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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女嫡后重生记全文阅读

作者:蓝妖朵朵     毒女嫡后重生记txt下载     毒女嫡后重生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退出

    “张沉呢,让他进来给二皇子看诊!”他沉思了片刻,这才打断了程玉婉与丽妃之间的对视,叫了张沉进来,然后示意钱莲心抱着二皇子给张沉诊脉。

    张沉一会儿才收回了手,却没有立时回话反而是抬头看了一眼一圈的主子。

    “有话张御医就直说就是了。张御医入宫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本宫却是信任御医的医术和医德的。”程玉婉沉稳地开口,说话间就瞥了一眼丽妃。丽妃被她这么一瞥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不安了。

    张沉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私底下的涌动一般,低头拱手道:“回陛下,皇后娘娘的话,二皇子的情况,看着不像是刚刚病了,倒像是从三四日之前就有些积食,又没有及时照料,加上这几日里面温度变化大,才病倒的。若是臣推测的不错,那么从昨夜开始,二皇子就哭啼不断,不吃东西,今日情况更加严重。之前他被人灌了一些安神的药,这才睡着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丽妃色厉内荏地道:“张御医,你说话可要考虑清楚,帮着旁人诬陷一宫主位是怎样的罪名!”

    “臣不敢随口乱说,若是丽妃娘娘不相信臣的医术,可另外请了擅长儿科的胡御医过来瞧瞧。许是臣学艺不精的缘故,看错了也是有的。”他虽然这么说,可是明眼人都能够看的出来,能够把二皇子的病情说的如此清楚明白,若不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又怎么敢呢?

    因此,凌尘也忍不住瞪向了丽妃。

    丽妃见状,连忙跪下,道:“陛下,臣妾敢保证,二皇子一直好好的。之前陛下不是也来看过二皇子吗?他并无病痛的啊……二皇子虽然不是臣妾亲生,却是陛下亲自抱来臣妾宫中的。臣妾刚刚没了三皇子,又怎么敢对二皇子的照料松懈呢?每日里面细细询问奶娘二皇子的情况,不时还会亲自过去看看……可,臣妾毕竟不能每时每刻都守在二皇子身边……”

    她开始说的斩钉截铁,一副窦娥被冤枉的样子,后面却是语调一转开始推脱责任了。

    一旁的奶娘见情势变换,脸色变了几遍,终于颤抖着开口,一边说一边用脑袋用力撞地。声势大的吓了程玉婉一跳,连着丽妃都回头看了过去,只是在他人没注意的时候,她还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奶娘知趣,不然若是她不好过,定然也不会让那奶娘好过的!

    “求陛下,求皇后娘娘,求丽妃娘娘饶命!是奴才……是奴才没有照看好二皇子,就如同张御医所说,二皇子几日前就不舒服了。奴才怕丽妃娘娘责备,就隐瞒了下来,想着过两天就好了。却没有想到越拖越严重,就愈发不敢吭声了。丽妃娘娘也是被奴才给瞒在鼓中,一点都不知情的……”

    她一抬头,额头上早已经是一片的血肉模糊,看着吓人的很。

    “求陛下赎罪,我们娘娘根本就不知情啊!”

    程玉婉倒没有想到丽妃身边竟然还有如此忠心的人物,迟疑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凌尘。

    就算有人顶罪又如何?现如今的情形,难道凌尘还看不出来这奶娘是被推出来顶罪的吗?不过是给丽妃一个面子,给他一个台阶好放过丽妃而已。

    果然,凌尘阴沉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开口:“奶娘照看二皇子有疏忽,又欺瞒主子,按理当斩……”

    听到这里,那奶娘一声哀嚎竟然就晕了过去。丽妃见状,迟疑了一下才叩首求情。

    “虽然是奶娘的错,可是这些日子来,她照看二皇子也是尽心尽力的,不过是怕被责罚才会隐瞒了二皇子的病情,求陛下开恩,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陛下……”她哀声叫着,抬头的时候,清丽的脸上带着两行清泪。

    凌尘却是咬牙不肯松口。

    “陛下,奶娘如今年岁已大,而且若是处置了她只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新的奶娘照看二皇子的……”丽妃不肯放弃,再次劝解。听到一时不好重新找到照看二皇子的奶娘,凌尘的神色才有些松动。

    程玉婉见状,沉声道:“二皇子本在德嫔处养着,德嫔那边的奶娘如今正好空闲。更何况,这奶娘是当初德嫔有孕的时候,钱家人费尽心思寻来的,想来为人可靠,必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二皇子如今病了,正是需要好好照看的时候……”

    “好了!都不要说了,奶娘拖出去乱棍打死!二皇子……”凌尘迟疑了一下,目光在钱莲心和丽妃之间徘徊了片刻,然后才道:“二皇子既然病得厉害就不宜挪动,德嫔把你宫中的奶娘送过来照看二皇子吧!”

    钱莲心闻言忍不住开口,“陛下……”

    程玉婉清了下嗓子,沉声道:“德嫔还不快谢恩,由着你挑选的奶娘来照看,想来二皇子很快就痊愈的。毕竟这次没有奴才欺瞒主子了,丽妃性子良善,定然也会悉心照料二皇子到康复的。”一句话就把丽妃给架了起来。

    丽妃脸色变了变,却是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钱莲心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叩头谢恩。

    凌尘只觉得没意思,挥了挥手让张沉开药方给二皇子,又命丽妃好好照看二皇子和有孕的闭月就离开了,走之前特意看了程玉婉一眼,“皇后一起?”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就算了,丽妃却是一张小脸马上变得铁青起来。

    程玉婉迟疑了一下,看向闭月,“月婕妤如今动了胎气,要好好休养。若是在丽妃处不自在,就让人抬了软轿过来回对面自己宫中住着。”这样交代了一番,然后才走向了凌尘。凌尘一双眼睛上下看了她片刻,竟然出乎意料地对着程玉婉伸出了手,“咱们一起去见母后,告诉她月婕妤有孕的好消息。”

    程玉婉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凌尘的手心中,由着他扯着出了门。

    景炎早就在外面等着了,见着凌尘与程玉婉手牵手的出来,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过去问安行礼。

    “你也跟着一起去给威后请安吧。想来之前七叔已经带着臻儿过去了……”

    等到了威后处,果然就见威后正抱着景臻说笑,一旁是景玥作陪。

    景玥回头起身行礼,一眼就看到了凌尘一直没有松开的程玉婉的手。见两人如此亲昵的样子,他神色猛然一变,就迅速低头沉声道:“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皇叔不用多礼,快快请坐。”凌尘笑着迎上去,拉着程玉婉一起过去陪着威后坐下。

    一旁的景臻马上就松开了威后往程玉婉怀中爬过去,笑着道:“娘亲……”

    程玉婉搂住了他,低声道:“臻儿有没有乖乖的?”

    “臻儿乖,皇祖母说是不是?”

    威后笑着点头,客气了两句,这才道:“宫中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一个个的……”她说着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凌尘和景炎,又转头看向程玉婉,“不用刻意瞒着哀家,哀家什么场面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程玉婉抿唇微笑,道:“这么好的消息怎么会故意瞒着母后呢?只是消息不准,臣妾跟陛下一起去看看,想着等确认了消息再来跟母后说这个好消息呢!”

    “好消息?”威后微微皱眉,想着近些天来一个接一个的噩耗,就道:“是什么好消息,竟然让你们这班作态?”

    “月婕妤有孕了呢!”程玉婉笑着说,“虽然之前受了惊吓,略微动了些胎气,不过由御医院的张御医看过了,只要好好休养两天就好了。因此臣妾跟陛下就做主给她提了婕妤,想着等她胎像稳定之后就让她来给母后请安。”

    “这确实是好消息。”威后脸上马上就露出了笑容,不过片刻就又迟疑了起来,“怎么好好的会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呢?”

    程玉婉早就预备了她会这么问,因此就笑着道:“也是她自己不小心,不留神在丽妃的宫中跌了一下。如今也不好挪动,臣妾就让她直接在丽妃宫中先将养几天……”

    威后闻言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点了头让人赏赐了补品下去,几人又陪着威后说了会儿话这才纷纷起身离去。威后却是独独留下了凌尘,等到屋子中再无他人,她这才沉下了脸色,道:“月婕妤动了胎气这事儿,是不是跟丽妃有关?”

    凌尘张口想要辩解,威后就直接打断了他。

    “哀家不想听你为丽妃说好话。连着皇后都次次因为你的宠爱而隐瞒着哀家,难不成你这个当儿子就不能说一次实话?让皇后好做一些?”

    威后这话却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凌尘留,程玉婉抬眼见凌尘一脸的尴尬,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凌尘恰巧看到了她这个表情,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妥协了“那就让皇后跟母后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他说着微笑着冲着程玉婉点头。

    程玉婉有些不明白再这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威后正看着她,如果她不说些什么的话,只怕会被看出什么来。

    她下意识地把一些故事讲了出来,不算太过于偏颇,没有一个劲的说丽妃的坏话,可是也指出了一些不足。而这个过程中,她因为太过于紧张凌尘之前异常的表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一直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

    “……臣妾觉着德嫔与二皇子之间确实是母子情深,虽然丽妃已经用心照看二皇子了,可是对于德嫔来说,那毕竟是她的孩子……”说到这里,程玉婉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看向了威后,“母后,母子分离,德嫔确实很可怜。”

    她并没有直接说丽妃的过错,只是说了德嫔有多可怜。

    威后露出了些沉思的神色,迟疑了一下才点头,“确实是这样,她这些日子消瘦的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了……日日夜夜担忧着二皇子在丽妃处是否安好……”

    程玉婉在一旁点头,两个人一起看向了凌尘。

    凌尘露出了为难地神色,“当初是因为三皇子新丧,丽妃伤心欲绝,这才抱了二皇子去想着是安抚她的心情……确实是朕考虑不周,没有顾虑到德嫔的心情……可,二皇子已经抱去了丽妃处,若是这个时候再抱回去给德嫔……”

    威后点了下头,沉吟片刻,突然道:“好了,这事儿哀家心中有数了。如今重要的是月婕妤的胎,一定要照看好。若是她再为陛下诞下一位皇子,就再好不过了。”

    说着竟然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

    程玉婉心中隐隐有些疑惑,却又不敢在威后摆明了什么都不想说的情况下追问下去。她跟着起身行礼,与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朕还有些事情要嘱咐丽妃,皇叔和皇弟……皇后,你代替朕好好招待一些就是。如今时辰晚了,就整治一桌酒宴留他们一起用晚膳吧。”他匆匆吩咐了两句就离开了,程玉婉一愣忍不住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凌尘竟然这么相信她吗?若是知道她与景玥之间的私情,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大方,让自己的皇后去招呼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景玥,一旁的景炎早就识趣的放慢了脚步,远远的跟在后面。

    景玥却是皱着眉头,意识到程玉婉看向自己这才抿唇露出了一丝笑容。“臻儿玩了一下午累了,已经让人抱回去休息了。”顿了一下,才又道:“你还好吧?若是累了,我们就先回去,酒宴什么时候吃都无所谓的,不必非要赶在今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双向心动

    “我还好,只是……”她迟疑了一下,才道:“椒房宫地方大,且又是他自己吩咐的话,你又何必非要这么避嫌呢?”说着,程玉婉嘲讽地笑了一下,“更何况,我还真的有些事情想要听你来说。例如,边疆战事……若是你真的不放心,倒是可以让陆若一起过来……”

    景玥和她对于陆若的身份都是心知肚明的,加上两个人之间要说的话也无须刻意避开所有人,因此晚膳之前陆若就被请进了椒房宫。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玥王爷,见过炎王爷。”陆若还是一副柔弱的样子,等程玉婉叫了让她起身之后就马上凑了过去,道:“姐姐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吧?今日下午就一直听着下人们传来传去,说是丽妃宫中出了事情,又是说二皇子不好了,又是说月美人不好了……听闻连张沉……张御医都请去了呢?”

    “你消息倒是灵通。”程玉婉指了一下让陆若坐下,这才道:“既然找了借口叫你过来,自然就没有准备瞒着你的意思。”等陆若坐定,她就把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些,果然见陆若捏着帕子搅了起来,“月……月婕妤竟然有孕了?”脸色就变得不是很好看了。

    说起来,她这样的表现也在情理之中。这后宫之中,除了丽妃之外,就数陆若最是受宠,就连入宫比她早了将近一年的闭月在她入宫之后也是风头大减。如今却偏偏让闭月早她先有了喜讯……

    场面一时就冷了下来,片刻之后陆若才反应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容道:“都是嫔妾的不是,竟然忘了玥王爷和炎王爷还在,只顾陪着姐姐说话,失礼之处,还请两位王爷不要介意。”

    “无妨。”景玥摇头,“今日的事情确实算是峰回路转,陆婕妤多问两句也是应当的。”

    景炎就活泼的多,“只可惜陆婕妤当时不在,那可真是一场好戏。丽妃可真的是唱作皆佳呢……”

    “景炎。”景玥皱眉,低声叫了一下,景炎就连忙住嘴,“我不说这些了还不成,皇叔何必如此的紧张,这里又没有外人,除了皇嫂就是皇嫂的自家妹妹……”

    陆若连忙挂着笑容劝解,趁着景玥不注意的时候,还冲着略微带着孩子气的景炎笑了一下,颇有一些拉拢的意味。

    “可惜,张御医却是无辜被卷入了她们之间,今日又开罪了丽妃,只怕以后的日子是要难过了……”听到陆若这么感叹,程玉婉微微一愣,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细回想起来,似乎每次张沉与陆若同时出现的时候的情形,都有迹可循。

    而张沉在入宫之前,又曾经给陆若治病,最后却是被陆家夫妇用手段给送进了皇宫。

    这两个人之间,不会是有什么暗藏的情愫吧?

    可若是这样,陆家夫妇又怎么会……难不成,这对夫妇还想着,利用张沉对陆若的情谊,让他帮着陆若在这后宫之中站稳脚不成?

    想到这里,她就又想到了陆若格外受宠的事情……只怕陆若怎么都想不到,程玉婉竟然单单凭借她的只言片语就差不多猜测出了大部分的事实。

    虽然陆若在场,不过在场的几个人谁没有一些小心思,所以反而安全了一些。景玥简单的说了一些边疆的情势,目光偶尔落在了陆若的身上就带着一丝危险。

    陆若自幼聪慧,更是敏感。很快就意识到了景玥对自己的反感。虽然她有些莫名,不过也没有傻乎乎的直接问了,只是表现的更加卑微,偶尔对着程玉婉说话也是一口一个姐姐,显示她与程玉婉的关系亲昵。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反而让景玥越是反感。不过,景玥是聪明人,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于明显。等到用完了晚膳之后,程玉婉就让椒房宫的小太监送了他与景炎离去。“如今天色已经晚了,七皇叔不如就留在景炎处休息一晚好了,不要误了明日的早朝才是。”

    景玥回身躬身行礼,“既然是皇后娘娘美意,臣就不做推辞,谢皇后娘娘恩典。”

    他说完,这才后退了一步与景炎一起离开了。

    程玉婉看着他出了屋子,这才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陆若,沉声道:“今日也给你机会见过七王爷了,你觉得若真的是他刻意刁难陆家,说情可有作用?”

    陆若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缓慢地摇头,“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让他对陆家,对我心生不满的,却也明白,这不满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化解的。若是说情,只怕会适得其反。”她说着,奇怪的看了一眼程玉婉,“只是七王爷对皇后娘娘,还算是恭谨……”

    程玉婉见她这个时候都不忘记试探自己,就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我倒是不知道了,也许七王爷是个明白人,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明白冤有头债有主也说不定。”

    这样的话陆若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因此只是略微抿唇笑了下,就起身行礼告退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说的是真话,反而别人不信了……

    送走了那些人,程玉婉只觉得精疲力尽,然而她还不能就这么放松了。回想起之前在威后宫中,威后当时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心中就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在这后宫之中。

    因为心中有事,纵然她累的只觉得脑袋生疼,晚上躺在床上却依然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而就在这夜晚的静寂中,心中烦闷的她突然生出了一种类似于危机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一旁窥探自己一样!

    意识到这点,程玉婉猛然睁开了眼睛,试探性的开口:“谁在边上,碧玉是你吗?”这样的情形就跟当初盛家三叔盛戎突然出现在皇宫之中的感觉是一样的,而当时他们定下的暗号就是问是否是碧玉在一旁。

    然而,话一出口,床帏外面却还是一片的寂静。程玉婉心中愈加的不安,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有人在窥探自己,而那个人还不是约好的盛戎。

    什么时候,这皇宫竟然是一点都不设防,能够任由人来去自如了?

    她小心翼翼的往枕头下面摸去,还好上次盛戎的到来给她提了个醒,如今她的枕头下面总是压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别慌,是我。”

    可能是床外站着的人看到了她的动作,连忙开口阻止了程玉婉。程玉婉浑身一僵,然后才意识到那个声音的熟悉。

    “你……”她马上坐了起来,一把拉开了床帏,看着站在外面的男子,忍不住嘶哑着声音低吼:“你不要命了,竟然半夜潜入我宫中,万一……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就是有几条命也不够人砍的!”

    没错,外面站着的人竟然是景玥。

    程玉婉只觉得自己要疯了,虽然她心中也不止一次的想着景玥,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大胆。

    景玥笑着上前了一步,坐在床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看着程玉婉。

    程玉婉的态度慢慢松软了下来,一脸的无奈。

    “你又何苦这般,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带着臻儿出宫,那自然会有我们长相厮守的那天……若是因为一时的冒险……”她声音越说越低,最终被景玥揽她入怀的动作给打断。

    男性的气息带着外面的寒冷气息让程玉婉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才依偎在了景玥的怀中。

    “我想你了……”景玥低声在她耳边说,“忍不住想来看看你,看你还好吗?”

    “我很好……”程玉婉向来不是性子柔弱的女子,纵然是在景玥跟前也是一样逞强的,“这后宫之中,又有谁能真的为难我呢?毕竟有威后护着,就连他……也不能一味的纵着丽妃……”

    景玥猛然紧了一下搂着她的双臂,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道:“你若再说你很好,我就打你屁股!”

    这话一出,程玉婉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直起身双目瞪着圆圆的,“你说什么?”

    “你明明一点都不好,彻夜难眠,为何要骗我说你很好?”景玥伸手轻轻的碰触她的脸颊,“你明明憔悴到了极点,整个人都累的喘不过气来,为何要骗我说你很好?你明明就不耐烦这后宫之中的大小事情,甚至不想恭维威后,为何要骗我说你很好?”

    程玉婉一愣,没有想到景玥竟然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她双唇微微嚅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景玥却没有真的让她回答的意思,伸手轻轻的挡住了她的双唇。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他低声说,“是我无能,才帮不到你。只能够看着你在这后宫之中挣扎。若是我是……我能够帮你,你自然不用受这些苦。”

    “这不是你的错。”程玉婉仰脸,认真地看着景玥,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道:“景玥,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你为我做了多少的事情。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选择。在与你……交心之前,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若是当初我没有选择入宫……”

    “那么,也许你已经是陆家祖坟中的一捧黄土了。”景玥沉声说,“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自责。当初就不应该放手。以为他会给你幸福……连打探你消息的勇气都没有,而等我再次有你的消息……”

    “……而等我再次有你的消息,堂堂的皇后已经孤寂的死在了冷宫之中……”

    程玉婉浑身猛然一僵,然后才慢慢从景玥的怀中挣脱出来。她坐直了身子,神色复杂地看着景玥,一会儿才低声说:“那是程玉婉……”不是我。程玉婉已经死了,死在了她的记忆中,活下来的再不是那个一身骄傲,义无反顾地敢爱、敢恨的女子了。

    她是程玉婉,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她都只是程玉婉。再也跟程玉婉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如果景玥爱的是程玉婉,也只是程玉婉的话,那么她只能说,对不起,程玉婉已经死了。

    景玥沉默地看着她,意识到眼前的人无论从长相还是从性格,都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如果你想要说的是,你不是程玉婉的话,那么我早就知道了。”他沉声说,“很早就知道了,我明白你们之间的不同。可是,就是因为知道你们之间的不同,所以我才更不愿意放手……”他说着伸手轻轻的握住了程玉婉的手,“无论如何,不愿意放手。你从来不是谁的替身,我只是喜欢你,爱你……”

    程玉婉的脸慢慢红了起来,即使她明白在这样漆黑的屋子里面,景玥并不能够看清楚一切,不过她还是有些窘迫。

    刚刚的一切,就好像她要逼迫着景玥承认爱她一样。

    “我并不是……我只是……”

    “不安……”景玥低声说出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你觉得我为你付出了太多,希望我确认自己真的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你害怕,我只是为了记忆,一旦我们在一起,我会发现我想要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

    程玉婉微微颤抖着,几乎无法坐在床上。

    景玥说出了她所担心的一部分,她一直隐藏在内心的一部分。

    “……你怕我会后悔,觉得为了一个女子,根本不值得做这些……你也怕有一天我会厌倦了你……”

    程玉婉低头,隐藏起自己的眼泪。

    “……曾经……”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任何的颤抖,“我恨过丽妃,觉得她抢走了我所要的一切。可是,如果我愿意承认的话,我想我曾经羡慕过她。景……他对她一往情深,好像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分开他们两个人。权势、地位、美女,没有任何事情都改变他们之间的真爱。”

    程玉婉微微颤抖着,承认她曾经有过的一切想法让她开始觉得难堪。可是,她又控制不住的想要说给景玥听。

    “可是,现在呢?后宫中的女子一年比一年多,得宠的,不得宠的,丽妃纵然再受宠爱又能够如何呢?她不一样要看着其他女子侍寝,甚至是有孕,诞下他与其他女人的孩子。爱淡情驰,总有那么一天的……就算我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到现如今,也抵不过美人和岁月,以及有心无心的挑拨……”

    至于他们,又能够相爱多久?如果有一天,景玥另外喜欢了其他人,她是否能够承受呢?

    她不得不说凌尘对她的影响太过于深刻了,而这些年看到的,想到的,也都让她越来越不敢爱。守着自己的孩子过,真的要比守着一个可能变心的爱人过简单的多。

    “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你说你不爱我,害怕有一天你厌倦了我,害怕有一天你说你觉得自己错了,你爱的那个人不是我……”等到我只有你的时候,若是连你都不要我,我又该怎么活下去?

    景玥伸手把她重新搂在怀中,一点点的裹紧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爱你到永远……但是,我真的爱你,最起码这一刻,这一生,我只爱你。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经历了千辛万苦,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了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爱人……”景玥在程玉婉耳边发出低声笑声,“我不会给任何理由,让你离开我的。一旦你是我的,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的……”

    程玉婉抬眼,一双眼睛里面全是泪水。

    景玥低头看着她,“相信我,好吗?”

    其实相信不相信又有什么差别,她早已经动心,甚至是把自己的一颗心交给了眼前的这个人,如今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嗯。”程玉婉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应对,闭上眼睛,眼泪顺势滑落。

    景玥深深吸了一口气,抱着程玉婉许久没有动。

    程玉婉几乎有种他因为被拒绝而生气的错觉了,只是无声的任由景玥抱着自己,感受着对方炙热的体温,只觉得心安。

    许久,景玥才慢慢地放开她。

    黑暗中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因为离的实在太近了,所以程玉婉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呼吸的不稳定。她脸微微发红,“若是你……”只是略微开口,她就又顿了下来,“你这样太危险了……”

    “盛三爷给了我一种药,可以让人安眠。”景玥声音还带着一丝未褪去的嘶哑,“不会惊醒外面守夜的人的。”

    程玉婉一惊,心中的那点羞怯和欲、望马上就因为惊讶被抛却到脑后了。

    “盛三爷?”她低声说:“你见到盛戎了?”

    “早些时候就与他见面了,他还是很关心……”景玥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你的。”

    程玉婉点头,“我知道,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敢主动找上你。”伸手轻轻地覆盖在景玥的手背上,她低声说:“答应我,不要因为我而答应他什么……三叔他,野心勃勃,我实在是害怕他……”

    景玥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你这是在担心我?”

    程玉婉横了他一眼,“你以为呢?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三叔他因为五公主的事情,对皇室似乎是充满了恨意……”她略微顿了一下,才微微摇头,“他似乎有反意,而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海外,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的势力……”

    “我知道。说起来,大金和羌族敢在边境动手,与他倒是有着一些联系。”凌尘沉声说,见程玉婉紧张,才又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你放心,我心中都有数,绝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交易

    程玉婉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景玥无法,只得简单地说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交易。

    “这么说,三叔只是想为当初的盛家平反?”想起盛家莫名的败落,程玉婉心中隐约有些明白盛戎的意思。只怕他心中真的是又是悔恨,又是对皇室的痛恨吧?可是又因为五公主的缘故,却也不想就这么毁掉景氏一族的江山。

    没有想到,盛戎竟然是一个情深至此的人。

    程玉婉有些沉默,景玥就轻轻的搂她在怀中,“我们……”他略微迟疑,“景炎如今年纪尚小,只怕等到他能够给盛家平反,也要等着真正掌握朝政大权之后……”

    程玉婉微微摇头,“只要有那么一天,我相信三叔就会很高兴了。对于我来说,这似乎也是我应该为盛家做的。”微微直起身子,她轻轻推了景玥一把,“你该回去了,不然只怕会被发现了。”

    景玥迟疑地看着她,程玉婉嫣然一笑,“快回去吧,我会照看好自己的。”

    他这才起身,有弯腰轻轻的在程玉婉的唇边吻了一下,“我看着你睡下再走。”说着扶着程玉婉躺下,又给她重新盖好了被子。

    程玉婉顺从地躺下,看了景玥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她本以为自己被景玥看着会睡不着,可是也许是因为心事去了一大半的缘故,又加上真的累了,竟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只觉得有景玥在一旁,心中安定了不少。

    第二日起身,她眼下难免有些阴影。甚至于,因为之前那没有克制住的欲、望,双唇还有些红肿。还好碧玉不是多嘴的人,取了一些冰水给程玉婉消肿,又用妆容做了一番掩饰,这才让人进来伺候程玉婉换衣服。然而,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偷偷看程玉婉一眼,怀疑的眼神让程玉婉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和窘迫。

    还好,她虽然心中疑惑却没有开口,不然程玉婉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又过了三四日,就越来越临近新年了。这日里面,程玉婉处理完了新年的一些事物,正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吃着奶酥,就听到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不多时就听到外间的宫女与绿翠说话的声音。又停了一会儿,绿翠就带着一股子的寒风进来。

    “娘娘!”绿翠行了个礼,见程玉婉招手就直接凑了过去,沉声道:“丽妃被查出来有孕了!”

    丽妃竟然又有孕了?!

    程玉婉猛然皱起了眉头,缓缓地把奶酥放回了盘子里面,接过一旁小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缓声道:“消息可靠吗?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是哪位御医诊的脉?还有,这事儿可有派人去通知陛下和威后?”

    真是没有想到啊,丽妃竟然再次有孕。想起那早夭地三皇子,还有养在丽妃身边的二皇子。又想起自从入宫就颇得盛宠的陆若,程玉婉微微蹙眉。

    怎么没有喜讯的时候,都没有喜讯,有喜讯的时候,又像是上赶着一样。丽妃这些日子来,恩宠不复从前,怎么反而更容易有孕了?

    这么想着,她的动作却没有停,招手让人扶着下了软榻,又坐在了梳妆台前让人帮自己整理了一下散落的头发,就听到外面传来报喜的声音。

    程玉婉招人进来见了,又问了一通是否有人去给陛下和威后报喜。得知没有之后,她就马上让碧玉去陛下处报喜,而绿翠和青湖则跟着她,亲自去给威后报喜。

    “丽妃身子向来弱,之前又因为诞下二皇子还没有恢复过来。如今有孕,只怕也要好好调理,就说是本宫说的,让她需要什么都不用客气,直接说就是了。”她走前又吩咐了一声。报讯的宫女得了赏赐乐的不行,连连叩头谢恩。

    说来也巧,等程玉婉到威后处的时候,就正好看到景炎在这里陪着威后说话。在殿外略微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说的竟然是景炎的婚事。

    景炎如今不过才十二岁,按照虚岁来说顶多也就是十四,威后竟然就忍不住催婚了?

    看起来边境真的是不安稳了,不然威后也不会如此拉拢一个才十四岁的王爷。这么想着她就又想到了那个威后想要推销给景玥的秦若雪,心中就有些膈应了。

    只是心中膈应又能够如何,程玉婉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笑容满面地进去请了安,又与景炎见了礼,这才笑着坐在了威后另外一侧。

    威后笑着看向她:“皇后可是忙完了,怎么想着这时候跑来陪哀家说话了?”

    “臣妾是来报喜的……”程玉婉笑容更深了一分,“恭喜母后,贺喜母后。丽妃有孕了!”

    威后闻言却只是扬了扬眉毛,并没有多大的喜色。程玉婉心中有些疑惑,却也不敢表露出来,道:“儿臣已经吩咐了人,日后后宫的用度紧着丽妃来。上次她有孕还没有修养好,只怕更要用心调理才是。”

    “你倒是贤惠。”威后淡淡地道:“这事儿,只怕不用你来操心,皇帝也会安排妥当的。”

    这话……分明是对她的安排不是很满意。

    不对,自己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怕是威后对于丽妃的胎不满吧?

    这么想着,程玉婉心中就更是疑惑了。纵然威后不喜欢丽妃,可是她腹中的毕竟是皇嗣。丽妃第一次有孕的时候,威后也是很高兴的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因为有疑,所以更加留意。见威后真的是对丽妃的消息不耐烦,就换了个话题,特意提起了闭月。

    “说起来,月婕妤当时虽然受了惊吓,不过喝了几贴御医院开的药,如今也好多了。说是能够下地略微走动走动了。她之前还说,要来给母后请安谢恩呢。”

    威后的神色就好了一些,慈爱地笑着道:“你跟她说,只要她好好养着身子,给哀家诞下一个皇孙,哀家就再高兴不过了。”

    这态度之间的差别也未免太大了些吧?程玉婉心不在焉的应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就退了出来。景炎却依然被留了下来谈论婚事,程玉婉离开之前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只能趁着威后不注意无奈的摇头,却真的是爱莫能助了。

    凌尘这个皇帝虽然不怎么靠谱,可是威后却是从后宫一众女子之中拼杀出来的。其中的经历更是可以算得上是一种传奇了。因此,她比凌尘更加知道该如何处理一些事情。

    只可惜,凌尘虽然孝顺,可是有时候却也固执得让人头疼。不然,威后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丽妃呢?

    胡乱地想着,程玉婉就回了椒房宫之中。

    天气越来越冷,她也越来越懒得走动。至于丽妃和闭月两个孕妇,为了避嫌,她也不过是吩咐后宫的人好好照应,不能有任何亏缺,却是一步也不肯踏入的。

    就算是丽妃有了好消息,她也没有亲自过去。反正,丽妃那边有凌尘看着,她派人过去表示一下就是了。

    好好地斜在美人榻上小憩了一会儿,等着程玉婉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只有绿翠守着。

    她低声叫了一下,绿翠连忙过去扶着她起身,又端了水给她漱口,这才低声道:“之前威后赏赐了不少东西去丽妃宫中。”

    “这是惯例,不用特意盯着。”程玉婉微微摇头,这才觉得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洗漱了一番,这才重新坐回去,道:“威后都赏了什么,比之之前她有孕是多了还是少了?”

    绿翠低头思索了片刻,就道:“比之赏赐,多了三成左右。”她说着看了一眼程玉婉,“最重要的是,威后赏赐了她一支金钗,据说是当初威后怀陛下的时候得了。”

    “这……”程玉婉微微蹙眉,明明之前威后对于丽妃的胎根本就不在乎,甚至不愿意多说两句的,怎么一转头就变了态度……

    难不成,威后以为二皇子的死与她有关,在她面前做戏不成?

    不对啊,若是这样的话,威后定然会一直隐忍着,不会之后就这么大肆赏赐的。这样不是更让她介怀吗?

    想到这里,程玉婉眉头就皱了起来。

    绿翠不知道她心中的疑惑,只是低声道:“娘娘,会不会是威后见着丽妃没了三皇子,心中渐渐怜惜了起来。如今丽妃又有孕,就多了一分关照?二皇子已经养在丽妃身边了,若是丽妃这一胎再生下一个皇子……”

    程玉婉听到这里猛然抬头,一双乌黑的眼睛冰冷的盯着绿翠,沉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奴家……”绿翠吓了一跳,若不是从小伺候程玉婉,只怕早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奴家说,威后会不会对丽妃心软了?”

    “不是这个,你说丽妃身边还养着二皇子……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程玉婉说着唇角就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看起来丽妃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我以后也不会在她身上钱那么多心思了。”

    “奴家,不是很懂?”绿翠小心翼翼地看着程玉婉,不知道她情绪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这时候竟然还能笑出来。

    程玉婉微微摇头,“我心中有数,你和碧玉只要继续留意着宫中的情形就好了。”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程玉婉因为过年宫务繁忙的原因,这日起身就觉得有些头晕。青湖不敢轻忽她的身子,马上就派人去御医院请了张沉过来。

    她也看出程玉婉对张沉格外的信任,自从张沉入宫之后,几乎就再没有用过其他御医开的药方。张沉过来给程玉婉诊了脉,这才笑着起身道:“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累着了。只要好好休息就是。嗯,臣这就给娘娘开一剂安神的汤药,娘娘晚膳后喝了,晚上好好睡上一晚,明日精神就会好多了。”

    “那本宫的身体呢?”程玉婉微微扬眉,若有所指。

    张沉低头沉吟了片刻,才沉声道:“娘娘的身子早些年有些亏欠,还是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不然,怕是日后会影响子嗣。”

    “影响子嗣?”程玉婉手一紧,一双眼睛马上盯住张沉,“这话,张御医之前可是提都没有提过!”

    张沉抬眼看了她一眼,“只是有些影响,并不是说……”他顿了一下,“微臣既然担了给娘娘调养的责任,自然会竭尽全力给娘娘调养好身子,不会留下什么不妥当的。”

    听到张沉说身子的毛病可以调理好,程玉婉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心中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

    微微沉了沉心思,她才又开口:“丽妃和月婕妤的胎,如今怎么样了?”

    “月婕妤如今胎像慢慢稳固,只需要再调养些时日就可以放心走动。至于丽妃娘娘……”张沉苦笑,“丽妃娘娘更放心御医院的老御医,因此微臣并没有给她诊断过。不过,想来胎像是不错的,只是听闻这些日子胃口不好,负责她这一胎的张御医已经开了两个开胃的方子了,却依然每日里面眉头紧皱。”

    “丽妃胃口不好?”程玉婉微微扬眉,“她如今连月份都未满两个月,就开始胃口不好?是孕吐的厉害吗?”

    “这微臣就不好细细打听了。不过看张御医给开的药,倒像是这样的。”张沉并没有一口咬死,只是从侧面证实了这件事情。

    程玉婉沉吟片刻,这才抬手端茶送客。

    等到屋子中没有了旁人,她这才叹息了一声。

    “娘娘怎么叹气,丽妃这胎不好,不是正好吗?”绿翠有些不解,“怎么娘娘似乎并不高兴的样子?”

    程玉婉微微摇头,“我,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然而,不管她是如何想的,丽妃这边孕吐却是越来越离开。又过了三四日,凌尘在程玉婉用午膳的时候,就突然到访了椒房宫。

    程玉婉怎么也没有想道他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难得有些手忙脚乱。凌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慌乱的样子,有些错愕,却只是站在一旁没有说什么。

    程玉婉连忙上前行礼,神色已经恢复了坦然自如。仿佛后面收拾东西的宫女不存在一样。

    “起身吧,是朕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皇后用午膳。”凌尘说着过去坐下,示意程玉婉也坐在一旁。程玉婉起身,也懒得解释她之前处理宫务,耽误了午膳的时辰。

    “陛下突然过来,而是有什么急事吗?”她也懒得跟凌尘客套什么,一坐定就直接开口问,“若是有什么臣妾能够做的,陛下就直接吩咐,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凌尘神色就有些尴尬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娇宠

    程玉婉已经从他脸上看到过太多次这样的神色了,见他不说话,就试探着开口道:“可是丽妃的事情?”

    “啊……嗯。”凌尘点了下头,“她有孕的事情想来皇后也是知道的。她身子弱,上次生三皇子的时候就没有恢复好,因此这次孕吐特别离开,只怕是没有办法好好照看二皇子了……”

    果然是这样。

    程玉婉脸上神色不变,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扬一下,只是静静地听着凌尘说话。

    她越是平静,凌尘就越是觉得坐立不安。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当着程玉婉的面为丽妃说话,让她帮忙,他总是有种心虚的感觉。这么想着,他就突然想起来刚刚进来的时候,程玉婉曾经有过的一瞬的慌乱。

    “陛下的意思,臣妾已经明白了。二皇子毕竟是皇嗣,需要好好照看。可是丽妃有孕,也是需要休养,不能太过于费神的。二皇子再养在她身边就有些不妥当了。”程玉婉慢吞吞地说,心中更明白的是,只怕丽妃也不想要让二皇子重新回到德嫔钱莲心的身边,不然也不会这么麻烦的找到她这里了。

    只是,这样的话,养在谁身边就是一个问题了。

    她肯定是不会再收人了,只怕张语嫣和柳瑜薇也是不愿意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的。至于其他人,只怕分量还不够……

    “臣妾想着,威后身边毕竟孤寂了一些,不如这段日子让威后照看二皇子吧?”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给了一个最妥当的提议。

    听到程玉婉没有直接说让德嫔重新抚养二皇子,凌尘就松了一口气。又听程玉婉提起威后身边孤寂,他也有些自责,就马上答应了下来。

    程玉婉闻言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揉了揉额头。凌尘心情大好,见她这样就开口道:“皇后若是累了,就歇歇,后宫的事情不用忙于一时。”

    “谢陛下关心,臣妾铭记于心。”程玉婉唇角勾起一丝客套而梳理的笑容,开口逐客道:“既然定了这样的事情,臣妾想着还是赶紧安排妥当的好。毕竟丽妃的胎重要,臣妾想着趁着母后还没有午睡,先过去把这事情提一提?”

    微微顿了一下,她才又道:“陛下,可要一起去?”

    凌尘挣扎了一下,才低声道:“朕就不去了,因为丽妃要抱养二皇子的事情,母后已经是生气了,若是……”他为难地看着程玉婉,“皇后能否别告诉母后,把二皇子从丽妃身边抱走这是朕的意思?”

    程玉婉微微扬眉,刻意做出惊讶的样子。

    “陛下,您这是……俗话说,母子没有隔夜仇。纵然当时母后生气,也不至于到如今还生气。”见凌尘脸色愈发的尴尬,她这才转了语气,道:“不过陛下既然不想让母后知道你的孝心,臣妾不提就是了。就说是臣妾自己想的,这样可好?”

    “幼娘你做事向来稳妥,朕再放心不过了。”凌尘点了下头,伸手拉住了程玉婉的手,“若不是有你一直主持着后宫的事物,朕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朕……”

    “陛下,这都是臣妾应当做的。”程玉婉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才又笑的柔和起来,“陛下给了臣妾尊荣和敬重,臣妾自然不能持宠生娇,妄自乱为。”

    “幼娘,朕亏欠你良多,你放心,等这段日子过去之后,朕定然会好好补偿你的。定然不会让这后宫的人,再私下对你议论纷纷!”

    原来他还知道……程玉婉心中却是一点感动都没有,不过只是顿了一下,正想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且还不是一个人的。

    “娘娘,七王爷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程玉婉和凌尘闻言同时回头,正巧就见景玥站在门口,而他也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两人相握的手。

    三人就这么愣怔了片刻,然后程玉婉才神色自如的从凌尘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微微扬起声音,皱眉道:“七皇叔这般匆忙来本宫这里,是为了什么?”

    无论如何也是该避嫌在前厅等候才是,难不成真的是听了凌尘来他这里就这么冲了过来?

    若是这样,他也未免太过于莽撞了。

    景玥这才回神,不动神色的扫了一眼程玉婉,就拿起了手中的一份折子,道:“漠北急报,陛下!”

    凌尘神色大变,甚至来不及跟程玉婉说什么就上前一步接了过去低头翻开。程玉婉见状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景玥并不是毫无缘由这样跑来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景玥微微抬头,道:“因为军情紧急,臣不得不闯入后宫,冒犯之处,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七王爷是为了国家大事,本宫又怎么会因此责罚你呢。”程玉婉微微扬眉,瞥了景玥一眼就转头看向了凌尘,“陛下,若是有事……臣妾就一人去威后那边就好,不要耽误了陛下处理朝政。”

    凌尘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程玉婉,又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景玥,皱着眉头点了下头,道:“七叔和我一起去书房吧,这事情……还好七叔及时送来了这个消息。不然,只怕会酿成大祸……”

    程玉婉微微皱眉,虽然想继续追问一些有关战事的事情,不过“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却限制着她,她若是问的太多,反而让人怀疑。

    目送了凌尘和景玥离开,她才回神倒在了椅子上,

    “娘娘,还去威后那里吗?”碧玉迟疑了一下,这才低声问。

    程玉婉点了下头,有些疲惫。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还是要去跟威后说一下的。”她低声说,“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钱莲心竟然能够说动威后……”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了一下,然后才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给我重新梳一个发髻,显得精神些,去给威后请安。”

    事情进展的比程玉婉想的还要顺利,也是,如果这是威后辛辛苦苦安排的局面的话,她没有道理去反对。只是威后却也不愿意见程玉婉清闲着,没有见到儿子的怨念让她有些不够体恤程玉婉疲惫的外表,直接吩咐程玉婉亲自去领了二皇子给她送回来。

    出了威后寝宫,程玉婉脑袋都大了。

    不光是因为要去丽妃那里抱二皇子,更重要的是钱莲心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得了消息,正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一双眼睛就眼巴巴的盯着她看。

    “娘娘?”

    见程玉婉顿了一下,她马上抓住机会上前,“嫔妾听说,因为丽妃有孕,所以不能照看二皇子了……”她不管是从表情还是从声音都充满了雀跃和希望。

    程玉婉心中堵了一下,突然有点不敢告诉满心期待看着她的钱莲心,二皇子已经被决定送到威后身边养着了。

    然而,眼前这人还眼巴巴的等着呢。

    她低头沉吟了片刻,让人上了茶水点心,这才缓慢地开口:“你也别听风就是雨的,本宫知道你一直挂念二皇子,只是一点……”

    “什么?”钱莲心看着程玉婉,紧张地扭着手中的帕子。

    程玉婉叹息,“早些事情陛下来了椒房宫,已经跟本宫交代了有关二皇子的事情。”

    “如何?”钱莲心几乎是不能控制的询问程玉婉。程玉婉摇头,“丽妃确实因为有孕不能照看好二皇子,不过陛下的意思上,让二皇子在威后身边养着,好替陛下尽孝。”

    “什……什么?!”钱莲心就像是力气一瞬间被人抽尽了一般,软绵绵地靠在了椅背上。程玉婉有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这是陛下的意思,本宫……我也无能为力。只一点德嫔你应该明白,二皇子是威后的孙子,威后自然疼他爱他,不会让他有任何的不妥当,只这一点,你就该知足了……”

    听了程玉婉的话,钱莲心轻声冷笑了一声,“可是,那可是嫔妾的孩子,凭什么……凭什么不能养在嫔妾的身边。”

    程玉婉闻言猛然站了起来,紧皱眉头居高临下冷然地看着钱莲心一眼不烦。

    片刻之后,钱莲心才清醒了过来,马上就跪了下去。

    “皇后娘娘恕罪,嫔妾失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也是想着抬举二皇子,才把他放在威后身边的养着的,德嫔千万不要错了念头,生出怨怼之心!”

    钱莲心抬头仰脸看着程玉婉,脸色越来越苍白,一会儿才颤抖着道:“求皇后娘娘饶恕,嫔妾……嫔妾……”

    “你也是可怜人,起来吧。”程玉婉长叹一声,坐了回去,这才抬手示意钱莲心起身。“本宫知道你心中思念二皇子,毕竟是母子连心。只一点,你应当比本宫还要清楚。纵然丽妃有孕在身,无法照看二皇子,可是若是她一口咬着不松,陛下真的舍得违逆她的意思吗?”

    “皇后的意思是……”钱莲心不敢轻易起身,只是跪着,有些疑惑地看向程玉婉。

    程玉婉摇头,“动动你的脑子!丽妃定然不愿意二皇子跟你这个生母亲近的,纵然有了威后的懿旨,你难道还真的能够每日里面看着二皇子不成?只怕是每天担心着二皇子吧?”

    “这……”被点破了心事,钱莲心一顿,就又无声的哭了起来。

    “二皇子若是抱养到威后处,又是一个‘孝’字压下来,纵然是丽妃心中不情愿,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陛下是孝子,她不敢说什么。”程玉婉深深地看了钱莲心一眼,“你明白了吗?若是二皇子养在威后处,你每日里面请安的时候定然能够看上一看的……”

    最终,程玉婉费劲了口舌才把嘤嘤哭泣的钱莲心给劝了回去,一旁的绿翠给她端上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道:“娘娘快润润嗓子吧,这德嫔娘娘真是水做的女人啊,哭起来实在是让人头疼。”

    “不过是可怜人而已,你又何必背后说她。”程玉婉并没有真心责怪,不过i轻轻一提。绿翠低声应了,看了下左右,见没有旁人这才又低声道:“七王爷让奴家转告娘娘一句话,边境如今不稳定,只怕陛下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程玉婉一愣,想了片刻才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外面守着,我躺下歇息一会儿。”

    凌尘是否要御驾亲征,在程玉婉看来对于她并没有什么影响。躺下好好的睡了一觉,等她醒过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叫来了碧玉一问,竟然已经过了晚膳的点儿了。

    “奴家让人在厨房里面热着八宝粥和野菜豆腐包子,娘娘用一些?”碧玉向来妥帖,扶着程玉婉洗漱了一番,不等程玉婉吩咐就低声询问。

    程玉婉点了下头,照例问了一下景臻的事情,这才出了内屋坐在了外面的窗户边上听着外面凌冽的寒风。

    京城都如此寒冷,那边疆漠北,岂不是更加严寒?羌族和大金的战士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残酷的天气,可是,他们边疆守卫的战士呢?

    程玉婉本不想去想这些与后宫女子无关的事情,然而之前的那个梦却让她心生害怕。

    若是凌尘御驾亲征,那么景玥呢?

    他是否也要跟着去边境?

    若是景玥跟着去了边境,万一……万一……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一切顺利,那么,到时候,景玥是不是会趁机做些什么呢?

    程玉婉明白景玥当年为了活下来,避开先皇的锋芒所作出的忍让。就算以前的程玉婉不懂,如今的她回忆起来也知道那是多么的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忍字心头一把刀,景玥隐忍了那么多年,更重要的是为了他的母亲,而最终,他的母亲也没有寿终正寝。说是得了急症而死,实际上却是……

    程玉婉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件事情还是程玉婉的时候她曾经无意中偷偷听到了父亲和母亲说。那时候她才十二三岁的年龄,加上家人过度的保护,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内幕就直直的跑去找了景玥。

    现在回想起来,那原本以为已经模糊了的记忆却慢慢清晰了起来。

    当时景玥的恨意甚至吓坏了她,也就是从那之后,她因为心中的忌讳开始慢慢的避开了景玥跟凌尘更加亲近,继而对那时候无依无靠的凌尘动了心。

    那时候的她天真的可笑,竟然想着要保护凌尘,不让他再肆意被人欺负……

    到最后呢,她落得一身的伤痕,惨死在了这后宫之中如今除了景臻证明过她程玉婉曾经在这里活过之外,再也没有人提过她。

    “娘娘……”碧玉带着人进来摆膳,见程玉婉一脸的伤感,眼睛都有些泛红,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迟疑了一下,这才上前,低声道:“娘娘,用些晚膳吧。纵然是累得流泪,也该用了晚膳再休息。”

    程玉婉听了她这话,这才回身略微擦了一下眼角,扶着碧玉的手站了起来沉默地坐在桌子前用了晚膳。等到宫女们有条不紊的撤下那些东西之后,程玉婉才重新回了她的寝宫。

    她早已经忘记了,景玥有着太多的理由去报复凌尘,甚至是先皇。那些他们以为景玥不知道的事情,事实上,景玥都知道。而他的隐忍,为的只不过是当初那个深爱他的父皇,先皇和他共同拥有的那个父皇,凌尘的爷爷开国之君,文渊帝。

    这天下是景氏的天下,当初文渊帝拼着一己之力打下的这天下,只要不易主,只怕景玥都不会轻易做什么。

    只可惜,先帝还算是励精图治,而凌尘。他本就不是被当成储君教导的,平心而论真的是运气好,这才坐上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在位的这几年,年年边疆战事不断,一次一次的对着西夏、大金和羌族退让,若不是先帝留下的底子好,只怕再过十年,天下百姓都要怨声道载了……到那个时候,只怕景氏一族就真的坐不稳这个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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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边疆战事的原因,整个新年过的都有些沉闷,为了筹措军粮,程玉婉甚至缩减了各宫的用度——只除了丽妃。

    除夕夜宴上,丽妃出现了。只是她看起来消瘦而苍白,一点都不像是孕妇。听说是因为孕吐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所以整张脸都消瘦了下去,显得眼睛格外大。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程玉婉只觉得不寒而栗。她只不过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让她照顾好自己,就道:“丽妃有孕,就不要一起守夜了,只要你身子好,本宫相信陛下和母后就放心了。不会介意这些小事的。”

    丽妃不动声色,一旁的凌尘也安抚了她两句,让她回去歇息,她这才站了起来行了礼之后被白晓和另外一个宫女扶着离开了。

    丽妃不在,其他人也就跟着消停了不少,大家跟着看看歌舞闲聊了一番,守到了子夜之后也就各自散去了。

    新年过后就是一系列的事情,凌尘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甚至于他减少了去看望丽妃的次数,偶尔来程玉婉这边也是交代她一些事情。

    “陛下,真的准备御驾亲征吗?”程玉婉端了茶水放在凌尘的手边,低声道:“这事儿,陛下已经有了定论,还是说,只是有这个想法?”

    “皇后有什么想法吗?”凌尘闻言马上扬眉,怀疑地看着程玉婉。

    程玉婉一愣,然后才摇头。“臣妾只是在想,母后那边,只怕会不放心陛下亲自远征……”

    凌尘听她这样说,愣了一下,然后才摇头。“母后最终会同意的,朕需要这一场胜利……”

    只是,你能保证胜利吗?最终的胜利?

    程玉婉并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臣妾知道了。只是陛下远征,总要有人在一旁伺候才是……”

    她顿了一下,看着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凌尘,心中隐隐有些好笑。

    “丽妃有孕,只怕是不能长途跋涉,更何况军营之中混乱,只怕她是吃不了这些苦头的。除了她之外,陛下属意于谁跟着呢?”

    “朕是出去打仗,带着后宫妃嫔算什么?”凌尘皱起了眉头,“军中……”

    “陛下,军中都是些大老爷们,没有女子心细,陛下的衣食起居总是要有人照看的。若是没有,等母后问起来,只怕是要不满……”

    听程玉婉这么说,凌尘这才认真思索了起来。

    “这似乎是个问题……”

    新年刚刚过完,凌尘就带着十万京城之中的强力军队出了城,远赴边疆御驾亲征。程玉婉自然是看得出威后对于凌尘这样的举措的不满,想要让她开口留下凌尘。

    然而,程玉婉本来就不够尽心,凌尘又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劝,竟然条理分明地说服了威后。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需要这样一场胜利来彻底的巩固自己的皇位。作为一个帝王,他的登基甚至都算不上是名正言顺的,只能算是临危受命。而他继位之后,他的软弱也让边境年年不安稳。朝中一些中坚力量对凌尘的软弱和妥协很是不满,这些年来若不是那些文官的压制,只怕早就要闹出些事情了。

    纵然是这样,这些年来他这个帝位也是坐的很不稳的。经常会被那些元老级的人物牵制。

    他需要一次胜利来稳固他的皇位,然后顺理成章的完全掌控军队。

    情况比凌尘所说的更加复杂,然而简单的说就是这样了。

    威后被说服了,虽然心中不满,不过却也没有继续阻止,吩咐程玉婉安排了人一路上伺候凌尘,就再也不插手这些事情,专心致志地带着二皇子。

    程玉婉安排了晟婕妤随行照看凌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后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娇滴滴的,也就只有宫女出身的晟婕妤真的会照看人了。

    而出于一些众所周知的私心,景玥随御驾赶赴边境,朝中大事则有景炎和三位阁老一起共同处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隐忍

    对于这样的接过,程玉婉早就有所准备。除了准备好了凌尘出征需要的一切之外,还私下见了景玥,把自己偷偷做的几双厚厚的袜子塞给了他。

    “边境严寒,纵然是开了春,听闻也常常的大雪连连,你定然要照看好自己。”她看着景玥,忍不住就红了眼眶,“你……你定然要照看好自己。”最后,她也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景玥抿唇笑着,伸手拉着程玉婉的一只手,然后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擦拭着她的脸颊,“别哭,我会没事的。”

    “骗人,战场上的事情,谁敢保证自己真的没事。”程玉婉低声说,“而且,这次你没有被留在京城,足以说明了威后和他对你的忌惮,若是你接受威后几次三番提出来的联姻,也许就不会被怀疑了……”

    程玉婉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受,然而她心中清楚,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就因为景玥一次次的拒绝了威后,所以才会有如今这样的结局吧?

    不能真正的为他们母子所用,所以就会格外的忌惮。说不定,这次出征带着景玥,他们还有另外一种安排。

    这么想着,程玉婉就愈发的不安了。

    “景玥,万事安全第一,不要轻易冒险。有些事情,你要防备着……”为什么她这么傻,到了这种时候才看清楚那隐藏在和乐融融背后的危机?

    原来,有些事情已经不是她和景玥想要如何了,而是景玥和凌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猜忌、防备甚至是厮杀的对立面。

    景玥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入了怀中,低声说:“这些事情我心中早已经有了计较,你不用为了我而担心。有些时候,隐忍的太久了反而会让人看低呢。我毕竟是先皇最宠爱的幼子……”

    那平静的话背后隐藏的杀机让程玉婉不寒而栗,可是却也多了一丝安心。

    最起码,景玥不是真的毫无准备。

    没有了皇帝的后宫,突然就平静了下来。程玉婉在失落了两三天之后,这才真正的适应了下来,第一次在重生之后感觉到了悠闲和平静。

    每日里面除了应付一下前来请安的后宫妃嫔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和景臻腻在一起,亲自教他描字,背一些简单的诗句。

    日子过的不紧不慢,转眼就是半个多月过去,而凌尘带军出征之后的第一次正式的消息也到了。

    这日,所有的人都聚在了威后的宫中,等着与众位大臣朝议的景炎回来。

    整体来说,程玉婉并没有太紧张,她清楚,按照消息传回来的速度,凌尘绝对还没有到达边境。按照时间来估算的话,最起码还有半个月他的大军才会到达漠北。

    威后也显得很沉稳,而柳瑜薇的表情则有些百无聊赖低头低声跟一旁的张语嫣说话。钱莲心则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威后身边的二皇子,一副随时都会扑上去的样子。

    陆若微笑着陪程玉婉这个面子上的堂姐说话,其他女子则陪着威后说话。只有丽妃,是真正巴巴的等待着景炎的到来。

    她比上次程玉婉见她的时候更瘦了一分,下巴尖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肉了。然而这时候已经看得出来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了。

    程玉婉偶尔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一会儿,她就会敏锐的抬头看过去。次数多了,程玉婉难免就注意到了她双眼中的血丝。

    也许,这屋子里面最为凌尘担忧的就是丽妃吧?

    突然之间,程玉婉有些同情丽妃。但是,也只是同情而已,她不会忘记自己当初死的有多么的痛苦。之所以没有动手杀死丽妃,不过就是想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凌尘爱其他人,对她爱淡情驰。

    这比杀了她都让她痛苦。

    或者说,最后让凌尘对她彻底的痛恨,亲自下令赐死丽妃,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程玉婉又扭头看了一眼寥寂地坐在一旁的丽妃,然后才抿唇含笑回头对着陆若点头,“你身子弱,张沉御医的医术又是好的,就常常招他过去给你诊诊脉。”

    她也不会忘记陆家对她的“恩赐”,想起之前的怀疑,有时候也会试探一二。

    陆若一愣,然后才笑着道:“谢娘娘关心。”就不再说什么了。

    陆若是明白人,比起来,更是比程玉婉聪敏一些。这样的试探,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没有用处,她转而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早些日子,就是陛下出征之前,嫔妾闲来无聊在后宫中走动,倒像是看到了玥王爷呢……”

    “七皇叔与陛下一起出征,在宫中看到他再正常不过了……”程玉婉也说得毫不在意,只一旁她身边的绿翠却是闻言手一抖,差点就撒了手中的点心。

    陆若瞥了一眼却像是没有发现一样,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一般的笑容。

    前方传回来的信儿果然没有什么值得人思考的东西,就是报了一下他们到了什么地方而已。程玉婉陪着威后说了几句话,这才起身带着景臻准备离开。

    “臻儿这些日子也闷的难受,不如留下来在哀家这里用午膳好了。”威后却开口留下了景臻,一脸慈爱地看着景臻微笑。

    无论如何,她都是景臻的祖母,程玉婉没有理由拒绝她。她蹲下去和景臻说了两句话,交代他要乖乖听话,这才留下了绿翠在一旁照看,带着碧玉离开了。

    出了威后的寝宫,她意外地看到了还没有离开的丽妃。

    其他人都已经提前离开了,看起来,丽妃似乎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她的。想起这些天对丽妃的避而不见,程玉婉微微蹙眉。

    “虽然已经开春,可是外面依然寒冷,丽妃有着身子不宜在外面久站,身边的奴才是怎么照看的,竟然这么不经心?”她不给丽妃说话的机会,先是罚了丽妃身边的人,“扣三个月的俸禄,另外每人十板子,等送了你们主子回宫,就自己去领罚。”

    “皇后娘娘,是臣妾要留在这里的。”她说,扶着白晓的手上前走了两步拦在程玉婉的跟前,阻止她上轿。“娘娘,臣妾有话想要对娘娘说,所以特意等在这里的。不关这些奴才的事情,还请皇后娘娘……”

    “主子有错,身为奴才竟然不知道却劝着,再加五板子。”程玉婉冷哼了一声,如今凌尘不在宫中。她自然不会为了让自己好过而特意违心的去维护丽妃。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圆满的,“丽妃有事想要见本宫,只需要让人说一声就事。如今你有孕在身,难不成还有人难为你吗?”

    丽妃被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然而为了自己她也顾不上身边的人了。她松开了白晓的手,又上前了一步。

    程玉婉敏锐的后退了两步,坚决不跟丽妃挨得太近。

    她心中已经有些怀疑丽妃有孕的事情,如今自然不会让自己沾惹是非。

    丽妃见了她的动作,突然就笑了出来,脸上难看的神色也消失不见。“皇后娘娘何必这般谨慎,臣妾不会以身犯险的,娘娘尽可放心。”

    程玉婉抿唇笑了一下,却没有接这个话茬。

    “丽妃等在这,不是为了说这个吧?”她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丽妃。

    丽妃一愣,然后才笑着道:“既然皇后娘娘问了,臣妾就直说了。臣妾这胎怀像不好,娘娘想来也是知道的,只一点,如今月婕妤也有孕,我们两人面对面住着,还是有些影响心情的……”她说着笑了一下,“不知道娘娘是否能够安排月婕妤搬入其他宫殿住?”

    这……

    程玉婉几乎要冷笑出来了,丽妃这还真的是持宠生娇啊。如今凌尘都不在皇宫之中,威后向来不待见她,而她这个皇后,平日里面对她三分礼让也是不得已的。她竟然还敢在凌尘不在的时候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难不成丽妃真的意味比起闭月来,她这个皇后更待见她不成?

    程玉婉上下打量了丽妃一番,这才道:“月婕妤的胎也不是很稳,若是贸然搬动,只怕不好。只是,既然丽妃不愿意见她,就闭宫好了。”

    “闭宫?”丽妃不敢置信地看着程玉婉,摇头后退了一步,“皇后娘娘,您在开玩笑吗?闭宫,把我关起来吗?”

    “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程玉婉平静地说:“所谓闭宫,只是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说着,声音沉了下去,“毕竟,如今陛下不在宫中,这样也好些。以免多生事端。”

    她刻意把最后四个字咬的很清楚,丽妃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一会儿才沉声道:“御医交代臣妾要趁着身子舒服的时候多走动,若是闭宫,只怕臣妾会心情郁结……”她说着,手放在了微微隆起的腹部上,“这样的话,只怕对附中的孩子不好,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程玉婉上下打量了丽妃一番,考虑着闭月也有孕在身,若是一直跟丽妃一宫相处,说不定丽妃会动什么心思……这样的话……

    “本宫会仔细斟酌的,毕竟你们两个都有孕在身,需要身边的人悉心照料。”程玉婉最终退让了一步,并没有把丽妃逼迫的太紧。纵然不喜欢,她也不想要牵扯到无辜。

    更何况,闭月向来尽心尽力的为她做事。虽然有点小心思,不过也算得上是忠心,帮了不少的忙。

    几日之后,程玉婉让人准备好了距离椒房宫不算特别远的一个宫殿,收拾了偏殿让闭月搬去。

    丽妃宫中瞬间忙碌了起来,宫女、太监忙碌的进进出出,而闭月则由身边程玉婉派去的老奶娘看护着,不经手任何的事情。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了,程玉婉才派了软轿把她送入了冷月斋之中。

    一切都比之前更好了,而程玉婉正坐在冷月斋里面等着闭月。闭月明显看着比丽妃要健康得多,脸色红润,比之前要稍微丰腴了一些,一手扶着后腰一手盖在隆起的腹部上,笑着上前给程玉婉行了礼。

    “让皇后娘娘费心了,这样的居所,嫔妾再喜欢不过了。”

    “快起身吧,你有孕在身就不用这般拘谨于礼数了。”程玉婉笑着示意一旁的宫女扶着她起身,等着闭月坐下,这才道:“本来也没有想着让你再这时候搬到冷月斋的。只是,本宫想着,既然丽妃对你多有忌惮,如今你也有孕……”

    她微微摇头,“还是以防万一的好。这里最起码清净一些,你也好过些。”

    “多谢皇后娘娘体谅。”闭月脸上带着得体而恰到好处的得体的笑容,“虽然如此繁琐了一些,可是嫔妾实际上也是愿意离开的。丽妃的胎……”

    她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左右。碧玉机灵的带着其他人出去了,闭月这才又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程玉婉的身边,弯腰低声在她耳边说。

    “嫔妾怀疑,丽妃这胎根本就保不住……”

    程玉婉神色的不变,抬头沉默的看了闭月一眼,然后才点头。“这事儿本宫心中有数,你先坐下吧。”

    闭月反而有些惊疑不定,想起自从丽妃有孕之后程玉婉退避的态度,心中又略微有些明白。难不成,丽妃这胎有问题,是皇后娘娘早就知道的?

    这么想着她就又有些害怕,连着看向程玉婉的眼神都有些猜疑。

    如今陛下不在宫中,威后又不怎么管事,皇后娘娘虽然平日里面看着还好,可是谁敢保证她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做什么呢?

    程玉婉却是不知道闭月是如何想的,或者说,就算她知道也不会真的在意。不过是又简单地吩咐了闭月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虽然说是景炎代理朝政,可是他毕竟年纪小,大部分时间只是听那些大臣说而已。甚至有些事情,因为必要的关系,还要等着他来后宫请教威后。程玉婉毕竟是皇后,因此见他的次数也就略微多了些。

    这日里面,两人从威后宫中离开,景炎迟疑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刚刚收到消息,陛下和十万大军已经到了边境。只是为了达到奇兵的效果,宣称还要大约六七天才能到。如今正潜伏着,准备关键时刻突然出现……”

    程玉婉顿住了脚步,看着景炎如今已经拔高的身影,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总被她当成弟弟一样的人,如今也与她差不多高了,甚至已经开始承担责任了。

    想着景玥的计划是最终由他坐在那个位置上,程玉婉心中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意识到了她的举动,景炎也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

    “皇嫂?”

    景炎低声叫了一声,然后挥手让身边跟着的太监留在原地,这才走了回去,在距离程玉婉两步的时候停下,低声问:“皇嫂可是身子不适?”

    程玉婉看着他,心中有个声音提醒她:景炎知道你和景玥的事情,问他吧!你只有问他,不然不可能得到任何有关景玥的事情!

    “他,如今怎么样了?”

    一开口,程玉婉才知道这有多么的艰难。她的声音干涩而嘶哑,甚至因为紧张而带着嘶嘶的声音。景炎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

    程玉婉吞咽了一口口水,重新开口。这次,她的声音好了一些。

    “我是说,他……你知道的,如今怎么样了?”

    景炎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出来。

    “他很好,皇嫂放心,就算是为了你他也会保全自己,不让自己身处险地的。”景炎飞快地回答,然后才提高声音,“臣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送皇嫂回宫了。”

    “你去吧,朝政要紧。”程玉婉下意识的回答,等着看到景炎行礼离开之后,才有些恍然的回神。她这才意识到,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无条件支持她的绿翠,而是碧玉。

    碧玉向来聪慧,这会儿只怕已经是明白了程玉婉所说的“他”指的是谁了,她脸色苍白,不安地看着程玉婉。

    程玉婉在最初的懊恼之后,平静地扫了碧玉一眼。

    “回宫吧。”竟然是连敲打一句都没有,然而她越是这样平静,碧玉就越是不安。

    碧玉早就察觉了程玉婉和景玥之间那些不是很确定的情愫,甚至很早之前还曾经提醒过程玉婉……然而,那之后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耐心

    程玉婉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的劝慰,而按照今天听到的那简短的两句对白来看,只怕他们——程玉婉和景玥,只怕早就有了一些事情发生,而这样的事情,就连景炎都知道了。

    只有她,这个贴身伺候的宫女,竟然不知道。

    碧玉几乎有种灭顶地灾难感,如果这样的私情让后宫其他人知道,如果景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威后,如果……如果陆家知道了……

    她脸色难看地跟着程玉婉回了椒房宫,甚至没有注意到程玉婉打发了所有人出去,只留下绿翠在外面守着。等她回身,就看着程玉婉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噗通”一声,她直接跪了下去,根本就不用程玉婉说什么。

    碧玉抬头,看着程玉婉。

    “皇后娘娘,奴家向来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

    程玉婉轻轻的放下茶杯,瓷器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惊得碧玉浑身一颤,然后才紧张地闭上了嘴,等着程玉婉说话。

    “你敢说,刚刚你没有想起陆家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吗?”

    “奴家……奴家想到过,只是,奴家更担心的是皇后娘娘的处境……奴家是皇后娘娘的侍女,这点从陆家安排奴家在娘娘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她抬头看着程玉婉,努力的想要取信于她。

    “主子,有些话,您只说过一遍,可是奴家却一直牢牢的记着。奴家是您的贴身宫女,无论如何,在其他人眼中,奴家与主子就是一体的……”

    程玉婉听到这里,神色才略微缓了缓,看向了碧玉。

    “只一点,你可明白?你真正的大小姐,已经入宫了……”

    碧玉心中一紧,想到了这些日子里面陆若那边派来人跟她接触的那几次……“娘娘,奴家并未透露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她匆忙的向前膝行几句,跪在了程玉婉的脚边,抓着程玉婉的裙摆,“请主子明鉴!”

    “自你跟在身边,倒也算是事事都为我着想,这点,我倒是可以肯定。只是,有一点我还心中不安,在陆家和我之间,你究竟会选谁?”程玉婉缓慢地说:“一旦需要你再这之间抉择,你会选择谁呢?”

    碧玉沉默了,慢慢松开了程玉婉的裙摆,低头不言不语。

    程玉婉也不急于一时就能够得到答案,只是端起茶又喝了两口,耐心的等待着碧玉想清楚。若是她一开口问,碧玉就能够斩钉截铁的回答要忠于自己,她反而会不相信呢。

    如今这般慎重的思索,反而让她觉得自己没有错,确实应该给碧玉这样一个机会。

    碧玉低着头,看似一动不动,然而内心却是经历了最艰难的斗争。

    最终,她抬起了头,程玉婉这才注意到,她的额头上竟然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可见之前她的选择耗费了多大的心力。

    “奴家忠于娘娘,未来也只会忠于娘娘。”

    “若我不是娘娘呢?”程玉婉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碧玉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问,然而下一秒她就摇头,“不管主子是什么人,奴家只忠于主子。只一点,求主子……求主子,若是有一日……有朝一日能够复仇……还请放过那位……放过陆婕妤……她,对奴家有救命之恩,奴家不能回报她太多,只求主子能够放她一条生路……”

    程玉婉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碧玉竟然会为陆琪求情。

    想着她好像是自幼伺候在陆琪身边的,她心中就又有些明白了。只是,有些话她还是要说明白的。

    “我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感,若是到时候她能够因为我而活下去,我会尽力的。”她说着,突然就想起来入宫之前,在那个小院子中,陆若一脸病弱的斜靠在躺椅上,连说话久了都会喘不过来气。

    那张脸,与程玉婉记忆中死去的陆文格外的相似,当时她的心中就一颤,面对着陆琪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而实际上,陆琪也不像陆氏夫妇那般咄咄逼人。她与程玉婉相处中,除了敏锐到让程玉婉有些喘不过气来之外,就再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甚至于,她的妥帖和柔弱曾经让程玉婉心生怜悯。

    “你起来吧,若非必要,我也不会真的做什么。只要你忠心耿耿,不出什么意外,自然也就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最后程玉婉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碧玉下去了。

    当然了,她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碧玉的话。私下自然是派了人留意着碧玉的一举一动。景臻被威后留着住了几天,等着她这边忙完了丽妃和闭月的事情,这才被送了回来。

    程玉婉看着他脸色红润,一副开心的样子,这才放了心,细细地问了几句就让他回去歇着了。

    然而,她愿意暂时放手,却不见得有人愿意不招惹事端。

    到了二月中旬的时候,丽妃“小产”了。

    等程玉婉赶到她宫中的时候,她已经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床上还带着点点血迹,看着格外的渗人,而一旁的御医跪在一旁几乎是不敢说话。

    “丽妃的胎……”

    “保不住了……皇后娘娘,如今只能够尽力保住丽妃娘娘……”那御医抬头,大胆地看了一眼程玉婉欲言又止。程玉婉微微皱眉,“先救人,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本宫派人去取。若是没有,就去求威后……”

    她这般说了,其他人自然不敢怠慢,一时间整个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忙碌了起来。程玉婉站在床边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丽妃,这才在碧玉和绿翠的劝慰下去了外间。

    屋子里面的血腥味实在是太刺鼻了……而丽妃虚弱的样子,看起来能不能挺过这次都不好说。

    对于丽妃,程玉婉心中自然没有一丝的同情,她还没有那宽宏大量,会原谅杀死自己的元凶。只是,她也明白,这个时候只怕不能让丽妃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纵然是威后的意思,她也不能不防。

    若是凌尘还能够回来,对于丽妃的死,只怕威后绝对不会像是对程玉婉的死一样,随便推出来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就能够安抚凌尘的。

    她身在后位,说不定到时候就会成为替罪羔羊。

    虽然不愿意用这样的心思去猜忌威后,可是丽妃这次的“有孕”到“小产”的全过程,程玉婉觉得她真的是看到了威后不懂声色的另外一面。

    这样的心机,太深沉也太可怕了。说不定,还顺手就趁着凌尘出征的时候,要了丽妃的小命……

    威后的手段若是真的这么不着痕迹的话,那么,她当年那么的疼爱的程玉婉,怎么会那么轻易被打入冷宫,然后无声无息的死掉?

    若她真的关心程玉婉留下来的孩子,景臻又为什么会一次次的陷入危险之中?

    只因为景臻的反应迟钝吗?

    这才是景臻被留在威后宫中之后,程玉婉不安的原因。等到景臻回来,亲自察看了一遍,又细细询问了一些事情,这才放下心的。

    她坐在外间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依稀有些冒头的青草,还有樱钱树上面点点的粉色,想着这些事情就有些出神了。

    要是一切威后都知道,那么到底是杀死她的丽妃更可恶,还是见死不救,把她当成弃子的威后更可恨呢?

    若是再算上景臻一次次遇难,若不是幸运大难不死的事情……

    程玉婉的手微微颤抖着,藏在袖子下面。她一直不愿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可是丽妃的遭遇,已经证实了她的一些猜想。

    那位看似慈善的威后,私底下是怎么样的面孔就真的不一定了。

    所有的人都匆匆忙忙,因此绿翠带着张沉进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显眼了。可以说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位进来的御医。程玉婉被身后的碧玉轻轻提醒了一下,连忙让张沉免了礼,又回头看了一眼丽妃的寝宫。

    “过会儿,你把握机会,进去给丽妃诊脉。不管发现什么情况,都不要做声,私下告诉本宫就是。”这样的时候,她也顾不上太过于谨慎了。既然盛戎之前暗示说张沉是可以相信的人,那么她就暂且信一次。

    更何况,如今她还喝着张沉开的药解毒呢。若是连他都不能信任,那么她的命又该交到谁的手里呢?

    很明显之前绿翠已经简单的对张沉说了这边的情形,虽然程玉婉的命令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沉稳的点了下头,并且无声的退到了程玉婉的身后,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血止住了……”屋子里面传出了一声欢呼的声音,程玉婉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张沉,然后沉声道:“去请里面的孙御医出来问话。”

    屋中一片的混乱,孙御医匆匆出来低头还盘算着该如何回答程玉婉的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绿翠带着张沉进了内屋。

    丽妃最终被救了下来,她醒过来了一会儿,看着程玉婉双眼垂泪却是一言不发。程玉婉见她这样,也没有了心情,只是低声安抚她让她好好休养就离开了。

    她还要去威后那边回禀一下事情的经过和结果。平心而论,程玉婉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威后,然而,她不得不去,并且提醒自己,这是试探威后的好机会。

    对于丽妃没了孩子,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的消息,威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跟她对丽妃一向淡淡的态度比起来也不算太大的差别。只是程玉婉心中有了疑惑,就总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

    坐着陪她聊了片刻,威后突然提起了陆若。

    程玉婉因为身份上的问题心虚,突然就紧张了一下。“她,她是否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惹母后生气了?”

    “你别这么紧张,哀家不过是随口提提。”威后笑着说:“哀家倒是觉得她是个听话懂事的,这些日子里面,也从未误了给哀家的请安……”微微停顿了一下,她看向程玉婉,“皇帝似乎也很是喜欢她呢。”

    “是啊,新入宫的妃嫔中,陛下似乎对她更为偏宠一些。”

    程玉婉倒不是在跟威后客气,而是凌尘似乎真的很喜欢陆琪。歇在陆琪那边的次数几乎可以跟歇在丽妃处的次数持平。只是,如今凌尘又不在宫中,威后这么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程玉婉心中虽然疑惑,可是奈何威后并不多说,只是略微问了一下,就不再说话。程玉婉见她露出疲色,也就只能识相的起身告退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到了三月初的时候,丽妃这边才算是传来了些好消息,说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走动了。

    程玉婉难免要去看她一次,见她依然消瘦,连着脸色都蜡黄的没有一丝血色,早已经不复之前的美貌,心中就不免叹息。

    丽妃见她这样,忍不住冷笑。

    “皇后这般可是满意了?”

    “本宫?”程玉婉愣了一下,“本宫有什么满意的?本宫只是惋惜,丽妃应当好好调养才是,接连失去两个孩子的痛苦,本宫是能够理解的。但是丽妃应当明白,孩子以后一样会有的,陛下向来喜欢你……”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丽妃的神色已经阴沉得可以挤下水来了。

    “臣妾就不牢皇后娘娘挂心了。”她生硬的回了程玉婉一句。

    程玉婉自觉没趣,起身离开。她本也不想违心安抚丽妃,不得不说,看着丽妃如今的模样,她心中绝对是畅快,又何必非要说些口是心非的话让自己难受呢。

    不过是一个已经注定要输的凄惨的女人而已。就如同当初的程玉婉,纵然是死了这后宫也没有人真的会记挂。

    而丽妃,若是凌尘见她眉毛不复存在,只怕也一样会爱淡情驰,最终死了也不过是念叨两句而已。

    后宫的女子,大多不就是这般的结局吗?

    想到这里,程玉婉忍不住连连冷笑,惊得一旁的碧玉格外的不安。

    这些日子来,碧玉格外的安分,没有往其他宫中传消息的举动。程玉婉对她略微放了心,却也没有让人放松对她暗中的观察。

    只碧玉,像是完全明白自己不能完全取信于程玉婉一般,平日里面除了伺候在程玉婉身边跟着出过椒房宫之外,其他日子只是窝在椒房宫内,做些自己应当做的事情。

    三月中旬,丽妃开始重新出现在了后宫众人的视线中,按照规矩给威后和程玉婉请安,不再言语无状或者是嚣张跋扈。她如今就如同木头一般,不管他人说什么,只是冷冷的听着,然后冷冷地看过去。

    柳瑜薇挑衅了她几次,最终觉得无趣就不了了之了。

    她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让后宫一些人难免生出了一丝同情。但是这绝对不包括柳瑜薇和钱莲心。

    这两人终于找到了他们的共同点,本来针锋相对的关系似乎也缓和了一些。然而,刚刚入宫还不到一年的妃嫔们却不见得知道丽妃当年的厉害。

    “……那位张答应,这四五天的工夫,已经去了丽妃宫中三次了。每次出来都红着眼眶……”绿翠不屑地撇了下唇角,然后又道:“还有一位林答应,也是不甘人后啊,虽然只去了两次,可是还有两次是命人送了补品去的。也不知道丽妃看不看得上她那些穷酸货。”

    她自然是愤愤不平,竟然会有人去同情丽妃那样的人,私底下还传着皇后太过于苛刻的胡话。没有人比跟着程玉婉一起进宫的绿翠更加明白,丽妃得宠的时候这后宫是怎么样的一副情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感受

    程玉婉好笑地看着她,笑着摇头道:“只要注意着就是了,免得生出什么是非。我倒不觉得丽妃是哀莫大于心死,反而总觉得她在谋划着些什么。”

    她说着又摇了下头,把那种不安和烦乱压抑下去,接着问道:“陆婕妤这些日子可好?月婕妤的胎是否还稳固,德嫔这些日子还是天天往威后那边请安?对了,臻儿呢?”

    听到她一连问了三个人之后突然问起了景臻,绿翠也就连忙抛开了自己的愤愤不平,把这三个人这些日子的动向都说了个清楚,另外又低声道:“大皇子之前背了段诗句,这会儿说是要去外面看看迎春钱,就由着奶娘和碧玉一起带着出去走走了。”

    程玉婉点了下头,皇帝不在,后宫自然是无大事的。连着一些争风吃醋的小事都没有了呢。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碧玉大声的叫喊。

    “快去请御医!快!!!”撕心裂肺的嘶喊吓得程玉婉心中一颤,整个人都在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她抓着绿翠的手起身,还没有来得及就见碧玉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进来。

    “那是……”她身子微微一晃,只觉得双腿发软,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碧玉把怀中的人放在了软榻上,然后才回头“噗通”一声跪在了程玉婉的跟前,“奴家无用,没能够保护好大皇子……”

    程玉婉这才看清楚,她浑身都是血迹斑斑,脸上还带着伤口。

    “出……出了什么事情……”程玉婉颤抖着,不敢置信地看着碧玉。猛然冲了上去,跪在碧玉的身边,抓住她大声嘶喊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臻儿……还有你……”

    她几乎完全失控,手指已经陷入了碧玉的肩膀,“是谁……你们……”

    碧玉的的手腕处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血水,被程玉婉紧紧抓住的她根本就无力反抗,只觉得越来越疼痛最终无力地开口:“丽……丽妃……”然后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程玉婉失去了她的支撑,也跟着倒下。要不是一旁的绿翠在一瞬间扶住了她的话,只怕她也会跟着倒下去。

    “娘娘,你……你冷静啊!”绿翠低声说,“碧玉这样,只怕要赶紧止血才行……还有大皇子……”

    程玉婉大脑一片的混乱,猛然听到绿翠提起景臻,才浑身一震恢复了一丝神智。“给她止血……”她说着挣扎着站起来,结果却还是无力地重新跪倒在地上。

    膝盖处传来刺痛的感觉,让程玉婉恢复了更多的理智。她下意识的开口:“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看看臻儿……”

    绿翠连忙对着一旁的一个宫女招手,两个人合力这才把程玉婉给扶了起来。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床边,一眼看去就见景臻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碧玉的。程玉婉只觉得一阵晕眩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猛然想起碧玉晕倒之前叫的那声丽妃,猛然拨开了身边扶着她的人站了起来。

    “丽妃!丽妃——!!!!”

    她大声嘶喊着,根本就听不到身边人劝慰的声音跌跌撞撞地就要冲出去找丽妃。还好绿翠反应迅速,马上上前保住了程玉婉,大声道:“娘娘,大皇子这边不能没有您啊!”

    听到绿翠提起景臻,程玉婉这才略微恢复了神智。

    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会儿才冰冷地问道:“可有派人去请御医?”

    “已经让人去了,娘娘……”绿翠不敢轻易松手,示意一旁的宫女过去一起钳制着程玉婉把她重新拖回床边,这才低声道:“大皇子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程玉婉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住了对丽妃的恨意,道:“找人照顾碧玉,派人再去请御医,另外找青湖,让她把这里的情形告诉威后……丽妃!”她咬牙,只是分不清楚到底是更恨自己还是丽妃。

    若不是她处处顾忌,只想着自己的安危不愿意对丽妃下毒手,她怎么又有机会对景臻下手呢?!

    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痛恨自己。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景臻,程玉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御医很快就赶到了,正是张沉和还有御医院的另外一位同样姓张的老御医,程玉婉连忙让开位置让这两个人分别给景臻和碧玉医治。

    张沉动作熟练,几根银针扎下去碧玉这边就止血醒了过来。

    而那位张院判则带着一个小太监一起动作利索的查看、清理景臻身上的伤口。程玉婉看着这样的情形,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一旁的碧玉。

    “碧玉,你可好些了?”

    碧玉眨着双眼,慢慢醒过神来,等看清楚是程玉婉问她话之后马上就想要挣扎着起身。一旁的绿翠连忙拦住了她,大声道:“你不要胳膊了,张御医刚刚才帮你止住血!”

    程玉婉点头,“你就躺着吧,好好养伤。另外,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臻儿怎么会受伤,又这么狼狈?”她想要直接开口问丽妃究竟做了什么,然而理智已经恢复的她怎么会不防备着点,以免落人口舌呢?

    张沉她可以信任,可是这位张院判,若是程玉婉记得不错,只怕应该是威后的人吧?

    碧玉胳膊上的伤口确实疼的不得了,试着动了两次,除了出了一头的冷汗之外,她根本就起不了身。因此在程玉婉的安抚下,她就顺势躺下,稳定了下心神,这才低声道:“大皇子是被丽妃娘娘从千叶池那边的假山上的亭子中推下去的!”

    此话一出,程玉婉就控制住猛然站了起来,双眼露出毫不掩饰的寒光。

    “碧玉,丽妃可是后宫的主子,你若是有一点虚假……”

    “奴家不敢胡乱攀诬他人,当时奴家被拦在了亭子外面大皇子则被白晓带进去说是丽妃娘娘想要跟大皇子说两句话……”不过是三两句话的工夫,碧玉的脸色就更加惨白了些,冷汗已经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滑落。

    程玉婉见她这样,这才重新坐下接过了帕子细细给她擦了额头,沉声道:“你慢慢说,若是句句属实,本宫自然不会让人随随便便就定了你的罪。”

    碧玉点了下头,“大皇子被带进亭子,奴家不敢违抗丽妃娘娘的命令,只能够在小路边上守着看着里面的情形。丽妃娘娘就抱着大皇子站在了亭子边上的围栏木凳上,笑着说了两句话。似乎是提到了皇后娘娘,然后大皇子突然大声叫了一声‘娘亲就是娘亲!你骗人!’,奴家就看到丽妃娘娘神色大变,觉得不对劲就冲了进去,却没有想到还是来不及,被门口的白晓拦了一下,就看到丽妃推了大皇子一把……”

    “什么……”程玉婉几乎不能呼吸,怎么也不能相信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这就是明晃晃的谋杀皇嗣,丽妃她疯了吗?

    “奴家当时就连忙扑了过去,却没有能够阻止丽妃,也没有来得及救下大皇子……后来丽妃就疯了一般抽出了一把匕首……奴家的伤就是于她争执的时候被她用匕首砍伤的……”碧玉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一会儿才又低声道:“等到奴家冲到下面找到大皇子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当时奴家就大声叫了起来,引来了侍卫并且让人去请御医……而丽妃在后面跟着下来,手中竟然一直拿着匕首没有丢了,奴家怕大皇子再受伤,就抱着他冲回了椒房宫……至于丽妃如何了,奴家就不知道了。”

    程玉婉沉默着,脸色阴晴不定动也不动一下,整个房间里面的气氛似乎都凝固了。除了照看碧玉和景臻的两位张御医之外,其他人甚至不敢动一下。

    后宫妃嫔谋害皇嗣,还是嫡长子,这……

    程玉婉一会儿才慢慢站了起来,沉声道:“传本宫的命令,丽妃意图谋害皇嗣,着后宫侍卫统领亲自去丽妃宫中抓拿丽妃还有她宫中上下,一个都不要放过。丽妃押解到本宫这里!”

    她冰冷而沉静的样子反而让人更透不过去,所有人都迟疑了一下,然后绿翠才推了一把身边的宫女,“快去,拿着娘娘的手令,不要耽搁……”

    “出了什么事情,外面怎么都没有一个奴才伺候?”

    那宫女还没有来得及出门,迎面就见帘子被掀开,青湖陪着威后进来了。她连忙跪下,威后却是看也没有看一眼,就直接走了过去,“青湖过去说的迷迷糊糊,哀家只听得是大皇子受了伤,身边照顾的人是干什么的,竟然没有护着大皇子?”

    她说着就走了过去,到床边低头一见景臻脸色苍白,耳边、脖子上,连着外面露着的胳膊上都有伤口,忍不住掩唇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威后转头看向了一旁站着的程玉婉。

    程玉婉神色冰冷,迎着威后的眼神沉声道:“丽妃把臻儿从假山上推了下去,一旁的宫女因为护着他也受了重伤,如今才刚刚醒过来。”她微微顿了一下,才又道:“儿臣之前刚刚下令让人去抓拿丽妃……”

    “是丽妃推了大皇子下假山?”威后皱起了眉头,“你确信是这样,而不是身边伺候的奴才不经心,导致大皇子受伤之后又推卸责任,攀诬了主子?”

    “碧玉是跟着儿臣一起入宫的,她的话,儿臣相信。”程玉婉眉头一皱,目光飞快得从威后脸上扫过去,然后看向了一旁挣扎着想要起身说话的碧玉,“你躺下好好休息,事情究竟如何,只要抓了丽妃过来一问,就自然是清楚明白了。”

    “皇后,你要清楚,丽妃毕竟是后宫的妃嫔,如果你错抓了她的话,就算你是皇后,哀家也不能过于偏袒你……”威后皱起了眉头,第一次在程玉婉面前露出了她的不悦,还有对丽妃的一些……袒护。

    程玉婉微微扬眉,看了威后片刻,然后才抿唇冷声道:“本宫明白。只是,本宫是皇后,大皇子虽然不是本宫亲自,却也是养在本宫身边的。他出事,本宫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行。”

    她说着走到床边,越过威后轻轻的碰触着景臻的脸,“如今臻儿生死未卜,本宫是不会放过任何有嫌疑的人的!”

    “你……”威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彻底冰冷起来,“若是哀家一意要阻止你抓拿丽妃呢?”

    程玉婉猛然抬头,“母后?!”

    她不收控制地大声叫了一声,然后才摇头,“母后不会袒护丽妃这样谋害皇嗣的凶手的!”程玉婉抬头,直视着威后再也没有一丝的避让,然后重复了这句话,“母后不会袒护丽妃这样谋害皇嗣的凶手!”

    威后眉头越皱越紧,“你们都下去,哀家有话要跟皇后说!除非本宫同意,不然不准许任何人离开椒房宫!”

    “母后是要把儿臣关押起来吗?”程玉婉语气越来越冰冷,看着那些畏畏缩缩离开的人,对着绿翠使了个眼色,“为了袒护丽妃?”

    “后宫需要平和,皇后应该明白如今正值战乱,若是后宫不稳……”

    “所以,母后要袒护丽妃,就算她谋害了您的皇孙?”程玉婉忍不住冷笑,“就如同当初,母后为了后宫的‘安宁’,暗中纵容着丽妃毒害了前皇后程玉婉一般吗?”

    “你……”威后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她后退了一步,然后惊讶地看着程玉婉,双目之中渐渐露出了凶光,“你想要说什么?”

    程玉婉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看起来,母后是承认了。那么说,程玉婉的死不但是丽妃动的手,连母后也不能……”

    “你想说什么?程玉婉跟你有什么关系?”威后皱眉,“哀家一直就觉得你很奇怪,自你入宫之后,好不推脱的抚养了大皇子,对他就如同亲生,对陛下并不亲近……若是哀家没有弄错,你到如今都还没有侍寝吧?”

    “……”程玉婉沉默地看着威后,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完全撕下了她的伪装,带着那种后宫女人特有的无情和冰冷。

    “哀家看中你的地方,在于你的家事。对陛下有助力,但是不会位高权重。而你,也是一个乖巧的皇后,做事情很让哀家放心。幼娘……”威后的声音突然柔软了下来,她伸手拉住了程玉婉的手。

    程玉婉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是却又强忍住了。

    “幼娘,哀家还是很喜欢你的。哀家可以保证,只要哀家在,你皇后的位置定然会做的安安稳稳。”威后带着慈爱看向程玉婉,“哀家明白你对大皇子的心情,你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爱子,可是他毕竟不是你的孩子。以后,你会跟陛下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孩子的……你懂吗?只是,如今后宫需要安稳,不能再多生事端了……”

    “母后……真的是为儿臣费心了,不是吗?”程玉婉缓慢地说,低头看着自己被对方拉住的手,“母后为了儿臣,想了许多,句句都是为了儿臣好……只是,儿臣……”

    她抬头,缓慢而坚定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神色变得冰冷起来,“只是儿臣不得不辜负了母后的好意了!臻儿对于儿臣来说,是不可替代的!”

    “你……”威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然而程玉婉却没有跟她多说,甩开她想要阻止的手就出了屋子,“绿翠,传本宫的话,让侍卫进入后宫,抓拿丽妃!”

    威后从她身后冲了出来,“哀家说过,不许椒房宫任何人出入!”

    “是吗?”程玉婉转头,看着威后,“那么,儿臣就只能够失礼了。”她说着,飞快从头上拔出了一根锋利的簪子,然后抵在了威后脖颈上,“按照本宫说的去做!”

    威后大惊,却也没有因此就惊慌失措。她甚至在一瞬间就恢复了冷静,大声叫道:“按照哀家说的,不许任何人出入椒房宫!”

    程玉婉回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她却露出了笑容。

    “幼娘,你不敢伤害哀家的,为你的父母想想。”

    程玉婉冷漠地看着她,然后持着簪子的手往下压了压,利刃马上破开了威后的皮肤,血珠一瞬间就流出了出来。

    “按照本宫说的去做,绿翠拿着本宫的手令去找侍卫首领张沉帆,让他亲自带人去抓拿丽妃!”程玉婉双眼一瞪,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势:“快去!”

    绿翠连忙站了出来,在一片静寂中飞快地过去取了程玉婉的手令,然后跑出了椒房宫。

    程玉婉看了一眼一旁踌躇不安的青湖,又看了一眼她宫中的宫女,叫了碧青和碧蓝找了床单撕开连在一起然后把威后绑在了一个太师椅上面。

    至于威后带来的几个宫女也被如法炮制,然后丢在了椒房宫中偏僻的房间中。

    威后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人随意的包扎了起来,一旁的张院判还有些不安却被张沉给拉到了内室,“大皇子如今生死未卜,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大皇子的情势吧。”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皇后为了大皇子而勃然大怒,甚至绑了威后。若是大皇子真的伤重不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院判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一点?因此他就顺势被拉走了,然而,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景臻,他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从假山上坠落,只怕是……”

    张沉略微摇了摇头,伸手去探景臻的脉象。仔细感受着指腹下面微弱的脉搏,许久之后他也无奈的摇头。

    “只怕是不好救……”他说着再上前一步轻轻地拨开了景臻的头发,这才看到了隐藏在头发下面的伤口,“头先落地……这绝对不可能是意外。若不是动手的人抱着必然要杀死大皇子的心思,也不会……”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得宠

    “别说了!”张院判连忙制止张沉继续说下去,“如今皇后娘娘心绪不稳,若是知道大皇子没救的话,只怕……只怕会大开杀戒啊!”他越说声音越低,带着一丝颤抖和不安。张沉起身看了一眼外面,这才又回头看向了张院判,“下官有办法能够给大皇子续命几日,只是过了这几日能够活下去,下官就……”

    “如今这样的情形,能够拖过一日是一日吧。”张院判叹息了一声,“只盼着这后宫的风波不要误了你我性命才是。”

    张沉并没有作声,只是略微检查了一下景臻脑后的伤势,又给他诊脉一番,然后才沉声道:“过会儿下官就给大皇子施针看能否化开脑后的淤血,另外想办法让他醒过来。只要大皇子醒过来,想来皇后娘娘就会被分心不再……”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最终才无奈地开始了动作。

    而屋子外面,程玉婉神色冰冷地坐在威后的一边,冷眼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人,沉声道:“都起来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屋中两位御医在忙,留两个人过去照看。”

    等到屋子里面的人都退了出去,程玉婉这才转头看向了一旁被绑着的威后,露出了一丝冷笑。

    她伸手把塞在威后口中的布条给抽了出来,然后才道:“母后,您看儿臣这般处理可好?”

    “你疯了?”威后不敢置信地看着程玉婉,“你竟然敢伤哀家,还把哀家绑了起来,你这是要谋逆不成?”

    “谋逆?儿臣可没有这个胆子,儿臣只是不愿意一直身为‘鱼肉’,想要翻身成为‘刀俎’而已。”程玉婉冷笑,“母后想得太多,儿臣没有那般的谋算,只知道若是这般被人欺负到了门口都不反抗的话,只怕下一次丽妃要杀的人就是儿臣了。”

    不给威后说话的机会,她就又道:“儿臣可不想像前皇后一样,被母后当成弃子,为了所谓的朝廷安稳而惨死在这后宫之中。”

    “你与她不一样的,哀家向来看中你……”威后此时还想要说服程玉婉,“只是,丽妃还不是时候对付她,难道皇后你不知道哀家向来痛恨她吗?就连哀家都能够忍……”

    “母后说笑了,对于母后来说,您痛恨的不只是丽妃吧?而是后宫的每一个妃嫔?陛下的每一个女人?”程玉婉冷笑,“儿臣之前一直没有想到,只是没有想到,陛下都在儿臣宫中歇息了好几次了,母后竟然还知道儿臣是处子之身……”

    这么在乎儿子和儿媳的夫妻生活,想想丽妃得宠多年都没有有孕,有孕之后呢?还有钱莲心的孩子几经周折,如今养在威后的身边……后宫的这些女人,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而这背后,似乎都隐隐约约有着威后的身影。

    想到这里,程玉婉看向威后的目光就更加复杂了。

    “母后这般……实在是让儿臣心中不安啊……”她轻声叹了一声,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青湖,“姑姑一开始就照看本宫,本宫应当是可以信任姑姑的吧?”

    青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被绑着的威后,还有一旁坐着貌似冷静,行动却前所未有疯狂的程玉婉。

    她缓慢地重新跪下,“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奴家定然不负皇后所托。”

    “你……”威后转头瞪着青湖,“你可是哀家身边的人!哀家对你不薄……”

    “母后,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今儿臣占着先机,青湖姑姑选择的也没错,不是吗?”程玉婉冷笑,转头又看向青湖,吩咐道:“还请青湖姑姑去御医院把所有御医都招来,就说大皇子受伤,母后心急之下当时病发让众御医来椒房宫中会诊。”

    “难道你想要把御医都关在椒房宫不成?难道你还真的要囚禁哀家?”

    程玉婉回头,嗤笑着看向威后,“难不成母后以为我会傻到纵虎归山吗?如今大皇子生死未卜,丽妃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儿臣也只能够委屈母后,在这椒房宫中小住一段日子了。”

    等着青湖离开,程玉婉这才叫了人把威后搬到了后面的帷幔之后,然后才又叫了人,一一吩咐下去,不多时,整个椒房宫就如同是铁桶一般的布置了下去,听的威后隐隐心惊。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她并不是十分在意,不得圣宠的皇后竟然在后宫有了如此的威视?当初,或许她就不该看她出身一般就把后宫事物交给她来打理。

    她在后面听着程玉婉大权在握的吩咐所有的事情,心中一阵阵的悔恨和懊恼。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招进宫里来的小绵羊如今竟然转眼一变成了“饿狼”,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子,她竟然会错眼看成了乖巧懂事的易掌控的弱女子。

    外面的声响渐渐弱了下去,直到重新恢复了安静。威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帷幔被人掀开,露出了程玉婉那张似乎陌生了不少的脸。

    那张脸上熟悉的顺从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然和傲然。那种高高在上的神色,让威后依稀想起了当年骄傲的程玉婉。

    “你……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装出一副柔顺的样子事事顺从哀家和陛下,围着丽妃说了那么多的好话……”威后冷笑,“真真苦了你了,竟然压抑着本性这么久,若不是今日出了事情,只怕哀家也被你一直瞒着吧?!”

    程玉婉低头看着威后,“若不是今日臻儿出了事情,儿臣也不愿意这样。若不是母后一心一意的要护着丽妃,儿臣也不会这样。”

    威后闭上了眼睛,“你会毁了后宫的稳定,毁了前朝的稳定的。”

    “若是臻儿真的出事,我不介意让整个朝廷为我的儿子陪葬!”程玉婉恨声道:“至于丽妃,无论如何,我是再也容不下她了!”

    “那哀家呢?”威后猛然睁开双眼,“哀家是陛下的生母,你又准备如何处理哀家?”

    程玉婉怜悯的看着威后,嗤笑道:“当年母后又是怎么对待程玉婉的呢?”

    “程玉婉?”威后愣怔了一下,“你为何屡屡提起她……还有,你对臻儿的那种维护……他是程玉婉的孩子,你与程玉婉究竟是什么关系?”

    “母后不知道吧,玉皇后悄无声息在后宫中死的那一天……”

    程玉婉刚刚说了个开头,就听到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她一顿马上重新把威后的嘴塞住放下了帘子,直起身子冷然回头。

    进门的是满头冷汗的绿翠,还有身后跟着的侍卫头领张沉帆。

    “怎么回事,丽妃呢?”她说着快步走了过去,目光从绿翠身上转移到了张沉帆身上,“怎么没有把她绑来?”

    张沉帆脸色阴沉,听到程玉婉这么问就马上跪了下去。

    “娘娘,丽妃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程玉婉蹙眉,“你是说,她已经不在后宫之中了?”

    从事发到现在,总共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算有威后阻拦也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丽妃竟然不见了踪影?

    程玉婉并没有怀疑是张沉帆隐瞒了她,张沉帆也是当初景玥告诉她的可以信赖的人之一。她之所以用他,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偷警告丽妃。

    如今看来,只怕丽妃这次对付景臻,是有全盘的计划的,连着逃脱的路线都准备好了。

    两个时辰,若是动作快,只怕已经逃出皇宫了吧?

    “张沉帆,本宫问你,后宫封起来了吗?”

    “已经按照皇后的命令把整个后宫的所有宫门都封了起来,另外一开始没有在丽妃宫中发现她以及她贴身宫女白晓之后,臣就下令封锁了丽妃的宫殿,并且把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监管了起来,丽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叫做青莲,也被臣一起押解到了外面。”

    “青莲……”程玉婉略微沉吟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沉声道:“张沉帆,你先去偏厅等着,本宫写一封手书你带去给玉丞相府的玉相,让他下令封锁整个京城。”

    张沉帆这才第一次抬头,吃惊地看着程玉婉。

    “玉丞相,只怕他不肯……”

    “他定然会肯的,只要你把本宫的信带去。”程玉婉这边吩咐着,另外一边绿翠反应快,马上就准备好了笔墨纸砚,摊开在一旁的琴案上。程玉婉过去,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就落笔迅速的写上了她早已经在心中过了无数次的话,小心翼翼的吹干了纸上了自己,她迅速的装好然后蜡封最后在上面按上了一个小小的蔷薇的雕刻印章。

    她拿起信封走到了张沉帆跟前,亲自把信递到了他的手里。

    “记得,务必把这封信交到玉丞相手中。告诉玉丞相,写这封信的人说了,让他下令严禁整个京城之后入宫来见。”

    张沉帆双手接过信,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坚定的道:“臣定然不负皇后娘娘托付。”

    等着他离开,程玉婉这才轻轻叫了一声绿翠的名字,露出疲惫的神色。

    绿翠端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过去,“娘娘喝些水吧。”

    程玉婉接过茶杯一口喝了半杯,这才舒了一口气,神色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起来。

    “带青莲进来,本宫要问她话。”

    青莲很快就被带了进来,五钱大绑的她一进来就被身后的人推得跪在了程玉婉面前。程玉婉看着惊慌不定的她,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

    “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你的主子宁愿带上一个小丫头,也不愿意带上追随她最久的你。”

    青莲神色不变,透着一丝死气。

    “本宫向来是冤有头债有主的人,这件事情,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本宫可以保你全家无忧。”

    青莲慢慢抬头,“那么,奴家呢?”

    “若是你命大,本宫倒不介意让人活着。”程玉婉轻声笑了一下,“兰橙这些年来也不好过,你过去正好与她相依为命,总比伺候丽妃好些,不是吗?”

    兰橙,自然是指的如今已经不再得宠的晟婕妤了。上次她小产,背后就有着青莲的影子。程玉婉这么说,自然是告诉青莲,就算她不要她的命,也有的是人。

    青莲脸上的绝望更甚,一会儿才突然开口。

    “也好,用奴家一条命,换全家的安康,也算是划算了。”她抬头直直看着程玉婉,“奴家愿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只希望皇后娘娘能够给奴家留个体面的结局。”

    这倒是一个狠得下心的女人!

    不过反过来说,若是她不是如此的果决,只怕也不会是当年伺候丽妃的人中,除了晟婕妤之外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了。

    程玉婉神色复杂的看了青莲片刻,“本宫承诺你,若是你能够帮着本宫抓回丽妃,活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青莲双眼中马上现出一丝希望,“但凭娘娘吩咐,奴家一定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丽妃娘娘……不,丽妃那个罪妇早半个月之前就神神秘秘,因为奴家不肯帮着她做一些事情,她就再不信任奴家,反而对白晓信任万分。只是奴家当时也留了个心眼,探听到了一些事情。她这半个月来收买了不少的人……”

    青莲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程玉婉。

    程玉婉微微扬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中,就有皇后娘娘宫中的二等宫女藏月,和伺候在大皇子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兰香。”

    程玉婉双手猛然一紧,转头看向绿翠,“让碧青和碧莲带人把这两个人绑来。”

    绿翠应声而出,青莲这才低声道:“奴家知道的并不算特别多,不过丽妃前些日子对一个专门负在采买的太监很是看重,那个太监叫做孙祥,是御膳房的……”

    只怕,丽妃就是利用他从宫中逃走的吧?

    程玉婉马上叫了孙沉帆留下来的一个副官进来,然后看着青莲道:“还有什么可疑的人,你一概说了就是,到时候本宫自然会让人一一盘问的。”

    青莲迟疑了一下,然后就飞快地又给了程玉婉五个人命。

    程玉婉听着这些人在后宫之中的职务,心中愈发的一阵发冷。

    她果然还是太过于小看丽妃了,也太过于小看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女人了。

    这么精密的逃脱计划,只怕丽妃早在小产之际就开始思考到底该怎么做了吧?她当时竟然还想着不能让丽妃就这么死了……她上辈子傻傻的被人杀了,这辈子,竟然还这么傻!

    程玉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挥手示意那位姓魏的副官去抓人,然后才让人把青莲给带了下去。

    “你放心,除非证明你骗了本宫,不然你会好好的活着的。”

    等着所有人都离开了,程玉婉这才放松下来依靠在椅子上面露出了脆弱的表情。

    她向来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上次出宫遇刺连杀几人已经让她长久处于噩梦之中了。然而,这次丽妃给她上了最重要的一课,第二次用生命还向程玉婉证明,心慈手软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次,她绝对不会再放过所有胆敢伤害她,还有景臻的人!

    神色重新鉴定起来,程玉婉起身绕到后面掀开了帘子冷笑着看向威后。

    “之前那个宫女说的话,威后都有听到吧?本宫想着,丽妃的举动威后应该是有所察觉才对?”

    被堵着嘴巴的威后只是愤怒地等着程玉婉,缓慢的摇了摇头。

    程玉婉伸手把她嘴巴里面的布团取了出来,笑着弯腰下去,“母后真的不知道吗?这样,还真的是让儿臣有些失望呢。”

    “你赶紧放了哀家!”威后声音中带着无法压抑的怒火,“哀家可以体谅你因为大皇子受伤所以情绪不稳,可是你不能一错再错下去,陆家……”

    “母后真的以为儿臣会在乎陆家吗?”程玉婉冷笑,直起了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威后,“母后不用多废心思了,若是母后肯帮着儿臣的话,也许儿臣就会轻松一些了。这些事情,儿臣毕竟不是很在行呢。”

    “你……”

    “算了,儿臣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若是母后真的愿意帮忙,儿臣反而不敢相信了呢。”程玉婉冷笑了一声,“母后还是安心在这椒房宫中安养的好。”她说着就要用布团重新堵住了威后的嘴,却被威后脱口而出的话给阻止了。

    “玉相是不会帮你的!哀家不管你的筹码是什么,都可以负责的告诉你,玉相不会随意听从一个后宫女子的命令,就算你是皇后!”

    程玉婉顿了一下,收回了布团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玉相定然会帮我,而且儿臣如果没有算错,晚上皇宫下钥之前他就会入宫。”她怜悯地看了一眼威后,见她双眼中升起一丝希望,就冷笑起来:“作为杀死程玉婉的帮凶,你觉得玉相会救你吗?”

    “玉相不会相信你的。”威后说的斩钉截铁,然而程玉婉脸上的笑容却让她愈加觉得不安起来,“他就算入宫,一旦知道了哀家在你宫中休养也会先要见哀家的,到时候你又该如何应对?直接告诉他,是哀家害死了程玉婉吗?”

    “虽然我没有证据,可是我却可以让玉相相信我所说的话。”程玉婉假笑,“你心中应该很是懊丧为什么我丝毫不在乎陆家吧?答案是一样的,你慢慢想吧。”她说着用力把布团塞进了威后的嘴中,缓慢地放下了帘幕。

    威后,那个一向“疼爱”程玉婉,“疼爱”她的威后,在她心目中也早已经是必死的人之一了。

    自从知道程玉婉的死与威后有关,自从隐隐意识到了威后对凌尘的那种不正常的占有的心理之后,程玉婉就把威后摆在了必死的名单之上。

    因为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只怕威后也会让她被丽妃斗垮,然后无声无息的死在后宫之中。

    甚至可以说,她之所以一直活到现在,就是因为她没有跟凌尘圆房……

    多么可笑啊,若不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若不是威后当着她的面戳穿了她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的事实,只怕她都不会往这方面联想一点点。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有些忐忑地走进了一旁的屋子,看着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的景臻。

    张忠张院判和张沉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站了起来,恭谨的候在一旁。

    “臻儿如何了?”程玉婉低声问,她身后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由张院判开口,“如今情况已经略微稳定了下来,至于能不能好转起来,就要看大皇子明早之前是否能够醒过来了。另外,微臣两人检查了一下大皇子的身体,他从高处摔伤身上有多处的伤痕,左边手臂和小腿都有骨折的痕迹,头部也有撞击的瘀伤……”

    张院判的话让程玉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坐在床边伸手轻轻的捏着景臻的小手,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张御医有多大的把握救大皇子?”

    这句话让两个人愣了一下,张沉心中明白程玉婉是在问他,因此对着张忠点了下头,这才沉声道:“臣并未有太大的把握。”

    “连一半也没有吗?”

    “不足三成……”

    房间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旁的张院判急得恨不得抽张沉两巴掌。就算是事实,也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皇后若是一怒之下……他们两个谁能够承受她的怒火?

    他额头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却也不敢贸然伸手去擦。

第一百二十九章 身份

    程玉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冰冷到了让人颤抖的程度,张忠迎上她的目光,甚至不敢直视。

    “本宫明白了,你们两个就留下尽量保住臻儿的性命……若是……若是……”她咬牙,“要是大皇子没救了,本宫也不会怪罪你们。”她说着站了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景臻,马上快步走了出去。

    魏副官做事很快,那被青莲提到的人很快就被绑到了椒房宫中。只是这些都是宫中的老油条,程玉婉也没有耐心跟他们周旋,派了宫中擅长用刑的奶娘和可靠的人跟着审问。

    绿翠忙完了一切,顺便去了小厨房一趟端了一碗红枣粳米粥,连着两份咸菜和一小碟子山药钱卷。

    “娘娘忙了许久,也该吃些东西添补一下了。”她勉强笑着,把小菜摆放好,这才走到了坐在床边的程玉婉跟前,低声道:“娘娘先吃些东西吧,向来玉相那边一定会带来好消息的。丽妃绝对不可能逃出京城。”

    程玉婉这才略微动了一下,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绿翠。

    “娘娘,吃些东西吧。”绿翠担忧的劝慰她,程玉婉迟疑了一下点头道:“你扶我起身……”

    外面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因为今天后宫突变的缘故,并没有太多的宫灯被点亮。程玉婉只喝了小半碗的粥就放下了碗筷,让人撤了下去。“记得让人伺候好威后,不要饿着她了。”

    绿翠点头应了,吩咐了两个宫女去照看威后,这才扶着程玉婉起身走出了宫殿,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

    “娘娘,若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我在等人。”程玉婉低声说,“就在这里等着。”

    外面一片的静寂,也许是因为程玉婉下令封宫的缘故,整个后宫的人都不敢随意的走动,连着那些宫女们都安静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被迁怒了。

    然而,这样的静寂并没有维持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噪杂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人太监冲了进来,跪倒在程玉婉跟前。

    “皇后娘娘,玉丞相深夜求见,一起前来的还有景炎王爷!”

    景炎?

    程玉婉微微一愣,然后才道:“请他们到前厅,本宫即刻就到。”

    她叫了下绿翠,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发,就去了前厅。里面景炎和玉丞相正面对面坐着喝茶,见她进去就马上起身行礼。

    “免礼吧。”她淡淡的应了一声,率先看向了景炎道:“炎王爷怎么这么晚了还进宫?”

    “皇嫂,臣弟听闻臻儿出了意外……还有……”

    程玉婉没有给他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开口道:“他如何还昏迷不醒,若是你想要探望他的话,就让绿翠带你过去好了。本宫还有些事情,要与玉相商议。”

    “皇嫂?”景炎惊讶地看了一眼程玉婉和玉相,迟疑了一下,这才道:“那臣弟就先去探望臻儿了。”他说着招呼了一下绿翠,顺便把前厅的宫女都带了出去。

    前厅的门窗都开着,宫女守在外面,只要小声说话他们是听不到什么的。

    程玉婉回头看了一眼玉相,低声道:“玉相,请坐。”说着,她就坐在了之前景炎的位置。

    玉丞相毕竟是多年为官,虽然心中以为程玉婉的一封信而焦急如焚,现在却也拱手谢恩,然后坐在了临近程玉婉的位置上。

    “皇后娘娘,臣已经按照娘娘心中的意思封闭了整个京城。无论什么人出城都要经过严密的检查,只是……”玉丞相抬头看了一眼程玉婉,从袖子中拿出了那封信,“这信里面说的,是真的吗?这信,真是……真是她所写的?”

    他说着,最终也忍不住声调颤抖了起来。

    程玉婉抬眼,已经是满眼的泪光,低声道:“可以说,是程玉婉亲笔所书。玉丞相应该还认得自己女儿的笔记,不是吗?”

    玉丞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程玉婉的异样,此时听了她的话才猛然抬头,“可是当初,当初老臣可是亲眼看到了她的尸首……”

    “她当时确实死了,只是后来,又活了过来。”程玉婉冷笑,“从地狱里面重新活过来一次,可以说是再痛苦不过的事情了。玉丞相……”

    她顿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无论如何,她现在勉强还可以算是活着。虽然换了一种方式……”

    “换了一种方式?勉强算是活着?”玉丞相错愕地看着程玉婉,“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借尸还魂,不知道玉丞相可听说过?”程玉婉回头,双眼含泪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当时身为皇后的程玉婉死了,却在另外一个本该死的人身上复活了。而她为了复仇也好,被迫无奈也好,又重新进了宫……”

    玉丞相一愣,然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皇后娘娘不会是想说,你就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吧?”

    程玉婉毫不掩饰地苦笑,“本宫就知道,玉丞相不会轻易相信。只是,本宫想要问一句,玉丞相的左臂,如今每逢天气骤变,还会酸疼不止吗?”

    “你……”玉丞相一脸的惊讶,“你是如何知道我左臂……?”

    “那是我八岁那年,调皮不懂事,爬上了桃树摘桃子,却被上面的冒充吓得掉了下来。若不是树下的爹爹接着我,只怕那时候我就没命了呢。只是,纵然是那样,爹爹为了救我却也伤了左臂……”

    “微臣敢问皇后,前皇后喜爱吃糯米糍,是为何故?”

    “不过是因为当年嘴馋,父亲为了哄我,亲自做了糯米糍,为此还累得腰疼了三日,让娘亲心疼不已。”

    “微臣再问,前皇后腰间有一个伤疤……”

    “那是我七岁那年冬天,不听奶娘的话,被香炉烫伤了腰……”

    一问一答,两人声音又低又轻,说的又是快,不过短短一会儿的功夫,玉丞相就停了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程玉婉。

    “子不语论力怪神……这样的事情,臣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玉丞相长长舒了一口气,“然而皇后娘娘却能够说出那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那些事情,臣相信,知道的人都不会说出去,若是说你与小女没有半分关系的话,臣也不信。”

    程玉婉点了下头,“这样的事情,若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敢相信。”

    两个人就此沉默了下来,程玉婉并没有积极地劝说玉丞相相信自己就是程玉婉。应该说,自从玉丞相接到那封信之后配合着她封城就已经是相信了她了。

    有些事情说太多并不好,有时候只是需要安静的等待,等待玉丞相的判断。

    许久,玉丞相才开口。

    “你再写两个字给老臣看看吧。”这算是已经相信了程玉婉的说辞。程玉婉点头,也没有叫人,亲自起身端了一旁的笔墨过去,细细的研磨,然后提笔吸饱了墨汁下笔缓慢地写了四个字。

    “端庄秀丽”

    这四个字普普通通,却让玉丞相脸色一变。这是程玉婉十二岁的时候,玉丞相亲自写给女儿程玉婉的。这幅字除了他们父女之外,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如今程玉婉竟然写出了这么四个字,真的是出乎他的预料。

    最重要的是,这四个字写的与当初玉丞相写的笔记一模一样。

    “爹爹那副字,女儿出嫁之后就留在了家中,后宫深宫寒冷,就闲来无事回想起爹爹写给女儿的字频频练字……”程玉婉深深吸了一口气,“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陆府之后,女儿身处困境,也就停了练字。之后更是被桃僵李代送入了宫中……”

    “你不是陆家的女儿?!”玉丞相一愣,猛然瞪大了眼睛,“你是他们家的那个儿媳。”

    程玉婉怎么也没有想到玉丞相反应如此之快,愣了一下才露出笑容,“是的,当初程玉婉惨死后宫之时,正是陆文和程玉婉丧命之时。也许是因为时间上的巧合,也许是因为我心有不甘,这才借尸还魂,重新活了过来。”

    “你……”

    这样的秘密,加上这副字已经成了最后压在玉丞相心中的一根稻草了。他后退了两步,然后双眼含泪地看着程玉婉。

    “你吃苦了,可是,既然能够重活一次,为什么还要回宫?!”

    ………………

    景炎被绿翠带着重新回到前厅的时候,程玉婉和玉丞相正各自坐在椅子上喝茶,只是仔细看去,不止是程玉婉,就连玉丞相的眼睛也微微发红。

    “皇嫂,臻儿真的是被丽妃给推下假山的?”景炎却没有这样的心思细看,一进来就冲到了程玉婉跟前,“丽妃呢,皇嫂怎么没有抓她过来?”

    “丽妃逃出了后宫了,所以本宫才下令让玉丞相封了京城,以免再被她逃出去。”程玉婉声音冷硬,再没有在玉丞相跟前的一丝脆弱。她抬头看了一眼两个人,“还请明日早朝,皇弟与玉丞相一起发布海捕公文,全城戒严搜捕丽妃柳玉玉。”

    当夜趁着夜色景炎和玉丞相一起离开了皇宫,程玉婉等着他们走了之后才又召见了张沉帆,让他拿着手令出了宫去寻盛戎。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因为丽妃,而把她所有能动用起来的力量都动用了起来。想起玉丞相最后问他的那句话,她忍不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她为什么要回来?若是当时她偷偷逃离陆家想办法去了玉府的话,也许早就换了一个身份……

    现在细细想来,她当时并不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只是,那时候她心中还存着一丝念想,想要复仇。

    丽妃……程玉婉紧紧握着手,连指甲陷入手心都没有察觉。

    若是她没有心软,若是她当时抓住机会直接诬陷丽妃腹中的孩子是他人的,只怕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绿翠……”她低声叫了一声,绿翠应声而入,然后就惊叫了一声,“娘娘,你的手……”

    程玉婉低头,摊开手心这才发现手心早就刺入了指甲已经鲜血淋淋了。

    “我没有大碍,你去跟那些奶娘下令,那些抓来的人,除了青莲之外,都已经没有用处了。”她顿了一下,“不要闹出大动静,惊扰了臻儿就不好了。”

    绿翠闻言,小脸马上白了一半,抬头见程玉婉脸色平静漠然,这才低头后退两步出去。半个时辰之后,她才颤抖着回来,低声道:“娘娘,那些人,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很好,扶我起身,我们去见威后去吧。”

    “娘娘……”

    “去让人按照威后的规格准备晚膳,本宫要伺候威后用膳。”出了屋子之后,程玉婉低声命令一旁的碧青,等着她离开之后才又看向了碧蓝,道:“本宫屋中有一个石榴缠枝的婴儿拳头大小的瓷瓶,在我的梳妆台最后一格中。绿翠,把钥匙给她……”

    绿翠利索的把要是递给了碧蓝,因为就连她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放着什么。

    碧蓝惊疑不定地看着程玉婉,她可是从来不允许进入皇后寝宫的。能进入那里面的,除了绿翠和碧玉之外,就只有青湖姑姑了。

    恭敬地接过钥匙,她大声应了,这才匆匆去取程玉婉要的东西。

    程玉婉让人给威后松绑,换上了体面的衣服,然后两人隔着桌子坐着。

    威后木然地看着她,养尊处优惯的她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待遇,最初的愤怒之后就是惊慌失措和不安,如今她甚至有些害怕眼前的程玉婉了。

    “母后,今日儿臣忙了一天,想来也没有照料好母后,如今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儿臣就陪着母后用晚膳吧。”程玉婉笑着,然后拍了拍手,青湖和绿翠带着碧青一起进来,“伺候母后洗漱,然后请母后到外间用晚膳。”

    她说着起身就要出去,被却威后叫住了。

    “你是要送哀家上路了吗?”

    程玉婉微微一愣,然后竟然笑的如同春风拂面一般,“母后是准备去什么地方呢?”竟然像是根本不知道威后话中意思一般。

    威后愣了一下,颓然坐下道:“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去哪里还不是皇后一句话而已。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哀家暴死在你的椒房宫中,皇帝回来你又该如何解释?”

    程玉婉摇头,“母后误会了,还请母后更衣,儿臣在外面恭迎母后用晚膳。”

    如今已经将近半夜,说是用晚膳,实际上却是连夜宵都晚了。然而,威后受制于人,自然不能反抗。她纵然知道程玉婉已经有了杀她的心,然而她的人手如今都被程玉婉监视着,她相信带头反抗的那几个人说不定已经被处死了。她只能隐忍,等待时机。

    只可惜,看如今的架势,程玉婉是不愿意给她时机了。

    也许,她还能够说服她?

    威后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等她出去的时候程玉婉正坐在圆桌的一旁,见她被人扶着或者说是钳制着走出来,她马上站了起来亲自扶着威后坐下,然后才过去盛汤递过去,“母后尝尝看吧,儿臣让人特意为母后熬制的。”

    “皇帝回来,不会信你说的任何话的。你要隐瞒哀家的死因,就要杀死太多人……”威后一脸的苍白。

    程玉婉点头,“母后说的没错,凌尘他不会相信我的。”她说着把那一晚汤放在了威后的跟前,然后坐下,“不过,我也不需要他相信我。我一直不想走到这一步,可是你们一步步的紧逼,臻儿何其无辜……”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威后低吼,“你为了他做这一切,值得吗?幼娘,你听哀家说,你以后总归是会有皇帝的孩子的,臻儿死了,你生下的孩子就是嫡长子,会继承皇位的!”

    “你会容许我活到那个时候吗?皇帝的正妻,有着嫡子……母后,你不该承认是你默认丽妃杀死程玉婉的。也许我不够聪明,可是却足够猜测出来你为什么会做一些事情。”程玉婉冷笑,“喝汤吧,母后。”

    “不!我不……”

    “绿翠!”程玉婉一声呵斥,绿翠马上颤抖着带人上前钳制住了威后。程玉婉过去端起了碗,走到她跟前,然后盛了一汤匙汤水递过去。

    “你想想陆家,就算你都不在乎,难道你真的想要害死你的父母吗?”

    “陆氏夫妇从来都不是我的父母。”程玉婉冷笑,看了一眼一旁的绿翠,把汤灌进了挣扎的威后口中,然后又盛了一勺,“我姓盛,只怕母后怎么也没有想到陆家竟然会如此的大胆吧?”

    “姓盛?”威后已经目露绝望,之前她虽然拼命挣扎,可是那些汤水还是有一部分灌进去了。“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程玉婉冷笑,一勺子汤水快而狠的塞进了威后的口中,一下子灌进去,然后才冷笑了起来,“我叫做程玉婉,是陆家的儿媳妇。至于那位如今颇得陛下宠爱的陆若,才是陆家的女儿……”

    “咳咳咳……”威后剧烈的咳嗽起来,试图想要把程玉婉灌进去的汤水吐出来,然而已经晚了。程玉婉后退了两步,示意绿翠带着其他人离开,这才慢吞吞地道:“我还有一个身份,想来母后不会觉得陌生,我是从地狱而来的复仇者——程玉婉!”

第一百三十章 谋害

    威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起来,似乎在一瞬间接受了程玉婉的说法。

    她错愕地看着程玉婉那一张脸,一会儿才颓然地倒在了椅子中,“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呃!”她猛然顿住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因为呼吸不畅脸色慢慢变得铁青起来。

    “母后,我们地狱再见了。”

    她直起身子,脸颊冰冷的如同玉雕的一般,不带一丝的感情就那么看着威后抽搐着咽气。等到确认威后真的死了之后,她这才叫了太监进来,“把威后放在床上,用冰块放在四周保存尸体。”

    想起景炎见了景臻之后就没有再问过威后,对她似乎也并不是很关心,程玉婉顿了一下,“先不要报丧。”

    被叫进来的太监谨慎的应了一声,等着程玉婉出去,这才搬着威后的尸体放在了内屋的床上,然后让人送了冰块进去,以防止尸体腐烂。

    程玉婉一出了房间,整个人就踉跄了一下,若不是一旁一个小宫女反应迅速的伸手扶住了她,她就要当成跌到了。

    “皇后娘娘,当心身子啊!”那小宫女低声提醒,程玉婉回头一看,皱眉:“你是谁?”

    “奴家青木,是……”小宫女谨慎地看了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了,“是盛三爷的人。”

    盛戎……程玉婉一愣,然后露出了笑容,“三叔费心了。”

    青木抿唇微笑,低声道:“边疆战事不断,三爷担心会波及后宫,就让奴家到了椒房宫中,好就近照看娘娘……另外,今天的事情三爷已经得到了消息,派人给奴家传了一句话,说娘娘若是想要出宫,随时都可以有人接应。”

    “出宫?”程玉婉冷笑了一声,“你递消息出去,告诉三叔,若是不亲手杀了丽妃,我是不会离开的。”

    青木慢慢放开了程玉婉的手肘,低声道:“奴家知道了。”

    绿翠过去接替了青木的位置,扶着程玉婉回了房间。程玉婉累极了,几乎是一躺下就睡着了。绿翠坐在床边,看着程玉婉沉睡之后苍白的脸庞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从小伺候到大的小主,如今竟然走到了这么一步。

    杀人……毒害……这跟她记忆中的那个程玉婉完全不一样。然而,身为程玉婉的丫鬟,抛开最初的不安和害怕,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程玉婉身边。

    一晚上噩梦连连,不过是躺下两个多时辰,程玉婉就起身了。看了看外面微微亮的天色,她洗漱了一番就去了景臻所在的屋子。

    景臻此时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不停的冒着冷汗,嘴中呓语般的嘟囔着什么,程玉婉靠近之后才听清楚,景臻是在叫娘亲。

    一瞬间,她隐忍了一整天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臻儿,你放心,娘亲定然会为你报仇。”她低声说,一把擦了眼泪之后才站起来吩咐了张沉细心照看景臻,然后就走了出去。

    “绿翠,让人带丽妃宫中的人进来,一一接受审讯!”程玉婉下了命,然后才进了前厅用早膳。她神色愈发的冰冷起来,这与她平日里面温和的形象差距实在太大了,因此椒房宫中大大小小的宫女都老老实实的做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她刚刚用完了早膳就有太监进来通报,说是玉相的夫人递了牌子求见,人如今就在宫外等着呢。

    玉夫人?

    程玉婉一愣,明白只怕是玉丞相回去之后把她的身份告诉了发妻。以往见着玉夫人她还能够强自镇定,而如今对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请她进宫吧。”程玉婉声音有些干涩,不过她也明白,这个时候玉夫人进宫,只怕不止是为了见她。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玉夫人进了椒房宫。顾不上那些繁琐的礼仪,玉夫人快步进了大殿,看着坐在椅子上独自发呆的程玉婉,双眼马上就涌出了泪水。

    “馨儿……”她低声叫了一声,然后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敛衽行礼,“臣妇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玉夫人快起身!”程玉婉硬生生的忍住了过去扶她起身的冲动,看了一眼一旁伺候的绿翠,示意她带着人都出去,等到门窗都关好了,玉夫人就再也忍不住上前,颤抖着伸手抚摸着程玉婉的头发,“你……真的是馨儿……是馨儿。娘亲竟然没有认出你来,你的坐姿一点都没有变,习惯也没有变,是娘亲被蒙蔽了双眼,竟然没有认出我可怜的馨儿……”

    “娘亲……”程玉婉怎么也没有想到玉夫人竟然毫不怀疑她的身份,迟疑了许久才缓慢的叫了一声,“我没事,我很好……只是臻儿……”

    一直到现在景臻都没醒过来,张沉说,哪怕他再醒过来,只怕救治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程玉婉心中明白,张沉这样的说法是含蓄的,只怕景臻是真的无药可救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摒除了心中最后一丝不值钱的善良,动用她所有能够发动的力量报复丽妃。

    而这样的努力,也很快就见到了结果。

    临近中午的时候,景炎和玉丞相一脸怒火的进了后宫,程玉婉见他们两个脸色不好,一等他们问安之后坐下就让人端上了茶水,等两人喝了半杯茶水神色略微好些之后,这才问道:“可是前朝……又出了什么事情?”

    “还不是那些多事的官员……不过是严禁了京城而已,今日里面竟然不少人找麻烦!”景炎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玉丞相则沉稳了许多,叹息道:“毕竟是多事之秋,边境战事不断,又是陛下御驾亲征,昨日里面突然整个京城都戒严,自然会人心惶惶,那些人想要探探底细安排后路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这样一来只怕我们要抓的人就会浑水摸鱼……”

    他抬头有些为难地看向程玉婉。程玉婉马上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皱眉问道:“那全城的戒严,还能维持几日?”

    “最多明日午时就要恢复常态,不然京城定然不稳。”玉丞相道:“娘娘,京城不小一个人若是真的下了死心要躲起来,只怕短时间内并不好搜查起来。倒是不如假装放松警惕让她出城……说起来,她要去的地方也就是那几条路线,派人路途严守,定然会有收获的。”

    程玉婉沉默不语,虽然明白玉丞相说的都是实话,心中却是暗恨不已。若是轻易放了丽妃离开京城的话,只怕会纵虎归山。

    然而,玉丞相说的也有道理,说到底丽妃可去的地方也只有一处——凌尘所在的地方而已。

    “就照玉丞相所言,若是明日午时还未能抓拿住丽妃的话,就慢慢放松警惕,安抚朝中大臣也给丽妃一个离开京城的机会……”

    结果,当天晚上程玉婉刚刚用过晚膳好消息就传了进来。

    “皇嫂,人抓住了!”景炎一脸兴奋的冲了进来,“人已经抓住了,臣弟先来一步给皇嫂报信!”

    “你是说……”程玉婉猛然站了起来,事到临头反而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丽妃被抓了?”

    景炎用力点头,脸上毫不掩饰的痛快。

    当年程玉婉对景炎很是好,而景臻与景炎的感情也是很好的。景臻如今生死未卜,景炎心中实际上也是对丽妃恨得要死。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为全城戒严的事情掩护,并且支持程玉婉的所作所为。

    从景炎口中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程玉婉只觉得一直提在心口的那口气松了,脑子里一阵晕眩,差点就摔倒下去。

    “皇嫂……”景炎吓了一跳,上前一步却没有敢真的扶着程玉婉。还好程玉婉及时双手按在桌子上撑住了身体,然后才抬头看向了景炎,见他一脸担忧这才抿唇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我没事,你也忙了一天了,我让小厨房给你准备晚膳……我先回去看臻儿,过会儿丽妃被送过来你再让青木去后殿叫我。”

    不过半个时辰不到的工夫,狼狈的丽妃就被人押送了进来。

    程玉婉重新整理了发髻,梳洗了一番。眼睛下面的阴影也被厚厚脂膏给掩饰了。如今的她除了双眼中的血丝之外根本就看不出这两天受尽了煎熬的样子。

    “丽妃,好久不见了呢!你离宫的这两日,本宫可真的是度日如年!”

    程玉婉的声调很平和,甚至没有带着一丝的狠厉,然而丽妃听着却是浑身一抖,抬头看向了程玉婉,“成者王侯,败者寇……既然被你抓住了,我无话好说。”

    “是吗?”程玉婉起身,一步步走到了丽妃面前屈膝蹲下去与她平视。

    “啪!”冷不及防,丽妃被她狠狠抽了一嘴巴,然后血迹就从唇角流了下去,“丽妃,不管大皇子最后有没有得救,你都不会有命活下去了。”她说着伸手用力掐着丽妃的下巴往上抬,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我多次留你性命,你却得寸进尺,你可知道我有多后悔留你一条命到如今,反而害了臻儿吗?”

    “我不明白……那又不是你的孩子……”

    程玉婉冷眼看着丽妃,这个时候讨论景臻是不是她的孩子,不觉得太晚了吗?丽妃当初作出要杀害景臻的决定的时候,就是看准了景臻如果死亡绝对会对她造成巨大的打击。

    只是,她没有想到程玉婉竟然会为了景臻而不顾一切的全城戒严来抓拿她。

    “无论如何,”程玉婉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在她越来越惊恐不安的眼神中露出了毫无感情的笑容,“你被抓了,而我想你也明白等待你的命运。”

    “你想怎么对我?”丽妃看着程玉婉,露出了难看的笑容,“皇后娘娘,陆琪……难不成,你还真的能杀了我吗?若是你真的这么做了,你猜陛下回来之后会怎么对你?”

    程玉婉缓慢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仰脸看着她的丽妃。“真是可怜,丽妃。你竟然以为凌尘会为你报仇?”

    “若是皇后娘娘愿意给臣妾陪葬的话,自然可以杀了臣妾。”丽妃冷笑了起来,以为自己吓唬到了程玉婉竟然也跟着站了起来,试图跟程玉婉平视。

    程玉婉在她还没有站稳之前一脚踢了过去,毫无防备的丽妃马上趴在了她的脚边。

    “丽妃,你太天真了。早在你想要杀死臻儿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你的下场了。”她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了丽妃的手指上用力碾压下去。

    丽妃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外面守着的宫女下意识的进去。程玉婉抬头,“来人,把丽妃押解下去,找人严密看管,一旦……就马上处死她!”

    守在外面的宫女马上进来,动作熟练的堵住了丽妃的嘴把她捆绑了起来。这两天里面她们做了太多类似的事情,动作已经从最开始的生疏变得熟练起来,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程玉婉甚至还没有平复自己的心情丽妃就被押解了下去。

    “娘娘,为什么不马上处死……”青木趁着其他人收拾的时候走到了程玉婉的身边,看着神色复杂的程玉婉,忍不住低声开口:“若是留着她,难免她会再次逃走……”

    程玉婉回头看了一眼她,“就是要给她机会逃走……”

    第二天早上,天色才微微发亮,椒房宫中就有一个小心翼翼的身影沿着墙边、躲在树丛阴影之中躲躲闪闪的想要溜出去。

    突然前面一阵脚步声,伴随而来的则是说话声。

    “你说皇后娘娘究竟在想什么,威后身子不适为什么不送回威后宫中修养,非要留在椒房宫,难不成威后身子真的差到不能随便挪动吗?”

    威后!

    那躲起来的身影猛然一顿,看着一边低声讨论着椒房宫情形的宫女离开,这才慢慢现出了身影。丽妃美丽的双眼中透露出了震惊和一丝狡诈。

    “威后竟然在椒房宫中?”她偷偷跟在那两个宫女的身后。因为天还没有亮,所以椒房宫中的人并不多,她谨慎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然后再那两个宫女离开之后偷偷潜入了“威后养病”的房间。

    一进去,丽妃就感觉到了阵阵的寒意,还有屋子里面浓郁的香味。她看了下四周,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然后绕过了屏风走向了放下床幔的床边。

    单膝跪在床边,丽妃谨慎地看着床幔里面的人影,抽下了青丝间的一根簪子握在手心低声道:“威后,臣妾丽妃给您请安……”

    里面的人似乎没有反应,丽妃又等待了一会儿,才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威后,臣妾给您请安……听闻威后身子不适,臣妾心中很是担忧……”

    依然没有反应,她猛然一惊马上站了起来。

    丽妃很快意识到,她上当了。也许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威后,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马上离开。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在转身离开的前一刻伸手掀开了床幔……

    然后,丽妃愣在了当场。

    床上躺着的确实是威后,难道这不是计谋?只是……她下意识的上前走了一步,坐在床边低头看去——威后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外面猛然响起了脚步声,丽妃马上意识到,她已经无处可逃了。下意识的跳上床她飞快地放下床幔,结果却还是没有来得及躲开。

    闯进来的一个小宫女在看见丽妃的一瞬间就大声叫了起来。

    一瞬间,仿佛整个椒房宫的人都聚集在了这个屋子里面一样,程玉婉一脸苍白,披着头发闯了进来然后就看着被人架下来的丽妃。

    “威后怎么样了?”她冲到了床边,一脸“紧张”地看着在这么大动静下还一动不动的威后,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就马上回头瞪着丽妃,“你试图谋害皇长子不受,竟然还谋杀了威后!”

    “我没有!”丽妃用力挣扎起来,恨透了自己竟然中了程玉婉的计。当时她究竟是怎么了,竟然想着挟持威后……“我来的时候,威后就已经死了!是你!陆琪,明明是你谋杀了威后,还想要嫁祸到我身上……”

    “这椒房宫中上上下下几十个人看到是你谋害了威后,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狡辩吗?”程玉婉冷笑,“把她重新绑起来,丢在前厅之内,为了避免她再次逃脱谋害后宫的妃嫔,挑断她的脚筋!”

    说到最后,程玉婉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冰冷地看着丽妃,“谋杀威后,就算是陛下也不会救你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抱怨

    丽妃被堵上了嘴巴,然后挑断了脚筋被人拖去了前厅,程玉婉另外一边让人通知景炎和玉丞相。当天早朝景炎就当众公布了丽妃的罪行,谋害威后和皇长子,且威后当场死亡。由皇后程玉婉、代理朝政的景炎,还有玉丞相同时下令,丽妃的罪行通告天下,并且于三日后午时凌迟处死。

    当天晚上,景臻不治身亡。在他死之前曾经清醒过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程玉婉和他最后说了什么。只是程玉婉出来的时候,除了眼角有些微红之外,没有一丝的感情波动。

    她直接让人驾车去了天牢,挑断了丽妃的手筋。甚至生生砸碎了她十指的骨头。

    三日后,程玉婉坐在椒房宫中,后宫妃嫔都沉默地陪伴在她左右,不敢轻易说话。程玉婉利索的收拾掉丽妃的事情给了她们极大的震撼,不过五六日的工夫,这后宫差不多填进去了上百条人命,这让她们第一次意识到了皇后并不是她们认为的那般软弱好欺。

    转眼就到了丽妃行刑的时辰,屋子中的宫妃们努力压抑着她们的焦躁不安,然而着根本就瞒不住任何人。

    相反,她们之中最平静的那个人,可能就是程玉婉了。而最不安的,则是晟婕妤。她是丽妃身边伺候的心腹宫女出身,虽然跟程玉婉合作过,可是到了这种时候……

    丽妃都死了,皇后娘娘还会留下她吗?

    她有些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又回头看向主座上的程玉婉。

    门外毫无动静,而程玉婉的脸色就更加沉静根本就看不出一点的异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屋中的女子们越来越不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众人一齐抬头看向门外,只见景炎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其中一个手中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面放的东西被白布盖上了,就算是这样,程玉婉也看到了白布被鲜血晕染得猩红的边缘。

    她在一瞬间明白过来,那是丽妃的头颅。

    景炎神色肃穆地走了进去,先是给程玉婉行礼问安,然后才沉声道:“丽妃已经伏诛,臣特来复命。”他说着从一旁的太监手中接过了托盘,然后不给程玉婉反对的机会一把拉下了上面的白布露出了丽妃的头颅。

    程玉婉看着那双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心中一寒然后才慢慢平静下去,听着两旁宫妃尖叫的声音皱起了眉头。

    “这种东西直接处理了就是,带下去吧。”程玉婉示意景炎坐下,然后看了一眼其他宫妃,“时辰不早了,本宫就不留你们在椒房宫用膳了。”

    众女马上识趣地站了起来,甚至有人是被扶着离开的。绿翠带着人进去,迅速的收拾了东西重新端上茶水点心,这才退到了一边。

    景炎这才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他这个年纪还残留的一些稚气。

    他端起茶杯一口气把茶水灌进了喉咙,然后挥手示意一旁的绿翠给他续了茶水,这才喘了口气道:“皇……皇嫂,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把丽妃的罪行和下场昭告天下,我想很快有些人就知道了……”

    “这会影响边境的战事的,皇嫂!”景炎猛然站了起来,“我可以理解臻儿出了事情你会震怒,可是……七叔也还在边境呢!”

    程玉婉看了一眼绿翠,“本宫有些饿了,皇弟不如留下来用膳。绿翠,带人去小厨房去吩咐一声。”

    绿翠马上带着屋子中的人离去了,程玉婉这才开口。

    “我会亲赴边境寻找他。”程玉婉低声说,“他一向对你很是放心,朝中的大小事务交由你来处理,加上有丞相和文武百官的辅佐,我相信你应付得来?”

    她没有说那个“他”是谁,景炎也没有问。两个人平静的对视了片刻,然后景炎摇头。

    “不,我做不到。”

    “我看到了,你做的很好。这些日子以来,你做的最起码比那个人好。你比他更适合那个位置……”程玉婉鼓励地看着景炎,然而景炎摇头。

    “最起码,我不可能有七叔做的好。”景炎低声说,然而程玉婉就像是看着一个别扭的孩子一样看着他,最终让他没办法说下去了。一会儿他才又低声道:“若是你离开了,是否就跟七叔一起,再也不会来了。”

    程玉婉看了一眼他,然后起身走到了门口,远远地看着这个椒房宫,看着这座皇宫,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宁愿这辈子都不回来。对于我来说,这里就是一座坟墓,阿炎你知道吗?这里葬送了程玉婉,葬送了景臻,当然还有丽妃!”

    “你讨厌这里……”景炎跟在她身后三步之外,低声说:“果然还是七叔了解你,他曾经说过,如果你要离开,让我帮你。”顿了一下,“你需要我做什么?”

    程玉婉回头看了他一眼,“安排我出宫一次,我要见一个人。”

    “谁?”

    “到时候,他会出现的。”程玉婉拒绝回答他。景炎一口气憋在心口,最终却还是答应了下来。景臻过完头七那天晚上,程玉婉乔装打扮趁着夜色离开了皇宫。

    马车一路西行,到了城墙边上一个小小的、破落的茶寮停下。程玉婉带着面纱下了车,除了带着绿翠之外,其他人都被留在了外面,就连景炎想要跟上去都被阻止了。

    他留在马车旁气得跺了跺脚,却没有阻止程玉婉,而是手一挥让身边跟着的人守着茶寮四周。程玉婉进了茶寮里面,这个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她四处看了一下就找到了角落中等着自己的那个人。

    连忙示意绿翠守在外面,“三叔。”她走过去,笑着冲盛戎点了下头坐在他对面,低声道:“前些日子的事情,谢谢三叔的帮忙。”

    盛戎挥手让人另外送来了一壶茶,这才笑着道:“不过是随手帮忙而已,你是我唯一的侄女了,三叔若是不帮你,帮谁呢?”

    程玉婉就抿唇跟着笑了起来,起身亲自给盛戎倒了茶水,这才低声道:“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三叔。若不是三叔,我又怎么能够得意报仇!侄女以茶代酒敬三叔!”

    “那女人的下场我看到了,解恨!不愧是我盛家的女儿……”盛戎一口喝了程玉婉倒的茶水,“砰”的一声放下了杯子,才又道:“你说三叔待你好,那三叔就待你再好点,你猜三叔帮你找回了谁?”

    “谁?”程玉婉一愣,怎么也不知道盛戎会为了她特意找什么人。

    盛戎轻轻的拍了下手,一个人影从茶寮后面掀帘子进来,在昏暗的烛光下越走越近,等到最后停在他们桌子前面的时候,程玉婉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奶娘……三叔竟然找到了你?”她声音中透着明显的惊喜,甚至直接站了起来上前一步伸手去扶奶娘,“一别两三年,奶娘身子可还好?这些年来,陆家可有为难你?他们怎么会放你离开?”

    当年程玉婉为这位奶娘安排妥当了余生,甚至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而跟陆家做了一些交涉,却没有想到今生竟然还有机会见到她。

    不过,这也让她心中一凛,明白盛戎还是有些怀疑她的身份的。

    还好,最起码她的身体是真正的程玉婉,而奶娘也跟她相处了一年的时间,盛戎对她的试探这次算是落空了。

    更甚至,程玉婉心中还有着一丝酸涩。

    她虽然与盛戎这才算是第二次见面,可是却也真的是把对方当成了亲人的。要不然,当初又何必被陆氏夫妇拿捏着威胁呢?

    “小主……你瘦了……”

    不管程玉婉和盛戎是怎么想的,反正奶娘一见着程玉婉就满眼的泪水,心疼地看着程玉婉。“都是老奴没用,当初明明就该留下来的……”

    “奶娘不必这般,若是当初奶娘留下来,定然会遭了陆家的毒手。如今三叔回来,还又寻来了奶娘,我们这才有了相逢的这一日。”程玉婉笑着拉着奶娘一起坐下,低声询问了分别的这一年来她的遭遇,这才叹息道:“当初我自身都难以保全,不然也不会送了奶娘远走。”

    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盛戎,她这才又擦了擦眼角,“还要多谢三叔心疼侄女,又寻来了奶娘。”

    “我和林儿有话要说,奶娘去厨房准备两碗面吧。”盛戎回头看了一眼奶娘,等着她抹着眼泪离开,这才又看向程玉婉,“林儿特意让人传话要见我是为了什么?”

    “三叔,我想去边境。”

    “你想去找景……景玥?”盛戎皱眉,“你确信你要放弃后位,只为了这个男人?”

    程玉婉听到他这样的话,忍不住冷笑出声。

    “三叔在皇宫之中也是安排的有人的,难道真的不知道侄女这个皇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盛戎扬眉,笑了起来。

    “林儿不用生气,要是让叔叔说的话,景玥不是没有能力。只是,他似乎缺了那么点野心。若是林儿愿意劝她的话,三叔可以帮你把凌尘留在边境再也回不来……”盛戎说着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林儿,景氏一族没几个好人,也就这个景玥三叔看着顺眼些……”

    “三叔,我想要的只是一生一代一双人而已。”程玉婉打断了盛戎的话,抬眼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三叔,“当年的事情,侄女也曾经听说过一二。只是一点,若三叔想要报复,只求三叔放过景玥。”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就是要让他放过你三叔我了。”盛戎摇头,“你还是太天真,难道还不明白吗?纵然景玥爱你,也不可能为了你就放任三叔颠覆他们景氏一族的。到时候我们短兵相见,你又该如何呢?”

    “……”程玉婉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想的太简单了。无论如何,对于景玥来说他的身上都留着景氏一族的血。纵然为了她,他愿意反了凌尘,却也不会下狠心杀了凌尘的。更何况是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颠覆了景氏一族的江山。

    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盛戎在通过奶娘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竟然这么直白的说出了他的野心。

    “难不成,景玥当上皇帝的话,三叔就能够容忍了吗?”程玉婉摇头,虽然知道如此直白太过于危险。不过她还是愿意赌的。

    毕竟对面坐着的是她程玉婉的三叔,盛家最后的两个人就是他们了。盛戎,除非确认了她不是程玉婉,或者是她背叛他,不然不会轻易对她下手的。

    这次见面几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他们谁也没有说服谁。不过盛戎倒是答应了送程玉婉去边境——亲自送她过去。

    程玉婉跟他定了五日后中午离城,就离开了茶寮。外面守着的景炎见她出来,马上松了一口气迎上去,“皇嫂……”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程玉婉示意他先上了马车,这才沉声道:“五日后,我会离开京城去找景玥。这京城之中并不安稳,然而如今的情形也只能够交给你来把持大局了。景炎……”

    她顿了一下,无比认真地看着景炎,“你七叔向来看重你,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若是有事情,多与玉丞相商议。离开之前,我会见他一面,让他多多照拂你的。”

    景炎皱眉,一会儿才低声道:“那……皇兄……”

    “陛下若是吉人天相自然会希望回来的时候京城之中一派安宁……”程玉婉虚伪地笑着,心中却是明白的。只怕凌尘就算命大没有死在战场上,只怕也不会有机会回到这繁钱似锦的京城了。

    景炎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叹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程玉婉这才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个看似年幼的皇子究竟是多么的出色。不要说这些日子来他处理大小政务让朝中百官赞扬,就说这次后宫出事情之后,他不慌不忙的处理的态度就让程玉婉为之侧目。

    只怕已经在皇位上坐了几年的凌尘也不见得会表现的比景炎好吧?

    难怪景玥看中他继承皇位。

    五日后,程玉婉乔装打扮,带着绿翠离开了皇宫。碧玉本来也要跟着的,然而她重伤未愈,如今虽然可以走动,却是行动不便就被程玉婉强留下来了。

    至于皇后离宫的消息,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传出去。在她顺利离开的第二天,青湖姑姑就传出去了话,皇后娘娘因为前些日子哀伤过度病倒了。从此免了后宫妃嫔的晨昏定省和请安。后宫事宜则交给了张语嫣和陆若处理。

    因为之前接连死了威后、丽妃、大皇子,加上程玉婉一连着处死了不少的宫女太监,后宫的妃嫔倒是没有多少怀疑她已经不在宫中的。反而有些人隐隐觉得是否是因为程玉婉杀戮太多,所以被鬼缠上了。

    而另外一方面,程玉婉已经到了一个小镇上,被盛戎安排着住进了客栈。虽然换成男装好行走,然而她本身容貌就出众,怎么装扮都不像是男子。没办法就只能够一路慢行,算算日子的话要赶到边境,最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当初只是急着离开皇宫那个伤心地,如今想想她似乎有些太过于任性了。边境那边战事如何她根本就不知道,冒险去那里说不定还会给景玥带来麻烦。然而,若是一直留在皇宫……只怕盛戎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吧?

    想到这里,她的房门就被敲响,然后响起了盛戎的声音。

    “林儿,三叔过来看你。”

    程玉婉连忙收拾了表情,这才开口道:“请进。”

    绿翠过去开了门,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盛戎连忙低下了头,“奴家去为小主沏壶好茶去。”说着,她就迎了盛戎进去,然后离开了房间。

    房间中还有奶娘在收拾在床铺,程玉婉起身迎了盛戎坐下。盛戎打量了下四周,这才道:“委屈你了。一路奔波,你身边伺候的人也就只有奶娘和绿翠……”

    “林儿明白,一切都是为了行踪安全。”程玉婉笑着道:“更何况,有她们在身边,林儿已经很满足了。”

    “你能这般明理懂事,想来若是大哥大嫂知道,必定欢喜。”盛戎看似不经意地说,然后又摇头,“只可惜,他们再也看不到你这般……”

    “三叔不必这样。”程玉婉隐隐有些头疼,这几日里面盛戎每每会通过各种方式让她回忆起程玉婉的往事,试图激起她对景氏一族的恨意。“当初,盛家出事的时候,爹娘最在乎的就是三叔的行踪,因此,三叔能够回归故里,想来他们低下有知更是欢喜。毕竟,三叔平安无事,而从此以后林儿也有了亲人可以依靠。”

    “你说的没错,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血亲。”盛戎叹息了一声,正想说什么,就又听到了外面绿翠敲门进来,给两个人倒了茶水。

    绿翠浑然不知他们叔侄两人说了什么,只是皱眉抱怨,“这种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好茶叶,好在井水甘冽,别有一番味道。小主尝尝看如何?”

    程玉婉挥手示意她下去,亲自给盛戎倒了茶水这才低声道:“三叔,这样就很好……”她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却显得格外疲惫的男子,“这些年来,侄女难得觉得如此的心安。虽然累,可是心中安定,不会半夜惊醒……”

    “你向来浅眠……”说到这里,盛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他喝了口茶,然后就站了起来,“你早点休息吧,晚膳就让人送到屋子里来。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呢。”

    “侄女送三叔。”程玉婉跟着起身,送了他离开,这才重新关上了门倒在奶娘铺好的床铺上。

    奶娘慈爱地看着她,拿着温热的帕子给她擦了脸,一旁的绿翠过去给她散了头发,低声道:“小主先别睡,不然过会儿吃饭再起身就该难受了。”

    程玉婉被她拉着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这才低声道:“我没事,你去厨房看看,让人准备两道清淡点的菜就是了。”

    这些日子来被盛戎步步紧逼,真的是让她觉得头疼欲裂。刚刚打的感情牌看似说服了他,然而怕只怕只能够得到一时的安宁。

    盛戎对景氏一族的仇恨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消磨掉的,而她,若不是因为丽妃的事情,也不会主动动用到他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送粮

    无论如何,盛戎都是她的三叔。也许在他内心深处对于她这个侄女并没有太多的亲情,然而他们毕竟血脉相连。最后两个盛家人,他不会轻易放弃她的。

    如今,她所能够凭仗的东西,也只有这个了。

    程玉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对其他人的解释是她舟车劳顿。然而,盛戎对此却是愤怒的回应。他们在最后一个大型城镇停了下来,这里距离边境的雪城之后三天的路程了。

    因为临近边境,受到战争的影响,这里已经远没有上一个城镇那么繁荣,甚至有些人家已经空了。他们租住了一个四合院,程玉婉被安排在了内宅里面,甚至于盛戎还买了丫鬟、仆役收拾这个院子。

    当天午后,刚刚安顿好盛戎就让人去请了镇子上最有名的大夫过来给程玉婉看诊。然而,程玉婉这只是心病,大夫除了开一些安神的药之外也别无他法。

    等到大夫被送走,程玉婉这才看向盛戎。

    “三叔,我们为何要在这里停下……”程玉婉看了一眼绿翠,等着她带着人出去了,这才沉声道:“我以为我们会直接去边境。”

    “那里正在打仗,去那里没有任何的好处的。”盛戎沉稳的说,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茶水,抬眼见程玉婉正扬眉看着自己,就笑了起来,“相信我,几日后你会见到景玥。这里是他们后方的供给地,雪城的粮食快要不够用了,而最新的一批却没有送过去。”

    “……”程玉婉皱眉,慢吞吞的试探,“粮食,被三叔你压下来了?”

    “聪明!”

    盛戎笑了起来,“我回来这几年一直隐忍着安排了不少的暗手,就为了今天!如今,为了让你早日见到景玥,算是提前用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玉婉一眼,“这些日子你憔悴了不少,这样见景玥,只怕会让他担心呢。”

    “侄女会照看好自己的,三叔。”程玉婉说,“只是,三叔……想要让我做什么?”

    “只要你过得好,三叔就高兴了。”盛戎起身,走到门口后又回头看了程玉婉一眼,“好好休息。”

    程玉婉颓然倒在了椅子中,她明白盛戎话中的意思,她的存在对于景玥来说就是一种……制约。有他在,景玥就不能够对盛戎做什么。他要估计盛戎是自己最后一个亲人,最起码血脉上是的。甚至于,因为景玥明白她究竟是谁,反而会更加顾忌盛戎。

    仔细算起来的话,她根本就不是自愿离开京城的。若不是当时盛戎派人传达了不确切的消息给她,她又怎么会莽撞得一头撞进盛戎的计划中呢?

    如今受制于盛戎,虽然比受制于敌好一点,却也会让景玥深处陷阱的。

    最重要的是,盛戎甚至不愿意告诉她,他究竟想要让景玥做什么。因此,他们连一点应对的方法都没有。

    比预计的还早了半天,景玥出现在了程玉婉的视线中。

    这个男人比之前分开的时候憔悴了许多,露在外面的肤色也因为边境的日晒和风晒而变成了小麦色。程玉婉看到他的时候几乎能够动一下,而景玥看起来也是完全震惊了的。

    看起来,盛戎事先根本就没有告诉他,她也来了边境。

    程玉婉看着眼前因为她推门而入马上站起来的男子,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的笑容。压抑下心中的震惊和酸涩,她走了过去,站在景玥的面前,低声说:“好久未见,你可还好?”

    “我很好。”景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生硬,在程玉婉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吼,“天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一点都不安全,你……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以为消息应该传过来了。”程玉婉微微蹙眉。

    “什么消息?”景玥马上机警地问,拉着程玉婉坐了下来,只是担忧地看着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促使你什么都不顾的到边境来?”

    “我没有什么都不顾,我三叔陪着我过来的。不得不说,他帮了我很大的忙……”她声音低到只有身边的人能够听到,“不管我乐意不乐意接受……”

    程玉婉抬头,笑着道:“忘记告诉你了,如果你们到现在还没有接到消息的话,那么就由我来说好了。威后薨了,是丽妃下的手。还有臻儿,病逝……丽妃被处以极刑……在我离开京城之前……”

    这简单的几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消息。然而,景玥马上就抓住了最重要的那个,一把抓住了程玉婉的手,感觉到那冰凉的手在他的手心里面微微的颤抖着。

    “臻儿……”他低声说,“是丽妃下的手?你,还好吗?”

    没有问她威后是怎么死的,没有问她丽妃是怎么死的,他只是关心地看着她,担忧着她失去了臻儿之后是否还好……

    程玉婉点头,“是的,我很好。我已经报复了那些人,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在短短十天不到的日子里面,杀死了将近上百人……景玥,我为臻儿报仇了那些伤害他,甚至于伤害我的人都被我杀死了……”

    第一次,在做完那一切之后,程玉婉终于有几乎把她内心的愤怒、恐慌、不安说出来。

    “……是我亲手杀死威后的……我从来不知道我是这么恨她,恨她的袖手旁观,恨她在暗中引导一切……她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她的影子存在……我恨她,在知道一切以后甚至比恨丽妃还要恨她……我……我亲自给她灌了毒药……然后保存她的尸体,陷害给丽妃……”

    程玉婉说的絮絮叨叨,有些话甚至颠三倒四,然而景玥却明白她的话。他只迟疑了一瞬间,就伸手揽住了程玉婉的肩膀把她拉入怀中。

    程玉婉在他的怀中从呜咽的低声哭泣到大声,最后又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景玥心中只有压抑不住的心疼,愤怒,还有自责。

    他为什么要离开她,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些?

    “那么,你现在是跟你三叔在一起?”在程玉婉彻底平静下来之后,景玥才低声问她。他并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简单的告诉程玉婉,她做的一切,他都支持。

    程玉婉为此感激,并且迅速的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我不确定三叔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我知道你之所以会来这里,是他的手笔。”程玉婉起身看了下左右,然后重新坐在了景玥的身边,“三叔心怀天下,你……与他合谋事情的话,定然要小心谨慎为上。”

    景玥意外地看了一眼程玉婉,一会儿才低声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不然你以为我真的这般痴傻,竟然在这种时候跑到边境来吗?”程玉婉苦笑,想起自己一步一步的迈入盛戎为她安排好的道路,就有种无力的感觉。

    她抬头看着景玥,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

    “如果不是因为我……”

    景玥摇头,“这些事情,我能够处理的来,只是有关威后和丽妃的消息……”他顿了一下,“还是要想办法尽快让所有人知道。如今边境这边,因为陛下的到来而士气大涨,这些日子一连打了几次漂亮的胜仗。只是,我一直觉得有些不安……若是羌族和大金真的如此好对付的话,之前就不会败仗连连……只怕这是一个陷阱。”

    说起战事,程玉婉就不是很懂了。她皱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可是跟这次粮草一直没到有关?”

    “难说。只是怕对方佯装不敌,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只可惜,陛下听不进去。”景玥微微摇头,伸手轻轻的覆盖在程玉婉的手背上,“我倒是不担心他的生死,只是一想到边疆这么多的战士都要跟着……”

    程玉婉反手握住他的手,沉声道:“早作打算,无论如何都是对的。对于我来说,这江山是谁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她这句话蕴含了太多的意思,景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正想说什么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小主,三老爷说时候不早了,叫您和客人一起吃饭呢。”

    程玉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景玥,这才朗声道:“这就过去,请三叔稍等。”

    景玥点了下头,轻轻的捏了一下程玉婉的手心,低声道:“放心,我有分寸。盛戎是怎么样的人物,我心中有数。你就不要担心,更不要为了我而与他争执,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程玉婉这才露出了笑容,点头道:“我相信你。”

    景玥只在这个名为沙城的城镇中停留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就带着粮草返回雪城。程玉婉本以为盛戎无论如何也会为难他一番,却没有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可是,越是这样,她心中就越是不安。而这日她在后院阳光暖和的地方看书时,突然听到了盛戎与人说话的声音。

    她正想出来见人,就听到盛戎道:“无论如何,景氏一族……”她一愣,就顺势又往里面的地方躲了躲,下意识的想要听盛戎究竟是在跟谁说话。

    这是后院的一个小林子,因为长年累月,所以这些靠近墙的树丛还是能够挡住身形的。程玉婉就闭着气躲着,然后看到盛戎跟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转过了路角出现在了视线中。

    程玉婉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努力把自己都隐藏在灌木丛中,然后就看到那两个人越来越近。她也终于认出了那个跟盛戎走在一起的人是谁。

    那是西夏当年派遣的使臣之一,他不是很显眼,不过程玉婉却对他还有一些印象。

    这个人叫做金哲。

    他曾经帮过碧玉一次,帮她躲避了丽妃的惩罚。没有想到,他竟然跟盛戎有关系。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盛戎就在准备着什么了。

    “我相信,大金会乐意于有一个皇帝生活在他们的国土中,这样的把柄将会是景氏一族几辈子的耻辱……”盛戎的声音越来越近,而程玉婉则紧张的几乎要不能呼吸。

    金哲没有马上回应,只是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盛戎。这一瞬间,他刚好挡在了程玉婉的前面。

    “这么做,对于西夏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金哲的声音柔和可是却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地审视的态度,“我西夏不必大金或者是羌族一般兵力十足,只是胜在物产丰富而已。只是这也是西夏致命的一点,没有足够的兵力保护,就只能够依附与强国。大金和羌族虎视眈眈,如果有机会的话,绝对会把西夏整个吞下去的。”

    “若是我可以保证羌族和大金绝对不敢对西夏动手呢?”

    “如果天朝的皇帝在大金手中,他们为什么不能动手?!”金哲不动声色,却也不肯对让半步,“我希望盛三爷明白,对于西夏来说有些羌族和大金看中的东西我们并不在乎。”

    “我明白,可是,你也应该明白,只有跟我合作你才能够得到最好的结果。”盛戎不为所动,“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而我也知道西夏想要什么。丰富的物资并不是西夏想要的,西夏需要的是强大的兵力。只有我敢于给你这个,我相信你应该明白的。”

    “是的,所以我现则跟你合作,盛三爷……”金哲叹息了一声,“我们,西夏需要您的一个保证。”

    “保证?”盛戎扬眉,审视地看着金哲。

    金哲点头,“是的,盛三爷的能力我们都看到的。我也相信最终盛三爷会达成愿望,天朝的皇帝会被大金俘获,并且当成人质留在大金。问题在于,我凭什么相信最终盛三爷不会过河拆桥呢?”

    盛戎上前了一步,程玉婉紧张的后退,却意识到这个角度盛戎并不能够看到自己。

    “你这是在怀疑我?”

    “我想我们都需要一个保证。”金哲顿了一下,然后才低声笑了起来,“听闻这次盛三爷的侄女也跟着一起来了,我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她,希望盛三爷能够转达。”

    程玉婉不明白为什么金哲突然把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然而直到那两个人都远离之后,她才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她意识到了金哲最后提到自己的意思,他想要拿她当人质。

    几乎是颤抖着从树丛中站了起来,她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正巧碰上了前来寻她的绿翠。

    “小主,你……天啊……你这是怎么了?”绿翠被她狼狈的样子吓得不轻,然而见程玉婉皱眉马上停止了大呼小叫。她飞快地上前扶住了程玉婉,低声道:“小主这是跌在了树丛中吗?”

    “什么都不要说,扶我回去换了衣衫再说。”

    既然金哲提到了她,那么只怕不管盛戎同不同意金哲的提议,也是会见她的。而让盛戎看出她知道了什么,明显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绿翠扶着程玉婉匆匆回去,给她换了衣服,重新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了一个相配的发型,这些刚好做完,外面就有小丫鬟过来通传。

    “林小主,三爷说要见您。在前面书房中。”那个小丫鬟规矩之间还有些生涩,绿翠对此很是看不过眼,程玉婉只是握着她的手摇头,“你帮我收拾屋子,我去见三叔。”

    “小主……”绿翠微微皱眉,“奴家……”她的话被程玉婉的目光给挡了回去,送程玉婉出门她这才连忙回了屋子。屋子中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然而程玉婉却说让她收拾屋子。

    绿翠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始把程玉婉的东西找出来打包起来。最后又重新把包袱放在了箱子里面。

    而另外一方面,程玉婉在那个小丫鬟的带领下去了前院临时开辟出来当做书房的房间。可能是因为关着窗户的原因,里面光线有些昏暗。当身后的门被关上的时候,程玉婉几乎有种错觉,她仿佛回到了当初在陆府的时候被陆夫人叫进去的那一日一样。

    只是房间里面等待她的人换了一个。

    “三叔,”勉强带着笑容,程玉婉上前行了个礼,“三叔今日不是有客人?”怎么这会儿不见了踪影,难不成金哲已经离开了?这么想着,程玉婉面上却是一点都不露,反而上前给盛戎倒了茶水递过去,低声道:“三叔忙碌,就不用顾忌林儿。林儿会照看好自己的。”

    “我当然知道你会照看好自己,只是心中还是不放心,才让人找你过来问问。这几日里面,府中的伙食可还好,奴才们照看的还用心吗?”

    “边境的饮食毕竟与京中不同,别有一番风味。林儿适应的很好,身边的人也照看的很是用心,三叔放心若是有什么不好,林儿定然直言。”

    程玉婉笑着应了,一一回答了盛戎的问题,这才坐在了一旁,安静地听着盛戎说话。

    “这些日子来,边境似乎并未发生重大的战事,三叔决定这两日就带着你前往雪城之中……”

    “去雪城?三叔之前不是说那边不安全,留在后方等待才是万全之策……”程玉婉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盛戎,“三叔此时带着林儿去,是否会耽误了三叔的正事?”

    她心中一阵冰凉。就如同之前盛戎说的那样,雪城不安全,若是她去了就多了太多出意外的可能。若是那时候金哲把她掳走……若不是她今天下午偷听到了那些对话的话,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怀疑是盛戎故意的吧?

    她的这位三叔,真的准备把她当成了某些筹码?

    从盛戎的书房离开,程玉婉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镇定,不让一些想法流露而出。引路的丫鬟把她送回了她住着的清苑中就离开了。

    她回了屋中,看见一些本来摆放出来的东西不见了踪影。

    “绿翠?”她叫了绿翠,马上就见绿翠一头汗水的冲了出来,“小主,你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对质

    “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弄得这么狼狈?”程玉婉皱眉,上前帮她把散落在脸颊旁的头发绾在了耳后,拿出帕子轻轻的帮她擦了额头上的汗水,“有事情就吩咐给小丫头做就是了。”

    “这不是小主吩咐的嘛,我怎么放心让那些笨手笨脚地小丫头去做,万一弄坏了小主的东西,岂不是心疼死奴家了?”绿翠接过帕子随意地擦了一下额头,见四周没人这才道:“小主的东西奴家已经收拾好了,奴家想着既然小主让收拾东西,就顺手把自己的也收拾了一下。”

    “我的东西,你都收起来了?”程玉婉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心神不定的时候嘱咐绿翠的话,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的微笑。也许绿翠没有碧玉那般谨慎小心,善于体察她的心意,可是绿翠做事却向来是凭着直觉,而有时候这直觉却能够帮她不少。

    “你做的很好。”程玉婉看了一眼左右,“回去休息吧,今晚还要你守夜呢。”

    绿翠还是有些不明白程玉婉的想法,不过她从碧玉那边学了一招,那就是不懂就不要装懂,只要按照程玉婉的意思去做就好了。

    半夜的时候,程玉婉起身轻声叫了一下绿翠。

    “小主?”绿翠马上绕过屏风过去半跪在了床边,拉开床幔看着程玉婉,“小主可是渴了?”

    程玉婉扶着她的手坐了起来,双眼透亮而没有一点的睡意。“你去外面看看院子中守夜的人可有偷懒,若是有就叫醒了。沙城这里挨着雪城,我半夜总是睡的不安稳。”

    “是。”绿翠点头,并没有问为什么。程玉婉见她起身就要离开,就又叫了一声,“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带壶水。”

    绿翠出去转了一圈,这才重新回来。然而,本来应该等待着她伺候喝水的程玉婉却睡着了,并且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程玉婉神清气爽的起身,然而清苑中伺候的有些人则就显得有些没精打采了。程玉婉清楚这是昨夜里面绿翠折腾那一番的结果,感觉到这些人身上带着的怨念,程玉婉不以为意。

    而和盛戎一起用完了午膳,盛戎就下令收拾东西,准备往雪城出发。

    程玉婉院中伺候的人马上哀声怨道,这些人一晚上没有休息了,本来应该在早膳后回去休息的,这时候主人却告诉她们要收拾东西长途跋涉却到挨着战场的雪城。没有人愿意就这么离开这个相对还算是安定的“家”,然而决定权在程玉婉的手中。

    “昨天夜里,因为有着各位守夜,我休息的很好,所以我更想着让各位跟着我一起去雪城。有着你们在,我会更放心。”程玉婉站在台阶上看着那些才伺候她不到十天的人,见着那些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露出了微笑,“绿翠!”

    她提高了声音叫了一声绿翠,然后那些人就看到绿翠端着一个托盘出来,托盘的上面还盖着红色的锦缎。

    程玉婉示意她上前,然后才慢慢的道:“当然了,我也不会让你们白白的跟着我辛苦,这些是一部分属于你们的赏钱,我是说,这只是一部分的赏钱,只要你们悉心伺候,等到了雪城之后,还有相当于现在两倍的赏钱发给你们!”

    这话马上在这群人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眼馋地看着绿翠手中的托盘,上面的锦缎已经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

    银锭子一两一个,而每个人发了两个也就是二两银子。这几乎相当于这些人半年到一年的工钱了。而程玉婉说,等到了雪城之后,还有两倍的赏钱。

    一瞬间之前的不满,无精打采全部都不见了。这些人热情洋溢的收拾着东西,比之之前的无情打彩几乎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把所有需要带走的东西都装上了马车,足足三辆马车,而程玉婉和盛戎分坐两辆马车一起离开了。

    马车摇摇晃晃,程玉婉和绿翠坐在马车里面闭目养神。按照程玉婉的说法,就算是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休息。

    过了中午之后,马车停在了一个树林边上。盛戎派了人去打猎,然后留下一部分升起篝火。至于程玉婉带着的人,则负责清洗锅具,烧水给人人们饮用。

    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干着各自的事情,程玉婉并没有下马车,就连着碧玉都没有出现。盛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程玉婉的马车,招手叫了那个当初给程玉婉带路的小丫鬟,“去看看你们小主可好,若是晕车的话,下午就放慢些速度。”

    那个小丫鬟机灵的应了,然后就朝着程玉婉的马车走过去。

    “小主,小主?”她低声叫了两声,车门就被打开,绿翠探出头压低了声音,“低声些,小主这会儿睡着了。有事吗?”

    “三爷让奴家过来问问,小主是否要喝些水?”那小丫头的声音却没有压低,脆生生的声音传的很远,在马车中的程玉婉不可能听不到。

    “绿翠?”她在马车里面发出声音,“是谁在外面?”

    “是春月,她过来问问小主是否要喝水?”绿翠马上回身回了程玉婉,而在春月期待的目光中,程玉婉也坐在了马车边上,笑着看着她。

    “帮我端一壶水过来,另外让人去后面马车上取了我的茶叶过来。”程玉婉柔和的吩咐,春月连忙应了,这才过去传达了程玉婉的吩咐。

    不过是要个茶叶,又让所有人一阵的忙碌,没有人记得茶叶被放在了什么地方。而盛戎根本不在乎这个,只要程玉婉还在马车中就好。

    程玉婉扭头对着盛戎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然后就退回了马车中绿翠马上就放下了帘子。

    这个时候离开,她还没有这么笨?不把这些让在她身边监视的人累得筋疲力尽,她怎么有机会离开呢?更何况,她还在等待援助呢!

    不然这个时候离开,只怕会正中了盛戎的想法吧?只怕金哲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也许是上辈子吃够了苦头,这辈子又在陆府里面隐忍了一年,因此程玉婉此时反而越发的镇定和隐忍起来。

    她倚在马车里面,背后垫着软绵的靠枕闭目养神,一旁的绿翠小心翼翼的收拾着马车里面的东西,不敢发出声音惊扰了程玉婉。

    等收拾妥当,她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抬头却见程玉婉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盯着她,一点不见睡意。

    “小主不睡吗?”

    “这会儿还不累。”程玉婉略微调整了下姿势,这才压抑了声音问道:“之前让你送出去的东西,送出去了吗?”

    “早上趁着收拾东西忙乱的时候,奴家已经送了出去,只是消息传得不见得比咱们走的快多少……”她担忧地看了一眼程玉婉,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也知道之前程玉婉是让自己跟景玥传达消息的。

    程玉婉摇头,“不用担心,会有办法的。”她抿唇笑着,那是景玥离开之前特意交代她的秘密通讯方式,有着专门的送信渠道,想来这个时候,对方最起码是已经到了他们内定的晚上歇脚的地方了吧?

    马车摇摇晃晃,不过才走了一个时辰,程玉婉的马车中绿翠突然掀开帘子叫道:“停车!”

    马夫马上驾着马车停到了路边,前面的盛戎听到了后面的动静也让马车停了下来。等他到了程玉婉车前,沉声询问。

    “林儿怎么突然让马车停了?”

    绿翠从车中出来,下了马车之后匆匆行了礼,这才带着焦急的表情看过去,“回三爷的话,小主她大概是中午的时候吃的东西不够干净,这会儿肚子绞痛难受……”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车内,“三爷,只怕小主这会儿没办法赶路了。”

    “……”盛戎皱起了眉头,迟疑了一下就往前两步站在了马车门口,沉声对着里面叫道:“林儿,你可还好?”

    程玉婉推开了车门,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脸上甚至还带着细密的汗水,“三叔,我腹中绞痛……”她说话都带着一种有气无力的样子,一双眼睛更是无神地看着盛戎,“可否稍事休息一会儿,一旦侄女觉得好些,定然不会耽误三叔的行程。”

    她说的真诚而充满了歉意,盛戎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叹息了一声。

    “我让人煮了热水给你喝,距离这里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就有一个小镇。若是你喝了热水好些,咱们今晚就去那个小镇休息一晚上,顺便找大夫给你看诊。”他担忧地看着程玉婉,“只要你好好的,三叔才放心。你放心,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这个唯一的亲人重要。”

    程玉婉愣了一下,然后才勉强露出笑容。

    “三叔与林儿是骨肉至亲,林儿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车队停了下来,大约修正了三刻钟,被扶下车休息的程玉婉脸色这才略微好了些。盛戎见状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咱们先去前面镇子,找了大夫给你看看才好。”

    程玉婉点了下头,伸手示意绿翠扶着她起身。她走路还是有些踉跄,盛戎站在后面亲眼看着她上了车,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回到了他的马车上让整个车队出发了。

    程玉婉回到车上之后就马上倒在了柔软的靠枕之上,绿翠扶着她连忙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丸药塞进了程玉婉的口中,然后又端了茶水递过去让程玉婉用水把药丸送下去。

    过了一会儿,腹部的绞痛才略微好了些。程玉婉又伸手接过了绿翠递过来的第二个小小的药丸。

    这是宫中的一些秘药,用来催小日子提前到来的。程玉婉的小日子本来就快到了,她之前是在装病,然而若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怕盛戎就要起疑心了。

    果然,等到他们到了小镇下马车的时候,程玉婉只觉得小腹一阵阵的坠疼,在她被绿翠扶着下马车的一瞬间,小腹一阵热流往下流下去。

    她猛然一僵,一旁守着的盛戎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他连忙走了过去,担忧地看着程玉婉。程玉婉苍白的脸色上浮现了一丝红晕,低声喃喃了什么却没有让盛戎听清楚。

    盛戎心中大急,又上前了一步,“究竟是怎么了?我已经派人提前来这里请了村中最好的大夫……”

    “没事……”程玉婉低声说,迅速的抬头看了一眼盛戎,神色更加窘迫,还是一旁的绿翠开口,低声道:“回三爷,我们小主的小日子怕是要到了。”

    绿翠这般直白却声音压得极低,盛戎脸色一瞬间变得窘迫起来。

    程玉婉微微点头,低声道:“之前腹中疼痛,只怕也是因为小日子的缘故……白白让三叔担忧,是侄女的不是……”

    盛戎僵硬地点了下头,道:“这个院子之前已经布置好了,虽然简陋些,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村子没有客栈,你今晚将就一下就是了。”微微顿了一下,才又道:“虽然是这样……咳咳,不过大夫已经请了,还让是大夫把把脉三叔才会放心的。”

    “侄女明白,定然会照看好自己的。”程玉婉点头微微行礼,这才被绿翠扶着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

    说是院子,却也简陋的很,只有两排房子,第一排自然是那些护卫住,第二排分了左右两侧,左边盛戎居住,右边三间房子则留给了程玉婉。

    程玉婉进了屋子,绿翠匆忙的帮她换了衣衫,又是吩咐了随行的人去炒了粗盐拿油纸包好装袋子里面给程玉婉暖着小腹。众人一通的忙碌,这才请了那年过半百的大夫进去给程玉婉诊脉。

    这边境小镇的大夫又有什么大本事,自然是看不透程玉婉之前吃的药。因此,不过是开了一些女子小日子时常用的止痛药来,等到盛戎问的时候却还是念叨地说了一通医理的事情。

    盛戎让人打赏了银子送大夫回去,这才去了程玉婉这边。

    “今日忙碌了一天,你们去烧些热水来!”他一进了外间就吩咐伺候的人都下去,见他有话说的样子,程玉婉迟疑了一下也就让绿翠去门外守着了。

    “西夏的金哲你可知道?”盛戎开门见山,紧紧盯着程玉婉观察她的反应。

    程玉婉平静地点了下头,“一年前他曾经跟着西夏的使节团进京,我作为皇后曾经在宴会上见过她两次。”微微扬眉,“三叔怎么突然提起他?”

    “你是真的不知道三叔为何提起他吗?”盛戎似笑非笑地看着程玉婉,“难道说,你就一点都不信任三叔?当初你为了三叔的消息受制于陆氏夫妇,因此被他们逼迫入宫,这些三叔都已经知道了。难道,你以为三叔会为了所谓的利益就出卖你吗?”

    “三叔……”程玉婉脸上带着适当的惊讶,“三叔为什么这么说?三叔出卖了我什么吗?”

    盛戎看了她片刻,然后才笑了起来,“三叔从来没有准备出卖你什么,只是,若是金哲见过你就有点不好办了。”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程玉婉两眼,才慢吞吞地道:“三叔于西夏有合作,让西夏挑拨着羌族与天朝开战,又提供了他们足够的粮草……”

    程玉婉沉默地看着盛戎,一会儿才缓慢地开口:“所以,如今西夏对三叔提出了要求?”她微微蹙眉,“这个要求,跟我有关系?”

    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才是最安全的,两世后宫的生涯让她学会了掩饰自己,并且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就算如今盛戎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然而程玉婉心中明白,他对于景氏一族的恨意不是那么容易磨灭的。

    就算他最爱的那个人也是景氏一族的公主。

    盛戎点头,探究地眼神越来越明显,“西夏要求你过去小住一段时日……”

    程玉婉一顿,然后猛然站了起来,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一样。

    “他们要我去当人质,无论如何,我的身份都是堂堂的一国之后,让我去当人质未免太过于……若是我被困在西夏,那牵制的人就不止是三叔了,更是三叔你……”

    “不!他们要求的是,我的侄女,唯一的亲人去西夏。”盛戎意味深长地看着程玉婉,一会儿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绿翠在外面轻轻敲门,“小主,您的药来了。”

    “端进来吧。”盛戎说,然后就看着绿翠进门。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推翻

    一直到绿翠又离开,盛戎才把目光看向了程玉婉,“你可明白了三叔的意思?”

    程玉婉这次是真正吃惊地看向了盛戎,毫不掩饰她的震惊。

    “三叔,你的意思是……让绿翠代替我……”她下意识的摇头,“不行……三叔,这真的不行!绿翠跟在我身边多年,对我不离不弃,这些年来她一直忠心耿耿……”

    “就是因为她忠心耿耿,所以我才选了她来代替你的身份。”盛戎沉声说,“而且,你不能露面。这才是我今日一早就离开沙城的原因。我不能让西夏的人见到究竟谁是我的侄女,你明白吗?”

    “因为金哲认识那个是皇后的陆琪……”程玉婉低声无力的说,“所以,若是金哲见到我的话……”她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盛戎是真的没有打算把她“卖给”西夏,因为她之前的身份注定了不会取信与对方。可是,他却在她身边找到了一个代替品。

    绿翠。

    她一直以为盛戎的目标是她,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绿翠。

    “三叔,我不能接受让绿翠代替我身陷险地。你可以找其他人,但是不能是绿翠!”她说的斩钉截铁,且坚定地看着盛戎。

    盛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林儿,我不想跟你起争执,但是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合适的人选。身为我的侄女,并不是那么容易假扮的。只有绿翠,这些年来一直跟在你身边,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富贵气度,且她比其他人了解盛家,这一切都是为了……”

    “为了复仇,我懂的。若是三叔让我去,侄女绝无一丝的怨言,因为侄女姓盛,是盛家的女儿。可是,绿翠不是……三叔,她没有为了盛家去死的义务。”

    这段话程玉婉说的实心实意,成为程玉婉的这些年来,绿翠对她的照顾和忠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她绝对不能够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让绿翠身陷险地。

    盛戎皱眉看着她,“不过是一个丫鬟……”

    “却是侄女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丫鬟。”程玉婉打断了盛戎的话,“侄女不想反驳三叔,然而绿翠的事情,侄女不会妥协。”

    盛戎闭上眼睛,似乎在容忍什么,一会儿才点头,“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了,你累了,早些休息。晚饭我让人给你送到屋子里来。”

    他说着就出去了,程玉婉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盛戎并没有算计她,这让她心中感动,然而绿翠……

    正想着,绿翠就一脸忐忑地进了屋子。

    “小主,可是三爷发现了什么?”绿翠给程玉婉倒了一杯热水,“小主如今身子虚,还是好好休息的好。”

    程玉婉点了下头,接过热水捧在手心,低声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的。”

    “小主?”

    程玉婉摇头,“不管三叔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应了。只说一切均由我做主,且要听到我亲口说才行。”

    见程玉婉这么交代,绿翠更是不解了:“小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般,奴家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虽然跟碧玉一向不是很和睦,可是如今绿翠却有些想念她了。若是她在,只怕会比她更加明白程玉婉的心意才是。

    程玉婉却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只是示意绿翠在外面守着就回了内屋躺下歇息。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叫了一声绿翠,进来的却是一个叫做冬至的小丫鬟。

    “绿翠呢?”程玉婉皱眉,起身坐在床边拒绝了对方的服侍沉声问道。冬至见她脸色不好看,心中暗暗紧张,“绿翠姐姐,被老爷给请走了……”

    “什么?!”她猛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双脚赤裸裸的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三叔叫走了绿翠,你快让人端了热水进来,我要洗漱去见三叔!”

    冬至不过才十岁出头的样子,见程玉婉这般阴沉着脸,早就吓坏了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迟疑了一下,她才连忙过去给程玉婉穿了鞋袜,然后伺候着她洗漱更衣,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奴家只会这个……”她局促不安,生怕程玉婉一个不满就要了她的命。然而程玉婉根本就没有注意这点,在最初的急躁过后,她沉静了下来对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看了片刻,然后才道:“陪我去见三叔。”

    她到的时候,盛戎正在书房之中写信,见她进去他拉了一张纸覆盖在了信件上面然后走过去并且挥手示意程玉婉坐下。

    “好些了吗?”他用担忧的眼神看着程玉婉,“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侄女好了不少,只是三叔,绿翠呢?”程玉婉抬头看着盛戎坐下,并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坐在旁边,只是紧紧地盯着她,“我这边用的顺手的丫鬟只有她了,如今她不在身边,我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做。若是三叔的事情忙完了,就让她回去吧。”

    “林儿,我之前跟你说过,绿翠是顶替你的最佳人选。”盛戎皱眉,“你没有同意,所以我亲自找了她,并且把现在的情况说给了她听……”

    “三叔?!”程玉婉手猛然一紧握,不敢置信地看着盛戎。“那么,现在绿翠在什么地方?”

    “她已经跟着金哲离开,在你午睡的时候。”盛戎对于程玉婉的反应很满意,这个侄女的聪慧是他最为欣赏的地方,而且她还敏锐从来不放过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我只能跟你保证,我没有强迫她。”

    程玉婉点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是的,绿翠这个丫头对她的忠诚足够让她选择为此而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盛戎根本就不用逼迫她,只要告诉绿翠,如果她代替程玉婉去的话,程玉婉就会有生命危险。

    这真的是……

    “三叔,这些真的值得吗?”她低声说,“只是为了复仇,我相信……没有人愿意看到你为了仇恨而毁了自己一生的。有些人,有些事情,应该放下才对。”说到这里,程玉婉顿了一下,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在想办法说服盛戎,还是在说法自己。

    她已经杀死了丽妃,用最痛苦的办法让她死去。甚至是威后,还有其他人。这样的话,说出来真的是太过于虚伪了。

    因此,她抿起了嘴唇一会儿才又低声说:“如果三叔放不下,杀死当初的主凶、帮凶也就足够了。让所有人都身陷战争……”

    “我以为你会跟我争吵。”盛戎平静地说,用一种意外的眼神看着程玉婉,“我以为你会因为绿翠而跟我大喊大叫,或者是其他……最好的结果也是冷战。”没有想到,知道真相的程玉婉只是平静的在劝慰他。

    程玉婉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冷静,“我想过这些,但是都无济于事,不是吗?就算我大喊大叫,甚至于绝食抗议,这都不能够让三叔把绿翠带回来,不是吗?”

    盛戎不得不承认这点,有些事情,他势在必得。

    “那么,我能否问三叔一句,三叔最终想要得到什么?”她看过去,“皇位吗?”

    她的声音很轻,然而盛戎却浑身一紧,然后才看向程玉婉,“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反应?”

    程玉婉摇头,“我只是一个女子,没有野心勃勃,也不懂野心勃勃。只是,三叔,我希望你不要逼迫我。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晚膳程玉婉是在自己的房间中用的,她虽然明明知道盛戎的选择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她害怕跟他相处。从心里上说,盛戎并不是她的亲人。对于他,程玉婉只是觉得那是她的责任。毕竟,她接替了真正的程玉婉的生命。

    然而,盛戎对她其实很好的。

    她只是不能接受,盛戎那充满了野心的报复而已。

    若是他要推翻景氏王朝,自己登上皇帝的宝座的话,景玥又该如何?两朝为相的玉丞相又该如何?景氏王朝之中,有着太多她无法割舍也放弃不了的人。

    只是,她也不能阻止盛戎做他要做的事情。

    她无能为力。

    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见到景玥。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外面本来该是冬至在守夜,然而程玉婉却把她赶了出去。屋子中还留着一个被灯罩罩起来的小蜡烛,她起身光着脚才在冰凉的地面上过去把灯罩拿开,另外点燃了两根蜡烛。

    屋子里面亮了起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两口看着窗户外面的夜色发呆。

    然后,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影子。

    是什么人?!

    她警惕地站了起来,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仔细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影子。这个时候,她第一次后悔没有让冬至守夜了。

    她回身从枕头下面抽出了自己防身的匕首,甚至有些颤抖地穿上了鞋子。

    这里是边境,她提醒自己要镇定,在想要吹灭蜡烛的时候意识到如果这边的光芒突然消失也许更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她靠在门边,安静的等待着。

    有轻盈地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她抓紧了手中的匕首,甚至缓慢地抽出了刀刃。刀刃在烛光中映衬着冰冷的光芒,然后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门口。

    她站稳在门的一边,如果有人进来,她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在那个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攻击他,甚至是制服他。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站在阴影中的程玉婉更紧张了一些,她安静地等待着,在那个人影小心翼翼的迈脚进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一个女人?

    她皱眉,然后在她想要攻击对方的一瞬间,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小主,小主,你睡了吗?”

    是绿翠?!

    程玉婉顿时松了一口气,手中的匕首几乎要掉下去。

    “是的,我在这里。”她虚弱地说,依靠在了墙壁上。绿翠几乎要发出惊叫声,然而有个人迅速的从她后面出手捂住了她的手。

    见还有其他人,程玉婉又一次紧张起来。她抓紧了手中的匕首,然而就听到了另外一个低沉的声音。

    “别叫,会惊动盛戎的。”

    是景玥!

    这次程玉婉终于控制不住,整个人都无力的倒在了墙壁上,并且几乎要往下滑落。景玥在松开绿翠,让她把门关上,这才转身看向了几乎已经要坐在地面上的程玉婉。

    他蹲下身,半跪在了程玉婉的身边把浑身颤抖着的她搂在了怀中。

    “我来了。”他说。

    程玉婉浑身颤抖着闻着景玥身上熟悉的男性气息,整颗心都慢慢的安稳了下来。片刻之后,她才抬起了头,看着烛光下面景玥的脸庞,低声道:“我以为你赶不及了。”

    景玥脸色带着一丝苍白,仔细地看着程玉婉一会儿,才低声道:“你似乎瘦了些……”

    程玉婉闻言,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不过是才分开几日而已,就算我忧心伤神也不能够瘦的这么快……”她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扶着景玥站了起来,“倒是你,为了我的事情这般连夜赶路……”说到这里,程玉婉也顿了一下,惊讶地看着景玥,“我送出消息才不过一天,你怎么能够这么快赶到?”

    “说起来也是凑巧,我留在沙城的人中也有……”景玥猛然顿住,然后声音低而急促地在程玉婉耳边响起,“有人过来了,我和绿翠先躲起来!”

    绿翠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景玥拉着躲在了床幔后面的空隙中,程玉婉回头门再次被推开,冬至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见程玉婉站在屋中当中愣了一下然后才慌乱的屈膝行礼,“小主,您怎么起来了?”

    她说着就要过去扶着程玉婉,然而此刻程玉婉还没有从之前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浑身还在微微颤抖,因此连忙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我只是睡不着想起来喝杯茶而已,不是让你下去休息了吗?明日还要赶路,我会照看好自己的。”

    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冬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在了桌子上,这才低声道:“小主还是早点休息吧,听三爷说,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呢。”

    程玉婉点头,“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就睡了。”

    冬至不敢多言语,只能老老实实的离开,临走之前还小心翼翼地替程玉婉把房门给关好了。等着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远,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回坐在了床边,道:“你们出来吧,绿翠不是说是被金哲带走了,怎么……”

    床边蜡烛明亮,程玉婉这才注意到绿翠身上有些狼狈,就连发髻也散乱着。

    她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金哲半路遇上了王爷,已经被拿下了。”绿翠扭头崇敬而感激地看了一眼景玥,低声道:“奴家幸而得王爷相救,这才能够回来见着小主。”她毕竟是个小小主,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景玥在旁看着,微微皱眉道:“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程玉婉,“盛戎是想要趁着这个时候谋取江山,你可知道?”

    “也是今日才确定的。”程玉婉迟疑了一下,“你早就知道了三叔的……野心?”

    “当时我在宫外,他又是程玉婉唯一的亲人,怎么可能不去注意。”景玥叹息了一声,坐在了程玉婉的身边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也是先皇对不起他和五姐,不然的话,也许如今他们也是一对神仙眷侣……”

    绿翠见状,悄然的退到了门口不去偷听这两个人说话。

    程玉婉任由景玥握着自己的手,一会儿才低声道:“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盛戎的仇恨和野心纠缠在了一起,不要说程玉婉只是他的侄女,就算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怕如今也阻止不了他了。而景玥,不管他们是不是曾经密谋着要夺了凌尘的天下,最起码这天下还是姓景……若是放任盛戎的话,只怕那时候景氏一族就真的是要被灭族了。

    程玉婉继续往下想去,愈发觉得可怕。

    就算为了她,盛戎留下了景玥,只怕到时候……到时候景玥也是一个被“荣养”的前朝皇族,这辈子都会被圈禁起来吧?

    所以,她怎么能够让景玥陷入这样的境地呢?

    程玉婉微微颤抖起来,景玥察觉后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肩膀。她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才依靠在了景玥的怀中。

    闻着景玥身上熟悉的气息,她这才觉得略微安心了一些。她能够想到的,只怕景玥也早已经想到了。她握着景玥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低声道:“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

    景玥轻轻的回握她的手,低声道:“这个时候,能够阻止盛戎的人,也只有一个了……”他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程玉婉抬头看过去,低声问道:“是谁?”

    ————————

    第二天一早,盛戎就让冬至叫醒了程玉婉用早膳,然后一队人继续朝着雪城的方向出发。程玉婉本以为他要去雪城,就是为了中途好让金哲带走自己,然而昨日绿翠已经被“带走”了,为何还要去雪城呢?

    盛戎除了要拿自己的“侄女”去安抚金哲之外,究竟还有着什么样的打算?

    一路上,程玉婉都忐忑不安,而唯一让她略微放心的消息,也就是绿翠已经被景玥救了回来,而如今景玥也派了人马远远在跟在车队后面,一旦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那些人就能够保护她不会被盛戎或者其他人钳制。

    最起码,这次的事情,她不用一个人面对。

    到了第三日傍晚的时候,他们的车队这才进入了雪城之中。因为之前有景玥的交代,所以车队进入的还算顺利。程玉婉这才知道,除了他们乘坐的几辆马车之外,车队的其他马车中装的都是一些货物。例如皮料或者是香料,甚至于种子和布匹。

    这些东西都是边境所缺少的,因此他们的马车受到热情的欢迎,当天晚上他们入住的客栈里面就来了本城比较著名的几个商人。

    盛戎甚至收到了一些酒宴的邀请。

    这里甚至比沙城更要富饶繁华一些,程玉婉几乎不敢相信这里是边境,而他们之前还跟羌族开战过。

    然而,等送走了那些人,盛戎一席话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一切不过是因为陛下御驾亲征而已,皇帝在这里,就算是战乱,这些商人也会被利益驱使着来到雪城。再或者说:“皇帝都在这里了,难不成这里还会有危险吗?”

    是夜,程玉婉换了一袭粉色罗衫,浅紫色襦裙的衣服,绾了一个灵巧的灵蛇髻点缀着做工精巧的镂空金莲在发髻之间,整个人看着都透露出一种二八年华的娇俏。

    就连着身边的丫鬟,也被盛戎给换成了两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落落大方的竹青和叶青。这两个丫鬟,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虽然礼节上还比不上在宫中几年的绿翠和碧玉,可是浑身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利练的感觉。

    偶尔注意到她们手心的茧子,程玉婉愈发觉得这两个丫鬟伺候她的意义恐怕不大,更多是为了监视她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针对

    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不过既然盛戎之前说了是去赴宴,那么也就不用太过于担心。这酒宴上,最起码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马车摇摇晃晃,雪城的路自然比不上京城平整,且铺了青砖。然而,每条主道也还算是平稳,就算是略有颠簸也比之前从沙城赶往雪城的时候好得多了。

    程玉婉安坐在马车之中,手中拿着竹青递给她的宴会邀请名单细细地看着,一旁的叶青则低声讲解着这些人的关系。

    今晚的宴会是雪城的第一大户张家举行的,说是为了新纳的第十三房小妾。不过,就连程玉婉也看得出,这位张老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盛戎罢了。

    酒宴上的人并不多,像张家这样雪城中顶级大户的宴会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被邀请的。一共不过是五家,除了盛戎和张家之外,只有张家、陈家和上官家。

    值得注意的是,陈家在京城中有一门姻亲,姓柳。据说,柳家的女儿是当今圣上的宠妃。

    程玉婉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柳瑜薇。只是,凌尘的宠妃?

    她看着陈家的名单轻声笑了一下,然后让叶青接着说最后一位的上官家。

    上官家是真正的商户,没有什么背景,虽然在雪城之中也会给上官送送礼,却没有所谓的姻亲或者是远亲在朝中。然而,这一家能够跟其他三四家列为雪城的顶级家族,可见也是有一番本事的。

    叶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迟疑地看了一眼程玉婉,“还有就是听闻,上官老爷想要把自己最小的女儿献给陛下。”

    “献给陛下?”这次程玉婉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后宫之中佳丽虽然没有三千,可是也不少,只是不知道上官家的小主容貌如何,竟然让上官老爷起了这样的心思。他怎么就那么肯定,陛下会看上上官小姐呢?”

    若是不成,只怕这位上官小姐就没脸嫁人了。不是常伴青灯草草一生,就是一根白绫了了一生。

    她想着就又觉得无趣,随手把那份名单放在了一旁就闭目养神起来。

    竹青和叶青一愣,相视一眼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三爷的意思可是要让堂小姐好好的记住这上面的人,到时候才好……

    这么想着,两个人脸色就有些难看,竹青迟疑了一下,这才低声道:“小主,后面还有那几家人的夫人和小主呢,今晚酒宴她们与小主是一席的。”

    重要的是盛戎并未娶亲,身边只带着程玉婉一个女性亲属,而他又想要做些事情,若是程玉婉不配合的话……

    想到这里,竹青就又开口。

    “小主好歹留心些,毕竟三爷这些年来也是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番成就的。”

    盛戎当然不容易,一个被皇族惦记的人,怎么可能过的好。这些年来他隐姓埋名还能发展出来这样的势力,实在是不容小觑。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也肯定是吃尽了苦头。

    这么想着,程玉婉就叹息了一声,道:“你接着说,我听着就是。”

    雪城并不算太大,而当叶青把那四家的女眷都大体上说了个清楚之后,马车也就停了下来。竹青和叶青跳下马车,车夫过去搬了踏脚,程玉婉这才带上面纱被人扶着下了车。

    漠北边境,这里的建筑也是大开大合,带着一股爽朗之气。程玉婉下了车抬头看过去,只觉得月色下这张府格外的热闹。

    门口负责迎人的婆子见状连忙迎了过去,请程玉婉进了门与盛戎道别,这才引到了去后院的碎石小道上。等到到了内院的拱形门前,这两个引路的婆子这才停住了脚步,由着两个机灵乖巧的小丫鬟过来迎上。

    程玉婉略微示意,一旁的竹青马上摸出了两块碎银子塞进了引路的两个婆子手中,笑着道:“请奶娘们喝茶。”

    两个婆子笑着离开了,程玉婉这才带着竹青和叶青两人进了内院。

    一进去就觉得内院跟外院是完全不同的格局,这内院,倒是有点江南水乡的情调和格局。蜿蜒的回廊,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而这次张太太招呼客人的地方,就是湖心中央的隔厅。

    这隔厅四面透风,用层层叠叠透亮的轻纱围起来,略微有风吹过,除了飘飘洒洒之外还带着一股暗香。

    设计出来这样隔厅的人,也算是颇有情调了。

    程玉婉沿着木桥过去,还有五六步的时候外面守着的一个丫鬟就迎上来招呼,而另外一个则进了隔厅,“盛小主来了,太太。”

    “是嘛,久闻生盛老爷有个嫡亲的侄女,如今可算是见着了。”里面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程玉婉这边才刚刚让叶青赏了人钱,抬头就看见有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掀开轻纱走了出来。

    “这位就是盛小主吧,真是久闻不如见面,小主快里面请。我们太太并其他客人都到了,如今都巴巴等着小主呢。”

    这话说的……

    程玉婉双眼微微一闪,这才笑着道:“原是我不对,来晚了。”

    她说着就微微低头走了进去,隔厅里面灯火辉煌,程玉婉抬眼望去,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微微屈膝行礼,浅笑道:“是我的错,初初来到贵宝地,想着不能够随随便便见人要精心挑选衣饰才对,结果反而是耽误了时辰,让诸位太太就等了。”

    既然之前那位侍女说她晚了,那她就道个歉又何如?更何况,她到的时辰刚刚好,怎么能算是晚了呢。

    果然,程玉婉还未起身就被一旁的一位年逾四十的太太给扶了起来,“盛小主快别这么说,怎么晚了呢?时间刚刚过,是我们早了才对。”

    “盛小主快别这么说,怎么晚了呢?时间刚刚过,是我们早了才对。”张太天说着她身边的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主就过去扶着程玉婉起了身,“都是玛瑙不会说话,盛姐姐别恼,妹妹给你赔不是了。”

    程玉婉顺势打量了一下这位扶她的小主,反手扶着她的手细细地看了,笑着道:“这位就是张家的小姐吧?看着于张太太倒是有五分相似,端的是秀丽无双。”

    张贞闻言脸颊就略微泛红,低声说:“盛姐姐客气了,快过来坐吧,我介绍几位姐妹给你认识。”说着就拉着程玉婉去了另外一个圆桌。其他三位太太见了,也连忙轻轻地推了自己的女儿过去,笑着道:“我们一起说话,你们几个小的听着只怕要觉得枯燥,不如坐在一起说话也好。”

    总不能让张太太母女占了先机,虽然程玉婉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小主,然而她却是盛三爷唯一的亲人了,盛三爷又没有女眷,若是能够拉上一二的关系,也是好的。

    听闻,盛三爷手眼通天,在京城之中也是有着人脉的,因此很多边境急需的物资他都能够弄来,更别提那些精致的绸缎和瓷器了。

    光是看看程玉婉发髻之间的那镂空的金莲,她们就暗暗咂舌。论金子,她们谁没有。然而,那样的手艺却是这雪城里面求都求不来的。

    程玉婉被四个女孩围着说话,几人先是一一认识了,然后就试着开了话题,看程玉婉对哪些有兴趣。然而,别说程玉婉本身就已经有十八九岁了,她还是历经两世的人,见惯了后宫女子的娇柔美丽、盛气凌人、绵里藏针,这些闺阁女子那些心思又怎么能够瞒过她。

    最重要的是,那些有些天真的话语又怎么引得起她的兴趣呢。

    不过面子上她还是陪着说笑了两句,不是很热情,然而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四女心中暗暗感叹,果然是从京城来的大家小姐,光是这份气度和优雅就硬生生的显得她们有些拙舌笨口了。

    程玉婉一边听着四女说起雪城的趣事,一边把注意力分给了另外一桌的太太们。毕竟,盛戎无论如何是她的三叔,能够帮忙的她也尽量帮一些。而她私心的想法还有一点就是,若是她参与的多了,也许关键时候就能够给盛戎制造一些麻烦,让他不要伤害到景玥。

    只是那四位太太也并没有说什么,聊的不过是家长里短,谁家又添了小妾,谁家的小妾又流产了,又或者是谁家的庶女该嫁了。

    听到这里,程玉婉突然想到,这次晚宴的借口不是张老爷又纳了小妾吗?怎么不见这位小妾?虽然是借口,可是无论如何也该让人出来见见吧。

    正想着呢,外面就响起了丝竹之声,一侧的轻纱被一层层的挽起,程玉婉就看到湖的另外一面是一个戏台,而如今那边灯火通明,一个身着飘飘白衣的女子正伴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一眼看过去,竟然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这样的舞姿,饶是程玉婉见过闭月起舞,也不由的要感叹一声美丽。

    众人都扭头看去,这时候挨着程玉婉的张贞却是冷哼了一声,闷声也不介绍那起舞的女子,一点都没有了之前的热情。

    程玉婉转念一想就马上明白过来,回头瞄了一眼张贞,低声说:“只怕这位就是张老爷新纳的第十三房小妾吧?”

    “不过是狐媚子!”张贞冷哼了一声,“以色事人算什么本事!”

    这话一出,其他人倒还好,只有上官琪脸色一白,手中的帕子就被抓得紧紧的了。程玉婉看过去,她连着骨节都因为太用力而泛白。

    想起之前叶青说上官家想要把她呈现给陛下的事情,她心中暗叹一声,这上官琪以后不也是以色事人吗?

    只是,这世上的女子,又有多少不是以色事人呢?

    她低声叹息了一下,起身道:“我觉得有些闷,出去透透气。”略微顿了一下,“我看上官小姐脸色也不好,可是也觉着闷了?”

    上官琪愣了一下,然后才勉强笑着道:“是有些闷,盛小主是第一次来,不如我陪着你走走吧。”说着她就慌忙站了起来,程玉婉笑着点了下头,对其他三女道:“我过会儿就回来,就不劳你们一起陪了。不然,就真的显得我这个客人有点欺主了呢。”

    这话一出,张贞她们自然不好说什么,只好叫了身边的丫鬟玳瑁跟着伺候。

    程玉婉也不以为意,她是真的有些闷了。叫上上官琪不过是随口而已,只是看着上官琪感激的神色不由摇头,这样的性子送给皇帝让她争宠……想想钱莲心,她甚至连着钱莲心都不入。只是美貌上有些优势罢了,只是凌尘难不成没见过美人吗?

    闭月妖娆柔美,柳瑜薇艳丽夺目之美,陆琪娇柔病弱之美,丽妃当年也是楚楚可怜之美,就连着钱莲心也有着一番端庄秀雅之色,上官琪跟他们比起来,外貌虽然在伯仲之间,可是这气韵就差多了。

    “多……多谢盛小主美意。”上官琪低声开口,“我与贞娘向来不对头,她时常言语笑话我……”

    “这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程玉婉淡淡的道:“我不过是觉得闷了些,想出来走走而已。”

    上官琪一愣,没有想到之前还温和有礼的程玉婉此时竟然如此的冷淡,迟疑了一下才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多谢盛小主之前叫了我出来,不然只怕我会失态。”

    程玉婉摇头,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静静地沿着湖边走了半圈,从另外一边上去这才重新入席。

    湖中隔厅中的三女见她们并未说什么,这才把心放了回去,张贞更是热情的过去揽住了程玉婉的胳膊道:“酒宴就要开席了,姐姐我们一起坐着,我给你介绍介绍咱们雪城的特色吃食……”

    程玉婉笑着点头,看着上官琪神色落寞地坐在一旁也没有说话。

    菜品很快就送了上来,张贞果然一一给程玉婉讲解这些雪城的特色吃食,程玉婉胃口不大,心中又有事情,因此不过是吃了两三口就放下了筷子,一旁的陈素心却突然手一抖掉落了筷子。还不等张贞让人捡筷子,她就扑倒在了桌子上,唇角还溢出了一丝殷红的血迹。

    看着陈素心倒在桌子上,唇角溢出的微微反黑的血丝,程玉婉几乎马上丢掉了手中的筷子,甚至转头吐掉了口中的事物,然后端起茶水漱口把东西都吐了出去。

    “啊——!”

    等她吐出了口中的茶水,旁边的人这才反应了过来大声尖叫了起来。程玉婉站起来,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两步。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直接的暗杀,没有想到不过是赴宴而已,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很快整个隔厅都被人团团围住了,因为出了下毒这样的事情,前院里面喝酒的盛戎等人也匆匆赶到,忘记了平日里面的忌讳,直接站到了程玉婉身边,“林儿,你可还好?”

    “三叔放心,侄女很好。”程玉婉沉声回答,看着抱着自己女儿哭的陈太太,心中有些冷。

    也不知道这次下毒究竟是针对谁的,若是她的话……她跟盛戎才刚刚到雪城,怎么会招惹这样的仇人?

    若是不是针对她的话,那么就是说这位陈小姐得罪了什么人吗?

    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因为张价是大户,这次几乎是雪城里面比较有名的大夫都被请了来。程玉婉看着女眷这边一派混乱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准备上前。

    她的胳膊被人猛然拉住,回头就看向盛戎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这是张家和陈家的事情,我们在雪城根本就没有根基,不宜插手这样的事情。”

    “可是……”程玉婉迟疑了一下,可是陈素心还有救。若是再这么混乱下去,也许就真的没救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抱着陈素心哭的陈太太,果断地甩开了盛戎的手,站出去大声道:“请先来一个御……擅长解毒的大夫救治陈小姐,另外请擅长辨认毒药的大夫分辨到底是哪些菜里面有毒……”

    她声音清洌,顿时让乱作一团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程玉婉指着中间抱着陈素心的陈太太,低声道:“这位陈小主还有救,若是耽搁了解毒的时辰的话,只怕就真的有生命危险了。”

    听她这么说,在场的人这才像是回过神一般迅速的行动了起来。陈素心也被两个婆子合伙送进了客房之中,擅长解毒的那两位大夫一一给她诊脉确定了解毒的药方就让人赶紧熬了给陈素心灌下去。

    还好这毒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灌下解毒剂之后,陈素心就醒了过来。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一群人围着自己就吓得往床里面挪。这样的反应又让陈太太的哭了一会儿。至于之前酒宴上的菜,一一验过之后,发现有毒的正是陈素心喜欢吃的一道名为莲心的素菜。

    这道菜因为是她喜欢的,所以就放在她跟前,其他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吃。

    不过很明显,这样反应迅速的毒又是放在莲心中,已经表明了这毒是针对陈素心下的。程玉婉退出了房间,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众人,微微屈膝行礼,这才道:“陈小姐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还需要继续服药把余毒都清除体内。还请陈老爷放心……”

    陈老爷感激地看了程玉婉一眼,“多谢盛小主了,还有盛三爷。若不是今日有你们在,只怕素心她……”

    程玉婉微微摇头,并不居功,只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了盛戎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三叔,这次下毒只怕是针对陈家的……”

    盛戎微微点头,并没有回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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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女嫡后重生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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