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平江月TXT下载平江月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平江月全文阅读

作者:畔茶佉水     平江月txt下载     平江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章:那就去告

    

    长善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遵照女主子的意思盯着杜家,竟然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大戏,整个杜府在这一场大戏里鸡飞狗跳,让蹲在暗处他直呼过瘾。/

    简单来说,就是嫁出去的女儿回了娘家,似乎因为什么事发生了不愉快,导致后来整个杜府就跟揭短大会似的,上到老夫人骗取出嫁女儿的私产,下到自己的孙儿出入勾栏瓦肆,总之这些连查都不用查,全都给抖了个底儿掉。

    转天儿长善就把这些八卦统统说给了江浮月听,听的她前仰后合没形象没仪态的笑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憋出一句,“杜氏比我想的还有趣,可以可以。”

    长善有些难以理解,这些话乍一听起来是有些好笑,但似乎并不值得笑这么开怀吧,这女主人的想法就是奇特,难怪侯爷会另眼相中。

    接下来几天杜家简直是给镐京贡献茶余饭后的谈资,令整个镐京在即将进入年关的热闹中,更添了几分不一样的热闹。

    李修砚对于这个年关十分重视,不仅仅是他继承爵位的第一个年,也是江浮月嫁过来的第一个年,许多事在年关这个大节上,都能一眼看出个大概。

    在镐京这个权贵如云,各家每一次走动都是一个小小的风向标,更何况在年关这样的大节之前,随随便便一个走动,或许就能引起轩然大波。

    整个侯府对即将要进入年关都是一副热热闹闹的样子,唯独忘年兴高采烈的杜氏却无声无息,似乎对于今年这个年,她一点都不期待。

    不过想想也是,往年过年好歹能从中捞取不少油水,但今年不要说油水了,还在整个镐京丢尽了脸面,茶楼酒肆甚至都有传唱杜家荒唐事儿的戏本子,简直让她没脸见人。

    杜氏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步,杜家那人明摆着不相信她会鱼死网破,她的亲阿娘甚至撂下话,要东西没有,有本事让她去京兆府那里告,只要她敢告,她就一定过堂。

    这话说的算是十分狠了,嫁出去的杜家女,自己在夫家贪墨了银子送回娘家,后又因为分赃不均闹到了公堂,一旦传扬出去,杜家不过是微末士族,而她就算不顾及自己侯府老夫人的脸面,也还得考虑整个平江侯府的颜面啊。

    杜氏越想越气,本来她心里多少知道这是江浮月那小妮子的激将法,想让她自己去找杜家麻烦,她就能坐山观虎、坐等渔翁之利,可杜家实在太让人失望,也欺人太甚,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出手找杜家麻烦。

    如今想想,江浮月或许是了她,如果没有她的言语暗示,她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幡然醒悟。

    杜氏使劲闭了闭眼,紧紧攥着拳头,事到如今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去求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儿媳妇,也许以那丫头的能耐,她会有办法给杜家一点教训,顺道把她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回来。

    想到这里,杜氏起身朝外面喊了一声,立刻便有个侍婢走上前,杜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是个眼生的,不由疑惑,不过眼下先找江浮月要紧,于是便吩咐侍婢去把侯夫人请来。

    侍婢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杜氏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整个突然就觉得轻松了许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只要江浮月肯出手,这些事应该都不成问题。

    杜氏想,杜家再怎么离开也不过跟江家差不了太多,跟许家压根就没办法比,江浮月能整治得了江家和许家,那么一个杜家对她而言想来不是难事。

    但她唯独没有想过,如果江浮月点了头,杜家会是什么下场,如许家也就罢了,若是如江家,她难道真的不会后悔吗?

    如果杜氏再知道连堂堂梁王殿下都被江浮月暗中摆了一道,在府中禁足许久,即便如今出来了,也是收敛了不少,她或许会更后悔。

    但杜氏不知道,所以当江浮月百无聊赖的跟着侍婢来的时候,她一脸小心的把人请进屋,又一脸希冀的把自己的难题和想法说出来,倒是把江浮月弄的一脸诧异。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跟杜家讨要那笔银子,夫人你该不会还没睡醒吧?”江浮月无语的出了口气,这都什么跟什么,虽然这银子名义上现在应该归她,但问题是杜氏已经把它送出去了,就算追也该是杜氏去追,她顶多在杜氏抵死不认账的时候把大理寺和京兆府搅合进来,可如今杜氏竟然让她去追银子,这......

    “我知道这个想法有些不妥当,但我真的没办法,杜家就是块滚刀肉,我无从下嘴啊。”杜氏有些委屈的说道,“那不然我还真能如老夫人所说,到京兆府去告杜家不成。”

    江浮月咦了一声,垂下眼皮转了转眼珠子,这位杜老夫人连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那笔银子绝对不还回来了。

    她沉默了片刻,杜氏就紧张了片刻,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的问江浮月到底该怎么办,江浮月挑了挑眉道,“老夫人既然这么说了,那夫人你作为她老人家的女儿,自然该遵从母亲的意思,毕竟在卫国孝道须得尽啊。”

    杜氏啊了一声,完全理解不了江浮月这是什么路数,在这个时候把杜老夫人的一时威胁之言拿出来尽孝,怕是会直接把老夫人给气死吧。

    而且这事儿不管是在京兆府或是大理寺,要她怎么说的出口?

第107章:对薄公堂

    “我按照你说的做,事后你不能追究我的责任,还得与侯爷一同为我养老,我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吧。“^追^^^首~发””杜氏有些忐忑的看着江浮月会有什么反应,却见她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说应当的,杜氏这才松了口气。

    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又与江浮月说了两句,却怎么都问不出告了杜家之后,江浮月会做些什么,这时候她才开始担心后果,万一是她承受不了的,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可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她没有退路,为了自己,也为了她唯一的儿子,她不得不这么做,杜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腊月二十五,镐京再一次沸腾了,一大早不管是路边挑担的脚夫还是酒馆茶楼的说先生,早早就赶到京兆府门外伸着脖子朝里看,偶尔路过的百姓问上一句,一听是平江侯府老夫人要状告自己的母亲,立刻也来了兴致,原先准备去干什么早忘了,也伸着脖子朝衙门里瞧,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唉,听说了吗,这位侯夫人已故老侯爷保管了一批财物,原本是想先放到自己娘家保管比较妥善,谁知道杜家那位老夫人嘴上答应着,背地里把财物都给私吞了,听说就是为了她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宝贝孙子。”

    路人甲说的起劲儿,路人乙也不落后,切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一看你就是太老实,这里面猫腻多着呢,老侯爷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是知道的,把财物托管给夫人倒是无可厚非,但为什么一定要拿去娘家,这里面可是大有文章。”

    路人乙的话引得周围几个人一阵沉思,突然有个人恍然大悟道,“瞧你这意思,那批财物不是正路子?”

    “这不废话嘛,要是正路子,就杜家那点家底,杜老夫人怎么敢伸手,我看八成是这位贼喊捉贼,自己先贪了侯府的银子,没想到最后还被自己母亲给黑了,一时气不过,这才告到京兆府。”

    周围几个人立刻哦了一声,表示路人乙说的有道理,其中一个看热闹的还摸着脑袋说道,“你这说的跟亲眼见着似的,你该不会在侯府或者杜家有关系吧?”

    路人乙撇撇嘴,“我倒是想去,可人家不要我,不过我如今在酒楼里,那地方消息多灵通,你说是不是。”

    众人立刻又是一阵点头,公认的各种消息集散地,不就是青楼妓馆和茶肆酒楼嘛,路人乙既然是在酒楼里的,那消息来的快又多,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听说的跟你们有点不一样,这位老侯夫人先前回过几次杜家,但每次都不欢而散,听说就是想劝老夫人把吞下去的吐出来,奈何杜老夫人执迷不悟,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我倒是觉得这位老侯夫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在这件事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话的是个挑夫,身边放着两担子酒,看样子是正准备给人送酒,半路给这里的热闹吸引了,这才停下来挤在这里等开堂。

    “说的也是,可这事儿我觉得对平江候和那位新夫人不怎么好,你想想啊,能闹到对薄公堂,可见老侯夫人从侯府顺出去的可不是个小数目,不然以侯府的地位,三瓜俩枣的,也不会看在眼里。”

    又一个看热闹的侧着脑袋搭茬,众人再一次跟着点头,谁说不是呢,以侯府的气派和财力,要是不多,犯不着麻烦这一回都。

    众人正热热闹闹的猜测到底怎么回事,京兆府里面突然传来威武的声音,一时间所有人都肃然噤声,就见京兆尹愁眉深锁的从后堂转了出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里的惊堂木举起来又轻轻落下,伸着脖子问道,“两位夫人,你们这是干什么,母女两人有什么话好好说不成吗?怎么还闹到我这里来了。”

    京兆尹心里那叫一个苦啊,他好不容易安安稳稳在任上待了几年,怎么能在大过年突然闹出这么大个事儿,要知道陛下对平江侯府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上心,今日一开堂,关门鼓前他一定会被召进宫中问话。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难受,陛下身体每况愈下,脾气也是每况愈下,好几次在朝堂之上斥责梁王及肃王,甚至还有六部的各位大人们,他每次听着都心惊胆战,回来后更加勤勤恳恳,就怕京都出点什么岔子。

    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眼看着就是年关了,大麻烦来了,而且不止牵扯侯府已故侯爷留下的遗孀,还牵扯侯府一大笔财物,他无论如何都得尽快破案,京兆尹心想,为什么她们不去大理寺告呢?

    “府尹不必多说,此事我心意已决。”杜氏拿出侯府女主人的架势看着高坐于堂上的京兆尹,一点余地也不打算留。

    杜老夫人冷哼一声,心里早就气的想要跳脚,她怎么能想到自己这个一向糊涂且谨小慎微的女儿真敢将杜家告上公堂,当她听到京兆府来的官差是为了这事敲开杜家大门的时候,她恨不得立刻见到那个不孝女,在她脸上狠狠打上两耳光。

    “老身也是此意,既然要查,那就查个水落石出,侯府那批财物如何能到我杜家?”杜老夫人看也不看一眼站的一派贵气的杜氏,朝着京兆尹颔了颔首。

    杜家到底不能和平江侯府比,他们杜家只是个微末士族,实在跟这些高高在上的士族门阀不在一个级别。

第108章:不作不死

    京兆尹一脸纳闷,这时候送什么清单?忽而又惊得站了起来,清单?难不成是杜家侵吞侯府财务的清单,还有侯爷的确认,想来侯府早就已经查清楚一切,却原来今日杜氏只是来走个过场啊。“^追^^^首~发”

    他立刻兴奋的满脸红光,惊堂木拍的比以往都响,:“来呀,把清单呈上来!”

    堂上刚要说话的杜氏被京兆尹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给喝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清单跟自己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杜老夫人也是一头雾水,想着周围京兆尹不会就这么领了别的案子过来吧,似乎不太和规矩。

    两人正想着,见一衙役手里捧着一个卷轴快步走了进来,弯腰呈到了京兆尹面前,“大人,您要的清单。”说完躬身退到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京兆尹颤抖着手把卷轴打开,果然见上面一行行密密麻麻的物件及银钱数量,最让他激动的是,在卷轴末尾上,确确实实有平江候的亲笔确认,这就是侯府被送到杜家的所有东西。

    “来人啊,带一队人去杜家搜查,务必把平江侯府的所有资产一一清点出来,原封不动的给送回侯府去。”京兆尹大手一挥,站在一旁的衙役就准备往外走,却被杜老夫人给拦住了。

    杜老夫人这时候才突然明白,京兆尹手上那份清淡,就是自己女儿送往杜府的所有财物清单,“慢着,京兆尹大人,你不会单单仅凭一份清单就命人搜查杜府吧,我们虽然是微末士族不足为惧,但也在士族之列,可不是你想搜便能搜的。”

    无论此时心里有多慌,杜老夫人依旧维持了表面上的镇定,她怎么也没想到,侯府会有这么一手准备,好在单单一份清单不足以证明什么,只要她咬死不认,想来女儿那个木头也是没办法的。

    可杜老夫人怎么都没想到,京兆尹冷笑一声,把卷轴举到了她面前,“老夫人您可看清楚了,这上面不仅只有清单,还有当初运送这些东西的人的签字画押,当然,谁运出去的也有,老夫人想要狡辩,怕是不行啊。”

    他说着冷笑一声,给还站在原地的衙役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点头再次往外走,谁知杜老夫人直接耍起无赖,拽住那衙役的衣服就是不松手,还口口声声说京兆府收了侯府的好处,弄了个假的东西来糊弄人,无非就是想搜刮她杜家。

    京兆尹都被气笑了,说他也就罢了,还捎带上侯府,即便除去这些流入杜家的财物,那势力也断然把杜家瞧不在眼里,这老妇是如何想的。

    更何况她杜家有什么,即便家上这么一大笔庞大的财物,也只能算是稍显富庶,在镐京这种一砖头下去就能砸出个三品大员的富贵之地,她到底哪来的自信?

    “杜老夫人,我劝你还是少说这些浑话的好,诋毁京兆府与侯府的后果,可不是你一个杜家能担待的起的。”京兆尹面色阴沉严肃的说道,奈何杜老夫人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说两者暗中勾结,要对付她杜家。

    杜氏在一旁干着急,老夫人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她好歹做了那么多年的侯夫人,自然知道如今老夫人这番话的严重性,但这时候的杜老夫人压根听不进去,任谁劝都不管用。

    “好,既然老夫人这么说,那行。”京兆尹无奈的摆摆手,杜老夫人以为此事终于有转折了,不由面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谁会这京兆府闹不得,她不还是照样闹赢了。

    却见京兆尹直接唤来两个衙役道,“杜家老妇大闹公堂,公然藐视官家,且诋毁平江侯府、贪墨侯府大量财物,尔等持我手令入宫禀报,请陛下裁夺。”

    这下杜氏和杜老夫人都愣住了,杜氏没想到京兆尹会做出这么个决定,此事一旦有皇家插手,那可就不是个小事了,弄不好整个杜家便就此完了。

    杜老夫人则想的不多,她只想到如果皇家参与其中,她能赢的把握就少了,毕竟听说陛下对平江候青眼有加,万一......

    衙役已经在两人愣神的功夫跑了出去,不多会儿就骑着马到了宫门前,直接把京兆尹的手令拿出来,守门的侍卫看到有些为难,就算是京兆尹亲自来,这手令都不一定管用,更何宽更是个衙役。

    “先前没这规矩,要真是事情紧急,就麻烦京兆尹亲自走一趟,你这我可不敢放你入宫。”侍卫最终觉得还是保险点的好,便拒绝了衙役的请求。

    这衙役平日里在京兆府什么难缠、难搞的人没见过,当下眼珠一转道,“此事事关平江候,若是迟了,耽搁了事儿,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起的。”

    侍卫一听有关平江侯府,立刻换了态度,在皇宫混的,谁不知道陛下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平江候如同亲子,但规矩他不能破,只能说,“你不能进去,不过我可以为转达,只把事情经过说一遍便是。”

    衙役想了想点头说行,就把今日京兆府发生的这件奇葩事儿说了一遍,那侍卫听的啧啧有声,不住摇头叹息,听罢转身朝另一侧的侍卫打了声招呼,亲自往宫里跑了一趟。

    不多时衙役就得到了回信儿,皇帝陛下派了身边得力的内侍一道跟他回京兆府,一路上衙役也不敢多嘴,只看着这内侍脸色凝重,便知道杜家那位老夫人,今儿怕是没好果子吃。

第109章:抄检杜家

    

    “放肆!平江侯府岂是你一个老妇人能诋毁的!”

    衙役听着杜老夫人的话,两条眉毛还没皱起来,就听见跟着自己那个内侍出声说话了,声音尖细凌厉,气势十足十的,就是跟他们这些宫外头的土包子不一样。

    杜老夫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扭头见是一个白面无须的老者,皱了皱眉,嘴巴张了张还没说出什么来,杜氏已经拦在了她跟前冲着内侍客客气气的道,“我母亲言语放肆了,内监莫要怪罪。”

    杜氏把内监两个字咬的十分重,侧头看向杜老夫人的时候眼神里有警告,这个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内侍,他可是皇帝身边的人,那可是能上达天听的,说不定一句话就能让杜家在镐京消失。

    杜老夫人虽然没看懂女儿眼里的警告,但她也不算太傻,内监她还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不由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内侍却不打算就此揭过,沉声朝迎来的京兆尹说道,“陛下让老奴给你带句话,如果此事是真,那就按律来,抄家流放,无需再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复审。”

    这话一下子把杜氏和杜老夫人都给吓住了,陛下这是要杜家完啊,杜氏忍不住狠狠瞪着杜老夫人,如果不是她大闹公堂,不是她将事情闹得无可开交,又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抄家?流放......”杜老夫人喃喃自语,她以为这些不过两家事,以前她就算说自家女婿几句,女婿也没见多大脾气,怎么,怎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杜老夫人茫然的看着杜氏,杜氏却是一脸死灰,陛下都下了口谕,京兆尹不管是为自己出口气,还是为讨好侯府,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杜家?

    杜氏的脑子不停转动,可她哪里经历过这个,转了好半天,愣是一个办法都没想出来,那边京兆尹却已经开口了,“既然陛下有旨,下官不敢不从,杜家老妇所犯之罪,其一、贪墨侯府财物,人证清单俱在,其二、诋毁侯府,污蔑京兆衙门,里里外外衙役及听审百姓皆可作证,两罪并罚,按我卫国律例,抄检杜家并流放千里。”

    京兆尹的宣判才一说完,杜老夫人就瘫坐到了地上,她如今已经五十有三,流放千里便是荒野之地,可叫她一把老骨头如何承受的住,这不是明摆着让她去死吗?

    她这时候又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侯夫人的女儿,忙不迭的以眼神向她求救,可杜氏又哪里还能得上忙,陛下亲自下旨让京兆尹秉公办理,谁敢偏颇阻碍?

    但杜氏心里还是放不下,虽然母亲对她不仁,但她做不到真的不义,当初答应按照江浮月的说法状告母亲,也不过是想着只要老夫人把东西还了,此事便能就此了结,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子。

    杜氏犹豫再三,低声说道:“府尹大人,家母毕竟年事已高,若是流放千里,怕是有命去无命回,可,可能通融一二?”

    见京兆尹犹豫,杜氏立刻继续说道,“此事我会跟侯爷说,还望府尹大人念及我母亲年岁,可以另行责罚。”

    杜老夫人原以为是逃了责罚,没想到女儿却说需要另行责罚,她立刻不满起来,不过她这会儿学乖,不敢轻易开口说什么,心想着等私下里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女。

    “侯夫人说笑了,这是陛下的旨意,京兆尹也不过是按规矩办,您如果真要求情也不是不可以,陛下念及侯夫人照料小侯爷有功,特意吩咐过老奴,如果侯夫人觉得这个判决不妥,那便改一个。”

    内侍的话让杜氏和杜老夫人都看到了一丝希望,但长久与陛下打交道的京兆尹却在心里叹了口气,杜家怕是要完了。

    果然在两个杜氏女的殷切目光中,内侍继续说道,“传陛下旨意,如若杜氏不服判决,责令京兆府衙及禁卫三日内驱逐杜家,永世不得再入镐京,钦此。”

    这一下杜氏和杜老夫人都僵住了,如果之前只是京兆府的判决,还有求情更改的可能,那内监口中所说便是圣旨,是陛下的旨意,想要改根本没有可能,杜家这下是真的完了。

    “永世不得踏入镐京?永世不得......”杜老夫人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她突然跪在内监的跟前猛力磕头,“我愿意归还侯府财物,求内监跟陛下说说,杜家不能离开镐京啊,我那可怜的孙儿不能离开镐京啊,他的前途全在这里呀。”

    内侍皱眉看着不停磕头的杜老夫人,有些嫌弃的道,“京兆尹便按照陛下的旨意办吧,老奴不过就是一个下人,哪里能请求陛下更改旨意,便是侯夫人也是办不到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管杜老夫人是不是继续在原地磕头,他在宫中见过多少这样的人,自然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能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的,多半都是自作自受,不值得送上半点同情。

    内侍走了,杜氏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地上泣不成声的杜老夫人,她口中字字句句都是她可怜的孙儿,似乎杜家其他人在她眼里什么都不算。

    杜氏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终于满脸释然的抬脚走出了大堂,接下来就是京兆府和禁卫的事儿了,她该回去当她本本分分的侯夫人,江浮月的厉害她彻底领教了,自家儿子那件事便就此作罢。

第110章:庆云宫上

    

    杜家查抄一事轰轰烈烈的发生,又轰轰烈烈的结束,随后又紧接着年关,搞的整个镐京的百姓的兴奋劲儿超越了以往任何一年。免-费-首-发→

    江浮月坐在大堂之上给府中各个管事派发新年赏银,以往这些事都是杜氏在一手操办,今年杜氏因为杜家的事儿多少受到了些打击,如今却是真的卧病在床,一切琐碎之事都成了她的事。

    她一度怀疑李修砚当初说要为先皇后查询真正死因是假话,否则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这一点江浮月是真的冤枉了李修砚,他不是不让江浮月查,而是这个契机就在年关夜宴,他必须等到那一天携她入宫,才有机会到先皇后生前所住宫殿找一些旧人问清楚。

    李修砚早就查了,如今那所凤台殿里只留了一个哑巴宫人,年纪约莫七十,听闻是早年陛下派她守在那里,日日夜夜不忘给先皇后续上长明灯。

    而整个凤台宫里,如今也只有她一个人经历过当年的事,也唯有她一个人有机会知道一切真真假假的事实,李修砚没有把握拿下这个人,但他想试一试,赌一赌,赌先皇后那些年的仁慈有些作用的。

    年关三十,镐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入宫陪同皇帝同庆新年,皇帝大喜,着玉公主静心准备歌舞,同文武官员一同欣赏,其中不乏为玉公主择驸马的意思。

    这一点江浮月早就有所耳闻,如今玉公主已经年满十四,再过一年便要及笄,自然也该早些为其定下亲事,而人选无非就是镐京内的青年才俊。

    入宫前杜氏曾在马车里跟江浮月提及过这件事,她是希望自家儿子能跟公主有一段缘分,不过江浮月却觉得有些不妥,但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毕竟在杜氏眼里,她虽然不会再为儿子做傻事,但娶个公主什么的,算不上傻事。

    杜氏的心愿江浮月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建议,只说如果小叔若是愿意,自然可以试一试,不过此事还是握在陛下与皇后手中,成不成很难说。

    江浮月心里腹诽,她早前把皇后和梁王的得罪的不轻,如果皇后肯把自己的小女儿嫁进平江侯府,她江浮月就真的佩服皇后的气度,怀疑皇后的用意了。

    很快马车到了宫门前,下了马车走到宫门内乘坐小轿子一路往皇帝设宴的庆云殿,听闻这是皇帝新修的宫殿,十分富丽堂皇,只看一眼就能十足十的感受到帝王的威仪。

    江浮月心想,就算不看那座新修的宫殿,她也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帝王的威仪,毕竟即便是官居一品的亲王,也修不出整座皇宫来。

    庆云殿很快便到了,江浮月走出小轿,抬眼看到李修砚的轿子前正站着个人,看样子也是往殿中走,这人一身华贵的衣裳,胸前的四爪龙纹显示其尊贵的身份,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肃王。

    江浮月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她忘了一件事,肃王曾到将军府提过亲,可却她以莫名其妙的理由给拒绝了,如今不过短短时间内,她又嫁给了李修砚,不知这位肃王心里会如何想。

    江浮月突然觉得自己这无形之中得罪人的功夫有长进,整个镐京已经具备一些势力的亲王就这么三个,她硬生生得罪了俩,其中还包括他们的母亲皇后,她叹息一声,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啊。

    自嘲完,江浮月落落大方的上前跟肃王见礼,肃王倒是一派和煦,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扭头跟李修砚嘘寒问暖,江浮月便识趣的退到一侧,跟杜氏走在一处。

    杜氏不是个剔透的人,但她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看出点端倪来,用十分微小的声音问道,“你与这位肃王殿下不会也有些过节吧?”

    江浮月忍不住挑了挑眉,见杜氏一脸惊惧,只好解释道,“没有,不过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有过节。”

    四个人说着话便走到了庆云殿内,大殿之上才坐了一半人,其中就有江仲离和王瑶,江浮月一眼看见二人便跟杜氏低语了一句,转身朝两人走过去。

    “阿爹阿娘,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江浮月有些奇怪,他们是因为要先见过帝后才行,所以才来的早了些,谁知内监说今年不用,说陛下让众位都先往庆云殿。

    江浮月这才早早进了庆云殿,没想到双亲都已经坐在这里了。

    “你阿爹应陛下召见,是以我们便来的早了些,怎么,陛下未曾见你们?”往年王瑶并不知道还有这一道礼,不过今年知道了,却见女儿和女婿都来的甚早,可见根本没去见过陛下。

    “是啊,坐上小轿才说不用去见陛下和皇后,所以我们便直奔庆云殿了,只是没想到落轿时遇见了肃王,他还在与肃王说话。”

    江浮月余光见到李修砚正与肃王说这话,不过眼神似乎总往这里看,便知道他有心过来,却无力脱身,便也不予多说什么。

    王瑶却以为自家女儿对这位女婿的做法有些不满,忙说道,“无妨无妨,肃王殿下自是比我们紧要,你过来同我们说说话就成。”

    江仲离也不管妻子给自己使眼色是什么意思,忙跟着点头说是,他刚才根本没听两人说话,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梁王侧妃身上,许雪嫁入梁王府是以侧室身份进去的,怎么今日这年关夜宴她能来?

第111章:夜宴前奏

    

    许字达虽然不如他这般对女儿十分宠爱,但也有个七八分吧,至少外人看来是如此,否则许雪也养不成这样子,但他却对此间传闻置若罔闻,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江浮月听罢抿唇道,“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也许许尚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王瑶听到此处才算是听明白,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许字达放弃了这个女儿,已经把她视若无物了?”

    这话说的倒是也算正确,不过江浮月却有更深一层的理解,以许字达爱女的心思来看,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以优秀的面貌攀附高枝,却因为她当初横插一刀,让许雪从正妃的可能上变成了侧室,那么这个爱女便没什么大的用处了。

    只是江浮月觉得她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也许还有别的缘由,即便许雪已经成为废子,也不会一点用处都没有,毕竟这颗子落在了梁王身边,万一有朝一日翻身了也说不定。

    江仲离很少关注这些八卦消息,但因为许雪跟自己的女儿有牵扯,所以他才多关注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探听到这些消息,梁王看似荒唐,但府门之间却管的十分严实。

    由此可见,梁王的荒唐有一定程度只是假装,如果他真的荒唐,梁王府早就被四面八方的摊子给安插满了,怎么可能做到如今的密不透风。

    江浮月却没想到这些,她还在想许字达,他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忽视自己女儿的遭遇,还是说这个传言根本就是假的。

    “阿娘,也可能只是有别的原因,不一定就是我们想的这样,这偌大的镐京里传言有几分可信啊,不都是无中生有的编排嘛。”

    王瑶一听觉得也是,早前不是还有他们家的传言吗,说她这么可爱的女儿去青楼瓦肆半夜约会男人,可不就是编排的多嘛。

    江浮月见成功将这个话题也敷衍过去,立刻给江仲离使了个眼色,江仲离会意的点点头,还被王瑶看成赞同自己的想法,不由欢喜的挽着江仲离的手笑。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李修砚从江浮月身后走出来,朝着江仲离和王瑶拱手一礼,他虽然是晚辈是女婿,但身份使然,他不能太过谦卑。

    江仲离和王瑶都能理解,江仲离摆摆手笑道,“没说什么,随便聊聊坊间笑话,比茶楼里说的还要精彩。”

    江仲离说着已经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李修砚也跟着抿唇一笑,眸子里的点点星光散落,让一侧的江浮月敏锐的捕捉到,他不会这么简单就想到了许雪身上吧。

    想了想,江浮月觉得也许李修砚早就知道了这个传言,他也许还听到了他们刚才说的话,所以江仲离刚说了坊间笑话,他便想到了这个。

    “对了,年初一是不是还要入宫?”王瑶猛然想起什么,脱口问了出来,江浮月愣了一下,她还不知道明日的安排,她昨日单单给府中下人发赏银都已经发的晕头转向,哪里还想得到别的。

    李修砚一眼就看出江浮月的茫然,声音平稳而和煦的道,“明日许是不用入宫,今日来的早,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我想带月儿去凤台宫拜祭先皇后。”

    王瑶还想再问些什么,江仲离暗中拉了她一下,笑着示意两人赶紧去。

    等李修砚挽着江浮月的手从庆云宫走出去,江仲离才低声说道,“他肯带着月儿去祭拜先皇后,足以见他对咱们月儿是真心的,你还多说什么,还不让他们赶快去。”

    “什么意思,祭拜先皇后怎么就成了你说的真心?”王瑶不太明白先皇后和平江候之间的关系,他们似乎并不怎么亲近,平江候带月儿去祭拜先皇后怎么就成了真心?

    “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看看跟你说,今日在宫中人多眼杂的,还是少说一些往事的好。”江仲离拍了拍王瑶的手背,这意思王瑶立刻就明白了,点点头表示明白。

    江仲离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对李修砚这时候带浮月去凤台宫祭拜先皇后,心中多少还有点不安,似乎事情不仅仅只是他想的这样,他总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李修砚带着江浮月一路往庆云宫不远处的凤台宫过去,江浮月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半步之后,手被他轻轻握着,有一股浅浅的温度传过来。

    “便是今日吗?只是凤台宫里除了定期过去洒扫的宫人和守卫的侍卫外,几乎没人,你该不会想让我一个人把凤台宫翻个底儿朝天,找许多年前的事实真相吧。”

    江浮月想到此处忍不住皱眉,她是答应了李修砚入宫查先皇后之死的真相,但如果是这么个查法,岂不是要拖个一年半载?

    算算一年之中能入宫的次数又少之又少,时间又会更长。

    “并非如此,凤台宫里有一位老妪,只要找到她就能问明当年的事实,只是她似乎十分忌讳看见男子,所以我无法亲自去问,就连衍之都无法靠近她。”

    这个老妪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但她似乎曾经遭受过十分大的迫害,加之凤台宫又被陛下封锁,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就只有几个洒扫的宫人才能进去。

    “老妪?忌讳男子近身,她以前是凤台宫的宫人吗?”江浮月突然来了兴趣,这件事似乎比她想的简单,但某些地方又复杂了很多。

第112章:凤台老妪

    两人沉默着走到凤台宫宫门前,门上依旧崭新如故,只是凤台宫的女主人却早早就芳魂不在了,徒留下一座没了灵魂的华丽空壳子。免-费--

    “凤台宫真大,可惜再大的宫殿也无济于事。”江浮月仰头看着宫门上那块有些岁月痕迹的牌匾,想着曾几何时有位高贵的典雅女子住在这里。

    “进去吧,她就在里面,每日都需为里面的长明灯添加灯油,一次一点,一次一点,算算自先皇后过世到如今,也有十几年了。”

    李修砚仍旧牵着江浮月的手,他觉得江浮月的手每一次牵着都有不同的感觉,温柔、微凉、柔软、细腻,总之一切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她的柔荑上。

    “好。”江浮月抿唇笑了笑,现自己的手还在李修砚掌中,想着这般进入凤台宫似乎有些不妥,便想把手抽出来,没想到李修砚却说这样去祭拜先皇后,她会更高兴的。

    江浮月没太懂,不过既然李修砚这么说了,她也没必要太计较这些,毕竟接触老妪查明先皇后之死才是最重要的。

    “先皇后的牌位没有安放在正殿,听闻是她自己要求的,但传出这话的是如今已经成为哑巴的宫人,所以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陛下还是按照宫人的话把牌位安放在了凤台阁。”

    “皇后的灵位不安放在正殿,这在卫国似乎也是从未有的先例。”江浮月早就听闻先皇后在卫国十分受皇帝与百姓们的爱戴,可没想到,皇帝会允许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做这些有违规矩的事。

    踏入凤台宫的宫门,两侧亭台楼阁,花鸟树木十分齐全,虽然已经是寒冬腊月的年关,可宫中仍旧有花香阵阵,有清脆的绿色树木。

    顺着宽阔的道路一路往前,正殿便映入眼中,只是大门紧紧闭合着,似乎许久都没有打开过,但从外面却见不到一丝灰尘。

    绕过正殿是一座稍微一些的宫室,江浮月不知道这样的宫室是用来做什么,旁边的李修砚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直接解释起来。

    一路走过三个那样的宫室,才到了位于凤台宫稍微偏一些的凤台阁,李修砚在看见凤台阁的牌匾时就停住了脚步。

    “你自己过去吧,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我观察过她的手,指尖上有茧子,那是常年握笔才会留下的,这一点可以助你。”

    江浮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着实没想到,一个如此高龄的宫人,竟然还识字,不仅识字,还会写字。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江浮月抬脚顺着蜿蜒的路往凤台阁前走,远远就瞧见半开的门中坐着一个髻高耸的老妪,看着年约七旬,正眯着眼看着凤台阁外的一株树呆。

    江浮月慢慢的走过去,直到踏上了凤台阁的阶梯,那老妪才慢慢的转过头,睁开眼上下看了眼江浮月,突然皱起了眉。

    “我是来祭拜先皇后的,想着这个时间你肯定在,他不太方便进来,便由我一人进来祭拜。”江浮月很有耐心的同老妪解释,声音没有尽量放轻,也没有趾高气昂,就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百姓,而不是堂堂平江候的夫人。

    老妪听完眉头突然松了,她心中十分清楚,能在年关这样的时候不避讳来祭拜的,除了皇帝之外,就只剩下端王殿下和平江候了,而端王殿下尚未婚配,便只又平江候那位新过门的夫人。

    她上下打量一眼亭亭玉立的江浮月,手放在门边上似乎要撑着起身,但她毕竟已经年近七旬,而且看样子也坐了许久,想轻易站起来似乎根本不可能。

    “老人家日日在阁中守着,先皇后在天上看到定然会原谅你的。”江浮月伸手扶住老妪,将她搀扶起来,低声缓缓说道。

    老妪猛地僵住了,不过也只是片刻,便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用手在嘴巴上比了比,表示自己不会说话,又比了几个手势,江浮月虽然看不懂,但大致意思她猜想应该是让她不要这般污蔑一个老宫女。

    “是与不是,你心中最清楚,我今日不仅仅是来祭拜先皇后的,还想知道当年到底生了什么,当然,我不会逼你,说与不说全在你,不过也许今日不说,此生便没了机会。”

    老妪咬了咬牙,转身朝里走,听到身后的江浮月继续说道,“想必今日我到凤台宫祭拜的事儿很快宫中就会传开,以往许多年里进入凤台宫的只有陛下、端王殿下以及我如今的夫君平江候,可今天我却进来了,你想想结果会如何?”

    老妪站在原地没有动,江浮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等,但如今你已经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了,今日不管你说与不说,凤台宫里再也不会有一个老宫人守着。”

    老妪心里十分清楚,她只是不敢冒那个险,端王殿下毕竟与陛下有血脉承载,所以她不能确定端王殿下如今的坚持,是陛下的试探,还是他真的对自己那个可怜的母亲的缅怀。

    而平江候世子,如今的平江候,那个孩子从并未见过先皇后,只是得了先皇后的福泽,便从懂事起就往凤台宫跑,时常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耐得住性子的。

第113章:那个真相

    

    江浮月听到这道声音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诧,只点了点头说是,她看着老妪的那双浑浊的眼睛有一瞬间亮光闪闪,不过片刻之后又暗了下去。/

    “我,活不了吗?”老妪喃喃自语,她深知这件事她一旦开口,就意味着断绝所有生机,除非,除非改朝换代,如今那位至高无上的帝王不再有能力追究。

    可,改朝换代容易,想让那位没能力追究,何其困难?

    “你知道的,再者无论如何,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这般赎罪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但生者还在。”江浮月没有试图给她一个安心的承诺,有些时候不恰当的承诺,会让人心变得难以捉摸。

    所以江浮月只给了她一个能说出来,且不惧生死的理由,但这个理由,得看她是不是真的愿意为了先皇后放弃苟延残喘。

    老妪深深叹息一声,好半晌才开口说道,“罢了,老奴活了这么多年,年年月月复日日都不能成眠,活着也许真的没死了的好。”

    江浮月没有言语,她只转开目光去看供奉在凤台阁上的那块精雕细琢的灵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好听到当年宫闱秘辛的准备,但今日不听,就再无机会了。

    等了片刻,老妪转身朝着先皇后灵牌跪了下去,颤颤巍巍的道,“当年是皇后自己求死,那半月的药也是皇后私下里准备的。”

    老妪一开口就惊到了江浮月,她猜到了一些可能,但决计猜不到先皇后是自己求死,她竟然早就没了生的意愿,可为什么呢?

    见江浮月一脸不敢相信,老妪又是一声叹息,“这个真相说出去,整个镐京怕是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先皇后是自戕。”

    江浮月抿了抿唇,神色变得十分凝重,她开始从不敢置信中慢慢回过神来,如果先皇后的自戕是真的,没有任何隐情,那老妪为何会在这里赎罪?她赎的又是什么罪?

    “如果是自戕,我倒是理解陛下为何不愿多提及,毕竟是一国之后,自戕而死,不仅有损皇家威严,更有损卫国国威。”

    理由虽然是正当理由,但江浮月总觉得这中间还有没有说的部分,老妪对皇帝及自己的命运表现太不正常,她不像是只知道这么个秘密而已。

    “侯夫人说的是,这就是皇家,这就是陛下,他眼里心里只有皇室尊严和卫国的国威,即便知道皇后为何自戕,却三缄其口,也不许别人提起只字片语。”

    老妪这话的意思就深了,江浮月立刻捕捉里其中一点不同寻常的一部分,为何自戕,她就知道先皇后自戕也一定不是简单的不想活而已。

    她静静的等着老妪慢慢从愤恨中恢复过来,声音带着几分恨意的道,“皇后她啊,对待我们这些宫婢和内侍都十分宽厚,整个皇宫中的奴婢们都挤破了头想来凤台宫,就是因为这个。”

    老妪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愉快的事,那张满是沟壑皱纹的脸上竟然带了几分笑意,“那时候整个凤台宫从不知外间疾苦,或者说不愿知道外间疾苦。”

    江浮月看见老妪的神色突然急转直下,她本就鬼魅的声音更森冷了几分,“可她出现了,那个女人太过阴诡,她没有去讨好陛下,而是对陛下不冷不热,反倒时常来凤台宫,她那副模样看着温婉大方,谁也没想到,她竟会让整个凤台宫一步步走向毁灭。”

    说到这里,老妪的眼神已经不止是一点点恨意,那种恨似乎恨不得把口中所说那人一点一点啃噬殆尽,让她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烂入骨髓。

    江浮月理解那种恨,前世将军府被屠灭,阿爹被乱军砍杀,阿娘被铁骑践踏的不成样子,还有尸身残破的云湘,以及挂在廊下自缢的姨母,这些她都记在脑海深处,每记起一次,心里那股恨意就翻腾一次。

    “她是如今高坐在大殿上的那位,对吗?”江浮月轻声问了句,她尽量把自己突然波动的情绪压了下去。

    今日只是为李修砚问一个真相而已,她不停说服自己,闭了闭眼继而再去看跪伏在地上,紧紧攥着拳头的老妪。

    老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我永远记得那天晚上,那个女人在雨夜突然闯进凤台宫,哭哭啼啼的说自己怀有身孕,求皇后不要责怪她。”

    江浮月一愣,她似乎可以预见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个孩子,一定没有保住吧,否则如今端王就不会是嫡长子。

    果然,接下来老妪恨恨的说道:“她竟然在凤台宫直挺挺跪了半个时辰,怎么叫人拉都不起来,最后一次实在没办法,皇后亲自去摻扶她,可这一摻扶就出了事,你说怎么就那么巧?”

    “不是巧,是故意,如果想的更深,或许她本身一早就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既然保不住,那还不如让他在有限的时间内起到一些作用。”

    江浮月淡淡的说,这种戏码在姑苏的时候时常听人说,不过那时候说的都是各个富庶人家的后宅争斗,没想到这样的手段在后宫之中也一样管用。

    果然啊,不管到哪里,女人只要有心,总归能想到往上爬的方法,不管是阴毒狠辣,还是委曲求全,用的好就全都是不错的办法。

    “是啊,只这一个小小的手段,就能彻底离间帝后,那个女人好手段啊,不过还不仅仅是如此,她在那之后虽然被皇帝宠幸,但也与其他妃嫔无异,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用我完成了击垮皇后的最后一步,我罪该万死啊。”

第114章:宴上试探

    

    一早李修砚就告诉过她,一旦外间来了侍卫,就从旁边一条小道离开,今日虽然他们来了凤台宫,但却不能明目张胆的告诉所有人,..co

    江浮月有些不解,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她不相信皇帝陛下会相信他们只是到凤台宫看了一眼,并不去接触老妪。

    但李修砚既然说出来了,江浮月心中即便再不解,也还是按照他说的做,出了门立刻闪进一侧的小道上,一路快速到了和李修砚事先说好的地方。

    李修砚已经等在那里,见她来了便朝她身后望了一眼,见没人跟上来,低声说道,“这里能离开凤台宫,今日我们确实来过,但却没见过老妪,只是随意走了走便离开了,你可记住了?”

    江浮月点头,心里明白这话即便是对阿爹阿娘也不能讲真的,否则不止她有杀身之祸,就连阿爹阿娘也一样会受到牵连。

    李修砚自然而然的牵起江浮月的手,两人并肩往凤台宫外走,江浮月很好奇,这条通道最终会通向哪里,李修砚又是如何知道有这么一条隐蔽的通道的?

    心中疑问很多,不过江浮月都没有问,此时此刻此地并不适合解惑,今日宫宴结束回去后,她有的是时间慢慢问清楚。

    彼时她想的是,那个答案在她脑子里,如果李修砚不解惑,那她也可以选择不说。

    小道弯弯曲曲很长,其间有无数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岔道,李修砚却像是有神明指引一般,在这些岔道间快速选择,最后带着她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宫墙外。

    “这里是离宫,前朝有位圣宠极盛的妃子就住在这里,不过到本朝之后这里就成了冷宫,但陛下妃嫔不多,所以这里比之前更加荒芜了。”

    李修砚一边解释着,一边朝两侧看了看,似乎是在辨别方向,随后拉着江浮月顺着宫墙一路朝东,不多时他们竟然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庆云宫,江浮月目测,不过一刻钟他们两人就能感回去,时间刚刚好。

    “走吧,宴会就要开始了。”李修砚抿唇轻轻笑了笑,两人相携往庆云宫过去,进入大殿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两人身上,不过他们两个却一致奇怪的回望众人。

    就在这个时候,宫外一声一声帝后驾到的声音层叠传来,两人赶紧入座,随着众人一道朝进来的帝后跪拜下去。

    卫宣宗一眼便看见李修砚和江浮月,呵呵笑着和皇后一道坐到了上首,身边的内监才沉声说道,“陛下有旨,众位平身。”

    大殿之上众人又是齐齐谢恩,随后各自入座,按照往年的惯例,帝后会各自说上一段吉庆的话,为卫国新一年更加繁荣昌盛,为众位臣工更尽职尽责。

    但今年却没有,卫宣宗见大殿之上众人都已经落座,便突然问了一句,“平江候方才形色匆匆,是去了哪里才赶过来?”

    江浮月听罢心中一跳,她没料到卫宣宗一来便张口问这件事,连任何铺垫和缓冲都没有,他似乎不在意在百官面前提及凤台宫。

    她下意识微微抬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李修砚,见他神色平稳从容的答道,“臣带妻子前往凤台宫给姑姑请安,回来的时候因流连御花园中景致差点来迟。”

    卫宣宗嗯了一声,江浮月余光见皇后的面色还算如常,但眼眸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那是被人提及痛处的恼怒和愤恨。

    可是在百官及卫宣宗面前,皇后什么都不能做,她甚至不能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来,因为人人都知道,她之所以会被封为皇后,有一半得归功于先皇后。

    “也罢,你确实该带着淮阳去祭拜祭拜。”顿了顿皇帝又问,“淮阳,可去凤台阁添了灯油了吗?”

    江浮月心中暗叫一声老贼,这般试探他们,想来他根本不相信他们说的话,但面子上的功夫还得要做,于是江浮月脸上一愣,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了眼卫宣宗,随即发现自己失礼了,忙垂下头道,“回陛下的话,凤台宫内没有添灯油的地方啊,进了大殿我就只跪在门内朝着一个方向拜了拜,侯爷便带着我回来了。”

    卫宣宗又是嗯了一声,他目光幽深的看着垂首站在李修砚身侧的小女人,他深知这个小丫头不简单,细细想来江仲离之所以成为他最终决定用的人,除了飞云宫那位外,还有这小丫头的功劳。

    “行了,你们有心就好,今日年关夜宴,众位与朕同乐,不必拘泥。”卫宣宗十分随意的说了一句开场白,便举起酒杯示意众人一道同饮。

    去年江浮月也见到过这样的情景,不过去年许雪和江老夫人在宴上为难她,而到了今年,江老夫人一家子据说在流放地生活的十分艰苦,至于许雪......

    江浮月饮下杯中酒,抬眼看向坐在梁王侧后方的许雪,她看起来乖巧了许多,脸上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昂与优越感,反倒让她看上去比以往更美了几分。

    似乎是感觉到江浮月的目光,许雪也抬起了微微垂着的头,在与江浮月目光相撞那一刹那,江浮月看到她眼中有一抹希望闪过,但也仅仅是一刹那而已。

    江浮月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把目光收了回来,又正好撞上贺璐的目光,贺璐就直接多了,眼里都是不满和嫉妒,反倒是她身边的贺子章看上去淡然的多,竟然还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第115章:各怀心思

    

    江浮月深吸一口气,她无法不怪这个不作为的郁林王世子,但也无法再恨这个人,杀他一次算是两清了,只要他不自己不要命的招惹她,那就当这人不存在吧。/

    李修砚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江浮月突然变了变的眸子,心中觉得奇怪,江家与郁林王府似乎从未有过交集,为何他总能感觉到江浮月对郁林王府及梁王有一种很深的恨意。

    “嗯,今日少饮些酒,怕是陛下的试探还未完。”卫宣宗今日的试探太过容易过去,这倒让他有些心中不安,以他对这位皇帝的了解,他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是真的好,一旦收回隆恩,也一定是一点不会手软。

    但李修砚却想错了,卫宣宗对他的好不是因为他李修砚有多优秀多才俊,只是因为他是已故皇后临终前唯一交代的一句,所以心中有愧的卫宣宗才这般厚待平江侯府,早早便将尚在学字的李修砚破格立为平江候世子。

    可这一切老平江候和夫人其实都是不知道的,只觉得陛下只是有些偏爱这个孩子,只要他们手段用的好,世子也是可以换人的,殊不知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杜氏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皇室宗亲不必按照男女分席,是以其实几个人坐的位置也不远,杜氏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便小声同前座的玉公主问道,“公主手上的伤可好了?那日真是对不住了。”

    于杜氏而言,玉公主她是自小看着长大的,言行举止上并不全是以臣下的姿态对待,若是换做旌阳公主,她断然不可能这时候去问她有没有事,哪怕在礼数上她该去,她也不敢去,否则定然会被旌阳公主当众羞辱。

    “啊,没事了,都已经好了,夫人不必记挂。”萧玉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她今日奉了皇命要献舞,原本不是件大事,可父皇却要为她择驸马,这就让萧玉心中有些不大情愿了。

    杜氏有些奇怪萧玉的反应,下意识去寻找江浮月,正好与她四目相对,杜氏赶紧以眼神示意她看看玉公主,今日的她有些沉默的过头了。

    江浮月确实看了萧玉一眼,她正垂首有些出神的看着桌子上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浮月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杜氏,冲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她暂时不要去打扰玉公主。

    杜氏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江浮月既然这么示意她,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以之前江浮月的手段和心计来看,听她的应当不会错,更何况江浮月说了,她可以试试让自己的儿子李德阳与玉公主结上一段良缘。

    想到这里,杜氏便正襟危坐起来,一身十足十的贵气,仿佛这样她就能为自己的儿子求得公主,让儿子今日仕途平顺。

    江浮月忍不住倾身叹了口气,扭头见李修砚不解的看着她,便往他身边凑了凑轻声道,“她想让德阳娶玉公主,可求娶公主哪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玉公主和德阳有没有那份心还不知道。”

    李修砚诧异的嗯了一声,随即若有所思的道,“也并非没有可能,玉儿自幼便时常到侯府玩耍,与德阳也算是青梅竹马,且我曾见到两人在亭中畅谈,似乎彼此之间性格十分契合。”

    “可性格契合不代表就能白首偕老,一个女子能嫁的如意郎君是何等重要,若是不能弄清楚二人心意,那杜氏岂不是乱点鸳鸯谱?”

    江浮月有些不赞同李修砚的看法,她十分讨厌旁人看一个女子与人聊得来便是对这人有意,这算什么话,也许有人天生喜欢和人聊天呢?也许只是因为那人是个可交的朋友呢?

    李修砚没想到江浮月会这么说,有些怔愣的看着她,半晌后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浮月可算是觅得如意郎君了吗?我是说,如果没那个约定的话,你可还愿意嫁与我为妻?”

    江浮月抿了抿唇,她不知道现在对李修砚是种什么感情,但她很肯定,绝不到生死相随的地步,如果这时候李修砚告诉她目的达到两人可以和离,她大概也是会欣然接受的。

    “我不知道,不过在所有人眼里,你确实称得上如意郎君,可我与别人不同,我不仅要个如意郎君,我还要个生死相守、从一而终的男人,如果你是,那我想我是愿意的。”

    她实话实说,如果李修砚能做到,她确实会很动心,起码比现在动心,可他是平江候,是陛下看中的人,想要从一而终何其难。

    “那我倒是很荣幸。”李修砚没有片刻犹豫,似乎还十分开心,看着江浮月的眼中似乎有万点星光闪烁,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耀眼。

    江浮月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接下去,幸好这时候大殿之上响起了乐声,紧接着一道窈窕纤瘦的身影从大殿一侧快步走了出来。

    那人不是被人,正是刚才坐在席间的萧玉,此时的她身着一件碧色舞衣,随着她的走动,腰间怀佩叮当作响,竟是比乐声更让人陶醉。

    萧玉走到大殿中央,脚下如同踩着云朵一般轻易的旋转了几圈,而后纤纤十指挽着兰花,便正式开始夜宴上的献舞。

    大殿之上无数人的目光追随着萧玉的身影,他们似乎忘记了这是一位公主,此时此刻只以欣赏及势在必得的目光看着她,江浮月看到,几位朝中大族出身的官员都十分满意的点头,似是觉得自家儿子可以娶这样一个女子,尤其是这个女子还是陛下与皇后都十分疼爱的公主。

第116章:真假虚实

    萧玉一舞很快结束,她朝上首的帝后行礼,卫宣宗却没有立刻让她退下,而是欣慰的说道,“朕的女儿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娇艳无双了,好好好。“^追^^^首~发””

    卫宣宗抚掌笑道,似乎真的对自家女儿能舞的这么美妙感到高兴。

    萧玉站在大殿中央尽量维持着脸上的笑,朝卫宣宗行了礼,“谢父皇夸赞。”话虽然这么说,但萧玉的心里却一点被夸赞的喜悦也没有,她感觉自己就像西市的白菜,放在货架上任人打量、挑选。

    “今日年关,朕想双喜临门,玉儿心中可有如意郎君,朕做主为你赐婚如何?”卫宣宗的话在大殿里引起一阵低声耳语,不过片刻又恢复平静。

    江浮月看到杜氏眼睛一亮,一脸按耐不住的想要出声,她立刻以眼神警告她,杜氏这才回过神来,这是大殿之上,皇室宗亲及三品以上官员都在,若她急不可耐的想与公主结亲,岂不是显得她儿子有多攀龙附凤?

    杜氏一想到这里,就立刻恢复了正襟危坐,尽管她心里着急,万一有人比她注定,且公主没有拒绝,那他们家德阳岂不是要错过了。

    在左右为难中杜氏如坐针毡的看着萧玉,而萧玉则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她余光观察了两侧宴席上的人,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愤怒。

    “父皇,玉儿未到及笄,婚事暂时并不考虑,玉儿想多陪伴父皇与母后几年。”萧玉不敢说永远,因为她是公主,及笄之后若不能尽快找到如意郎君,便有可能在不知何时会来的番邦联姻中远嫁。

    这一点萧玉早就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命运,也知道该如何选择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卫宣宗听到萧玉这番话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心疼的道,“朕的女儿这般懂事孝顺,将来朕一定要找个天下最好的男人来做你的驸马,好了,玉儿先下去吧。”

    萧玉没有任何要反驳卫宣宗的意思,只乖顺的说道,“谢父皇,玉儿先告退了。”说完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不多时换了一身华服重新坐到宴席上。

    江浮月全程观察萧玉的神色,有些诧异的想,皇家的人果真是千人千面,她认识的萧玉就是个无忧的小女孩,可今日看到的萧玉情绪变化,隐忍而克制,一切的一切都告诉江浮月她对萧玉的了解太过肤浅。

    李修砚见江浮月低头沉思,便轻声问了句,“月儿想到了什么?”对陛下突然提及萧玉的婚事,李修砚多少有些猜测,据他所知,西蛮自上次大败退走后,一直想找机会与卫国再度建立联系,可惜陛下心中另有打算,一直未能让西蛮如愿。

    现在突然关心起未到及笄的玉公主,想必跟番邦有关,难道说番邦有人提出了联姻,而陛下即将成年的公主只有旌阳和玉公主,旌阳善战,陛下不会放手送给番邦,玉公主是皇后所出,在某些意义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但陛下依旧舍不得,所以才突然提及择选驸马。

    只是看萧玉的样子,怕是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只觉得陛下要让她联姻,好笼络卫国一些士族高门,以此来得到他们的支持。

    但萧玉不知道的是,卫国的士族虽然十分强大,但卫国立国多年,早就已经慢慢讲这些士族门阀渗透侵蚀,他们早就不如刚立国时那般值得皇室低就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最近有些眼拙,总是不能看清别人。”江浮月微微蹙眉,觉得自己说出口这话带着一股子怨气,又温和的补充了一句,“生活在这个圈子里,你们也很累吧。”

    李修砚怔了下,抬眼看到萧玉正端着酒杯往嘴边送,眼神黯淡且深沉,跟平日里去侯府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各有各的烦忧,也算不上累吧,毕竟早就已经习惯了。”李修砚想起自幼所遭遇的那些糟心事,叹了口气道,“高门为权,百姓为活,虽然不能以偏概全,但大致都是如此。”

    江浮月嗯了一声,心中理解萧玉为何会掩藏起真实的自己,若非如此,虎狼环伺的皇宫,她又如何能保护好自己。

    夜宴一直持续到深夜,等从宫门走出去的时候,街上早已没了人声,虽然今夜没有宵禁,但夜太深了,百姓也都一一回家守岁。

    李修砚和江浮月出了宫门等着随后出来的江氏夫妇,江浮月上前挽住王瑶的手,“阿娘今年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王瑶好笑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就知道吃,阿娘准备了很多,有些是咱们从边关带回来的东西,一定让你吃的过瘾。”

    江浮月眼睛一亮,从边陲回到镐京,她最想念的就是那边的羊肉,足够新鲜,足够美味,相比起来镐京的羊肉便差了几分意思。

    “好,等初二回家我要多吃一些。”江浮月亲昵的把脑袋搭在王瑶肩膀上,王瑶低声嗔怪道,“都已经是侯夫人了,还这么没个正型,也不怕别人笑话。”

    “管他别人笑不笑,我就喜欢赖着阿娘。”江浮月笑嘻嘻的说着,抬眼间见李修砚宠溺的看着她,不由心中一动,也对他笑了笑。

    这一切江仲离都看在眼里,心中对李修砚的疑惑也就降了一格,只要女儿欢喜,他和妻子便能安心,如果江仲离只是为了端王殿下才有所隐瞒,那江仲离其实也可以接受,毕竟之与肃王和梁王来说,端王确实更适合继承大统。

第117章:夜游所见

    

    四个人在宽阔的长街上一路慢慢的走,在平江侯府所在的坊门前才互相道别分来,江浮月看着江仲离和王瑶上了马车,一路渐行渐远,心中有些不舍,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一刻有种回到边陲的温馨和安宁。

    这种感觉江浮月自踏进镐京就再也没有过,在镐京里她无法抑制自己那种压抑的心情,她总能想起前世的种种。

    李修砚与她并肩走在坊间的道路上,望着远处悬挂在天边的月牙,心中想起许多年前在宫中见到她们二人的模样,忍不住脸上浮起温柔的笑。

    江浮月正好看见那抹笑,想了想问道,“想到了什么这么温馨?”

    “想到第一次见到两位姑姑时的情景,我那时候还小,连走路都不怎么稳,看见流烟姑姑便扑上去要她抱,那时候流烟姑姑也不过才七八岁,却已经让人见之倾心了。”

    江浮月想到流烟一身比李修砚更加如仙如神的模样,忍不住在脑中勾勒出一个粉雕玉琢的精致娃娃来,想必流烟就是那种从小美到大的人吧。

    “另一位便是先皇后了吧。”江浮月虽然是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她没有忘记今日在凤台阁听老妪说的那些话,心中为先皇后鸣不平,这天下女子为何总这么命运坎坷。

    想想她和李云湘,若非重活一世,也都是含冤而死的下场,再想想阿娘和姨母,又何尝不是含恨而终?

    “是啊,那时候皇后很温柔,同人说话都是柔软的,见到我总是喜欢摸一摸我的脸,说我长大了定然跟流烟姑姑一样,是个祸害世间女子的人。”

    李修砚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流烟姑姑是女子,怎么会同我一样祸害人家的女儿,她该是祸害人间男子才对。”

    江浮月却突然想起流烟对她笑的样子,说她祸害女子似乎也不为过,毕竟她那样的长相,是个人都会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即便是女子,也会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吧。

    “你确实有祸害世间女子的资本,不过你这性子怕是会吓退一部分吧。”江浮月掩唇笑起来,想起李修砚对府中女侍尚且一副冰冷的模样,更何况其他毫不相干的人。

    “夫人说的是,为夫的心愿只要不吓退你便是,其他人无关紧要。”李修砚突然油嘴滑舌起来,倒是让江浮月忍不住皱眉,她觉得大概一时间是适应不了这种突然的反差的。

    江浮月长吁一口气,转了话题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在凤台阁到底听老妪说了什么?你都不好奇吗?”

    李修砚见她脸上有些不自然,知道自己突然之间说那话他适应不了,他其实也适应不了,看来德阳说的办法,并不适合他们夫妻。

    “好奇,但并不着急,等回到府中我自然会问,在外面还是小心些的好,陛下的势力并不是你能想象的,连流烟姑姑也不能完全能跟陛下抗衡。”

    说完这些,李修砚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这话又说的有些不妥,流烟姑姑和陛下都是为了卫国,他们怎么会相互抗衡,只是前不久知道了江仲离的事,他便没办法再把陛下和流烟姑姑想成一条船的人了。

    两人正说着话,街道不远处的拐角突然发出声一声短暂而急促的惊叫,紧接着一切归于平静,江浮月和李修砚对视一眼,今日自宫中出来,他们二人只带了四个侍卫和一个马夫,若是普通情况尚且好处理,若是其他,那便有些棘手了。

    但二人谁都没有犹豫,快步走过去,隐在暗处的侍卫已经先一步到达,江浮月和李修砚走到小巷前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女子倒在血泊中,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口子,此刻血正哗哗的往外流,看着十分慎人。

    “怎么回事?”李修砚想转身挡住江浮月,却见她皱眉已经开始问提前过来的侍卫。侍卫躬身回答道,“启禀夫人,我们到时看到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这女子已经倒在死伤,长善追过去抓人了。”

    江浮月嗯了一声,抬眼去看李修砚,他正看着地上那女子看,这人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你认识她?”江浮月从李修砚的神色上看到了一些疑惑,似乎在想倒在地上的人是谁,便问了一句,看地上女子的穿着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倒像是青楼出身,李修砚怎么会认识伶妓?

    李修砚眉头皱的更深了,半晌才不确定的说道,“看着有几分眼熟,像是玉堂春的人。”说完对刚才回答江浮月问题的长兴道,“你去一趟玉堂春,看是否有这个人。”

    长兴垂首应了一声,蹲下身在女子头发间抽出一根钗子,转身快速消失在街道上。

    “怎么会是玉堂春的人?”江浮月有些诧异,李修砚摇头说不知道,等着剩余两个侍卫初步检查了下女子的尸身,一剑封喉,手法利索干脆,像是个练家子。

    很快两个侍卫给了答案,“杀人的是个习武之人,刀口一气呵成,人不过片刻就已经毙命,尸体身上似乎被简单翻找过,但荷包及贵重物品都在,应当不是为财,而是另有所图。”

    “如此干净利索,不是杀手就是高手,长兴一人前去,可会有危险?”江浮月听罢有些担忧,她不知道长兴和长善的身手到底如何,只知道两人应当功夫不错,但杀人者也是高手,她就有些担忧了。

第118章:不该看的

    当天夜里京兆府就派了人过来,一看死的是个女妓,便想着多半是常去眠花宿柳的熟客所为,但听了长善的描述,才知道原来不是这么简单。

    京兆府很快加派了人手在附近搜索,不过人还没走出去多远,就看到长兴押着一个人顺着小巷走了过来。

    “主子果然还在,人属下已经捉到了,不过没问什么。”长兴把人往前推了一把,几个京兆府的衙役立刻将人按住,其中一个衙役咦了一声,立刻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李修砚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衙役见问他话的是平江候,立刻恭敬的行礼道,“这,卑职看着有些眼熟,并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衙役有些迟疑,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人似曾相似,似乎在不久前见到过,但他并不能十足十的肯定,更何况是在跟平江候说话,他须得谨慎些。

    “但说无妨。”李修砚示意衙役直说,不必顾忌许多,那衙役立刻恭敬说道,“有些眼熟,前几日在西市曾见过一面,这人似乎是哪位贵人府上的暗卫。”

    衙役的话音才落下,刚才一言不发的杀人者突然仰起头怒道,“休要血口喷人,我没有杀人,我只是路过正好看到,人不是我杀的。”

    江浮月在一旁听着他说话,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既然不是你杀的,你跑什么?长兴去捉你,你又为何不反驳他?”

    “我...我不能说,但人确实不是我杀的。”那人似有难言之隐,似乎对自己看到杀人这件事讳莫如深,这倒是让人觉得奇怪了。

    江浮月和李修砚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个想法,这人或许真的不是杀人的人,但他却亲眼看见女子是被谁所杀,他应当认得那个人。

    而能让他不可说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开罪不起,一旦说出那个杀人者,他一定会跟着杀人者一起被灭口,但他却忘了一件事,即使他三缄其口,结局也有可能是一样的。

    江浮月不信眼前这人没想到这一点,但他仍旧选择不说,看来让他忌惮的势力必定是十分大的,“既然如此,那便由京兆府审问再说吧。”

    这件事她和李修砚只是凑巧碰上,能在这里等上大半夜已经是仁至义尽,实在不该横加插手京兆府的案子。

    京兆尹一听心里顿时叫苦连天,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从年前到年里,他怎么一次比一次倒霉,随随便便守个岁就能碰上人命案子,也真是没谁了。

    “如此下官便先将人带回去了,侯爷和夫人在此守了许久,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京兆尹有些违心说着送走两位看不透的尊神的话,心想怎么也该客套一句,如果真客套了,他一定豁出老脸不要,也得让两位帮忙啊。

    可江浮月和李修砚一句客套话都没有,直接嗯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京兆尹的心里是悲伤的,他就不该说那一句,他就该直接请求,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京兆尹闷闷不乐的带着一种衙役、一具尸体和一个嫌疑犯往京兆府衙走,一路上行人不多,难得年关,甚少有人会一大清早天刚亮就出门的。

    回到衙门里,京兆尹苦恼的叫来最得力的几个衙役说道,“此案发生在年夜里,还让平江候给撞见了,还是个割喉杀人的极其凶残的案子,一定得尽快破案,从严处理,说说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衙役们站在大堂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打算先说话,倒不是他们不想说,只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这才把人抬回来,就想让他们破案,有点强人所难啊。

    眼见着自己的上司脸色越来越难看,领头的衙役忍不住提醒道,“那个,府尹大人,咱们才把人抬回来,还得去查了才能下结论,这时候问我们怎么想有点早啊。”

    京兆尹愣了一下,随即抬手在脑门上拍了一下,他都糊涂了,怎么忘了衙役们还没去查过,他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我知道,我就想问你们对这个案件的表面看法,既然你们没看法,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查!”

    衙役心知府尹有点恼羞成怒,都不敢多为自己辩解一两句,立刻点头哈腰的转身往外跑,等出了京兆府衙门才又聚在一起。

    “这案子那凶手不是带回来了吗?还去查啥呀?”高个子衙役问其余几个人,这几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是一起从现场回来的,张口说道,“那不是凶手,听他那意思只是看到了不该看的,这会儿死活不肯说呢。”

    “不该看的?你是说杀人那家伙有什么......”说话的人没把话继续往下说,他们几个在府衙已经有好些年了,镐京的衙门和其他衙门不同,遇得多了明知凶手是谁却无法抓的困境。

    “不会这么倒霉吧,那个嫌疑人宁愿死都不肯说,不过是一个女妓,杀她的能是什么大人物啊。”高个子衙役有点不敢置信,有谁能为了一个秘密连命都不要了。

    “不好说啊,听说那个女妓是从玉堂春来了,那地方我去过一次,富丽堂皇的很,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妓馆。”

    “那又如何?再富丽堂皇,也不过是个妓馆,犯得着派个高手去杀一个女妓吗?”高个子仍旧不理解,之前回答的衙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总不能说曾经在那里看见过一个从飞云宫出来的女子吧。

    “总之先去玉堂春了解下情况,深更半夜女妓出现在离玉堂春那么远的坊间,本身就很不正常。”他想的是,年三十晚上谁会叫个女妓到自家府上,除非脑子有问题。

    几个衙役一对眼,想着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几人分开来,一队去案发现场附近调查,一队去玉堂春询问情况。

    “张三儿,我怎么觉得你刚才欲言又止,还有那句不该看的,你好像知道点啥似的。”高个子衙役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那一番谈话哪里不对,于是侧头问最早说不该看理由的衙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119:玉堂春冷

    张三儿没回答高个子衙役,两人一路往玉堂春去,远远便看见门前彩灯悬挂,喜气洋洋的,热闹的很,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儿。

    “唉,你看前面不就是玉堂春吗?那干什么呢?”高个子衙役一路上都在想刚才自己问的那个问题,但抬眼看到玉堂春门前的热闹,一下子就把那问题扔到了脑后。

    张三儿摇头说不知道,照理说玉堂春刚死了一个女妓,怎么说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张罗庆祝吧。

    “去问问就知道了,走吧。”两人站着看了一会儿,张三儿先开口说道,于是高个子跟在张三儿身后一道往玉堂春过去。

    玉堂春确实在庆祝,看来她们根本不知道昨晚在另一个坊里死了个她们这儿的女妓,如今门里门外都是彩灯悬挂,看着一点死了人的悲伤都没有。

    张三儿和高个子走进玉堂春亮了身份,一众莺莺燕燕立刻围了上来,询问有什么事儿,一般情况下,甚少有官差穿着公服便进了玉堂春的。

    “也没什么大事,等这里的主事儿来了,我随便问问情况。”张三儿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一个丰腴女子的贴身,使劲儿咽了咽口水说道。

    “哟,官爷有什么事儿要问奴家呀,咱们这玉堂春可一向循规蹈矩的,从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呢。”一个身材更加丰腴的大妈扭着身体凑到了张三儿面前,把张三儿吓得立刻往后又退了两步,还很顺手的把高个子拉到自己面前。

    高个子立刻双手抱胸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你们玉堂春里有个女妓死在了坊间小巷里,我们奉命过来问问情况。”

    这话就跟镇定剂一样,才一说出来,整个玉堂春顿时安静的连掉根针都听的到。

    “你说什么?你说谁死了?死的那个还是奴家这里的?”十分丰腴的妈妈一脸不敢置信,她这里虽说不是什么顶好的地方,但也算不错了,丢了个人怎么会不知道。

    高个子衙役被吓得也往后退,他着实没想到,玉堂春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竟然会这么可怕,这里的女人太可怕了。

    “应该就是玉堂春的女妓,之前不是有个人过来问过嘛,已经确定了。”张三儿躲在高个子衙役的身后说,他一早听平江候的侍卫说过,曾拿着钗子到玉堂春问过话,人就是玉堂春的。

    这时候有个身穿银红色纱衣的小娘子走出来,举着手说道,“啊对对对,今天早上天没亮就有个人过来问了,他那时候手里拿了一根钗子,好像是应娘的。”

    十分丰腴的妈妈更加震惊了,“这么重大的事儿,你个小蹄子怎么到现在才说,应娘,应娘那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又可是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应娘可是那位姑奶奶的人,那位不在,她也没权利插手应娘的事儿,可如今人竟然死了,她说不七上八下是假的。

    “可是什么?”张三儿和高个子衙役一同感觉到了这其中可能隐藏着弯弯绕绕,但看十分丰腴妈妈的样子,她好像十分顾忌那个死了的应娘。

    “没,没什么,只是应娘其实并非咱们玉堂春的女妓,她说到底其实是个女婢,服侍的人大家肯定都知道,就是咱们的头牌流烟娘子。”

    张三儿和高个子衙役一听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流烟娘子的女婢,死的竟然是流烟娘子的女婢?!

    从玉堂春怎么出来的俩人都不知道,只知道匆匆忙忙赶回了京兆府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京兆尹。

    别人不知道流烟是什么人,但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能战战兢兢在京兆府尹这个位置上一坐就坐了十几年,全是因为当年曾对那位有过一个小小的恩典。

    “行了,这事儿你们暂时不用管,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平江侯府。”京兆尹吩咐了一句,稍微整了整衣冠,抬脚往外走,这件事看来非得平江侯府出面才行。

    京兆尹上了马车,一路前往平江侯府,到了府门前原本以为要等候通传,没想到直接就被领进了府门,直接见到了坐于大堂之上侯夫人。

    江浮月一早就知道了应娘的身份,李修砚已经亲自去宫里跟流烟姑姑询问,她则等在府中,没想到第一个来问的竟然是京兆尹。

    “下官京兆府府尹见过侯夫人。”京兆尹对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侯夫人十分佩服,小小年纪就能单枪匹马护住自己和家人,这样不着痕迹的手段,很多镐京里的大人物青涩时都不见得使得出来。

    江浮月抬手示意免礼,京兆尹立刻开门见山的说道,“今日晨间死的那位叫做应娘的女子,她其实是流烟主子的女婢,这件事侯爷是否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他已经入宫去找流烟姑姑,倒是你,我没想到你会这时候来,还知道流烟姑姑的事儿,看来你这位京兆尹也不简单呐。”

    京兆尹连忙说不敢,心里却想着这位侯夫人果然什么都知道,连流烟主子的事儿都清楚,看来镐京疯传平江候痴迷夫人,乃至在夫人面前什么秘密都没有,看来是真的。

    “启禀夫人,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眼下下官实在很为难,此事牵扯到流烟主子,那下官可不敢随意断案,所以还请夫人和侯爷能出手相助。”

    京兆尹就差跪地请求了,这件事牵扯到飞云宫,就算是陛下恐怕都不会轻易干涉,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府尹。

    江浮月嗯了一声,此事确实不是一个小小的府尹能管的,“也罢,此事府尹大人便暂时先不要管了,不过应娘的尸身还是放在你们那儿,有需要侯府会派人过去查看,切记一定要保护好。”

    京兆尹虽然秉承皇帝的无为而治,但心思也还算机敏,立刻恍然大悟表示自己明白,应娘被人一剑封喉,虽然线索留下的不多,但不代表一点没有。

    “下官这就回去布置,下官告退。”京兆尹来的快走的也快,既然已经确定此事他不用负责,那肯定一身轻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120章:再度验尸

    年初一,百姓们过得十分欢喜,差役们却过得愁云惨淡,虽然京兆尹兴高采烈的表示此事跟京兆府没什么大关系,但该负责的部分还得负责。

    很不凑巧的,张三儿和高个子衙役一起被分配到了敛尸房,从早上到下午,然后再换另一对倒霉蛋儿。

    高个子衙役很无奈的问张三儿,“张哥,既然案子已经从咱们手上到了平江侯府,咱们为啥还得这么苦逼的守着一具尸体?”

    张三儿斜了高个子衙役一眼,“你知道个屁,那是平江侯府,可不是小地方,别说是咱们京兆尹大人,就是大理寺卿和刑部的大人们,也不敢在侯府接手案子的时候把尸体给弄到侯府去,除非他们不想干了。”

    高个子衙役知道这话没错,他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既然侯府已经接手了,那派两个可靠的人过来守着,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吗?

    “张哥,你说这尸体都被仵作翻了好几遍了,能有什么疏漏?”他闲着没事儿曾跟仵作进去看过,尸身上几乎没有其他外伤,致命伤就是喉咙上那一道利器划出来的深深伤口,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查的。

    “我要是知道了,我还用守在这儿?”张三儿明显有点不耐烦,他怎么就搭档了府衙里问题最多、最啰嗦的一个。

    高个子衙役摸了摸鼻子,心想说的也对,他们要是知道疏漏在哪里,这会儿就可以到府尹面前邀功了,说不定还能得到平江候和淮阳公主的赏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见府里的仵作领着一个背脊佝偻的小老头走了过来,看仵作的样子,似乎对那小老头十分恭敬。

    张三儿是个比较透的人,见此情景就明白,这个小老头恐怕是仵作里十分有地位的,虽然仵作是个贱籍,但一个好的仵作对他们捕快、衙役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当下赶紧朝已经走到跟前的两人拱手点头道,“两位这是要再去验尸?可有府尹的手令?”

    原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但府尹从平江侯府回来后就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接近敛尸房,除非有府尹亲自派下的手令。

    仵作点头说有,立刻从怀里掏出京兆尹给的手令,张三儿核实过之后,往一侧退了两步让出门口,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高个子衙役见两人走进去,探着脑袋往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那位老者是谁呀?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人。”

    张三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一定会问,但这个问题他确实回答不了,而且他也好奇,“不知道,我也很好奇,但看仵作那样子,这位老者的地位肯定不低,你注意下言行,别到时候收不了场。”

    大部分都觉得仵作是个贱籍,很少会对仵作尊重,可张三儿不这么想,什么贱籍不贱籍的,干的好那都是好样的。

    “我知道,我可从来没说仵作不好,虽然他老给我脸色看。”京兆府里的差役都很和谐,私底下大家关系都不错。

    外面他们俩窃窃私语,内里仵作小心翼翼的帮着老者把尸体身上的白布揭开,幸好这是寒冬腊月,尸体虽然已经停放了一天,但基本没什么大的变化。

    “何老,喉咙上就是致命伤,我看过身体上下,并没有其他伤处,更没有中毒迹象。”仵作说着已经退到了一边,把位置让出来给他口中的何老。

    “有没有问题我验了再说,主子既然让我来,肯定有你们验不出来的东西存在,行了,你再退后点,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这话本身听起来不算客气,可仵作却十分激动,要知道以何老的性子,基本都是直接让人出去,根本不会让人去看他验尸,可这一次何老只是让他后退两步,竟然允许他在一旁观看了。

    仵作激动的退了两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何老的手在那道已经清理出来的伤口上移动了两下,随后翻动眼皮及耳朵,再接下来是查看嘴巴、鼻腔及四肢,仔细的仵作都有点汗颜,他虽然也很仔细,但一旦确定了死因,很多小地方就不那么专注了。

    看着何老动作的同时,他心里有点忐忑,刚才踏进敛尸房时的自信消散了一半,怪不得仵作里说何老经手的案子从来不会在尸身上出现问题,这么仔细认真,有问题也很难啊。

    但让仵作心里感到安慰的是,尸体已经查了大半过去,何老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也就是说没什么问题,这他就又放心一半了。

    仵作那颗提着的心还没放到肚子里,就看到何老突然停住了手,凑到尸体近前仔细看了看,随后从随身带着的盒子里拿出一柄小刀,那小刀十分尖细锋利,仵作看着都十分羡慕有这样精良器具的何老。

    但仵作更多是担忧,难道有什么地方他忽略了?

    正想着,就见何老把细刀放下,又取了个镊子。仵作伸着脖子想看清楚,发现镊子似乎夹住了什么东西,何老正拽着那东西往外取。

    不多会儿仵作看到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被从尸体的头发里取了出来,何老将那根银针丢在了一旁准备好的银盘上,低声说道,“她应该会武,这根银针上有少许迷药成份,虽然不是致命的剂量,却可以让她在瞬间失去抵抗。”

    仵作已经满头冷汗,他不止一次检查尸身的头发,竟然没发现里面藏着伤口,伤口里还藏着带迷药的银针。

    何老似乎能洞悉仵作的心思,沉声说道,“这并不怪你,这种暗器十分难查找,别说是你,就是你师父来了也一样会忽略,其上的迷药也很特别,根本无从查起。”

    “是,多谢何老指点。”仵作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没松口气,心想自己还是太低估仵作这个行业了,哪里都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何老又检查了剩下的部分,确定没有其他问题,就带着那根银针离开了京兆府,他还得回飞云宫复命。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0066/ 第一时间欣赏平江月最新章节! 作者:畔茶佉水所写的《平江月》为转载作品,平江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平江月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平江月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平江月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平江月介绍:
前世,她遭满门屠灭,眼看着给自己温暖的人一一惨死,被毒妇卖入教坊,落为贱籍,任人欺凌,倾其所有杀死以为的幕后黑手郁林王,自己则被万箭穿心而死。
然上天垂怜,她重生回一切还未发生之前,这一次,她定要护住在乎的人,将那些居心叵测、阴谋害人的家伙一一撕碎。平江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平江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平江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