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我以为是你们楼主让使唤的
靖王府。
念汝看着那折子,又看看被送过来的乌羽荫,“我能给你改个名字么?”
乌羽荫还对自己曾经“狗剩”两个字的名字耿耿于怀,现在听得此话,橘子也不吃了,耷拉着一张冷脸,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扬了扬脑袋。
“还好你睁不开眼睛。”念汝嘀咕一声,“我以后就叫你大小姐吧!这脾气比我老家的几个姐姐还大,冬泗真没给你取错诨号!”
“你能闭嘴么?”
“不能,我还想吃橘子来着。”念汝得了便宜还卖乖,抢了他剥了一半的橘子,满意的吞了下去,“话说,你真要同我去宫里?”
“夜孤影把我送过来,不就是要看着你们折磨我的么?”他闷闷不乐的说,“你别给我说你不知道,我认得你的声音,是那个武疯子的妹妹。”
“什么武疯子,难听死了。”念汝啧了一声,“从现在开始,你要喊我王妃知道么?”
他懵了片刻,“我们真在靖王府?”
“刚才宣旨你没听见?你是眼瞎,不是耳聋?”
“走神了。”他怆然,“我以为冬泗故意吓唬我玩的,我最不想来这个地方。”
“为什么?”念汝不解他和靖王的渊源,“靖王府怎么呢?里面人各个说话都好听,侍卫大哥的刀法还不错,我最喜欢找他们切磋了。要不是知道我不可能一辈子坐在这个位置上,我都不想走了。”
“你叫我阿羽吧!”他忽然道,“我记得很早以前有个女人是这么叫我的,应当是我娘吧!”
“成。”念汝点点头,“总比你其他乱七八糟的名字好,你眼睛上的眼罩我给你换成布条吧!”
“为什么?冬泗说,有独特的气质。”
“你这样让我想行侠仗义!”念汝盯着他看了一会,用胳膊撞了撞身侧打瞌睡的鱼星,“我不过就和你打了几场,你怎么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鱼星眉头一拧,“这话不是王妃能说出来的话,你得改改!”
“那你私下还得叫我师父,你也得改改。我们家找徒弟都是很严格的,我好不容易看上了你,你得学会尊重我。”
“行行行!”鱼星弯了一躬,他现在真的是困的要死,不然早就把这两个制造特殊气味的人轰出去了,“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好说好说。”念汝嘻嘻笑着,她指着阿羽问,“你说他这样子像不像山匪?”
鱼星从没见过这么衰的山匪,摇了摇头,“我给你换个形容法子吧!”
“嗯?”念汝以为他有什么高见的,很是好奇的看着他,“什么啊?”
“知道王八看绿豆么?那就是两个绿豆。”
“哪有绿豆那么大的?”念汝小声嘀咕着,鱼星的人已经被耿嬷嬷叫走了,说是去准备一下马车。
“你蠢不蠢啊!”阿羽涨红着一张脸,“他说你是王八呢!”
“你你你,你怎么不早说啊!”念汝狠狠的瞪了他几眼,“这臭小子,下次白天晚上的都要折腾他,一点都有不懂尊师重道。”
“就你这样的,还师父?”阿羽哼了一声,还是老实的将绿豆牌黑眼罩给取了下来,“布巾呢?我自己系上。”
“在这!”冬泗从房梁上倒挂下来,没吓到阿羽,倒是给念汝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一直没走。”阿羽实话实说,“刚才你们楼主也在外面,现在走了。”
“你个瞎子怎么知道?”念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眼瞎了,耳朵就敏感起来了。”阿羽眉峰微皱着,“你绑松点。”
“是!大小姐!”冬泗翻了个大白眼,“老子真是见鬼了,还跑回来给你护航。”
“我以为是你们楼主让你给我使唤的。”阿羽今天似乎就想要跟着冬泗干,举起两只手朝后摊开,“你给我吧!我自己系。”
“你个瞎子,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冬泗将他手拍掉,“眼睛好的时候烦人,眼睛瞎的时候也不是个人!”
阿羽没说话,嘴唇嗫嚅几下,“你们何必要救我回来。”
“你特么的还铁了心是吧!”冬泗给他系好巾带之后,躲到一边,将他踹翻在了地上,“不会说话就闭嘴!扯扯扯,你自己说说,这个话扯了多少次了!”
他扬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地上就砸了过去,茶壶砸的很有技巧,散落的碎片和椅子将人堵在了墙边。
“继续说啊!我看你能说出一朵花来不!”
念汝有些傻眼了。
她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四君子,也有发脾气的一天?
她在清河馆的时候还在纳闷阿羽不就是销魂门的左护法么,用得着冬主子亲自看着么,这些天也一直看着冬泗在清理残局,她还以为冬泗是个没脾气的人。
却没想到这没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才是最可怕的。
鱼星那边应该是收拾好了的,他人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在念汝顶着他们家王妃的脸,犹豫不决的站在门口发愣。
然后……屋子里多了个人,正对新来的瞎眼跟班发火。
“怎么回事?”鱼星扯了扯念汝的袖子。
能出现在这的都是他们王妃的人,现在靖王不在,王府管事的就只有他们家王妃了。
既然是王妃的人,若是大事,定然不是他能随意管的。
“没事没事。”念汝微微偏过头,“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什么大事。”
“这话你信么?”鱼星又朝屋里看了看,正巧对上冬泗看向这边的眼睛,他讪讪笑着,“我就看看,看看,呵呵呵呵呵。”
“你们先走吧!”冬泗看向他的时候语气倒没刚才那么急了,“晚上我把人送过去,是在文梦公主那边吧?”
“是,文梦那边的人已经过来接了。”鱼星点点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冬泗知道他说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想要他转告师父一切正常。
“他——”鱼星看着地上,阿羽脸色雪白,他似乎想要过来,可想要伸手爬起来手就会碰上那堆碎瓷片,若是扶着椅子,腿便会碰到碎瓷片。
他如今瞎了做什么都不方便,若是连手和腿都废了,那还怎么进宫,还怎么找王景同问个清楚?
第二百一十二章师兄,你全都听见了
“他没事,让他长长记性。”
鱼星点了点头,仍旧有些不放心的问,“那我们走呢?”
“嗯。”
“那个……”他咽了口唾沫,总觉得这个年龄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眼里的杀机很重,“你要是杀人的话,找,找管家处理,他比较有经验。”
冬泗:“……”
念汝:“我们是正经人。”
“王妃不是银光楼的杀手么?你们不是做杀头事的么?”鱼星有些奇怪的扫了眼屋子,最后还是恋恋不舍的走了。
“他说的很对,你们确实是应该杀了我的。”阿羽叹息一声,“这些日子谢谢你。”
说着,他从地上摸了一块碎瓷片就要往脖子上抹。
“你脑子让门夹了,还是让核桃吃呢?”冬泗脚尖轻轻一点,将人提溜了出来,提溜着,从后门回了春宵楼。
阿羽抱着一块瓷片重新落到了地上,春分听得动静走了出来,看到地上趴着的人,和趾高气扬的冬泗:“你们这是怎么呢?”
“他寻死,有合欢散么?”
春分愕然,“他用,还你用?”
阿羽诧异的抬起头来,他茫然的朝四处看了看,张着发白的嘴道,“不要,冬泗,你这样我会真会恨你一辈子的。”
“你,你别这样。”
“你手流血了。”冬泗扬了扬下巴,又看向春分,“近几日是要开坛的吧!”
“是,楼主说未来这段日子喜事会比较多,自然得上拿的出手的东西。”
“你觉得他值几个钱?”冬泗用脚踢了踢,“坏了我清河馆一批东西,怎么着也得赔回来啊!”
“我会乖的。”阿羽咬着白发的唇,想要去抓冬泗,却被冬泗用脚踢开了,甚至连站都站得离他远远的。
他一脸厌恶道,“我耐心有限,陪你玩也玩腻了,哪次不是说会听话的,下次就开始砸东西的。你自己说说吧!这次师父同意让你去见你熟人,你竟然还想着寻死,一早就发现你不对了。”
“你自己瞎,以为别人跟你一样的都瞎是吧!以为别人看不到你脸上什么表情是吧!蠢不蠢!”
“我……”
“这就是个试验,我告诉你,你要见的人根本不在宫里。你要是乖乖的,说不定我还能大发慈悲的等事后让你去看看,等你了了心结。我们的信任没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阿羽大声喊着,他能感觉到将他抬进屋子的人并不是冬泗。
而是那个叫春分的女人。
“冬主子说用这种药,见血了,能很快融进去。”
阿羽拼命摇着头,这才想起来他手心里还捏着那块碎瓷片,瓷片落在地上,手心流了许多血。
女人力道比较大,正要去掰开他的手,门却被推开了。
“阁主?”
“我来吧!”银子凑到床边,将那药瓶打开,让春分继续将他流血的手翻开,“以前还只在书里看过这种药的药性,现在能自己亲眼看着,也算是了了我的心愿。”
“银,银子?救我。”阿羽知道这人,虽然从年龄看是个小孩,却是夜孤影看中的小弟子。
如果他能帮忙的话,自己说不定会好受一些。
“你也别找我。”银子撇了撇嘴,“我一点都不同情你,冬师兄的耐心算是我们几个中最好的,我只是不常接触这些。师父说的是对的,让我接触这些,我会控住不住自己。”
他伸出指尖点了点阿羽划破的手心,“冬师兄说以后不能叫你狗剩了,要叫你阿羽,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玩。”
阿羽的手心在银子的按压下,痛的直发抖,他几次想要将手收回来,可有好几个人分别按住他的四肢,他动不得。
“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和师兄一样,都喜欢听话的人。”他人小鬼大的叹息一声,“你有没有觉得身子在发热?”
从手心处蔓延到骨头里的酥麻感,让阿羽吓了一跳。
他想了起来,刚才冬泗确实找这个叫春分的女人要了合欢散。
“明日晚上要开坛,连着开三天,你是拍卖物。”银子的话点在他心头上,让他羞愤不已,“你不是想知道王景同怎么看待你的么?正巧,有消息说他不在宫里,那我们来看看,他知道你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会不会来救你?”
阿羽咬着牙不再说话。
很早以前他心中就有了答案,银光楼确实是没必要骗他的,他们说的是真的。
只是他自己不甘心。
这次说要和那个念汝一起进宫的时候,他是害怕的。
他甚至想好了进宫之后闯出祸来,让人找个借口将自己杀了都好。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冬泗会看出来,看出来不止,还将自己丢到了这里。
这一次的冬泗,和从前的冬泗完全不一样了。
他是真的对自己选择放弃了,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银光楼完全没必要救他回来。
做那么多事做什么呢?
“从前我活在乞丐堆里,看着那些人欺负我,我却无力反抗,就同你现在一样。如今,竟然换过来了。”银子自嘲的笑了笑,“还是欺负人比较好玩,春分姐姐,你觉得是不是呢?”
春分打了个寒颤。
心说他们楼主收的这些弟子都什么毛病,怎么一个比一个邪乎。
若是她不知道那瓶药里装着的只是普通伤药就罢了,可偏偏知道了,还要帮着装出一副“没错,我们就是大恶人”的样子,真的好难啊!
阿羽停止了争扎。
“其实,你已经不想做乌羽荫了不是么,你都开始让念汝姐姐喊你阿羽了。”他语气平缓的说,也正是这样不疾不徐的语气让阿羽小声呜咽起来。
“现在药效起来了,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了。”银子让人松开了对他的束缚,将被子合上,“等会有人替你清理好伤口,毕竟,我还是希望有人能喜欢上你,将你带走。
阿羽没再说话,也不知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对这世间彻底失望了。
银子带上了门,走出了春宵楼后院,一直走到远处的湖边才看见逃避的冬泗,“师兄,你全都听见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
“听见了。”冬泗苦笑一声,“我希望他活着。”
“为什么?”
冬泗喝了口酒,顺手递了过去,发现银子没接,才想起来这一次坐在身边的不是师兄也不是师姐,而是个孩子。
他哑然失笑。
“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是个婴儿,被人丢在雪地里,是她将我养大的。后来,长大一些的时候别的孩子都有父母,我却只有一个能做我姐姐的师父。我问她,我的父母呢?”
“她问我想不想见他们,于是,带我去见了。”他吸了吸鼻子,“走到门前的时候我忽然反悔了,她说,没关系,不管如何我都有她这个师父。”
“那后来呢?”银子问他。
“后来我偷偷去见了,他们不认我,认为我是哪个穷人家的孩子来骗他们钱的。”他叹息一声,“那天跟我被扔下的那天很像,下着雪,我摔倒了好几次,浑身上下都是泥。”
“那他们现在呢?”
“早死了,瘟疫。”冬泗道,“其实,我和他们小儿子长得很像的,那天除了衣服有些破,我的脸还是干净的啊!后来,我又偷偷去看过几次,然后我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了。”
“为什么?”银子不懂这些。
几位师兄师姐也都忙,在他看来,也只有这冬师兄闲一些,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夏师兄那么严肃。
“因为他们的生活已经容不下我了,就算我真的是她们的儿子,就算他们曾经真的是因为养不起才将我丢下的,就算丢下的时候还曾忏悔过……这些,都改变不了他们抛弃了我的事实。”
“那这些和乌,阿羽有什么关系?”
“他是被王景同抛弃的,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死要活的。”冬泗仰头叹息一声,“跟曾经的我很像,还好师父从前最疼我。”
“我还是不懂。”
“你想想你自己,若是现在师父不要你了,你会怎么想?”
“那一定有师父的原因啊!”银子瞅着他冬师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很是无奈,“怎么呢?难道我说的不对?”
在银子看来冬泗的假设完全是不成立的,因为师父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如果说从前有可能不需要自己,那现在是万万不可能了。
因为万事阁需要自己。
“不是,我也知道师父不会不要你,但是你能不能假象一下师父不要你?”
“不要就不要了啊,我还能怎么办?师父是那种下定了决心就要一直走下去的人,就算我要死要活,她也不会回心转意的收留我的。这些我早就看明白了,倒是冬师兄,你跟着师父的时间比我还长,你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银子用一种看着弱智的眼神看他,“冬师兄,你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决定几天不理你。”冬泗气愤的站起身来,将酒葫芦往他怀里一塞,“哪来的回哪去,我走了!”
“小气鬼!”银子晃了晃那个酒葫芦,“跟燕三的挺像的。”
他看着冬泗远去的背影,略感惆怅,“人和人哪有可以比较的地方啊!师父,你说对不对啊!”
“人小鬼大。”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周围说道。
“那师父会抛弃我么?”
“不会。”
“师父,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原来你这么喜欢偷窥弟子们的生活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别说话,我在树上眯一会。”
“哦,阿羽手上的伤口不大,过两天就能好全了,我们真的要把他当作商品么?”
“他?不是商品,是和商品在一起的桌子。”
“明白了,那我去给春分姐姐帮忙。”
“去吧!”
两日后。
许秋妍鬼鬼祟祟的从丞相府小门的方向溜了出去,而后朝着纸条上的方向找过去,她出门比较早,在快到南山街的时候就被人劫上了马车。
“你,你们是谁?”
她正要大喊,那马车已经跑了起来。
“那纸条是你们传的么?”
“姑娘,纸条的事我们不知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姑娘这一身衣裳穿的不合身。”那中年妇女模样的人指了指她跟前的一个包袱,这时候马车已经停下了,“姑娘还是先换身衣服,等会我们会为姑娘梳妆。”
“梳妆了去哪?”许秋妍惴惴不安的看着那衣服,立刻爱不释手起来。
衣物薄如蝉翼,和她身上的衣物比起来要轻上许多,许秋妍只是碰了一下,便知道那衣服不是一般人家能穿得起的,就算在宫宴中,她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衣物。
“我能把这件衣服穿回家么?”她有些挪不开眼了。
“可以,只要姑娘您配合我们。”
“配合?”许秋妍想到自己今日是要见当今皇上的,配合自然是要配合的,她原本身上穿着的已经是最好的了,却没想到娘亲认识的黑衣人还能给她更好的。
甚至殷勤的将一切都准备好了,那黑衣人一定看穿了皇上对她有好感,现在趁着她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来巴结她的。
她这么想着,脸上的紧张也消散了,等妇人下车之后,她立刻换好了衣裳。
“头发也要梳么?”
“是的,今日有庙会。”
“庙会?”自从三天前收到这张纸条之后许秋妍便没出去过了,她太紧张了,同时也害怕自己出去之后将这件事说漏嘴了。
像王娜那样的人太多了,她好不容易结交上安阳公主,让那些人都开始重新和她靠拢,却又因为中秋宴一事,让安阳公主彻底放弃了自己,还用那么恶毒的法子来吓唬自己。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安阳心里就发怵。
不过不要紧,只要她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就算安阳是云天逸的姐姐,等日后见到她之后也是要拜一拜的。
“嗯,春宵楼这几日开坛,再加上前段日子又正是丰收时节,如今正是个大办的好时机,等会还有游街的活动。姑娘是要等游街的人走了,再下马车的。”
“春宵楼的花魁么?”
“是,领头的是花魁,后面跟着的是普通人家恨嫁的女子,等人散去些了我们再出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听芜街的小孩子们说过
与此同时,安阳已经出现在了南山街道。
她看着手中的回信,眉毛打了结。
本该是如临国的十三花楼为什么会出现在盛京?十三花楼要她做什么?他们是想在中舟立足?
她在纠结中将附近调查的人召唤回来,“你们在哪听说的十三花楼?”
“最后的消息是去万事阁查出来的。”
“属下的消息是这把匕首。”
“属下则是听芜街那般乞丐小孩子们嘴里说的,这是记录。”
花楼排十三,今朝有喜事。老四要下水,老母用火烧。太监砌墙头,有女来相救。西边没路救南山,春宵一刻值二两。
“这都什么跟什么?”安阳看着他,“你确定这是说十三花楼?”
“不确定,主子说收集各处关于那把匕首上图案的消息,咱们确实是什么都往里套了,毕竟不是中舟的门派。”
“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她看着那张纸条上写下的话,“老四,不就说的是……”
云天逸排行老四。
这下面说的喜事,如果这么带入的话……
云天逸会被水困住,冷玉芬会被火烧?
太监?是指他么?
女人是自己?
西边没路?给的地址是南山街西二巷,是在说西边没巷子?
那春宵一刻呢?
正在这时候街道上亮了起来,远远的便能看见燃着的许多灯笼,安阳有些迷茫的朝那边看了过去,“今天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日子退后了。”那属下说,“上次因为宫里要办中秋宴,民间这段时间的庙会给停了,前阵子正好丰收,现在正是大办的时候。”
安阳点点头,又看见远方人群中踩着高跷走在最前面的女子,她现在很敏感那段童谣里的文字。
十三花楼好像将一切都算计进去了一样,皇宫中所有和那次事件有所牵连的人都在里面。
她很肯定苏影现在还在皇宫中,昨日她们还见了一面,原本她是打算将苏影安排在自己院子里的,却没想到文梦那小妮子将人要了过去。
还说自己若是想喝皇婶聊聊,可以上她那去坐坐。
说来说去的意思便是,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将苏影请到皇宫里来的,最后都不能得逞了。
不过,她还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让外面的人误会一下,认为苏影现在正被自己控制在手上,如此以来,她还可以看看那花楼的反应。
兴许是自己想的太多,苏影只是单纯的运气好,才躲过了那一次。
“那人是谁?”
“春宵楼的花魁。”
“春宵一刻值二两。”安阳嘴里反复喃呢着那句话,“我听说春宵楼很早之前就有一种拍卖的形式,叫做开坛?”
“是,上一次拍出去的东西是扶夷琴,和几件药材。那个商人据说已经将自己的家底都耗空了,将琴拍下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盛京了。”
“春宵楼的东西出去了会再重新拍么?”
“不会。”下属摇了摇头,“主子是奇怪为什么一个红楼会有这么多能拍的东西?”
“有点意思。”安阳点了点头,她对这地方很感兴趣。
等这次的事情办了,她一定会去春宵楼转转。
“一般拍什么?”
“什么都拍,今年已经大办过一次了,按理来说现在不会再大办了,可是说的是要连着开三天。因为他们东家有喜事了。”
“东家是谁?”
“怕是要去万事阁探路了,这事咱们挖不出来。”
“那就去探!”安阳指着一个黑衣人,“你去问,其余人跟我去西二巷,我倒要看看这十三花楼在搞什么鬼名堂。”
“对了。”那正要走远的黑衣人忽然呀了一声,“主子,我想起来了一件事,之前风刃舫和无间生的人都有来找过咱们的人,问咱们为什么要下战书。”
“下战书?”安阳愣了愣。
她虽然在老门主死了之后,就成了销魂门真正的门主,但很多人并不知道她在管事,外面的事多半时候都是王景同在做。
但是,她了解王景同。
他不是个狂妄之人。
“你怎么回的?”
“属下让下面人说并没有这样的事,风刃舫的人和无间生的,他们好像并不是来找麻烦的,都很疑惑的走开了。”
“银光楼?”
“早前乌羽荫便吃过亏了。”
“这十三花楼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安阳不耐烦的摆手,让他快些去问,自己去是下了屋顶,朝着西二巷的方向奔去。
初来乍到,就得罪四大杀手门派,它这是想要立威,还是想要做点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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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么?”
云天逸看着跟在身边的小竹子,“你若是怕,便在马车上待着。”
“是怕的。”小竹子局促的攥紧了衣袖,“可,可哪有主子在前,我这个做奴才的在后面享福的道理。”
“朕可算是知晓你干爹让你待在朕身边的原因了。”云天逸叹息一声,“若是害怕了跑了也没什么,朕身边本就没多少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没什么了。”
“不,不会。”
“跑了,朕也不会找人去寻你。”
“不,不敢。”小竹子额头上已经生出了一层冷汗。
这比之前云天逸对他说的那些宫中秘闻还叫他头疼,他现在心中无比想念起他真正的主子来。若是上一次,他义无返顾的走掉就好了。
可现在,越陷越深,已经没这个机会了吧!
“下马车吧!西二巷到了。”
“是。”小竹子先下了马车,人还没下来,一只箭便从天上破空而来。
他从马车上跌落下去,黑暗中也不知自己究竟滚到了什么地方。
那些藏在云天逸身边的暗卫门立刻从四处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将小竹子扶了起来,小竹子只察觉到后脑勺被人砍了一下,还没等他出声便晕了过去。
“小竹子?”
“奴,奴在。”“小竹子”朝着马车的方向爬了过去,流箭还在乱射,“陛下,你现在可还好。”
“上来。”
“是,奴,奴尽量。”他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抓住云天逸伸过来的手,从窗子里跳了进去。
紧接着,坐在马车里的云天逸抓着外面的缰绳,将已经发狂的马架着驶进了西二巷的一处院子里。
第二百一十五章他们的痛苦解脱了
他看得很清楚,刚才第一只箭便是从那处院子门口射过来的。
像是一个信号,紧接着,其他地方也射来了流箭。
这个人,一定很重要。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云天逸还是懂的。
只是,等进了西二街之后,进了那间院子之后他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因为,推开院门之后,那不是院子,而是,一个池塘。
云天逸连人带着马,带着已经被调包的小竹子,一起摔进了河里。
这一幕正巧被赶来的安阳以及她的属下亲眼看见,先前箭射出来的时候他们便躲在了暗处,放箭的有四人,轻功都在上层。
他们的人追不上,几乎是眼见着快被暗卫发现的地方又忙退了回来,也就这么着看见云天逸翻进了被挖成湖的宅子。
“老四要下水。”安阳抓了抓头发。
刚才她没放在心上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不知道老四会在这,更想不到谁会将一个宅子挖空成一个湖……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老母用火烧?
难不成太后也来呢?
“去找找,看看冷玉芬在这附近没有?”
“这附近没有其他人了。”那人道,“刚才躲避暗卫的时候属下已经看过了,除非太后就藏在某处关着的院子中。”
“咱们以前得罪过十三画楼么?”安阳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问的第几遍了,如果没有得罪过,为什么会专门针对自己呢?
难不成靖王妃真是十三花楼的人?
“你们是怎么找到万事阁的?”
“以前鸿鹄阁有个卖小道消息的地方,其实最开始消息是春宵楼开坛的时候卖的,后来才有人说鸿鹄阁那也有卖消息的,但是没有春宵楼保密。现在鸿鹄阁的老板不做了,说是有人让他闭嘴,但是那间屋子保留下来了。”
“那就是万事阁?”
“不,那只是万事阁收消息的地方。鸿鹄阁老板也不知道信会寄到哪,他只需要将问题用鸽子放出去,到时候会有人给答案的。”
“鸿鹄阁背后?”
“据说是银光楼。”那属下道,“也就是说万事阁是银光楼都不敢得罪的。”
“十三花楼!”安阳又叹息一声,接着,她听到了焰火燃放的声音。
满城的烟花在这一刻燃烧,绚丽的花朵铺满了深黑的夜空,皇宫的方向,是烟花开的最亮丽的地方。
安阳簇了下眉头,紧接着,她听见自己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身惨叫,她闻到了油膏的香味。
“那火?”她手下的人已经开始叫了起来,“主子,皇宫的方向起火了。”
“闭嘴,快走!”
屋子里女人的声音已经引起暗卫的主意了,有人朝着他们这边来了。
而且,云天逸来的时候做了几手准备,他似乎知道自己一个人来是不行的,带了三批暗卫。
先前第一批去挡箭了,第二批忙着救他去了,如今这第三批出来的正巧和蒙面的安阳撞了个正着。
“该死!”安阳暗骂了一声,赶忙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可是,却怎么也没办法甩掉那几个尾巴。
“主子!”身边的人一边跑一边说,“刚才我们待着的地方起火了。”
安阳额上青筋暴起,她冷着声音道:“这些我都知道,十三花楼的人肯定一早就发现我们了,他们故意的,故意在那个屋子里放火,让人知道我们就在那!”
“可那人轻功……”
“刚才云天逸的暗卫没追到的人上哪去了,你还没想明白么?”
“皇宫也起火了,那刚才那屋子里烧的女人是谁?”安阳想不明白了。
此时的皇宫,大火蔓延中,冷玉芬看着出现在火海中的女人,她大声呼喊着救命,却是没一个人能出现的。
她一步步往后退,火也向着中心聚拢而来。
“静妃,当年,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儿子。”
“怎么对不起我呢?”这么多年过去了静妃的脸还是没有半点变化,和她死的时候一样苍白,一样是七窍流血。
那些血和当年一样,是深黑色的。
蜿蜿蜒蜒的落在衣袖上,像是一条条令人恶心的爬虫。
“当年,可是我自己喝下毒酒的啊!我儿啊,也是自己喝下毒酒的呢!”
“娘!”静妃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
静妃笑了笑,看着同样没人样的前太子,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儿啊,还疼么?”
“不疼了,和娘在一起,疼什么呢?”前太子睥睨着跪坐在地上的冷玉芬,“母亲,您当年不是答应过只要我死,就放过娘和情儿的么?为什么情儿最后也来陪我呢?”
“情儿?”
“当年您说只要我将孩子交出来您就可以放过我的孩儿,可最后,最后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们母子?我都住进那个一举一动都有人查看的院子里了,为什么要将我活活烧死啊!”
“我好疼啊!他还是个四岁的孩子,那么疼,那么疼啊!为什么您要这么对我!钟家没了,夫君也没了,我只剩下我的孩子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
“陛下!”冷玉芬哭着在地上磕头,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一言不发的男人,那正是曾经的先帝。
“陛下,臣妾……”
“没什么好说的,朕说过,不会原谅你的。”先帝没给她好脸色,“当初那道圣旨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太子走后,朕想要立谁为皇你也清楚。”
“老五,老五他凭什么?”
“凭没了太子,他是这些人里活的最清楚的那个!”先帝大喝一声。
冷玉芬打了个机灵,等再度回神的时候,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大火已经烧到床边了,她嗓子干渴得厉害,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
她大声的哭诉着曾经犯下的罪孽,声音夹杂在大火中,像是无数的冤魂在低低的哀嚎。
他们的痛苦,解脱了。
冷玉芬无助的看着顶上的雕廊画栋,看着建筑渐渐倒坍,看着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眼前化为灰烬。
她从来,便是一无所有的。
这场大火也不知道烧了多久,等到火势被灭下来的时候,人们发现近几日殿内的宫女早就因为冷玉芬的喜好全都调出了太后寝宫的范围。
只有唯一一具烧成焦炭的尸体,该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后。
第二百一十六章我对这里比任何人都熟悉
“主子,现在去哪?”
安阳带着自己的人混进了游街的队伍里,队伍中的人今日各个都带着面具,除却普通人家得女子,来自春宵楼的人都穿着怪异的服侍,边跳边唱着。
“跟着队伍。”安阳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那群暗卫现今也该是没了办法才会止步的。
暗卫们也应该是意识到了这群人里普通人太多了,到时候出了事不好收场。
“不是说春宵一刻值二两的么?你们带钱了么?”
“身上有。”
“等会找个机会脱身,换身衣服了去春宵楼看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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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银子还站在某座大殿的屋顶上,他看着身侧的人,“师父,你告诉过我爹爹和娘是她害死的,从前你说不会让她死的这么快的,为什么现在却对她动手了。”
“因为出现了别人。”苏影看着那火光,将身上明黄色的袍子扔进了火里,又掀下了脸上的面皮,那正是先帝的脸。
“那别人很难对付么?难到师父要改变自己的初衷?”
“不清楚。”苏影摸着他的头,“再难对付,我也会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公道的,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一只鸽子在附近的树梢上咕咕着叫了两声,苏影身后跟着的几人相继将身上的衣服扔进了火堆里,若是冷玉芬还在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些人本来的面目正是这几日和她朝夕相处的丫鬟们。
“主子?”领头的丫鬟看了一眼苏影,“我们?”
“宫里不需要你们了,先回各处去找你们师父去吧!”
“是。”
等人走散了之后,银子才将鸽子上的纸条取下来,而这时候苏影已经带着他落在了文梦的寝殿附近。
“我还以为那是自然起火的。”念汝顶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看到她怀里抱着的银子,神色间不自然的问,“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想问便问吧!”
“你其实是楼主,对吧?”她低着头,很是不好意思的指了指银子,“如果只有冬泗一个人亲近你还说得过去,阁主可是谁都不爱搭理的,再加上最近几日宫里的影子那么多,你不可能只是楼里的普通人。”
“嗯,脑子还不算太笨。”苏影点点头,“知道了就好,不要往外说。”
“师父。”银子将纸条伸了过来,“要告诉他们么?”
“春宵楼?”苏影叹息一声,“安阳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告诉她,春宵楼也是银光楼的。”
“那十三花楼?”银子不解的问,“师父这次是想要让销魂门和十三花楼对上么?春宵楼不是最好的引子么?”
“你也是如此。”
苏影留下这句话便进了屋子,屋子里红芷正在等着她,今天宫里的事,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还是有红芷从中出力了的。
“什么意思啊!”银子一边沾了墨一边不解的看着念汝,“你知道么?”
“不知道。”念汝摇摇头,“我识字都没你多,你们这些大道理什么的,我上哪明白去。”
“哦……”他嘟囔一句,“春宵楼对师父很重要么?”
“我只知道对春主子很重要。”念汝看着紧闭着的房门,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窃喜。
忐忑是因为她从前竟然顶撞过楼主那么多次,楼主不会给她算总账吧!
窃喜的是,楼主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冷冰冰。
她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楼主充满了好奇,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她就在自己身边。
“你说……若是有一天对我很重要的东西要被人毁掉了,师父会护着么?”银子一脸向往的对着打开的窗子发愣。
“会的吧!”念汝道了一声,将他手里的纸条取了,塞进了那只还在吃米粒的鸽子腿上。
“云天逸现在还不能死。”红芷看着进来的人,她身上还染着一身的火油气息,她指着一边的浴桶,“要不要先下去洗洗?”
苏影看着屋子里备好的东西,浅笑一声,“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办,不用这些,不过还是先谢谢了。”
“云天逸确实不会死。”她深吸口气,“这次的事我没想过要他的命,甚至于已经有人在提醒他了,可他还是自己找死。”
“那首童谣?”红芷问。
知晓苏影要布那么大的局时她是震惊的。
也是那一刻,红芷发现她和靖王都低估了这位靖王妃的手腕,她暗自心惊:还好这样的人不是敌人。
从中秋夜宴开始,这宫闱里多少人都被她算计进去了,就连自己和文梦也是,在知晓能为自己娘亲报仇之后,她毫不犹豫的让黑甲将冷玉芬宫殿附近的守卫都调走了。
这也是为什么火烧了一个大殿,才有远处的人慢慢赶过来救火的原因。
那首童谣,她昨日听黑甲说过。
民间的孩子无事时经常会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用作童谣用词,她怎么也没想过这老四和老母,会是云天逸和冷玉芬。
因为她所知道的消息里,冷玉芬今日是要出宫去的。
“你已经杀了太后了。”红芷提醒,“那童谣?”
“我给纸条是救他们一命,冷玉芬没去,所以在外面的于竹嬷嬷,今日也跟着她一起命丧黄泉了。”
红芷深吸口气,“你的胃口很大。”
“我刚去靖王府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么?”她笑了笑抓起桌上的糕点,“还喜欢吃甜食。”
“若是冷玉芬去了呢?”
“那代替她死在宫里的会是于竹。”
“于竹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太子不是因为冷玉芬死的么?”
“冷玉芬死了,才有冷家,冷家的人迟早会为他报仇的,他们只能和还没有死的老四在一条船上了。”
“这件事有多久了?”
能在宫中有这样的能耐,不是一两天就能筹划出的,红芷甚至怀疑就算今日没有黑甲的帮助,她的人也能在宫里如入无人之境。
“他还在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是一位仁君。仁君的坏处就是,心总是太软。太软,就会被人抓住弱点。”
“我,便是帮他斩掉弱点的工具,你猜,我对这个皇宫有多了解?自娘亲死后,老太后经常接我入宫,实际上我对这宫中的一草一木比任何人都熟悉。”
第二百一十七章你知道丞相府我最喜欢谁么
红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写信,告诉一下远在北疆的云承泽。
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
现在看来,苏影甚至有拉着整个皇宫陪葬的可能性。
无疑,此刻的苏影在红芷看来就是个疯子,而且是无可救药的疯子。
“我吓到你了?”苏影歪着头看她,“你不用害怕,想给他写信就写,顺便帮我带一句话。”
“什么话?”
“我不会有事的,因为这一切都是一早就定好的。”
“太子死的时候你真的不在么?”
苏影忽然大笑了起来,“不是,我说姐姐啊!您能不能这么猜测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冷玉芬死前,都还亲自扮成先帝的样子去吓唬她么?”
“不是为了逼出那道圣旨么?”
正巧她手上还有道盖了章的空白圣旨未曾书写,若是到时候苏影逼迫自己将那张圣旨拿出来,这个皇室不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了么?
红芷越想便越觉得心慌。
“这是第一,我一直怀疑先帝的死有疑点。”
“第二呢?”红芷深呼吸一口,她努力将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
可是事与愿违,她越是这么想,便越发显得紧张。
一点也想不到,当初自己还曾逗着她好玩过。
“第二,云天逸从前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若不是冷玉芬,他的脑子现在还没办法生得这么齐全,他以前和现在的老七很像。”
“你是说从前他都是在装?”
云天逸去冷玉芬身边的时候还早,从前确实也有过几件荒唐事,她知道也是因为文梦没趣了,会让黑甲去探听一些宫里的密事。
“也许。”苏影道,“没有谁想一辈子都被人当作傀儡一样控制,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他有思想,会思考,是一个单独的生命体。”
“你这句话……”红芷抓了抓脑袋,还是第一次听说。
“倘若只要一个傀儡,那我可以在那个位置上放一个听话的死士。死士死了之后还有无穷的死士补上去,但归根结底,这个国还是要我亲自去打理。所以,姐姐,你的那些想法都是错误的,我对中舟皇室没有半点觊觎的心思。”
“太子,真不是我暗中动手的,那时候这对母子将我算计死了。若不是我本就和常人生的不同,他们的人慢了一步,或许我就不是掉进悬崖深处被人救回去,而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大开杀戒了。”
十岁那年,她已经在失控边缘了,最是不能受到刺激的时候。
如果那群山匪抓住她了,她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像之后那次一样,是在夜里将所有人都杀死的。
到时候她必然会被当作怪物一样的围起来,就算那时候老太后还在,也是救不了她的。
“你……”
红芷自然想到了清风山那一次的事,她后来调查过,甩掉乌羽荫的时候,她所作出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
那时候的苏影正失忆,而且饮下了毒药实力不对等,那时候计城没有测出她会武。
也就是说,她的本能里藏着一个嗜血的疯子。
“你知道我忍这一切多久了么?我也不知道多久了,从我在悬崖下被人救起来之后我便想着复仇了,但是宫里一早埋进去的人我谁也不能动,只能等着,等着,将所有被我丢下的人都找回来……”
苏影扯开门,银子正在屋外面,“他是太子遗孤,红芷姑娘,你觉得我若真和太子当年的死有关,会将他养在身边?”
银子懵了,“师父杀了我父母?不,不可能吧!”
她慢慢蹲下身子,低着头在他耳边煞有其事的说,“其实也是有可能的哦!比如说,逼你父亲喝下毒酒的那个人长着一张和师父一样的脸就可以了啊!”
银子震惊的看着她。
养影子这件事自然不会是他们银光楼独有的,他们可以,旁人为什么不可以。
他甚至听曾经的师公说过,爹当初是自愿喝下毒酒,来保护他们母子性命的。
什么情况下会甘愿?
他越想越害怕。
“爹,知道你出事了么?”
“不知道。”苏影摇了摇头,“他若是知道,以他的性子必然会说,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没有做过的事他是不会屈辱的咽下的。只能,有一个他十分信任的人,帮他将一切退路都想好了。”
“那个人,我想来想去,想了这么多年……冷玉芬死的时候,我想到了。那个人,是我。”她苦笑一声,“还有你娘也是,她也是信任我的。”
红芷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冷玉芬,知道么?”
“不知道。”苏影冲她笑了笑,“我多少还是有点人心的,你也没必要将我想象成什么十恶不赦的怪物。最起码,我和真正的怪物相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什么事该做。”
“如果她都不知道,那个从中作梗的人是谁?”
“不是那个死去的竹公公的。”苏影揉了揉银子的头发,“消息传出去了么?”
“已经过去了。”
“师父。”银子抬头看着她,“我爹,还和皇室中哪些人有过节?可不可以从这边入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影的嘴角微微扬起,“说吧!都是自己人。”
“我觉得八王爷不正常。”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红芷说完之后立刻想到了:“他装疯?”
“不像。”苏影伸了个懒腰,“我的人最近不方便露面,再请帮个忙,让黑甲去看看那位阿福管家。我总觉得这位老管家的身手不一般,可一直没时间找他去切磋。”
“据我说知苏英是未来的八王妃。”红芷觉得苏影不像是那种为了复仇将自己亲人都搭进去的人,她问:“你确定要这么做?”
苏影释然一笑,“你知道丞相府我最喜欢谁么?”
红芷想来想去道:“苏英?”
“不是,最喜欢的是许秋滢。”似乎是意识到了红芷的茫然,她问,“没听过么?”
“有这么个人么?”
“还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十岁孩子,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这孩子被三姨娘养痴了,和户部尚书的儿子乔庄一般,太过单纯了一些。”
“我还是不懂。”
“在云天柘面前的苏英和在我眼里的许秋滢是一样的,干净,美好,不舍得让人破坏。相反的,若真有事,他还会保护苏英。”
第二百一十八章我有点想姐姐了
“小竹子?”
“在,在,我在。”
听到云承泽的呼唤,小竹子忙伸手朝水里抓了过去,“皇上,您可得抓紧我的手啊!咳咳咳。”
“咱们这是在哪?”云天逸再水中起起伏伏,他抓住一块木板,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在原先的院子里了,而是在一片湖里。
这是?
他愣神片刻,由着落汤鸡似的小竹子将自己往前带去。
“皇上,抓紧我,我,我不太会水。”
小竹子惊慌的看着水面,看着远处飘起来的几个黑衣人,将云天逸护在了身后,“皇上,那是?”
“那是朕的暗卫。”云天逸倒是没瞒着他。
跟在身边的一群护卫,跟在护卫身后的是三批暗卫。
这些人身上没有伤口,应当是被溺死的。
云天逸只看了一看,又呛了几个泡着死人的水,他道:“还有力气么?带着朕朝那边。”
“哦,好,好,我尽量。”小竹子点点头,远处有人正在对他挥手。
那几人身上湿漉漉的,似乎想下水来相救,但自身实力不允许他们这样。
看样子,他们在水下面待的时间不比自己短。
“其他人呢?”云天逸有忠心耿耿的小竹子上岸的时候还算轻松,等到了岸上,他扫了眼仅剩下的三个暗卫。
“都在水里。”其中一个暗卫指了指水下。
“我们的人中有叛徒。”那人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像是在怨恨,“还请皇上回去之后好好查一下。”
“背叛?”
“是,进院子之后,有人放了毒烟,我们没什么准备都落水了。属下是最后一个被推下去的,看见他打开了闸门。接着,属下就记不清了。”
那人指着边上的石头,石头上还有淡淡的血迹,他头上顶着的纱布上也是如此。
“属下是被这块石头撞的清醒的,之后又分别救了这两个。”
那两个也跟着点点头,他们似乎想开口说话,但是因为中毒的原因。
这才刚一张嘴,就连忙将脑袋捂住了。
“是,他说的没错。”
“你们仨之前是跟着谁的?”
“属下是地字辈的。”
“我们两个是天。”剩下两人像是认识。
云天逸留了一个心眼,“都还能走么?”
“得再歇歇。”认识的两人窘迫的看着云天逸,“属下……”
“那就歇好了再给朕去找件干净的衣裳。”他看了眼那个地字辈的暗卫,“等会你去。”
“是。”
等到人走了之后,云天逸才对着其中一个天字辈的说,“等他寻了衣物,回来的路上将人做掉。”
“为……”天字辈的那人还打算继续吻下去,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属下知道了。”
“不问呢?”
“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问的。”
“知道就好。”云天逸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又听得远处的调子,他转头问那剩下的天字辈的人,“你们俩认识?”
“回主子,接触过一段时间,他那人就这样,现在好多了。”
“嗯。”云天逸点点头,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飘进了水里,“今日外面有喜事?”
“丰收节。”暗卫道:“春宵楼那边也有开坛,算是一起办。”
“小竹子?”
小竹子正大口大口喘息着,他像是在庆祝劫后余生一样,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呼吸不到这样新鲜的空气了。
云天逸叫他的时候,他是迷茫的。
“怎,怎么呢?”
“傻狗。”云天逸叹息一声,“想在宫外玩玩么?”
“可,可以么?”小竹子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可是干爹不是,不是还没找到么?他现在会不会还在等着我们呢!”
“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云天逸一掌拍在他脸上,“你干爹死了,这就是个局。有人想要让你干爹死了都不安生,想借着这个机会杀掉我。我倒是要看看,这想杀掉我的人究竟是谁。”
小竹子咬着白生生的嘴唇,他先前在水里泡的久了,再加上也是他一直在拖着云承泽的,这张脸和水里那些死人似的,也泡了有些发白了。
“小竹子”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小竹子,这张脸必须得找个机会换了。
“那,那是谁?”他继续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眼神却是无意间瞟了一眼那天字辈的人。
那人对他眨了眨眼睛,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道哨笛声。
“皇上,我先送您离开吧!”天字辈的人紧张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他的武器已经没了,现在只能找到一块趁手的石头拿在手上。
云天逸看了眼那块不起眼的石头,将小竹子往前推了一把,“你做什么,蠢死了,快点跑。”
“是是是。”唯唯诺诺的小竹子就跟在他们后面跑,没一会,和云天逸脱节了。
“累死我了。”小竹子跪坐在地上,“下次能再来慢一点么?还好是晚上,不然这张脸就毁掉了。”
“你好意思这么说?”来的正是他的大哥,和他一样替代了原主的影子,禁军首领。
“自己先用。”
“哥,你出来的时候……”
“皇宫里的事了解了,我出来给你们通个信号,剩下的事你们自己抓紧时间办。”
“好。”小竹子撕下了自己的脸,又摸了点药水,将剩下的皮一起撕碎,最后在禁军统领的帮助下慢慢将那张脸还原了去。
“楼主现在在哪?”
“去了春宵楼,说是要组织大事。”
小竹子冷笑一声,“今日的大事可还真多,我的身子现在醒了没?提前换他出来了,以那小子的性格该不会被吓破胆了吧?”
“嗯,我来的时候又晕过去了,一并送到楼主那去了。”禁军统领道,“好好演好小竹子,楼主说了当年掺合进去的可能还有别人,你若是露馅了,她可能也救不了你。”
“知道了,老爹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小竹子拍拍禁军首领的肩膀,“咱们两个,活一个,莫家也算是有后了。哥,我有点想情儿姐姐了。”
“她在天上看着我们了,没有她和老爹,我们俩早就被饿死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注意实话实说的尺度
“你说说你,毛毛蹭蹭的,还能做什么!”
云天逸看着被树挡着的人,气上心头,“出来!”
“是,是,皇上,奴才知错了。”小竹子仍旧是缩在那棵树旁边不动,“皇上,您能不能别生气了,奴才胆子小。”
“你,拽着他走。”云天逸指着天字辈的人说,“现在知道怕了,刚才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奴才以为能见到干爹的。”
“哼。”云天逸冷哼一声,小竹子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云天逸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而不远处还站着另一位天字辈的人正在放哨。
“去把衣服换了。”云天逸不放心的亲自在附近看了起来。
今天有太多事情超乎他意料之外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没见到竹公公,可是于竹?
他依稀记得,自己落水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那一声喊的很绝望。
“落水的时候,你有听见女人声音么?”
那位放哨的一阵恍惚,他头疼的症状似乎还没缓过来,跟喝醉酒似的将脑袋偏到了一边的树上。
“有,南兴街那边的院子起火了,属下追人过去的时候听见人说了。那边几处院子好像都荒了好些年了,因此也没什么人员损伤,但是现场有打斗的痕迹,现在好像,好像说,刑部已经接手了。”
“刑部?”
“好像是的,没听太轻,也没敢靠的太近。”
实际上,这个消息不是他去了知道的,而是路上有其他布局人告知的。
刚才死去的那个地字辈的才是云天逸曾经的暗卫,剩下的那个天字辈的,和他一样,都是银光楼的影子。
也就是说,现在的云天逸,除了他自己,周围都是银光楼的人了。
天字辈的人想了想,也不知等这位皇帝死的时候,能不能想明白自己到底是败在哪了的。
“地字辈的回去呢?”
“是,属下说陛下怕他一个人出什么意外,让跟他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他便同意了,属下问他为什么还要回去,他说按照约定,应当携带了皇上备用衣物的。我们是在备用马车上取回来的衣物。”
“是,是我从前准备的。”换好衣服的小竹子小声提了一嘴,“皇上,我,我们去哪?”
许是在水里泡了许久的缘故,晚秋的水又冷,小竹子一直在抖着身子,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像是结巴了。
“然后呢?”
“皇上说拿了衣服就把人做掉,我杀了他。”
“他什么反应?”
“想逃。”天字辈的人实话实说,他们楼主交代过,做影子必须有强大的心理素质。
当别人问这些的时候只要实话实说就好了,但是也要注意实话实说的尺度。
那人确实是想逃的,他问自己,为什么要杀他。
天字辈的人至今都知道那人眼里的震惊,似乎不敢相信是云天逸要杀他的。
“还有震惊。”
然后,他谎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在现场留下了一把刀,他说,“其实我是楼里的。”
天字辈的暗卫永远也忘不了地字辈的人眼睛里的骇然,就像是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
那人双眼突出,等他离开地字辈人视线的时候,地字辈的人手指动了动。
至于写了什么,天字辈的暗卫一点也不关心。
那么多楼,怎么可能一定是银光楼呢?
“我没让他跑成,看见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你没杀死他?”
“走得时候还有点气。”天字辈的人说,“皇上您放心,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嗯,走吧!”
四人相互搀扶着,等出了林子,正巧碰上外面游街队伍过去。
“他们这是要走完整个城?”
“已经完了,这边是最后,现在回去就是了。”天字辈那刚回来的人说,“皇上……”
“是春宵楼,对吧?”
“是。”
“跟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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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
“姑娘,带好你脸上的面纱。”中年妇女在一边提醒。
许秋妍心中有了新的计较,“您的意思是皇上不能看见我的脸?”
“不是不能看见。”中年妇女帮她将面纱扯松了一些,“是适当的时候给看看,若影若现,若有似无,更叫人心生向往。”
“秋妍受教了。”
许秋妍很好奇这位妇人的来历,看她的举止和神态也不像是一般的村妇,反倒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教养嬷嬷。
“嬷嬷,您从前在哪做事?”
“这些我们不能对外说。”中年妇女冲她笑了笑,“等会她们会追着小姐往人群中去的,小姐若是不知如何答,可回头看看这边。外面看不到这条巷子里面,等会我会给小姐提示的。”
“谢谢。”
“不用,我只是为主子做事。”
许秋妍心中对黑衣人的好感再度上升了一些。
此刻的她甚至开始觉得就算是做皇后也没什么好的,看看云天逸,还不是被算计得一干二净。
娘亲认识的那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刚才南兴街发生大火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南兴街了,但也能看出那里的危险,她甚至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晚到一步或是早去一步又会撞见什么。
听说刑部的人已经去调查了。
丰收节虽然还在继续,但那些举着火把前去救火的官兵们却还是闹得人心惶惶。
“小姐,等会我们追你,牵着你往哪方跑你就往哪方去。”
“知道了。”许秋妍对这些忽然冒出来的丫鬟们还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开始吧!”
丫鬟们却没动,有个丫鬟趴在墙角等那花魁过了一些才道,“姐姐,我们去看看。”
“好啊好啊,我说你个小丫头莫不是看上哪个小相公了吧!”
“姐姐说什么了,可羞死了。”
几个女孩子打打闹闹的笑作一团,许秋妍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她们的即兴表演给吓愣了,人被推出去的时候她还傻着。
游街的队伍还在继续,她们冲进了人群,人太多了,没一会,她就和几个丫鬟散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她还是能看见那条巷子。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是有些狼狈的云天逸。
第二百二十章今日是东家的大喜日子
许秋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出声,不能说自己认识云天逸的事实。
她慌忙的起身,“对,对不起。”
不过云天逸好像没想要放过她,“你是谁?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
先前云天逸等人出了林子,正打算混进人群的时候,那原本被引开的追踪者们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
没办法,他们四人只好一直戒备着在巡街队伍中穿来穿去。
现在,云天逸正戒备着,就钻进来了这么一个人。
他如何能不防?
就算是个女子又何妨?他也只会认为是别有用心之人。
“小姐?你在哪?”许秋妍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忙从云天逸那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我,我丫鬟在喊我,得,得会去。”
她急忙的跑开,云天逸顺手一抓,原是想要抓住她肩膀的,却没想到最后抓下来的是她脸上的面纱。
面纱落了一半,许秋妍又羞又气的将面纱拽了回来,而后在丫鬟的搀扶下逃也似的奔回了巷子。
这不正常。
她心里知道那黑衣人该是在下一盘大棋。
她见过仪表得体的云天逸,却从未见过像今日这般狼狈的他,云天逸像是在逃避什么人。
根本没功夫欣赏自己的一身装扮。
“小姐,咱们出来有些久了,若是老爷问起来就不好了。咱们就是凑个热闹,下次,下次还有机会的。”
许秋妍瞧见背对着巷子外面的丫鬟正对自己使眼色,她点点头,不情不愿的说,“快上马车吧!可不能让人发现了。”
“是。”
马车从另一条巷子里走了,原先蹲在巷子口的人也慢腾腾的离开了,他将听见的话一并转告了云天逸。
“去跟着看看,是哪家的小姐。”云天逸冷笑一声,“若是大臣家的,朕明日就发了圣旨,算是全了这女子的一份心意。”
天字辈的人点点头,又很快离开了。
“这是去春宵楼的吧?”他问身旁还留着的人,小竹子在宫外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现在正迷迷瞪瞪的靠在墙上睡觉。
云天逸看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也不知竹公公是怎么养出这么一号人来的,都这等环境了还睡得着。
云天逸心里懊恼,早知道就让他待在宫里好了。
“这位客官。”春分站在门前挡住了云天逸的路,“今时不比往日,是丰收节,也是我们东家大喜的日子。”
“东家?”
“是,东家。”
“不知这东家是谁?”
“夜家的。”春分笑了笑,“喜寻贵子。”
“嗯?”
“东家年轻时也风流成性,这不,有了孩子还不知道,现在这孩子才找回来么?自然是要将从前未曾给予的一切都补办回来的。”
“叶家?”云天逸问她,“没听过。”
“那客官可是听过银光楼?”
云天逸心中一震。
太后刚和销魂门的人接触便出现了失误,接着于竹没了,太后被销魂门算计。
现在第一杀手门派的银光楼来凑什么热闹?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盛京什么时候成了这些江湖人眼里的香饽饽了?
“那你可知我是谁?”
“不管您是谁,现在春宵楼是银光楼补给小少爷的百日宴礼物,如果您出不起这二两银子的话,还请您绕道。”
“你……”
云天逸深吸口气,他现在还真出不起这钱。
他是皇帝,在宫里自然是不用带钱的。
小竹子这就更指望不上了,出宫的时候他是有意试探小竹子的,他对他干爹倒是用心,根本没想就过能不能回来就钻进了马车里。
现在好了,三人身上都身无分文。
连进春宵楼看热闹的分都没有。
“他们的钱我出。”
安阳早就发现了云天逸这三人,她也收到了万事阁传来的消息,现在之所以不进,是想等着人都进的差不多了再去的。
却没想到云天逸来了,来就算了竟然连钱都没带。
“给。”安阳直接给了一袋,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
春分掂量了一下重量,立刻和颜悦色道,“各位客观,请。”
“安阳,你怎么在这?”云天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进去再说。”安阳给了他一个眼色,带着自己的人走进来了厅堂内。
“去找墙,别被人看出了破绽。”
“是。”
不消片刻,安阳身边的人都散了出去。
“皇上为什么会在这。”安阳带着云天逸进了自己的隔间,“皇上在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本宫也是才知晓这春宵楼背后换了东家,现在是银光楼的。”
“那又怎样,不过是个小小的江湖门派!”
“皇上还是多听听江湖上对银光楼的风评再说这话吧!除了没什么大事不露面的风刃舫,哪个得罪过银光楼的门派没吃过亏。这么跟皇上说吧!可能您的国库都还没有银光楼富足,这春宵楼每年流出去的藏品有多少,皇上可是知道?”
他摇了摇头。
可实际上却是清楚。
他年幼时也曾经常走访这些小商小户,也就春宵楼最能吸引他了。
因为他总是能在这里瞧见许多他未曾见识过的东西,春宵楼是真的换了东家,还是说它背后一直以来的东家就是银光楼?
只不过,这次有什么事情将银光楼逼出来了。
故意让这春宵楼成为被人针对的靶子?
他可不相信那位传说中气焰嚣张的银光楼楼主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会真的将自己的地盘暴露出来。
春宵楼,还有这连着三日的开坛,是为了钓鱼的。
鱼。
他想到今晚上自己被泡在水里的经历,他可不就是鱼么?
只不过这一切和他有关也就算了,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安阳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也是看上拍的什么东西了。
还有,刚才找墙,又是做什么?
就在这时候,春宵楼的大门已经紧紧闭上了。
一位带着羽毛面具的妙玲少女站在了最中央的台子上,所有的灯光都朝她那边照了过去。
“今日是我们东家大喜的日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芊芊姑娘,花魁呢?”
“东家找花魁有事。”芊芊姑娘笑了笑,“现在,先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垂下来一个人,安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二百二十一章这就是诸位的为客之道?
“这个人?”她皱了皱眉头。
又缓缓松了口气,从顶楼上追下来的是个用瓷器做成的玩偶,有着人的大小比例。
就连鼻子眼睛都刻画得非常仔细。
不知道是操作失误,还是本就刻意为之。
那瓷器摔倒地上,被摔成了粉碎。
原本还嘈杂一片的大殿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春宵楼和它背后所谓的东家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但,看到依旧紧闭着的大门时,他们都多了个心眼。
“这叫碎碎平安。”芊芊站在舞台中央,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那碎掉的瓷器而心疼。
“这件碎瓷,两千银币,有人拍么?”
“搞什么啊!”
“来这一出?”
很多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芊芊,“这不是那我们当傻子玩的么?”
“众位中有些人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芊芊的语气仍旧不缓不慢,她的目光看向四周,“都说客随主便,但这客人若是不给主人方便,主人能做的自然也是赶——”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不知何处放了一支袖剑。
那叫芊芊的姑娘直接倒在了舞台上,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死。
她站起身来,用帕子包着那只袖剑,“这就是诸位的为客之道?”
人群中的人似乎没料到自己会射偏,可是刚才明明射中了这人的,为什么会出现偏差?
“既然诸君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那也怪不了我们了。”
芊芊踢翻了地上的碎瓷片,一开始还有人以为这是春宵楼今夜弄出来的噱头,在下面普通人坐着的地方还在笑话。
“弄的跟真的似的,没想到这姑娘还挺会表演。”
“演戏谁不会啊!是吧!”
“哈哈哈,是啊!”
只是那位说是演戏的话还没说完,人便没了声音,原因无他,他已经人头落地了。
春宵楼一楼的大厅里,这才有人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之处,人群四处散开,大家都在找着出口,想要逃出去。
“开门啊!开门!你知不知道我爹是什么人啊!你们还想不想继续做生意的?”
“今日来的有江湖人。”芊芊看着有些淡定坐在远处喝茶水的人,“也有原本就在盛京的名流人世,还有些不请自来的。”
“不请自来?你说谁呢?”
芊芊看也没看那叫嚣得最厉害的公子哥,也许在他眼里,这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各位是为了什么而来的,还请给个说法,春宵楼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和字。可您们总是在咱们的地盘上生事端,那这和字……”
几扇关闭着的门上落下几个身穿白衣的头戴白色帷帽的人来,看身段,应当是女子。
“也是不能讲了的!”
芊芊咬牙切齿的讲完这一段,那活淡定吃茶的江湖人的目光,也开始若有若无的看向四周,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一伙的。
局势,便一直这么僵持着。
安阳所在二楼的包厢门被人推来了,“主子,活动不开,今日春宵楼里好像很反常。”
“怎么个反常法?”
安阳心中一惊,已经有了银光楼想做什么的猜测,这是和十三花楼杠上了。
原先江湖四大杀手门派,这十三花楼一来就将所有的线路都指向了销魂门,是打着吞了销魂门的心思,却没想到那银光楼的楼主并没有入局的想法。
如今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安阳看着坐在一楼几张桌子上的江湖人,又看看那芊芊姑娘带着的一伙人,心说,这两拨人应当不是无间生就是风刃舫的。
他们和银光楼联手了,那自己……
她看了看同样盯着局势的云天逸,“皇上对这些感兴趣?”
“图个新鲜。”云天逸不知道今晚的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本尊也来凑个热闹。”
出乎安阳意料之外的是,这次来撑场面的人不是夜孤影,而是银尊。
武林盟主银尊,为什么会掺合进这种事里面?
“银尊?这不会是假的吧?”
“天下人最不敢冒犯的除了夜孤影便是这银尊了,你说人家是假的,你是不是不想要你这颗脑袋了?”
“银尊岂是我们这些人能说的。”
“可银尊不是待在东石的么?银羽坊才是他的产业,他来这边做什么?”
“你难道没听过江湖传闻么?当初银尊和夜孤影抢夺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最后是夜孤影败了。夜孤影曾豪言,说日后见了银尊打一次,直到打赢为止。”
“那谁打赢呢?”
“你个呆子,你怎么就不懂呢?银尊是会和夜孤影计较的人?万事阁都没记录过这事,我猜,多半是银尊用其他的事抵消掉了。”
“那这一次也就说的通了。”
“敢问阁下可是银尊?”总算是有人直接找上了这下台的人,银尊抬眸看向三楼的一间暗格。
“那阁下又是谁?我只帮忙解决麻烦,阁下若是那个麻烦,还请阁下早点出去。”
“早就听说夜楼主和银尊两人武功不相上下,在下今日想见识一下。”
“连真身都未曾站出来,便想与我一战?”
“谁让我等的是夜楼主,可出来的却是银尊呢?”
“这么说,你还想打两个?”银尊虽是仰头望着上方,可在气势上那人却觉得自己输了。
当下强撑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说:“多多益善。”
他跳出了窗子,众人才看清楚,这人穿的衣服有些奇怪,全身上下都在那黑布里面,看不到手和脚,只有两只眼睛露了出来。
“不知,你是我要找的人么?”夜孤影的身声音也从身后落了下来,那人一阵错愕,眼神在银尊和夜孤影身上一阵徘徊。
他知道要么是消息错了,银尊不是夜孤影,而是两个惺惺相惜的人。
要么,夜孤影或者银尊中,有一人是假扮着出来糊弄他的。
这时候他还不能输掉,今天只是一场切磋与试水。
若是叫银光楼的人将他们的地盘都挖了出来,这几十年的潜伏就算是白费了。
他绝对不准许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
“不是,不是。”那人忽然认怂的朝人群中躲去,一阵烟雾散了过去,夜孤影和银尊面面相觑,人群中没有早就没有刚才那个穿着奇怪服装的男人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她是童谣的主角
人群中的江湖人士们也是微微摇头,他们都没注意到那人去了哪。
“去隔间看看。”夜孤影对“银尊”说。
“好。”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原先黑衣人所在的隔间里奔了过去。
自然,这里早就没有一个人了。
“银尊”正想开口说话,却没想到夜孤影扬了扬手,让他稍安勿躁。
“我还以为要和我正大光明的大上一场的,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个怂货,他赌不起。”
“那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边的事没处理好,我就暂时不能陪你回东石了。”夜孤影意味深长的从隔间里探出头去。
这次的银尊是夏云假扮的,他也不傻,自然知道师父会说这话的原因是因为什么。
隔墙有耳。
现在春宵楼的防守那么严密,他不相信有人能逃得出去,只能说,那人现在是躲在人群里的。
又或许,说不定在什么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正在偷窥他们。
芊芊朝楼上点了点头,让人将那价值两千银币的碎瓷片收了,舞台上多了一个新的瓷偶,瓷偶栩栩如生,跟刚才杂碎的那个一模一样。
至于人群中的乱局,也有在场的江湖人士,将一切都收拾干净了。
“现在,正式开始。”
芊芊让出位置,这次上场的是真正的花魁了。
“这件玉器……”
玉器也好,金石也罢!
安阳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她现在特别想知道的是那句童谣:太监砌墙头的意思是什么,有女来相救,说的女人又是自己么?
她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因为今天发生的这些早就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
“你好像很紧张?”云天逸问她,“皇姐有烦心事?”
安阳心说烦心事就是你在这,我做什么都不好施展开来,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能说出这话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皇上看错了吧!”安阳不自在的看着他,“安阳只是觉得这里发生的事太过不寻常了,若是继续在这待下去得小心谨慎些。”
“主子,门开了。”
安阳皱着眉头,还是没想明白银光楼在打什么主意,这是放虎归山,大家重归于好?
可是,这一点都不像是银光楼从前的作风啊!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万事阁是谁的人,你们能查出来么?”安阳吩咐下去。
几个属下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为难了。
“不是查不查得出来的问题,是有人查过。”
“咱们的人?”
“嗯,至今尸体都没找到。”
“皇姐为什么会对江湖上的事这么感兴趣?”云天逸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皇姐有些不一般。
“许是在宫中待的久了,便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刚才说话也都是没避讳云天逸的,在知道十三花楼之后,安阳便有了想要拉拢云天逸的心思。
因为去求圣旨的时候她发现,云天逸并非是自己想的那样,只单单是个傀儡。
她甚至开始想,反正她的最终目的是颠覆云家的天下,那为什么,不让云天逸这个云家真正的后人来做这件事呢?
看着他的后人自相残杀,难道不比自己亲自动手,所得到的效果更能振奋人心?
可偏偏这花楼的势力她摸不出。
刚才那人若是和两位天下第一天下第二比试一下,她多少还能知道点底,可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
花楼怂了。
她到底该不该忌惮呢?
“那万事阁?”
“据说只要是这天下人的消息,只要他们接了单,想查的想找的他们都能找到。”
“妙啊!”云天逸叹息一声,“皇姐知道那阁主是谁么?”
“不知道。”阿阳摇头,“本宫还是劝皇上不要打这些江湖门派的主意,他们有这么多消息本就可疑,说不定咱们的皇宫里都有他们的鹰犬呢!”
安阳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云天逸忽然板起了脸。
皇宫中藏着别人的鹰犬,这是为君者之大忌。
这也是他这次回宫之后打算特地调查的事情之一,他不可能让人威胁到自己。
安阳的话敲醒了他。
“皇上?”
“主子。”门外又跑来一个黑衣人,“找到了。”
“什么?”安阳莫名其妙的看了那人一眼,“一面用布遮住的墙,有人守在那周围,属下估摸着就是了。”
“皇姐一直在找什么墙?”
“这件事皇上没有知道的必要。”
“和死去的驸马有关。”黑衣从属说。
“叫你多话!”安阳呵责道,“皇上就在这待着,不要到处乱跑。”
“皇姐放心。”
等屋子里的人都走了之后,云天逸才问那个还在这的天字辈的:“现在你们能彼此联系么?”
“可能需要点时间。”天字辈的人有些尴尬,“属下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人上哪去了。”
“朕也没有想要怪罪于你的意思,你办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天字辈的人道了一声歉意,走到屋子外面,也不知做了什么,没一会就将另外一个天字辈的人带了回来。
“皇上,是许家三小姐,许秋妍。”那人通报完之后,站在身后,继续等着差使。
“你去吧!”云天逸指的是一直跟着他的那位,他很想知道安阳究竟想要背着他做些什么。
安阳所说的那些鬼话,糊弄一下她自己还是可以的,若是没有她属下的多嘴,他还说不定真信了是为死去驸马的事来的。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看不清人的喜怒哀乐?
这一阵子,他看得可明白了。
安阳被属下带领着走在最前面,看着那面被黑布围起来的墙面前,果然是有几个巡逻的白衣人站在那。
她们正是那位芊芊姑娘开场之后,从天而降的几位白衣女子。
“她们在这做什么?王景同真的被砌墙里面呢?”
“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没有?”
“没有啊!”黑衣从属不知道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话来。
“快离开!”安阳大呼一声,额上暴了一根青筋。
她后背上也是一层冷汗,她这时候已经想明白了。
那首童谣里面所说的一定会是现实,但这现实是怎么被实现的呢?
很有可能是有生机的,老四和老母的话是同时应验的,倘若她不来春宵楼,那童谣对应的前半句话也不会应验。
可是,她来了。
她,才是童谣中的主角。
第二百二十三章好戏开场了
西边没路救南山,这句话是留给即将要赶来这里的王景同的。
而不是说给她听的。
安阳就算再追悔莫及,也知道现在的她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最开始出现销魂门给其他三门下战书事件的时候她就应该引起警觉了,那个时候无间生和风刃舫都有来问过,而银光楼更是派人直接来找过轻微的麻烦。
上一次银光楼之所以会放弃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事,而是十三花楼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某些江湖门派的利益,所以,这次银尊才会出面。
而销魂门之所以被放弃,也是因为它被夜孤影误会成了十三花楼的爪牙。
因此,这一次的计谋,是江湖正恶两派在共同对抗十三花楼和销魂门。
安阳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怎么?来了我的地盘,这么快就像要走了啊?”夜孤影穿着一身紫衣,将手上的扇子扔个了身后的“银尊”。
“银尊”默默的接了扇子,顺手的抓着扇了扇,似乎是觉得有些冷了,又将扇子收了回去。
“你,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对不对?”
“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夜孤影整了整脸上的面具,“这位姑娘,你家主子没给你说被在人家后院里到处乱跑的么?”
夜孤影没认出来自己的身份?
安阳心中一阵狐疑。
“还是说你们十三花楼的人都是这么狂妄?”
她以为自己是十三花楼的人?
安阳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夜孤影从前杀过她一次,不该不记得自己的啊,她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误会呢?
“刚才一个在前面吸引我和银尊的注意,眼见着打不过就跑了,现在一个在后院里,这又是在做什么啊?”
安阳很想说夜孤影你大错特错,但她又怕自己猜错了。
现在被冠上十三花楼的名头,对于现在的安阳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最起码,夜孤影不会在这个时候对销魂门赶尽杀绝。
可偏偏,她也是吃过夜孤影的亏的,知道面前这人就是个不能以常理揣度的疯子。
若是她真信了她的邪,到时候等着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说话啊!”夜孤影原先只是在外围看着她,此刻也跟着入了圈子,和她带来的人推搡了起来。
“对,我就是花楼的人。”
“呵!我就说是。”夜孤影叹息一声,“银尊”跟着打了个响指,墙上的黑色布给扯了下来。
那就是一堵再普通不过的墙,若说特别,也只是先前引人遐想,给人造成的错觉很特别罢了。
“等等!”安阳被抓住胳膊的时候,方才看见有人拿着香炉离开了,她就说为何是推不是打,而自己又为什么不能运功的。
因为夜孤影根本没想过和她打,而是想要活捉她。
“将她绑在墙头,看看谁能来救她。”
夜孤影吩咐下去,立刻就有人来帮忙。
“等等!”安阳趁着夜孤影还没离开,忙叫住:“就算是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那首童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童谣啊!你不是猜到了么?”夜孤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笑,“好玩,就随便编出来给孩子们听咯!”
“你,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谁啊?”银尊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花楼的人么?你自己都承认了的!”
“夜孤影!我恨你!”
“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夜孤影,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弄死你!”
“弄死我之前,请问,这位漂亮的小姐,你知道我长什么样么?”
白衣女子们都捂着嘴嗤嗤的笑了,原地只剩下咬牙切齿的安阳:“夜孤影,你有本事弄死我啊!你走什么走!你个缩头乌龟,从来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唉!”夜孤影停下了步子,“你说你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单独对我说这句话呢!”
“让我想想,你是想看见我长什么样?”
安阳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这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但她知道,除了站在空地的夜孤影,剩余地方一定还藏着许许多多她看不到的人。
“别不说话啊!”
“那我走了啊!”
“回来,我想看!”
“哦!”夜孤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手按在了脸上的面具之上,就在安阳以为她要将面具取下来的时候,她却将面具往上挪了挪,“你以为你是谁哦!想看就给看的?”
“……”
安阳一脸错愕的看着夜孤影高贵冷艳的背影。
“疯子,疯子,都是一群疯子……”她小声嘀咕着,没多会,就看见另一边的墙上也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她还是认识的。
紧接着,她感觉到绑着她的这面墙开始动了起来。
她和那个被她刺瞎了眼睛的人,一起被移到了水面上。
“好戏开场了。”安阳听见屋子里的夜孤影像是对什么人说话,“安排一下吧!”
“夜孤影!”她仍旧是不服气的喊:“你其实是知道我身份,知道我不是花楼人的对不对!”
“小姐姐,您说的太迟了,好戏开场了,我也舍不得放您下来了啊!”
“师父。”银子无奈的站在她身边,又看了一眼扮着“银尊”的夏师兄,“小孩子跟着你真的会学坏的。”
“说的你好像不是小孩子似的。”夜孤影敲着他脑袋问,“信放出去了么?”
“已经出去了,等着收尾了。我还记得师父说过,我们是认识花楼人的?”
“最开始你冬师兄造杀业的时候,那个找无间生的就是花楼人,还有从前的霜降也是。”
“他们不都死了么?我还以为师父说的是活人。”
“活人也有啊!刚才跑掉的那个就是啊!”
“那不是……”银子嚅了嚅嘴,看向湖面:“不是为了给阿羽一个答案么?难道王景同……”
“他可不是。”夜孤影摇了摇头,“是你秋师姐的童养夫啊!不然谁能将这么多的事串联起来,又容易脱身呢?除了这位主动要上贼船的盛京第一才子,我还真想不出来。”
“当年先帝在世之时便对他很是推崇,当初应当有不少人都想要他坐门客的,这几年过去了却还是个闲散人,谁都说他的好话……呵,不简单。”
第二百二十四章我认识你对不对?
银尊朝夜孤影看了过来,显然是不敢相信的。
“何靖?这……”
“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呢?”夜孤影无可奈何道,“也不想想彦儿什么性子,再说了,对不起她的是何家,不是何靖。现在何靖孤家寡人的一个,她若是没觉得有问题,又为何还是对何靖那样冷漠?”
“她亲口说的?”夏云问。
“没有,我这个做师父的还是能看出一点苗头来的。”夜孤影叹息一声,“既然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那现在只管等着就是了,另外,给宫里去一去消息。”
“师父,咱们刚从宫里回来啊!”银子不解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徘徊。
“算了,去取笔墨,让那丫头注意一点,要真扛不住,我也先不去东石了。”
夏云点点头,顶着一张“银尊”的脸先走了。
“师父。”银子趴在她对上,凑在她耳边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那你说说,为什么认为我说的是假的?”
“我只是觉得咱们的命,没可能一个比一个惨的啊!”银子叹息一声,“春师姐,夏师兄,秋师姐,冬师兄,他们是怎么到师父身边的,我都知道了!”
“然后呢?”夜孤影揉了揉他的脑袋,“说起来,等会还有你这个儿子出去给我撑场面的,你要去么?不去的话,咱们就不上加餐了。”
“师父!”银子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您能消停一点么?”
“为什么啊?”夜孤影很是不解的看着他。
银子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还能为什么,我还只是个孩子,不要让我熬夜好不好?我才刚接手,本来事就多,现在你每次说搞大动作,我都要调好多人离开的。”
“那你现在知道师父的辛苦了么?”夜孤影撇撇嘴,若是她没看错,刚才似乎有个人飘了过去。
和她同样感觉的,还有现在听觉变得分外灵敏的阿羽。
被绑在墙头上阿羽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被绑起来的原因,是因为前几日那番话让冬泗彻底对他放弃了,现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但也知道不该是春宵楼的大厅里。
这地方隐隐有水流的声音,他身下的水,是活水。
“哥,是你么?”
“闭嘴!”阿羽刚开口,安阳就冲他吼了过去。
安阳的心现在时分不顺,夜孤影老奸巨猾,竟然敢这么坑她。
等她出去了,她一定要抓紧时机,不管未来有多艰险,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一定要活捉夜孤影,让她也尝尝今日的耻辱。
“你?”阿羽皱着眉头,“我是认识你的对不对?”
这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像是一条蓄势待发,吐着信子的毒舌。
声音突然乍现,阿羽打了个哆嗦。
“你是谁?为什么也会在这?”阿羽知道这人大概不是来救自己的,可是,听着她不耐烦的语气,也不像是看守自己的。
“烦死了,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
“可是,我早就不想活了啊!”阿羽奇怪的望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你该不会也跟我一样被绑着吧?”
安阳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瞎子也有瞎子的好处。
死到临头了,估计连被谁杀死的都不知道。
“是又怎样?我就不信还会有人来救你。”
“谢谢,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我的眼睛便是你害的。”阿羽有些落寞的睁着空洞洞的眼睛,他眼睛上面的白布刚才自己掉了,他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很丑吧?”
安阳甚至有点怀疑夜孤影这是玩自己的,把自己跟个弱智的瞎子放在一起算什么事?
自己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个黑漆漆的眼眶能吓到自己么?
“知道丑就别睁着了!”
“哦!”阿羽叹息一声,“我只是想在我死之前,给你看看,你对我造成的伤害。”
“你还希望我去忏悔?”
“嗯。”阿羽点点头,自嘲的笑了,“很可笑吧!我以前也是杀人如麻的人,可是,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想着去忏悔。”
“你以为你忏悔能得到什么?想活的自在?我若是你,现在这样子,我早就羞愧的自尽了。”安阳不喜欢看见他这张脸,王景同对他太好了,看见这张脸,她便想到那日宫里发生的一切。
“是啊!像我这种人早该自尽了。”他连着叹息几声,手腕上的绳索忽然断了,“所以,他会来救你的,你放心好了。”
“喂!”
安阳破口大骂!
“你想死别拉着我!你个瞎子,你真以为自己坐在墙头上的?这就是个跷跷板,没了你,我也活不成了你知道么?”
原先在水面上移动的确实是墙头,可是随着移动,身下的墙壁慢慢软了下去,安阳早就发现自己和乌羽荫之间的水面上升起来了一根横梁,那横梁将他们两挑在水面上。
只要其中有一人被带离,等着另一人的,便只剩下落水了。
“原来这样啊!”还未完全掉下去的阿羽抓紧了横梁,“他应该来了吧!”
“是啊!来都来了,躲着做什么呢?”夜孤影牵着银子的手站在湖边,“是想先切磋,再救人呢?”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得罪了银光楼。”
这一次王景同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和宫里太监不一样,也和夜孤影从前见过的王景同不一样。
许是从前带人皮面具的时间比用他本来脸的时间还长,他脸上抹了一层药,生着不大均匀的疹子,看上去还有些恶心。
“笨蛋!”安阳咬着牙,心中还在埋怨他为什么用着自己本来的面目就过来了。
“得罪不得罪的,右护法自己心里清楚。”夜孤影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有件事,你弟弟应当还没和你通气吧?”
“哦,我忘记了,你也没将他当作弟弟过,不然也不会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将他眼珠子都给挖了。”
王景同没理会夜孤影的戏谑,而是问乌羽荫,“阿羽,你什么事没告诉我?”
阿羽哪里知道什么事没告诉的,他知道的,大多第一时间就说出去了。
除非,有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王景同,并不是真正的王景同。
第二百二十五章大人的世界总是口是心非
“我……我不知道啊!”阿羽摇了摇头。
听到王景同声音的时候他还是惊喜的,可是当面对王景同质问的时候,犹如寒冬天里被人破了一盆冷水,冻人心肺。
问题的答案,是不用问,就已经有了的。
“还是我来说吧!这么多问题,他还小,怎么记得全呢!”
“靖王妃……”
“我就知道!”安阳瞪着眼睛朝这边看过来,“她不是花楼的人,便是你的人!”
她看向阿羽:“乌羽荫!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们!”
我们,这两个字,对阿羽而言无疑是苦涩的。
“我说过了!”他有气无力的说出这句话,“很早以前就说过了,靖王妃,做过霜降。”
王景同一脸茫然,知道这应该是说给另一个自己听过。
可是,另一个自己……他之所以会消失,会入宫,也是因为另一个自己意外死了。
阿羽苦笑一声,“你救她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
说完,他松了手上的力,从那块横梁上坠了下去,而安阳也跟着往下落。
“你要死别拉着我一起!”
“好感人啊!”夜孤影叹息一声,“你师兄真不要这个人呢?都落水了呢!”
银子嘴角微抽,“那师父也不要呢?”
“你想要么?”
“你们都不要我要什么!”他嘟囔一句,“听说脾气也很大,不好养活的。”
“那就让他冻死了好吧?”
“跟我又没关系。”银子转身走了。
夜孤影耸了耸肩,她没法话,藏着的人自然不好对王景同和安阳发起攻击,“让他们走吧!”
王景同抱着安阳,略有些迟疑的朝水面上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阿羽的影子了,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且慢!”
夜孤影有些疑惑的回头,“我都不想跟你打了,也叫他们放你走了,你很想看我出手?”
王景同:……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知道我是真的夜孤影还是假的夜孤影,对吧?”
王景同:……
“没问题,咱们俩打一架就是了。”
“快走!别理会这个疯子!”刚得救的安阳对夜孤影还有些神经质,她总觉得,一个不留意,这人就又要作妖了。
夜孤影已经挽起了下袖子,她在袖子里掏了两下,“啊呀,忘记了,我的扇子让银尊给拿去了,那比什么呢!”
“我想问一件事。”
“卖消息是别人再卖,你找万事阁或者是无间生,都比找我强啊!哦,我知道了,你要问万事阁背后之人是谁?”
王景同:……
“那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我都不敢碰的人,你要是知道了,找他来对付我,我怎么办?”
王景同:……
“以银光楼手眼通天的能力,楼主应当知道这世上有两个我吧?”
“知道啊!”夜孤影点了点头,“不过那个你可不是我杀的,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我还要脸的。”
王景同很无语的立在一边,他有种见了祖宗十八代一口气问候完的心累,和这人说话好难啊!
“那……”
“你要真想知道就去万事阁啊,找我问消息,我的消息还是别人给的,也是用钱换来的啊!”
安阳:从未见过这么抠门的人!
“敢问夜楼主,今夜是不是没打算对销魂门赶尽杀绝?”
“我觉得你们挺有意思的,杀完了就没热闹看了。”夜孤影摇摇头,“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乐子,知道么?”
“十三花楼……”安阳张了张嘴,“这次……”
“哦,事先说一下,童谣还真不是我编出来的。”
“你——”安阳觉得自己又被耍了,她看着夜孤影的眼睛。
夜孤影:“看什么看,我的眼睛没你眼睛大!”
安阳:……
安阳深吸口气,她总算是知道夜孤影敢作敢为的名声是怎么传出去的了,这要是个普通人,一天死八百次都不够她泄愤的。
可偏偏她武力值那么恐怖,也就是说,对她直来直往的性子不满的人,都得忍着。
这不是她敢作敢为,是没人敢得罪她。
“十三花楼不是如临国的么?”
“那我也是中舟的,我还在银羽坊旁边开茶楼了,就为了到东石找银尊玩呢!”
夜孤影一番话说的无比自然,如果安阳知道银尊就是夜孤影的话,不知道她又该怎样去想了。
“滚吧滚吧!”夜孤影摆摆手,“老了,在外面站久了腰疼。”
安阳和王景同两人面面相觑。
“我说,我杀了你们一个废棋,你们不走,莫不是还想要为他报仇?”夜孤影呐呐的看着王景同,满脸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来吧来吧!打完了我还要去看我儿子。”
安阳有些僵硬的扯了扯王景同,她脑子不够用了,原先那位芊芊姑娘说的,难道不是场面话么?
夜孤影真的有儿子呢?
不是框他们好玩的?
安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王景同扶着她,凭借他的直觉他也知道这附近藏着不少的人。
再不走的话,说不定夜孤影就反悔了,真叫他们再也走不掉了。
等夜孤影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银子正嘟着嘴坐在后院回廊上的小板凳上,屋子是关上的。
“怎么不进去看看?”
“大人的世界,总是口是心非。”银子抿了抿嘴唇,“师父,你的世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救回来呢?”夜孤影扫了一眼地上的水迹,窗子上映出的烛光还能看见朦胧的影子,“咳咳,泗儿。”
“在。”
“需要帮忙么?”
“只是呛了水,晕过去了,养个几天就好了。”冬泗推开门,身上的衣裳还湿着,夜孤影的视线顺着门缝挤进去,浴桶里正冒着热烟。
“你这样一冷一热的,他身子受不了。”
“那能怎么办?”冬泗不在乎的捏了捏头发,挤出一团水,“谁叫他自己不知道爱惜的,我若是他,知道真相后,会去问清楚。我还指望他能像个男人一点,结果问都不问,自己跳进去了。”
“怨谁?他死不了就得怨他自己,往后他死一次,我救他一次么,救到他不想死为止。”
“磕上呢?”
“死磕到底!”冬泗瞪了一眼屋子,“反正,我又没什么事做,在清河馆也缺个解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