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别有所图
江浮月毕恭毕敬的谢过流烟,而后接着她的问题回答道,“姑姑这不是明知故问,既然要自保无虞,知己知彼便是紧要的,总不能人家看我一看一个准儿,我看人家如同雾里看花啊。”
流烟一杯茶下肚,抚掌笑道,“还是喜欢跟月儿说话,有什么就说什么,拐弯抹角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就像修砚和衍之。”
李修砚抿唇垂首称是,丝毫没有要辩驳不认的意思,他和衍之在流烟姑姑心里早就打上了不可磨灭的标签,只靠说是完全不管用的。
江浮月掩唇笑了起来,眉眼之间都是春色,让李修砚忍不住看了好一会儿,昔日稚嫩儿女,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一抬眼一举手之间尽是风华。
“月儿也喜欢姑姑,有什么说什么,不用遮遮掩掩,不用吞吞吐吐。”江浮月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在流烟面前就如同稚子,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一眼看透,那又何必再做无谓挣扎。
李修砚有点看不下去,虽然流烟姑姑是他的亲人,但若是江浮月也学的如她那般,李修砚觉得他大抵是接受不了的。
“姑姑今日屈尊降贵来侯府,不会就是来揶揄侄儿的吧,可是事情有什么变故?”李修砚微微蹙眉说道,眸子里有一丝疑惑。
流烟摇头说不是,她今日前来就是因为胭脂铺子里传来的消息,平江候和夫人一起到铺子里贡献了一百金,还打听了肃王侧妃的消息,她觉得有趣,便脚下一转来了平江侯府。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去查肃王侧妃李氏。”流烟看了眼茶杯,皱了皱眉打消了让李修砚再斟茶的打算,茶到底没有酒好喝。
江浮月抿了抿唇说道,“不瞒姑姑,肃王侧妃李氏与我姨母王楹夫家李府有些渊源,她的亲生母亲是因我被判刑而死,她又这般蛰伏在肃王府,我不小心不行。”
她说完看了眼李修砚,后者已经没了最初听到时的惊讶,只轻轻眨了眨眼。江浮月收回目光,正好与流烟对视,后者笑意妍妍,一副十分羡慕的表情。
“说的也是,我一直查不到李二夫人送女儿出府的原因,那位李老太太埋的很深,若非机缘巧合,连李氏恐怕都不可能暴露出来。”
流烟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当年查到这个消息时她也很惊讶,但随后查了许久,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那女子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却不足为虑,她整个人唯一让人觉得惊讶的就只是出自李府这样的身世而已。
“既然将人送去,便一定有缘由,哪怕她一直平淡无奇,也许也只是在等待时机。”江浮月也皱眉,她想到的是前世的一些事情,那时候李家明面上的大小姐已经入了郁林王府为妃,听闻与肃王侧妃走的十分近,两人一时之间成了镐京中除了皇后最尊贵的女人。
但江浮月想不起那时候究竟是谁坐上了那个宝座,是肃王?还是梁王?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可能,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如果她有心蛰伏不出,倒是一时半刻不会引起我的注意。”流烟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似乎在责怪自己竟然开始小看除自己之外的女子了。
李修砚安静的听两人说话,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圣人曾言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大抵意思是因为女人聪明起来让人害怕,放在身边养着,得多提心吊胆......
他庆幸自己并非言行不正之人,对江浮月也是一心一意,即便她现在可能并不能完全知晓,他也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
江浮月余光看了眼李修砚,见他垂眸沉思,似乎在想什么,便继续和流烟说话,“郁林王府那边如何了?郁林王及王妃被赶鸭子上架娶了个世子妃回去,心中想必是很不甘吧。”
流烟正想着李氏的事,听到江浮月说起这个,立刻便把脑子里想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给丢了,满脸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听闻她在大婚之前就已经开始物色侧妃人选,似乎也是出自李家,但不知是李家老大家的,还是李家老二家的。”
江浮月一挑眉,信誓旦旦的说道,“绝对不会是李家老大家的女儿,即便她选了,我也一定让她改一改。”
这话说的十分强势,流烟满脸欣慰的道,“就冲着侄媳的这份气势,姑姑也一定会帮你,说起来李家老大家的王氏既然是月儿的姨母,那便也是我们家的亲眷,自然不能让好人家的女儿去郁林王府受苦。”
这话说的江浮月和李修砚都不知道该怎么接,旁人可都是削尖了脑袋要入郁林王府,怎么到流烟姑姑这儿,就是入府受苦呢?
“行了,今日算是没白来,肃王府那位我会留意,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修砚和衍之就算了,月儿可要保护好自己,毕竟这是他们男人的事,只要不是太过火,姑姑不会随意插手的。”
流烟说完起身伸了个懒腰,瞅了瞅门,又瞅了瞅窗户,高高兴兴的选了来时路走了。
江浮月和李修砚对视一眼,李修砚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是连陛下都礼让三分的夜龙卫首领,他正正经经的流烟姑姑,怎么就喜欢翻窗这样的粗野行为呢?
江浮月也叹了口气,“姑姑说的对,男人的事儿,我一个弱女子真是很为难啊。”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是女子没错,但绝不承认弱。
“委屈夫人了,为夫定然会好好补偿夫人的。”李修砚说着目光不经意看了眼梳妆台上的锦盒,既然江浮月喜欢螺子黛,他便从流烟姑姑那里多讨些来吧。
江浮月笑的十分愉悦,那一百金怎么着也得找补回来,如果现在暂时不能同李氏收,那不如去李府跟李家收好了。
她想起来那一次跟李瑞之的谈话,他似乎最近活跃度很低,若非姨母王楹,江浮月怕是都要忘记镐京还有这么位大人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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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各怀鬼胎
自从郁林王世子娶妻之后,镐京再一次掀起了一股八卦热潮,江浮月就是踏着这股热潮去了李府,顿时引来不少人翘首以待,想知道这次李家老夫人又准备怎么巴结这根高枝。
江浮月前一天晚上让侯府下人去了李府下拜帖,这次她正正式式拜访李府,而并非姨母王楹,所以一众不知内情的百姓们再一次看到了李家老老少少一股脑都站在门前迎接。
李老夫人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正式,穿了平时不会穿的蜀锦华服,头上的首饰也是一早准备入宫用的,可惜今年陛下并未允许三品以上官员都带家眷,所以便也没用得上。
李秋宁站在李言之身后,他眼眸之中十分沉静,乍一看竟有些认不出他来,整个人身上完全看不出昔日的少年浮躁与张狂。
江浮月的车驾临近中午到了李府门前,她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泰然自若的接受着李家上上下下的跪拜大礼,她如今身为公主,除了一品大臣以上之外,谁的礼她都吃得消。
“免礼吧。”江浮月威严的说道,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李秋宁身上,嘴角微微挑起一抹冷笑,看来他是觉得自己母亲的死都是她害的,果然想让坏人脑子清醒点是不大可能啊。
她在心中想,今日来是为了看姨母及让那一百金更值得,只要李秋宁自己不惹事,她也不会主动找人麻烦。
李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起身,她满脸笑容,垂首说道,“淮阳公主大驾光临,令李家蓬荜生辉,老身已经准备了公主爱吃的饭菜,还请公主移驾前往。”
江浮月笑着上前挽住李老夫人的手,笑盈盈的说道,“老夫人怎么这么见外,说到底我与李家也算是有些亲缘,我的姨母还得需要老夫人多照顾呢。”
这话江浮月说的一点不带脸红的,卫国风气在某些方面还是十分守旧的,比如婆媳之间,只有媳妇照顾婆婆的道理,没有婆婆翻过来照顾媳妇的可能,可她却正大光明的让老夫人多照顾王楹。
李老夫人愣了愣,起初因为江浮月突然的亲热,而后是那句多照顾王楹的话,不过李老夫人到底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事情没见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是,公主说的是,老大家的是个好媳妇,老身自然喜爱的很。”
王楹和李瑞之跟在老夫人身后面面相觑,他们只收到江浮月要来的消息,却不知道她竟是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更不知道她现下这姿态究竟是要做什么。
李瑞之有些忐忑,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虽然如今江家与李家不可同日而语,可她私下里却觉得那是人家的,王楹就算是一品将军夫人的亲妹妹,淮阳公主的亲姨母,可到底没捞到什么好处不是。
尤其是李老夫人曾隐晦的让王楹去将军府为老二求情没成,她就更不愿意搭理王楹,现在却想敷衍过江浮月,李瑞之心里就有些担忧。
李云湘却表现的十分自然,她一早就看了月姐姐给的信,知道她今日来是替阿娘收拾这个老妖婆的,心里别提多高兴,所以才老老实实跟在后头,没冲上前去跟月姐姐说话。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正厅,李老夫人让江浮月坐在上首,江浮月推辞说长者为尊,上首自然要李老夫人坐,她一个晚辈便坐在一侧便是。
李老夫人嘴里说着不敢,但还是受宠若惊的坐了,那张嘴笑的就没合拢过,坐下便招呼着下人们上菜,不多时丰盛的菜肴摆了上来,整整一大桌。
众人十分自然的吃吃喝喝,江浮月就当没注意到李家二房的不敬之态,只和李老夫人你来我往的客套,顺道恭喜了李瑞之升迁。
李老夫人见江浮月提及大儿子的升迁,先是附和着乐呵了一阵,面上便开始慢慢的出现了几分忧愁,目光不停朝李言之身上看。
江浮月看见了,却始终当没看见,她自己问出来的不算恩德,得要李老夫人自己说出来才行,而且以李老夫人的性子,恐怕连她面前这碗汤都喝不完,她就肯定会提出来了。
然而江浮月还是高估了李老夫人,她才只是喝下两口,李老夫人已经憋不住了,欲言又止了一番之后就直接开了口,当着一桌子老老小小开了口。
“月儿啊,你如今已经贵为公主,不知可否同陛下求个情,让你二叔官复原职,他不能被张氏连累的仕途尽毁啊,说到底那事儿也你二叔也是不知情的。”
江浮月听到李老夫人直接把李言之说成是她二叔,忍不住乐了,她笑的十分好看,“老夫人说的是,此事确实不该怪到李二叔头上,但这是卫国律法所致,我确实不能保证一定能为李二叔官复原职啊。”
李老夫人是个多精明的人,虽然江浮月的话里似有推脱之意,但最后一句不还是间接给了一丝希望,只要有这一丝希望,想来事情就有一半转机。
她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便是要江浮月一个态度,若她推脱也就罢了,李家从此与将军府便不再来往,若是她模棱两可的应了,那这一家人都能作证,即便办不到也没关系,她就有更正当的理由责怪王氏。
“如此便好,那老身就等着公主的好消息了,公主多吃些,虽然跟侯府比起来是粗茶淡饭,但却都是精心准备的。”李老夫人一脸笑意,十分热络的为江浮月夹菜、盛汤。
江浮月来者不拒,对王楹担忧的眼神视而不见,她怎么会不知道李老夫人的鬼心思,但她不担心,该担心的是李老夫人,看来李瑞之并未将镐京私底下的暗潮汹涌对李老夫人说,或者他自己也并未察觉?
总而言之,李言之这时候官复原职,只能是祸,绝非是福啊。
一顿饭吃下来,李老夫人十分心满意足,眼见目的基本都达到了,见江浮月有心想与大房一家说话,便十分有眼色的起身说自己累了,先回去休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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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藏起之女
到了王楹的院子中,她迫不及待的拉着江浮月的手问道,“月儿今日这举动姨母看不大明白,你可是有什么目的?”
她起初心下不安,以为江浮月年纪尙轻被李老夫人玩于股掌之上,可后来慢慢看明白了,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江浮月似乎有心让李老夫人为李家二郎求情。
“姨母看出了多少?我做的那么明显吗?”江浮月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虚心求教,她已经尽量让自己不表现的那么明显,没想到姨母还是看了出来。
王楹抚着她的手说道,“也并不是如此,只是姨母担心月儿受骗,到时候为他人做了嫁衣,所以盯的仔细了些,且只看出你有目的,却不知是什么。”
从事情表面上来看,江浮月是吃亏的,她应下了李老夫人为李家二郎求情官复原职的差事,虽然听上去她并没有应实,但李家老夫人可不会这么想,到时候若是江浮月办不到,怕是会有麻烦。
王楹知道自家甥女是个聪慧机敏的,但心里到底还是不大放心,所以便多问了一句,“月儿当真没问题吗?老夫人那边有些强人所难,月儿不会真的要为二房求情吧。”
她一点不顾忌李瑞之在场,李瑞之也不在乎自己妻子明显不满的疑问,他虽然觉得李家二夫人死有余辜,二郎对妻子没有约束好,是该有些教训,而且以他妻子所做的事,李家没有被牵连已经是幸运。
“老夫人请公主做的事确实有些过分,还请公主不要往心里去,这件事我们李家并无怨言,二弟也是咎由自取。”
李瑞之在江浮月回答之前先一步说道,李老夫人所做他不阻止,但却不代表认同,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来,他也会尽力阻止李老夫人以此事再找江浮月的麻烦。
“姨父不必客气,与姨母一同叫我月儿便可,至于李老夫人所求之事,姨母和姨父不必担心,举手之劳而已,就怕到时候李老夫人消受不起这个大恩。”
江浮月笑的天真烂漫,只是最后一句话却让李瑞之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怎么觉得母亲再一次招惹了这个不该招惹的小丫头。
“是啊,我与云湘以亲眷身份相称,你却特殊的叫她公主,这不是直愣愣的说我们没有规矩嘛。”王楹叹了口气,她这夫君冷淡了她们母女许久,如今恢复了,书呆子的迂腐之气比之前更盛了。
李瑞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下官...不,是我过于谨慎了,月儿今日前来有何打算?”
江浮月神秘一笑,眉眼弯弯的说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还有一半须得姨父帮忙才行。”她说着便和王楹一起进了花厅,四人团团坐下,李云湘安安静静的斟茶,又安安静静的瞪着一双大眼睛听接下来的故事。
王楹和李瑞之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疑惑,李瑞之正襟危坐问道,“是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忙,月儿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是啊,你姨父虽然不如将军府和侯府势力深厚,但好歹在镐京为官多年,有些事也还能帮上忙的。”王楹在一边附和道,只是心里有些担忧,江浮月已经身为公主,她开口请帮忙的必然不是小事,自家夫君能不能帮得上忙着实不好说啊。
江浮月抿唇笑道,“并非什么大事,且算起来也还是李家的事。”顿了顿,她在王楹和李瑞之惊讶的目光下继续说道,“姨父可曾记得李府二房有一位大女儿?”
李瑞之闻言浑身一震,他知道江浮月要问什么了,那件事曾经也是他心里的疑问,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执着了。
江浮月问完便看着李瑞之,他脸上以及眼神里的点点波动他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当李瑞之垂下眸子的时候,江浮月便知道他是知道那个大女儿的。
“姨父不必担忧,我问只是因为有些事因她而起,并不是要找李府的麻烦。”她知道李瑞之担心什么,便敞开了说,她今日只要一个结果,一个关于李家二房那个消失了的女儿的结果。
李瑞之叹了口气,沉吟了半晌说道,“也不是不可说,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件事我知道的并不多,其中缘由更是一知半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此事乃当年母亲一手所为,二弟的第一个女儿才一出生便被送出了府,去了何处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大户人家,至于母亲为何这么做我也不知道,她从来不曾提及。”
当年他亲眼见着那女娃儿被带出府,也曾问过二弟和母亲,母亲只斥责他不该随意插手别处的事,二弟则一脸苦闷,一言不发的喝着闷酒。
李瑞之把当年的事事无巨细说了出来,他就知道这么多,这许多年这件事已经在心里成了一个结,虽然不至于日夜想起,但终究不能毫无介怀。
“哦,原来如此,看来这件事确实蹊跷,李老夫人难道当年便已经知晓今日之局面?”江浮月把心中所想喃喃自语出了一句,剩下的都埋在了心里。
如果李老夫人当年便能预见今日的局面,岂不是能未卜先知?再或者并不是她有那本事预见,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那个高人又会是谁?
江浮月心里越来越乱,担忧也越来越重,她着实没想到,镐京中卧虎藏龙,所有人的关系错综复杂,在盘根错节的根系下不知还有多少这样不露面的高手。
一个皇权之争,把一池春水搅的浑浊不堪,她只希望许多年前那些埋藏着的高人们,都已经离世,或者真的遁世不理世俗。
“绝无可能,母亲只是个普通妇人,怎么可能十几年前就知道镐京如今的局面,这简直太天方夜谭了。”李瑞之立即摇头否认,李老夫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丝毫看不出她有这个远见,即便是他母亲,李瑞之也不能撒这弥天大谎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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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鱼龙混杂
江浮月从李府出来便上了马车,她吩咐长善让其他仪仗先行回府,随后由长善驾着马车往西市去,她想去最大的茶楼酒肆看看,听听镐京最近有什么值得听的闲谈。
长善一听她要去哪儿,起初有些犹豫,但他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便只好驾车前往西市。
西市人潮拥挤,江浮月觉得奇怪,平日里人也不少,但绝没有这么多,便问了长善一声,长善低声回道,“夫人,今日西市来了一队西戎商人,据说带了无数珍宝且价格低廉,百姓和富户都竞相争着去购买。”
江浮月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过是一队西戎商人的珍宝,竟然能引来这么多人争先恐后的去购买,她倒是突然对这队西戎商人起了兴趣。
“长善,我们也去看看吧,正好我缺一支发钗,或许这里就能找到合适的呢。”她放下撩着车帘的手,马车悄无声息的转了方向,不多时便到了西戎商队所在的酒楼,他们竟然就在酒楼里支了桌子卖货。
下了马车,江浮月径直往里面走,长善立刻追了进去护在她周身,以免被其他往里挤的百姓冲撞到。
江浮月一点都不担心这些,她曾经从人堆里挤着活下来,她不排斥人堆,她排斥的是某些看似像人,实则内里根本不是人的人。
许是江浮月一身气度雍容,再加之衣着华贵,周围的人不自觉便移开了些许,让她很容易便走到了最前头。
西戎商队带来的珠宝铺了满满一桌子,有些江浮月曾见过,有些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觉得一眼看过去十分精美。
站在桌子后面的西戎人正卖力吆喝,“今日这些珠宝不要金也不要银,只换一亩地的收成,谁有能力出得起,就能拿走一套珠宝首饰,来来来,都来看看,绝对物超所值啊。”
众人一听需要一亩地的收成,都望而却步,有些人有的是金银钱帛,却没有一亩地的收成拿来交换,有些人是有一亩地的收成,可那是一年的口粮,一旦拿来换了珠宝首饰,这一年就要另外打算。
“一亩地的收成,西戎商人的胃口真大,你这一套珠宝首饰看着是很名贵,可也要不了一亩地的收成吧。”
有人在后头张望了一眼嚷嚷起来,他们对珠宝首饰没什么兴趣,不过都是来看个热闹,这玩意儿都是年轻男子买给心爱女子的,或者女子自己来买,他们一堆糙老爷们,哪里有这个闲钱买这个。
“要不要得了,自然有明眼人能看出来,不过我敢肯定你看不出来。”西戎商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也都跟着笑起来。
“就是就是,人家是名贵珠宝钗环,你懂什么,就算不值得,也是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你瞎操什么心。”人群里有人又说了一句,起初说话的男人立刻摇头嘀咕着离开了。
西戎商人再一次吆喝起来,但真正上前的人却很少,江浮月看了几眼,似笑非笑的转身离开,这些西戎人竟然明目张胆的来镐京换取粮食,果真是胆大的很呐。
出了门往前不远就是西市最大的酒楼,江浮月带着长善走了进去,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上二楼雅间,就在大堂中寻了个角落坐下。
长善跟在李修砚身边许久,规矩什么的都十分严苛,但出门在外却也懂得变通,江浮月一个眼神他便坐到了对面,两人叫了一壶茶两碟茶点坐着,耳边来来往往全是东家长李家短的蜚短流长,半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传进耳朵里。
“主子,咱们到底要听什么?这老半天怎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百家事啊。”长善为江浮月倒上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嘴边,眼睛不停朝四下里张望。
江浮月一边喝着茶,随后拿了一块糕点却没有放嘴巴里放,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压低了说道,“来了,流烟姑姑的消息果然不错。”
昨日她便得知肃王侧妃李氏今日会到这里来取定制的点心,她特意赶在之前过来,就是为了等她,事实上也不是等她,只是等她走后的各种闲话罢了。
很快李氏拿了糕点转身走出去,果然不多时整个酒楼里都开始细细碎碎的说起肃王及这位极少出门的肃王侧妃。
江浮月让长善竖起耳朵听,今日最关键的是听那位肃王侧妃李氏,但没想到吃饭喝茶人的谈资一下子从肃王一直波及到了梁王,到最后甚至还有宫中那位皇后的过往,多多少少都提了一嘴。
这一圈儿停下来,长善的嘴巴都没合拢过,他是惊的,他虽然也经常跟侯府里收集消息的暗卫打交道,可他们却没有收集的这么全面,基本都是针对一件事,这里的人却是前前后后都给说的一清二楚。
从酒楼出去,长善有些来不及消化庞大的信息量,他木呆呆的赶着马车回了侯府,在园子里把听到的很多消息都一一跟江浮月汇报。
“李氏确实自幼养在肃王府,听说是一个道士给送去的,说她能护佑肃王,所以才会以家奴之身一路成了肃王侧妃。”
长善还听那些人说,让李氏成为肃王侧妃是皇后的意思,肃王也乐见其成,这位侧妃李氏还曾在城外一处道观里学过三年,人人都说她天资聪颖,只是为人清冷了些,不多话,也不多出现于人前。
除此之外长善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比如肃王有个习惯,每三个月的十六,总会出城一趟,却无人知道他是去哪里,是去做什么。
江浮月挑眉,点头说知道了,长善见她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夫人怎么知道在那里能听到消息,这些消息真假又如何分辨呢?”
“酒肆茶楼和教坊妓馆,这些都是聚集人最多的地方,且鱼龙混杂不分等级品阶,消息来源十分广泛,去听之后真假自己分辨便是,不必纠结于此。”江浮月说完慢悠悠的往寝室过去,她需要李修砚帮忙,查一查肃王的神秘行踪。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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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查一查他
李修砚回府已经是月上中天,他才一踏进寝室就看见江浮月正一手执着书卷,一手在茶碗边沿儿上摩挲,看书倒不像是看书,似乎有心事。
他进门反手关门,如今的天气正冷,她有穿的单薄,万一冷风吹进来让她着了凉,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今日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下,是等我吗?”李修砚说着走到屏风前先把披风解下,他习惯了这些小事自己动手,是以在这所院子里服侍的侍女少的可怜,他原以为江浮月嫁过来之后会不习惯,没想到她竟比他还泰然自若。
江浮月哎了一声,把手中的书放下,想着把茶碗拿起来喝一口,却发觉水早就凉了,索性扭头跟李修砚说道,“是啊,等你有事,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李修砚诧异的说道,“怎么还需要我帮你查?姑姑不是说......”
“那是要花钱的,你嘛,就不用给了呀。”江浮月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道,“再者也不是件大事,你稍加留意便是。”
李修砚无奈的摇头,流烟姑姑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真是越来越不靠谱,“好,说说是什么事。”他点头答应之后才问事情,见江浮月茶碗里的水凉了,便又重新提着红泥小炉上的水倒了热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我跟长善去了西市酒楼,一家李氏常去的酒楼,正好听人说起肃王有个不起眼的习惯,每每三个月中的十六当日都会出城。”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习惯和李氏小时候被送入肃王府的一则预言有些勾连的地方,我猜想当年给李氏批命的人就是肃王常去见的人。”
李修砚微微蹙眉说道,“肃王每三个月出城这件事我知道,他跟兵部的交代里是说去城外巡营,这倒是也合情合理,他毕竟在兵部挂职。”
李修砚想了想,虽然解释是解释的通,但回想这么多年来,肃王这个习惯确实有些不对,他之前不在兵部的时候似乎也常这样出城。
“李氏小时候批命又是怎么回事?”见江浮月没有接他的话,李修砚再问了一句,江浮月既然说出两者有勾连的猜想,想必是掌握了点什么。
“说李氏能护佑肃王,具体怎么护佑我不知道,但因为这则批命,皇后曾亲自给李氏做主,让她成了肃王侧妃。”
不管她是不是李府藏起来的女儿,单单就表面上王府家奴的身份,便不可能成为侧妃,顶多不过是个侍妾之类的奴罢了,可她却能顺风顺水的一步登天,这本身就很奇怪。
“竟有如此的事,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李修砚的眉皱的更厉害了,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大抵觉得手底下的暗卫疏漏这么重要的细节,是件很不应该的事。
江浮月抿了口热茶,宽慰道,“也怪不得你不知道,这些消息若非是肃王府下人们不小心说漏了嘴,怕是没人能知道,看来从很早以前皇后便打算好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肃王中途悄悄叛逆罢了。”
她说着嘴角勾了起来,片刻后又有些忧愁,若是真做旁观者看戏也就罢了,这着实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好戏,可她如今被卷在其中,哪里还有好心情幸灾乐祸呐。
李修砚摇头,神色渐渐归于平静,低声说道:“他是如何躲过皇后的耳目,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流烟姑姑既然知道他才是杀应娘的凶手,怎么会耐住性子隐忍不发呢?”
一连两个疑问在李修砚心中晕染开,不过须臾之间他又释然了,最大的可能是皇后安放在肃王身边的棋子叛变了,所以肃王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欺上。
至于流烟姑姑,她应该早就看出陛下撑不了多久,她在等一个机会,用这个机会给下一任君王出一道算不上太难的难题。
“姑姑那么奸诈狡猾的人,何须你为她操心,倒是李氏这个棋子该如何处置?”看得出李氏对肃王动了真情,连将她自幼控制到大的皇后都可以背叛,那么李家那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姑姑听见你这般评价她,怕是会仰天大笑三声。”李修砚想到流烟姑姑仰天大笑的模样,就忍不住摇头,她好歹也是皇室中人,礼仪姿态也十分出众,可却全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那倒是。”江浮月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片刻后又道,“此事既然已经理出些头绪,不若便先让暗卫从城外道观查起。”
李修砚点点头,他看着有些疲态的江浮月便示意她先行休息,两人十分默契的各做各的事,只是这一次李修砚心中却多了一丝期许,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如正常夫妻那样举案齐眉?
第二日早饭时李修砚便已经下朝归来,同江浮月一起用了饭,才把暗卫昨夜查到的东西告诉她。
肃王这些年十分守时的每三个月的十六都会出城,走的却不是同一个城门,似乎刻意想掩人耳目,但城外就那么大地方,算算时辰之后再找地方,又知道是座道观,I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城外翠山上有一座道观,若非暗卫无意中发现,我还不知道翠山之上竟然还有道观。”李修砚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些年只关注朝中变动,倒是忽略了许多别的地方。
那座道观规模不大,与他们所居住的院子都还小了一点,里面却一应俱全,似乎存在的时间十分长了,暗卫说里面上上下下只有一个人,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看着约莫有七八十岁的样子。
道观所在位置比较偏僻,且道观前有两颗葱葱郁郁的大树,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大树后面的山门,更别提隐在大树丛中的道观。
“今日天气不错,正适合出去走走,稍后我们便出城爬山,夫人须得换上一件合适的衣裙才行。”李修砚将暗卫所查说出,便笑着看江浮月说道。
“夫君说的是,妾身去去便回。”江浮月也不迟疑,起身便回院子换衣裙去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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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城外道观
江浮月换了一身窄袖罗裙出来,臂弯里搭着披帛,手里抱着一个天青色披风,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未出阁的少女,明艳之中透着几分灵动。
“走吧,也不知道入夜前能不能赶得回来。”她一边说一边把披风往身上披,李修砚很主动上前帮忙,细心的帮她把带子系好,这才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李修砚发现一件事,她不像起初那般下意识抗拒自己亲近,隐隐有一种习惯了他牵手的感觉,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两人出门乘马车往城外去,街道两旁不时有小贩叫卖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几个百姓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坊间传言。
这般平和之下,江浮月很难想象卫国的最中心已经开始掀起一股大风,这股大风席卷了所有能站在朝堂上,和部分站在朝堂下的官员及贵族。
只有这些忙忙碌碌的百姓们还一无所知,依旧悠闲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们无关。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在管道上一路朝前奔驶,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处略显萧条的山林前。
长善自车上下去,小声同坐在车里的两人说道,“启禀主子,翠山已经到了,接下来的路过于崎岖,马车上不去,还得劳烦两位主子下车步行上去。”
李修砚嗯了一声,先行下了马车,而后转身扶着江浮月也下了马车,他顺势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江浮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两人并肩朝翠山上走。
翠山中树木密集,鸟兽繁多,但时至寒冬,绝大多数鸟兽都已经遁走,只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鸣叫两声,更显得翠山萧条幽深。
江浮月一边朝上走一边朝四下里张望,在这样郁郁葱葱的山林间搭建道观,也亏想得出来,这么幽深的林子,比说是人了,就是一些鸟兽怕也是寻不到的吧。
一行人走了许久,长善才说前面不远处那两棵树后就是道观了,江浮月抬眼望去,心中不由暗叫一声累,只这么隐约看去起码还有一两刻钟要走,幸好出来时换了衣裙,否则怕是不到一半就要打退堂鼓了。
等到达大树下时,江浮月几乎半个人都挂在李修砚身上,她不算娇娇女,可也养尊处优了好些年,一般行程受得了,今日这却实在有些勉强。
“道观建在这里,摆明不想让人前来。”江浮月环顾一周,除了大树下这一条不算路的路外,其余三面没有一处能走的。
李修砚扶着江浮月担忧的问,“你可还好?不知道观里有没有危险,你这般当真没事?”江浮月整个人看起来累极了,脚上似乎有些不妥,他有心想让她休息,却被她拒绝了。
“我没事,咱们进去吧,事情弄清楚了,我们才好赶快回家啊。”江浮月知道李修砚关心她,但已经到门前了,也就别再耽搁了吧。
穿过两棵如同山门一般的大树,后面有一个十分简陋的真正的山门,顺着山门往上不远就能看到一个略显破败的道观,道观大门上挂着一个暗红色牌匾,上书云天观三个大字。
本是十分大气的牌匾和字,但因经年累月时光琢磨,又似乎道观里的人疏于搭理,显得摇摇欲坠,着实有些可惜了。
道观大门敞开着,几人直接走了进去,一眼便把道观看的清清楚楚,统共算下来也不过三五间屋子,且只有正中的大殿看着像样些。
江浮月扫了一眼,发现在观中小花圃里蹲着个人,那人须发皆白,一身洗的发白的道袍穿在身上有些大了,动作间不停的撸袖子。
“不到时间就来了,贫道不是说了,不出去,这山里我待着正好。”老道士察觉到有人来了,以为还是隔些日子就来烦他的那位,抬眼间已经不悦的拒绝道。
可却看见站在花圃外的是几个没见过的人,不由微微一愣,随后站起身,把手上的水在道袍上抹了抹问道,“诸位怎么到了这里?找老道有什么事?”
江浮月眼睛上下打量眼前的道士,看不出仙风道骨,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道士的样子,只那双眼睛让人看着不由心生敬畏。
李修砚躬身一礼后回答道,“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来请道长解惑。”
老道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明白了,怕是镐京里有些人查到了什么,这才千方百计找到了这里,他早该想到了呀。
“随我进来吧,有什么事进去再说,这山里的风很冷。”老道士从花圃里走了出来,在花池边儿上把鞋底的泥蹭了蹭,这才大踏步往一侧的厢房走。
李修砚和江浮月跟上,长善和长兴则守在门外。
进了门李修砚便是一愣,整个屋子里除了一张床榻外,就只有一张四方小桌和四张凳子,除此之外竟然没有庞的东西,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里简陋了些,侯爷和夫人还请不要嫌弃。”老道士一边说一边从陶壶里倒了两杯水递给两人,随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这才缓缓坐下。
“道长见过我们?”江浮月狐疑的问道,他们什么都没说,他却像是知道他们的来历一般,让她心中微微诧异了一下。
老道士喝了口水,捋着白花花的胡须道,“不曾见过,只是算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江浮月一挑眉,算?难道这世上真有人能掐会算,还算的这么准?
“你别不信,连你从何处来老道都一清二楚,照理说你经历过那些,该不会排斥相信这些才对。”老道士继续捋着胡须笑呵呵的说道。
江浮月却是一惊,她不会听错老道士话里的意思,他知道自己是死而复生,自前世重生而来,可这怎么可能?世上当真有不世出的高人?
“是我鲁莽了,道长既有这样的能耐,为何甘心窝在深山之中受苦,我听闻肃王可是每三个月都会来请你一次呢。”她打量了眼老道士,心知他绝对不是胡说,便下意识岔开了话题。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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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前因后果
老道士坐在桌子前老神在在的喝着茶,对江浮月的问题既不回答,也不否认,只端端正正的坐着,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似的。
江浮月也不着急,一样坐的端正,手中的茶缓缓送到唇边,表面一派镇定淡然,但内心里却极其澎湃,藏于神山的老道士,竟然一眼就看出她的来历,那般离奇古怪的死后重生,他是怎么知道的?
约莫有一炷香时间,三人都静静的不说话,房间内却不显得尴尬,甚至还有一种舒适的静谧感,可到底是来找答案的,李修砚心中思索着该不该打破这宁静。
“也罢,反正早晚都躲不过,既然你们来了,想知道什么我可以说,但你们要想清楚,你们敢不敢听下去。”老道士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他自从二十年前踏进镐京,就已经算到自己没办法离开咯。
老道士捋着胡须,见对面两人都抬头看他,不由笑眯眯的说道,“老道不是吓唬你们,你们既然找来了,难道就没想到点什么?”
李修砚皱了皱眉,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心里有点异样,觉得这事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单纯而已。
江浮月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没有个清晰的脉络,所以才来道长这里求个明白。”
老道士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不过片刻后还是慎重的说道,“你此来不易,为何非要搅合到这些危险的事情里面去,你要知道,天赐机缘千年难得一见啊。”
李修砚觉得老道士这话说的古怪,余光却见江浮月一脸明了的样子,她说道,“我知道,可有些事不是我不往里搅合就能躲得掉的,如今这般已经是身不由己,我不为刀俎便得成鱼肉啊。”
江浮月说完这些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起初是因为被仇恨蒙蔽,可年深日久的,她更在意的是今世的美好能留住,所以很多时候别人不招惹她,她也绝对不会招惹别人。
只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有心躲避,别人却更有心找茬,想躲都躲不掉。
老道士叹了口气,“命数,都是命数啊,她想强行改命又如何,终究抵不过天意,这世上怎么都是痴人。”
老道士一声声叹息让人听得心酸,若世上没那么多痴人,她也不会经历生死再重活一世,更不会迫不得已卷进权利之争的漩涡中。
“虽说这话很无奈,但很多时候确实命由天定,只是许多人仍旧想试着改变,我想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机遇,便是我心中那股不甘作祟吧。”
江浮月看着老道士笑了笑,有些事不争不抢不行,若不是她争抢,只怕重活这一世也走不到现在,他们一家恐怕比上一世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李修砚完全听不明白两人的对话,只大致理解是在感叹命数不定,而且看样子两人似乎在说的是同一件事的感概,可他去不知道是什么事。
老道士捋着胡须哈哈笑了起来,声音浑厚沉凝,远不如表面看着那么老弱病残,“罢了罢了,既然命数如此,老道也管不了那么多,顺应天命罢了。”
他说完顿了顿道,“今日出城可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并无。”江浮月立刻答道,她一路上注意过周围,确实没见到有人跟着他们的,但若说远远监视,却是不知。
李修砚点点头,表示这话不假,他的人前后都盯得紧,确实没见到有人跟踪。
老道士嗯了一声,沉声说道,“这件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候我不知皇权贵族中的险恶斗争,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才有了这二十年来的不自在。”
他说着摇头叹息,一副十分后悔的模样,似乎二十年前的事他到如今都不能释怀。
江浮月和李修砚两人静静的听着老道士讲一个不算长,但却十分凶险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没有他们,甚至连皇后都还不是皇后。
事情要从先皇后过世前说起,那时候先皇后已经与皇帝有了隔阂,在两人中间的便是如今的皇后,那时候的宫妃,老道士当年不知其中凶险,某一日宫妃来找他测算时,他无意中提及需要找一个八字特殊的女孩才能让意外出世的肃王平安长大,没想要宫妃真的找到了,那个女孩就是后来李氏的大女儿。
江浮月听着老道士这么说,心知其中还有许多事,怕是连道士都不知道,尤其是为何肃王会早早意外出生。
老道士捋着胡须,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接着往下说道,“说来也奇怪,那女娃被抱进宫后,小小的肃王一下子就不哭闹了,身子也渐渐壮实起来,但皇后却慢慢开始疏远这个十分疼爱的儿子,反而把一切心思都放在了梁王身上。”
这一点老道士当年就没能看明白,如今想来也依然不明白。
“这也就罢了,后来先皇后仙逝,如今的皇后竟然让老道说端王命中带煞,意图把这个阻碍她以后道路的小小娃儿也一并送走,可老道怎能做这样违背天地良心的事,断然拒绝之后就被送到了这里,有生之年怕是不能离开了。”
事情到这里算是说完了,可江浮月知道,老道士只是图了一个简洁,把原本复杂的故事尽可能的说的简单,有些地方甚至连提都没提过,却可以从前因后果里琢磨出一个大概来。
当年如今的皇后逼死了先皇后之后,怕是害怕先皇后唯一的嫡子长大后查出这些事来,所以想趁机斩草除根,可她一则算错了老道士的脾性,二则低估了皇帝对先皇后的情意,怕是当年差一点连自己都保不住吧。
“道长肯如实相告,浮月十分感激,不过道长却并未告诉我肃王来是为何?还有为何非得是三月之期的十六日?”
江浮月双眼带笑的看着老道士,等着他给自己解答,这两个问题是最初来这里的目的,可老道士却只字未提,显然隐瞒了什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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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皇后之心
三人再一次陷入沉默,不过这次李修砚和江浮月一起看着老道士,把老道士看的脊背不自觉挺直,一脸做了亏心事的心虚表情。
“这,你怎么还没忘。”老道士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有些坐立不安的说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总会按时来,有时候劝我出山,有时候就是来这里静坐一天。”
老道士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茫然,随后又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你们很难相信,但这都是真的,所以我才不想多说。”
江浮月从头到尾都在观察老道士,她没看出什么不妥,老道士似乎说的是真的,但她想不出肃王这么做的原因。
“我相信你所言是真,但肃王为何要这么做?”江浮月说着朝李修砚看去,后者摇头表示自己暂时没想到原因,他跟肃王虽然是兄弟,但实际来往极少。
“十数年如一日这般坚持,定然是有原因的。”李修砚看向老道士,他也相信老道士所说是真,但却不能证明他没有隐瞒啊。
李修砚的目光不同于江浮月,他的目光犹如浩瀚星海,有温柔也有无止境的寒冷,老道士看到的就是第二种,他竟然被那双漂亮的眸子看的脊背一阵发凉。
不过须臾之间,老道士就有些撑不住了,他接着捋胡须的动作垂下眼皮避开李修砚的目光,嘴巴翕动几下之后说道,“原因肯定是有原因,我只猜到了一部分,具体要你们自己去查。”
他不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如今被逼到这份上,如果不说的话,眼前这俩人怕是不会轻易离开,到时候被肃王那些人发现,他的麻烦会更大。
“这些说到底都跟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有关,你们又何必非要逼着我说出一切,事情到现在,你们难道想不出所以然吗?”
老道士重重叹了口气,世人都以为皇后最爱的是小儿子,却没想到,其实从一开始事情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天下人都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江浮月和李修砚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他们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皇后竟然能一手遮天算计了天下人。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今日这一趟没有白跑,不过道长说了这么多秘密,你会不会......”江浮月没继续说下去,她只皱眉看着老道士。
“如今再来关心老道似乎有些晚了。”老道士无奈的长吁短叹了一番,摇头说道,“放心吧,他们想杀我不容易,我虽然已经年迈,但却也不是谁都能动得了我。”
这一点李修砚和江浮月都相信,老道士看上去老态龙钟,但眼神和说话的声音,及行走动卧的姿态,都足以说明这是一个身怀武功的高手,他只是看上去年迈而已。
李修砚嗯了一声,他原本打算将长兴留下来关照老道士,如今看来是没必要了,“道长今日所言修砚感激不尽,禁锢你的力量我虽然不能立刻撤除,但不久之后或许会有结果。”
他没有直言即将到来的权利纷争,只云山雾绕的说了这么一句,便起身冲着老道士点了点头,和随后起身的江浮月一道往外走。
老道士没有挽留,他坐在房间里看着两人相携出了门,不多时便从道观里消失了。
从道观里走出来,江浮月低着头思索,她刚才只想到了皇后别有用心,但其中却有很多事她仍旧想不明白。
“皇后的心思非常人能猜透,她竟然自梁王出生变已经和肃王联手做了这个局,当时的肃王才不过两三岁而已,竟然心思深沉可怕到如此程度,太让人不寒而栗了。”
李修砚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低头思索的江浮月,一边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自小他便知道肃王是个出类拔萃的人,且早早便迁出宫中,萧衍之几次说他觉得肃王心思深沉,他却不以为然,就因为肃王太过锋芒毕露,这在争权夺位之时并非明智之举。
可如今看来这根本就是障眼法,不过跟萧衍之一样掩盖自己的手段而已,既然端王可以用藏拙,那他便用相反的高调。
“确实骇人,小小年纪便已经能配合皇后蒙骗天下人,做下这样的局,若是在乱世,他必然为枭雄啊。”江浮月微微蹙眉,肃王固然可怕,但皇后却也差不多,她怎么能狠下心牺牲一个儿子来成全另一个儿子呢?
江浮月不能理解,那个九五之位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牺牲一辈子,只为登上那个位置。
李修砚紧了紧江浮月的手,他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不由心疼的将她揽在怀里,轻声说道,“月儿不要多想,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咱们现在便回府。”
江浮月靠在李修砚怀中,鼻尖嗅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脸颊感受着自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耳朵听着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突然之间就镇定了下来。
“嗯,我们回家。”她伸手抱了下李修砚的腰背,随后松手退开一步,抬眼见他直直盯着自己看,不由疑惑起来。
李修砚眼中有浅浅的笑意,“这是你第一次回应我,我却不知如今是该开心还是怎样...”
江浮月忍不住也笑了,“走吧,下山还需要一些时间,别到时候被挡在了城门外。”她说着主动伸出手给李修砚牵。
女人有时候很简单,只一个需要你的时间你正好在,那就足够了。江浮月以前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就在刚刚那一刻她似乎懂了,或许这个亲她成的对,李修砚就是她要找的如意郎君。
两人携手往山下走,上山容易江浮月没感觉到,却觉得下山意外的顺利,许是心境变化,总之他们很快便下了山。
上了马车,李修砚让江浮月靠在自己身上小憩,他拥着她,从未有过的满足,似乎这一刻拥抱了全世界,他甚至不想再参与任何一个让江浮月陷入危机的事,包括帮助萧衍之,可似乎这件事不做又不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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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突如其来
马车一路缓缓朝镐京城门驶去,眼看着天色渐暗,一轮红日渐渐成了桔色,不过多久便会隐藏起来,让所有的黑暗主宰整个世界。
“前面的马车停一停,已经快到戌时,你们入城做什么?”
江浮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些事看着简单,但她想不通皇后到底是如何实施的,更难相信肃王会这么配合皇后。
正想的专注,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她下意识抬头,却被车帘挡住了视线,又自然而然的去看李修砚。
李修砚脸色一沉,这个时间出入城门并不需要检查,但他心思一转,便吩咐长兴回话。
江浮月听到长兴冲守着城门的侍卫说了句车驾是平江侯府,车内是夫人和侯爷,随后有一串沉重的脚步声接近,接着就是刚才喊话的侍卫说道,“原来是平江候府的车驾,卑职有眼无珠冒犯了侯爷及夫人,卑职该死。”
那人说这话明显是对马车里的两人说,江浮月蹙眉看向李修砚,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只蹙眉一言不发的抿着唇。
“不知者不罪。”李修砚简简单单几个字就想把这人给打发了,他听出马车外的人并非一般侍卫,怕是身上有个一官半职的将领。
“多谢侯爷宽恕,卑职这就护送侯爷及夫人入城。”将领说着,马车已经再一次缓缓朝城门内驶去,车身平稳并无任何异样,但江浮月和李修砚却一起坐直了身子。
长兴和长善江浮月都已经十分了解,没有李修砚发话,他们不会轻易有动作,可刚才那位将领一说话,马车便缓缓朝前驶去。
李修砚拍了拍江浮月的手,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挑起车帘一条缝儿往外看,江浮月聚精会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经意间也从车帘缝儿里看到了在马车一侧大踏步前行的人。
那人一身铠甲,全副武装的跟在马车旁,脊背挺直,手按在佩刀上,从背影便觉得他正十分警惕的观察四周,似乎稍有动静便会拔刀出鞘,将一切胆敢冒犯的人斩杀于当下。
这哪里是守城护送,这简直是押解重犯。
江浮月长眉皱的更紧,眉心之间一个大大的川字,她伸手把李修砚的手掌摊开,在上头写了几个字,然后抬眼凝重的看着他。
李修砚略微思索了一番,点点头,伸手在江浮月手心也写了几个字,随后两人正襟危坐的不再有任何动作。
谁都没想到,不过去了一趟翠山与老道士说了一番话,整个镐京的天便开始变了,从刚才那位将领的戒备及所作所为上便不难看出,守城的将领怕是接到了通知,就在城门口等他们。
马车很快进了城门,紧接着传来厚重城门关闭的吱呀声,江浮月眯了眯眼睛,此时还不到戌时便关城门,显然不合规矩,他们难不成今日便要动手?
李修砚心中也有这想法,但他觉得不大可能,不管是肃王还是梁王,都不会这么草率,毕竟是皇权争斗,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岂能随随便便就挑起来。
可看眼下这架势,如果不是为了那件事,又何须让人到城门口堵他们的车,要知道在陛下眼里,平江侯府比亲王府也不遑多让。
入了城门,江浮月听到外面长兴低声说了句话,“既然已经入城,就不劳将军一路护送,我等定会将侯爷及夫人安全送回侯府。”
“没关系,卑职也到了下职的时候,正好一路顺道护送。”他没有直接拒绝,但却不容置疑的继续跟在马车一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不疾不徐的跟得上马车。
长兴和长善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两人倒是不多担心侯爷,只担心如果一旦发生变故,夫人可怎么办?
“敢问将军如今是在哪个营?城门将领中似乎不常见到你。”长善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问,他不报什么希望,但该套的话最好能套一下。
“卑职刚从长宁府调回来,今日是第一天就职,小哥不常见也是正常。”身穿铠甲的将领十分自然的说道,他今日目的十分简单,就是把平江候及夫人一道送回府中。
主子交代今日必须看着平江候回府,虽然他不明白,但主子要他这么做,自然有主子的洞里,他只管执行便是,旁的不是他该担心的。
很快穿过坊门便在长街上看到了朱红色大门的平江侯府,府门前站着一个人,长兴认出那是二公子李德阳,不知道这么晚他站在门外要做什么。
李德阳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了长街上的马车,他心情激动的朝马车挥手,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发现那事儿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说。
一直到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李德阳才看到跟在马车旁一身戎装的男子,看上去有些面生,他不由庆幸自己并未张口吆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哥,大嫂,德阳奉母亲之命在外迎候。”他一眼就看出戎装男子并非侯府常见之人,便端正了姿态恭恭敬敬的冲着马车作了一揖。
李修砚仍旧先下了马车,而后转身把江浮月扶了下来,江浮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马车边还没离开的男子,确实很眼生,他应当连长宁府都没待过吧,否则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和李修砚相携走上台阶,李修砚拍了拍李德阳的肩膀,“有劳二弟了,今日出城游玩,不免回来的晚了些,多亏这位将军一路护送。”
他说着朝仍旧站在马车边不走的将领看去,李德阳再次作揖道谢,那人才抬手行礼后转身离开,看方向似乎仍旧回去城门。
李德阳见那人走远了,才低声说道,“大哥不好了,今日从太学出来我听到一件事,梁王要谋反,母亲说咱们府上也要谨慎,便差我到这里候着。”
他知道母亲是害怕平江侯府被卷进去,但侯府的位置就摆在那里,不是想不卷进去就能不卷进去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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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突如其来2
“梁王?二弟可知道为何?”李修砚和江浮月对视一眼,看来刚才在城门处的不好预感是真的,只是没想到会是梁王,他们还以为会是一直深藏背后的肃王。
江浮月心里不由为皇后的狠心咋舌,她竟然不忘让梁王在最后一击中发挥最后的作用,不管这事成不成...
不,这事一定不会成,那么梁王的下场除了死,她实在想不到第二种。
李德阳面露愁容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且是在别人背后听说,所以......”他没继续往下说,脸上的愁色在一瞬间变成了羞涩,但也仅仅停留了片刻,便重新恢复了愁容。
“总之母亲的意思是侯府得小心了,若梁王真的谋反,咱们势必会牵连进去,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让陛下起疑心。”
李德阳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好不好,但有些话不说不行,尤其是到这个关头,一步错整个侯府就不复存在了,他岂能因为脸面藏着掖着。
江浮月似乎第一次认识李德阳一般,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脸上浮起了丝丝笑意,她倒是很诧异杜氏竟然能教出这样的儿子。
李修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今日也是有些诧异李德阳的反应,以往他只觉得李德阳有些太过斯文,仿佛什么事都没自己的看法,如今看来并不尽然如此。
“德阳放心,此事我会放在心上,不过今日与我说的话不可再对旁人言,镐京里多的是祸从口出。”他一边欣慰弟弟有自己的想法,一边叹息,他到底经历的还是太少。
李德阳用力点点头,他有些紧张的朝侯府大门看了一眼,小声问道,“刚才那位将军是何人?怎么看起来不像是专门护送。”
他虽然不曾见识过镐京里权贵之间的勾心斗角,但多少知道些人情世故,刚才那位将军的眼神里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他不像是护送,倒像是监视,若刚才马车里的人有任何轻举妄动,他就会拔刀出鞘。
李修砚垂下眼皮没说话,江浮月轻声说道,“听说是位来自长宁府的小将,不久前才刚调任到此,刚才走的匆忙,未曾问明白他的名讳。”
江浮月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第二个她有意忽略,她相信李德阳应该会明白她的意思。
李德阳是明白的,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李修砚语重心长的提醒他,“今日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用老夫人说这些,省的她担心。”
镐京的水深的很,李德阳只在滩上浅浅看了一眼,他怕是根本不能理解底下到底是怎样的深渊。
“是,德阳明白,那德阳就先回去休息了。”他对着李修砚和江浮月深深作了一揖,随后转身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
江浮月若有所思,“究竟是谁那么不小心让德阳听到梁王那么小心想隐藏的事?”她从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梁王谋反是多么小心谨慎的事,怎么会在太学那样的地方被人好巧不巧的听到?
李修砚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往寝室走去,夜里风大天寒,站在外面说话他倒是不介意,但却担心江浮月被冻坏。
“自然是有心之人有心为之,德阳只是个读书人,所思所想较为简单,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他一边走走一边回答,太学之中多为心思纯善的学子,对权利更迭的残酷血腥多不曾见,也多为人所利用。
从古自今,文人的笔将军的刀,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一个缓慢些,一个干脆利索些。
两人一起回了寝室,江浮月直接坐到桌子前问正在褪去披风的李修砚道,“你有什么想法,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这一点她想不通,她想听听李修砚的想法,尤其是对于梁王谋反这一说,是否真的可靠。
“梁王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要谋反,依我来看,城门前的遭遇和回府后德阳的话,最大的可能是希望我当真,只要我有所动作,幕后之人便能顺理成章的逼着梁王谋反。”
李修砚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走桌前顺势倒了热水,见江浮月纯色微微发紫,便知道她怕是刚才被冷到了,便把手中的热茶递给她,示意她先把热水喝下去。
“由此看来,梁王也不是真的蠢的一无是处,皇后在背后这般操纵,他一定也意识到了不对。”江浮月谢过李修砚的热茶,一口饮下后稍微缓了缓说道。
“大致便是如此,只是内里因由究竟为何,怕也只有皇后和梁王能说的清。”李修砚说着皱了皱眉,陛下还未驾鹤,皇后已经开始动作,流烟姑姑为何不加以阻止?
正想着,窗外突然响起咚咚的敲击声,李修砚应了一声,外面的人便小声说道,“主子,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怕是不行了,皇后紧急召见一品大臣入宫,不多时侯爷也会被传召入宫。”
李修砚和江浮月对视一眼,原来如此,原来是陛下病情急转直下,皇后这才急了,“此去不知祸福,不如推辞......”
话是这样说,但说出口江浮月就知道不大可能,先不说是皇后传召,就单单陛下病情有变,他身为陛下最为恩宠的平江候,就一定得入宫以表关心。
李修砚没有说话,窗外的人顿了片刻又说道,“梁王府有动静,城门守卫换了肃王的人,但在明面上却是梁王调遣,文武百官中半数都蜗居不出,端王让卑职给主子带个口信,入宫后请尽量不要出陛下的寝宫。”
说完这句话,窗子外彻底陷入了安静,不多时又出现了脚步声,这次脚步声略显沉重,李修砚心知怕是宫里来了消息,管家一路跑来通报了。
他深深看了眼江浮月,想了想说道,“今日就先回将军府吧,我差人同大将军说一声,让他过来接你过去。”
李修砚知道皇权争斗就在眼前,但却没料到来的这么突然,很多东西都还未曾再做完善,侯府之中的防卫也没来得及再增一些,所以他有些不放心把江浮月单独留在侯府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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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半路阻截
江浮月没有拒绝李修砚的好意,她十分乖巧的点头应下,随后直接起身走到李修砚身旁,看架势就打算这样过去。
李修砚欲言又止,他的意思是直到这件事结束前江浮月都在将军府住,可看她的意思却只是打算去一晚,明日便回来。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让她多带些东西,只细心的为她把斗篷紧了紧,再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侯爷,宫里来了消息,陛下有恙,内监请您即刻往宫中走一趟。”管家刚走上前,就见门开了,自家侯爷牵着夫人走了出来,看样子刚才就没打算歇下。
管家心里有些担忧,宫里很少会在宵禁之后来府中传召,今日不仅传召了,还那般着急,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李修砚没有跟满脸担忧的管家多说什么,牵着江浮月的手往外走。长兴站在大门口等着,见李修砚夫妇两人携手而来,上前一步行了礼。
“长兴,你往将军府一趟,将夫人安全送达后便和长善一道留在将军府。”李修砚一边吩咐着,一边松开了江浮月的手,他得入宫去了,内监就等在外面,容不得他再拖延下去。
江浮月微微蹙眉,拒绝道,“我有长善跟在身边即可,长兴还是留在你身边为好。”
李修砚闻言侧头看着江浮月说道,“入了宫,有他在没他在都一样,何况我有自保之力,安心回去吧,等从宫中出来我便去接你回家。”
江浮月听到那句去接你回家,不由心中一阵温暖,鼻尖微微有些发酸,她太渴望家的感觉,以前的家是有江仲离和王瑶的,再后来是王楹和李云湘,而如今似乎更多的是李修砚。
她看着李修砚转身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渐渐远行,江浮月的心里有一股十分真实且蓬勃的情感涌了出来,不知不觉中她竟然把李修砚放进了内心深处,她真的把这人当成自己的夫君了。
李修砚走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上了马车,长兴驾车送她走,长善早在李修砚走之前便已经先行去将军府通禀。
李修砚还记得之前那场长街刺杀,所以他一直很谨慎,但他绝对想不到,这一次竟然连长善都被阻截下来。
长兴架着马车一路往将军府去,虽然已经宵禁,但却无人前来阻拦巡查,长兴觉得奇怪,但却无心深究,他自己一个人怎么样都好,但夫人不行,她只是个弱质女流,万一半路出意外,他不能保证自己完全护得住夫人。
江浮月感觉马车行的极快,她微微蹙眉,心里有些担忧,算算时辰,长善应该已经带着她阿爹来了才对,可长街上却只有他们马车轮子吱呀呀的声音,并无其他声音。
“太安静了,连狗吠之声都无,太不寻常了。”江浮月朝车帘外的长兴说了一句,长兴声音低沉的的应了一声坐稳,马车便突然开始加速。
江浮月已有心理准备,手紧紧的抓着车厢壁和底下的座位,长街虽然比较平整,但马车速度这样的快,她还是被颠的七荤八素,可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感受周围。
突然,驾车的长兴闷哼一声,随后马车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江浮月也不顾忌自己的仪态,双膝跪地往前爬了几步,用手把车帘挑了一个角。
长兴还坐在驾车的位置,身形笔直,可江浮月却看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迎风过来一丝血腥味儿,她心中一紧,微微侧头看到长兴的肩膀上插着一支长箭,血正一点一点从上头流下来。
“长兴!”江浮月震惊的睁大眼睛,失声唤了一句,长兴此时此刻正一只手掌控马车,另一只手垂在下面,看样子这支利箭让他伤的很重。
“夫人坐好,切记不要出来。”长兴一边嘱咐,一边重新让马车跑起来。
江浮月依言放下手,她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跪坐在马车里,还是尽量伏地的跪坐着,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几年前那一幕,她和李云湘在长街上遇刺,那丫头后来吓得好几日都不敢独自一人随意走动。
但庆幸的是,这一支长箭过后并无长箭再射向马车,马车一路急速往将军府所在方位过去,可江浮月心里很清楚,这支长箭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射杀长兴,它仅仅是试探,如今无人来援助,那些人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
她心里不停想着对策,却发现如今是上下无门,除了等将军府的救援,她根本没有任何对策,这一次的刺客可不是单纯的刺杀,还牵扯到了皇权之争。
若是只是刺杀倒也罢了,若是擒住他们另有用途,江浮月实在不知道会牵扯出怎么样的后果,所以她心里几乎在一瞬间就下了决定,若是不幸被抓,那她宁可一死保全心中所有在乎的人。
在她心思百转之时,马车突然硬生生停住了,这个突然的变故让江浮月措手不及,她整个人朝后摔在了座位上,脊背被座椅上的棱角撞的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可她顾不上这些,她心中十分惊恐,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身手,在马车极快的行进之中一下子就让它停住了,要知道马车前头的骏马可是百里挑一的汗血宝马,外面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江浮月艰难的撑起身子,她顾不得脊背上的疼,强撑着往前爬了两步,身手将车帘一把撩开。
长兴还坐在驾车的位置上,但人已经几乎昏迷,他试图抬手将江浮月护在身后,可终究只能无力的垂了下去。
江浮月没有去动长兴,她的目光移到了站在马车前的黑衣人身上,他没有遮盖面容,一张清俊的脸带着十分亲厚的笑,手还保持着按在马头上的姿势。
“淮阳公主?也不算个美人,不知道平江候什么时候的眼光变得这么古怪,竟也会选了清粥小菜。”
黑衣人说完笑的更和善了,他整个人给江浮月的感觉就如同邻家大哥,但嘴里说出的话和那尖细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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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千钧一发
江浮月没有轻举妄动,她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不能称之为男人的男人,内心里所有的紧张和惊惧突然之间都散了,自己不是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吗?那还有何可惧?
“内监亲自前来,淮阳是不是该受宠若惊?只是可惜了,本公主今日只想回将军府,若是内监要带走我,怕是不那么容易。”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身子慢慢跪坐起来,那姿态仿佛就是在侯府的大堂之上与客人觥筹往来。
黑衣人挑眉看着跪坐在马车上的女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么看来,平江候倒是也有几分眼光,能临危不乱者,既然容貌没那么姣好,也还是让人喜欢的。”
顿了顿黑衣人继续说道,“只可惜今次我不能放了你,今日即便带你走不容易,我也必须带走,各为其主而已,还请淮阳公主莫要怪我才是。”
说话间黑衣人已经放下按在汗血马额头上的手,侧身朝马车走来,江浮月清晰的看到他手上不停滴落的鲜血,那是汗血马的血,他这一掌竟然直接震裂了马儿的头颅。
黑衣人站在马车边儿,十分随意的伸手把已经昏迷了的生死不知的长兴拂到一边,十分恭敬的抬手请江浮月下马车。
江浮月没有任何迟疑,虽然她很抗拒黑衣人手上的鲜血,但审时度势下还是下了马车。
她的脚才刚一落地,马车突然晃了晃,先是从最前面的汗血马开始,整幅马车突然之间如同被外力撕扯一般碎裂开来,不少木屑滚到了江浮月脚边,有些甚至还在她的裙裾上划出了小口。
“哎呀真是不小心,怎能让公主的裙裾受损,奴真是太该死了。”黑衣人满脸亲厚的笑,姿态也做的十分谦卑,可语气却是调侃,似乎在讽刺江浮月刚才低头去看裙裾时的蹙眉不悦。
江浮月抿了抿唇,蓦地笑了起来,“既然内监这么说了,那不若自行领罚吧,相信皇后也是个公私分明,懂得维护皇族面子的贤良之人。”
就在刚才那一刻江浮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不会死,也不可能死,她慌乱之下忘了一件事,她阿爹如今可是手握军权的大将军,她的夫君又是当今陛下和端王最为爱重的平江候,还有那位到现在都不知道有什么打算的流烟姑姑,有这些人在,皇后又怎么敢让她有任何意外,除非她打算和整个卫国为敌。
皇后此时此刻派人来挟持她,无非是为了要挟李修砚不要轻举妄动,要挟江仲离调兵援助,即便到时候江仲离不肯,也得袖手旁观不能干涉。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少了平江候和骠骑大将军的支持,单单端王殿下一人,想要和皇后及梁王抗衡确实有些困难,但皇后怕是怎么都没想到,因为应娘的事,连飞云宫都是打算参与进来了的。
所以即便他们拿她要挟,最后的结果说不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黑衣人哈哈一笑,仿佛邻家哥哥一般蹲下身小心的为江浮月把裙裾上的碎木屑拿掉,“公主说的极是,可惜奴不为皇后办事,所以她如何与奴无关,奴今日的目的只是带公主去个好地方,还请公主配合配合。”
话音落下他已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浮月,眉眼中的亲厚之意更盛,根本让人生不出一丝警惕之心来。
江浮月也跟着笑起来,“你这么有把握能把我带走,我实在于心不忍说出打击你的话来,不过既然你不是为皇后办事,那我便也没必要与你周旋,毕竟在卫国除了帝后,我这个陛下御赐的公主身份并不需要给谁面子,你说是也不是?”
她目光流转,眼见着街角刚才出现的点点光影越来越近,心中不由忐忑,若来人不是她的阿爹,她又当如何?
但事到如今忐忑也没办法,她只能赌一赌,如果赌错了,那就自然倒霉,如果赌对了,她便有一半的胜算。
黑衣人微微蹙眉扭头去看,他听到了细微的马蹄声,这声音让他有些不安,但又有些期待,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杀伐之气,那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才有的气息。
“没想到我竟把时机算早了。”黑衣人依旧笑得如沐春风,但眼神里已经蕴含了一股寒意,显然并不打算急流勇退。
江浮月还未看见来人,但从黑衣人的话语里听出来人极有可能就是她的阿爹江仲离,不由心中一喜,但全身上下却比刚才更加紧绷,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马蹄声渐渐近了,黑衣人不敢再迟疑,伸手便想去抓身边的江浮月,却突然抓了个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人竟然矮了下去,正蹲在地上往远处挪。
黑衣人忍不住笑了,“淮阳公主还真是不容小觑,危机之下连仪态都顾不上了,竟如此失礼的蹲在地上。”
江浮月闻言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更快的往一侧退去,嘴上却应着黑衣人的话,“生死之前若还顾及仪态,那这人不是傻子便是呆子,不知内监把我分在哪一类之中?”
她是调侃,这时候若太过上纲上线,势必会激起黑衣人心里的暴戾,她不能让气氛推向极端,有时候在获救边缘最大的敌人反而会是自己的大意。
“哪一类也不是,淮阳公主十分有趣,你明知我们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骠骑将军,却还说这样的话,看来你不仅怕死,还十分谨慎。”
江浮月没有回答,她余光里能看到街角的转出来几个人,领头的骑在高头大马上,样子十分飒爽,却隐隐看上去有几分急迫。
黑衣人见她不说话,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了一步,“淮阳公主何必担心,我不会杀你,但不表示我不会杀他,公主是跟我走还是看他死,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他说话间已经又往前走了一步,一身亲厚的气息瞬间变得肃杀起来,让江浮月忍不住脊背一阵发寒。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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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早有防备
黑衣人的手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胳膊,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了回去,紧接着又往远处跃出一步。
江浮月没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只耳边听到噌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利刃插入地面的声音,她下意识侧头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见是一柄长剑插在地上,入地寸许,剑穗还在半空中微微摇曳。
江浮月认出长剑上的剑穗是江仲离常用的,是她和王瑶商量着给他做的,其上还有她挑选了许久的一块碎玉。
“阿爹。”江浮月下意识叫了一声,但她却不敢立刻离开,长兴还在地上,如果她离开了,黑衣人便能肆无忌惮的对长兴不利。
黑衣人目光深沉的看向已经策马到了跟前的江仲离,他腰间的剑鞘已经空了,刚才那一个飞剑果真是他的手笔。
“大将军这气势果真无人能敌,今日奴得罪了。”黑衣人深深看了眼江浮月,转身不过几个起落便不见了人影。
直到现在江浮月才突然全身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江仲离立刻下马去查看,看到女儿只是受到惊吓才放心道,“阿爹来接你回家,已经没事了,放心吧。”
江浮月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身后地上昏迷着的长兴,“阿爹,赶紧救人。”她声音略微嘶哑,刚才真的千钧一发,若是再晚一点,她不走也得走。
回去将军府的路上,江浮月想了很多,刚才那个黑衣人有点奇怪,她慢慢平静下来后仔细回忆了下,似乎他全程只是让马车停下了,连长兴身上的伤也并未承认是他所为。
江浮月记得,黑衣人只说过一句,他时机算早了,期间她试探过,黑衣人既不是皇后的人,也没有承认是梁王的人,她或许忽略了什么。
回到将军府,江仲离立刻让全府上下戒备,江浮月见到府中各处都有士兵守卫,看样子全是城外精兵调集而来。
“来人,找医师,快!”江仲离让人把长兴抬进客房,不多会儿医师便也跟着走了进去,一切都井井有条,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看着长兴有人救治,江浮月心中才彻底安定下来,她转身看到王瑶正提着食盒站在不远处,立刻跑了过去,“阿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下?”
王瑶心疼的看着自家女儿说道,“知道你今晚会过来,便准备了一些小食,待会稍微吃点再睡下,今夜你也受惊了。”
江浮月嗯了一声,乖巧的依偎在王瑶身边往沉香苑去,进了屋打开食盒,里面都是她喜爱的吃食,王瑶做的十分精致,一看便让人升起了食欲。
吃罢,江浮月劝着王瑶赶紧回去歇下了,却转头让蜜儿去请江仲离,她心里有疑问,心知今夜江仲离也不会能安心睡下,便不如把事情都问清楚。
不多时江仲离便一身劲装的来了,见自家女儿端坐在屋中,神情已经恢复平静,丝毫看不出受过惊吓,不由心中安慰,虎父无犬女,他的女儿没那么娇弱。
“月儿有什么要问的?”江仲离直接坐到桌前,一双眸子带着几分欣慰,他心里其实知道自家女儿要问什么,只不过是想看看她看出了多少而已。
江浮月笑的十分温婉,低声说道,“阿爹何时也学会瞒着女儿了,前些日子我在摊子上听一位阿婆说起城墙根儿下有士兵经过,原以为是梁王所为,没想到竟然是阿爹,阿爹什么时候开始布置这一切的?”
江仲离闻言赶紧撇清道,“可不是阿爹瞒着你,是修砚那孩子不想让你担忧,况且此事乃端王未雨绸缪,为的就是不让将军府家眷卷入其中,阿爹又怎么能不领情呐。”
“阿爹说的是,也亏的有端王殿下未雨绸缪,想必今日长善去路遭阻,阿爹却依然及时赶到,也是端王殿下未卜先知咯?”
江浮月刚才听蜜儿说长善被安置在客房,虽然没有长兴那般身受重伤,但也伤的不轻,今晚之事如此巧中之巧,说不是早有预谋,她还真的不相信啊。
“这个,也算是吧,这几日府中都有探子在侯府附近徘徊,就是担心有一日侯爷无暇顾及,阿爹好将你接回府中护着。”江仲离心说这是李修砚的意思,不过当时端王也在场罢了,他到底说不说具体出处啊。
“好吧,此事我已经清楚了,侯爷刚才被传唤入宫,皇后怕是要借着陛下病危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江浮月说到最后一句微微蹙眉,今日宫中定是万分凶险,也不知道李修砚在宫中如何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江仲离便离开了,江浮月没问他去干什么,只一个人静坐在房中,一直等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才起身唤来蜜儿去侯府看看,看李修砚是否回去了。
江浮月去往大厅,便见到王瑶正在拜访碗筷,一旁的侍女从旁协助,见她缓步而来,便和蔼的笑着招呼她过去坐下吃早饭。
江浮月乖巧温顺的坐到王瑶身边,和她一起吃粥,王瑶边吃边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阿爹这两日总是早出晚归的十分忙碌,阿娘担心......”
“阿娘不用担心,陛下交给阿爹一些不能说的任务,阿爹感激陛下对将军府的恩宠,便想将事情做的更好,所以才早出晚归,不是大事。”
她劝了几句,没有再往下说,王瑶的性子她很清楚,万事只能适可而止,过多的解释和掩盖,只能让她更加起疑心。
王瑶点点头,将盘中的包子给江浮月拿了一个,“昨夜虽不知你受了什么惊吓,但你阿爹早有准备,看你也没有什么大碍,可毕竟折腾了一夜,这会儿便多吃些吧。”
“阿娘说的是,我确实有些饿。”江浮月没有多说,拿了包子小口小口吃起来,心想看来阿爹并未对阿娘和盘托出,这样也好,省的阿娘担忧的食不下咽,这到底不同于边关战事,而是朝野权谋之争,牵扯皇权更迭,任谁牵扯其中都坐立难安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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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帝之亡矣
约莫卯时末,将军府来了一个人,那人身形略微瘦削,从门外被管家引了进来,见到大厅中的她们立刻躬身行礼道,“可算找到公主您了,宫中传来消息,各家命妇立即入宫,陛下怕是不好了。”
这人江浮月认得,他是平江侯府的仆从,平日里就在门房上,今日竟被派来跑腿,倒是让她有些诧异。
“我知道了,这就回府。”江浮月说完转身朝王瑶行了一礼,说了几句宽慰她的话,便打算回侯府换上朝服,然后立即入宫待命。
走到大门前时江浮月被江仲离拦了下来,他一身朝服满面肃容道,“月儿不急,阿爹陪你一道入宫。”
江浮月嗯了一声,一旁的王瑶放下心来,“如此便好,仲离你可一定要护好月儿啊。”她欲言又止的交代着,江仲离回身握了握她的手,便和江浮月一道出了门。
从侯府换了衣服就往宫中去,江浮月一路上都在想李修砚如今如何了,皇帝陛下是不是真的不好,还是这只是皇后的计谋,想要以此控制众位大臣及其家眷。
江仲离比她要淡定的多,面容沉静如水,似乎根本不担心今日入宫会有什么危险,这让江浮月心中起疑,看来阿爹有所防备的不止是将军府,还有旁的。
到宫门外江浮月一眼便看到梁王及许雪一道从马车上下来,梁王脸色不怎么好看,许雪的脸色则略显苍白,跟在梁王身后一言不发,看上去唯唯诺诺,根本看不出曾经是个十分跋扈的大家小姐。
“她怎么也入宫?”江仲离有些诧异看到许雪,她虽然身份有些显贵,但如今已经只是梁王侧妃,入京宫中这样的大事她哪里有资格参与?
江浮月没有回答江仲离,她也疑惑,看许雪的样子似乎印证了传言,虽然冬日里穿的都较为厚实,但不难看出她腿上是受了伤的,尽管极力维持正常姿态,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这时候这两人一起入宫,难道是皇后的意思?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行人一前一后没有丝毫交流,江浮月和江仲离都刻意放缓了步子,与前头的梁王等人保持距离。
在正殿之上见到了皇后和自宫外急急入宫的各家官员及命妇,却没有见到平江候,众人都在窃窃私语,见到江浮月和江仲离进来,突然便全部噤声了。
江浮月一眼扫过之后便微微垂眸,李修砚不在正殿之上,皇后却在,“淮阳公主拜见皇后。”行了跪拜礼,江浮月在皇后目光之下起身,一点不避忌的问道,“侯爷昨夜入宫侍疾,妾身十分担心,不知陛下可否好些了?”
卫宣宗的病情根本无人知道,连入宫的太医都被扣在了宫里,皇帝寝殿之中除了皇后外无人能进入,谁也不知如今陛下究竟如何了。
江浮月心中强自镇定,流烟姑姑对李修砚情感深厚,定然不会看着他遇险,她倒是不担心他会出事,但皇后和肃王心机深沉,若是要利用李修砚做什么...
她一边想着,一边等皇后回答,不多时皇后面色沉凝的说道,“太医还在医治,今日宣召众臣入宫,便是商谈储君一事,陛下未曾有明诏,若...”
皇后这一言未尽,正殿之上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却没有一个人敢直言问出来,“国不可一日无君,群龙不可一日无首,必须早些安排妥当,为我卫国国祚做好打算。”
话虽然说的未免冠冕堂皇,但理却是那个理,如果卫宣宗一旦就此驾崩,皇后一手掌握大权,将来的帝王必然就是她最爱护的儿子肃王萧重之。
江浮月其实对肃王其人倒是没什么意见,若他想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但坏就坏在他的母后是皇后,而江家从一开始便被皇后针对,若非她重生而来,怕也不知道将军府的覆灭就是皇后的手笔。
所以皇后的两个儿子她都不乐见登位,这么算下来,似乎只有端王合适,且端王平时行事倒是颇通帝王之术的样子。
正殿之上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命妇之中无人敢多说话,只有朝中官员交头接耳,须臾有人站了出来说道,“肃王殿下文韬武略,亲贤怀德,其身之正有目共睹,堪为大用,只是储君之位干系甚大,还须得陛下亲自首肯方可啊。”
江浮月看他身上官服,知他是文官一品,想来也是支持肃王的官员,只可惜太过迂腐,今日商讨储君,若是得到陛下首肯,哪里还需要在这里说啊。
皇后的面色可见有些不悦,可在众臣及命妇面前,她根本无法发作,只能附和着点头,“此事本宫会禀明陛下,诸位请先暂留正殿。”
皇后说完转头看向江浮月说道,“淮阳公主既然担心平江候,不若同本宫一道去看看,陛下心中十分挂记你们。”
江浮月行礼应了是,跟在皇后后头往外走,绕过正殿走过一道回廊便是皇帝的寝殿,江浮月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但这香味似乎不大对劲儿。
她暗中留心,发现寝殿之外许多侍卫把守,但这些侍卫看样子并非禁宫之中长在皇帝寝殿周围职守的,否则不会连位置都站错了。
她听李修砚说起过,陛下寝殿的侍卫阵型变幻莫测,不是一般的侍卫可比,这些侍卫的教导者皆出自夜龙卫,所学所用连杀敌千百的将军都比不得。
进入寝殿转到内室,江浮月一眼便看见端坐在龙床前的李修砚,他面色有些憔悴,但看上去并没有旁的不妥。
第二眼江浮月看到了龙床上的皇帝陛下,她刚要上前行礼,却发现床上的人面色青白,显然已经死去多时,江浮月心中惊骇,陛下已经死了,皇后却秘不发丧,还假模假样的在正殿之上询问储君人选,再来询问已经死去的陛下的意思,她难道是想假传诏书不成?
“月儿过来,从宫外过来可有累到?”李修砚见江浮月眼神中的惊骇,又见她面上有犹疑,便出声唤了她到自己身边,如今皇后在侧,若稍有不对,她定然会找理由诛杀江浮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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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尘埃落定
皇后原本想让江浮月心生畏惧,却被李修砚出声打断了,还将人带到自己身边,摆明了让她看清楚,他是极其疼爱这个侯夫人的。
“侯爷不必紧张,淮阳公主是担心你,所以本宫才带她进来,如此侯爷是否可以为本宫证明,陛下有心传位于肃王?”
皇后的目的十分明确,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如果李修砚能帮她,那么两人便能平安无事的从宫中离开,如若不然,她自然别的法子对付两人。
“皇后说笑了,陛下心中所属之人早有定论,皇后又何必冒这么大风险矫诏。”李修砚端坐在凳子上,他没有去看龙床上的卫宣宗,昨日他入宫后不久人就已经陷入昏迷,今日天亮之时便没了气息。
李修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堂堂卫国一代帝王,这么悄无声息的驾崩,还被搁置在寝殿当中秘不发丧,总觉得太过凄凉。
江浮月不知道过程究竟如何,但与李修砚所想差不多,她有些同情这个看起来中庸无能的皇帝,他一辈子为卫国操劳如斯,却落得这个下场,不知道是不是先皇后在天之灵所致。
皇后脸色一沉,微微抬起下巴,不善的看着李修砚说道,“侯爷这话似乎另有深意,不知陛下可有对侯爷说过什么?诏书又在何处?”
她眼神不经意间落在了龙床上,卫宣宗的面容看上去有些阴森可怖,皇后忍不住皱了皱眉,撇过头不去看已经死去的帝王。
李修砚没有立刻回答,他扭头朝寝殿之中的一处矮柜看了一眼,“陛下留下遗照是在半年之前,皇后若想要遗照,恐怕需要到飞云宫走一趟。”
皇后顿时面色一凛,江浮月甚至能看到她紧紧攥起来的手,看来飞云宫仍旧是她的心腹大患,她不敢去招惹,更不敢将自己的计划让飞云宫知道。
“诏书怎么会在飞云宫,那里从来不直接插手前朝之事,侯爷这话说的未免过于草率了。”皇后深吸一口气平定心绪,她不想在此跟平江候耗,正殿之上还有正事需要处理。
“皇后为何不到正殿去看看,流烟姑姑此时说不定就在正殿之上。”李修砚没有说什么话让皇后安心,而是直接丢出一个消息,致使皇后几乎不假思索立刻转身往外快步奔去。
这时江浮月才张口问出心中疑惑,“怎么不见肃王?流烟姑姑去正殿上难道是宣布诏书?”
“肃王人在飞云宫,现在应该跟流烟姑姑一样在正殿之上。”李修砚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谁也没料到事情竟然有这样的转变,皇后费尽心机策划这一切,真不知道她能否承受这个结果。”
江浮月歪着头一脸疑惑,昨夜她在府中那段时间里,宫中难道又有变故?肃王怎么会去飞云宫,是他自己去的,还是流烟姑姑请他去的?
还有李修砚口中没料到的转变是什么,造成的结果又是什么?
“皇后承受不了的结果?”她喃喃自语,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李修砚脸上,他还是那个姿容清俊、恍若谪仙的男人,尽管面色稍显苍白,下巴上有青须出现。
江浮月有一瞬间晃神,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立刻便垂下眼皮让自己回归到问题上。
“她一手策划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卫国皇帝,可惜梁王一早被她否定,肃王看似配合,但实际上早就和陛下站在一起,所以卫国将来的皇帝只可能是衍之。”
江浮月听李修砚一席话,顿时心中某些说不通的事都顺畅了,难怪肃王那般锋芒毕露却不遭老皇帝忌惮,原来他本就是和皇帝站在一起的,难怪梁王那么荒唐老皇帝也只是小惩大诫,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是被舍弃的一个啊。
只能是端王,老皇帝果然对先皇后的死耿耿于怀,他还是放不下对先皇后的感情,“如此说来,此时大殿上流烟姑姑要宣布的诏书就是端王殿下继任为卫国皇帝,也难怪你会说皇后无法承受。”
顿了顿,江浮月环顾四周一眼,“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该如何出去呢?”外面守卫森严,皇后如今算是把他们两人都软禁在了寝殿之中,他们得出去将皇帝的死公布。
“不急,皇后已经去了正殿,流烟姑姑的人应该很快会来,陛下的龙体在此,我们须得守着,等待姑姑的人过来。”李修砚起身握住江浮月的手,他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虚弱,这让江浮月起了疑心,他从刚才就一直不曾起身,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怎么了?”江浮月反手握住李修砚的手,她原以为他只是一夜未能好好休息才显得苍白,如今看来并不是。
李修砚摇头不想多说,江浮月却不肯就此揭过,他没办法只能将自己中毒这件事说出来,江浮月瞬间着急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握着李修砚的手。
“不要着急,不是什么大事,流烟姑姑会有办法的,她那里有卫国最好的医师。”李修砚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江浮月揽在怀里,他第一次强烈的感觉到江浮月对他的情意,心中竟又个想法,即便就此死去,也是值得了。
江浮月急得眼圈微红,可心中也知道急也没用,但她忍不住,这种感觉她第一次有,似乎像是自己的珍宝有被损坏的危险的那种着急。
“先皇后的死因我已经告诉衍之,此事便是尘埃落定,你,你可还愿意做我的妻子?”李修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问个清楚明白,但他就是说出口了。
江浮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皇帝陛下赐婚,难不成你敢悔婚?”她一边说一边把李修砚扶着坐下,不停朝殿门处看,不期然看到了闪身进来的长善,这才将一颗心放下。
李修砚面上带着笑意被两人扶着出去,江浮月忍不住叹息,不过是一个肯定的答案,哪里需要这般喜形于色。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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