鬟?”
阿福皱着眉头,在追到这边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
很有可能不是别人带着苏影走的,而是苏影走的。
这一招,似乎只有苏影使用起来才会如此纯熟。
“不是府上的。”阿福趁着丫鬟想要自尽之前,先将她下巴卸了,掏出藏在牙缝里的毒丸之后,才给接回来。
“你们在盗用他们的能力,他们也在给你们收尸,很狡猾的对手。”阿弩说。
她看了看丫鬟已经被废掉的双腿,又看向地上染红的两块碎石头,最后将目光看向云承泽,“娘在世的时候有位故人,当初先帝登基,还多亏那位故人在江湖中施展。这石头的用法,倒是有些像娘说的。”
“姓什么?”
“听说是苏家人,娘还曾经说过,若是有难,可以去寻找苏家人的帮助。只可惜,我一直没见到所谓的苏家人。”
“她姓苏。”
阿弩一顿,丢了手中的两块石子,语重心长的问,“你确定这是她的手笔?”
“确定,从前府上有个人被她一掌拍飞过,之前以为是蛮力,后来才发现她所学的功法和普通人不一样。而且……”
云承泽想到了最初见面时候的冰人,“而且运功之后,时刻都像是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那就是他们一族的。”阿弩很肯定。
云天拓虽然在边上,但这个时候没空去纠结什么家族的事,反而是继续将心思放在面前的丫鬟身上。
“花楼的人么?”
丫鬟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好好思量一下八王妃的死活吧?”
阿福愣了愣,指挥着身后的人说,“去看看。”
那人自然是很快就回来的,八王妃不在院子里了,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应当是王妃误闯入那里了。”
既然是夜孤影,那地方自然是困不住的,但一直待到现在才离开,这说明,之前她也是一直醒着的,只是不乐意跟他们有所交集而已。
不过苏英过去了,又看见了这丫鬟……
“药该不会有问题吧!”云天拓忽然问。
不怪他多想,夜孤影只伤人不杀人,这说不过去,这个人应当是特意留下的。
她将苏英带走,应当是在生自己的气。
而且,这丫鬟一看就知道在花楼中也不过是个下等人,不说知道夜孤影,竟然连靖王妃都不知道。
也不晓得是在府上潜伏了多少年的细作。
“我过去看看。”阿福心中一紧,看向地上丫鬟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你们自家的事自己处理,要帮忙,总得将位置说出来吧!”
“只知晓其中一支的位置。”
“哪里?”
“天医府。”
阿弩听到这个名字先紧张起来了,云天拓明白,这个地方长公主还在世的时候应当曾经提起过,所以他们北疆那一派才会如此忌惮。
可惜了,先帝死的早,若是按照正常流程走下去,现在怕是能将前朝的真相告知于他们这些儿子的。
人算不如天算。
“阿姊。”
“圣旨有么?”阿弩道,“娘说过,这个地方,你不能动。自然,你现在已经不是中舟的靖王了,你自己看着办。”
“红芷那……”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那张圣旨是留给她们姐妹保命的,而不是给他用的。
“我要见云天拓!”
正巧这时候身后一道声音响起,红芷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仆从,身后的黑甲直接围了上来。
不过,在看到阿弩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了一小会的,她手中拿着一个锦盒,“本来是给你的,现在看来正主还在,一起看吧!”
见盒子正要打开,阿弩连忙一把按下,抢了盒子,问,“确定能在这打开?”
“要有仪式感对吧?”她问。
“这是你们中舟的事。”
红芷的目光在云承泽和阿弩身上徘徊一阵子,而后道,“好,那就进屋说。”
上次那封圣旨写好之后,她就一直在等这么一个时机。
这些日子各处的乱,她都尽收眼底,虽然一直没出去过,但黑甲军还是将各处发生的事都无一遗漏的传了过来。
“谁能对抗住天医府背后的十三花楼谁就有资格坐上这个皇位?”阿弩看完整张圣旨之后冷笑一声,她望着红芷,“你的心思可真小。”
“当时只能想到这里。”她也知道自己在曾经的小公主面前是不够看的,“让您见笑了。”
“她呢?”
“外面危险,没让她过来。”红芷在这位面前,完全没有作为主子的自觉。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但她的心中还是奉这位为主子的。
“无论在哪,自身不强大,都是危险的。”阿弩提醒一句。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红芷点点头,又看了看那圣旨,“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先帝的旨意,我也是揣摩了许久的,现在谁去,都作用不大。”
“不是还有两位的么?”
“一位被太子从前的党羽救走了,还有一位,原本……”说到这他有些难为情起来,但也知道阿弩不好糊弄,“原本以为皇叔是一个人回来的,打算……”
“那现在呢?”阿弩被气笑了,“还打算关门放狗?”
“说笑了。”他无奈道,“实在是,在下也不知道去了哪,好像是离心了。”
“你这心可真大。”阿弩颇有种看不上眼的气氛,她急冲冲的走了,云承泽也只好跟着,等两人都上了马,她才说,“怎么!不是要打么?我看你心里也没那个位置,现在你家王妃都被人救走了,你还有后顾之忧?”
“没有,没有!”他心中一喜,和阿福一起跟着上了马。
到达天医府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阿弩的身影总是一会在一会不在,云天拓原先还觉得奇怪,后来再看到那个轮椅上坐着的男人时,倒是明白她为什么比自己还急切了。
报仇,许是她成长得这么快的动力吧!
“皇叔。”
“其实,我不是你皇叔。”云承泽看着天上的星空,“那位,已经死了。”
云天拓心想,他大概是因为云天逸还在时候的骚操作弄得死心了,因此,也就着他的情绪,没再提辈分之类的事。
“打仗我不懂,手下的人交给你了,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第三百五十九章祝你马到成功
云天拓自以为自己很坦诚,却不知道云承泽心底却是在笑。
许是命吧!
当初阿泽说的话,再次在他脑中响起了。
他们见不得我活着。
因为有些利益,是他们舍不得的。
你要替我活下去,从今往后,你就是我。
如果,现在阿泽还在,会怎样对付这句话?
他心中一阵可悲。
为自己,也为阿泽。
云天拓也算是皇室中成长起来的一个异类了,“你不怕我么?人都给了我,拿什么保住自己的命?”
这句话,许是当年没问出来的吧?
那个时候他也还小,阿泽就这么倒在自己的怀里。
他似乎知道,知道若是当时坐在车里的是自己,他就不会死,还会好好的站在这里。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将自己放在安全的地方呢?
“小公主说,你才是最像小孩子的,小孩子的天真又能值几个钱呢?”
“你啊!得好好活下去,阿泽主子不在了,你得替他活。天真,是有些人用脊背给你撑起来的天,天塌了,你需要自己去顶。”
“嬷嬷,为什么,为什么啊?明明,我可以没了的,为什么是阿泽?”
“小公主喜欢你,阿泽又何尝不是喜欢着你的呢?带着他们的那份活下去,明天开始你就是阿泽,他是什么样的你也要什么样。”
“可是嬷嬷,我累。”
“他活着的时候更累啊!他的身子本就活不下去了,唉!可怜的孩子。”
云承泽忽然站了起来,云天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的还是漆黑的天空,天上,什么都没有。
“活不下去了。”他额头上是一层冷汗,明明只是发呆,却跟步入了梦魇似的。
“叔,你没事吧?”
“没。”他苦笑一声,“只是想起来了一些事,需要去验证。”
“嗯,也算是心结吧!”
“哦。”云天拓剩下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因为云承泽急冲冲的跑了,这和他平时不疾不徐似乎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性子很不一样。
仿佛,身子还是那个,但里子已经换了一个似的。
“这么晚了,不休息么?”阿弩还在给自己的丈夫擦拭着手,罗高义则是站在边上递毛巾拧毛巾。
这君臣一家看起来分外和谐。
“有件事想要知道。”
“嗯,说吧!这里都不是外人。”阿弩一如既往的平静。
“当初为什么要收养我?只是因为我同阿泽有些相似?”
阿弩没想过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她还没开口,倒是她的丈夫受不住了,伸手指了指他,脸上带着几分可惜。
“当初,当初是,是他说将你捡,捡回去的。”姐夫抬着的手微微发抖,说这句就已经让他吃力了,更别提现在这个时候他还动怒了。
“罗高义。”
“是。”罗高义将已经没有温度的毛巾接了过去,依旧当作没事人一样的,拧了,似乎打算接手阿弩刚才做的事。
可惜,姐夫气在头上,伸手将他手里的毛巾打开了。
“我去换盆水。”
罗高义深吸口气,走了出去,阿弩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将他露在外面的腿用毯子裹好,“别气了,他不是这个意思,我出去和他说,你也别拿身边人撒气,就高义脾气好。”
“我会给他道歉的。”他满是厌倦情绪的眼神落在云承泽身上,这一刻的云承泽竟然觉得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你姐夫脾气一向不好,特别是在提到从前旧事的时候,他火气就上来了,别跟他一般计较。”阿弩扯了一根边上的野草,找了快空地,她看着他,“有件事没说错,当初主动说要救你的是阿泽,不是我。”
“为什么,他活不下去多久了,我,刚才才记起来嬷嬷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为什么会用红芷她们姊妹知道么?”
“为了稳固人心?叫先帝不要太在意北疆这边?”
“是啊!母亲毕竟是先帝的姑姑,算下来,关系并不亲厚。如果有的选,母亲是不会选择先帝的,虽然两者年纪相差不大,但毕竟差了一辈。”
“那会选谁?”
“是母亲这一支就行了,管谁呢!”她叹息一声,“所以,先帝宁愿相信自己的兄弟在安宁之后不会卷土重来,也不会相信我们这一支是真的忠心。当年,阿泽入盛京,你别看说的很好,可实际上,你该深有感触吧?”
“嗯,说我是从北疆来的野蛮人,这种声音不少。”他笑,“后来去了一趟春宵楼,得到了乌月,又去了一趟试剑山庄,回来之后,他们说,不愧是野蛮人,这么能打。”
“这种偏见一直有,其实,我们这一支,正是因为不想在盛京待着,才逐渐远嫁得。权利,真的,没他们想象中对我们有吸引力。”
“所以,这也是阿姊答应云天拓的原因?”
“算是,他勉强算个君子吧!”阿弩看着远处的天,那边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娘怀阿泽的时候路上一直有颠簸,他的出生算是九死一生吧!长到认识你的时候受到的暗杀也不少,后来身边的吃的都是红芷在照看。”
“这也是为什么阿泽死后,她心甘情愿跟着你来盛京的原因,她娘是赫连一族忠实的仆人,能脱颖而出成为皇妃,还是拖了母亲的福。红芷是欠咱们家的,所以,就算她现在是主子了,也不会对你不利。相反,还能在暗处帮衬你。”
“你想问的,我都告诉你了,还有别的么?”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和你对阵那几次,都在告诉我,当初跟阿泽一同学的东西,你还没忘记。明天的事,兵给你,你能办下来。”
“这一支真的是当初的叛贼么?”
“或许有无辜的也说不定,但有时候,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一个。”阿弩起身,手掌重重的落下,拍在他肩膀上,“我得去看看他了,都这副模样了,脾气还和当年一样。”
“如果,如果正常,阿泽能活多久?”
阿弩走了一般,她的心中似乎也在估量,“一年,最多一年。”
“我的心静了,一天,不出意外,会攻克。”
“祝你马到成功!”
第三百六十章这年头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
“你带来的人?”计城站在山顶,看着山下方各处燃气来的篝火堆,隐约间还能瞧见下方扎堆的帐篷。
“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黑衣人静坐在桌子对面,看着外面走进来的气急败坏之人,“怎么,你原先不是想杀我的么?”
“我还想问你,你顶着我的名字做了什么的。”计城冲他吼道,“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才回来,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想恶心我。”
“你的毒人呢?”黑衣人喝了口水,才发现桌上的茶壶中水已经没了,他有些厌恶的敲了敲桌子,“你想杀我的事咱们等会再来算,先算算别的。”
计城有些好笑,“别的什么?礼尚往来,你动我的人,我动你的人,你不是还没死么?”
“算了!我不给你计较这些!”黑衣人叹息一声,似乎是急火攻心了,他身体上的伤导致他一阵难受。
“喂!你不会是要死了吧!正巧,我的毒人还缺个位置,你下去?”
“你想得美!”黑衣人瞪了他一眼,“对了,毒人怎样呢?”
“凭什么告诉你啊!”
“就凭安阳死了。”
“安阳?”计城一愣,这个人真正的名字他遗忘了,又加上安阳是幕后的原因,他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销魂门没了啊?”
“是,销魂门没了,如今……”
“哈哈哈哈!”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计城打断了,“那跟我什么关系,那个女人自作自受而已,早就警告过了,要么提前将位置留给我,要么装作什么都不知情过好自己。你看看,她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不是你故意引导的么?”黑衣人咳嗽一两声,他的身体真的不允许他继续说下去了,他今天怕是要被气死在这了。
“白家人要是我要她去得罪的?她好姘头惹得事,难不成要我给她擦屁股?想得美!”
“除却白家,其他呢?”
“她倒霉呗!还没接手那老头子的班,就让人银光楼盯上了,还想着反抗。”
黑衣人嗤笑一声,“你不是也反抗了么?”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对么?”计城掀了桌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数落起我来了,从前你用着我的名字,顶着一张老头的脸也就算了。现在呢!你看看山下是什么人?”
“你刚被人堵上,现在就堵到老窝门口来了,你能耐了啊!”
“若是能回去,我会回如临。”黑衣人这时候倒是没生气了,他冷静下来了。
花楼中的人太过偏激,准确来说是在中舟的花楼太过偏激,一心想着自己重新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也不过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布置下来的一枚棋子,当年,老爷子用自己的死,让先帝放过了他们这些晚辈一命。
可先帝,应当没想过老爷子没死,现在还在如临歪着。
而自己这些在如临待不下去的小辈们却是冒出了头脚,现今,花楼只剩下如临那边最为保险了,其余地方,伤的伤,死的死。
计城也是,在这天医府待久了,竟然异想天开的说自己能研究出一种毒人。
只要用毒人去对付中舟皇室,来一个感染一个,最后控制住毒人,就一定能让老爷子重新回到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这一切,都是异想天开。
所以,他宁愿远离这个疯子,去收集情报,只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能够有所作用。
但是现在,情报好像还没人家刚出来的万事阁多。
现今,还留在中舟的花楼中人,还活着的大概就只有计城和自己了,虽然还有一个,但藏的太深了,他都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怎么呢!
他唯一知道的则是那人有一张巧嘴,能说动很多人为自己所用,盛京城内达官贵人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他的人在运作。
可惜,他要的消息那位时常传出,却一次都没见过那人的长相。
至于其他几脉,他发出去的令牌,还没消息回来,那多半是死了。
“你愿意回去受气?”计城一愣,这不符合这人的行事风格,“怎么!你还对这地方念念不舍起来呢?也不想想,当初出走的时候,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现在回去了还不是一样被人排挤?”
“我……”他笑了笑,“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不想管这些事了。也许,老爷子说的是对的,我们不该踏入中舟的,牺牲了这么多……”
“你认识?”计城突的发问让他愣住了。
这个人,对人命总是漠视的,没有什么真正能入他眼的东西。
又或许,这家伙心里只有自己吧!
“不认识,最起码当初十余支,现在只剩下咱俩还坐在这里了。”
“那是你没查出来盗用力量的那家伙,他将我们的人收为己用了。”
“谁?”
“呵。”他指了指山下,“如果没记错,应当是八王府的,花楼的人没有这么憋屈的会去装傻子,所以,你自己想吧!”
“福公公?”
“看来你在宫里还认识了不少人。”计城笑,“话说,你觉得你能小山么?”
他脸上的笑,是志在必得的笑,像是有什么算计了许久的事,终于得偿所愿了一般。
黑衣人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水杯,已经见底了,“你自己不也喝呢?”
“是啊!可是我事先喝过解毒药啊!你说你啊!这么久了,怎么就没长记性了,咱们花楼的传统,可是谁都不能信的啊!你明知道我要杀你,竟然还眼巴巴的送上门,那么……”
他宽快的打起了节,“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好了啊!你这身体真不错,你故意让人杀掉我那啥侄子的仇,就这么了了啊?”
“祝你,不得好死。”黑衣人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周丽!”
“在。”
“送下去吧!这次的药是新的吧!”
“量不多,一个人用还是够的。”
计城拍拍黑衣人的肩膀,将他扛了起来,“这年头,还真是什么稀奇的事都有呢!送人头的都有,哈哈哈,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的,未来的毒将军?”
“一天能成么?”下面的人似乎很急。
“能,现在刺激一下,明儿午时应当能好。”
第三百六十一章苏家人
“师父,芊芊上山呢?”
“跟素素都在山上。”冬泗指着山谷里的大军说,“那是靖王的人,师父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用,至少现在不用,等到时候离开再去见见吧!我需要他手里一样东西。”
“那师父现在为何不去?”
“他还要用。”苏影望着底下的灯火,“瞎子,上次听到了几路人?除了我们自己的。”
“四路。”
“计城,冒充我的黑衣人,还有两路?”
“八王府也派人了,只是没发生冲突,我就叫他们撤出去了。”冬泗补充一句,“剩下一路,隐藏得挺好,跟了半路就被甩掉了。”
“那等他们打起来了,咱们坐一会黄雀吧!”
“嗯。”瞎子点了点头,他手里的竹棍在火堆里拨了拨,冬泗见了忙将烤好的红薯丢掉了一边。
“等会再吃?”
“嗯。”
“你们俩相处的倒是挺好的。”苏影叹息一声,“泗儿,给你说个事,若是哪天我不在了,看好你春师姐。”
“为什么?师姐不是很好么?”他不解的问。
“她跟我一样,心中有恨,我问你,你为什么还会在中舟?你恨你父母么?”
“早就忘了。”他挠挠头,“毕竟没养过我一天,倒是师父,又当爹又当姐的。还在这边,也应当是因为师父吧!”
“春萝呢?”
“师姐现今在东石,从前,是怎么也赶不走的,现在是自己跑到那边躲清净去了。”他拍了拍手上灰,似乎是懂了,“其实她是怕自己控制不住?”
“聪明。”
瞎子一直在边上吧唧吧唧的吃着,许是手里的红薯掉了,他又瞎,自然是看不清楚的,用手肘撞了一下冬泗。
苏影见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也不再多言。
“谢谢。”
“手别往火上摸,你是瞎子,又不是没痛觉。”冬泗给他擦了擦手,又去了另一堆火边,“咱们在这生野火,他们能发现不?”
“有山挡着,又不是白天,看不到这边有火。”
“那就成,我还真怕出点事,花楼的后招太多了,有点控制不住。”
“你师姐已经控制住了。”
“谁?”问话的是瞎子,这倒是有些出乎苏影的意料,“你该有点印象的,花楼在追杀别人的时候,也会杀自己人。”
“云天舒。”瞎子呛了口风,咳嗽起来。
“怎么可能是这个人啊?”冬泗很不能理解,当时云天舒是有能耐再上前一步的,完全没必要找花楼联手啊!
先帝走的时候手下就是个乱摊子,皇位都是各位不要了才给云天逸的,当然,这中间是否藏着什么猫腻还不知道。
但当时云天舒若真想要是一定能坐上皇帝的位置,他身后有花楼做靠山,根本不怕以冷家为首的一派。
“谁知道是怎么想的呢!也许当初先帝问的时候,他确实是想要的,只不过说了一番漂亮话,推迟了一下,于是,这个位置就落到云天逸头上去了。”瞎子对这事的揣测已经无线接近了真相,“反正,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最后栽在这上面了。”
“很有这个可能。”苏影撑了个懒腰,“云天瑞是一定不会要这个位置的,要了,就是辜负了太子的信任。不要,还能在云天逸那里卖个好弟弟的人设,当然,他最后也成功了。”
“至于云天拓,那个时候正急着保命,若非如此,现在也不会对解开阿福身上的枷锁欲望大过直接登基。”
“都不是省油的灯。”
“嗯,不然活不到最后,中间这么多空缺的位置,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那些,都是没了的。”
瞎子打了个冷颤,“有手绢么?我吃饱了。”
“过去吧!”苏影歪在石壁上,也合上了眼睛。
都不是省油的灯,苟到最久的才有活命的机会,她和云天拓都是将这句话诠释得很好的人。
大早上的时候就听见了远处山林里叫阵的声音,不过,苏影的人都没动,甚至于对那边会发生什么事,一点都不好气。
“几点?”冬泗手中拿着几个骰子,和一个杯筒。
他现在可算是找到有趣的事了,瞎子眼睛瞎了,耳朵,也经过训练越来越准确了,点数听得可以去出老千了。
“无聊。”瞎子撇撇嘴,“放了三个骰子,还骗我说是两个。”
“哐当哐当。”
“现在呢?”
“六个,一字朝上,你最喜欢摇出来的花色。”
“没趣。”冬泗说了一声,就拿了瞎子手里的竹棍,“你不去吧?”
“你干嘛去?”
“抓鱼?”
“嗯?”
“漏网之鱼。”
“师父?”
“她醒着呢!”
“明明没……”
两军对阵,气氛肃杀,打了有半天了,天医府难攻在地势上。
人多了,上去不容易,因此,现在还没出现转机。
“这上面到底藏着多少人?”一直在后面的阿弩这个时候也跑到了前面,她看着前方设下来的路障,还有道路两旁的白色迷烟阵,一阵无语。
“简直是卑鄙!”
大军就停在这迷烟阵的前面,打了一半,追了半天,等到的竟是这么一个结果,叫她如何不愤怒。
“阿姊!”
“不怪你!”阿弩说,“原先低估了他们,若是苏家人此时在这就好了,这是她们玩剩下的东西。”
“母亲当年……”虽是被收养的,但她也是称呼长公主为母亲的。
“苏家人体质特殊,这种迷雾对他们而言是得天独厚的道场,若是其他人进去,多半会出事。当初相助的时候,苏家的当家人就是用的这种迷烟,引人入其中的。”
“阿姊,你的意思是说这种迷烟是苏家人在使用?那为什么现在天医府会用?”
“想必是学到了些精髓之处吧!”阿弩叹息一声,“你等等吧!我进迷雾中去看看。”
然,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迷雾中传来的“唰唰”声。
像是有人在对着空气挥舞什么东西一般,阿弩怔了怔,下令叫自己的人先往后退。
“阿姊?”
“无事。”她摇摇头,“如果真是苏家人,也正好问问为何当初祝我们,现在要反过来残害娘亲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