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捋了虎须
江浮月是初二一大早才得知应娘的死还有别的原因，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和一种来自番邦的迷药，就让应娘莫名其妙死在了小巷里。
李修砚站在江浮月身旁，侧头看着她微微簇起的眉，声音平淡如水的说道，“这件事已经牵扯到宫中，流烟姑姑的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镐京怕是要变天了。”
在镐京中，知道流烟姑姑的人不多，否则她当初在玉堂春扮演头牌不会不引起轰动，李修砚想到这里，无奈的换了想法，她是引起轰动了，不过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月儿有什么想法？”李修砚无奈的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他想知道江浮月是怎么想的，如果镐京真的要变天，她会如何选择？
江浮月没有回答李修砚，她敛了眉眼问了一个问题，“这天是彻底的变，还是沟壑里的大风浪，远远卷不到天边儿？”
李修砚眸子里的光闪了闪，转头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并不知道，衍之的心思我从来不探究，不过陛下近日身体越发不好，或许他会有所动作。”
自古以来皇权之争都是残酷的，李修砚并不想卷进去，可平江侯府的位置处在这里，不是他不愿意就能独善其身的，他倒是想跟永安侯府一样，做一个不理政事的闲散权贵。
“这样啊，如果我让阿爹带着阿娘出京，对你们会有影响吗？”江浮月听出李修砚无心掺合这些事，但不掺合似乎并不太现实，所以她想在事情发生之前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不是她要逼李修砚表态，只是在家人的安全面前，她不容有任何闪失，经历那么多才能再活一次，再见到亲人，她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误导致悲剧发生。
“对我并不会有，但衍之或许会有。”李修砚微微蹙了蹙眉，他决定实话实说，他不知道萧衍之会不会参与进来，但如果梁王和皇后动，作为端王的他，一定也会被迫行动。
“你不想参与或许是真心话，但修砚，你不会袖手旁观，即便端王想按兵不动，站在他身后的支持者也不会允许。”
江浮月叹了口气，“平江侯府不能退，骠骑大将军府也不能退，此事要么一点不沾，要么就一定要有个结果。”
不死便是生，前世最后那几年中她变得有些偏激，这一点她深知，这也是为什么重生以来所有招惹她的人，要么她忽略不管，要么就彻底把人踢出局。
李修砚沉吟了片刻，声音沉沉的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之间只有那个约定，不管你什么时候同我说，都行。”
顿了顿他又说，“但这件事与你并无多大关系，我不希望把你卷进来，更不希望将军府跟着蹚这一趟浑水。”
这是真心话，他当初之所以跟江浮月成亲，一则想正视自己的心，他喜欢江浮月，虽然她还只是个小丫头，可他就是喜欢了，所以他下意识用先皇后请求江浮月帮忙，一则因为喜欢，一则是确实信任她，需要她的帮助。
但一码归一码，他在娶江浮月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如果真到了衍之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平江侯府可以站在他那一边，但江浮月和将军府却不在他的承诺之内。
这话他早就跟萧衍之说过，并且以两人的关系及萧衍之亲王身份起过誓，绝不强行拉将军府下水，如果违背誓言，他们便再也不是兄弟、亲人。
此番誓言对他们两个都十分郑重，李修砚相信萧衍之不会违背，即便可能错失皇位，萧衍之也绝对不会铤而走险，因为他很了解他说到做到的性子。
“告诉我应娘到底怎么回事，流烟姑姑说了什么？”江浮月没有接李修砚的话，转而说起眼下的案子，一个应娘就能让流烟姑姑动真格，那么应娘必定不是一般的女婢。
李修砚抿了抿唇道，“应娘负责梁王，她的死姑姑判断一定与梁王或者皇后有关，她本就对皇后这些年的动作不满，只是不动摇国本的事姑姑并不会直接插手，况且陛下知晓且掌控的住，姑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他们敢动姑姑的人，便是捋了虎须，便是犯了大忌。”
江浮月嗯了一声，她认识流烟姑姑时间不长，但也深知流烟姑姑的为人，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恣意随和，若没些雷霆手段，先皇也不会把夜龙卫交予她手，她也不能在飞云宫一住便是十几年。
“梁王和皇后，这两人还真是亲母子，一样的没脑子。”江浮月已经连在李修砚面前稍微遮盖自己厌恶的心情都没了，上次虽然教训过梁王，但她可不认为梁王和皇后会善罢甘休。
想来这么长时间不找她麻烦，皆是因为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或者胜利在望之时，再对他们家来个赶尽杀绝吧，毕竟前世也屠过一次，不是吗？
李修砚一直以为江浮月对梁王及皇后的恨来自于四年前宫门前的兵变，但似乎并不是，她的恨太压抑、隐忍，似乎早在前世便已经和那两人有着深仇大恨，这让他一度不能理解。
“罢了，既然敌人相同，我也没理由不合作，李修砚，我将军府可以帮端王，但我要端王一个承诺，我要萧行之的人头。”
江浮月没有说皇后，她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死有时候并不可怕，想想堂堂一朝皇后，尊贵无双了十几年，一朝突然被奉到了堪比冷宫的住所，不能与任何人说话，这样会不会更好一点。
“我不能替衍之决定，此事我会与他说，但月儿，你虽然贵为淮阳公主，是骠骑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可要替将军府做主，替将军做主，真的可以吗？”
李修砚有些担忧江浮月，如果将军府可以置身事外，那么不管事情成败如何，她都有个退路，如果她把将军府拉下水，若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她该何去何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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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捋了虎须2
“你说什么？！”皇后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儿子，她甚至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听错了，他怎么敢去招惹那位？
梁王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不屑的说，“母后你没有听错，虽然这件事并非我乐意为之，但如今的事实就是如此。”
皇后愣愣的看着小儿子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突然全身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一样，支撑不住往后退了两三步，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站稳。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想起身的梁王道，“跪下！”见他满脸诧异又不得不跪下之后，皇后才再次深吸一口气说道，“本宫问你，你对飞云宫那位知道多少？”
梁王萧行之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大部分都知道，听闻她是皇爷爷当年亲自指派统领夜龙卫的人，赐居飞云宫，整个皇宫中除了父皇之外，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去。”
皇后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不过是夜龙卫统领而已，还是为了保护皇室才存在的，真不知道母后你忌惮她做什么。”
萧行之心里想的是，他的人出手把那女人身边的女婢给杀了，那女人不也不敢亲自上门找他要说法吗？有什么好怕的，等他将来登上皇位，第一个就要拿飞云宫和将军府开刀。
“你知道什么？！飞云宫比说就你一个小小的亲王，就算是陛下，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可你竟然杀了流烟的女婢，真是逆子！”
皇后几乎气的要背过气去，以前她不懂为什么飞云宫要让给一个嫁不出的公主住，后来渐渐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心里不以为然，直到几年前边陲小国西蛮作乱时，她才真正了解到夜龙卫的可怕之处。
那就是卫国皇帝之外的皇帝，虽然不直接参与政权，但却无时无刻不关注，一旦卫国有任何威胁到国祚的人或事，夜龙卫会毫不犹豫让那个人或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们有那个实力，否则当年江仲离一家就该死在边陲小镇，而非成为镐京炙手可热的武将功臣。
萧行之不相信的摇头，“母后你说什么呢，父皇在卫国如同神祇，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的夜龙卫，那不过是一个皇家护卫队而已。”
在他的认知里，夜龙卫就跟禁卫差不多太多，说不定还不如禁卫，哪里需要父皇忌惮。
“夜龙卫绝非皇家卫队，你可还记得四年前那件事吗，本宫费了那么多心思部署，可夜龙卫只简简单单送出去一封书信，本宫的心血便全部化为泡影，甚至还成为了江仲离平步青云的阶梯，若换成是你，你可能做到？”
萧行之立刻沉默了，四年前的事他参与其中，当时情况还算乐观，西蛮人兵临城下逼得江仲离束手无策，可就在紧要关头，母后却突然下令诛杀所有涉事人员，不过一夜之间，所有知情的人都被一一灭口，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后来李修砚去了边陲，再后来左右临近之地调兵支援，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他才明白了皇后是早有预料。
萧行之心想，即便如此那也是皇后技高一筹，能在被破局之前尽早收手，跟夜龙卫有什么关系？
梁王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皇后又怎么会不知道儿子心里所想，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是母后洞悉先机才下的杀手？你错了，母后不过是收到了几个字，在惊恐万分的情况下不得已下的杀手。”
皇后一想起那天回到寝宫看到血淋淋的四个大字，叛者必杀，心中的惊骇到现在仍旧无法平息，守卫森严的皇宫内苑，有人不仅可以来去自如，竟然还敢威胁一国皇后，还没有一个人发现，倘若那人是直接杀人岂不是立刻就能得手？
萧行之听完心里也是一惊，皇宫内院守卫有多森严他是知道的，竟还会发生这等事，不由脱口而出道，“母后为何不去查？”
“哪里还需要查，第二日一早宫外便传来消息说当时的平江候世子不在镐京，本宫便想到事情不秒，前后再一思索，事情定然与飞云宫脱不了干系。”
她当时犹豫着想去飞云宫，却在飞云宫门口见到了陛下的仪仗，与此同时也见到了惊为天人的流烟，时隔多年，流烟已经长大成人，姿容样貌皆不输于先皇后。
“你知道我当时看到了什么？”皇后连自称都下意识换成了我，眼神里有丝丝困惑与惧意，“你父皇站在流烟面前，就跟当初站在先皇面前一样，不，甚至比起先皇来，你父皇似乎更惧流烟，或者说是她身后的飞云宫和夜龙卫，而且一切还不算什么，接下来不过一夜之间，我下令杀的几个漏网之鱼全部死于非命，连我身边传信的贴身宫女都被丢进了莲池。”
说到这里的时候，皇后的脸色是发白的，眼睛里有一种恐惧慢慢蔓延开来，她虽然觉得流烟绝对不会杀了她，但是用心腹宫女的死来警告她，显然比让她一下子就死去要折磨的多。
萧行之不敢置信的摇头说不可能，可看皇后的神色又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过几息之后立刻跪行到皇后跟前求道，“母后，你一定要帮我，那件事并非儿臣授意，只是不小心而已，不能让那个女人知道是我的人杀了女婢。”
皇后心疼的看着这个自己疼了一辈子的小儿子，她对他寄予厚望，深信只有他才能成为卫国下一任皇帝。
可她也很清楚，如果让飞云宫那位知道自己的女婢是她的儿子所杀，别说是他了，就连她这个皇后恐怕都要举步维艰。
“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梁王府，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这件事，实在万不得已，只能让你的哥哥来帮你。”皇后说这话的时候根本连犹豫都没有，在她眼里，肃王虽然也是亲生儿子，但却始终无法和宠爱的小儿子比。
第123章：毁尸灭迹
小巷女妓被割喉的命案一直到年初五才被镐京百姓知晓，百姓还没从年关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便又开始担忧，因为都五天了，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
江浮月一大早从将军府把蜜儿叫了出来，两人像许久之前一样往长街摊子上坐下，一人点了一份皱和两个油饼。
蜜儿一边吃一边问，“小姐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奴婢，那件案子不是挺棘手吗？”她说到这里时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别人也许不知道其中猫腻，但她多少从主子那里知道了点。
江浮月将一汤匙粥送进嘴里，慢慢的咽下去，然后才面带微笑的说道，“最该着急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没时间找你出来走走？再者案子再棘手也是查案的人稍微事儿，我一个弱质女流，难不成还指望我去冲锋陷阵？”
她今日本是到将军府去找江仲离说一说端王的事儿，不过不凑巧，她家阿爹上朝去了，她只能转而找了蜜儿出来吃早饭，省的她阿娘还要亲自下厨折腾。
蜜儿哦了一声，想想说的也是，但弱质女流这个词儿用在自家小姐身上，着实不怎么恰当。
两人正吃着粥，身后角落里那张桌子上的两人突然低声说起年三十晚上巷子里所发生的杀人案，江浮月看见蜜儿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说那名女妓究竟得罪了谁？竟然被这么残忍的杀害，简直是丧心病狂啊。”说话的是一个面容有些过于丰润的老妪，同她一起坐着的是个年约十七八的少年，闻言压低了声音道，“听闻是得罪了权贵，这才被人暗杀了。”
老妪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她啧啧有声的摇头说不对，“就一个女妓，就算得罪了权贵，犯得着找人暗杀吗？你这孩子真是读书读的都有些糊涂了。”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反思了下自己，“姑母说的是，对付一个贱籍，那些权贵怎么可能动用暗杀这样的手段，但反之若这个女子并非女妓，我的说法就中肯的多了。”
看似是狡辩，但江浮月心里很清楚，这位书生模样的少年说的是对的，但并非因积怨才被暗杀而已。
老妪似乎觉得少年说的有理，嗯了两声继续吃粥，可吃着吃着又说，“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夜里总能听到街外有脚步声，吓得我好几日都不敢睡的太熟了。”
“姑母家临靠城墙，夜里应该会比较安静才是，怎么会有脚步声扰人？”少年一脸不解，手底下拿包子的速度却不减，一句话说完嘴巴塞的鼓鼓的，显然是饿的狠了。
“真的有呀，约莫三更时分会出现一炷香，随后就安静了，昨日夜里我还听到兵甲碰撞的声音呐。”老妪说这话的时候江浮月正低头咬着油饼，她就算不抬头去看，也能听出老妪言语间的担忧和害怕。
但她没心思管老妪的心悸，她想到的是别的东西，深更半夜有身穿兵甲的人从城墙下走？江浮月想了想，三更天巡逻的禁卫不该在城墙下出现，所以那些穿戴兵甲的人只能是偷偷入城，或者是那个府里偷偷调动的府兵。
前者时间不允许，镐京是卫国的京都，宵禁一向很严格，想要在不知不觉中把穿戴兵甲的人运送到城中，除非有陛下的手谕，否则根本不可能。
那么也只能是后者了，江浮月担心的就是这个后者，如今镐京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已经濒临崩溃，这样敏感的时间里，有人调动府兵，还是在深更半夜，能做什么？要做什么？
“蜜儿，同我回家等阿爹回去。”江浮月从荷包里掏出一点碎银子，也不等摊主找钱，起身就往将军府方向走，蜜儿紧随其后。
在将军府门前，江浮月看到了急匆匆而来的京兆尹，他也不管是不是在街上，上前匆匆行了礼便压低声音说道，“公主不好了，敛尸房里躺着的应娘尸身被人毁了，面目全非啊。”
江浮月怎么都没想到问题一个接一个来，她犹豫了片刻，低声同蜜儿吩咐道，“你在这里等将军回来，帮我传句话，就说我稍后会回府，有重要的事需要跟他商议。”
交代完这句话，江浮月同京兆尹一道去了京兆府，在敛尸房外江浮月便听到了李修砚的声音，正要进去看看却被正要出来的他给挡在了外面。
李修砚有些意外她会过来，淡淡看了眼京兆尹，吓得京兆尹腿肚子哆嗦了下，他刚才是晕了头了，才会跑去找淮阳公主说尸身被毁的事儿。
“下官失职，此等事情不该去惊动淮阳公主，还请侯爷原谅下官这一次。”京兆尹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不然光靠那一个小小恩德也不可能在这位置上坐这么多年。
李修砚摆摆手，拉着江浮月直接往京兆府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不用去看了，尸身被毁的面目全非，根本无从辨认是不是原来那具，他们动手的速度不快，不过决心倒是令我敬佩。”
“何来决心，不过是突然之间心虚罢了，既然杀了应娘，又何须怕流烟姑姑查到幕后究竟是谁？”江浮月有些不屑于那些人的小动作，人已经杀了，现在才来弥补掩盖，还有意义吗？连她都能猜到是何许人也，他们难道以为流烟那样精明的女人猜不到吗？
李修砚嗯了一声，流烟姑姑早就知道会有毁尸灭迹这一出，他们若是不动还好，可来了就能让流烟姑姑确定自己不会抽错人。
想到流烟姑姑听到应娘被杀时的表情，李修砚就为幕后操纵者捏一把冷汗，“此事姑姑另有打算，咱们静观其变即可。”
“嗯，我知道了，你送我回将军府，我需要跟阿爹商议些事情，等晚点回去，我会告诉你那天在宫中所听所闻。”江浮月吁了口气，自那日开始李修砚都没有问过一句凤台阁的事，好像真的愿意等她自己说出来，这个人有时候也挺呆子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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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不谋而合
回到将军府江浮月便见到自家阿爹正在大厅上等她，见她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还侧头朝她身后又确定似的看了看。
“阿爹不用看了，我让他先回去了，我有事同你说，他不方便在场。”江浮月笑着走上前挽住江仲离的手臂，扶着他进了大厅坐下。
回到将军府就如同回到镐京最安全的地方，江浮月丝毫不担心他们二人的谈话会被泄露出去，毕竟像之前副将那样的人还是少数的。
江仲离回来听蜜儿说女儿找自己，看样子十分着急，且今日朝堂上又是那样的气氛，他就知道江浮月要谈的事怕是个大事。
“说之前，阿爹先告诉你一件事。”江仲离想了想说道，“今日朝堂上有件事情不太寻常，平日里从不上朝的梁王，今日不仅上朝了，还破天荒的帮陛下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
江浮月哦了一声，示意江仲离继续往下说。
江仲离抚掌继续道，“月儿可还记得四年前咱们一家初到边陲与西蛮一站的事吗？”
江浮月点头，“自然记得，当时情况危急，多亏了修砚相助，怎么，梁王难道找到了幕后策划者？”
“是也不是，他只是把几具尸体送到了刑部，其中有兵部两个小吏，和一个军中的参将，梁王殿下倒是滴水不漏，没有直说这些人就是凶手，只言说定然与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江仲离在镐京虽然待的不久，但也算是看出镐京这帮权贵们的基本手段，丢几个不疼不痒的死人出来，若陛下有意结了此案，那这些人就是凶手，如果陛下仍旧要查，那么这几个人就只是佐证，但凡与这些人有密切接触的人，怕都要遭殃。
百官都是什么人，在权利的漩涡中心混迹多年，谁会看不出哪个结果对自己有利？自然都出言委婉的请求陛下就此结束，竟然还以好不容易停战了来当借口。
江仲离想得到其中复杂，江浮月也想得到，她虽然对朝堂之事并无兴趣，但前世那几年的空暇却也研究过，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梁王会这般行事，难道真如李修砚所说，应娘的死会是一个导火索，各方势力势必会在短时间内有正面交锋。
“陛下是如何决断的？”江浮月问了一句，皇帝如今的身体越发不好，听闻太医都已经住进了偏殿，随时为皇帝看诊。
江仲离抿了抿唇，“陛下在朝上未有定论，不过事后曾传召于我，看样子是打算将此事一查到底。”四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摆明是针对他的，但即便如此，陛下也十分重视，因为已经牵扯到了通敌叛国之嫌。
那些人今日可以以外敌来灭杀一个将军，保不齐明日就敢以外敌来逼卫国皇帝退位让贤，或者干脆割地臣服。
“想来陛下的性子也不会轻易松口，那可是通敌卖国的大罪，若是一个不好，卫国怕是为遭遇灭顶之灾。”江浮月嗯了一声，见蜜儿上前来奉茶，便起身先给江仲离端了一杯，随后自己拿着茶盏走到下首坐下，“今日女儿来是想要阿爹一个态度。”
在江浮月的说话声中，蜜儿快速走了出去，她知道小姐和将军没有可以提防她，但有些事她并不想知道，因为知道了就代表要做选择。
“是关于端王殿下？”江仲离直言不讳，从自家这个宝贝女儿嫁进平江侯府起，他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他在明面上是陛下的人，他不能站队到哪位皇子身边，但正如女儿许久前所说，陛下只是利用他平衡势力，万一这个平衡被打破，他怕是也难逃被丢弃的命运。
江仲离扪心自问，他对卫国从未有过半点不忠，对陛下也从未有过半点不义，但他不是迂腐愚忠之人，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心里一清二楚。
江浮月把茶盏放下，茶盏与木桌轻轻磕碰的声音令人忍不住去看，“是也不是。”她套用了江仲离刚才的一句话，顿了顿继续说，“阿爹不必因为我嫁入平江侯府便觉得应该站在谁身后，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如果阿爹不愿意，我自然有办法能不卷入这场争斗中。”
只是会十分费力。
江浮月在心里补充了最后一句，如果他们跟这些人彻底分割开，所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而且万一萧衍之没有成为下一任皇帝，他们怕是会有灭顶之灾。
江仲离看着女儿平静如水的脸，他早就开始看不透这个女儿了，自那一次起，她就像是突然在周身裹上了迷雾，人还是那个人，却不似从前清澈透明。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还和从前一样，指不定会招惹什么祸端，他和王瑶不要紧，就怕到时候他们也护不住女儿。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若真要论起陛下这三个有能力角逐皇位的皇子，阿爹还真是比较看中端王殿下。”
相较于肃王的刻意展现的锋芒和梁王不加掩饰的荒唐，他宁愿这位平平淡淡的端王能登上皇位，那是一个国家的决策者，若是连处变不惊的能力都没有，何谈其他？
江仲离是个武将，但他也是个读书人，他心目中的君主可不是像卫宣宗这样心思深沉敏锐，却在政事平庸无奇，他想要的是一代英主明君。
江浮月点头，叫她选她也会选择端王，倒不是因为端王多优秀，而是皇后那两个儿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既然阿爹这么说，那有些事月儿还是提前告诉阿爹的好。”江浮月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阿爹可知晓不久前死了的应娘吗？”
江仲离听到应娘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是因为京兆尹在陛下面前说起过，于是便点头说知道。
江浮月嗯了一声道，“她并非玉堂春的一名女妓，她的真实身份是飞云宫那位夜龙卫首领的女婢，有人在暗夜里暗杀了她，下毒后割喉，干净利索，没有丝毫留手，可见是个高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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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风雨之前
江仲离一下子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早年在边关曾听一个人提及过卫国的夜龙卫，那是整个卫国乃至天子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忌，听闻自卫国初建之时便已经存在，凡对卫国不利者，哪怕是当朝皇帝，夜龙卫也有权利处理。
他万万没想到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妓，其隐藏的身份竟这么惊人，夜龙卫首领的女婢，那岂不是相当于陛下身边的内监？
“你如何知道夜龙卫，还有飞云宫是什么地方？”
虽然被应娘的身份给惊到，但江仲离更关心的是女儿怎么会知道这些算是卫国机密的事，若说李修砚告诉她的，似乎又不太可能。
在江仲离心中，镐京的权贵们基本都一样，即便平江候是有些特别，但骨子里到底还以贵族的权益为重，再怎么喜爱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把这么机密的事儿告诉她吧。
“算是侯爷告诉我的，不过飞云宫夜龙卫的首领却是自己找上我的。”江浮月想了想说道，最初见到流烟似乎跟李修砚并没有什么关系。
江仲离更惊讶了，连坐下去的动作都迟钝了很多，“他会把这么些机密告诉你？”这个问题几乎是下意识问出来的，问完才觉得有些不大合适。
“是啊，他还带我去了飞云宫，就在成亲后入宫那天。”江浮月一点不在意，阿爹心中怎么想她很清楚，这些年阿爹在镐京中见到的权贵，还真就跟他想的差不多。
江仲离哦了一声，在脑子里回想宫中是不是有个叫飞云宫的地方，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所知道的那些宫殿里，没一个叫飞云宫的。
“我怀疑此事与梁王有关。”江浮月双手捧着茶盏，低垂着脑袋看着茶碗里的热气徐徐升起，在她面上再晕染开，让她眼前蒙上了一层薄雾。
江仲离皱了皱眉，脑子里自然而然想到了今日女儿浮月前来的目的，原来她所说的导火索是这个意思，看来今日朝堂上梁王的举动，八成也是为了此事。
“难怪，飞云宫那位可有什么动作？”江仲离想了片刻问道，他对夜龙卫知道的很少，但他所听闻的那一件事就足以证明，夜龙卫绝非可以轻易招惹的。
江浮月摇头，“流烟姑姑自有安排，夜龙卫的事连陛下都不得过问，更何况是我，阿爹只要知道这个选择有多少胜算便可。”
也幸好是梁王那个蠢货，否则这件事也不会把冰山从海底撬出来。
江仲离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问一问不过是因为心中好奇，但女儿说的对，夜龙卫何等神秘，谁又会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接下来要干什么。
“流烟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难道这就是夜龙卫首领的名字？”江仲离是真的觉得这名字很耳熟，他似乎在坊间听到过，但却一时之间记不起究竟是在哪儿听到过，所涉及内容内容为何。
“啊，这个名字啊，耳熟也是应该的，玉堂春的头牌嘛，当时可是风靡整个镐京的大美人呐。”江浮月说到这里，抬起衣袖掩唇笑了出来。
江仲离啊了一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脱口而出问道，“就是那个早前与平江候传郎才女貌的玉堂春头牌？”
“啊，是她，不过他们两人是姑侄，传言不过是外间一些无聊之人的臆想而已，阿爹不必当真。”江浮月抿唇笑的十分愉悦，因为她看到江仲离脸上的表情已经十分精彩了，她还很少看见阿爹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呢。
“好了，言归正传，阿爹既然已经决定了如何去做，那便要更加提防梁王及皇后，如果可以，连肃王也不要有过多接触。”
江浮月倒不是害怕萧衍之会猜忌，她只是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感觉算是直觉吧，似乎梁王所做的很多事都发生的让人猝不及防，有些甚至没有理由。
好比当年在画舫上她，还有后来许雪撺掇梁王绑走李云湘，甚至是如今这件事，似乎看起来都发生的莫名其妙。
“我知道，这几次相处下来，我倒是觉得肃王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个人的心思怕是比梁王要重的多。”
江仲离与梁王见面的次数甚少，有时候他还刻意避开，他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动了手，给家人找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倒是肃王见的比较多，几次接触下来，觉得肃王所露出来的锋芒怕只是千分之一，这个人的谈吐举止都十分严谨，像是事前就已经演练好千百遍，没有任何破绽可言，反倒让人觉得此人的可怕。
“镐京即将迎来暴风雨，这风雨前的宁静千万不能出差错，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女儿不想输，更输不起。”江浮月说的十分沉重，她经历过一次家破人亡，她不想再来一次，哪怕如今要做的这件事看起来万无一失，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
江仲离点头，古往今来所有皇权更迭的争斗都极为凶险，棋差一着满盘皆输的也不在少数，他深知这件事该以最谨小慎微的姿态去应付，绝无任何捷径可走。
从将军府离开，江浮月坐在马车里想了许久才把要对李修砚说的话妥善整理，一回到侯府，她便直接去了书房，李修砚果然在里面。
“我回来了，晚饭便在这里吃吧。”江浮月说完看了眼侍立在一侧的长兴，后者有些怔愣的看向站在书桌后的李修砚，在侯爷的书房里吃饭，夫人是怎么说出来的？
“去吧，多做几个夫人爱吃的菜。”李修砚不以为然的抬手示意长兴按照江浮月的话去做。
长兴机械的走了出去，侯爷是个很分明的人，在书房除了必要的奉茶，连点心都不曾端进去过，连端王来了也不该规矩，没想到夫人一句话侯爷就毫无原则了。
他摇头叹息着走远了，江浮月有些纳闷的以眼神询问李修砚，她想知道长兴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顿晚饭而已，怎么这么伤春悲秋的。
“他想家了。”李修砚眼都不眨的胡扯道，江浮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谁不知道他身边的侍卫皆是孤儿。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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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皇后自戕
江浮月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趁着膳食还未来，她想把那日在凤台阁听老妪说的那个故事，事无巨细的告诉李修砚。
李修砚知道她要说什么，没有催促也没有阻止，只静静的看着她，她似乎是第一次来书房，竟也与书房这种温文雅致的坏境融为了一体，她给了自己的太多惊喜，似乎她总能让人惊喜。
“先皇后确实是自戕而死，这一点没有错。”江浮月说完叹了口气，她又想起那日在凤台阁老妪趴在地上痛哭的样子，她这些年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江浮月想到自己那些年，那件事并非是她的错，她都活的生不如死，而先皇后的死是老妪的失误，导致坏人有机可乘，老妪能承受这么大个负罪感活到现在，比当年就死去更难。
李修砚皱了皱眉，他想到结果会是这个，因为当年先皇后即便与陛下有隔阂，满朝文武也仍旧支持贤德的皇后，后宫之中也是皇后一手遮天，有人想不动声色的害死皇后，可能性怎么看都是微乎其微。
他如今还在怀疑的不是先皇后的死因，而是促成她自戕的原因是什么？他印象中知道的先皇后一直都是个和煦优雅的女子，无论如何不会走到自戕的地步。
江浮月原本以为李修砚立刻开口询问真假，没想到他只是沉思，随后转头看着她，似乎知道她接下来一定有别的话。
江浮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次不同于之前，这次是无奈，李修砚这个人太佛性了，整个人真就如月一般波澜不惊。
“罢了，等着你问一句，还真是难的很。”江浮月无奈之后敛了敛衣袖道，“虽然先皇后确实是自戕，但这自戕背后却有阴谋，如今的皇后曾因一件事逼得当年的帝后生出龃龉，后来因形势所逼，帝后之间的信任一点点崩塌，先皇后生下端王之后，忽然有一日得到密报，帝妃因受惊难产，宫中发现了先皇后送去的一件物件，送去的是就是守着凤台阁的老妪。”
江浮月把事情一口气说完，很多细节她没有仔细说，因为她觉得即便不说的那么仔细，李修砚也会知道，便也不多费口舌。
“原来真的是她。”李修砚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片刻后又松开，“陛下在这其中也扮演了角色吧。”这话是问江浮月，也是问他自己。
江浮月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因为这个老妪并没有跟她说过，但从整个事情的发展过程中，她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卫宣宗的放任自流。
他也许没有推波助澜，但他一定冷眼旁观，先皇后最后的决绝如果只因为一个帝妃的陷害，似乎说不通，或许也有对自己心爱丈夫的袖手旁观的失望。
两人静静的坐在书房中，不多时长兴掕着食盒前来，觉得书房中气氛十分微妙，便迅速摆了碗筷，迅速退了出去。
李修砚轻声叹了口气，帮江浮月夹了一筷子菜，“罢了，如今还来追究一些情义做什么，我只要知道姑姑因何而死便可，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我便一点罪恶感也无了。”
江浮月看了李修砚一眼，低头吃饭，她心里想的是那个受惊出生的孩子，难不成就是肃王殿下，如果是的话，也就理解为何皇后会对两个儿子这么不平等。
也许皇后自己也没想到，当年先皇后会在一个污蔑下选择自戕，这让她一下子有了极大的杀人嫌疑，即便不是她亲自动手，也是她造成，当年的文武百官定然对此没少抨击她。
于是皇后再去看平安活下来的肃王，那心情就不同了，他就如同一个活着的污点，时时刻刻提醒她自己和全天下知道那件事的人，先皇后的死是她的罪孽。
皇帝的做法同样让江浮月难受，她原以为皇帝是处于对卫国的考虑，这才选择压下皇后是自戕而死的原因，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也许皇帝不仅要维护卫国的颜面，还要维护为自己诞下龙子的帝妃吧。
当年的帝妃如今的皇后，江浮月忍不住在心里想，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一国之母，她的儿子更不配成为卫国的皇帝。
一顿饭吃饭，长兴战战兢兢的收了碗筷离开，李修砚便邀江浮月一道在园中走走，侯府的园子很大，听闻当年建府是陛下亲自选的地方，并着工匠按照御花园所建的缩小版。
“姑姑为人一向和蔼中正，先皇曾言，姑姑是天生便为国母之人，所以才下旨将姑姑赐婚给了当今陛下，没想到最后却是以自戕为结局。”
李修砚没见过这位亲姑姑几面，但他很喜欢她，印象里的那几次都如同一朵太阳花一般开在他的记忆深处，从小到大不曾忘怀。
他在侯府每每被欺凌不能言的时候，他就会想到姑姑，想到姑姑对他说好好活下去的话，他就能忍下所有的委屈，才会有今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谁也没想到吧，先皇后自戕不仅因为种种误会不得申诉，大概也因为失望至极，只是她走了，却留下端王和你，这些年你们过的怕也不是那么顺遂。”
侯府的委屈根本不值一提，否则李修砚不会还容得了杜氏在府中继续顶着侯府老夫人的名义。
“是啊，几次死里逃生，若非流烟姑姑，我和衍之很难说能不能活到现在。”李修砚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在侯府里的委屈跟在外面的委屈比，根本小巫见大巫。
他和衍之都是先皇后死前请求陛下要保护的人，他还算好的，不过是一个侯府小公子，衍之就不同了，他可是中宫嫡长子，也就是说不管现在的皇后生下多少皇子，依然越不过萧衍之去。
这也是后来衍之不得不藏拙的愿意之一，只是即便藏拙了，皇后还是见不得衍之好，三五不时便要背地里挑些错处，可惜陛下对这些根本不以为然，倒也就这么闹闹哄哄的到了现在。
江浮月听李修砚说的简单，心里却明明白白一个闹闹哄哄中所蕴含的无限危机，看梁王嚣张跋扈的样子，她不难猜想皇后的狠辣手段。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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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出其不意
两人在园子里转了转，李修砚终于问了一个算是问题的问题，他问，“岳父是如何看待这件事？他可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阿爹似乎十分不喜欢梁王，所以连带着皇后那一票人都不怎么喜欢，结果可想而知。”江浮月说的轻描淡写，阿爹阿娘对她十分宠爱，梁王却几次三番找她麻烦，她双亲要是能喜欢梁王，那才叫怪了。
李修砚哦了一声，表示对江浮月口中没什么想法这个说词表示怀疑，江浮月呵呵笑了两声，歪着脑袋做思索状的说道，“阿爹的意思很简单，他不喜欢那一家子，除此之外没别的想法。”
李修砚笑而不语，这话说的已经十分明了了，骠骑大将军站在自己女儿身后，而江浮月则是愿意跟侯府一起站在端王这边，只是他还是要慎重考虑好一切，如果将军府要搅合进来，一切都得慎重再慎重。
尽管李修砚知道萧衍之一旦选择动手，定然是已经有万全之策，但还是会稍微有些担心，他思来想去，梁王和皇后的做法似乎有欠妥当，他们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一般，选了个并不算很好的时机挑衅飞云宫。
“应娘的事姑姑已经派人调查了，最多明日便有效果，可我心中却有一个疑问，这件事看起来对梁王母子并不算有利，可如果不是他们，为何要做后续补救？”
江浮月闻言皱了下眉，原来这种古怪的感觉不止自己一个人有，她敛了衣袖说道，“我总觉得在这件事情背后还有人，他似乎想把梁王推出来做箭靶，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个人恐怕很难对付。”
如果真有这个人，那这个人就如同蛰伏深海的巨兽，趁着所有人征服鲨鱼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将所有人一口吞入腹中。
在皇权争斗中，这是十分可怕的，届时所有人的全部力量基本都会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如果真有这个人，那么将是尽数覆灭的结局。
李修砚一边走一边沉思，片刻后说道，“不可掉以轻心，此事非同小可，既然你我都有怀疑，便不能坐视不理，我入宫一趟，将这个告诉流烟姑姑，再让长兴去端王府一趟，你近日便在府中吧，镐京已经不算很安全了。”
江浮月点了点头，陛下明确拒绝了梁王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暗示，流烟姑姑又开始查应娘的死，再加上那位摊子上老妪所说的话，镐京这几日怕是要多不少冤魂。
皇后号称掌握半壁朝堂，可阿爹说起梁王朝堂上那件事的时候，却不见有几个人站出来帮他，可见皇后所谓的半壁朝堂，也不过是自己臆想罢了。
送走李修砚，江浮月慢悠悠的往居住的院子里晃，耳边突然听到有人低声喝到，“什么人？！”紧接着一道身影自她一侧蹿出来，朝另一侧跃了过去。
江浮月立刻说道，“不必追。”
长善愣了一下，还是应声退了回来，立在江浮月身边有些不解的问道，“夫人，那人擅闯侯府，为何不追？”
他没有任何顶撞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好奇，江浮月深知长善的性子，抿唇笑了笑说道，“人家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说完她继续往院子走，整个小道上只有她一个人，那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落单的时候出来，明显是对她有所图，只可惜才一动便被长善发现，所以才闻风而逃。
“啊？可属下并没有感觉到有第二个人在附近，夫人真的确定吗？”长善有点狐疑，前后再一次确认了一遍，却听江浮月说道，“不确定，我只是瞎猜的，人既然已经走了便让他好了，何必非要去追。”
长善嘴角稍微抽了一下，心里想的是万一是个有用的人，不追岂不是可惜了，可再一想侯爷给他的任务是保护夫人，他如果追人时夫人再遇到坏人，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一想到这里，长善忍不住浑身抖了一下，他不敢想象，万一真是这样，侯爷怕是把他皮给扒了的心都有吧。
“夫人英明，是属下疏忽了。”长善赶紧认错，那态度诚恳的让江浮月觉得奇怪，怎么突然之间觉悟这么高了。
回到院子里，江浮月取来纸笔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简单写了出来，看着纸上的东西觉得少了什么，便又重新往前把之前发生的事儿也写了出来。
等所有事情都写完之后，她再去看纸张上的东西，看着看着就觉出点不对来，从头到尾除了藏拙的端王外，肃王似乎什么事都没做过，干净的好像世外隐世一般。
这显然不合常理，肃王对皇位有不小的野心，这一点他从未隐藏过，既然不隐藏又怎么会没有任何动作？
江浮月看着纸上的各种事情，从醒来发生的那件大事，到今日所发生的种种，期间有肃王参与的，似乎只有到将军府提亲那一件，而且那次的提亲更像是试探，并未像其他人那般过多纠缠。
或许她这个想法有点奇怪，但这个确实让人觉古怪。
“太过完美便不是完美，真正的完美是该有遗憾的。”江浮月手指在纸张上那个肃王两字上点了点，想来想去，能在背后这么做的，除了当今陛下，便是这位一直不掩饰其锋芒的肃王了。
江浮月忍不住扶额，要是陛下还好，他毕竟已经让他们很惊喜无限了，本该是一个看起来平庸的帝王，没想到背后还能有这么不平庸的运筹帷幄，不过想来也是，无为而治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何况陛下还做的这么完美。
可若是肃王，这个对手也太让他们意外了，他到底是如何做到一直隐藏在背后不被发现，这个不被发现不止是他们，还有皇后和梁王，及飞云宫的流烟姑姑。
江浮月在这张纸前一直坐到入夜，坐到李修砚亲自提着食盒前来，才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想来想去，唯有他最有可能，这可真不是个好结果呐。”
李修砚把食盒放到桌子上，江浮月很自然的起身去把菜肴摆上桌，两人就像是最普通的夫妻一般，同劳同食。
“我也没想到会是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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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心照不宣
两人对坐吃饭，李修砚奉行的是食不言寝不语，江浮月就没那么多这样那样的规矩，不过也从未在口中有食物的时候说过话，只吞咽完之后偶尔说上一两句，李修砚给予的回答多数也只是点头，或者皱眉摇头。
两人这般清冷的聊天方式倒是出奇的融洽，一直到一顿饭吃完，李修砚放下碗筷，这才沉声说道，“肃王平日从不遮掩自己所图，我猜想皇后和梁王之所以不阻止，一则是乐见其成，多一个人试探朝臣，吸引陛下的不满，对于他们而言便是好事，二则怕是根本没把肃王放在眼里吧。”
江浮月说的很直白，皇后和梁王做的更直白，尤其是皇后，同为亲生儿子，待遇却是天差地别，她还记得那一年梁王生辰宴上，不止他本人，就连旌阳公主都对肃王的话视而不见，可见这个哥哥当的有多憋屈。
可那时候肃王似乎完全不在乎，仿佛这两人不听话就不听吧，与他而言连折损面子都算不上。
那时候只觉得肃王太过宽纵，如今再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的不在乎只是把两人当作胡闹的孩子，或者是跳梁小丑，最终无论如何都会臣服在他脚下，又何必急于一时争抢？
这样的心胸江浮月觉得自己绝对没有，哪怕她明知道结果对方要失败，还是会忍不住对侮辱自己的人当下就还去一击，哪里还能容得了他们猖狂。
“想将旁人当棋子运筹帷幄，却没想到人家才是执棋之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何等荒谬。”李修砚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衍之的兄弟姐妹们为何都是这幅模样，他能出淤泥而不染，怕是先皇后用尽了一生的功德换取的吧。
想到这里，李修砚就忍不住为先皇后不值，陛下虽然没有直接导致先皇后的自戕，可他的冷眼旁观却让一个深爱他的女人心灰意冷。
先皇后何等聪慧的女子，却到最后忍着放弃看着儿子长大的机会消散，也要用自己的命让陛下愧疚，她怕是已经看出那事过后她与儿子会是什么结果，与其如此，倒不如用自己的一命，来换儿子一个太平未来。
结果也如她所料，陛下因为愧疚，表面上对端王不闻不问，但暗中却给了他不少帮助，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对峙，否则一个失去母亲的嫡长子，满朝文武谁会放在眼中，这些人看中的都是陛下对端王的眷顾而已。
“无所谓谁荒谬不荒谬的，反正这一家子人我没一个喜欢，我甚至恶毒的想过，若是皇后被自己如此偏心的儿子逼得退居冷宫，会不会很好玩儿？”
江浮月掩唇笑了笑，眸子中的恨意让李修砚想忽略都忽略不了，李修砚意识到，她口中那位偏心的儿子并不是指肃王，而是指梁王萧行之。
“月儿，你为何那般恨梁王，我是指除了这些年来他的作为外，你似乎还跟他有深仇大恨。”起初他觉得是郁林王府，听闻几次三番江浮月都对郁林王府嗤之以鼻，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这样的恨意和厌恶就到了梁王身上。
他真的很好奇，除去这些年来梁王的所作所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江浮月这般咬牙切齿的要看他们倒霉。
江浮月眸子暗了暗，随后抬眸一笑，“侯爷说笑了，除去这些年的摩擦之外，还真没什么过节，难道侯爷不觉得单单他要毁了我与云湘清白这件事，就足以让我生出把他拖出去喂狗的恨意来吗？”
李修砚眉头跳了一下，心说也许是自己多虑了，或许有些事他只是不知道，不代表没发生，或许在那之前梁王就已经对将军府出手过，只是全都没得逞就是了。
“倒也是，以你的性子只让他闭门思过，想来不足以解了心头之恨。”李修砚顺着江浮月的话说下去，心中对江浮月的过往虽然好奇还在，但却已经决定不再过问。
“侯爷果然了解我，此事自然不会就这么完了。”
江浮月暗中攥紧了拳头，四年前皇后和梁王策划的那场兵变，陛下袖手旁观的试探，再然后边陲西蛮突然兵临城下，逼得她阿爹几日几夜未曾合眼，若非李修砚解围，怕是他们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好友许许多多暗中使下的绊子，她全部都记在心里，早晚有一日，她要一桩桩一件件跟梁王母子算个清楚明白。
“罢了，无论你如何做，莫要伤了自己，为他们不值得。”李修砚想了又想，萧衍之即便最后成功了，皇后也不会被赐死，顶多会被迁去名存实亡的冷宫之中，至于梁王，若是新皇后按照民意来的话，怕是难逃一死啊。
“那是自然，若是要搭上我自己，可就是亏本买卖，这样的事我不会做的。”江浮月笑的眉眼弯弯，如同一只得了鱼的猫儿，李修砚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江浮月一挑眉，看着李修砚尴尬的收回手，才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难得见到他露出这幅表情，真是有趣的紧。
李修砚看着她笑，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江浮月看到了，却假装没看到，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也不迟。
李修砚之所以最后不说，心中所想跟江浮月大抵一致，两人心照不宣的洗簌过后，一同躺到了床榻上，虽然两人从未有过逾矩的动作，但却是已经习惯夜晚有个人躺在身边。
端月伊始，镐京城中迎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不过一夜之间便将繁华的镐京盖上了一层银白，江浮月刚一睁眼，便看到窗子上一条厚重的阴影，便知道怕是昨夜下了雪。
她披衣起身走到窗前试着推了下窗子，便见四周围有不少松软的积雪扑簌簌的往下掉，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随之而来，有几点雪花还飘进窗子，落在了她洁白的皓腕上。
江浮月咝了一声，将手快速收回，那一点点冰凉如同引线一般，把她全身的感觉都调动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感受到了寒冬的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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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下饭八卦
江浮月环顾四周，桌子上搁着热气腾腾的早饭，屋中却没了李修砚的朝服，看样子他已经去上朝了。
走到桌前看了眼，发现搁着粥的瓷碗下还有几块碳，难怪粥还冒着热气，原来是一直放在火上热着。江浮月从门外唤来侍女梳洗，片刻后坐到桌前一勺一勺的吃着热腾腾的粥，想着今日该去做些什么。
可想来想去觉得雪后似乎只适合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最多可以在阳光充足的廊下坐一坐，除此之外便都是自己找罪受。
江浮月打定主意，便吩咐长善把椅子放到廊下，又拿了张狐裘盖在身上，就那么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打着盹儿，俨然一个世外神仙般。
长善被江浮月的一系列动作弄的也有点犯懒，干脆蹲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也晒起太阳，晒着晒着就觉得眼皮开始打架，心想这太舒服了，怪不得夫人一脸享受。
两人一主一仆，一坐一卧，就那么跟着阳光从左挪到右，眼看着日上中天，到了午饭的时辰，一个青衣侍女提着两只食盒走了进来，把其中一只放在长善身边，把另一只里的食物摆在了廊下的小几上，随后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江浮月闻到食物的香味，把目光往下移到小几上，按照她的规矩，两个菜一个汤，色香味俱全，放在一旁的米饭白的几乎透明，飘散出来的香味竟然可以隐隐约约压得住菜香。
“今日这饭菜着实用心了，看着便十分有食欲。”江浮月坐直了身子，拿起瓷碗看了看碗中的米，拿起筷子夹了一点放进口中咀嚼。
片刻后侧头朝侍立在一侧的侍女说道，“饭菜这般可口，那可有什么更可口的事说来与我听听？”
镐京最近那些大事她都知道，但一些不着边际的传言倒是知道的不多，解闷却只能靠这些不着边际的传言。
侍女想了想说道，“回夫人的话，确实有一件让人津津乐道的传言，不过半日时间，已经被众人茶余饭后谈及无数次。”
“哦？说来听听。”江浮月颇感兴趣，但筷子还是没放下，一点一点夹起菜就着米饭送进嘴里，只是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转着，显示她是真的感兴趣。
“这个是关于郁林王府世子的，不过说这件事前，得先听另一个故事。”侍女说到这个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比刚才安安静静待在一侧的时候活泼，感觉像是一个瓷娃娃突然变成了活人。
江浮月一边有条不紊的吃饭，一边示意侍女继续说下去，多少个故事她都愿意听，尤其是郁林王府乌七八糟的传言，说出来好让她乐一乐。
侍女得到允许，赶紧上前一步说道，“这件事要从几年前一桩小事说起，那时候郁林王世子不过十五，在城郊一处山林间狩猎，却因为技艺不精，又遇上雨天，便迷失在了林间，后来再出来的时候便带着一个小娘子，那小娘子年岁与夫人差不太多，只是毕竟出自山野，才一到郡王府便被赶了出来。”
这件事当年在镐京闹得很大，当时那小娘子不过才十三，楚楚可怜的很，被当众赶出郡王府大门，不仅引来许多人围观，还引来众人对郡王府的强势的不满。
“哦？那女子叫什么？”江浮月见侍女说到这里停顿片刻，便适时问了一句，侍女回道，“回夫人的话，那女子叫明秀。”
江浮月啊了一声，这个名字她记得，前世被送去姑苏后不久，便遇到了一个与她差不多年岁的女子，那女子比她要惨的多，听闻是被夫家赶了出来，夫家的夫人还不放心，又勾结人牙子将她卖进了青楼，途中逃跑被救，却是一道送到了教坊。
前世种种她还记得，她清晰的记得那女子说自己脚明秀，自山林之中而来，却再也回不去山林之间。
侍女见江浮月惊讶，仿佛认识这个名叫明秀的女子，不由诧异，那位山野小女子，怎么会跟夫人有交集？
“啊，无事，你继续说。”江浮月挥挥手，示意侍女不必管她，继续把故事说下去，她突然对故事不止来了兴致，还迫不及待想听接下来的。
侍女哦了一声，赶紧接着往下说，“这件事当时在镐京闹出的动静不小，不过短短一夜之间便被压了下去，并且谈论此事的人也一夜之间都闭了口。”
江浮月嗯了一声，郁林王府背后还勾搭着梁王府，他们如果想要让这件事消声，自然有的是办法，不过后来明秀如何了，她很好奇。
侍女一口气把后来的事也都讲了出来，明秀被赶出郡王府后，一年之后又被接回过郡王府，但结果仍旧一样，还是被赶了出去。
这种接回来赶出去的戏码来来回回好几次，倒是让贺子章和明秀的感情越来越好，甚至到了不可分割的地步。
江浮月听到这里便想起前世李云湘嫁给贺子章时发现的事，那时候的明秀该是怀了身孕，李云湘曾说无妨，因为她嫁给贺子章也并非为了感情，只是逼不得已而已。
但她们谁都没想到，这样一个两人都不愿意的婚姻，最后的结果却是云湘被污蔑后打死，送回尸身也就算了，还当面羞辱姨母，这一点不管是不是郁林王府动的手，江浮月都没办法将郁林王府从这些事情里面撇开。
“但事情到不久前有了转机，今日刚传出来的消息，郁林王世子带着怀有身孕的明秀在郡王府门前请求娶她为妻，一瞬间整个镐京的百姓都争相要去郡王府门前看热闹，原本奴婢也是要去的，但时间不允许，所以就先来给夫人送吃的了。”
侍女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已经出现了错过一个大八卦的失望表情，江浮月看的想笑，但她此时此刻笑不出来，这些似乎跟她前世认识的明秀是一样的，她们两个竟然是同一人。
但那时候的明秀跟想象中设计陷害李云湘的那个人，太过不同了些，她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江浮月想了想，突然想起另外一个人，李府二房不是有个女儿吗？当年在李云湘之后成了贺子章续弦的便是她，也是在那之后，她在姑苏见到了明秀。
如果不是明秀害的李云湘，那么前世害死李云湘的就是她了，江浮月忍不住皱眉，同为李府女儿，她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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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奉子成婚
侍女把事情说完便提着食盒离开了，江浮月坐在椅子上好半天，转头问还蹲在廊下的长善道，“你可知贺子章是个怎么样的人？”
长善愣了一下，心说自家夫人问郁林王世子做什么？他似乎听侯爷说过，夫人对郁林王府印象不佳，都不愿意搭理他们。
“这个，夫人，你想听真话还是......”
“真话，我有用处，一定要如实说。”江浮月无奈的侧头看长善，后者立刻严肃的说道，“世子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不过作为男子，似乎太过于优柔寡断，反倒是郁林王妃比较强势，属下几次看到王妃为世子下决断，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人觉得很可怜。”
长善把自己不小心看到的部分总结了下，然后十分实诚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郡王世子做到贺子章这份儿上，也是够可怜的。
“哦，看来跟我想的差不多啊。”江浮月在心里撇了撇嘴，她几次见到贺子章的样子都有点动摇，这跟她前世最后见到的贺子章完全不一样，没有跋扈放纵，更没有戾气。
长善瞪着一双眼睛等江浮月说下文，可江浮月只抿着唇笑，这算是件好事，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郁林王妃再阻拦似乎太过不通情达理了。
“夫人，你问郁林王世子是要做什么？”长善心里有股隐隐预感，夫人肯定会插手这件事，但就是不知道她会帮郁林王妃还是世子。
“啊，也没什么，你家主子和夫人都是心善之人，见不得这样棒打鸳鸯的事，你说明秀娘子既然已经身怀六甲，郁林王府就该八抬大轿把人娶回去才是啊。”
江浮月说的慷概激昂，但听在长善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主子吧还好说，夫人就不好说了，尤其是主子曾说夫人并不喜欢郁林王府的人，她会好心帮郁林王世子娶心爱的女人？
“夫人说的对，咱们侯府是个厚道的贵族，虽然郁林王府素来与侯府来往不多，但侯爷和夫人宅心仁厚，帮助世子完成自己的心愿，也算是积德行善吧。”
长善什么马屁不会拍，他跟在自家侯爷身后见过不少官吏，他虽然在侯爷身边用不着，但不见得不会用。
江浮月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十分欣慰的隔空做出拍长善肩膀的动作，“侯府之中果然藏龙卧虎，你说的对，就算是我行善积德吧。”
说完这话，江浮月把腿上的狐裘拍了拍，随后拿起来放到一边，“长善，你去查一查如今明秀在什么地方，最重要的是确认她腹中孩子就是贺子章的，如果是，你想办法派人保护她。”
长善不明白江浮月要做什么，只点头表示明白，迟疑了一下说道，“侯爷让属下护着夫人，属下可否把此事交给信任的人去办？”
“当然，我只需要知道结果，过程你自己看着办就是。”江浮月说完已经转身晃动着脖子往园子里走，长善跟过去，在走出小院的时候朝不远处打了个手势，随后继续跟着往园子里过去。
冬日的园子看起来十分萧条，没有姹紫嫣红的花卉，没有生机盎然的葱绿，有的只是白雪皑皑和偶尔露出的一点翠色。
江浮月慢悠悠的走着，从早上坐到午后，她确实需要起来走动走动，否则整个身子都要麻木了，不过园子里也确实清冷的很，“哎呀，冬日虽然有白雪为景，到底比不上春日温煦，夏日繁华，就连秋日都比它多几分色彩。”
她一路走一路感叹，长善跟在后头听着她感叹，心说夫人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夫人还有这样一面？
长善的脑子里还没消化完眼前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便已经再次听江浮月说，“这么清冷的冬日，若是镐京再来一场盛大的婚礼，岂不是能为冬日添上几分鲜艳的色彩？”
“啊？”长善下意识出声，随后赶紧低头说了声是，他就说夫人的感概不会那么简单，原来那么长的铺垫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句。
“你回答的这么利索，那来说说怎么才能有一场盛大的婚礼？”江浮月完全没打算就此放过长善的意思，一脸笑意问他。
长善很想抬手给自己嘴上来两下，为什么要去接夫人的自言自语，这不明摆着送机会给夫人玩儿嘛。
“这个...”长善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说道，“郁林王府眼下不就可以来一场盛大的婚礼吗，世子觅得贤妻，且已经孕育有小小世子，岂不是好事成双，当然，如果没有郁林王妃阻止的话。”
长善很实在，有什么说什么，他觉得夫人就想让他有什么说什么。
江浮月以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了眼长善，“那要怎么才能让郁林王妃不阻止，或者她阻止不了？”
长善绞尽脑汁跟上夫人的问话节奏，张了张嘴不确定的道，“满城皆知，或者郁林王世子承袭郡王之位，再不便是陛下赐婚。”
郁林王世子按照规矩其实不应该再被称呼为郡王，到他这一代郁林王府该降级为侯府，只是前不久皇后为其求了恩典，让贺子章成为了郁林王府最后一个郡王。
“长善说的对，陛下赐婚，不管是郁林王妃还是郁林王府上下，便没有一个人还能再拒绝。”江浮月抚掌笑道，“奉子成婚是件好事，相信镐京的茶余饭后谈资会再疯狂几天。”
上一次还是梁王纳侧妃的时候，不过想到这里，江浮月突然又想起许雪来，她似乎没有消息很久了，难道真的被梁王虐打的出不了门？
长善张了张嘴，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如果这件事被侯爷知道了，他会不会被侯爷当众丢出去喂狗？
应该不会吧，自家侯爷那么宠爱夫人，他这是为夫人解决问题，应该，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算了，走不动了，我们回去吧。”江浮月走了一半，突然之间又开始犯懒，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把平江侯府当成自己家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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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奉子成婚2
李修砚回到侯府便听长善说了此事，他只笑了笑，郁林王府的事他早就知晓，只是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江浮月会想到这么一个绝妙的办法。
“长善，这件事是你主子让你说的，还是你自行说的？”李修砚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长善严肃回答道，“此事属下问过夫人，夫人说无妨，所以属下才敢在侯爷面前直言。”
他可记得很清楚，侯爷让他到夫人身边的时候就说过，从那之后夫人就是他的主子，主子的事儿如果不是自己愿意，他是不可以随便说出来的。
李修砚嗯了一声，“既然夫人对此事这么有兴趣，你便帮夫人完成，子章那么喜欢明秀，两人在一起也是应该的。”
长善点头说是，他猜想夫人之所以要通过他把事情传达到侯爷耳朵，为的应该就是侯爷这句话吧，夫人真个难懂的女人呐。
长善退下后，李修砚径直去寝室找江浮月，她此时正坐在炉子旁发呆，被李修砚推门而入的声音惊醒，便侧头问他今日怎么会回的这般晚。
李修砚先是一愣，从前江浮月对他是否回府都不甚关心，更何况问他为何会晚归，不由觉得心头涌上一股甜蜜，“今日陛下兴致好，留我在宫中手谈一局，没想到便留到了此刻。”
江浮月看了眼外面已经渐渐有些黑了的天色，说道：“看来陛下的身体已经有了好转，竟能跟你下一日的棋。”
李修砚摇头说道，“并非如此，陛下身体确实已经大不如前，今日只是借着让我留下手谈的机会，拒绝皇后及几位朝臣的觐见罢了。”
朝中众位大臣都不是吃素的，能在卫国一步一步站在朝堂上，起码的察言观色都有，平时不露出来只不过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陛下身体不好，这些人便旁敲侧击的想拥立自己的主子为下一任继承者，是这个意思吗？”江浮月很直白的问道，既然她跟李修砚已经合作，有些不必要的客套她就懒得用了。
“是这样没错，所以陛下不胜其扰。”李修砚笑道，“不过这一日我却收获颇丰，陛下似乎对梁王母子甚为不满，反倒对肃王有些心疼。”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却对肃王另眼相看，竟然不知不觉连陛下的欢心都讨走了，他的手段果然厉害。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肃王果然好手段。”江浮月笑了笑，询问李修砚是否用过晚饭，随后又让人为他沏了茶，这一夜两人都睡的还算安稳。
第二日一早，江浮月醒来便看到坐在桌前的李修砚，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道，“今日休沐，我便在府中待着。”
顿了顿又道，“早前长善过来说你昨日要查的事已经有了结果，明秀确实怀了贺子章的孩子，她现在就在城郊一处农家，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她了。”
江浮月正转到屏风后换衣服，听李修砚这么说，便笑着问道，“所以你这般早起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吧，夫君已经安排好要入宫的马车了吗？”
李修砚听江浮月叫他夫君，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自然，用过早饭之后，再入宫也不迟，相信陛下会很愿意为郁林王世子赐婚。”
梳洗过后两人一道去大堂用餐，杜氏和李德阳也在，四人十分和谐的吃完饭，李德阳出门往太学过去，那是他好不容易才考进去的，不能浪费了好机会。
杜氏送李德阳出门，李修砚和江浮月也随后走到门外，杜氏一脸疑惑的问他们准备去哪儿，江浮月笑了笑说道，“我和侯爷入宫，夫人若是无事便到东市买一些钗环衣裳，过些日子怕是要用。”
杜氏有些狐疑的看着江浮月，最近镐京之中并未听过有哪家要办喜事，更未有什么宴席，她口中所说的要用是用在何处？
“好，晚些我便去看看。”杜氏心里那么想，嘴上却答应了，不管有没有宴席，钗环衣裳却是不嫌多的。
江浮月和李修砚上了马车，到了宫中才得知陛下正在见郁林王，两人对视一眼，便跟随内监觐见了皇帝。
不知道郁林王跟皇帝说了什么，江浮月见皇帝的脸色不怎么好，郁林王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来所说之事两人都没有满意答案。
卫宣宗正烦闷着，抬眼看到李修砚和江浮月走进来，便招手让两人不必行礼先坐下，他说道：“多日不见淮阳，倒是比之前看着精神了许多。”
江浮月笑了笑恭谨的道，“多谢陛下夸奖，侯府的饭食确实养人。”她心知卫宣宗所说是她整个人的感觉，而非外表本身。
她确实得承认，因为嫁给李修砚，她心中那个目标比之前更加容易实现，不管是梁王还是皇后，都不再是遥不可及，她自然心中愉悦。
卫宣宗哈哈笑了两声，刚才的烦闷一扫而光，郁林王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江浮月，不知道这位淮阳公主到底什么魔力，不过是寻常的话，怎么能让陛下突然之间就开怀了。
“郁林王今日怎么有空入宫？本侯这几日总在街上听闻世子的事，颇为担忧，郡王和王妃还是不要太过苛责的好啊。”
李修砚看似漫不经心的提及，吓得郁林王脸色猛地一变，府中之事虽然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但远不会传进宫中，平江候这时候说起是何用意？
“侯爷说笑了，不过是些许小事，本王还做的了主。”郁林王只想快些把这个话题终结，没想到卫宣宗却似乎来了兴致，追问了一句李修砚，倒是让李修砚有些为难的道，“这是郁林王府家事，臣也只是听说，并不全然知晓其中缘由。”
“无妨，说来给朕听听。”
郁林王心中一惊，陛下近日怎么会对这件小事如此追问，这可不像陛下的性子呀，难道说陛下一早就知道了坊间传言？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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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奉子成婚3
卫宣宗的神色看起来十分平淡，似乎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长者要听晚辈口中的趣事，可一旁的郁林王却一身冷汗，手都攥的紧紧的。
李修砚余光看了眼郁林王，见他面色已经略显苍白，便知道刚才他与陛下说的并非贺子章的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可以让陛下和郁林王都忧愁？
“也并非什么大事，不过是坊间有则传言，说郁林王世子就要喜得麟儿了，修砚觉得奇怪，便着长兴问了问，才知这事儿郡王府还不太知道，所以......”
他把明秀怀有身孕的事说成郁林王府还不知晓，郁林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抿着唇欲言又止的看向李修砚和江浮月。
江浮月完全把自己扮演成了贤妻良母类的女子，乖巧的待在李修砚身边，偶尔抬眼或点头都显得羞涩温和，连李修砚余光中看到都忍不住在心里怀疑，这还是江浮月吗？
“哦？竟还有此事？朕不记得子章曾成婚，又何来喜得麟儿？”卫宣宗微微皱了皱眉，目光不轻不重的落在了郁林王的身上，似乎在询问，又似乎是责备。
未成婚便有了儿子，稍微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贺子章身为郁林王府世子，不久前皇后还为他求了恩典，可以世袭郡王之位，没想到才时隔不久便出了这样的丑闻。
郁林王被卫宣宗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舒服，他立刻起身跪倒在地，“臣有罪，竟不知子章在外面有了女人和孩子，简直是败坏我郁林王府的名声。”
他说的痛心疾首，一脸辜负皇恩的模样，江浮月微微抬眼看了看，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没想到郁林王这个老东西这么会演，若贺子章有他一半，也不愁郁林王府不能长久下去。
“也并非如此，听闻那女子曾救过子章的命，几年前也曾到过郡王府上，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子章这次再觅了她回来，想来是相思难忘吧。”
李修砚在十分适当的时机又加了一句，郁林王本想把过错都推给明秀的做法顿时行不通了，他有些不悦的看了李修砚一眼，却是无可奈何。
“还有此等事，郁林王你可知晓此女子是谁？人家曾对子章有过救命之恩，两人又两厢情愿，难不成你们是嫌弃那位女子出身不成，才使了棒打鸳鸯的手段？”
卫宣宗平生最痛恨的便是拆散有情人，当初平江候入宫请婚，卫宣宗不仅同意还赐婚，更是让江浮月从乡君直接成为了公主，便是要履行当年先皇后的善待修砚之语。
郁林王怎会不知陛下的意思，双膝跪地连磕三下，颤声道，“绝非如此，请陛下明察，当年是因为一点误会那女子才离开，可后来郡王府曾派人寻找，只是没找到，没想到如今子章不仅把人找来了，两人还在一起，可喜可贺呀。”
他顿了顿，偷眼见卫宣宗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心下一思量，便把心一横说道，“既然是早就注定的姻缘，还请陛下能为子章赐婚，让即将落地的麟儿有个正经名份。”
卫宣宗听到即将落地四个字便知道郁林王刚才的话不过都是推诿，但好在他已然有了改过的决心，便也不打算多加追究。
“罢了，既然是段好姻缘，那便如郁林王所愿，朕为两人赐婚，你尽快回去筹备婚宴，务必在麟儿坠地之前让两人成亲。”
卫宣宗抚掌笑了笑，示意郁林王可以跪安，郁林王哪里还敢再在宫中耽搁，立刻再磕头谢恩，随后颤颤巍巍的起身退了出去，临走前没忍住看了眼李修砚，心里的憋屈简直要溢出来。
这件事说出去，怪也怪不到平江候头上，他不过是讲事情说了出来，没有逼着郁林王府娶妻，更没有逼着他跟陛下请求赐婚，说来说去还是他们自己百密一疏，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野女子竟能掀出这么大的风浪来。
郁林王走了，卫宣宗脸上的笑意一收，扭头看着李修砚说道，“你这小子，你不是受了那你女子所托？怎么会突然管起贺子章的闲事来了？”
卫宣宗怎么会看不出郁林王的憋屈，但这样的事他也十分厌恶，是以李修砚刚才说的时候，他才会配合着让郁林王认下这门亲事。
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李修砚的小动作，卫宣宗心里疑惑，郁林王府与平江侯府向来没有过多交集，贺子章与李修砚也更没什么交情，他为何会帮着贺子章？
皇帝的疑惑李修砚心知肚明，他抿唇笑了笑，伸手握住江浮月的手说道，“臣只是觉得有情之人便不应该受门户之见困扰，若是因为那女子出身山野，便要与贺子章天涯相隔，臣着实有些不忍心。”
这话解释的十分含情脉脉，尤其是握住江浮月手的这个小动作，让皇帝心里突然就想起了先皇后还在时，他似乎也时常在无人之时放下帝王之尊，只牵着她走在小道上说笑。
可惜一晃十几年过去，先皇后高龄为他产下龙子，而他却未能护她周全，让她悲伤之余自戕，想必她是恨极了自己，临走时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
卫宣宗心下黯然，再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捂着胸口有些难受的说道，“罢了，无论你如何想，此事朕已经帮了，你们也该出宫去了。”
他虽然一生中庸，但心中却如同明镜，谁人有何想法，谁人有何心思，他只要看上几眼，听上几句，也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李修砚看着头发花白的卫宣宗，心中有几分纠结，他是间接害死先皇后的凶手，却也是先皇后最爱的人，更是后来护住他和衍之周全的人，他真不知道该不该怪这个垂垂老矣的帝王。
“臣等先行告退。”李修砚起身和江浮月行礼退了出去，江浮月侧头问李修砚，“为何陛下与端王的年岁会相差如此之多？”
她之前一直觉得陛下很老，而端王却十分年轻，说起两人的时候不像是父子，反倒像是爷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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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奉子成婚4
李修砚朝身后的大殿门内看了一眼，握着江浮月的手带着她往宫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先皇后早年因伤不能成孕，端王是先皇后高龄产下，是先皇后唯一的儿子，也是嫡长子。”
江浮月皱了皱眉，照这么说来，陛下这几个儿子都算是老来得子，似乎还都在先皇后离世之后才有，若是有心人说些什么，恐怕先皇后即便是已经仙逝，怕也不得安宁呐。
李修砚自然知道江浮月想到了什么，他解释道，“并非皇后的问题，只是那些年陛下只钟爱姑姑一个人，鲜少会到其他宫中，子嗣自然单薄的很，为此不少大臣都曾上书，却又因为爱戴皇后，便也没有逼得太紧。”
卫国民风尚算开放，但即便如此，子嗣仍旧是十分重要的，满朝文武竟然会因为爱戴皇厚便松了对此事的催促，可见先皇后多深入人心。
“原来如此。”江浮月心想，也难怪端王这些皇子们的年岁，都跟镐京中权贵家的孙辈差不多相当，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看李修砚的年岁似乎也是如此，他难道也是这个原因？
从宫中回到平江侯府，李修砚便出门去了端王府，江浮月没有跟去，她不太想跟端王有过多接触，那个人是很好，但却不是她能期许的。
江浮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算比较早，她踱步到厨房门前，朝里看了两眼，没看到平时给自己送膳食的侍女，有些犹豫起来。
“夫人？夫人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一个身穿褐色棉衣的中年妇人从外面走到了厨房门前，刚要进去便看到站在一侧的江浮月，赶紧行了一礼。
江浮月想了想说，“今日午膳多准备些，叫上夫人一道去大堂吃。”
厨娘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点头说好，转身进了厨房吩咐了几句，又急匆匆朝杜氏的院子跑去，江浮月看着她一路风风火火，忍不住挑起了嘴角。
午饭时李修砚果真没有回来，李德阳也在太学中没有回，整个侯府中只有她和杜氏两个人在大堂中吃饭。
饭菜确实比往常多了些，杜氏坐在饭桌上显得有些拘谨，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江浮月道，“今日早晨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让江浮月有些想笑，杜氏怕是把她的话当成是李德阳要迎娶公主的事儿了吧，但事实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自然，今日早晨入宫时见到了郁林王，他为世子求娶了一位贤淑女子为妻，不日便要成亲了，所以便让夫人无事准备下，免得太过仓促赶不及。”
江浮月笑意妍妍的说道，“还有件事想请夫人帮忙，肃王殿下的侧妃夫人可曾见过？”她不久前才想起一件事来，前世被卖入教坊之前，李二夫人似乎说过她有个女儿在肃王府，但她记不清是妃还是别的什么。
可她曾问过李云湘，李家二房似乎只有一个女儿，并不曾听闻李二夫人生前有过第二个女儿这样的传言。
江浮月想，连李云湘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似乎不应该当真，只是现在明知道肃王如同蛰伏的巨兽，她又怎么敢放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杜氏啊了一声，她还没从郁林王府世子要成亲的惊天消息里回过神，又听到了另一个问题，“不曾，只听闻那位侧妃姓李，年岁比你痴长一些，似乎很少参加镐京中的宴席，能见到她的人寥寥无几。”
顿了顿杜氏有些忍不住的说道，“郁林王世子要娶的不会是坊间传言中的那位山野女子吧，陛下亲自赐婚？没想到他竟会奉子成婚。”
在杜氏的脑子里，贺子章那孩子十分乖顺，郁林王妃不少时候都是以这儿子乖巧听话骄傲着，现在竟然要奉子成婚，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就想问郁林王妃的脸疼是不疼。
江浮月嗯了一声，让杜氏帮忙留意肃王侧妃，理由却不告诉她，还颠三倒四的把杜氏给绕晕了，以为江浮月只是对肃王侧妃好奇，却又拉不下脸去结交，更不想别人知道她有这个心思。
正月底郁林王府便办了婚宴，新娘听闻是郁林王世子的救命恩人，出身成谜，似乎是来自山野之中，总之这婚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成了，而且成婚当日还宣布新娘子已经身怀六甲，把一众宾客惊的好半晌回不过神来，都觉得陛下竟然会赐下这样的婚来，看来郁林王府是被陛下看在眼里了。
婚宴结束后，江浮月和王瑶一道回了将军府，她许久没跟阿娘说说话，上一次过去也是跟阿爹说的比较多，总觉得阿娘心里会觉得委屈。
李修砚一直把他们三人都送到了将军府门前，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侯府，王瑶站在府门前望着远去的马车说道，“月儿这个夫婿真是不错，阿娘希望你们俩能白头到老，一直这么脉脉情深下去。”
江浮月嘴角弯起，挽着王瑶的手，撒娇的把脑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会的，阿娘希望的，也是我希望的，我们一家人都会幸福平安下去。”
“好了，多大的人了，都已经是侯府的夫人了，还这么没个正形的。”王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舒服、认同。
她挽着女儿的手往府中走，江仲离跟在她们身后，听两人声音细碎的说着今日郁林王府的婚宴，不由心中安稳，只要妻子跟女儿这般在自己身边，他是不是大将军又有什么关系。
“郁林王府这样的婚宴真是生平头一次，看来不久之后还要再去送礼，婚宴和满月宴时隔不久，感觉上怎么觉得有些荒唐。”
到了府中，王瑶便不再在言语上诸多顾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江浮月听她说这话忍不住笑了，“阿娘说的怕是今日大部分宾客的心之所想，奉子成婚在卫国也还是比较稀奇，不过人家的满月宴之礼还是要准备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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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说巧不巧
这一夜江浮月与王瑶说了许久的话，直到王瑶沉沉睡去，江浮月仍是睁着一双眼睛，侧头看着窗外一轮明月皎洁。
她不知接下来要来的暴风雨到底有多猛烈，是摧毁一切的毁灭，还是苦尽甘来的平淡，她甚至几次想开口同江仲离说辞官，但终究没说出来，因为她很清楚，没了这个官职的保护，他们一家怕是不能活着离开镐京。
不过这些糟心中幸好有家人陪伴，李云湘和姨母也如从前那般爱护她，江浮月想到这里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不管怎样，为了这份安宁，她也得试一试。
第二日一早蜜儿便在门外低声说道，“小姐，侯爷已经在厅中与将军说了一会儿话了，时辰也不算早了，小姐要不还是起身吧。”
江浮月早就梳洗打扮好，只是不想从暖烘烘的寝室出去，听到蜜儿说李修砚来了，便起身推门走了出去，“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难道有什么事吗？”
照理来说，她在将军府时李修砚不会着急催促她回去，今日怎么会这般反常？
“小姐怎么会这么问？侯爷怕是惦记小姐，所以才一大早过来的吧。”蜜儿游戏狐疑的看着江浮月，她怎么觉得小姐和侯爷之间不像是夫妻，反倒像是合作伙伴一般，客气有余，亲昵不足。
江浮月没说什么，只脸上带着娇嗔的笑看了蜜儿一眼，后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像是突然开窍了，不好意思的笑着垂下头，她果真是想多了，对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还乱想，小姐都被她问的不好意思了。
“蜜儿将来也会有如意郎君，端王殿下又不会留蜜儿一辈子，女儿家自然是要嫁人的。”江浮月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有点不以为然，虽然卫国世道如此，女子就算多惊才绝艳，终归也得嫁人，哪怕那个男人配不上她。
想起昨日刚成亲的明秀和贺子章，江浮月有些为明秀担忧，她出身山野，心思善良单纯，若是郁林王妃看着她不顺眼，难免会用手段整治她。
江浮月叹了一口气，李修砚只能为她争取了孩子落地前的安宁，不知道明秀能不能撑得过分娩那一关。
“奴婢不嫁人，若是夫君如郁林王世子那般，那奴婢还是一个人过的好。”蜜儿不以为然的说道，江浮月哦了一声，询问了句为什么，蜜儿直言贺子章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什么事都是郁林王妃做主，跟了他这样的男人，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江浮月不由点头附和，贺子章这样的男人确实不是良配，“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眼光，明秀既然选择嫁给他，想必已经想过这些问题。”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大堂，李修砚和江仲离坐在堂上有说有笑，气氛似乎十分融洽，见江浮月从外面走进来，江仲离便吩咐道，“去告诉夫人不必太过麻烦，快些过来吃早饭吧。”
侍女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不过片刻便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和小菜走了回来，随后王瑶也来了，一家人在厅里用了饭。
江浮月吃的有些多，她已经许久没吃到阿娘所做的早饭，不免有些想念，“阿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一点不比侯府逊色。”
她直言不讳，王瑶忍不住嗔怪道，“在侯爷面前说这样的话，小心他心里不高兴。”虽然只是玩笑话，李修砚还是立刻摇头说不会，还说天下美味皆比不过母亲所做饭食。
这话说的王瑶简直合不拢嘴，江浮月则在心中无奈的叹息，李修砚这样会说话，她阿爹阿娘怕是以后会站在他那一边啊。
从将军府出来，李修砚便提议在街上走走，江浮月没有反对，今日天气不错，万里无云旭日暖暖，是个适合散步的好天气。
两人一开始无话交谈，江浮月觉得有些无趣，便先问了个问题，“侯爷可知肃王有一侧妃李氏？”她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问的，没想到李修砚竟然知道。
“嗯，确实有一位十分低调的侧妃，似乎便是李氏，她极少出肃王府，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夫人为何会问起她？”
李修砚多敏锐的人，一双星海般的眸子看着江浮月，让江浮月欲搪塞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舌头微微一转老实说道，“只是有些好奇，以前远远看到过一眼，觉得她与一人十分相像，若不是知道那人并无姐妹，怕是会错认为两人有亲缘关系。”
“肃王侧妃李氏听闻是孤女，自小在肃王府长大，并未听说她有任何亲人在世上。”李修砚若有所思，“难道说这个传闻是假，她并非孤女？”
江浮月摇头说不知道，她只是猜测，却不知道肃王侧妃跟李家二房小姐到底有无关系。
李修砚微微蹙眉，看来肃王府那位深居简出的侧妃很有秘密，他想起几次见到李氏时的情景，那女子的淡定从容丝毫不输江浮月啊。
两人在街上闲庭信步，路过长街一处胭脂铺时迎面碰到了一个人，江浮月在心中腹诽，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那人一身素色罗裙，外面罩着一件淡青色斗篷，洁白的手腕上套着一只紫色玉镯，与脸上的淡紫花钿交相辉映，衬得整个人娇艳之中又有几分贵气。
“肃王府李氏见过平江候，见过淮阳公主。”李氏一看清自己撞的是哪两人，立刻屈膝行礼，态度恭敬有礼，一丝一毫都没有错处。
江浮月说了声免礼，和李修砚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疑惑，江浮月疑惑的是这位侧妃李氏的仪态姿容，寻常侍婢出身断然不会有这种富贵之气，这显然是出身大户之家，可为何要隐瞒呢？
李修砚则想到了江浮月说的与一个人十分相像，以及姐妹之说，“难得见李妃出来一次，可是买到了什么好胭脂？本侯也为夫人买一些。”
话是客套话，李氏并没有多当真，只侧身抬手指了指侍女手上提着的锦盒道，“不过寻常物件，只是习惯了自己过来挑选罢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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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胭脂铺子
与肃王侧妃李氏在街上说了几句，李修砚果真带着江浮月进了胭脂铺子，江浮月很奇怪的看着他，堂堂侯爷竟然带着夫人出入胭脂铺子，怕这几日镐京的茶余饭后会瞬间成为他们俩吧。
但进都进去了，江浮月也便泰然自若、心安理得的挑起了胭脂，还别说，这铺子里的胭脂确实不错，有些甚至还是镐京中独一份的。
“李妃眼光果然不错，这里的胭脂水粉还有螺子黛成色都属上乘。”江浮月说着拿起一枚螺子黛，这样的成色即便在贵族中都不多见，可这里却慢慢一盒，都是这样上乘的品质，着实让人诧异。
李修砚不懂这些，但却听出了江浮月话里的意思，这不过是长街上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胭脂铺子，却有许多品质上乘的胭脂水粉，有些甚至连贵族之中都不多见。
这么说起来似乎并不觉得有多让人诧异，但如果说贵族中不多见的部分多数是因为那些东西是外夷进贡，便可知道这诧异是多有必要。
“掌柜的，螺子黛什么价？”江浮月看来看去还是比较中意那盒螺子黛，里面一共十斛，按照正常价格来算，基本是十金一斛。
掌柜的是个身材微微发福的男子，他听到有人询问价格，先是抬眼看了看，随后摆手说道，“不卖，夫人到别处去买吧。”
江浮月心中疑惑，便多问了一句，“掌柜的这是何意？不过是一盒螺子黛，即便千金我也买得起，为何不卖呢？”
李修砚在一侧不着痕迹的观察掌柜，发现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要留客的意思，似乎店里有没有客人无关紧要。
他垂首思索，开门做生意的不要生意是为何？随后他环顾四周，或者说掌柜的生意并非表面看到的，他做的不是胭脂生意？
“即使夫人有千金，我这螺子黛也是不卖的，夫人并不是来做生意的，便请离开吧。”掌柜的话更直接的印证了李修砚心中所想，他抬手制止江浮月进一步询问，点头说道，“掌柜的一则怎么算？”
江浮月疑惑的侧头去看李修砚，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螺子黛是按一斛算的，他为何问的是一则？但这种疑惑只持续了不足一息，便陡然明白过来，一则说的怕是消息。
掌柜的再一次抬眼看了看站在店中的两人，这次比上一次仔细些，从两人衣料配饰及举止仪态都看了一遍，确定不是来找茬的，这才十分随意的应了一句，“看情况定，客人要问什么？”
“肃王侧妃。”简简单单四个字，柜台后的掌柜一下子直起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从无所谓变成了奸商的微笑，“一百金，不二价。”
江浮月一下子眯起眼睛，一百金去获取一个消息，还是这么一个消息，她想都没想直接扭头就走，她不管李修砚怎么想，她反正没什么兴趣了。
谁知道江浮月才转身走了一步，余光看到李修砚也是一样的动作，两人在这一件事上出奇的默契。
“哎哎哎，你只给这四个字，我可是给所有关于这四个字的消息，一百金已经很划算了呀。”掌柜的一改之前的姿态，快走两步挽留道，“要知道这位侧妃的消息可是有很多的。”
江浮月闻言停下脚步，侧头说道，“即便如此，不过是一个侧妃的消息，竟然要一百金也还是有些过了。”
要知道即便是镐京的一些富贵人家，一百金也可能是一年的开销，用一年的开销买一个消息，除非是十分有必要，或者是疯了才会如此。
“如何才能知道你这个消息对得起这一百金？”李修砚从来不是个喜欢吃亏的人，江浮月入了侯府才发现，她之前对李修砚了解还是太少，他看着十分温和且彬彬有礼，但却不是个能被人欺的。
掌柜的挠了挠头，有些苦恼的上下打量了一眼李修砚，“看你也并非一般人家出身，我便相信你们一次，肃王侧妃出身自镐京李氏二房，是当年被李家老夫人特意送到肃王府，她十分不简单，比起肃王侧妃这个名头，严格意义上来讲更像是个谋士、幕僚。”
从胭脂铺子出来，江浮月手中拿了三盒胭脂水粉，李修砚手上提了五六盒各种妆粉，两人一言不发的往平江侯府走，江浮月着实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胭脂铺子，竟然能给出那么一个惊天的消息，今日这一百金花的十分值得。
“你是怎么想的？”回到府中，李修砚才开口询问江浮月的想法，他们在胭脂铺子里所知的消息太过诡异，如果在街上随意提及，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江浮月把手上的锦盒放到妆台上，皱了皱眉说道，“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去问问流烟姑姑，那家胭脂铺子该不会是她开的吧。”
整个镐京有这个势力和灵通消息来源的，除了飞云宫夜龙卫之外，她着实想不到还有谁。
“什么要问我呀？小月儿是不是知道我今日要过来，便买了这许多胭脂水粉？”一道不太应该出现的声音在窗外出现，江浮月扭头的瞬间，流烟已经从窗外翻了进来，十分不客气的坐到李修砚身边，催着让他给自己倒茶。
李修砚起身泡茶倒茶，给了她一杯，也给了江浮月一杯，三人便一起坐到了桌子前，江浮月呷了一口茶把刚才的猜测又问了一遍，流烟一脸喜悦的问她是如何知道。
“猜的，能做出这种事儿的，全镐京找不出第二个，姑姑不做奸商都是屈才。”江浮月想起打水漂的一百金，忍不住叹了口气，钱在名义上也算是她的，竟然就这么扔了出去，早知道就该一早催促李修砚去问流烟姑姑了。
“月儿果真聪慧，今日这一百金姑姑我笑纳了，不过你们怎么会突然去查肃王侧妃？”流烟把茶喝出了酒的感觉，一杯下去就催促李修砚继续倒，李修砚很无奈，但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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