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是不是也已经引起警觉呢
“你喜欢吃青菜啊!”冬泗觉得这人太不识趣了。
瞎子没理会他突如其来的善心,而是说,“你给我换衣服做什么?是有别的事要做了么?”
整天在外面听丞相府的动静,他又不是个会打洞的老鼠,听得久了,别人肯定会留意的。
“这不是下午冷么?拍你挨不住。”
“这不是昨天下午我穿的那一件。”
“……”
这瞎子!
冬泗在心中哼了一声,他竟然知道如何分辨了。
怕是在外面的时间越长,自己以后就越来越无趣了,想忽悠人都忽悠不住了。
唉!心烦!
“吃青菜么?”
“不是被你吃了么?”
“进山一趟。”
“我陪你去?”
“嗯,肉给我师兄,咱们俩去山里?”
“天医府?”
“不是。”
“安阳?”
“算是。”
“去。”瞎子慢条斯理的吃着,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打架的事归你,我会先跑的。”
“你跑,你知道方向么?”
瞎子一噎,这……
“我……”
“你莫不是忘了吧!我最会的不是打架,是跑路,会打架的是我夏秋两个师兄师姐,我跟春师姐都不会。”
瞎子点点头,饭食在这一刻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安静了良久,他放下碗筷,“那你春师姐会什么?”
“你非要说擅长,可能最后的就是制毒吧!反正都是打不过了用的招数,师姐很少出手,她大部分心血都花在为商之道上。”
说完之后,冬泗自己都是一阵诧异,“好久没见师姐了,还真不习惯。对了,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好奇。”瞎子点点头。
又想到那一天晚上,自己躲在一个陌生女子的房中,虽说是歇脚,但还是闻到了屋子里各种奇怪的香味。
“那和芊芊有什么关系么?”
“芊芊的师父,半个师父吧!因为人家没认她这个弟子,她为了讨好那半个师父,就将我师父换作师姑了。嗯……天医府出来的,你可能不知道计城不是真正的计城。”
“嗯?”
“前几日师父上山去了,计城很年轻,和秋师姐一直在追的计城不一样。计城取代了苍元良的位置,现在整个天医府都是他的了。师父也只是怀疑,怀疑安阳会去一趟天医府吧!”
“嗯?”
“芊芊和素素都是计城收养的孩子,我春师姐呢?当初蒋先生教学的时候,也没藏着,学的最会的不是那两个,而是我师姐。有时候,她们仨会互相通信,研究一下新的毒物啊什么的。”
瞎子一阵汗颜,“你师父也是会的吧?”
“嗯,我师父在盛京城内有个影子,那个影子会。”
瞎子想来想去,将这些天在银子那听的八卦整理了一通,算是明白了,“难怪当初会败的,这么多都是你们的人了。”
“嗯?”
冬泗看他这忧心忡忡的模样,愣住了。
瞎子为什么突然抒情起来了,这不是早知道的事么?值得这么惊讶么?
“走吧!”
安阳这段日子躲得很好,带着自己剩下的人躲到了一位老猎户的家里,那猎户应当是进山去了的,他们到的时候,附近一片荒芜。
带的人都是刀口上添血生活的,倒是不担心不会打猎。
吃的都有,只是日子待的久了,她心里的不安也越发严重了。
“你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一个手下人说。
“看主子们的,谁知道呢?”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兔子拔毛。
无所谓其他的,只是这段日子太憋屈了,一直歪在山上,虽然野味不少,但终究少了一番滋味。
安阳就靠在门案上,听着屋外的话,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你说,咱们该往哪去呢?”
男人眼睛并未睁开,只是睫毛清颤,像是醒来了。
可就算是醒来,他也只是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有一会时间了,安阳也没打算听到他的回答,自己往炉中添了柴,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想起,男人总算是开口了,“你在想什么?”
“我的人不多了。”安阳叹息一声,“回去么?”
“回不去了。”男人摇摇头,“先不说银光楼那位什么心态,现在就算是回老窝,等着的也是被杀死。当年老爷子手下那么多人,给咱们的还算多了,最后确实一把好牌玩烂了。那边的小子出来了,他很像当年的老爷子。”
“你说,是谁叫他变成这样的?”安阳陷入了沉思,“以前就算碰见了也只会叫我一声姑姑来着。”
“辈分乱了。”男人敲了敲一侧的墙壁,“上次那个男人是从北疆那边来的吧?”
说到那个人,安阳欲言又止的瞅了一会他的脸色,“你伤好了么?”
“没有药,好不了了。”
“现在不叫北疆了,叫夏无,说是个女人当家的国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个男人和银光楼对上了,走得时候没法动手。”
男人了解的点点头,又问,“靖王呢?有消息了么?”
“有是有,只是消息有些奇怪,打了这么久了,也没个结果,实在是不像靖王的作风。”
王景同深以为意的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你说,当年那一支去灭口的,最后没了踪迹的,是真的灭完了么?”
安阳一愣,压下心中的疑虑,又想到那个和长公主有关的女人的女儿,她们两姊妹手中共同掌控着一只黑甲军,那是先帝留给自己最疼爱女儿的保命符。
“先帝,先帝当初会不会是已经察觉到了?”
安阳能凭借提示想到这件事,王景同自然也是不会落后的,“很有可能。咱们这一支埋得极深,你又是在真正安阳出嫁路上被替换的,回来之后也没见过几次先帝,但那个女人或许会注意。”
“她,不是死了么?死于毒?”
“先帝明知道她来自北疆,不可能没有防备,只有一种可能,女人是在长公主之后自己服毒自尽了。只有这样,先帝才会引起警觉,才会在自己身体尚可的时候将黑甲军交出去。”
安阳呼吸不能自己了,她又问,“你说,咱们的动静,是不是也已经在别人眼中的呢?”
第三百三十三章要你活着的时候将脸还给他
王景同扶着墙站了起来,他嘱咐道,“叫他们收拾东西,吃了这一顿快些离开这里。咱们在这待得太久了,之前那个从夏无来的人被救走的时候,应当就已经发现这山不对了。”
“吃了东西,还能走么?”安阳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我最怕的是谁都走不了了。”
“能走就走!只期望上次最开始遇见的也是银光楼的,若是那位小辈来了,咱们可能……”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
那是上次从盛京城内出来的时候,路上遇上那个小辈,被赏赐的东西。
现在他已经不能够再运功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是什么毒药,更别提在满山大雪中去叫人帮自己寻找药材了。
“只希望能吧!”安阳双手合十在胸前,摆了摆。
王景同一愣,看向供桌上的一尊菩萨,“泥菩萨过河,拜不拜都无所谓。”
“是无所谓的。”安阳心说,“但是心里有所依仗的感觉还是很好。”
就在这时,屋外那个清理兔子的人已经回来了,他的手里正捉着一只咕咕叫的鸽子。
“主子。”
“何处来的?”安阳问。
“不知道,落在这里了。”那人将鸽子放下之后,又走到外面充当起了厨子的角色,没办法,山上还带有二十多口人,他要做的事太多了。
安阳看完信上的类容之后,呆呆的坐在地上,还是王景同自己起身将那信轴拿了起来。
“靖王回京,兵马先行,王府大火,靖王妃葬身火海。”
王景同愣了愣,有些事情他心中还是隐约有个猜想的。
“那位回夏无的时候是银光楼的人送的,时间大致什么时候?”
“靖王府大火之前。”安阳说,“那段日子雪还没那么大,我还能下山,现在这信来了。怎么?”
“我以前一直怀疑靖王妃是夜孤影。”
“你的意思是她不可能会死?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尸骨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也许真有这个可能呢?”
“我再让人下山去探探?”
“不用。”王景同此时却是坚定的摆手,“咱们自身都难保了,只要把命保住,咱们回如临去吧!那边花楼的人虽然少,但好歹过去了也是个主子。”
“往后的事往后说。”安阳有些不高兴。
她这次出来虽说只带着二十多人,但她的人远远不止,带这么少的原因,也只是怕不好隐藏踪迹。
不然,被打怕了的她,定然要带上百十来号人,就算打不过,也能叫别人先替自己去死,为自己的逃走拖延一下时间。
“你还在想销魂门?”王景同苦笑一声,对于安阳,他的了解可能真比她自己还要多,“别想了,咱们回不去了。还好,从前你早早带了一批人出去,不然现在一个跟着你的都没了。”
“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安阳不想说了。
越说越烦躁。
她不知道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安阳瞪大了眼珠,“你,你有没有听见?”
“我又不聋。”王景同披好衣服,从床上下来,“我出去看看吧!”
“跟你一起。”
“好吧!”
一起不一起,没什么区别,因为都是要死的。
“您这一首叫什么?”冬泗搓了搓手,看了一眼瞎子冻得赛雪白的脸,还是觉得给他衣服准备少了,“现在出场这么有调调呢?”
“不是你师父说的,先打击一下士气的么?”
“噗!”冬泗没忍住笑出了声,“喂!改明儿,回去之后,你刚脆叫我师父师父吧!放心,我不吃醋的。整天你师父你师父的,你自己说着不别扭么?”
“嗯。”瞎子没再作,而是点头。
冬泗一阵诧异,心中捧腹一声:也就说说,你还真信呢!
瞎子就是瞎子,都听不懂人家话里意思。
“好听么?”瞎子说。
“还行,我对这些不敢兴趣。”
“嗯,对牛弹琴。”瞎子忽而笑了。
“你说谁是牛呢?”冬泗掏了掏耳朵,一手扯着他手里的竹棍,白了一眼,反正他也看不见,“我说,你现在胆子越发大了是不?”
“你师父说,哦,师父说……”
“停!人都没应了,你就叫上呢?”
“好吧!言归正传!前面有人么?听见脚步声了。”
“有。”冬泗的手搭在他肩上,凑近了才说,“四面八方都有人,咱们被包围了呢!”
“安阳呢?”他问。
正在打量这两个身上都是落雪的安阳听见这话愣了愣,说曹操曹操到,这感觉,别提多心凉了。
安阳打量了一下面前两个雪人,一个是瞎子,手里杵着竹棍,一个眼睛睁着,手里拿着竹笛,两人互相搀扶着。
不,确切来说是正常人的手扶着瞎子的,像是站不稳,要摔倒的样子。
瞎子?
安阳看了一眼王景同,他已经眯起了眼睛,正警惕的打量着瞎子,这张脸王景同很熟悉,他认识。
“你和银光楼的人在一起呢?”
“嗯。”瞎子点点头。
现在,他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他师父,不,师父说,真正的高人说话都很少,因为话多的人容易死。
于是,瞎子很有逼格的,抓起了冬泗的手。
冬泗莫名其妙的扫了他一眼,吓得不轻,而后,手中的竹笛被抢了,手里变成了竹棍。
大哥!打架用竹棍啊!
冬泗很想说这句话,但还是忍住了。
瞎子拿着竹笛指了指大致方位,“我找人。”
“银光楼想要赶尽杀绝么?”王景同又问,只不过他的眼神这次不在瞎子身上,而是瞎子身边的冬泗。
他没认出这个人,虽然冬泗没带面具,但他也知道以瞎子的脾气,是不可能一下就做到那么高的位置。
能说得上话的,应当是瞎子身边的青年。
“没有。”出乎他意料,青年摊了摊手。
“只杀安阳。”瞎子继续说,“不管是你像他,还是他像你,我都要留着你。”
冬泗此刻算是明白什么叫爱之深恨之切了。
“要你,活着的时候,将脸还给他。”
这不就是凌迟么?怎么不说人话呢?
冬泗心中一阵叹息。
第三百三十四章听你说话真累
“你好大的口气!”
“他师父,咳,师父说,每天早上都要用盐水漱口。”
冬泗:……
“我很爱干净,不会有这个。”
冬泗无语望天。
天上正飘着小雪。
尽管春天来了,但对于山里来说,能看见春气息的,除却路边小溪中的几片嫩叶,还有树梢枝头的嫩芽,好像看不出来哪里是春天了。
山里的气候依旧很冷,风一刮,尽管穿得多,却已经向有把刀子钻进了骨头里似的。
冬泗现在觉得这冷,比刀子刮骨头还过分。
瞎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呃。
决心要报仇之后?
然后不管自己如何捉弄他,他都不会生气了,那个时候自己还以为他又在想什么歪主意的,却没想到……
这是,成佛呢?
佛都没他冷啊!
王景同讶然。
似乎也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自己从前小弟的嘴里说出来。
以前听到这样的话,他想到的第一人,该是没皮没脸的夜孤影,而不是面前这个。
“你……你没看见我这边这么多人的么?”
王景同说完这话也是一阵羞耻。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带偏了。
对方,自然是看不见的啊,他是个瞎子啊!
麻烦瞎子身边的青年,你仔细给说说好不?你看天,看天,看天……
天上划过几道闪亮的光线,山谷中有破空声传来,王景同知道那是什么。
来的不只是面前两个,还有别人,刚才有人在不远处放了信号弹。
他们的位置暴露了。
“刚才是什么?”瞎子小声问冬泗。
若非是现在他太冷了,若非是头上还带着一顶皮草做的帽子,冬泗一定会发现这人现在耳朵红了。
瞎子自己也觉得自己像个傻叉了。
“信号弹,抓紧我胳膊。”冬泗靠近了他一些,“抓住时机,跑。”
“不是?”
“不是。”
是别人来寻仇了。
早知道,他就晚一些出现的,现在两边都碰到了,拿什么回去交差呢!
“嗯。”瞎子点点头,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冬泗。
自然,这都是看上去的样子,实际上冬泗脚上已经开始发力了。
“抓了他们,我倒是要看看银光楼的人会不会救你们,想杀,那就叫你们杀好了。”王景同转身进了屋子,似乎将冬泗两人当作了跳梁小丑。
瞎子心里也已经觉得自己是个小丑了,但是,冬泗是谁。
他是夜孤影的弟子,夜孤影不要脸,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是个不要脸的人。
“你们给我等着,哥还会再回来的。”他掏出几个爆竹,据说是从前的师公苍寻绿送过来的。
说是只要扔了就能爆炸,只能勉强做出来这个样子了。
他从口袋里一掏出,忙扯了引信,丢在了人群里,而后找了个守着薄弱的地方,带着瞎子冲了过去。
身后是,冬泗一边跑一边丢出去的东西。
嘭嘭嘭,像是爆米花要好了之前的声音。
“我们,是不是很傻啊!”瞎子不知道自己在哪,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冬泗在自己身边,自己就不会出事。
“你才知道啊!”冬泗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然,瞎子是看不见的,“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了,走的不是信号弹发出去的那边。咱们还是来早了一步。”
“你知道会有第二波人?”
“嗯,山上本来就有些痕迹,我还以为自己赶不上的,没想到赶早了。”
“那咱们……”
“你冷么?”冬泗问他一声,“冷的话咱们就先去找找多余的小木屋啥的,生个火,慢慢等。师父说这事不急,哦,对了,你记着杀安阳对吧?”
“嗯。”
“别急,杀是一定会让你杀的。不对,你现在又不知道安阳在哪,我随便找个俘虏出来,骗你说是安阳也不是可以的么?”
瞎子一顿。
他茫然了。
真的是来带自己找安阳的么?那人的声音,是很耳熟啊!
“你,你没骗我吧?”
“呵呵呵呵。”冬泗一个人傻笑着,从兜里掏出酒壶,递到瞎子嘴边,“喝一口,先暖暖。”
“嗯啊!”
“你说你要是一直像现在这么乖就好了,那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就不会打你了,说不定咱们还能坐下来喝酒。”
瞎子又沉默了。
这段日子他沉默的时间很多,银子甚至在他沉默的时候,给他面前插过三柱香,说他要成活菩萨了。
“那不可能的。”他忽然说。
他侧耳倾听着空气中传过来的声音,风,总是能将声音带得很远。
就算已经跑远了,还是能听见兵戎相见的声音。
叮叮当当,像是铁匠铺子里,打铁的声音。
不过,这显然比打铁热血多了。
“快打过来了么?”
“嗯,也许吧!不在林子里乱穿就看不见咱们的人。”冬泗说完之后却又道,“不过,打架啊!逃跑啊!谁说得准呢?”
“能告诉我,上山是为了什么么?”
“有个人借着师父的名义,搞大了从前皇后的肚子,从宫里一路追过来,追到了这边。他们不好进山了,正好我是个闲人,就带着你这个更闲的一起来了。”
“谁的人?”
“花楼的。”冬泗说,“不过花楼内部不太平,分支太多了。现在中舟皇室快要完了,各分支还没联合起来将皇位上的弄下来,就在抢着自己分多少。你说,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是。”瞎子说。
倘若他以前还在销魂门里,现在怕也是异想天开的那部分人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对手会这么强大,强大到是另一个谁都惹不起的大国的人。
还好啊,东石没出手。
若是出手了,花楼算个什么!
“那位受伤了,附近人多,也不知道是那边的头头。咱们俩上山的时候我看了,路上有痕迹,他们应当早就摸出来了。”
“所以,你才急着带我先进去?然后用刚才那东西毁了人家继续跟着咱们的心?”
“还算聪明。”
“听你说话真累。”瞎子叹息一声,忽然想到了自己,“其实,你跟我说话也挺累的吧!”
“现在还好。”冬泗拍了拍一侧的树,“铮”一声响,又听得几声“啊”,瞎子知道,有人落入陷阱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一看你就是没吃过苦的
“什么时候布置的?”瞎子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上山之后才布下来的,应当是很早之前就有了。
而且上山之后,冬泗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你以为他们住着的屋子是谁的?”
瞎子恍然大悟。
联想到上次银光楼调人的事,算是明白了,“你们的人,以前是住在山里的猎户?”
“嗯。”冬泗看着不远处被吊在树上的人,没想过去看看,那几人这会正在破口大骂。
不过,冬泗一点也不在乎。
反正那些骂人的,现在都看不见。
“他们住了这么久,没……”
“昨晚上上山布置的陷阱,今天用上了,坑都是以前就有的。”
他又等了一会才说,“难得的一片净土。”
瞎子不认为这是净土,虽然这块地方确实很安全,但听着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怎么看也不像是净土好么?
他嘴角微抽,“这就是你说的青菜?”
“是啊!你说大鱼吃多了不行,得吃青菜啊!所以,我就将王爷那么大的肉让给师兄了,咱们现在这抓的是小虾米,是大鱼喜欢吃的小虾米。不能算素么?”
瞎子觉得这人不可理喻,他竟然觉得这话毫无违和,一点错处都纠不出来。
他怀疑自己被同化了。
银光楼里,不要脸的人居多。
“你说的都对。”瞎子这时候学着乔庄,将怨念一一排除。
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可能要成佛了。
“有我要的人么?”在成佛之前,他还是有点执念的。
“没有咧。”冬泗出去转了一圈,又走了回来,“你要的人好像都没出什么问题,可能是艺高人胆大吧!这个时候竟然走的是正路,我抓的是走小路的。”
说到抓,瞎子嗅了嗅鼻子,“有人死了么?”
“嗯,地底下埋的坑,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瞎子:……
好残忍!
“那这些人?”
“想吃青菜么?”
“我还是喜欢吃肉。”他说。
瞎子现在不喜欢手上沾血了,许是讨厌从前的生活,连带着他现在也讨厌气打打杀杀来。
可是,打杀却又是必不可少的,至于原因。
得保命。
就跟冬泗最厉害的不是打杀,而是跑路一样。
倘若他的眼睛现在还在,若是落入了银光楼的手里,现在等着自己的应当是跟银子一起学习如何跑路吧?
银子年纪算小,但习武的话,还是大了一点。
只能再跑路上下功夫了。
“嗨!你这人可真难伺候。”他虽如此说着,脸上却平静的很。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么?”
“我现在不跟你贫嘴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外面看看,你不主动暴露位置,没人能动得了你。”
“我跟你一起。”
冬泗深吸口气,说,“安阳,真正的安阳,会留给你的。”
瞎子这才松了口气,将竹棍抱在怀里,靠着树,闭上了眼睛。
“走了。”
“嗯。”
冬泗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今天的瞎子很不正常,也许是知道自己报仇终于有结果了不正常,也许是他本就不正常。
反正,冬泗不想和他待在一块了,他需要透气。
有件事,他骗了瞎子。
今天上山的不只他们两个,还有别人,
至于这别人,至于是跟着他的那一堆人,虽然是冬主子,却和他秋师姐没一样主子的自觉。
当别人还潜伏着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他还在大路上摇摇摆摆的,只期望别人能发现他。
自然,冬泗很快就吃到了自己想要的青菜。
而且还是带着自己目标任务黑衣人一起走的青菜。
“嗨!”冬泗手中捏着一个雪球,他兜里还有几个,一声招呼,全都扔了过去。
“让开!”
“不让。”他任性、他无理取闹、他滚了大雪球。
“你是谁?”虚弱的黑衣人身上的毒素应当是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是,依旧虚弱。
冬泗甚至觉得这样的人,挖上一个坑,什么也不做,就将他扔进去,或许第二天就死了。
嗯,冻死的。
冬泗很想这么做,但是,一想到师父说,花楼的老窝很多,每一支都有一个。
他就放弃了做试验的想法。
“听过一个故事么?”
对面那伙人愣了愣,可能是将冬泗当作了疯子,因为他想着要出来热身的时候,将妨碍活动的衣服都扔给那位不动如山的人了。
现在,冬泗的身上也就一件普通的厚袄外加一个大皮帽。
在这山里,这样穿着是很冷的。
“先送主子走,这人多半是个疯子。”
“喂!你见过这么帅的疯子么?”吃青菜,就得有放弃肉的觉悟。
于是,冬泗的雪球扔到了说话的下属脸上,“我难道长得不好看?”
大雪山里,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问你,我长得好看么?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场景怪异。
“你,你是人是鬼?”他一边问,一边看着四周,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而另一边,其余几人也都在打量着四周,像是要窥测出这山里的秘密一般。
冬泗自然是知道这附近没有自己人,不会影响到自己活动,才跑出来蹦哒的。
如此警惕!
要么先前放信号弹的不是他们,要么,他们也是被追杀的。
说实在的,冬泗很好奇已经占了天医府的那位,现在究竟有多大的底牌,竟然同时追踪两支花楼的人。
“你见过男鬼么?明明是女鬼多好不好?”
“呃……”那人无语了。
“喂!你们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得咧!面前的剑又挡了过来,也许,在他们眼中,冬泗是出来探路的。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出现在山林中?”那人问。
“山中猎人,看在这位小哥这么诚实的份上。”冬泗看的还是那位先出口说话的,“我带你们去躲躲?”
似乎是在犹豫,在思考这样做的可行性。
黑衣人最终是妥协了,“为什么以前没见到你在这边?”
“你们也是打猎的啊?不对啊!”冬泗奇怪的瞅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片猎人有很多屋子都是共通的么?给自己方便也给别人方便,哪能同时在一个地方歪着?一看你就是没吃过苦的。”
态度非常陈恳,也非常礼貌,将人迎进了屋子里。
第三百三十六章药材从哪里来得?
黑衣人心里的疑虑,就这么被冬泗打消了。
屋子里还有刚热好的东西,看上去,确实是屋主人刚离开。
冬泗轻车熟路的进了屋子,将院门带好了,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认为他在山上生活很久了。
但也只有冬泗知道,就在自己前脚刚要踏进这里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出去了。
是自己人,也是个有眼见的自己人。
“饿么?”
黑衣人的属下原本还认为这人是个傻子,现在被暖烘烘的屋子一包裹,心中想着的也是,这人怕是一个人待久了才有点呆傻的吧!
看上去也不是个坏人。
冬泗继续熟练的从一边的橱柜下掏出几个碗碟,又拿着柴火往炉子里添了柴,“外面好冷哦!吃吧!”
“你怎么不吃?”其中一个属下忽然问。
“没那么多碗筷了。”冬泗倒是坦然。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段,黑衣人听着属下的话蹙眉道,“没喝的给人家。”
那属下吃瘪,只好饿着肚子将食物递了过去,冬泗也不客气,他现在确实是冷。
但自己好歹是活动的,那尊要成佛的瞎子啊!
要他坐下,估计就真的能坐着不动了。
“热乎。”
锅里的食物很快就见地了,黑衣人见冬泗吃了之后,没出问题,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他还真怕自己会出事。
“你们应当不是同行吧!我就没见过哪个打猎的跟你一样,会带那么多人的。”
“放肆!”下属呵斥一声。
黑衣人却是摆摆手。
“下山的路,你知道近路么?”
黑衣人心想,这猎人应当是时常在山林里晃悠的,近路小道,应当知道不少。
他现在急着远离这片战场,又正好碰上这么个老实人,正好问问。
“知道啊!要下山啊!现在下山还是……”
“现在!”黑衣人显得很急切,这就更加叫冬泗肯定了一件事。
来的怕不只是天医府上的花楼,可能还有别处。
“现在,有点难度啊!”他一边说一边摸着肚子,“能等等么?刚吃了东西,就被冷风吹,容易肚子疼的。”
黑衣人犹豫了一会,还是点点头。
屋子里够暖和,屋子外面冷风瑟瑟的吹,冬泗借口去茅厕出去了一趟,和躲在茅厕后面的人交流了一番。
黑衣人和大部队汇合太慢了,他只能出手帮忙了。
至于和自己人交流的目的,则是帮着将打起来的人引开,远离这一片。
冬泗在前面带路,走了一半路程才说,“直走就是了,也就一片林子,一条小溪流,溪流现在结冰了,很好走。我得回去了,等天黑这山里就危险了。”
黑衣人的属下原本还打算拦着的,不过黑衣人显然是不想节外生枝,他伸手拦了一下,“这把小刀送给您。”
属下们都是一阵愕然,仿佛那刻着宝石的玩意是多贵重似的。
“这,这怎么可以呢?”冬泗推脱了几下,在黑衣人的坚持下,冬泗将刀别在了身上,高高兴兴的转身了。
“主子,您知道那是什么么?”一个属下万分懊恼的盯着那边看。
黑衣人点点头,知道。
冬泗也知道这东西多贵重,贵重到,能卖下他一条命。
刚才黑衣人并没有说让自己别泄露他们的行踪,也没说要杀了自己,而是送了这把名贵的小刀。
这小刀是黑衣人的贴身之物,也是他的身份象征,不然,能群属下不可能这么猴急。
但冬泗是谁啊!
就算这东西被花楼的人看见了,会要自己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接下。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般人不会接受,但冬泗会。
宝石拆了不是钱么?
铁化成铁水了还能造别的东西呢!
就是不知道这些奇葩的想法,要是让黑衣人知道自己送出去的圣物,最后会沦落到这个下场会怎么想。
黑衣人的意思很简单,圣物,是老爷子给他们几支留下来的东西。
尽管他们会自相残杀,但这样的东西是绝不会流落到普通百姓手中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冬泗,杀人夺宝了。
等着冬泗的,是自己性命不保。
“到底还是见识短了。”冬泗吹了一声口哨,将那把刀扔给了赶过来的人,“挂在木屋上,将人引到木屋这边来,来的人,一个不留。”
“楼主说安阳要留活口。”
“出了事算在我头上。”冬泗依旧坚持。
因为他知道安阳现在留活口了,之后也是会死,但显然,王景同是不会让安阳先自己死的。
“是。”那人已经下去安排了。
先前冬泗就那样说过,瞎子反正是个瞎子,他怎么知道自己杀的就一定是安阳呢!
瞎子,心里也已经明白了吧!
“回来呢?”
冬泗点点头,慢慢靠近还坐在地上发愣的瞎子,他周围的树上,地上,又多了些人。
当然,这些人有活口,但是不多,此刻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听的,走了一会还没出事,只能是布阵的人。哦,你会?”
“春师姐会,她的人跟着东石郡主回来了一部分,我的人也去了一部分。”
“嗯。”瞎子坐在地上腿都有些麻木了,“天黑了么?”
“嗯。”
“现在去哪?天医府?”
“是。”
“那走吧!”
“你还走的动么?”冬泗见他正揉着腿,想必是冻僵了的,他看了看自己披在瞎子身上的衣服,有些犹豫,要不要拿回来重新穿上。
“你的衣服拿回去吧!穿多了走着难受。”
“好。”
天医府。
“结果呢?”
周丽很想说,结果就是重新弄出来的毒人,没有从前的好,而且不知道哪出问题了,那些毒人都死了。
这结果,计城自然也是知晓的。
他这么问,无非是想找个人撒撒气。
“会不会苍寻绿说的是假的?”
周丽没好意思说郡主还会幻境的事,上次计城从幻境中出来的时候,他还没出来,还看着面前成山的珠宝发光。
结果就是强行被计城拽出来,撞到了面前的柱子。
郡主很邪门,东石本就是个邪门的国家,他也知道。
也许,那些东西,在东石能做出来,中舟并没有可能呢?
“药材,药材,从哪来的?”
计城忽然记起之前送出去了一批药材,后来的药材是从外面买回来的。
也许,郡主没骗他,问题出在药材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你有本事
“属下去看看。”
周丽翻看着书的手顿了顿,没有别的,这人,是他去交接的。
若真是出了问题,他要面临的事还不小。
“怎么呢?”计城问。
“梅氏。”
梅氏的大名很多人都知道,这是快招牌了。
“跟我去查查药。”
计城亲自下场,就算没问题的药材,最后都能查出问题来。
更何况,这本来就有问题的?
“欺人太甚!”计城深吸口气,盯着周丽,“你没说你来自哪么?”
“天医府没说,只说是秦家需要的。”
“秦洛?”
“对,秦将军那边需要的,那个时候秦将军刚回来没多久,也是怕不够用,原本苍元良是打算用这一批送出去的。结果药材迟迟不到,又不能欠银光楼的,只好先送出去了。等到接回来的就是这一批。”
“愚蠢!”计城捏了捏药,忽然一顿,“你闻闻,药里是不是有什么熟悉的东西?”
周丽原本还没在意的,此刻一听,冷汗直冒。
这,这是送给银光楼抵债的东西。
他忽然悟了。
“这,这,这是银光楼的货?”
“去,去梅家问问货从哪来?”
梅家的货自然是江南满家从如临国运回来的,只不过这个如临的何处,却有待商榷。
如临也是有个十三花楼的。
天下花楼,却只一处。
丞相府。
“你还不打算说么?”许济看着梅月衫,先前发火的时候没忍住,梅月衫脸上已经落下了些许印子,很是鲜艳。
“老爷,妾身真的不明白老爷在说什么。”
“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你心里知道。”
他之所以放枝儿走,也是为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样的丫头知道事情的深浅,是绝对不会在外面议论这些是是非非的。
只有安排好了退路,她才能真正的为自己卖命。
而那个能斩断她退路的,毫无疑问,是眼前的梅月衫。
现在这个院子被封闭起来了,梅月衫孤立无援,没人能帮助她。
解开谜题,现在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老爷,您是不是听刚才那野丫头乱说呢?她是嫉妒我们家秋妍的啊!这丫头心里野着啊!”
“梅月衫!最后一个机会了,你若是再这样遮遮掩掩的,那我立刻休了你,你信不信?”
新进门的那位请了大夫,说肚子里是个男孩。
已经嫁人了,而且嫁人了还不守妇道的许秋妍毫无疑问是一颗废棋了。
他现在更看中的是那个还未看见这个世界的小生命,也许是天意,大女儿不理自己了,就没了,现在又来了一条小生命。
也许,那小生命,是大女儿的转世呢?
每每想到薛忆然肚子里的孩子,许济都是一阵欣慰。
前段日子,有不少下人都在议论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说是薛忆然在外面同人生下来的孩子,他那个时候心里确实是产生了动摇的。
直到某一天正巧去看薛忆然的时候,碰到了梅月衫院子里的一个丫鬟,说是来送补药的,薛忆然吃了却害喜害得差点没了半条命。
他将这事锁了下来,一直没对梅月衫发作。
今天这一次,梅月衫撞到他心上了,他真的就没见过有谁比她更无理取闹的了,“你看看你教养的好女儿,才进宫没多久,就和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现在皇上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秋妍成了嫔妃,往后呢?”
“不会的,秋妍明明答应过我,她不会这么傻的。”
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过许济从她的种种反应中还是知道了。
梅月衫心里确实有鬼。
这两母女,确实有事瞒着我。
“当初秋妍进宫的时候是你同意的,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告诉我,她在外面有喜欢的人呢?”
梅月衫一阵骇然。
因为她知道女儿对黑衣人产生了畸形的爱恋,但一直不知道的是,那个黑衣人长什么样子。
还有,黑衣人到底是谁。
大概是冷家的人。
若是,若是让许济知道自己和秋妍已经在暗中投奔冷家了,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梅月衫一阵心惊。
连带着休书,对她而言,都不那么吓人了。
“你,你有本事就将我休了好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处下来,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许济本就装模作样的威胁一下,叫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却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接受了。
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才有的狂傲?
许济不知道,但他此刻也是在气头上。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是么?以为你的女儿还是皇后是么?他就算是皇后我这个爹也能管的住!也不看看你们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下作的事!都是跟你学的!”
“许济!你说什么!”梅月衫本就火性大。
两个怒火中烧的人对骂了起来,梅月衫冲他吼道:“当初要不是我瞎了眼,你以为你能有现在的成就?以为你能成如今这个样子?你以为你是谁?”
“啪!”
梅月衫被扇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方才的无措,反而是恨恨的看向许济:“当初是我错了,我对不起苏影她么母女。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当初杀妻证道的时候,不也是很有能耐的么?”
“你怎么呢?”她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我怎么看中了你这个一个人啊!来啊!休了我啊!休了啊!”
“我倒是要看看你丞相府没了我们梅家,还能走多远。”
像是怕许济不舍得这个,她反而是笑了起来,“四姨娘,不,现在是三姨娘了,二姨娘一直都不是你的。哈哈哈哈,三姨娘已经怀了一个,你许家有后了,现在也用不着我了,不是么?”
“你!”许济一手指着她的脸,嘴唇张了张,“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
“不敢什么啊!笑话!这天下有什么是你许济不敢的啊!这女儿到底是像谁,你心里难道没底么?我梅月衫活了这么久,好歹也只要了你一个,你呢?除却三姨娘,没进府的还有多少呢?”
她似乎是气笑了,“许济,你也就能到这地步呢?有才华!个屁啊!还不是老娘喜欢你,给你买来的位置,吃老娘的,喝老娘的,现在还要将老娘给踹了!”
“行!你有本事!”
第三百三十八章纯粹是他们自找的
春雨楼内。
已经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某人,一条腿搁在栏杆上,另一条腿晃来晃去的摇摆着。
门前进来一匹马,马上坐着的是他的熟人。
不过,熟人不熟人的,别人现在都认不出来他了。
因为此刻,他又换了一张脸。
他手中拿捏着一张银制作的面具,这是为那倒霉地方做的,其实他也搞不懂那样一个霉人,怎么那么喜欢往家里捡东西呢?
别人的脸带的太多,连他爹都开始管他叫假面了。
他手中拿着刻刀,想着瞎子的脸,给面具弄了个形,又开始敲敲点点了。
至于楼下的熟人,他并不急着去招待。
“掌柜的。”小二上了楼,瞅了一眼他脚边的边角料一阵心疼。
假面也是奇了怪了,“平时也没怎么虐待你啊!你们主子都看不上这东西,你这怎么回事?”
小厮不好意思的笑了,“现在不是东石啊!哪能这么奢靡呢?”
“嗯……”假面长吁一声,“你说的对,下次见到瞎子了也这么给他去说。”
“这……”小厮讪讪笑着,凑近他一些才说,“屋子里的是天医府的。”
“梅京,天医府,布局这么久,终于动了么?”
小厮不语,依旧盯着他下刀的位置看,看到被割去的一大块之后肉疼的抽了口凉气,假面不耐烦的挥挥手,“你离我远点,下面没你事呢?”
“人家门都关上了,不让听啊!”
“你不会偷听?”
“现在就在偷听啊!”小厮贴在了墙上。
假面没好气的点了点地上的碎银片,“给你,给你,都给你。”
“谢谢掌柜的。”
小厮可算是被打发走了,假面无奈的摇摇头,“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又是一个土财主。”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见楼下一声巨响,假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土财主死了?”
下方被他称呼为土财主的人也愣了一下,因为他手中端着茶水,人还没走过去,门就被破开了。
小厮也是一阵诧异。
地上的梅京正在苦苦哀求,见到小厮的时候似乎是想要人将自己扶一把,可惜的是,小厮还没开口说话,屋子里的人就将梅京拽了进去,顺便关上了门。
银光楼出生的,就算是小厮,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一点都不慌。
只是,在这里,不慌也要变得慌啊!
于是,他就呆在原地了。
门又被打开了,屋子里出来一个五大山粗的胖子,他看了一眼小厮,主动接过了手中的托盘,“会赔钱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站在这。”
“哦。”小厮点了点头,像没睡醒似的立着。
大汉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已经见他魂不守舍的离开了。
大汉不知道的是,当自己再度进去的时候,那吓傻的小厮却突然回神了,而后在墙边蹲了下去。
他的手在墙边扣扣索索,扯出了一条线,手上拿着一个漏了底的瓷瓶。
将棉线绷直之后,他正式开始了偷听。
“大人,您要打小人,总要告诉小人不是吧?”
梅京很倒霉,早上收了信件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又有新的生意要上门来了,早早的将自己收拾干净了来,却没想到等着自己的是一顿毒打。
打也就算了,还不说缘由。
现在这又要打的时候,他连忙喊了出来,他不想认下一笔糊涂债。
再说了,他侄女现在是宫里的娘娘,不管这天医府是什么地方,总比不过中舟皇室吧?
当然,他还不知道自己侄女已经不是皇后这件事。
“药材从哪里来的?”
周丽看着被打碎牙的人。
他是不相信这件事能有这么巧合的,自己下的药最后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计城现在多恼火,他现在就有多烦躁。
面前的人应当是银光楼的弃子,银光楼在盛京的几处已知据点都没了,但周丽知道,他们的人一定还在盛京。
先招惹银光楼的人是计城,现在人要报复也理所当然,但是,玩大了,两边都没法收场了。
弃子,虽然这么说。
但银光楼真的会不去管弃子的死活么?
“找人收购的啊!他的,他的说是从如临那边运过来的。”
“如临?”周丽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离开如临太久了,对那边的了解不足够多,难不成是留在那边的人想造反?
“你认识如临的人?”
“江南满家,做生意的都知道,满家人遍布四国,没有他们做不来的生意,全看他们想不想做。我,我是跟满秋做的生意,满秋是他们当家的。”
江南满家虽然没有盛京梅家名声显赫,但人家家势确实是要比梅家大。
若真是满家在中间做事,那自己岂不是还要去一趟江南?
这时间根本不够用啊!
“你确定是满家?”
梅京被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他也是有些怕了,“确,咳咳,确定。”
“一下子买不到那么多药材,你们要的太多了,从各处调集人手,根本忙不过来。正巧那时候满秋在这,便同他接近了。那段日子他一直在,后来回去也说是家里原因。”
“那与我无关。”
周丽思索了一会,心中大致得出了结论。
这梅京估计和银光楼没关系了,甚至于梅京说不定怎么得罪人银光楼了。
那满秋才是个关键人物,“能联系上么?”
“现在估计还在江南呢!就算是过来,也得一阵子吧!”梅京心中回味了一次满秋离开时的一切,“有,有一处院子,交货的时候就是在那处院子。他们的伙计应当在那!去的时候是满秋领我去的,若是他回来了,他留在盛京的伙计应当知道。”
他已经察觉出来不对。
当时满秋离开的时候,是刚送完货,那时候他走得很急。
也许,那个时候的满秋是害怕自己发觉了,忙着跑路呢?
这群天医府来的人,虽然没说药材具体什么事,但梅京知道,那药材多半是有问题。
但就算再有问题,他也没敢往有毒上面去想。
就连夏云都没想过药材上面会有毒这件事,他想的还是用天医府的货去恶心天医府。
多行不义必自毙,人贱自有天收,这纯粹是他们自找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动手了就麻烦了
“地址!”周丽在知道这个人没什么用处之后,就打算走了。
“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要找就去找满秋吧!药材是他给找来的,说是从如临那边运回来的。”
如临,两个字,如同针一样扎在周丽身上。
如临那边的花楼很穷,比这边穷多了。
混不下去的人,才会跑到中舟来另谋生路。
两派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梅京许是不知道这两个字听在周丽耳朵里有多刺耳,他说了一遍又一遍,周丽原本还想要放他一条活路。
可这个时候,他竟然很想下手了。
“刚才你们俩在外面和谁说话的?”
那汉子指了指桌上的托盘,“一个送茶的小二。”
周丽嘴角微抽,“是刚才领咱们进来的那个?”
“是。”
周丽之所以选择这里见梅京,也是因为这酒楼背后的人身份不一般,多不一般他不知道。
但花楼的人曾经多次查探,都得出了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江湖人士。
有名门出身,也有上不得台面的。
他们在这里都能相处下去,很少出事,说的是卖老板面子。
先前进来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剑客白家的人,还有试剑山庄的几位也在大堂里坐着吃早点。
周丽不敢轻举妄动。
“那小厮应当是想进来送茶的,结果吓到了。”
小厮用的是普通人么?
周丽甩甩脑子,决定还是先不纠结这件事。
“这次就先放过你!”他深吸口气,往皇宫那边去想,可算是决定饶过梅京了。
“谢大人。”梅京捂着自己掉在地上的碎牙从地上站了起来,“那现在?”
“带我们去找院子。”
“是是是。”
周丽站起身来,丢了一个钱袋,“从窗户走吧!”
假面看着人从自己腿下飞了出去,仍旧没当回事,继续雕刻手中的面具。
“一个个的,都不喜欢走寻常路啊!”他叹息一声,翻了个身,将地上那些碎银收在了一边的盒子里,又用绢布擦了擦面具。
看了一会,像是满意了,撑了个懒腰,提着篮子进了屋。
“什么情况?”那去偷听的小厮手中捧着一个钱袋,“人走了,没什么具体的,说是要去寻院子。那院子荒废了,各处都堵上了,要布置陷阱么?”
“来得及?”
小厮没说话。
显然,他也知道那来去匆匆的人不好对付,现在去布置陷阱就太过刻意了一些。
“放心吧!你们楼主未雨绸缪,他们急着找我,只有那么一处地方能找到我。若是那几处铺子没烧,还能寻到满家人,现在都烧了,就只有那处闹鬼的院子了。”
“闹鬼?”小厮显然是第一次听说那院子闹鬼,“那不是阁主……”
他轻咳一声,看了看那个装着面具的盒子,“我……”
“拿去吧!给你们楼主问好。”
“怕是见不到。”小厮心中也是苦的,他这么个底层人物,上哪去逮楼主的银子?
连那四位,不,五位弟子都难得见到的人。
“啧,没趣。”假面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会愣,见小厮还没出去,“怎么呢?”
“乔家……”
假面想了想还是说,“乔大人也换了,都可以动手了。”
“好。”
……
这是一处荒废了很久的院子,梅京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院子里横着几辆马车,现在马没了,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了,地上绿草葱葱,院子里都被草占满了。
一行人踏了进去,大汉先推开了门。
吱呀声过后,屋子里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大汉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另一人一起进去了,周丽和满头是包的梅京就在外面站着。
“什么味?”周丽忽然叹息一声。
梅京嗅了嗅鼻子,显然他也是闻到了。
不过,他比周丽有经验,摸了摸自己的后槽牙,还在冒血,嗅了嗅。
确定了。
“血?”周丽问。
梅京点点头。
“不对,还有别的。”
“啊!”屋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这儿真有人?”
要不是听到里面情况不对,周丽想,自己一定会认为这里住不下别人。
他进门了,慢慢的走了进去,推开了发出惨叫的里屋。
还好,他扶着门框的手正在发抖。
大汉身子被破成了两半,里屋的地被挖空了,里面像是猎人捕猎一般全是倒刺,是刀尖。
至于他的同伴,此刻应当还有气,正张着嘴,想要说什么。
却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一枚暗钉洞穿了脑门。
两人都死了。
“在外面!”
周丽注意到,那发射暗钉的地方应当是原本的窗口,早知道他们刚才就在外面将窗户纸捅破看看,现在这等于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怒火中烧的扯着梅京的领子,“你认识的真的是满秋?”
“真的是满家的满秋?”
“走账的时候,用的章子是满家的啊!我找人对过的,从前没和满家做过生意,还特意做的。况且满秋在盛京认识的人算不上多,但认识他的,都没说他不是满秋啊!”
梅京也意识到不对了。
你说一个商人,怎么会去钻研这些东西?
多危险啊!
一不小心就命丧黄泉了啊!
他这才知道当初对自己和颜悦色的人,实际上是什么货色。
这,这也太可怕了啊!
“算了!傻人有傻福!”
周丽都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责骂了。
他退了出去,原来来时的路上,摆了一具尸体。
熟悉的尸体。
这人,已经派出去很久了,却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见到。
应当是当初刺杀靖王失败后,派去靖王府灭口的。
长胖了不少,血还是热的。
应当刚被杀没多久。
梅京已经腿脚发软了,他现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走路了。
“刚才没,没这个……”他嘴唇发紫,哆哆嗦嗦的指着面前的尸体,“我,我不认识,上,上次送货的时候,满秋身边也没这个人。”
“你滚吧!”周丽拽了他一脚。
这里的事已经超出他掌控了,他需要找帮手了,若是再见到这个一个混账人,他估计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动手了,可就麻烦了。”
“谢谢大人!”梅京巴不得快点开溜。
第三百四十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谁,谁在那?”
梅京刚才出去的时候没遇难,他知道前面应当很好过去,但是等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却是听见了咳嗽声。
周丽警惕的站在远处,不敢上前走一步了。
后面有人是肯定的,前面,他甚至没听清楚声音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
“你是谁?”
“啪嗒!”
一阵响声过后,周丽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人。
这长脸,他很熟悉。
当初去天医府要债的时候,冬泗顶着的就是这样一张脸。
何靖。
准确来说,是被打断腿的何靖,正拖着他的两条腿在地上爬行。
何靖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他的身后是血迹斑斑。
也像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周丽皱了皱眉头。
上次何靖打着银光楼的名头上山要债,当时很是嚣张,他记得这件事。
也正是因为何靖的嚣张,最后那批药才会出现问题的。
自己种的苦果,他们花楼中人自己吃了。
“快,快走!”何靖嗓子里发出嘶吼声,他焦急的赶着周丽离开。
但是,周丽没有动,看向他的目光中反而有点幸灾乐祸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何靖顿了顿,以他的聪明才智,早就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夜孤影发了善心,相反的,他们必然是在谋划什么。
但是,何靖从没想过,自己认识周丽。
周丽,却根本不认识自己这个花楼的一份子。
这,就尴尬了。
周丽像是在看猴戏一样,看着何靖摇摆这双手,艰难的吐出“快走,有人,别在这待着”之类的字眼。
他呵呵一笑,“你有意思么?”
何靖傻眼了,哀莫大于心死。
他沉默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匕首,又思索了一次秋彦将自己放出去时候说的话。
“你自由了。”
然后,他就被蒙上眼睛,带来了这里。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了血腥味。
他摸到了一把匕首,解开了自己眼睛上蒙着的黑布,而后从几乎被填满的井口怕了出来。
他劳心费神,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何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一把匕首擦进了自己心窝处。
周丽傻眼了。
他笑不出来了。
现在,他再度觉得这个院子很危险了。
何靖,在他眼中是银光楼的人。
他知道银光楼的人杀人之前都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把戏,但是,万万没想到猫已经自尽了。
“这……”
他惊诧不已,往前凑了凑,叹了下何靖得口鼻,确实是死得透透的。
而且,是死不瞑目。
眼睛睁得大大的。
周丽心中骇然。
银光楼没必要为了捉自己,舍弃一个人。
如果这里真的是银光楼的某个中转站,那这里,应当出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才使得前段日子,盛京城内不少地方都着火了。
那些地方,大部分他们从前都探查过,和银光楼有所关联。
现在又这样,不怪他多心。
“你真的是银光楼的人么?”
周丽皱了下眉头,又看向那扇开着的门,现在是不敢出去了的。
“你们是谁?”他跪在地上。
适当的降低一下自己的尊严,对他而言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最后能保命,能将这样一个危险的讯息传回去就够了。
“吱嘎!”
他先前出来的门被推开了,走出来的,还是他的熟人。
之前在天医府门前一直抢他们药材的匪徒头子,就站在门边,“二长老?是吧?好久都不见啊!”
“是你做的?”周丽恍然,“你得罪的是银光楼,你知道么?”
“老爷子打你们不过瘾,只好将别人扯进来了,况且,里面死去的是你的人,你觉得银光楼会将账算在老爷子头上?”
“你,你,你……”周丽说了半天,都没说出正事来。
“老爷子呢!就想问一件事,我那好侄子是不是你们动手杀的?这冤有头债有主的,我只知道是花楼中人,却不晓得是哪一分支,你说说?”
周丽似乎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
花楼杀过的大人物,就那么几个,他们在先帝登基之时,就开始潜伏了,知道的自然要比普通人多一些。
“你,你是静妃从前的,从前的……”
“看来真和你们有关系了。”
“没,没,不是这一支。”周丽摇摇头,“从前,有,有一只擅长易容。后来,他们叛逃出去了,也就是,就是后来的销魂门。是那边的。”
“你确定?”老爷子摸着自己的胡须,似乎是不敢相信,“我怎么没听说过呢?易容,易容成什么样子呢?”
“大小姐,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周丽咽了口唾沫。
想想先前,还是他在梅京面前装大人,现在却只能在老爷子面前装孙子了。
周丽一直在努力想着该怎么保住自己,他思索着前几年的事,“我们,我们没动,是别的支脉动的,说是太子和一个大小姐走的很近。”
可是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那个大小姐是谁。
那个时候的他还在山上,苍元良还是府主,他伏低做小。
山上的事还没收拾干净,他和计城都没下山,没能处理这样的事。
老爷子却已经知道大小姐指代的是谁了,是苏影才对。
这件事,苏影也曾提出过了。
只能是她去见太子,太子才会安心的死在监牢中。
“行了!你滚吧!”
既然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那就没必要留着这人了,老爷子像是没玩够的蹲在他跟前,“给你说说,那位……”
他指着已经自尽的何靖,“是你们花楼的人,当初是我徒孙用了他的脸。”
周丽复杂的看了一眼何靖,越看越发觉得似曾相识。
他忽然又想起最开始在门边看到的尸体,一小子全都了解了。
他们,他们是为当年死去的太子报仇的,而何靖,就是当年装成那位大小姐去见太子的人。
“你们,真,真的会放我走?”
“不杀无辜之人。”老爷子老神在在的摆了摆脑袋。
周丽心中一阵捧腹,屋子里跟着他来的,可还是两个无辜之人呢!
虽然这么走,他还是跑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周丽一顿,听见老爷子说,“太子死后,太子妃母子当年就被囚禁在这,孤儿寡母的,死的很惨。懂么?”
“懂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你以为我不想么?
“散了。”老爷子叹息一声,“都散了。”
“爹。”假面是在周丽离开之后才带着自己的面具过来的,“院子烧了吧!影儿当初就说过不再开启的。”
“嗯。”老爷子盯着自己儿子那张脸看了许久,他忽而问,“你当年是不是看出来呢?”
“人那时就死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假面唏嘘道。
“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捏了那么多张脸,做了那么多张面具的缘故?”
老爷子一时间恨意上头,他苦笑一声,竟然没能过早的发现。
明明他才是那个要撑起一切的人,现在却是享受着后辈们给自己撑起来的一方天地。
“乔大人是离开了吧?”
“我也回山上去了。”老爷子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辈子,是爹对不住你。”
“那影儿呢?谁对她说对不起去!”他笑了笑,“老了就回山上休息去吧!宫里已经开始乱了,靖王的人明日就该到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知道了。”老爷子欣慰的瞅了他一眼,见他走后,招呼人将尸首归拢,淋上火油。
就像当初的靖王府一般,这座宅子,也终将在大火中销毁。
“孩子,妹妹,你们在天之灵应当满意了吧!”
“还不满意。”假面嘴角上一直挂着诡异的微笑,“还远远不够呢!”
梅月衫跑了,在许济将那封休书真的拿出来之后。
丞相府上的东西,她一样也没带,等回到梅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休书是给了,许济却让那个管家将他看住了,说什么不让她带走丞相府上的一草一木。
梅月衫给恶心到了。
好不容易抓住那管家去吃饭的时候,钻狗洞出去的。
梅月衫想,她这辈子大概所有的屈辱都在许济这里受够了。
等她站在梅家大院门口的时候,身上早就乱得不成样子了,她甚至于有些不好意思去开这个门。
不过,还没等开门,她就看见了一个和自己一样不修边幅的人,跑了过来。
梅月衫原本还是这条路上隐藏着的要饭的,看到自己这样子,还打算抢劫的。
等走进了一看,却发现正是自己要老投奔的哥哥。
“哥?”
梅京捂着嘴,他牙掉了,现在说话漏风。
脸也被捶肿了,若不是两人本就亲密,梅月衫想,自己一定是认不出人的。
“妹?你怎么在这的?你这个样子?”
梅京一句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抽了起来,他这是比打的太厉害了。
“许济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玩意!”梅月衫巴拉巴拉,在门口将许济数落了一顿。
梅京没急着进门,他现在正在怀恋劫后余生之后的庆幸。
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
自己就死了啊!
之前去那院子接货的时候,他为什么就没发现那院子的异常呢?
太可怕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梅月衫说的一句话他都没听进去,他只在闷头发愣。
也不知坐了许久,耳边嗡嗡嗡的声音才消散下去,他知道梅月衫该是在问自己什么事。
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懵懵懂懂的点头,“先进去去吧!收拾收拾。”
“嗯。”梅月衫点点头,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亲情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没过时。
“你是偷跑出来的?”
“休书都给了,算哪门子的偷跑?”梅月衫问,“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宫里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那报信回来的丫头已经被许济打发走了,我当时被许济拦着,我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她啊!”
“你先告诉我,你之前要那个香,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在瞒着我?”
“哥,你在说什么,没有的事啊!”
“梅月衫!我没给你说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要瞒着我么?我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为你们会收手的,却没想到,你们,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
穿过回廊,眼见着就落了大院子,有眼尖的下人过来,被吓了一跳。
“老爷,您,您这?”
“这是,小姐?”
“找夫人过来。”
“是。”下人忙下去了,见这两人身上都有伤,剩下的也不敢多问,只好道,“先去备汤水?”
“嗯。”
“跟你嫂子挤一挤,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别在院子里到处乱跑。万一传到老爷子那去了,别怪我保不住你。”
他叹息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看见了么?这个家做主的还是咱们老爷子,你哥我在外面,也是随便叫人欺负的角。等时候到了,我再给你想想法子。”
梅月衫心里很乱,根本静不下来。
但听见梅京这么说,也知道若是说事情了,老爷子说不定真能做出将自己丢出去的举措来。
当初,她喜欢许济的时候,许济身份还很低。
虽然商人本就地位低下,找个官家人傍身,对别人许是高攀,但对许济,绝对是下嫁了。
许济当时候只有一个虚名在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这叫人怎么去想哦。
再说了,他是从下面一层一层爬起来,算下来,还是用梅家的钱,才堆出了一个丞相的位置。
当初花费了这么多心血办下的事,老爷子虽然做了,但还是说了,许济这种人,能杀妻一次就能杀妻二次。
他们家想的只是和许济交好,并没有说将女儿也交出去,梅月衫不知吃了什么迷魂汤,拼命往里撞。
现在好了。
一拍两散。
还什么都收不回来了。
“好,我听哥的。”
她刚走出两步,却又回来了,“哥,你能收买宫里的人么?我真的,真的想知道秋妍现在怎么呢?”
“等我把手上的事忙完了。”提起今天发生的事,他就觉得满秋是个跑不掉的,他现在得找满秋问问。
写信,是他唯一的途径。
“那,那要快。”
“知道。”
梅京不耐烦的挥挥手,见梅月衫似乎在隐忍,终究是自己的妹子,他也不忍责怪,“不处理好,你哥我的人头就没了。”
梅月衫见其神色慌张,尽是焦心,再加上被人打成这样回来。
点点头,“哥,你早点休息。”
早点休息!
你以为我不想么?
他急匆匆的去了书房。
第三百四十二章我可是不忍心伤害你啊
没有脸的人看着手中的信件,叹息一声,“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么?”
苏影将他手里的信抽了回去,“你跑到宫里来就是专门让我看这个的?”
“算是吧!”无面说,“最早明天下午,你就能见到那个人了,高兴么?”
“不大高兴。”她说。
因为在梦里见到云承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明白了,自己应当是在一个似梦又不像梦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对应着的是许秋滢嘴里的苏影,而不是自己这个苏影。
那天见到的云承泽才是她所了解的云承泽。
必然,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她才会被困在这边。
虽然还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问题了,但必然有那么一天,她会回去。
因为那个云承泽的身边,是有她身体的。
苍寻绿回不起了,则是因为,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多亏有苍寻绿在前,她才能想通这些。
“为什么?人跟着自己姐姐一起来的,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谈不上。”苏影叹息一声,捏着那张新,信件上说的大概意思就是药材有问题,你为什么要害我?
“怎么办的?”
无面笑了笑,“你不是要杀了梅家人为自己报仇的么?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他双手撑在苏影两侧,苏影背靠在敞开的窗子上,后面是静静的河水,对两人来说,窗子这样开着是不冷的。
倒是哭了正从外面进来的云天瑞,他见到此情此景,有些不习惯的摸了摸脸上的脸,眼神闪躲一下,像是想要退出去,“我,我出去看看。”
这屋子里,比外面还要冷。
他还是在外面待着比较好。
“过来!”无面忽然唤了一声。
“不了,我,我打搅你们了。”
云天瑞虽然不知道无面是谁,却也知道能将苏影逼成这样的人,必定是个不好惹得。
“那我帮你烧掉了?”苏影呵呵笑着。
“烧了可惜,还给我,我想到法子了。”无面将信纸拽了回来,收好,目光又扫向云天瑞,“你的脸带着不舒服吧?”
“呃……”云天瑞不自在的看了看苏影,见她点头,自己也跟着点头,“对。”
“我给你重新做一张吧!那丫头还是仿的我的手艺,到底差了一点。”
“说的你就有多正宗似的。”苏影笑了笑,路过云天瑞身边的时候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胳膊,“去吧!你太子哥哥的表弟。”
“啊?”他一愣,“是,是自己人么?”
“呆头呆脑的!”
说着话的功夫,无面就将那张脸取了下来,“去洗脸,然后涂药。”
“好。”云天瑞下去了。
他这几天都和苏影一起食住,再就是冷依灵偶尔过来看看,三人关系都挺亲近的。
不见人的时候,他就穿着自己的衣服出去。
只有要见人的时候,才会披上那件他不敢碰的黄色龙袍,倒在床上。
苏影说他太小家子气了一点,越是害怕露馅,越是破绽多。
现在,他穿着的是自己本来的衣服,苏影叫人从他府上拿的。
“八弟,你怎么来呢?”
云天拓很少进宫,原因就是,这是个傻子。
傻子能做什么事出来,谁也不知道。
虽然云天拓这个傻子很乖,但就算是云天瑞,也只敢带着他在外面到处逛,而不敢进宫。
从前冷玉芬还在的时候,便下过死命令,八王爷云天拓进宫必须是重大事件中不得不出场的时候。
若非是他虽然傻了,却还知道些分寸,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也许,现在这条性命就没了。
云天瑞一直很可怜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但关心,真谈不上。
他也坑过云天拓不少次。
也许是指引自己复仇的关键东西都没了,他现在反而轻松下来了。
云天瑞在宫里装了今天自己哥哥,现在反倒是做不过来自己了。
“我来看看啊!”云天拓笑了,依旧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哦!”云天瑞点了点头,正打算跟着一起进去的时候,却忽然记起来,自己杀了云天逸。
而这些天也一直是自己在扮演云天逸,苏影,苏影刚才出去去了,现在,现在里面坐着的是那位正在给自己做脸的太子他表哥。
他慌神了。
云天拓自然是注意到了,“七哥,你怎么呢?热么?为什么出这么多汗啊!”
“没,穿,穿的多,你,你看,今天太阳多大是吧?”
“是这样的么?”云天拓依旧蹦蹦跳跳,跳着跳着,就进了内殿。
“皇兄刚睡着,我,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了,皇兄生气很可怕的,对,很可怕。”
云天瑞忽然停下了声音,因为,他发现云天拓脸上傻兮兮的笑容不见了。
“你,你是又,又好了没?”他条件反射的甩出这句话。
云天拓听了,树起了手指,“嘘,要保密哦!”
云天瑞就这么呆呆愣愣的看着他走了过去,一时间他大脑宕机了。
“好了?”
“那,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云天瑞大脑内乱做一团麻,他知道这个时候阿福是不可能将他带进宫里来的,至于说是其他人,他也想不出来会有哪些其他人。
“不好!”他拍了拍脑门。
那个人还在里面坐着,这要是露馅了怎么办?
云天瑞急急忙忙的朝里面跑,却是忽然听得一阵巨响,像是兵器相见了。
难不成……
打起来呢!
他心慌的推开门,看见的却是云天逸一手捂住自己胸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云天拓,质问,“你,你这是做什么?”
云天瑞更加麻木了。
皇兄?他,他怎么活过来呢?
他吓得跪在地上。
那天,尸首全程都是苏影在处理,最后塞进了大殿底下的冰窟窿中,到底是死是活,他不知道。
只是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他总觉得这大殿里还有皇兄,他睡不安稳。
苏影也是因为他的胆小,才留下来陪她的,甚至于她偶尔出去的时候,冷贵妃就坐在床边看书。
可他还是睡不安稳。
现在,现在皇兄真的出来了,那,那刚才那人呢?
“看什么看!”云天逸朝他看了过来,“帮我!”
“七哥!你对我很好,我可是不忍心伤害你啊!”云天拓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的脸上全都是血,是剑刺入云天逸身上的血迸射出来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你到底是谁?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云天瑞傻眼了。
明明皇兄已经死了的,那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呢?
他不知道,他心乱如麻,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
“还不过来!非要我死了是吧!”云天逸冲他哄着。
云天拓却是冷笑一声,“你现在还能继续撑下去么?我的好皇兄?”
他忽而大笑起来,像是一个疯子一般,云天瑞不敢上前来,他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他甚至不知道该帮哪一个号。
“我给你的药,应当起作用了吧?”云天拓问,“皇兄,你已经是病入膏肓的人了,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撑多久?啊?”
“哈哈哈哈!撑不住了吧!是不是感觉浑身乏力?”
云天逸不做声,目光却是涣散下去了。
“你,你不能这么对皇兄。”
皇兄死的时候没怪罪他,这次皇兄出来了,还是没责骂他。
云天瑞心里恨不好受,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跑了上去,“不能,不能这样对待皇兄,他,他……”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云天瑞气喘吁吁,后面一句话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云天拓却是被他这护犊子的反应气笑了,“你不是一只都期望他死的么?为你的太子哥哥报仇?他现在的一切可都是从你身上抢过去的,你不是很期望他死去的没?”
他推了一把云天瑞,看着如丧家之犬一样倒在地上的云天瑞,“怎么!那时候和我说的心里话都是在骗我的?啊?我的好七哥?”
“你,你——”
他就算是再愚笨也知道哪儿不对了,“八弟,你,你以前是在装傻?”
“还不算太笨。”云天拓嗤笑一声,“还有别的想说的么?我是该为你的背叛送你上路呢?还是,让你做这个替罪羊呢?”
一切都在他掌控中了。
靖王的人很快就要到城下了,他必须要在靖王到来之前,将这一切都处理好。
靖王心里是有苏影的,苏影此时正在他家地牢里关着。
其实,他对这个皇位并没有太多的向往之情,但是,不得不说掌握权力有掌握权力的好处。
他现在正是需要这份权利的时候。
阿福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得用这份权利,去对付花楼中人。
淑妃,也就是他母亲,当年死亡的真相,他相信阿福是不会骗他的。
固然,有宫里人的从中作梗,这中间若是少不了花楼的帮助,他相信,母亲不会为了保护他心甘情愿的赴死。
说到底,他和银光楼的目的是一样的。
但是,靖王。
他不确定靖王是否知道苏影真正的身份,还有知道之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来。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不成只准你报仇,我就连想都不能想呢?”他问。
云天瑞的目光扫向奄奄一息的云天逸,他没有争扎,就像那天自己将他杀死时一样。
面对云天拓的时候,他还是如此。
云天瑞甚至在心里怀里,自己那天杀死的云天逸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云天逸了。
父皇当年留个他这个皇兄的东西很多,本来,是准备给太子的。
太子因为巫蛊的原因被废,剩下的好处就都落到云天逸身上了,按理来说,是不应当这个轻易被自己杀死的。
可,他分明就是死了的。
云天瑞相信苏影是不会在这件,能叫自己内疚一辈子的事情上糊弄自己的。
“皇兄。”他嗫嚅着嘴唇,哀求的看着云天拓,“我,我能过去,看,看他最后一眼么?”
“可以,反正你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他冷笑着。
这分笑,叫人觉得胆寒。
像是毒舌瞄准了猎物,守候了一整天,终于开始捕猎了。
从前那分傻笑,都是在谋划。
云天瑞忽然明白了,明白苏影为什么会说,她很忌惮的人是云天拓这个傻子。
傻子,一点都不傻,只是自己被蒙住双眼太久了。
几位皇子之间,大概只有他一个是真正的傻了。
苏影呢?
为什么苏影还不回来呢?
他爬过去,将云天逸从地上扶了起来,抱着他,“哥,对,对不起,我,我没用。”
云天逸忽然一笑,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将那把剑拔了出来。
“咯噔”,剑被扔在了地上。
原本还在警惕的云天拓一愣,转过了头,“你还有气?可真是祸害遗千年呢!”
“比你活得久。”他呸了口血沫子。
然后,当着两个弟弟的面忽而大笑起来,尤其是看着将自己搂住的云天瑞时。
明明这小子害怕得厉害,却还要护着自己,笑着笑着,云天逸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真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人死,哪能复生啊!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放心,我会替你坐好这个位置的。”
云天逸点点头,“你觉得你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上多久?”
他似乎是在回忆,将整个大殿都扫了一圈,至少,在云天拓眼中,云天逸就是因为不舍得这里而在回忆,回忆,自己在这里的每时每刻。
“比你坐的时间长。”
“看来,是有砝码了,你的人现在在皇宫里大杀特杀?”
“自然,你的消息应当被挡住了吧!你可能还不知道靖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呸!”云天逸吐出一个墨囊,地上的墨囊里还在流着红色的液体。
云天拓脸色变了,他没想过这个人不是云天逸。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扮成云天逸的样子?”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比自己还傻眼的云天瑞。
云天瑞和他不同的是,傻了一会,脸上竟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足以说明,他知道内情!
“云天瑞,你骗我!合着外人骗我!”他又大笑起来,“你杀了云天逸是么?”
“我……我……”
他还当真没法叫外人知道这件事,他结巴了。
“人,是我杀的。”倒在他怀疑的云天逸如是说,他解开衣襟,颇为可惜的说,“浪费了一件衣服,你得赔我。”
“你……”
他的手指向云天逸在世时常坐的位置,“看见了么?让给你了。”
“你到底是谁?”
“你们嘴里的太子,是我表弟。”假面笑了笑,将脸上那曾伪装撕了下来,他自己的脸上有着几道很长的刀疤。
云天拓有一阵愕然。
第三百四十四章王府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啊!”走在出城的路上,云天瑞忽然问身边的假面。
“还有,还有你的脸是怎么呢?”
“你,你为什么以来,苏影就不在了,她,她去哪呢?”
“冷贵妃会不会有事啊!她是你们的人吧?”
“你,你怎么突然间不走了啊!”
“你还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好不好?”假面忽然回头,他有些不耐烦了。
山上的小孩子很多,更多的时候他不知道如何去应付那些小的。
现在,假面觉得云天瑞很适合上山。
如果上山了,云天瑞一定和山上那些喜欢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孩子很有话题聊。
“你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
“你的脸?”
“自己化的,很早以前就毁掉了,因为任务失败了。”
云天瑞一阵沉默,“是因为太子哥哥么?”
“嗯。”
“为什么没有救出太子哥哥,你就要毁自己的容貌?”
“因为有个人假扮成了熟人,我没发现。”
他又是一阵沉默,“太子哥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甘愿自尽的?”
“算是吧!”假面看了他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骂了一声,“一窝的傻子。”
“啊?”
“前面有辆马车,看见了么?”
“瞧见了啊!”
云天瑞的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扔了进去,车里,正坐着冲他微笑的冷依灵,“陪我去一趟冷家。”
“哦!”他没见到苏影,但也知道这两个人应当是不会害自己的,点点头的功夫,车夫就驾着马车走了。
宫殿内,云天拓觉得自己很可悲。
为什么这么说呢!
好不容易打算大干一场,却发现自己连动手的余地都做不到,原因无他,自己想杀的人早就被杀掉了。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他都觉得自己很可笑。
真的,真的,很可笑,这个皇位相当于是先前离开那人对自己的施舍。
不管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那人都能云淡风轻的挥挥手,一切就这么解开了。
花楼!
他叹息一声,自己就这个手准,该拿什么去对付花楼。
又该怎样,才能叫窃取了花楼部分成果的阿福,摆脱出来。
他只剩下阿福一个亲人了啊!
“你好像不太高兴。”阿福领着人进了宫殿,看见了地上的血,也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人。
那些跟着云天拓一起来的人没有死,更像是中毒了一样,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是?天字辈的人真的给云天逸呢?”
“不是。”云天拓深吸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对阿福解释,自己刚才经历的事,“说是躺上两个时辰就能缓过来了,出不了人命。”
“不是云天逸?”阿福愣住了。
云天逸在最后的关头,是有多么喜欢滥杀无辜,就算他只是坐在八王府里,也能听见外面的闲言碎语。
如果是云天逸,现在地上躺着的这些人,多半是一具具尸体了。
“不是,废太子的表弟都冒出来了。”
他叹息一声,像是在惋惜,“云天逸早死了,就在这下面。”
他点了点那块挡住冰窟窿的地方,“说是机关在桌案之下,打开,进去看看吧!”
“是。”
阿福让人下去了,上来的时候那人搬过来的已经是一截被冻硬了的尸首了。
两具用黄布裹着的尸首,面色青紫,唯独云天逸那具看上去很是安详,像是解脱一般。
“是废太子的表弟杀死的?看清楚什么模样了么?”
“脸毁了,看不清原本面貌,像是会武的。”
“不是他动的手。”阿福手上的人命很多,他只看了一眼便得出了这个结论,“应当是老七杀的。”
“老七?”云天拓忽然笑了起来,“难怪刚进门的时候这么诧异的,都不敢过来了,我还以为他是急着帮太子报仇,所以不阻止我的。那张脸,比云天逸本人都还要像了。”
阿福没说话。
云天拓这边感慨了许久,才问,“圣旨做好了么?城门封锁起来吧!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靖王就该到了。”
“已经处理好了。”
阿福办事,云天拓是放心的。
因为当初若是没了阿福,他可能也活不了这么久。
“走吧!去看看夏无国的人。”
“嗯。”
八王府内。
苏英觉得自己睡得越来越多了,最开始的时候,云天拓还会在身边陪着她,可是生病的时间长了之后,云天拓已经开始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她这个八王妃当的很自由,府上没什么要自己去处理的事情,这些都是交给阿福身边的大丫鬟去做的。
她和云天拓成亲之后,每天要做的是,就是陪着云天拓玩。
别的都不需要操心。
之前云天拓在的时候,她还嫌弃过云天拓很烦,可是随着日子越来越久,她心里越发觉得不安了。
今天,又是云天拓不在的一天,想他。
她从病床上坐起来,身边的位置早就冷了,大概是天还没亮的时候起床了就没回来。
苏英这段日子病了,她常常昼夜不分,清醒的时间也就那么一小会。
也只有这么一小会能看见云天拓,许是两人在一起相处时间久了,她也发现云天拓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这一次,她起床的时候谁也没叫。
自己将衣服拾掇好了,推开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天上没太阳,甚至于过一会,天上还有几朵乌云飘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她打了个哈欠。
许久没出来走动了,院子里的佣人都少了很多,往常这时候好歹还有下人说话的声音,今天的院子很安静。
安静到,她怀疑自己被全府的人都给遗忘了。
她有些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太久没出来走动,虽然太阳不大,她还是觉得屋外的光线有些晃眼睛。
她靠在墙壁上,慢慢的走着,走着走着,突然摔了一跤。
“这,这是哪?”
密道里只点了一只蜡烛,这使得她能看出来自己好像是进了八王府的秘密之所。
“为什么,王府里会有这样的地方?难道是从前有人修的?”她心里下定决心,等云天拓回来了告诉他,免得里面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第三百四十五章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苏英越往里走就越害怕,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里面的动静。
她提着油灯的手微微发抖,这个时候她害怕了,靠着墙行走的她停了下来,她有些不敢再走下去了。
谁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可是,刚才她在里面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一个人过来给她开门的,那个时候她就意识到了。
也许,在这里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外面的人都是察觉不出来的。
她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进去。
先前入口处还很宽大,越往里道路越窄。
人对于位置的东西总是充满了可怕的,就像现在,她到了这里,也只敢靠着墙,缓解一下自己的畏惧。
黑暗中,仿佛藏着一只蛰伏已久的野兽,正等着误入的人送入虎口,而后一口吞掉。
苏英这时候也注意到了,先前听到的呼吸声是自己的,只不过走道太过空旷了一些,声音被回扩了数倍。
“有什么好担心的,是我自己的。”她拍着胸脯,像是在缓解压力一般。
继续往前走,等碰见了楼梯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只不过当灯光照到楼梯上鞥等脚印时,她汗毛都立了起来。
“有人。”
这是大脑告诉她的真相。
暗室中。
符昭晃着自己的两条腿,一边吃着饼,一边将包裹着葱油饼的纸往符霍怀里塞,“我吃的是不是太快了?”
“知道就好,也没怎么着你啊!你说你怎么这么饿?”
“脑袋想事情也是会饿的。”她打了个饱嗝,“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等等吧!”符霍都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回答同样的问题了。
现在,他们两兄妹相当于是被关禁闭了。
没办法,谁让主子还有别的事要做了。
“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不是主子,不知道。”符霍老老实实盘腿坐在地上,“也就天黑了一点,你现在是个病人,不会说话不会吃东西的那种,别将主子的状况搞错了。”
“是你给我带吃的过来的,再说了,主子走的时候我说要吃糖葫芦,最后还不是给我带过来了?”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忽然停了下来,而此时符昭也不说话了。
两人静默一会,都同时望向了上方。
脚步声,真在他们头顶上。
“有人?”
“不是咱们经常进出的那条路。”符霍很肯定,这地图基本上都能默记于心了。
“这个时候不应当都往宫里去了么?”符昭嘀咕一句,“而且就算来,也不该是走这么一条长路。”
“你的意思是?”
“嗯,这应当是另一个出口。”她很肯定,“虽然我没跟过主子,但好歹也在万事阁打过下手的,八王府这边,有人来过,也是那人发现了这里的诡异。”
“那咱们要动手么?”话是这么说,但符霍已经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他靠在了暗室大门的边上,“你的脸快点带上。”
“知道了。”她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将脸贴好了。
苏英额头上都是冷汗,她忽然联想起今天府上太过安静这件事了,这里,本身就透露着诡异之处。
若是,若是她想错了呢!
这里,原本就是八王府自己修建的呢!
那自己,将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下面,是不是正有人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云天拓变了啊!
自己身体很好,为什么突然间就生病呢?
自己每天喝的药,都是云天拓让人送上来的,每次喝药的时候都有人看着。
实在是有见过以前苏影的事,她现在心里恨没谱,总觉得自己好像钻入了一张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渔网。
药,药,药喝了,真的是对自己好的么?
“救,救命,咳咳咳。”她的脖子正被人捏住,她挣扎着,想要从那人的手下逃生。
这人,绝对不是八王府的人。
苏英手中的油灯落在了地上,琉璃罩子碎了,地上的油扑起了一层火。
她看清了那张陌生的脸,还有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
她还记得在自己生病之前,靖王府就被大火烧没了,云天拓说姐姐没了。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苏影没了,可现在,苏影,苏影正躺在病榻上。
“姐,大姐……”她的手伸向那边,床上的人眸子动了动。
这人,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是能翻起大浪的。
符昭符霍两兄妹心中都一惊,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八王妃,好像正是他们主子的二妹来着?
符霍松开了手,“你是八王妃?”
“咳咳,是,你,你是?我大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符霍面色不虞,“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我送你回去吧!”
他踩灭了地上的火焰,“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不知道了,好像是靠在一面墙上,力用大了,然后就进来了。”
力用大了。
符霍看向床榻之上的人,“有这么一回事么?”
“有一个是这样的,只能进不能出。”符昭也起身了,其实,现在没什么好瞒得了。
苏英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他们所谓的开诚布公,倒是没引起苏英的警惕。
又或者说,苏英根本不知道这两人在做什么。
更不知道床上因为吃辣将嗓子吃坏的符昭,其实不是她姐。
“我,我能看看她么?”苏英误会了,以为符霍是八王府找来看管苏影的人。
符霍却是以为她要问什么的,点了点头,“可以,但是尽量快点。”
若是八王府的人知道她不见了,必然会出来找人的,他可不想出点什么事,打断主子的计划。
“姐,你,你嗓子疼么?”
符昭:……
“这里,好像也没有水?我,我下次进来给你送水?”
“不用!”符昭当即果断的拒绝了,这不得了了。
送水,容易送出问题来的。
“靖王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还有,姐,你告诉我,是不是云天拓放火的?我发现,他不一样了,他是想起什么来了么?你告诉我,我偷偷放你出去好不好?”
“那你呢?”符昭已经不知道说啥好了。
要是这位是她们主子就好了,呆呆傻傻的,真好糊弄。
“我,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相信他。”
“可是我不信你啊!”她拒绝了,“出去吧!不要说在这里见过我们,不然,我可能活不下去了。”
“我,我知道了,你等我,我将外面收拾好了,就来接你。”
第三百四十六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会不会怎么样都不是她符昭要担心的事,她要担心的是等会主子突然过来了,看见了跪在床边的妹子。
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主子,总不能说,是自己要她下跪的吧!
“等我!”苏英起身,“我一定会做到的。”
“嗯,我相信你。”符昭点点头。
等人出去之后,她才放松下来。
就刚才那种情况,真的是太危险了。
她无语的看了看自己已经送人出去的了返回三哥,“现在怎么办?还等主子?我总觉得这府上越来越危险了。”
“谈不上。”符霍收拾了一下边上的垃圾,将地上的灯油全都扫到了一边,难办的嗅了嗅鼻子,“味道散不去,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什么味?”
符昭一顿,有些嫌弃的将脸上的脸撕了下来,“主子,是你么?”
“不然是谁?”
“不知道。”符昭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要出去么?”
“到时候看,你们都出去吧!该干嘛去干嘛,现在这里轮到我来睡了。”
“靖王应当来了吧?”
“在城下了,不过城门关上了。”
“关上了?”
“嗯,云天拓在城门上,打着捉拿逆贼的名义。”
“谁是贼?靖王?”符霍总算是没做哑巴的说了一句,“这事能成么?”
“就像梅京到处找满秋一样,能成的机会很少,我是不喜欢看这样的闹剧,所以,就在这小黑屋里睡一觉吧!”
“主子可真是太心静了。”
“静下来不好么?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啊!”
“也对。”符昭点点头,戳了戳手指,老实说,她有些想念外面的吃食了,“主子,我们走了啊!”
“嗯。”
符霍忽然问,“冷贵妃那边缺人么?”
“可以去一趟,你可是惊蛰,牌面大。”
“知道了。”
风雨飘摇,这是大多数人对于如今盛京局势的看法。
但有些人,却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仍旧沉迷在紫醉金迷的世界中。
丞相府。
“什么?宫门都闭上呢?皇上呢?皇上为什么不出来说话?”
云天逸的脾气不好,朝臣们也没了想要上朝的心思,前些阵子,德公公还出来说话,说皇上病了,所以不方便出来露面。
那时候也没人怀疑皇上已经不是皇上了,就连德公公也陪着真正的皇上一起下地狱去了。
“是的,老爷。原本还有之前打通下来的关系在,打算和小姐联系的,那些人却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宫中不会出事了吧!”他不确定的问。
从小厮升上来的管家,愣了愣,一时间不好接话。
不过,他心中也开始想着,那个藏宝阁中的东西,自己该怎么偷偷换出来。
他要准备跑路了。
盛京就这么几个王爷在的,现在靖王的大军就在门外了,你却不开城门,多半城内出事了啊!
“老爷老爷,八王爷派人送东西来了。”
“云天拓?”许济看着那匆忙走过来的小厮,小厮脸色惨白,像是撞鬼了一样,慌慌张张的指着身后。
有两个人,抬着一口红木做的棺材走了过来。
“这是八王爷给您的贺礼。”
“贺礼?”许济一愣,心说折算哪门子的贺礼,当即怒吼道,“你们八王爷是个傻的,怎么!你们现在也跟着疯起来了啊!苏英本来就和丞相府断绝关系了的,你们现在这是几个意思?”
“王爷说,丞相该死了!”那人道,“就当是给王爷岳母的一份寿礼。”
“你,你,你们不可理喻!”
“当年的事是怎么发生的,丞相应当知道吧!还有,别人的女儿就可以这么放任不管的么?苏桐,可是您的亲儿子呢!这么有失分寸,当真是为好丞相呢!”
“本相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也行。”那人笑了笑,“一口棺材,还是别的,小的,就等丞相想清楚了。”
“你这样做皇上知道么?本相好歹也算是国丈!”
“皇上!”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们进宫的时候都没看见皇上,你的皇上,能管你到什么时候啊!丞相啊!”
那人的手掠过屋中的摆件,最近许济结交了一批人,得到的都是各种珍贵物件。
都摆在了大厅里,那人端着一尊麒麟玉道,“丞相府可真富裕了,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最后能落到谁的手里。走了!”
那人来的匆忙,走得也匆忙,不过送了棺材,说了那些话就走了。
许济看着棺材,一路小跑着,管家也只好在后面跟着。
“梅月衫这个女人回去了么?”
“是,小的看管不利,跑的时候没注意到,现在在梅家了。”
“和宫里联系过没?”
“好像也是没联系上的。”
“真出事了!”许济叹息一声,人已经到了薛忆然的院子里,推来院子,听到的便是婴孩的啼哭声。
孩子,才出生五天,尚在襁褓中。
“老爷?”薛忆然见到许济进门的时候愣住了。
孩子出生之前许济倒是经常过来看看,现在看得反倒是少了一些,薛忆然自然知晓许济正忙着奔自己的仕途。
她很识趣的没上前去打搅。
其实到底怎么一回事,她心底是明白的。
现在多半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要给自己安排后路了。
“你带着孩子跟管家一起走。”
虽然知晓应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薛忆然却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老爷,您是不要妾身了么?妾身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配不上老爷的,您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许济慌张的说,“只有这样你和孩子才能躲过去明白么?八王爷,八王爷一直都在装。”
他脊背发汗。
那棺材得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分明就是再说,他要是不死,死的就是整个丞相府。
他,必须要睡在棺材里面了。
连最高个的都没了,现在那个高个的只剩下他和冷家了。
现在的冷家,怕也是不得安生吧!
一想到老对手也和自己一样,他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
“我能给你和孩子的就只有这么一点了,快些逃出去知道么?等城门开了之后就离开盛京,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和孩子。”
“老爷……非要走么?”
“是,必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