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你还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懂剑道?”
一个医者懂剑道?
那人一眼扫过去,这才注意到这个医者拿剑的姿势好像比他还要标准,就好像,他曾经这样拿过很多次一样。
那人眼神变了。
这件事绝对要跟福公公好好说说,那个院子里住的一定不是寻常人,若是主子往后再去出现危险了可就不好了。
“我劝你们一句话,那个院子里的人,你们最好不要随便打主意。不然,到时候,你们对上的就不止我一个了。”
冬泗将剑送了回去,没有想要打斗的心思,因为清河馆内,现在估计还有一个在发脾气的大小姐在等着他回去收拾。
银子那小孩就知道胡闹,现在万事阁没那么多要写的了,宫里的事搞得差不多了,师父让他休息两日。
这小孩就上他那去皮了,然后,将“狗剩”两个字的事告诉了乌羽荫,一大早上的闹得他不得不去春宵楼避难。
一避难,就把给春分的任务转到了自己头上。
也得亏这次来的不是春分,不然到时候这么多人,春分的身份还非得暴露了。
看来往后来这边施针治疗,都必须得他们师兄几个亲自上场了。
“你好大的口气。”
那人却是不依不闹的缠了上来,冬泗没办法,他又不想趁着师父心情好的时候闹出人命来,只好认命点头,“我让你三招,你输了,让我离开。”
“你好大口气!”
“我每天都漱口,没有口气!”
“……”
他们僵在原地,似乎不知道剩下的话怎么接。
冬泗是谁,那是银光楼公认为最菜的上级,最后的一招就是快点溜。
他师父的轻功都还是跟他学的,趁着这个机会,冬泗毫不客气的滑了。
等人回神的时候,只看到前方一道衣袂一闪,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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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你二妹么?”
云承泽眼尖,他又坐在窗台边上,一眼就能看见正在选糖葫芦的人,“要请上来么?”
“请吧!”苏影兴趣倒是不大,对面的秦洛看了她好几眼,她都没理会。
“鱼星,你下去吧!”
“王妃有心事?”秦洛终究还是问了。
“在想你们这次出去是有惊无险,还是有险无惊。”
“那不都是一样的么?”秦洛一直知道这位小殿下当初能得太子的欣赏,不是因为长得美,而是因为她的思维,已经不是一般孩子所能相比的了。
而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成熟了不少。
她依旧理智,任何人,也不会成为她前进路上的阻碍。
“怎么可能一样?”她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们俩也不用这么看着我,皇上会给予的惊险一定不会在去路上,我只是在想别人的。”
“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云承泽给她倒了杯果酒,“解解乏吧!”
“您倒是会安慰人。”苏影无奈的摇摇头,“不想才容易出事啊!”
“姐?你们在这啊!”许秋英原本以为只有靖王一个外人在的,却没想到还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也在这。
“嗯,这位是秦将军。”
“秦将军好。”她今日穿着的是一件裙子,毕竟那边院子里躺着的是自己爹。
她娘都习惯她乱穿衣服了,要是再穿一套男装过去,她怕自己爹看了以为自己在外面做什么坏事,爹爹的身体本就不好,她不能再气人了。
“坐吧!”秦洛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对丞相府的小姐虽然有所耳闻,却一点也不好奇,反倒是看见她身后跟着的男子愣了好一会,“二小姐什么时候成亲的?”
“还没成亲。”苏影打着圆场,“圣旨才刚下来,就在秦将军刚回盛京的那一天下的。”
“这样么?”
“是。”许秋英尴尬的扯了云天拓入座,“姐,大哥他?”
“早前去了信,让他自己来这边的,王爷和秦将军都有些事要和他商讨,这次回来他也待不了多久。等他们的事完了,咱们再去看二娘,可好?”
“好。”许秋英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切有大姐做主就好。”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乖巧的。”苏影嗤笑一声,“快要嫁人了,也懂得收敛性子了,这是好事。”
“大姐,你……”她脸上冒起两团红晕,像是四月天的艳阳,红彤彤的,让人瞧着怪可爱的。
“你不许再说了。”
“你也就我这个做大姐的说说,喜欢什么?我有空选了直接送到八王府去可好?”苏影看着云天拓问这话,“你说呢?”
“小八,小八……”许是听见苏影提到“八”这个数字,云天拓连忙拍起了手掌,“阿福说仙女姐姐要和小八一直在一起,仙女姐姐的东西就是小八的,小八的也是仙女姐姐的,好啊,好啊!”
“吃糖葫芦!”许秋英赶忙堵上了他的嘴。
“甜,嘻嘻。”
“我看你们两相处的倒是挺好的。”苏影叹了一声,“不恨我吧?”
“大姐做事自然有大姐做事的道理。”许秋英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她,微微一笑,“娘都给我说过了,大姐想要保护我。相反的,倒是我以前做的那些事……”
“我从未怪过你!”苏影也跟着笑了起来,正巧这时候楼下传来了动静,鱼星自从将许秋英请上来之后便一直在下面侯着人。
现如今,那位主角总算是登场了。
只不过,主角在知道许秋英也在楼上之后,表现得有些暴躁了。
“秋英!”他的目光看着许秋英身后,“这婚事你当真喜欢?”
许秋桐又看向苏影,两人虽是双胎兄妹,可并不相像。
又因为养在两个不同的娘身边,这两个孩子的人生经历截然不同,苏影本来的样子多了一丝阴鸷,而许秋桐则更为阳光一些。
性格方面也是一个老谋深算,一个直来直往。
“影儿!”
“我是同意的,若不同意,还轮不到你回来管这事。”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许秋桐仿佛不认识她一样,“你的事,是哥哥的不对,当初哥哥要是早一点回来就好了。”
“你至今都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苏影淡定的说。
第一百九十七章被抛弃的人
许秋桐惶惑的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什么?我并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许秋桐,你长大了。”苏影望着他,那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愁绪,“不是小孩了,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许秋桐愣在原地,他傻眼了。
他曾经想过无数种他们兄妹团圆的场景,自从她失踪后,他找了无数次。
最后知晓她回来的消息时,那时候的他是欢喜的。
可是,他并不能回来,他不能做逃兵啊!
后来,她出事,被送给云承泽陪葬的时候,他千里奔袭,却终究是在走到半路的时候被人抓了回去。
虽然没酿成什么大错,却多少出了些问题。
若不是他上面的人刚巧是云承泽安插的人,他这件事也不会那么快了结。
在知晓云承泽对她的心意后,他总算是放心了。
可这份心并没有放下多少,因为他收到了一封信,她失忆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被找回来的那两年在府上过的是什么日子。
因为失忆,所以任何人都能欺辱她,就连二妹也是偶尔找她的麻烦,可是她一点也不会反抗。
他甚至不敢想象,在外面的那三年,在丞相府的那两年,她为什么会一直这么苦下去……是老天爷在给他开玩笑么?
“我意气用事?”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她仿佛有一颗能看透一切的心,“哥,再说那些没有意义。”
许秋桐终于是没忍住,半靠在了秦洛身边的椅子上,他悠悠目光转向了云承泽,“王爷,对你好么?”
“若是不好,哥哥以为还能见到我?”
“嗯。”他点了点头。
有些低压的屋子里这才像是有了一丝人气,许秋英难得殷勤一回,这次带了帕子,隔着秦洛将帕子递了过去。
秦洛总觉得自己坐的位置有些奇怪,可当事人不说他也就当作不知道了,继续端着杯子淡定的喝茶。
“今日算是接风宴,既然都来了,先看看吃些什么吧!”云承泽让鱼星将菜谱发了下去,苏影趁着这个机会点了点云承泽大腿,偏过头道,“他有心事。”
“你怎么知道?”云承泽狐疑的看了一眼闷着头的许秋桐,“不对,你给我说这事做什么?”
“等会你们俩单独聊聊?”
“你想想上次在来月楼,给你二妹吓成什么样了。”
“他和王爷在之前就通过书信。”
“那不是他的书信,只是他让人夹的话。”
“也差不多。”
“行吧!这个忙本王帮。”
“好。”
“被吓到了就不关本王的事了。”
苏影想了想还是点头,“那您还是记得带把刀吧!”
“我带到做什么?”
“他很有可能要砍了你的。”
秦洛武功高绝,自然是能将这些话都一字不漏得听了进去,从前他没和许秋桐接触过。
只听说在小殿下失踪后没多久,就趁着许济不注意,出去参军了。
在他看来这人到底还是嫩了一些,虽然小小年纪能有这等思维,实在是值得称赞,但到底没做出什么像样的事来。
再加上现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人,根本看不上他们这些武夫,听说前几日还骂了当朝的几位老将军为“老匹夫”,只因为将军们老了,这次能出站的只有云承泽这个身子还没好全的病人。
而病人之所以会成为病人,还是那人给下的药。
这不自己膈应自己么?
皇上喜文弄墨,不喜欢武夫,现在却不得不依仗他们了。
不过砍了靖王,他虽然相信小殿下的判断,但是许秋桐真能做出来么?
这一顿饭秦洛吃得分外不安心,他一直等着看热闹,最后还真瞧见靖王抓着许秋桐出去说事,秦洛抬头看了看苏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想去看就去吧!”苏影倒是明了他的心思,“别说话就是了。”
“是。”秦洛行了一礼。
云天拓又是好奇的打量一阵秦洛,等人走了,他才收回眼睛。
不过一回头,他有些紧张的看来眼正盯着自己发愣的苏影,不,该说,似乎是发愣的苏影。
因为他将脑袋转过来的时候,苏影眼神中并没有焦距。
等他看了两三秒,苏影才像是在看着他,她朝云天拓眯了眯眼,“你在看什么呢?”
说话的时候很和善,像个很有安全感的大姐姐,“能说说么?”
许秋英还在发呆,这才醒悟过来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没看什么,小八只是奇怪那人是谁?”
“秦洛,秦将军。”
“哦。”云天拓点点头,似乎是完全不敢兴趣的样子。
“大姐,大哥呢?”
“出去了,他们仨有事情要谈,正好一并谈了。”
“王爷?”
“放心吧!我刚才话说得那么重,他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孰轻孰重的。”她的手在云天拓脑袋上点了点,“你说是不是?”
小八继续糊涂,“不知道。”
“二娘身体怎么样呢?”
“二姐,冰蚕蛊是什么啊!”许秋英记起离开之前那人给她爹治病用的东西就叫冰蚕蛊。
“还有,我爹身体为什么会中毒?叫,叫艳萤?艳萤又是什么?”
“你也有。”苏影摸了摸她的脑袋,“二娘和舅舅应当帮着你调理过,没我的严重。娘亲生我的时候,心里的伤比较严重,秋桐应当也有这东西的,他们用法子引到我身上来了。”
“啊?”许秋英错愕的看着她,“大姐,你,你怎么……”
“发作的时候,会有别的记忆,小时候的事,也会让我记起来。”苏影亲了亲她的额头,“大姐啊!其实是被抛弃的孩子。”
“大姐……不,不是的。”她拼命的摇头,“我从没这么想过,你回府上那两年,我也只是气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她们对你不好,你也不会反抗……还不如跟着那个咋耍班子,最起码吃得饱穿得暖。”
“不回来,谁救你呢!傻丫头。”
“嗯……”许秋英靠在她怀里,“大姐,你恨么?”
“恨什么?”她叹息一声,“是被抛弃的,同时又是被给予厚望的。所有人,都等着我来救。”
上辈子没救到的,这辈子,快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他是真心喜欢这个丫头
“厚望?”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更多,傻丫头。”她连连叹息,“你不要伤心,都过去了,过去的事不用再提。”
许秋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推开,“大姐,你老实说,我的,是不是也被引到你身上来呢?”
“……为什么?”苏影苦笑一声,她真的没想到这傻丫头也不会有这么敏感的一天,“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说是不是?我记得,有一天大哥疼得死去活来的,宫里太医都来了,但是没人看出是什么……”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以前哥,是有过的,对不对?”
她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她只知道,那一天的她被吓傻了。因为她的大哥,好像疯掉了。
“嗯,你出生的时候引到我身上的。”苏影点点头,“大哥的,只引过来了一半,因为那时候我也是个婴儿,若是承受不起,二娘可能会出事的。”
“那还剩下的一半呢?”她记得那一次之后大哥再也没疼过了,她不由得有些揪心。
因为她从没想过竟然是这样的真相。
大姐,一直在为她承受,而她曾经还怨恨过她的不争气。
“我自己引到我身上来了,一个友人吧!她在世的时候帮的忙,所有的痛苦,都由我来承受好了……”上辈子没做到的事,若是这辈子还没做到,那她就真的太没用了。
上辈子的许秋桐距离现在三年后的战场上,因为艳萤不受控制的毒发,他身体里面只剩下一半的艳萤,虽然被推迟了时间,还是不合时宜的来了。
这也带走了他的命。
因此,这辈子当路问梅在天医府找到冰蚕蛊之后,她便求着路问梅秘密的将许秋桐身上的艳萤之毒引渡到了自己身体里。
普通人中了艳萤,哪有自己这么年轻就爆发的,又哪有用了冰蚕蛊能将自己凝结成冰雕的能力,又哪能这么短时间内武力到达旁人所不能到达的境地?
成,也因为艳萤,败,同样也是因为它。
“大姐……”
“都快要成亲了,还只知道哭,嫁过去了可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啊!”
“说了能有什么用,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除了……偶尔会因为冰蚕蛊失忆而已,其他的都还好啊!”
“不会疼么?”她记得爹疼得直抽抽,最后还是娘狠下心了将他绑在床上才稳住的。
“疼啊,可是疼过就好了啊!”
云天拓总觉得自己眼睛花了,苏影的眼睛,总是毫无焦距的在他身上晃着。
等他再注意的时候,又会发现,那只眼睛其实是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到处乱转。
他知道,那是她在掩饰。
她不想将曾经所受过的伤痛都翻出来,因为那没必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同类人。
但,很奇怪的是,云天拓总会想,她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了。
这个人太聪明了。
虽然不知道许秋英那个爹是怎么忽然冒出来的,又是怎么忽然染上罕见的艳萤之毒的,还有那个神秘的苏家,鬼谷……
对了,还有从隔壁院子里走出来的人。
他们不像是一般的走商人,虽然看着没什么问题,可他曾趴在许秋英那院子门外听过,那脚力绝对是练武之人才有的。
全是练武之人组成的商队?
这样一支商队的幕后之人,不得不让云天拓怀疑他的真实性。
但是,江南的满家,他知道的真不多。
若是要让人再去一趟江南,现在局势坏掉的是盛京,要调人走,这不是个时候。
还有一点便是,秦洛虽然是跟着靖王一起来商量事的,他这个皇叔他也了解。
皇叔不喜欢在朝中结党营私,秦洛从前也不在盛京,而是一直在边疆未曾回来,这次是因为秦老太太的事才回来的。
这两人从前不会有交集,看秦洛几次看向苏影的眼神,他知道秦洛真正听命的人是自己这位皇婶。
可是,他根本找不到秦洛和苏影认识的任何线索。
这两人好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是怎么会认识的呢?
云天拓懵了。
他还是第一次发觉盛京城内有这么一号奇女子,先不说秦洛了,就说说他的皇叔,从前被他骂哭的女子不计其数,刚才苏影低耳说的那些话他也是听到了的。
他想了想,总觉得这女子太过妖异了一些。
皇叔,莫非不是早就被调包了的皇叔,而秦洛,是不是也被人换了呢?
“想什么呢?”
云天拓看着在自己面前晃的手,心里想了一下,应该是还没露出破绽来的。
“没,没什么。”他嘟囔一嘴,“仙女姐姐哭了。”
“没事,已经好了,她出去透气了。”
云天拓这才发现许秋英不知何时没在这屋子里了,桌子也被店小二收拾干净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在面面相觑。
“你也有心事。”
苏影那双眼睛给云天拓的感觉很奇怪,他仅仅是看着她的眼睛,就觉得心跳得有些过快了,像是有什么人在焦急的催促他似的,让他慌了神。
“看来是了。”苏影点点头,“能和姐姐说说是什么么?说不定我能帮你呢?你觉得呢?”
云天拓不说话。
心说,我要是说出来了,可不得吓死你啊!
到时候还有我活命的机会么?
我装傻装的这么辛苦,你一下就给我诈出来了,我多没面子啊!
不说,就不说!
苏影自然是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的。
“那告诉姐姐,你是真的喜欢仙女姐姐的么?”
他想了想,还是傻里傻气的点点头,“喜欢。”
他确实是喜欢那么一个爱闯祸的姑娘,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应该是老七带着他去鸿鹄阁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个丫头。
玩的很开心,赢得也挺多,最为诡异的是,鸿鹄阁里面的人竟然没一个人说她出老千的。
他一直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就抓紧不发疯病的时机,让阿福去查了一下。
发现鸿鹄阁的肖思雨或许和银光楼有所牵连,但是不认识这个丫头。
也差不多是为了挖掘这个丫头的身份,一步步调查,最后才喜欢上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该是你的,我会给你的
他喜欢她干净不做作的性子。
这样的人,在他的生活里真的很少能见到,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大多都是被教养好了才送到他面前的。
或是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或是厌恶他的疯病,或是不喜他的身份……
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许久了。
直到这个女孩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生气了,不开心了就闹腾,不管对方是天王老子还是什么,若真是天王老子了,该怂的时候还是会跑……
高兴了,就到处跑着玩,一整天的也不着家,家里也没人管……让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可怜的同时有很好奇家里到底是怎样了……
最后,除了同情,他便再也找不出别的了。
他和她,很相似,许是这份相似,才让他对她惺惺相惜吧!
“那喜欢她什么?”
苏影的眼睛对他像是有着某种致命的吸引,淡紫色的眼眸中,亮晶晶的东西,让他的眼神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云天拓手心里都是汗,他有些把持不住了。
这像是某种失传已久的瞳术,看了施术者的眼睛,便会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心里事说出去。
“单纯?”
“嗯。”云天拓接着话点了点头。
“她是单纯的小白兔,那你可不要欺负她哟。”
“不会的,仙女姐姐那么可爱,我怎么会欺负她呢!我舍不得的。”
“这样才乖!”苏影笑嘻嘻的看着他。
这景象在云天拓眼中无异于是一个恶魔正在打着他什么主意。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这才发现,苏影已经不再看他了,而人已经走到了窗子边上。
“刚才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么?”
“什么事啊,仙女姐姐?”
“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鸿鹄阁里那副字,我看过了。”她叹息一声,就靠在窗边看着他,“手不要伸得太长,该是你的,我会给你的。”
“小八不明白。”他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似乎真的不明白苏影在说什么一般。
“不明白就算了。”苏影偏头看着他,像是在自嘲,“也是,我对一个傻子说那么多做什么。”
“我先出去转转。”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的云天拓却是虚弱的趴在桌子上,他怀疑人没走,又或者是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他小心翼翼到连气都不敢喘。
可是手心里抠出来的红痕,还有刚才那些话,不一不是在说明他真的胆怯了,他害怕了。
这个女人,简直是个恶魔。
他这下有点奇怪苏影那双眼睛了,他记得苏影的眼睛并不是紫色的,可刚才为什么是紫色的眸子?
难不成皇叔和秦洛都是因为那双眼睛里的瞳术,才会变成对她言听计从的?
还有,她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该是自己的,她会给的,手不要伸得太长?
你说不伸得太长,就不伸得太长,这可能么?
完全不可能的,好不好?
云天拓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她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当初没同意娶她,以为那次坠崖是自己找人动的手吧?
他一阵惶恐,等完全平复了心情,才继续装出一副傻兮兮的样子下了楼梯。
“阿福,你怎么在这啊?”
“哎呀,我的好主子,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呢!人都走了,您还在这上面做什么?”
“仙女姐姐……”
“走了走!丞相府的大公子回来了,人家有人家的家事,咱们先回咱们自己家好不好?”
“哦。”他懵懵懂懂的点头,被阿福牵着手走了出去。
他想,他大概知道所谓的家事是在做什么。
不过,他不准备再参与进去了,苏影这个女人太贼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住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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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
“孩子,你这些年过的可好?”
“舅舅也在里面么?”
“在的,刚睡下了,你进去的时候小声一些。”
许秋桐看着自己的亲人,不同于当初在酒楼里的兴师问罪,还有些不敢认江忆彤。
他太久没看见这些人了,当初去军营的时候,也是他求着江忆彤帮忙的。
丞相府上,没了影儿,他待不下去。
两个亲人都失去了踪迹,他承受不住这份苦楚,他逃了。
他想,有些话苏影是没错的,他总是在想着逃避。
比自己晚出生的影儿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他就一直还想不通呢!
“影儿?”
“需要我陪着进去啊!”苏影无奈的笑了笑,让云承泽在外面等着,牵着他的手走进了门里,一边走一边道,“你这性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估计也没哪个女孩子肯主动牵你手的,我就将就一下你吧!”
“影儿!”许秋桐甩了她的手,自己冲了进去。
不过,站在床边的时候,他还是愣了愣。
舅舅,早就看不出曾经的模样了。
“前几日刚就出来的时候还没这个样子,现在还喂胖了点的。”
“他受了很多苦。”
“现在苦尽甘来了。”苏影拍拍他的肩膀。
许秋桐疑惑的看着这个多年没见的女孩,他还是看不懂她,“我发现你好像变了好多,我一直看不明白,总觉得有些话不该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可你,却偏偏说了。”
“你……”
“你们谁都不曾见过真正的我,怎知我变了。”她自嘲的笑了,“从前在丞相府中我是怎样的?”
许秋桐想了想自己好几日躲在远处看她的时候,想了想,他说,“有些模糊了,尤其是娘死了之后,我很少在府上看见你,就算看见了,你好像也不大高兴见我。总是喜欢往外面跑,好几次我都看见你被奶奶罚。”
“那时候,脾气挺犟的,他们说什么你好像都不听。”他笑了笑,“和现在的秋英有些像,但秋英在我面前多少收敛一些,你,大概是天不怕地不怕吧!”
“那……”苏影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你现在觉得我是有所收敛了,对么?”
“嗯,不像你,内敛了许多。我从未想过你会说我未曾长大,影儿,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影凑近他一些,在他耳畔道,“哥哥,我若说我从小便是现在这副样子,你会觉得我是魔鬼么?”
第二百章好孩子,对不起
许秋桐愣住了。
“你们看见的从来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在太子身后的谋事,他们唤我小殿下。”
许秋桐震惊到步伐不稳,他看了看女孩,确认她真不像是在说谎。
“你真的……”
她又上前一步,“哥哥相信太子的死是他自作自受么?”
“……你,你在说什么?”他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忙将苏影的嘴捂住,将她带到了另一侧的床上按住,小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太子谋臣,其智近妖,可惜早殇。”她叹息一声,“其实不是,是当今太后发现我和太子有所走动了,当时老太后还在,她一心想要我做未来的皇后。他们皇室中有道秘旨,谁若是做了皇帝,就要娶我。”
许秋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从没想过回来之后等待他的是这样的内情,他想着的是短暂的阖家团圆。
“在发现我更偏太子一党之后,这才有了和奶奶设计,将我推下悬崖的事。”
“奶奶……”许秋桐嘴里喃呢着,老太太对他这个孙子还是很好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位在他面前慈爱的奶奶,竟然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做出这样的事。
“这件事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秋英,若不是她提前推了我一把,等着我的将不是坠崖,而是被土匪抢去做童养媳。”
许秋桐正要出去问个清楚,却是被苏影拽住了,“我们的事谈完了,你再出去问也不迟。”
他狂躁的抓着脑袋,再度感受到了内心深深的无奈,一双手在将他往深渊里带,他连挣扎的可能都没有。
“秋英不知道我会坠崖,她是想着救我的,却没想过换了一种救我的方式。所以,我刚开始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她总是害怕我,后来发现我失忆了,又想给我点刺激,这才开始找我麻烦的。”
“那孩子心还是好的,只是容易阴差阳错的办坏事。梅月衫给我下毒药,想要害我死了好同云承泽陪葬。那天的药,也是秋英偷换掉的,不过她终究嫩了一点,梅月衫最后又加了点量才给我喝。”
“秋英一个女孩甚至独自跑到了清风山,想将我挖出来,她连去安排我上路的小厮都找好了,却没想到我自己提早出来了。”
许秋桐将脑袋埋在双手间,他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过去是如此沉重的。
“还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
“这些你确实不知道,我也未曾怪你,但是许济知道。我想说的是,你还认他这个爹么?”
许秋桐站了起来,像是不认识她一样,看了许久,才复坐下。
“当初,娘没了的时候,你还记得多少?”
“都记得。”
“娘可有说过什么?”他大口喘息着,苏影说的这份绝望快要将他湮灭了,“她可是爱过许济的?那后来呢?”
“爱过,也恨过,让我有多远就离这个地方多远。”
“她说过我么?”
苏影苦笑一声,“连你的人都交给二娘养了,你觉得呢?”
他沉默了。
“我今日回家了,会与他说清楚的,什么时候搬出府,这院子……”
“你若不想要这个院子,我还有别的院子。”
“我不用靖王府的,哥哥这些年在军中算是立足下来了,所赚的银钱也够买座宅子了。”
“到底不是大将军,哪能买来好的呢!”苏影却是摇了摇头,“你放心,这宅子虽然挂在靖王府头上,也不过是掩人耳目,不是云承泽的东西。”
“你……”
许秋桐还想问,可想到她先前说的那些话,她是从来没将丞相府放在眼里的。
钱,自然不是丞相府出的。
“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答应过娘,要看你成家立业。”她笑了笑,如今没了艳萤,你也提早离开了丞相府那个深渊。
该能成家立业了。
我也能继续我该做的事了。
“我现在在想,明明我是大的,为什么你更像姐姐?”
“或许是娘故意的呢?”
“故意什么?”
“故意将两个孩子的大小说反,好掩人耳目也说不定啊!”
“没可能吧?”许秋桐叹息一声,很是认真道,“现就这个宅子吧!等舅舅和二娘身子好了,再想别的事。”
“随便你。”
“秋桐么?”两兄妹说了这么久的话,床榻上的舅舅也总算是说醒过来了。
“是。”
他看上去是在笑,不过脸上没有半两肉,笑得时候只能看见弯弯的月牙,看不见眼睛。
“回来就好,还走么?”
“还是要走的。”许秋桐尴尬的立在原处,“这次跟靖王一起走,定的日子是在十日之后,粮草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这些事不必对我说。”舅舅摆了摆手,“影儿说的没错,你还是没长大,在外面要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你可就惨了。”
“舅舅不是一般人。”
“那些失误的,往往就是像你这么说的。”舅舅板着一张脸训斥道,“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我只盼着你们能好好的。”
“舅舅要养好身体。”
“会的。”他猛地咳嗽一声,看样子是想起来的,却还是没力道,“秋桐,你先出去一会,我想和影儿聊聊。”
许秋桐有些愕然。
他傻眼了。
想看影儿什么时候看不见,自己还有十天就要走了,为什么舅舅却要单独留下影儿?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走到门边,不情愿的将门带上了。
“靖王人怎么样?”
“我嫁的便是靖王。”
“我忘了。”舅舅恍然大悟,“秋桐这孩子和阿彤年轻的时候很像,她养的两个孩子都像她,都冲动。反倒是你,自己却长了一副谁都不像的样子,舅舅看了也怪心疼的。”
苏影不说话,任由他轻轻的抓着自己的手。
“你恨我们么?”
“舅舅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当初你们刚出生的时候,秋桐按照估算是活不过十岁的,你娘不想他那么早死,将他身上一半的艳萤之毒引到了你身上。”
“我在梦里看见了。”
“恨么?”
“不恨,反而是要感谢的,没有它,我也不会学什么都快。”
“舅舅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舅舅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床上起来,将她抱在了怀里,“不然也不可能有这些秘密,好孩子,对不起。”
第二百零一章你们是想气死我么
“孩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许济回来的时候天色刚下来,许秋桐牵着一匹马站在门外。
他愣了半天,才看清楚这人是自己儿子。
“听说爹又找了一位姨娘?”
许济面色讪讪,心说这孩子看样子也是刚到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什么时候到的?先进去再说,进去再说吧!”
“是要进去一趟。”他将马拴在了门前的树上,“我见过影儿了。”
“嗯?”许济愣了愣,“姨娘的事,影儿?”
“今日早上她来找秋英的时候看见的,后来还问过秋英,这件事,秋英也知道。”
“也对,你们几个孩子的关系一向是最好的。”
许秋桐没做声,而是从身上拿出一本册子,“这是靖王帮忙从户部那弄过来的,您看看了签个字吧!”
“这是什么?”许济愕然的看着那本册子。
又想到刚才他说过薛忆然的事,他忙道:“你若是不喜欢她,我立刻让他离开就是了,你要和许家断绝关系,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我是个没娘的孩子。”许秋桐悲怆的看着他,“爹,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了。”
“不是,秋桐,你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就是了。当年我拦着你,不让你出去,是爹的不对。但是有丞相府在,不管往后你在哪,都有帮衬啊!”
“也许丞相府是个负担呢?”他忽然理解了苏影的想法,“您也不用再叫我秋桐了,娘身前最喜欢的是秋天,这个字,现在却成了您用来膈应我的。”
“你娘不是还在府上好好的么?”许济说的是江忆彤。
“那是二娘,不是娘。”说着他掀开了袖子,手腕上有一点红色的朱砂印记,“这个,影儿手腕上也有吧!”
“这是?”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种毒,小时候我有一次很疼,你们请了很多太医也没看好。半夜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那是梦境,直到今日二娘告诉我,我能好全是因为有人将那种毒引了过去。”
“那人,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影儿。我这个做哥哥的,虽然一直认为自己很关心她,可却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双胎妹妹。甚至于,这一次回来之后,我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她的过去,我从来不了解,她的世界,我错过了许多。我所享受过的一切,有很多,都是她用性命换来的。我不能再欠她了,您明白么?”
许济深吸一口气,他察觉到了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度来了。
而这一次来的,还是他最疼的儿子。
“你刚才说什么,双胎?”
“她是我亲妹妹。”许秋桐抹了眼泪,“和您这种人应当说不通吧!奶奶也是,你们都对我很好,却唯独对她充满恶意,只因为她是娘亲的孩子?”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许济捂着心口,还是想不明白这孩子怎么就成她的孩子了,而不是江忆彤的。
“是不是你娘给你说了些什么,才让你误会的,你娘和……”
“你到现在还自欺欺人么?”许秋桐质问他,“我从小到大,就一直知道我不是二娘的孩子,我在人前唤二娘为娘。原本这件事,娘是不想让我知道的,可是二娘不想为我做这个主。”
“我有记忆以来,我便一直知道我是谁的孩子。”
许济联想到从前的种种,许秋桐似乎总是跟在苏影身后的,可苏影那孩子性格受到她娘的影响,太过沉静,总以各种理由将许秋桐打发走了。
他那个时候一直以为是她对孩子说了什么,江忆彤又因为许秋桐的存在才对她的孩子分外照顾,想要赔罪和好两人的关系……却没想到,这中间还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原来如此,原来,两个都是她的孩子。
“你说你娘实际上是你二姨娘,那现在爹同你一起去见见吧!”许济将桌上的折子收好,他不太想看里面的内容。
“二娘不在府上。”许秋桐叹息一声,“我最多留十天,这折子给不给都不能改变我要做的事,我不想再做对不起影儿和娘亲的事了。等我取了东西我就会离开这里,新进府的姨娘听说有身孕了,你不要再辜负了人家。”
“你二娘不在府上?”许济抓住他的手,“她去哪呢?”
“你若还当我是你儿子,秋英出嫁那日,便让她从府上过吧!我信影儿的,这婚事我知道你不喜,但影儿说放眼整个盛京城只有云天拓才能让她继续活得自在。”
“等到出嫁那日,她会回来的。”
“你……”许济张了张嘴,许秋桐却根本不给他追上去的机会,他一文官,步子也比不上许秋桐这个武夫的迅速。
折子上,许秋桐不是许秋桐,而是,苏桐。
许秋英,不是许秋英,而是苏英。
“一个个的,一个个的……你们,你们是想气死我么?”
许济捂着胸口咳出了一串血沫子……
正巧管家就站在门外,他听得动静推开了门,“老爷,大公子的马是牵进来么?”
“放着,不用你们管!咳咳咳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
见管家还没走,他慢悠悠的抬起头来,像是头颅上压着什么重物一般,让他脖颈不自然的弯曲着。
“你怎么还没走?”
管家看着他眼底的血色,和灰白色胡子上沾染的血,又想想大公子气急败坏的走了,这两父子刚才的谈话应当很不愉快……
“那位肚子疼,找了大夫,说是染了风寒,老爷要不要过去……”
许济愣了半天,想到苏桐刚离开时说的话。
是啊,他这辈子已经负了一个了,现在是万不可再负另一个了……
他的孩子都走了,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还不知道是否能护的住……
“扶我一把!”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不管如何,这个孩子,他一定会给他最好的。
“老爷!”梅月衫冷着脸站在书房外面,“我听说大公子回来呢?”
“又走了。”许济黑着一张脸。
“客房……”
“你若管不好这个家,以后就让三房当家!”
“你——”梅月衫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的走了。
第二百零二章就这样各自安好也不错
“心情不好?”
“是很不好。”苏桐将从自己院子里挖出来的包袱放在桌下,“从前走的时候留下的。”
“这什么?”苏影看了看,“不要告诉我,是你以前存的私房钱。”
“确实是,英儿去赌坊也是跟我学的。”
“所以,你当初离开的路费就是这么赚来的?”
“差不多,有次出老千差点被人抓了,还好跑得快。”苏桐想到这事笑了笑,“这些钱给你,应当能买下这宅子吧!”
“行,我若不收下,你在这睡觉心里都难安。”
“嗯,知道就好。”苏桐点点头,“靖王不在这么?”
“去宫里了,原本是要等你的,我怕你心情不好,就让他们先走了。”苏影看着自己手上的指甲,拿着剪刀给剪了。
苏桐愣了愣,“女孩子不都喜欢带豆蔻的么,为什么?”
“碍事。”
苏桐一把将她手抓了过去,似乎是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能为她做过,又将剪刀抢了过来,不过再摸到她手上的茧子时还是愣住了。
“你……”
“想问什么?”苏影眨了眨眼睛,“钱的事不能说,感情的事不能提,其余都可以问。”
“你的手,是练剑的?还是弯弓过?”
“你说的这些我都挺在行的。”苏影翻了翻手指,“我手上染的血不比你少就是了,别苦丧着个脸了,好像我死了似的。”
“我只是心里不好受。”他道,“苦了你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苏影却是满不在乎的回他。
苏桐心头一紧,“发作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这些事都是不可避免的,你提这个做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凉到了极点,相顾无言,最后还是苏影开口,“这次去了北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以前是没人给你说这话,现在我还活着。”
“……嗯。”苏桐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可能你是姐姐。”
“那你叫我一声姐姐听听?”苏影眨了眨眼睛。
“叫不出来,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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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的日子云承泽进宫商议了一下,定在两日之后,苏桐原本决定在盛京逗留的十日,变成了五日不到。
“我,我要走了。”
城楼下,有着送行的百姓和官吏,唯一不见的是那身着明黄色袍子的人。
“走吧走吧!我会想你的。”苏影摆摆手。
她很早以前便发现,自己对感情比一般人迟缓许多。
现在明明是告别的时候,她却不难过,而是想笑。
许是上辈子哭多了吧!她在心中感慨一声。
“那好。”云承泽却是没能理解她的愁绪,还是很高兴道:“你若是想我了,便给我写信,鱼尧我带走了,鱼星留在盛京,还有青冥也在大别山附近。”
“好了好了!”苏影不耐的摆摆手,“你怎么比女人还婆婆妈妈?”
云承泽耳尖微红,“是,我确实不太会关心人。”
“你入宫不需要跪拜,若是宫里有人难为你了,可以差人去找红芷,文梦也是个机灵的,她们会帮你的。”
“放心,我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两年后我等你回来。”
云承泽早就对她一语成谶见怪不怪,当下也只是怔愣片刻,又忙道,“好,两年后我娶你。”
“你同靖王说完呢?”苏桐凑了过来,“帮我照顾好舅舅他们,还有英儿,算了……”
他摇了摇头,似乎知道事已成定局,再也没办法破解了一般,他干脆选择破罐子破摔了。
“好好看着八王府吧!我总觉得并非良人。”
“什么时候你给我找个嫂子了,就知道什么是良人了。”
苏影能从云天拓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而不管是现在的还是曾经的苏英,都知道轻重缓急,绝对不可能无意间得罪云天拓。
就算云天拓半疯半傻,苏英偶尔会讨厌他,也不会觉得傻子就真的是好糊弄的。
“你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无意间扫了一眼人群,快速将缰绳握在了手中,“我走了。”
苏影点点头,等人走了才顺着那方向看过去。
站在人群中的正是许济,许济似乎也发现了他,他张了张嘴唇,便也朝着这边走来。
苏影没动,在等着他。
他又老了许多,这些沧桑,都是苏影上辈子未曾从他脸上看到的。
“孩子,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娘这时候应当还在丞相府坐着,她应当还在等着我回家吃饭。”苏影看着他,“大哥应当同您说了些什么吧!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您也没必要求我原谅。”
她喝了口水,看着茶楼中不少人,压低了声音道,“就这样各自安好也不错。”
许济眼眸微微闪动,看了她许久,才道:“你和你娘年轻的时候很像,都是做定了决心便不会悔改的人。”
“靖王不在了,皇上之所以针对你的原因,你也知道。你若是还愿意认我这个爹,我会帮你挡上一阵子的。”
“若是不愿意呢?”苏影斜睨他一眼,“现在就杀了我?”
“你这是,这是说的什么话?”许济咳嗽两声,“我只是不想你年纪轻轻的就同你娘一样,那么早,就没了。”
“话不投机!”苏影站起身来,“我走了。”
“苏影!”这是许济第一次叫她这个名字,他站起身来,从袖子里将上次苏桐给他的册子拿了出来,“你哥走了,给你也是一样的。”
苏影嘴角微抽,似乎是没想到他真的签下自己名字了,“我以为你不会同意的。”
“我不同意你们就能将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么?”
“不能。”
“有时候我宁愿你们来找我报复,也比现在这样让人舒服,我一想到你们两兄妹,就喘不过气来。”
“是我错了,错了……这些,都是我的报应吧!”
“你若是再辜负一个女人,那才是真的报应。”擦身而过的时候,苏影突然道,“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你最好看紧点,你府上的疯婆子现在可不是一般的疯。”
许济愣了愣,“英儿是在靖王府么?”
“苏桐能住靖王府?”
“罢了!”他无可奈何道,“她快出嫁了,让她少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第二百零三章你们都大爷
“刚才还叫我少抛头露面的,这转眼就将我卖给你们了,还真是看得起我。”
苏影除了茶舍之后,便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她站在巷子里,看着巷口堵住的人。
这是一条死胡同。
“你还想往哪里跑?”
“我跑得掉么?”苏影有些好笑的问那群蒙面人。
蒙面人似乎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不怕死,还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你知道跑不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我若是不呢?”苏影看着他们的身手,算作是上层,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许济了。
或许,这真不是他派出来的人。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靖王妃?”为首那人冷笑一声,“知道又如何?反正今日是你的死期。”
说着,就向这头逼近而来。
“等等!”
“怎么,怕呢?”
“放心,我们一刀毙命。”
“哦。”苏影笑着点点头,“你们确定自己真是来取我性命的,而不是绑票的?”
“确定,上头的命令就是要你人头。”
那一定不是八王府的人。
也不是许济,他若真想叫自己死,不会这么蠢。
冷玉芬?也不对,那天的事明面上和自己没关系。
安阳!一是销魂门,二是假太监王景同,这个过节很大。
苏影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是谁的人了。”
为首的人愣了下,立刻也哈哈大笑起来,“就算知道,你今日也必死无疑。”
“泗儿,下来。”苏影唤了一声,立刻两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一个是丫鬟装扮的念汝,一个是身着常服的冬泗。
“你的敌人怎么这么多!”念汝瞪了她一眼,“我才刚来呢!”
“动手!”苏影退至墙边,自己没有想要动手的心思,“敌人多,才好给你练手,你同你哥一样都喜欢打打杀杀,这正是个好机会不是么?”
“你说的对!”念汝笑道,“老娘的手早就生锈了,现在正是喂招的好时候,你把这机会让给我了,往后可别后悔!”
“不后悔,等你厌恶了,我再同你换!”
“一言为定!”站在原地的念汝近乎只剩下一道残影,那些人甚至还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人形就被冲散了,最后一个个的,都到了冬泗跟前。
“臭丫头,我说你这存心膈应谁的,我伤还没好全乎,让我偷懒不行么?”
“暂时不行!姑奶奶我得好好玩玩才行,猫捉耗子,就要你追我赶才有意思。”
“老子也不是耗子啊!”冬泗还是动了两下手,让人不能靠近苏影。
他知道苏影这次唤他们出来,而不是自己动手,多半在顾忌什么。
也许,这附近某个窗子里,正有人在偷看也说不定。
靖王妃,得是柔弱的,不会武术的。
只有这样,对方派出的人才好喂招,若是一下子出场的都是精英,他们怕是难以抵抗。
“你暂时委屈一下算什么,我哥让你照顾我的。”
“成,你们都大爷!”
大爷三两招就灌的对面跪地求饶,直接跪在了装孙子的脚下,冬泗用脚踢了踢那人,“姑奶奶,我今天刚拿出来的新鞋,脏了。”
“我这个月楼里的月钱给你,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我喜欢!”念汝勾肩搭背的将手搭在冬泗身上,“你说句话啊!”
冬泗看了眼自己师父,“师父,这些……”
“找人扔进安阳寝殿。”
“那得夜里。”
“夜里就夜里,冬天快到了,不容易生味。”
冬泗从脖子上拧出一根绳子,那儿正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骨笛,骨笛刚吹响没多会,四周便来了几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他吩咐了几句,那几人用袋子将地上的尸体收拾上了马车。
“这是安阳的人?”
“若不是,也能让她露出马脚来。”苏影看了眼念汝,“你跟我走,去一趟来月楼,我让你和鱼星认识一下。”
“靖王府那小个子?”念汝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没必要吧?”
“他的警觉性不比你低,连你们楼主藏身在附近都能发现异常,别太天真,你若是肯教他几招你们家的剑谱,他未来的成就不会在你之下。”
“楼主为什么这么信任你?”念汝奇怪的看着她,“你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因为我就是你们楼主啊,蠢不蠢哦!
苏影在心中念叨了一声。
“你让我教,那也要我哥同意才行。”
“他会同意的,你哥向来爱才。”
“那行,还有送上门的麻烦,想想就好玩。”
“念汝?”念白看着被带进来的人一阵愕然,她又站在门边往后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跟着才问,“念瑶呢?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念瑶的事我等会给你说。”念汝抓了把小黄鱼。
“说的我好像把你怎么着了似的。”苏影吃味的抓了把瓜子,提着神情恹恹的鱼星指了一眼念汝,“那是你今日之后的主子。”
“你是不是不要我家王爷了,你一点都没从前可爱了。”鱼星嘟嘟囔囔,“我哥要是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还给自己整这么一个替身出来。”
“小屁孩!”念汝敲了敲桌子,“我是你师父,知道么?”
“呵!叫谁小屁孩呢!你比我大几岁啊!”
“大你半岁是有的!”念汝白了他一眼,这才恍然发现,这些年除了打打杀杀,她好像真的不会和人说话,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连个孩子都搞不定!
“反正你得叫我师父,她——”她一手指着苏影,“她说的,你是我徒弟,你就是我徒弟。”
“真的?”鱼星委屈的看着苏影,一副受了天大侮辱的样子,“你现在连我也不要呢?”
苏影扒开他的脑袋,“你戏可一少一点!是不是真的,你们俩打一架不就可以呢?”
念汝说着便要真动起手来,还是冬泗看了看周围的桌子椅子,心里一阵抽痛,立刻就想到了清河馆里的那位大小姐,“别!你们要打出去打!这些都是钱!”
“是的,都是钱!”苏影点点头。
念白也扫了一眼上好的红木桌子,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来月楼,很多东西她都是知道的,也跟着说,“我知道这张桌子和椅子都挺贵的!”
“钱多能当饭吃么!”念汝提着鱼星跑了。
第二百零四章她会不会被人调包了
“娘,您说的是真的么?”许秋妍坐在她娘的床上仍旧在笑话这她刚才听到的话,“可是,娘,你有没有想过,那个黑衣人可能不是大哥的人。”
“你这死丫头,现在连娘的话都不听了是吧?”梅月衫白了她一眼,“你爹走后,我亲眼见了,那册子户部都盖章了的。只要你爹签下名字,你大哥就和丞相府没关系了。”
“那新来的那个姨娘呢?”许秋妍看着她。
一时间梅月衫也没了主见。
“那姨娘也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有点好处,你爹刚没了一个孩子,现在还不知道那孩子是男是女,你爹估摸着指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养老的。”
“我总觉得事情不对。”许秋妍摇了摇头。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一件的,都和那本该死亡的女人有所联系。
“娘!”她一把抓住了梅月衫的胳膊,“我总觉得苏影不正常,你说,她会不会已经被人调包了?”
“什么意思?”
“娘,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是你先喜欢是我爹的,后来为了进丞相府,对那个女人……”她见梅月衫变了脸色,也开始紧张起来。
这些话,都是梅月衫前阵子发疯的时候说出口的,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清醒。
梅月衫现在才知晓当初自己竟然连这个都说出来了,她的形象,在女儿面前崩塌了。
她警惕的看着她,“这些话是我当时说的?”
许秋妍有些后怕得往后挪了两步,在她眼中,她的母亲现在很不正常。
似乎只要发现一点异样,就可以立刻将自己杀死似的。
这太像她前几日在宫里见到的那个女人了,安阳,在事情败露之后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如此。
“有一些。”
“哪一些?”她厉声问,“这些秘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那……爹,知道么?”许秋妍还在以为梅月衫是怕许济知道这些陈年旧事,却没想到梅月衫忽然冷笑一声。
“他知道么?”梅月衫抓着她的胳膊晃了两晃,“你以为你爹是什么样的人?这些事,他如何不知道?他不过是在人前装着君子,装着圣人罢了!”
“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有他在背后谋划的影子。”她咳嗽两声,“秋妍,娘也不瞒着你了,当初你外公有意与他结好。那之前,娘是不知道他有家室的,那时候肚子里都有你了,你说我能不嫁?”
“你外公说要嫁,那也得是名正言顺的嫁,他误会了,自己配了毒酒。”
梅月衫说完这些,也像是松了口气,“往后,争对苏影的事,才是我在做。我原先想着的是老太太反正也不喜欢那人生的女儿,发配到哪个庄子上待着,往后给找个好人家就是了。”
“那时候也是你爹!”她大笑起来,“若不是他,我怎么会多次看那个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不顺眼,她们娘俩太像了,看见苏影,我就想到她。我总觉得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我现在的一切都不是我的。”
“外人面前他是慈父,他养着亡妻的女儿,在女儿出事后甚至还大动干戈的去找过。可实际上,若没有当初的老太后,你以为他会去找?”
“他这人没有心,眼里也从来只有自己。”梅月衫深吸口气,“娘想清楚了,以后,就咱们娘俩过吧!丞相府如何,你出嫁之后也管不着了。”
“难道就任由那个女人?”
“明面上,咱们还是要争一争的,你还没出嫁,咱们不能让三房那对母女比下去。”
“好。”许秋妍靠在她怀里,“一切都听娘的。”
梅月衫说的这些,仔细想想,她发现一切都是对的。
她的娘,在全世界都开始背弃她的时候,是唯一一个还在为她着想的。
“娘,那人一直没来找过你么?”
“她说时机成熟了会自己现身的,我们只要等着就是了。”
正在这时,窗棂被敲响了三下,许秋妍有些紧张的抓紧了梅月衫的袖子,梅月衫拍拍她的肩膀,问,“谁?”
“没人回应?”许秋妍小声问,“娘,是不是传信的?”
梅月衫点了点头,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匕首,慢慢靠近了窗子,等她打开窗子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竹筒。
“三日后,南山街西二巷,有人等,许三小姐独自一人前往。”
许秋妍看着纸条上写的字,有些慌张。
自从上次宫里和安阳闹掰之后,她就再也不敢一个人独处了,就连现在到梅月衫这边来,她也让枝儿一路送的。
现在这字条上的究竟能信么?
“要不娘让人在暗处看着你?”
许秋妍不耐烦的揉着那纸条,却忽然看见纸条背面也写着字,“只能一个人,不然这辈子你这辈子都得不到云天逸的亲近。”
“娘?”许秋妍懊恼的看着纸条上的字,恨不得将梅月衫嘴里的黑衣人碎尸万段。
“她让你一个人你就一个人。”梅月衫道,“娘觉得那黑衣人有本事的,她能在丞相府上来去自如,将你掳走也不是不可以。可人家都这么要求了,咱们若还是不懂事,三房那边就压上头来了。”
“行,我去!”许秋妍咬了咬牙,“富贵险中求,确实是只能靠自己的。”
任何人,任何人都靠不住。
她必须快点抓住云天逸的心,既然娘那么相信那个黑衣人,她能帮大哥脱离丞相府,应当也能帮自己拼搏一把吧!
苏影扔了信件就往新来的四姨娘那边去了,此时的许济应当还在书房里,最近一些事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只能抽空来看看薛忆然肚子里的孩子。
薛忆然房间里只燃了一盏不太明亮的灯,苏影进去的时候床上的人正在浅眠,许是因为做了孕妇的原因,薛忆然听得脚步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不是老爷,你是谁?”
她看着那个黑色的影子,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我跟你无缘无仇的,你不要打我孩子的主意,我,我有钱。”
“我过来看看孩子。”苏影摸到床边坐下,“你先躺着吧!”
第二百零五章我打的是字画的主意
“恩人?”
“是我。”苏影点点头,扶着她躺下,“许济对你可好?”
“最开始几日还喜欢,后来就很少过来了,只是让下人送了些东西过来。他说——”薛忆然一脸柔情的摸了摸肚子,“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就让我正大光明的入府。”
“说现在我怀着孩子,经不起折腾。”
她笑得一脸天真,忽然想起来对面还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又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见到那一日,我的孩子,又还是不是我的孩子。”
“你不相信他?”
苏影倒是没想过这个女人能将日子算计得这么远,她也不过是想帮一把这个可悲的女人,好让她上辈子未曾得到的东西,这辈子都尽数享受到了。
至于剩下的,天真也好,纯洁也罢!
都和她无关系,她很忙,不是天下人的圣母。
“不太相信。”薛忆然看着她,“恩公,我知道,你其实是想用我来对付许济的,对么?”
“有这么想过,利用,也要看当事人是否能被我利用。”苏影不疾不徐的说,似乎失去一颗不听话的棋子,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或许是恩人出现的方式,让我觉得恩人很好,现在也一直喊着您一声恩人。”
苏影不说话,她知道薛忆然还有剩下的话没说。
“若是,我的孩子还有以后,请恩人尽量帮一帮。”
“你倒是个识趣的,要是人人都像你一般识趣,我可就没那么多好玩的乐子了。”
“或许在恩人眼中,我们只是低贱的草芥,不论恩人怎样对我,帮我争取到这些,我都很感谢了。恩人想要什么,我也会帮恩人的。”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帮到我呢?”苏影笑问她,“薛忆然,你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我要的,无非是你在丞相府。真的你,假的你,只要叫薛忆然,只要长着这张脸,都无所谓的。”
薛忆然的身子抖了抖,似乎从没想过还有这么一种情况。
“所以,不要以为你能和我谈条件。”
“恩人,真的是大公子的人?”
“大公子回来之前是,离开丞相府之后,便不是了。”
“您是靖王妃的人?”
“哦。”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下次还得去靖王府找点事做。”
薛忆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在苏影的帮助下躺了回去。
“靖王府不比丞相府,您还是少去为妙。”薛忆然提醒道。
“你想找个永久的靠山对吧?”苏影问她。
“是。”薛忆然知道无论自己心里想着的是什么,等到了苏影面前,都会无处遁形。
“其实我们见过面的。”在上辈子,“你过得很不好,我一直都知道。就当现在的一切是老天爷的补偿吧!剩下的路,你要和我心意,我自然会出手助你。”
“那恩人的心意?”
“按照你自己的心意走吧!怎么快乐,怎么来。”
“恩人何时见过我的?”薛忆然一阵悲从心头来,开始认真思索起和苏影等量身材的人。
可是,没有。
“若是活不下去,多想想你肚里的孩子,为他想,你变能活下去了。”
“是。”
“这些银票我留给你了,好好打点一下府上。”
“这……”薛忆然看着上面的数额傻眼了,“太多了。”
“让你拿着便拿着吧!我要出趟远门,往后照顾不到你了。”
“是。”薛忆然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她不像是在说假,这才将银票藏好。
“恩人……?”
屋子里哪还有半点恩人的影子?
薛忆然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夜色,想着这么晚了,许济应当是不会过来了,下了床果断的熄了灯。
和薛忆然处不同的是,三房那边现在还依旧燃着灯,不出意外的是,这时候的许秋滢,依然在写字。
“你——”夏丛灵咋一见身旁忽然多出个黑衣人来,差点叫出声,待看清楚人后拍着胸脯在那长吁短叹,“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也没声。”
夏丛灵慌慌张张的朝门边看了一眼,正巧对上苏影的眼睛,苏影无奈道:“您不用看了,我趁着打杂丫鬟们换班的空挡钻进来的,没人能瞧见。”
“最好如此!”夏丛灵瞪了她一眼,继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绣花了。
“你办的事我听说了,我没想过你能这么快就办成。”
“三姨娘好像没出府吧?”
“前几日有个从前的手帕交,问我画是不是秋滢画的,我说不信,她瞧见了屋子里的字画,自己猜测出了真相。”
“然后呢?”苏影走到桌边看着许秋滢勾画,将一块玉制的印章放到了桌上,印章印出来的字是许秋滢上次自己写的,外观像是一只正在睡觉的兔子。
许秋滢盯着那印章看了一会,又看看夏丛灵,得到夏丛灵准许之后,脸上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喜欢么?”
“喜欢。”许秋滢点点头。
苏影瞧她这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动了动手,小孩倒是没觉得什么,反倒是夏丛灵不自在了,“你别碰她。”
“嗯?”苏影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问,“怎么呢?”
“秋滢还小,我不想她这么早就定下亲事。”
“我也知道她还小,我没打她主意,或者说我打了她主意,但是是字画的主意。”
夏丛灵抱着许秋滢半晌,见这黑衣人当真没点想要威胁她们母女的意思,就想上次在手帕交面前扬眉吐气的样子,几番思量下,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
“对,对不起。”
“您没必要对我说话这么客气。若是客气了,我还怎么舍得拿这些字画出去卖钱?”
“你,你卖呢?”夏丛灵瞪大了眼睛。
“卖了一副,剩下的放在别人店里了,那一副是五王爷拿走的。”苏影将钱袋子丢出来,“算我补偿给您的,卖可还真不是我本意。”
一听是云天舒拿走的,夏丛灵也不收钱了。
“算了,你又是跑腿又是帮忙的,我怎么能再要你的钱呢?收起来吧!”
“唉!就等您这句话呢!”
夏丛灵被噎得没话说,许秋滢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第二百零六章皇叔是不是很讨厌我
皇宫大殿内,云天逸正半死不活的躺在的床上,“母后怎样呢?”
“回皇上,像是受了风寒,这几日一直咳嗽。”
“那日的事到底怎么一回事?”他又问。
“太后说,不知道,只是一阵头晕,等醒来的时候以为是见到了先帝。”
“知情人有多少?”
“那日来参加中秋宴会的大部分年轻人都知道。”
“宫外可有传言?”
“今日未曾探知。”
“留意一下,日后若是有传闻,捡那日在场者中家室薄弱的捏,找个罪责给我办了。”
小竹子愣了愣,最后还是重重的点头,“是。”
“皇叔出去了?”
“今日午时左右便走了。”
“对朕未曾去见他,可有意义?”
“未曾。”
云天逸忽然自嘲的笑了笑,“也是,朕如今这个样子,母后又丢了皇家人的颜面,他现在该是不想见到朕的吧!他一定觉得朕如今的样子分外丑陋吧!”
他自言自语了许久,忽而深呼吸一口,将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擦干,“你说,皇叔是不是很讨厌我呢?”
小竹子站在边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呆呆的立着,就当他什么也没听见好了。
“皇婶呢?说了什么?”
“人太多,隔得太远,探子们说靖王妃和靖王爷甚是恩爱。”
“皇婶想必是很喜欢皇叔的吧?”他从榻上站了起来,因为这几日他都将自己缩在这屋子里,未见人,也未进食的缘故,如今站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
“很是恩爱。”小竹子觉得自己这做内侍,真的挺折磨人。
摊上这么个主子,真不是事。
“你说,朕若是现在这个时候以保护之名,将皇婶请到宫里来怎么样?”
小竹子怕他摔倒了,人刚凑过去扶,就被云天逸压在了肩上。
云天逸扯着他的耳朵,凑近些了说,“你知道么?当初皇祖母还在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将来,不管谁坐上这个位置,皇后都是皇婶的。”
“皇婶!她是许家的嫡女,比许家普通的下人过的都不如。你说,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娶她呢?对不对?”
小竹子尽量掩饰住心中的震惊,可额头上却是止不住的汗水,“你说对不对?”
小竹子不说话。
云天逸是铁了心的想和小竹子好好说一说,他本来没喝酒,却醉的像条狗。
他趴在小竹子身上,“原先,她该是太子妃的,若不是我那太子哥哥,哈哈哈哈,其实不是他啊!那是母后设计啊!你说,现在是不是我们的报应啊?”
小竹子身子抖了抖。
云天逸不满的转到他身前,将他脸摆正了,看着他脸上的汗珠,忽然狂笑起来,“怕呢?”
“怕呢?”
“你竟然会怕?”他似乎很是不可思议,“这事跟你也脱不了干系啦!这件事就是你干爹布的局。这天下,谁人有他那样的本事啊,出入太子府如入无人之地。”
“可惜了,你干爹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你知道么?”
“奴不知。”小竹子摇了摇头。
云天逸像是为了要他宽心似的,拍了拍他肩膀,“走了走了,给朕传膳,朕要去看母后,去看云梦,还有靖王妃!”
“是,奴这就去。”
小竹子出了寝殿,又看了一眼里面那倒在地上的人影,那要疯不疯的模样,让他想到了曾经的八王爷。
当初还笑话八王爷的人,如今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疯子。
这才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吧!
“主子!”他走到暗处的树丛下面,忽而闻到一阵幽兰香,“我未曾给他用药,可他……”
“许是装的也说不定。”苏影站在影子里,“你确定没人跟来么?”
小竹子莫名其妙的看了苏影一眼,紧接着,就被拽到了苏影身后,“主……”
“嘘,别出声。”苏影将他嘴捂住,抱着他上了树。
在原先他们站立的树旁,此刻多了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人,他用手摸着树干,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而后转到了别的方向。
小竹子侧目看着苏影,嗅到她身上的幽兰气息在逐渐减少,就好像已经飘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一样。
主子是和别人一起来的?
“以后小心一些。”等着这棵树过了两三个人之后,苏影才再度出声,“宫里的三个现在都疯魔了,不是你个小小内侍能搞定的,就算你曾经的干爹是竹公公,对他们而言也是不可信的。”
“那皇上知道?”
“你还真当这些年是冷玉芬把持朝政,他就真的是傻子呢?”
“我没。”他说的很没底气。
甚至于在他看来,云天逸确实就是这么上位的,现在太后又出了那样的事,这一切也是在所难免。
故而他放松下来了。
“多年前送你入宫,也不知是对还是错,更没想到你会走到这个位置。你若是坐不下去了,我让人进来换你。”
“还,还行。”小竹子回答得很勉强,“就算出去了,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离盛京远远的就行。”
“那干爹?”
“你对他有感情?”苏影问。
小竹子被她这话吓得一抖,“没,没有。”
“我不反对你对任何人有情感的寄托,这些年我很少找你,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我很少干涉你的生活。就算你真的对这些人报以同情,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不过,你干爹,已经死了。”
“他……”小竹子心中其实有了答案,“他是死在主子手里?”
“那时我失忆,他要我性命。你很早就跟在蒋生身边的,知道我失忆也就意味着失控这件事吧!”
小竹子嗟叹一声,“那也算是他时运不济了,我不恨主子。”
“下去吧!后背上一身冷汗。”
小竹子尴尬的往后挪了挪身子,“主子这次?”
“不是来找你的,只是看你出来了,就顺便再等你一下。”
“那是?”
“你不是要去御膳房么?去吧!我找你们皇上有事。”
主子到底是听了多少?小竹子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那等会?”
“等会我自然有法子脱身,快去吧!回来晚一些。”
“是。”
第二百零七章各处送信
其实苏影今日进宫来要做的事很简单,只是给云天逸传个信息,让他去找找竹公公,这个他现在唯一能靠得住的秘密武器。
却没想到听到云天逸疯疯癫癫的对小竹子说了那些话。
这孩子是蒋生从前收养的一个弃婴,后来被她换了身份调入了这宫里,一步步的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本来苏影是不打算相认的,只是这孩子后面被跟了人,她怕被误会了,这才引他相见。
顺便叫自己的帮手们,一个去太后那,一个去安阳那,一个去大明湖边,将那幽兰香味散去。
现在的小竹子已经不被这群人信任了,既然他还不想走,苏影自然是不会不同意。
当铮铮短剑就定在云天逸袖子上的时候,他立刻惊坐了起来,却什么异常也没看见。
甚至连人都调集不出来了。
因为刚才还在殿内的人,已经让他叫着去跟小竹子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竹公公留给他的小竹子身上有很多疑点,也可能是因为竹公公本人不在,叫他内心难安。
又有可能,这位小竹公公真的有问题也说不定,说话轻声细语,平时做事也有点鬼鬼祟祟的模样。
在者,是他天生良善,同他们这些生长在污泥中的泥丸不同,异类必诛……
总之,他想来想去,还是调来了几个暗卫,去跟着小竹子。
云天逸将刀子拔了出来,他打开纸张,不可置信的看了许久,又不顾仪态的在殿外转悠了一圈。
依旧是没人的。
竹公公还活着,只是苦于没办法脱身,现在正在和销魂门的人进行纠缠。
而上一次请动销魂门的人是冷玉芬,那是为了对付老五才请动的。
难道竹公公这么久都没回来的原因,是因为冷玉芬么?
他思考了许久,虽然觉得不可相信,却还是没有将纸条燃烧,而是想着三日后无论如何都要出宫一趟。
只有这样,才能验证纸条上说的是否是真的。
三日之后,竹公公会找准时机,等着自己带他走。
这传信之人应当是竹公公曾经说过的,云天逸知道这位竹公公虽然独来独往习惯了,可外面却还是养着以防万一的鹰犬。
这信,应当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鹰犬传来的。
而这时候的他,怎么也想不到,竹公公当初为他筹建的鹰犬,所选的人,全都是苏影塞进去的。
而苏影需要的也不是他的死亡,而是比死亡更痛苦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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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玉芬这段时间常常在做噩梦,她总能梦见先帝还在世,梦见先帝对她眼里斥责,梦见那晚上发生的荒唐事……
因为怕被人瞅见自己的窘态,她甚至连自己的贴身宫女全都遣散出去了。
今夜,她又做噩梦了。
她梦见了前太子,前太子和前太子妃,还有曾经的静妃,三人都是一张青紫色的脸,他们说,底下很冷,需要她下去陪着。
没一会,先帝也从后面爬了出来。
先帝说,那些事不怪她了,只是现在做的这件事,却让祖宗蒙羞,她该以死谢罪……
正在这个时候,屋子里一声清脆的响声,床边那个瓷瓶碎了。
接着,一把匕首插在了床边。
匕首,上面有着销魂门的标志。
“谁,是谁,出来?”
“你看都不看纸条上写的什么,就要我出来,你确定我出来了你就会跟我走么?”
冷玉芬尖叫一声,又开始了砸东西的日常。
只是,砸着砸着屋子里就亮堂了起来。
“太后,太后,你怎么呢?”
“出去,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宫女不好多说话,上次事发之后,于竹一直没回来。
有时候冷玉芬甚至会想是不是于竹对自己动了什么手脚,可是再仔细想想,于竹遇害的可能性更大。
现在,当她将殿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之后,她知道,于竹很有可能是遇害了。
因为这上面写着的是:若想见到于竹,还请三日之后前往南三街西二巷。
于竹之所以会离开,是因为靖王妃的一句话,她说的是对老五用刑的事。
和老五有关的事,她找的是销魂门,这件事只有销魂门的门主和皇上知道。
如今这事,应当是销魂门的门主传来的,定然是当时的于竹和销魂门那边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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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收到信件的是安阳公主,这位寡居的公主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已经引起云天逸的不满了,这几日她一直都安分守己的待在宫里。
她和其他两人的警觉性比起来,要高上太多。
当信件送到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不是拔下匕首,而是提着剑追了出去。
自然,这一次来送信的是冬泗,这个夜孤影五弟子中,将打不过就跑路当作今生唯一信念的最菜徒弟。
送了信件之后,跑路跑的比天上的鸟飞的都快。
安阳只能听见前排又几片瓦片滑落的声音,等人到了附近,能猜出大致路线,却看不见人在何方。
最后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人的藏身之地,却听得一声,“师父救我!”
禁军刚赶来,就瞧见天上两道黑色的身影飘远了。
“安阳公主!”禁军首领看着屋顶上提剑的女人好心问,“您没事吧?”
“无事!”安阳摆了摆手,“你们看看其他各处宫中是否有丢弃什么贵重物品。”
“是。”禁军首领点点头。
这几日宫中经常出事,他都开始怀疑起皇宫的禁军分布问题是否有疏忽,不然怎么能三番五次的出现贼人呢!
他甚至开始怀疑,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是不是就人头不保了。
安阳连忙赶回了自己宫中,前几日刺杀靖王妃只是小试牛刀,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靖王走了之后,还在靖王妃身边安排了那么多能人。
她派出去的人,竟然没一个回来报信的。
安阳看着那把匕首上线条形的花纹,她知道这应当是哪个门派独有的标志,可是,她竟然不认识。
她找了一张纸条,将个把匕首上的图案刻画了上去,又将纸条传了出去。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才将纸条打开。
纸条上面只画了一幅画。
第二百零八章你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影子
画上面画着的人是安阳这段时间一直在找的人,王景同。
纸条的背后写着一段话,三日后,南山街西二巷。
“凭什么认为我会来救你?”她的手轻抚着纸条上画下的人,王景同正被铁索锁在一面墙上。
“若是提前去,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她将那张纸条揉碎,眼中都冒着红光,“你以为他对我很重要么?你的威胁,我真的会应下么?”
她冷冷的笑着,又将那把送来信件的匕首放在手中,手指细细描摹着上面的刻痕。
这个东西,她不知道从何来。
“公主!”门忽然被侍女敲响了,“公主,院子,院子好多人,死人……”
安阳心头一紧,跟着那侍女跑了出去。
死掉的十多人,正是她派过去刺杀靖王妃的人。
“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公主出去了么?”那侍女颤抖着身子问,“奴婢听见有人回来了,就出来看看,奴婢看见公主屋子里亮着灯,然后,然后被地上这些死人绊倒了。”
也就是说在她前脚进屋,那些人后脚就将她属下的尸体扔进了这个院子里。
到底是巧合还是说靖王妃也不简单呢?
她愣在原地。
能避过宫中这么多耳目前来送信的人,不是一般人,那两人的轻功都是她比不上的。
而现在这个送尸体的,这胆识,更是她不敢想象的。
宫中刚出了贼人,他就敢趁着禁军搜查的时机,将这十多具尸体往她院子里送,先不说外面的禁军,就算想要瞒过她院子里的人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这个侍女之所以会醒来,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做了引导。
“公,公主?我去找禁军吧?”侍女问,“找他们,调查一下,这么多……”
“你下去,我亲自处理。”
侍女不敢做出违背安阳意愿的事,她看了眼安阳,心想该是不会出事的,这才慢吞吞的回了自己屋子。
安阳站在原地,看了眼自己属下们的死状。
显然,他们很听话,身上都没有带任何与身份有关的东西……她身子忽然僵住了。
如果,他们死后被人搜身了呢?
她一个一个掀开这些人的面纱,注意到这些人死前一定是经历了一场不情愿的恶战,他们死不瞑目的双眼中还带着错愕,似乎没想过情况会变得这么棘手。
靖王妃,不是一般人。
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或许,在靖王妃的身后还藏着什么,这一次是她冒进了。
如此说来,这个靖王妃,也许和自己一样,也是被换了身份的。
她不是靖王妃,而是……她看着刀刃上的竖状条纹,“到底是谁的人呢?”
“公主,您睡了么?”辕门外是出去巡视了一圈的禁军首领。
“你一个人进来。”安阳对他命令道。
等近了门,他才注意到地面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
“帮我个忙。”安阳同这禁军首领也是有些交情的,她向来和这类人关系不错,能帮的都会帮,现今也是用他们的时候。
“这些尸体,找个地方处理了。”
“是。”首领点点头,“属下知道了。”
“不问为什么?”安阳疑惑的看着他。
任由谁看见这么多尸体堆在院子里,总会问上一两句的吧!
就算刚才那个侍女,也只是想问而不敢问,可现在他竟然一句话也不多说,就想着帮自己掩盖,她想不明白了。
“公主是主子,禁军本就是为这个宫中的主子做事的,公主的事,自然也是我们的事。”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下去吧!”
“公主早点休息。”首领退后一步,遣散了大部队,找了两个信得过的,将这些尸体搬运了出去。
安阳一直在屋中看着,许是她近几日崩得太紧了,看什么都感觉不对。
见着禁军首领没有异样,她这才安心的下去休息,可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景同,王景同这辈子都是在为她做事……她从未要求过他做这些,她也一直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可现在,她却一次次的在为这个男人失控。
先是找了许秋妍的麻烦,又找人杀苏影结果被反杀,而现在有人传了纸条,让她去救王景同。
凭什么要救呢?他不过是自己闲时养在身边的玩物罢了!
可是,每当这么想的时候,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疼呢?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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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都完成呢?”苏影站在大明湖边,看着那倒在地下的人,俨然是真正的禁军首领。
而另一个顶着和他一样脸的人正站在苏影身后,“楼主,需要我替代他么?”
“你跟他多久呢?”
“一年是有了。”
“所有人脉都摸清楚了?”
“摸清楚了。”
“那你以后就是他。”苏影又看了眼身后长着跟小竹子同样脸的人,“你呢?”
“他不是不要我替代么?”说到这“小竹子”有些不高兴的抿着嘴,“那我便继续留在暗处做他的影子,我跟了五年了,也正好同你们这些留下的做个伴。”
“那孩子到底是跟了蒋生那么些年的,医者都心善。”苏影拍着“小竹子”的肩膀,“危险的事你去做,别叫他最后做傻事。”
“楼主您就放心吧!我不会的。”
“我知道你们各位影子都是千挑万选的,都潜伏在自己“身子”身边有些年了,今日,该换的,就换掉吧!”
“是。”
宫中在场者穿着各类服装的有十多人,除了“小竹子”没有自己的“身子”在身边以外,其余人都将“身子”交给了苏影这边的黑衣人,而后道了一声安好,数十道影子向着各自的宫中归去。
只有“禁军首领”和“小竹子”还站在远处,“他先去我那待着吧!皇上最近对真正的小竹子有所疑心,还是不要再生芥蒂了比较好。”
“你们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若是遇上危险,可以求救。”
“这边的事完了,是要去东石了么?”
“是。”苏影从兜里掏出一个锦囊来,“靖王离开的时候给我的,说是我若在宫中可以拿着这个去找文梦公主求救。小竹子,你拿着这个比这位首领拿着好。”
两人对视一眼,“莫氏兄弟谢过楼主。”
第二百零九章请靖王妃入宫
“皇上,安阳公主求见。”
“安阳?”云天逸看着小竹子还是一阵恍惚,他并不认为一大早上的安阳见自己有什么要事,却还是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拜见皇上。”
“起来吧!”云天逸挥了挥手,人仍旧是待在床上并未起来。
“听说皇上身子近日不太好?可是还在为上次的事劳心?”
“不劳皇姐费心。”云天逸道。
“皇上客气了,本宫来是为了靖王妃。”
“靖王妃?”云天逸怔怔地看着她,“皇姐和靖王妃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正是因为关系不好,这才想着要皇上做中间人,帮本宫一个忙。”
“什么忙?”云天逸心中一阵狐疑。
“还不是因为上次宫里有小人传言靖王妃为了救我落水的事?”她叹息一声,“如今靖王不在,靖王府上只有靖王妃一个,咱们好歹也算一大家子,请靖王妃入宫住住,正好也当作是赔罪了。”
云天逸直盯了她一会,心中虽然觉得并非如此,这件事里怕是藏着更深的隐情,可安阳又正巧说到了他心坎上。
靖王妃,他确实是想接到宫里来的。
若是到时候云承泽心中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一届妇人,还是拿捏在自己手上最好。
他心中虽有了另外的打算,却还是装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云天逸又问,“可这件事都是那些下等的奴仆做的,和皇姐有关系么?”
安阳从未将这人放在眼里过,现在才发觉,原来这宫里还藏着一个不好拿捏的人。
原先她故意让冷玉芬接触到销魂门的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控制住冷玉芬。
现在看来却并没有达到这样的目的,这个她眼中一直做傀儡的皇帝,原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糊弄。
“到底也是皇家的事,再说了,云家本就和靖王府的云不在同一条心上。”安阳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她的态度很陈恳,“皇上认为呢?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应当是安抚人心,本宫听闻靖王和靖王妃两人是相当恩爱。”
“如今夏无国崛起,靖王已经前往北疆。都说热恋中的人最是分不开彼此,本宫想他俩往来书信应当是不少的……”
听到此处,云天逸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对。”
他掀开床上的帐幔,从里面走了出来,“小竹子,研墨。”
安阳微微一笑,又继续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
等着这道接靖王妃的圣旨写好之后,她行了一礼,这才慢腾腾的退下。
殿内只剩下小竹子一人还在侯着,云天逸揉了揉眼眶,“更衣,传膳。”
“皇上今日是去哪处?”
“找人盯着安阳,朕这个皇姐,也不是个简单的。”云天逸一边吃着粥米,一边被内侍们伺候着换好的衣裳。
“是。”小竹子领了命令。
今日的云天逸好像完全忘记了昨日是怎样吓唬他的,又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
这点,也是让小竹子觉得奇怪的。
“母后这几日应当过的不好,朕想去见见。”
“奴去准备。”
“不用那么麻烦,这皇宫朕还没好好看看,正好今日看看也不错。”
“是。”小竹子缓了口气。
只要不是给自己说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就能安心的在这待着。
在他看来,这位皇上也做的相当可怜,年轻的时候就被从母妃身边抱养而来,虽说荣华富贵都享受了,可实际上掌权的却是那位鲜少露面的太后。
朝中小事皇上确实可以自己做主,但是大事,太后若不是自己亲自去幕帘后听政,便是有于竹嬷嬷听了传下去。
如今这两母子的情况,小竹子也是越发看不懂了。
这两人相互依赖,却又彼此分割。
“皇儿来呢?”
“母后身子可是好些了,可有怪朕这些日子都未曾来看望母后?”云天逸扶着她走到院子里,此刻的院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天上的太阳撒在人身上倒是暖和。
冷玉芬已经有几日未曾出来透气了,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她心里受到的创伤是不可磨灭的。
而且,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等天上的雾气散去之后,院子里渐渐暖和起来了。
“哀家知道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冷玉芬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手,问,“那日的事可有查清楚了?”
“查的差不多了,还是没有结果,那个人也未能找到。”
“哀家现在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冷玉芬扫了眼周围,艰难的从袖子里掏出昨天收到的纸,“老五的事,是哀家做错了。”
“老五?”云天逸一边愣神儿一边看着那纸条上的话语,而后,从兜里抽出了一张同样字迹的纸条。
“你怎么也有?”冷玉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张纸,然后抽出了一把匕首。
云天逸看到冷玉芬的动作先是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对自己不利,看到这眼熟的匕首之后,也下意识的从怀里抽出一把一模一样的来。
“销魂门?”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该是销魂门的。”云天逸将两把匕首都拿在手上,“母后是什么时候收到纸条的?”
“昨儿夜里。”
冷玉芬看着他疑惑的眼神,“你的也是昨儿夜里?”
“是,也就是说这销魂门的人很有可能渗透到皇宫中来了,而且在禁军把守这么严格的条件下,他们还能兵分两路,给我们母子各自传信。”
冷玉芬不管这么多,于竹她用着习惯,而且对自己没有异心。
虽然原先出事的时候她还怀疑过,但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皇上,哀家有一事相求,请务必救出于竹。”
“这是自然。”云天逸欣然同意,“母后,儿臣在想一件事。母后说,那人是否会想过我们两个会互通消息?”
冷玉芬木愣愣的摇头,她说不准这件事。
如果没预料到,这定然是会叫他们母子两互生嫌弃的,云天逸并非她的亲儿子,而现在的她,因为中秋宴的事名声扫地之后,能依赖的就只有云天逸了。
可若是预料到了?
第二百一十章曾经的安阳也如现在一样么
若是预料到了呢?
冷玉芬不敢往下去想了。
“如果他想到我们会互通消息,那一定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我们联手。他还写了那个三天,不,现在是两天之后才会生效的地址。那一定是故意引我们去的。”
冷玉芬面色发白,她这么些年能在这个位置坐着也不是吃素的。
脑子稍微一运转,便想到了一个人。
想到了,也是因为那个人,于竹才会离开自己。
而后,自己才会出事,且出事的原因还是因为有人要陷害她。
“哀家一直未曾想那日之事发生的原因,哀家听说是靖王妃救了安阳,去院子里换衣服惹来了贼人?”
“是。”云天逸点点头,想她是已经找到了什么线索的。
“有人说安阳落水了,是靖王妃相救,可实际上安阳连宫中宴会都未曾参加,一直在自己院落里。”
“你不觉得这件事不对么?安阳和靖王妃?”
“靖王妃如何呢?儿臣也曾觉得靖王妃有过问题,那时靖王本来就不行了,甚至当着儿臣的面吐血过,靖王妃也是疯疯癫癫的。儿臣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皎月阁中有一种人皮面具,用者,能变成其他人的模样,只要模仿得当,寻常人发现不了他们之间的区别。”
“你的意思是?”
“靖王妃也许不是靖王妃,不管是苏影,还是许秋影,或许都不是真正的靖王妃,而是早就被调包过的。从一开始,靖王妃就不再是她了。”
冷玉芬被吓着了,她诚惶诚恐的将那日的事说了出来,“她对哀家说人在做天在看,老五的事她知道。你说她和靖王……”
“那日靖王是不知情的。”云天逸很肯定,“若是他知情,在开门的那一刻便不会犹豫了,最后……”
云天逸不忍心再打扰冷玉芬了,当初若不是他催促,红芷也不会推开门,更不会出现这样的皇家丑闻。
“哀家不怪你。”冷玉芬摇头,事情都发生了,颜面都没了。
现在她只想着报仇,只想着将于竹弄回来,只想着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从来只有她玩弄别人的时候,什么时候来了别人这样对待她的时候,她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立刻宣靖王妃入宫!”
“已经宣旨了。”云天逸看着她,“早上的时候,安阳来求的旨,说是因为上次的事怕靖王妃对自己有意见,本来两个云家的关系就不好,正好趁着靖王不在,将靖王妃接到皇宫中照顾,好尽一下姑侄之间的情谊。”
“她倒是用心。”冷玉芬冷笑一声,“你的兄弟姐妹们,也就老七省心一些,剩下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有旁的心思,你最好小心一点吧!”
提到老七,云天逸就头疼。
不过他也有段日子没见老七了,不知道这坏小子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大招在等着自己。
老七什么都好,什么都不跟他争,就是喜欢在外面惹下一大笔债,让他还。
很多时候,他都想将外面那些销金库给封了。
可是封了之后,国库必然会空虚。
不过冷玉芬说的这些话他不爱听,当初冷玉芬也曾想过要将他养成如今老七这个样子,为的就是在自己没有威胁的时候,成就她对权利的掌控。
他很讨厌冷玉芬这种想法。
可他也知道,若是没有冷玉芬,若是太子还活着,现在的一切都轮不到普通宫女所生的自己。
“那老八呢?”
“老八那孩子邪性,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清醒呢?他中间也不是短暂的醒过几次么?”冷玉芬颇为看不顺眼那位八王爷,“跟他娘一个德行。”
“淑妃?”
“淑妃当年也疯过,最后去了冷宫,上吊自杀。”她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感情,可是云天逸却变了脸色,冷玉芬继续往下说,“这些年宫里死的人太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他点了点头,“母后是否觉得安阳也有些不正常?”
“你怀疑她也带着人皮面具?”
“不像是。”云天逸也不知道这种感觉算什么。
安阳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头笼中困兽,看着柔柔弱弱的,像是一只小猫,可惹毛了之后必然会是一只凶猛的老虎。
偏偏云天逸以前也很少同安阳接触,更是没法知道从前的安阳是怎样的。
他怕自己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压力太大,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不正常。
就像昨夜的小竹子,跟着去的暗卫回来之后也说,未曾发现异样。
“许是我想多了吧!”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你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冷玉芬反而安慰起他来,“我现在有个想法,也许,靖王妃是销魂门的人也说不定。”
“母后何出此言?”
“当时对付老五的事,只有你知我知,再就是于竹。于竹我信任她,这些年她以我为尊,是断然不会背叛我的。”冷玉芬摸着手中的珠子认真道,“我能想到的只有这样。”
“若她不是销魂门的人,她如何得到我对付老五的消息的?于竹去和销魂门的人谈这件事,也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惹怒了销魂门的人,因为他们自己人,是不会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
“但愿吧!”云天逸起身,他觉得事情越发棘手了。
原本他还想着等云承泽走了,中舟就没人能与自己为敌了。
可是现在,一个江湖门派,却逼得他不得不前往赴约。
这一点让云天逸感受到了挫败。
“母后好好养着身体,等三日后的事情了了我再来看望母后。”
冷玉芬挥挥手,没有再多说,可是心里却多少还是受到了云天逸的影响。
此刻的她,正在回想,曾经的安阳如何。
曾经的安阳真的如现在的安阳一样沉静么?那丫头以前不是很活泼的么?
不可能因为一桩不太好的婚事就如此消沉,她到底,有没有和靖王妃一样被人调换呢?
此刻的安阳派人将圣旨传了出去,她让人将院子里清扫了一番,她昨晚一夜没睡,所能想出来的便是在三日之后看住这个在宫里的靖王妃。
约,她是一定要去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