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美人
“伤口迸裂了……”碧玉微微有些颤抖,“娘娘,您忍一下,我帮你解开绷带查看一下伤口。”
程玉婉低声嗯了一声,忍着疼痛示意碧玉去查看伤口。绷带被小心翼翼的解开,碧玉松了一口气,仔细查看了一下,才低声道:“伤口迸裂的并不是很厉害,只有一些边缘的地方裂开了。奴家着就给涂药,只是娘娘的胳膊,这两天怕是不能再随便动了。”
程玉婉低声道:“我不可能一直在这椒房宫中不出门的。就算我称病不出,前来探病的人也会让我不得安生……”
“娘娘就该留在别院中多待几天。”碧玉低声说,飞快的找来了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伤口上。程玉婉因为她的碰触而微微颤抖,碧玉动作又放慢了一些,更加轻柔。
“没事,我能够受得了。”程玉婉嘶哑着声音说,等到绿翠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情形。她马上就冲了过去,跪在床边低声喊道:“娘娘……”
程玉婉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没事,真的没事。”她重复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然后反手抓住了碧玉的手,道:“我想要见七王爷!”
“娘娘?”碧玉一愣,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程玉婉,“这个时候,见七王爷,实在是……”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已经隐隐意识到了程玉婉与景玥之间的不同寻常。然而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更加谨慎,不敢去想万一他们之间的那点暧昧被人发现了,程玉婉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而她又是什么样的下场。
如今听到程玉婉竟然还要见景玥,并且是在这皇宫之中见景玥,她几乎想要尖叫出来。
程玉婉转头看着碧玉,用眼神表达她的坚定。
“我有事情,事关生死,碧玉。”
碧玉迟疑了一下,一旁的绿翠有些不安的看着她们两个,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程玉婉安静的等待着,碧玉很聪明,她明白只怕这个陆家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丫鬟早就怀疑了她跟景玥之间的关系,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
而这个时候,她身边可用的,也就只有碧玉和绿翠而已。绿翠性子鲁莽了一些,比不过碧玉谨慎细心,因此她只能让碧玉去。
若是绿翠,只怕会打草惊蛇。而这件事情,她真的不想让任何人有任何的怀疑,就像她告诉碧玉的,事关生死,还是小心为上。
做事之前碧玉还有些迟疑,然而一旦应下,她却又把事情做的很是妥帖。不过是四五天的工夫,趁着程玉婉情形好转,景玥就进宫给威后请安。
他看起来消瘦了很多,程玉婉陪在威后身边见着他的样子几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落在景玥的身上。
几乎是如坐针毡一般,等到威后露出疲惫之色之后,两个人这才前后退了出去。
威后宫外不远处就有一处小树林,如今虽然树木才刚刚冒出绿芽不算茂盛,可是却也能够挡住人的身影。
程玉婉看着走进来的景玥,还有留在外面守着的小豆子,勉强笑了一下。
景玥却是满眼担忧地看着她,片刻之后才主动开口:“你可好了一些?”
“这两天好了些,我……”程玉婉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景玥微微皱眉,很快就意识到了程玉婉话中的意思,她不是在说她皇后的身份。他点了下头,“是的,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在乎的并不是你姓陆又或者姓盛,还是姓玉……只要是你……哪怕你再改变了模样,我也能够认出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玉婉微微笑着,心中的甜蜜几乎让她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她微微摇头,努力集中精力,“我的意思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陆家会这么放心的让我入宫?”
景玥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程玉婉。他伸手握住了程玉婉的手臂,沉声道:“陆家对你做了什么?你受制于陆家,究竟是……”
“毒……”程玉婉轻声说,“一种连御医都诊断不出来的毒,每个月发作一次,若是没有解药,我就会疼痛到生不如死。”
“陆家!”景玥恨声低吼了一声,然后才看向程玉婉,“我广招天下神医,定然能够找到人解了你身上的毒的。若是不行,陆家定然有真正的解药!”
程玉婉点头,“陆家肯定有解药,可是我们却不能分辨,他们给我的究竟是解药还是毒药……”
景玥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沉思了片刻,然后才抚摸着程玉婉的脸庞,低声道:“我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陆家给了我选择,让真正的陆琪娘入宫,而他们会在之前送进来一个神医,给我解毒。”程玉婉暗示性的说:“那个神医救了奄奄一息的陆琪娘,我想他的行踪还是很好调查的。”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若是不能确信那个所谓的‘神医’,就不要吃任何他给你的药。”景玥低声在程玉婉的耳边说,几乎是贴着她的。程玉婉点头,“我明白这点。”
“我会调查所有的人的……”
“还有一件事情……”程玉婉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知道,当年五公主死的真相,还有牵扯到的所有人。”
她微微后退了一步,看着景玥,“这很重要,比前一件事情的重要性来说,一点也不差……我,我毕竟是欠了盛家的,而盛家如今唯一的血脉,似乎跟当年的事情有关……”
“我明白了。”景玥低声应道,伸手捧着程玉婉的脸,低头吻了过去。
天啊!他们刚刚做了什么?在宫中,在这人来人往的后宫之中,这么肆意的……
若是他们被人看到,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不该这么做,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景玥低声在程玉婉的耳边说,手指轻轻的擦过程玉婉还沾染着一丝可疑液体的红唇,“我恨不得现在就拥有你,再也不跟你分开。”
程玉婉靠在树干上,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她看着景玥,一会儿才勉强稳定了呼吸开口,“我们不能,景玥,我们甚至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若是被人注意到,我们私下见面……”
之前两个人没什么的时候,她从来不觉得与景玥见面有什么心虚的。或许会担忧,然而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景玥明白她的处境,也知道她有很大程度是在担忧自己。因此只是深深地看了程玉婉一遍,然后才后退,伸手动作轻柔的帮着程玉婉整理一些衣衫和头发。
再之后,他们两个人又一前一后的离开了那片小树林。等到程玉婉回到了椒房宫之后,才算是真正的稳定了心神。
把这样的事情交给景玥去做,是最可靠的办法。只怕陆家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的皇后竟然跟七王爷有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而有些事情,她在宫中无法知道消息,景玥却是可以轻易打探到的。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脸颊微微发红……
他们真的需要更谨慎,甚至不能够随意见面。若是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谁也不能够保证不会被人发现。
又平静的过了几日,这日里面凌尘照例到了椒房殿来探望程玉婉。
程玉婉的伤口如今已经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不疼了,却开始发痒。负责的御医又给她开了另外的药膏,并且叮嘱道:“皇后娘娘,伤口发痒是快要好了,因此千万不能够动伤口。不然的话,刚刚愈合的伤口会再次迸裂,并且留下伤疤的。”
“就算如今,也不可能不留下伤疤的。”程玉婉不在意的笑了下,让人收下了药膏,这才让碧玉送了御医出去,“我想,该怎么对外说,你也是明白的吧?”
在那御医离开之前,程玉婉低声问道。
那御医一愣,然后才道:“微臣不过是定时来给皇后娘娘把平安脉而已。”程玉婉这才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凌尘这才看向程玉婉,道:“你肩膀上会留下伤疤?”
程玉婉点头,“伤口太大,又深了一些,因此只怕是会留下伤疤的。”她不明白为何凌尘会突然这么问,不过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谁知道凌尘闻言竟然皱起了眉头,道:“不管怎么样,不管用什么药材,朕定然会让人治好你的伤,不给你留一丝的伤痕才行!”
程玉婉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日子凌尘对她的好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凌尘如今竟然敢转了性子一般,对她如此的关心?
难不成就因为共患难过?
若是这么说,上一年中秋前后俪妃更是跟他共患难过呢?而且,两个人不是真心相爱的吗,怎么如今丽妃有孕五六个月了,他反而也不见有多关心?
难不成真的是闭月小主挑拨离间成功了?可,凌尘也不该总往她这边跑才是啊!
这么想着她神色就有些奇怪,凌尘在一旁看着就慢慢皱起了眉头,轻轻咳嗽了两声,才道:“皇后在想什么呢?”
程玉婉这才回过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低声道:“臣妾肩上的伤并不重要,毕竟已经没有大碍了。纵然是留下伤疤……”天下女子都不希望自己身体上有这样的疤痕,可是事到临头又怎么可能说是希望就没有了。这样深而又长的伤口,如何不留下伤痕呢?
与其说好听的安慰自己,自己骗自己,还不如想想其他的。
“臣妾担心的是欣婕妤和俪妃的胎……”程玉婉转头看向凌尘,见他神色间闪过一丝紧张,心中就更是好奇。
“欣婕妤月份比俪妃还要早一个月,然而她胎像还算是稳定……只俪妃,从有孕开始,胎像就一直不稳定。之前又出国种种意外,臣妾实在是担心她……虽然如今已经过了五六个月了,可是前几日里面她来请安的时候脸色似乎就不大好。臣妾本想免了她的请安,可她偏偏说礼不可废,当初胎儿不稳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好了……”
“既然是她自己说的好了,皇后又何必过分关心呢?!难不成她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还管不好自己吗?!”凌尘的语气就带着一丝不悦和明显的赌气。
若不是程玉婉对他了解颇深,真不一定能够听出他隐藏的担忧。
既然还在担心俪妃,那么就是说……他们两个人又闹别扭了?难不成是她没有回宫的那半个月?
程玉婉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景玥的别院中懒散惯了,回宫这么些天,竟然如此的懈怠,没有留意到这些事情。
送走了凌尘,她这才让绿翠进来,把事情低声说了一些,然后道:“你略微打听一番,不要让人起疑心。另外,碧玉……”她看向另外一边,“就说奉我的懿旨,去给俪妃送些东西,另外看看月美人如何了?”
第一百零七章 关心则乱
两个人都领命出去了,程玉婉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肩膀伤口处痒痒的,就有些心烦意乱的起身找了本书看,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总想着去挠伤口。
三月转眼即过,凌尘遇刺这件事情,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闹开,然而最终的结果却还是血腥的。听闻到最后连着被牵扯进去的大小官员都有十几个,程玉婉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听着小豆子报来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
本以为已经忘记了,然而听到有人提起,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起了当时被她杀死的那几个人……
小豆子见她脸色难看,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我家主子还说了,当初娘娘托付他查的那几件事情,如今已经略微有些眉目了。”
程玉婉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小豆子也不敢推脱,连忙就道:“其一,那位传言要请入宫的神医,应该是可信的,娘娘平日里面若是身子不爽,倒是可以请他来把平安脉。他与京中权贵虽然有所往来,却没有被牵扯更深一些。另外,娘娘要找的人,只留下了一些踪迹,如今已经不在京城了。而当年的往事,一言难尽,只怕一时半刻也是说不清的。”
程玉婉细细的听了小豆子说的话,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才点头,低声道:“回去替本宫谢过你们主子,就说本宫感念于心,还请他继续追查那人的行踪。”
小豆子点头应了,见程玉婉并没有继续要说什么这才告辞。程玉婉让碧玉去送了他出去,这才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若是那位神医可靠,那么就没有必要再拦着他入宫了。明日去给威后请安,顺便把这事儿提一提也就是了。至于盛家三叔,听景玥传话的语气,应当是跟之前的刺杀有关,却也顺利脱身了。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惹得如此大的风波?连着景玥都说三言两语无法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虽然想的颇多,可是做起来却是要一件一件慢慢来的。到了四月中的时候,她这才见到了那位刚刚入宫的,名为张沉的神医。
张沉第一次为皇后娘娘诊脉,虽然只是平安脉,然而他也明白,若是想要让自己得到皇家的认可,这便是第一块敲门砖。有关后宫的事情,他也听闻不少。虽然陛下对皇后不怎么宠爱,但是却敬重的很。
他跪在软榻前,隔着纱布小心翼翼的给程玉婉诊脉。因为谨慎,他并不敢匆匆下定结论,结果因为长时间的诊断,慢慢的他的神色变得奇怪起来。
程玉婉一直留心着他的变化。见状就慢慢上了心。
难不成,这位张沉,真的能够诊断出什么不成?想到这里,她就更加留意张沉的表现,更是觉得张沉似乎并没有跟陆家有什么私密关系在内。若真实跟陆家有什么交易的话,陆家定然会把她的情况暗示一二的,而这样,他诊脉出了问题自然就不会表现出来。
正想着,张沉就已经后退了两下,跪着有些恍然的抬头看向程玉婉。
宫中规矩他并不太熟悉,竟然直视了主子……
见他开口要说话,程玉婉连忙皱眉,挡在前面,用暗示性的语气说:“张御医,难不成本宫的身子还有什么问题吗?前日御医院的张大人诊脉,可是说本宫一切安好的。”
张沉一愣,马上就明白了过来,道:“娘娘身子并无大碍,只是略微有些气血不足。微臣看了娘娘用的方子,正是补气血的……”
见张沉领悟了自己的意思,程玉婉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他起身,这才似乎是闲话一般的道:“听闻,张御医是湖南人,半年前才入京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确实是湖南人士,因为寻亲而入京。”
“那你,找到你的亲人了吗?”程玉婉微微扬眉,有些怀疑地看着张沉。而张沉则摇头,“晚了一步,微臣要训的人已经……他没能够等到我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哦,抱歉,张御医。本宫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程玉婉脸上的表情很是真诚,至于心中的疑虑,也没有为此消失分毫。她反而越来越怀疑张沉的身份了。只可惜她现在没有机会和景玥长时间的说话,而从景玥那边得到的消息还不足够她真的信任眼前这个御医。
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程玉婉就让碧玉送张沉离开了。
又是三四天过去,这日许久没有出现的景炎跑来找景臻玩。程玉婉看着景炎带着景臻在柔软的草地上玩耍,脸上带着微笑,不时的叮嘱几句让他们小心。
景臻如今越来越开朗,他甚至从草丛中翻出了一直地龙出来,并且兴奋的捏着那个黏糊糊的东西送过去给程玉婉看。
程玉婉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连忙叫了人过去从景臻手中弄出那只地龙,然后待下去洗漱换洗衣服。等到众人慌慌张张的离开之后,程玉婉才看向穿着一身锦衣,扬起眉毛得意看着她的景炎。
“臻儿还太小,而且从小就身子不好,实在不适合养那样的宠物。景炎你身为他的皇叔,难道不知道这点吗?”
“我确实没有想到这点,”景炎站了起来,“我只不过是想用那个地龙吓唬你一下而已。”
“我确实被吓到了。”程玉婉不咸不淡的说,景炎无趣的撇了下唇,走近程玉婉,压低了声音道:“好吧,我之所以想办法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是因为有话要告诉皇嫂你。”
程玉婉敏锐地眯起眼睛看向景炎,“你想要说什么?”
“七皇叔让我告诉皇嫂,”因为少了其他人在场,景炎看向程玉婉的目光挑剔而充满了敌意,“张沉来了京城之后没多久就直接进了陆家给人看病,一直停留在陆府很是受到礼遇。然而,刚刚过完年却几乎是狼狈的离开了。陆家与张沉之间的关系很是复杂,不过他不可能给陆家所用也是很明显的。因为,他确实是来京城寻人的,而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在了陆家?”程玉婉愣怔了一下,马上想到了当初她顶替陆琪娘的时候,那些被替换的丫鬟仆役……
景炎点了下头,“所以皇嫂尽可以想想办法把他收为己用。因为他的医术确实是屈指可数的。”
“我明白了。”程玉婉点头,虽然有些不安,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询:“七皇叔这些日子都鲜少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景炎扬眉,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他在私下与三国使节团带来的人接触,至于要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难道是……”程玉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等意识到景炎正盯着自己看得时候马上顿住,然后才道:“本宫有些累了,只怕臻儿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景炎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带着不满的笑容低头道:“那臣弟就此告辞。”说着就行礼转身离开了。
等到他离开,程玉婉才起身去寻景臻了。而她的脑海中,则全是景炎之前的话。难道说,盛家三叔,真的与使节团的那些人有联系,又或者他还参与了那次刺杀?
若真实如此的话……
程玉婉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纠结了起来,盛家三叔,虽然她对那个只听闻从未见过的人没有任何的亲情存在,然而那毕竟是盛家最后一个人了。而她,又占据了盛家女儿的身体重新活了过来。
若是连着盛家最后一点血脉都无法帮着保存的话,她又如何有颜面用程玉婉的身份活下去?
更何况,在她的心中隐隐有种冲动,在担忧着盛家三叔。她相信,那是真正的程玉婉的遗留的念头。只不过,此时她再心急火燎也没有一丝的办法。只希望景玥明白她的意思,不要真的伤了盛家三叔又或者把他抓了起来才好。
这么揪着心过了三四天,就又到了御医院请平安脉的日子,而绿翠得了程玉婉私下的吩咐,再次请来了张沉。
张沉依旧跟上次一样,恭敬的给程玉婉诊脉,然后才又斟酌着言语道:“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依着脉象来看,微臣觉得娘娘今日似乎有什么烦忧。不如另外开一张滋补、安神的药方?”
“张御医医术是陛下和本宫都信得过的,一切都依照御医所说就是。”程玉婉岂会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虽然烦忧是真的,然而根本就没有到开安神的药方这么严重。如此说,不过是找个借口给她开真正要用的药而已。
只是那药方,她还不见得就能够真的信任。
因此,当天熬出来的药程玉婉并没有吃,只是趁着身边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倒掉。而第二日恰好逢景玥进宫请安,趁着私下碰到的机会,程玉婉就把药方给了景玥。
景玥并未多说什么,路口的另外一头就出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钱莲心。
自从程玉婉回宫之后,她胎像越来越稳固,就撤了对她的禁足。如今她肚子越来越大,虽然行动有所不便却也不敢拿娇作态,每日里面晨昏定省愈发的殷勤。
见着程玉婉,她就连忙上前请安,又与景玥行了礼这才道:“皇后娘娘这是要给威后请安吗?嫔妾正好也要过去,不如就陪娘娘同行?”
景玥见状,就拱手退了两步离开。等着他身影渐远,程玉婉这才叹息了一声道:“走吧。”
“娘娘为何叹息?”钱莲心有些不解,程玉婉则拿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不过是烦心七皇叔的婚事罢了。”
这事儿也确实让她烦心,如今不知道威后是怎么想的,竟然一心一意的想要给景玥谋娶一位好妻子……
听到程玉婉说是景玥的婚事,钱莲心就一手扶腰,一手掩唇笑着道:“说起来,咱们这位七王爷倒也算是一位奇人了,一般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子,早就成婚了,只怕孩子都会满地跑着喊爹爹了呢。他倒是不慌不忙的,一点都不为着终身大事着急,反而让威后和皇后娘娘为他操心。”
“谁说不是呢。”程玉婉随意的应了一句,“本宫也就罢了,身为晚辈为了长辈尽心尽力的也是应该。只是难为母后,如今为了七皇叔的婚事,耗费了不少的心神呢。”
“那威后可有看中谁?”钱莲心一脸的好奇,“说起来,如今威后娘家正有几位刚刚及笄的小主,说不定是威后早已经相中了谁呢。”
程玉婉闻言心中一紧,马上就意识到了钱莲心所说只怕是八、九不离十。她之前竟然没有意识到这点,真的是关心则乱了!
第一百零八章 有劳
威后着急景玥的婚事,无非是为了两点。第一,拉拢景玥,第二巩固凌尘的皇位。
想到这里,程玉婉几乎忍不住要冷笑出来。凌尘那般的性子,若是当一个太平王爷只怕会让所有的皇帝放心,可是若是当皇帝。
且看这两三年间的事情,他实在不是那个料。纵然不是能力超群,可是他连着最基本的知人善用都做不动,又如何坐稳这江山呢?
只是这样的话,她不能对任何人讲,只能够在心中腹诽一番。
给威后请安出来,程玉婉只觉得心中更是烦闷。果然,威后提起了邀请京城几位适龄女子入宫请安的事情。其中就有两位是威后娘家的女子,一个叫做秦若眉,今年十六岁。一个叫做秦若雪,今年十五岁。另外还有三四家的小主,都是名门望族的,甚至有些程玉婉还都相看过资料。
这样的宴会自然不用程玉婉这个皇后去亲自操办,不过是吩咐了下去由着张语嫣和柳瑜薇两个人忙碌,也算是给她们两人平添了几次见凌尘的机会,好让凌尘把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
而另外一边,闭月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俪妃之所以会触怒凌尘,竟然还是因为她这个皇后。
听闻是她当时在别院中养伤的时候,凌尘去见安胎中的俪妃,俪妃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惹得凌尘大怒,言语之间提起了“皇后”,这才让闭月留了意。
程玉婉心中就更是好奇,然而闭月竟然也不知道多少。只是说自那以后,除了平日里面请安什么的,俪妃竟然不见外客了。
难不成凌尘还真的是发现了她这个皇后的好,连俪妃抱怨几句,他也容不下了?
这般想着,程玉婉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怎么可能?最大的可能不过是俪妃试图打探她为何没有回宫,又言语刺探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惹得惊魂不定的凌尘暴怒才是罪有可能的。
当时的凌尘,只怕表面看似没有什么,心中却如同惊弓之鸟了吧?
而俪妃竟然敢刺探这些事情,凌尘自然是勃然大怒的。而程玉婉又想起之前中秋那次凌尘与俪妃偷偷出宫的事情……
这么联想起来,程玉婉就越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她虽然有心让俪妃难过,可是如今凌尘竟然有事没事的缠着她,有几次差点就留在椒房宫中过夜,这样的结果她却是不愿意的。因此,她竟然一反常态的劝慰凌尘多多关心俪妃。
见凌尘有些不满,还道:“女子有孕本身就辛苦,脾气上难免有些反复。只是还请陛下看在皇嗣的份上,又见俪妃如此辛苦,多多体谅她就是了。”
如此几次,凌尘的态度就柔软了下去。又去了俪妃宫中几次,两个人终于和好如初。而俪妃就越发的情况起来。
五月端午佳节,那几位被选中的名门贵女就进了宫给威后和皇后请安。程玉婉着重看了秦若眉和秦若雪。见两个人行为举止都大方得体,又端庄美丽,心中就有数,怕是威后真的是想要拉拢景玥的。
而那两女的目光也若有若无的落在景玥的身上,只可惜落钱有意流水无情,景玥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一般,不时的低头与景炎说上几句话,甚至抱起景臻逗他玩耍,都没有抬头看那两位美人一眼。
威后见状也是隐隐有些无奈,等到宴席差不多的事情突然开口道:“哀家听闻宫中的荷钱今年已经开了,在湖边煞是美丽。只可惜哀家年纪大了,就懒得走动。不如你们几位去为哀家采摘一些荷钱,也好用来布置宫殿?”
几位贵女连忙起身领命,秦若雪还大胆的瞟向了景玥,柔声道:“臣女自当为威后娘娘尽力,只是这宫中我们并不熟悉,若是有人带路,顺带能够护着我们就更是妥帖了。”
威后双眼带笑,看向了景玥,道:“那就有劳七弟了。”竟然连问都没有问景玥一声,就这般决定了。
景玥微微皱眉,却没有看那秦若雪,反而看向了程玉婉,道:“臣自当领命,只是这后宫之中,臣是外臣不好随意走动。还请陛下与皇后娘娘随行……”
凌尘和程玉婉得威后“一找机会就溜”的暗示,自然是满口应了。且御钱园又大,想来到时候要避开也容易,因此到最后凌尘又叫上了俪妃,柳瑜薇和张语嫣作为这次酒宴安排的人自然也是跟着去的。
一时间,众人竟然是浩浩荡荡的朝着御钱园去了。
今年荷钱早开,湖中景致确实美丽。程玉婉为人慵懒,而俪妃则拉着凌尘说是御医吩咐要多多走动一番。柳瑜薇与程玉婉脾气不对,自然不愿意在一旁陪侍,因此找了个借口就拉着张语嫣走了。
程玉婉一人闲逛,不一会儿就到了千叶池湖边的亭子之中。这里清风徐徐更是一个好去处。然而她还没有清闲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且日思夜想的人影出现了。
景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是摆脱了那群贵女,前来千叶池寻了程玉婉来。
看着景玥的身影越来越近,程玉婉猛然站了起来,叫了外面守着的碧玉道:“本宫有些累了,还是先回宫吧。”
碧玉有些错愕地看了看景玥那边,又看了看程玉婉,这才点头过去扶着程玉婉离开。
两个人在狭窄的小道上擦肩而过,同时顿了下脚步微微行礼,这才错开了彼此。景玥并没有出声挽留,他本也就不是过来私会程玉婉的。不过是想要避开那些贵女们,躲得一个清闲而已。
更何况,他比程玉婉更加清楚他们之间危险的程度。
那日里面,他不顾凌尘和自身安危扑过去为程玉婉挡下攻击的事实,还是会被有心人记住的。连景炎都看出了一些端倪,难道凌尘就真的蠢笨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应该小心。因此这些天来,他不只是是从皇宫中搬了出去,甚至还鲜少入宫请安,为的就是“避嫌”二字。正因为他们两个终于确定了对彼此的感情,所以才更要谨慎的避免接触到彼此。
感情的事情,一旦无法克制就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景玥和程玉婉都明白这点,因此纵然是想念的夜夜无法安眠,却也没有冒险私会。
等到程玉婉回到椒房宫之后,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见青湖匆匆走了进来,说是陆夫人今日递了牌子说是想要明日入宫请安,顺便带来她的堂妹陆琪笙给她瞧瞧。
端午节也是重要节日,陆家入宫请安也算的上是理所当然。程玉婉自然没有阻拦的理由,因此她不过是略微沉吟了片刻就应了下来。至于那位所谓的堂妹陆琪笙,想来就是陆琪娘的新身份了。
第二日里面,陆夫人陆王氏就带着陆琪娘入了宫。一见陆琪娘,程玉婉就愣住了。如今的陆琪娘比起她入宫之前那种命悬一线的样子健康了不少,脸色红润,凹陷的双颊也添了些肉感,体态轻盈而婀娜,也是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
陆琪娘却是一点都不显露出来,安安静静地上前给程玉婉行礼,沉静的脸庞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程玉婉说了几句场面话,又把之前就让人从小库房中找出来的一套红宝石的头面赏赐给了她。
“堂妹的皮肤白皙,更是配这样红艳的颜色。”她笑着说,见陆琪娘又是起身行礼谢恩,就挥挥手道:“我们本是亲戚,如今这宫中又没有外人,堂妹不用如此多礼。”
“谢娘娘恩典。”陆琪娘的声音依然清丽,说话间抬头看向了程玉婉,唇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娘娘厚爱,臣女却是不敢乱了规矩的。”
一旁的陆王氏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的委屈,偏偏程玉婉这个顶着女儿名头的“皇后”那般高高在上,心中早就不悦,如今闻言就干咳了两声,道:“既然是娘娘吩咐了,你遵从了就是。这般顾忌礼数反而显得生疏了。”
陆琪娘就侧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恰逢这个时候,张沉过来给程玉婉请平安脉。程玉婉懒得与陆王氏周旋,就直接让人请了进来。
不一会儿绿翠就带着张沉进来,一直安静地立在一旁的陆琪娘顿时脸色一变,然后迅速的低头不敢再动一下。而张沉在看到屋内的人的时候,也顿了一下脚步,然后这才慢慢走过去见礼。
程玉婉正好侧着头跟碧玉说话,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然而陆王氏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微微皱眉,见程玉婉扭头看过来,却也不说什么。
张沉上前行了礼,这才过去给程玉婉诊脉。
“张御医似乎脸色有些不大好,可是御医院里面事物繁忙?”程玉婉看出他脸色不对,就低声问了一句。张沉神色一紧,然后才放缓了语调,低声道:“许是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微臣昨夜里面并没有睡好。”
“也是,天气骤然热了起来,确实让人难以安眠。”程玉婉微微一顿,想起了这后宫之中有孕的两个女人,就道:“如今欣婕妤的胎和俪妃的胎可都还算安稳?”
“微臣给欣婕妤诊过两次脉,一切都如常。只是俪妃,因为早早的陛下就专门指了御医院的张老御医来安胎,因此微臣并不清楚。”
“这样……”程玉婉微微蹙眉,沉吟了片刻才道:“你回去的时候再去一趟欣婕妤那边,问问她这些天是否睡的安稳,若是需要什么也不必客气,直说就是。她将近临盆,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张沉应了,这才收回了手,道:“娘娘的脉象近几日越来越好,想来是调理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之前的药方再吃上半个月,微臣再为娘娘换药方。”
程玉婉点头,赏了他一份小厨房刚刚做好的点心就让绿翠送他去钱莲心处了。
等到张沉离开,陆王氏才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张御医可还好用?”
“勉强得用吧。毕竟是新人,又年轻,御医院是讲究资历的地方,纵然他有着一身的本事,也要慢慢熬着才是。”程玉婉淡淡说了,然后才看向了一旁的陆琪娘,突然笑了起来,“妹妹难得入宫,不如陪着本宫四处走走。荷钱池里面的荷钱开了,连着威后都夸赞说是好看呢。”
陆琪娘抬头看过去,一双眼睛明亮而安静。她点了点头,“皇后有命,臣女自然遵从。”
程玉婉这才转头看向陆王氏道:“母亲难得入宫一次,自然是应当给威后请安的。本宫与堂妹去采了荷钱,一起给威后送去。青湖,你送母亲给母后请安去吧。”竟然就这么把陆王氏给支开了。
陆琪娘有些错愕地看着程玉婉,第一次意识到,当年那个在陆家苦苦求生的程玉婉已经完全改变了。眼前这个女人,变得不止是越来越精致的容颜,更多的是气度和手段。
想起父母的算计,她心中微微苦笑。
可若是可能,她又如何愿意入宫呢?可是,之前见着的那人……若是不入宫的话,她以后又怎么能够见着他呢?
如今看来,爹娘早已经把路给她铺好了,若是她不遵从……只怕他们也有的是手段让她遵从……
不管陆家夫妇有着什么样的计划,对于程玉婉来说都不重要。如今后宫之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端午之后,钱莲心的预产期就差不多到了。
她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如今御医院中的御医每日连着请两次平安脉,算着就是这几日临盆了。
晟婕妤那一胎没有保住已经让威后心中不悦了,所以这几日里面更是每日都要招了程玉婉过去问钱莲心的胎。
程玉婉被折腾的精疲力尽却也不敢松懈。毕竟,俪妃也有着孕呢。若是钱莲心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只怕会一尸两命,到时候这后宫之中有了孩子的俪妃就真的是一人独大了。
五月二十一这日,程玉婉刚刚忙完了一天的事情,正想休息一下就见一个宫女满头大汗的冲进了椒房宫中,大声道:“皇后娘娘,欣婕妤发作了……”
程玉婉猛的站了起来,大声道:“可有去请了御医和接生的奶娘?可有派人去知会威后和陛下?”
那宫女连连点头,“都已经派了人去了,只是欣婕妤这次发作有些意外,是被吓着了……”
“好好的怎么会被吓着?”程玉婉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整颗心就又揪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说着又转头看了一眼绿翠,道:“让人准备软轿,本宫要亲自去看看。”
绿翠应声退了出去,那个宫女这才道:“是在一旁服侍的宫女不尽心,欣婕妤晚膳吃的多了些,觉得有些撑得慌就说在宫中走走。谁知道,台阶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撒了水,踩过去的时候,欣婕妤脚下一滑……虽然及时被宫女扶着没有跌倒,却也受了惊吓……”
还好,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一时半会儿的,程玉婉也不能够确定究竟是巧合还是有心。转念一想,这会儿顺利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绿翠恰好也利索的回来说已经准备好了软轿。因此程玉婉也顾不上休息,就直接上了软轿去了钱莲心的宫中。
因为她的椒房宫距离钱莲心这边最近,因此她反而是第一个到的。
一进了屋子,她就听到里面钱莲心一声声的惨叫,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叫声,难道真的是难产了?
第一百零九章 难产
程玉婉心中有些忐忑,想起平日里面柔柔弱弱、毫无主见的钱莲心,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
产房重地自然不会让程玉婉轻易进去,她就坐在外面,听着里面噪杂的声响,还有钱莲心一声声的痛叫声紧张的几乎要把手中的帕子给撕裂了。
下意识的,程玉婉就想到了当初生下景臻的情形。当时她就是难产,若不是接生的奶娘是老手,一旁又有着母亲的鼓劲,只怕那个时候程玉婉就会一命呜呼了。
而让她坚持下来的理由,不过是不甘心。
“皇后娘娘,如今还看不到胎儿,只怕……只怕欣婕妤这胎要难了……”一个奶娘冲了出来,“若是关键时候,娘娘是要保大还是保小的?”
“情形如此紧张吗?”程玉婉一把抓住了椅子的扶手,看着眼前的人,“欣婕妤如今情况如何?”如今屋子里面已经听不到钱莲心的声音了,程玉婉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发紧。
“欣婕妤之前晕了过去,若是她再提不起力气,只怕孩子在母体中过久会……”那奶娘迟疑了一下,抬头看向程玉婉,“皇后娘娘,若是用推腹法,只怕还能保住小的……”
程玉婉抓着扶手猛然站了起来,快步向前走了两步,她才又顿住了脚步,大声朝着屋子里面道:“钱莲心,你给本宫听着,若是你能够顺利诞下皇嗣,本宫就在威后和陛下面前保举你,给你嫔位!你听到没有!若是你撑不住,你的孩子究竟会如何,本宫就不敢保证了!”
她声音冰冷而无情,整个房间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屋子里面才又传来了钱莲心虚弱地声音。
“我……撑得住!”
声音嘶哑而凄厉,里面似乎带着说不出来的动力。程玉婉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奶娘,“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把大人小孩都给本宫保住!”
那奶娘连忙应了,这才重新回了内屋。
程玉婉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准备继续坐下来等,却一回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威后和凌尘。她一愣,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威后免了她的礼,等三人坐好,她才低声道:“你之前的话哀家都听到了,若是这次欣婕妤能够母子平安,自然是应该升一升她的位份的。依着哀家来看,德嫔就很是衬欣婕妤的。皇帝,你说呢?”
凌尘脸色有些苍白,不时的往内屋的方向看两眼,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听到威后问他,这才迟疑了一下点头道:“一切都依母后的意思来办就是了。”
程玉婉点了下头,三人就坐在外面耐心的等待。一直到外面明月高挂,程玉婉疲惫得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内屋里面才猛然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哭声。
“恭喜威后,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欣婕妤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听到从里面冲出来的宫女大声的贺喜,程玉婉心中一松,整个人几乎都要软得从椅子中跌落下去。威后更是兴奋的站了起来,大声道:“赏!阖宫上下全部都赏三个月的月银!另外,传哀家的旨意,欣婕妤封为德嫔,等到皇子满月之后就行册封礼!”
程玉婉这才被绿翠扶着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有些苍白的笑容道:“只怕这会儿德嫔在里面也不好受,赶紧收拾了让御医进去给德嫔诊脉。自然了,小皇子包裹好了就抱出来让御医诊脉,顺便也让威后和陛下瞧瞧!”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洋溢着一股子喜气洋洋的感觉,除了俪妃的宫中。
在得知钱莲心顺利诞下一位皇子,且母子平安并且被册封为德嫔之后,她起身摔了一整套的白瓷茶杯,气得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娘娘小心,您可是有着身子的……”
白晓的低声提醒却让俪妃的怒火更是猛烈,她回身一巴掌就扇在了白晓的脸上,“本宫心中比你明白!你若是再多嘴,就直接去外面院子里面张嘴去!”
说着她又是一巴掌打在了白晓的脸上。
然而,她正是怒火冲天的时候,有人却是特意过来幸灾乐祸的。最起码,住在她对面的闭月对于钱莲心诞下一个皇子是一点都不在意,并且抓住这个机会,特意跑过来对俪妃冷嘲热讽。
俪妃本就气得要发疯,听到闭月过来“请安”,却猛然冷静了下来。
自从闭月入宫到现在,她吃了这个女人无数的苦头。甚至让闭月分去了凌尘不少的宠爱,如今俪妃总算是学乖了一些。听闻是闭月过来,硬生生的压制住了心中的愤恨和怒火,让人收拾了屋子,这才请了闭月进来。
虽然让人收拾了,然而屋子里面地面上的水渍却还是清清楚楚的。闭月一进屋就看到了刚刚收拾过的痕迹,面对面住了这么久,俪妃的性子她再明白不过。纵然是在凌尘面前装作是无辜柔弱的样子,实际上的俪妃也是专横霸道的。
因此她才能够恰好抓住俪妃的弱点,在凌尘面前争宠。
因此,行过礼之后,闭月坐下第一句话就是:“嫔妾还未来得及恭喜娘娘呢。据闻欣婕妤之前诞下了一位皇子,真是可喜可贺呢。”
“她诞下一位皇子,与我有什么干系?竟然让你特特跑过来恭贺我?”俪妃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道。
“难道不是吗?”闭月微微侧头,“陛下子嗣艰难,这次欣婕妤与俪妃娘娘您同时有孕,不管是威后还是陛下,连着皇后都是希望能够一举得男的。如今欣婕妤诞下了皇子,想来就算娘娘您将来诞下一位公主,威后、陛下和皇后也是会喜欢的。”
这话一出,俪妃本来隐忍的脸色再也假装不了平静了,伸手端起手边的茶杯就想要砸过去。然而,她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若是月美人到我这里就是为了说这话,那就可以离去了。”纵然没有出手伤人,可是她也直接下了逐客令。闭月不以为意,笑着起身道:“那嫔妾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她就转身离去,等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身笑着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俪妃娘娘知道吗?”
“什么?”俪妃皱眉,怒视闭月。
“因为欣婕妤诞下皇子,所以皇后娘娘做主,已经封她为德嫔了呢。不知道若是娘娘诞下皇子,又会是怎么样的奖赏……这么想着,若是娘娘生下一位公主,只怕就什么奖赏也都没了呢!”
“滚!”
闭月冷笑了一声,不等俪妃再次发火就痛快的离开了。而她身后,俪妃越想越是气恼,最终忍不住又杂碎了一套茶具。
然而,就在她叫人收拾屋子的时候,肚子猛然疼了起来,然后又是一下。
顿时,俪妃的脸色白了起来。她重新跌坐了回去,大声叫道:“快来人,去请御医和接生的奶娘……我……我像是要生了……”
正在打扫的宫女闻言也是下的脸色发白。毕竟,按照时间来算,俪妃还有四十天到两个月的时间才到临盆的。如今早产,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只怕她们这些伺候的宫女也不会有好下场。
一个宫女反应快,马上丢开了东西跑了出去。俪妃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疼,被宫女小心翼翼的扶到床上的时候,她已经疼的出了一声的冷汗,心中暗暗咒骂为何御医还不来。
俪妃要生产,请御医的消息自然是传到了还在钱莲心处的程玉婉和威后、凌尘的耳朵中。三人皆是一愣,除了凌尘是真心高兴之外,威后和程玉婉的神色就都有些阴沉了。
“既然俪妃也要临盆,那边就不能少人。只是这边德嫔也是要人陪的……”程玉婉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道:“陛下,不如您去俪妃处……这边德嫔这里由臣妾来照料。如今天色晚了,母后还是先回宫休息吧,等俪妃再为母后诞下一个皇孙,儿臣马上就让人给母后报喜。”
威后本就不喜俪妃,听到程玉婉如此安排,虽然不乐意让凌尘去照看俪妃,不过还是点了下头。心中则微微有些迟疑,命人暗中给俪妃下的药似乎没有见效这么快吧?
俪妃怀的毕竟还是她的孙子,纵然对俪妃不喜,也下定了决心不让俪妃多一个儿子来撑腰,可是事到如今,威后心中反而有些内疚了。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程玉婉这才进去看了钱莲心。
钱莲心如今已经醒过来,只是还是一脸的虚弱。见着程玉婉进来就挣扎着起身要行礼,程玉婉连忙免了她的礼,坐在床边低声嘱咐着钱莲心好好的调养身子。
钱莲心却听得心不在焉,不时的抬头看看门口。
程玉婉见状,心中明白她的想法,因此不过是顿了一下,就低声道:“陛下如今去了俪妃宫中,你刚刚诞下皇子没多久,俪妃那边就说是发作了起来,让人去请御医。母后则是累了,抱着看了二皇子之后就回去休息了。”
“哦……”钱莲心低头,低声应了一声,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程玉婉又安抚了她不咸不淡的两句话,就也起身离开了。说是身为皇后,她无论如何也要去俪妃那边看看。
然而,事实证明,俪妃不过是气极了又被自己吓到了。她根本就不是临盆了,只是惹得劳师动众的就让凌尘也有些烦闷,当天晚上也没有说是陪着她,反而转身去了对面闭月的屋中。
俪妃恨的牙痒痒,隐隐约约还是觉得肚子在疼,怎么也休息不好。这样折腾了不过两三天的工夫,她就迅速消瘦下去,整个人精神也不好了。
如此这般安胎谨慎的到了六月初,这日她终于是真的发作了起来。只是经过几次闹腾,如今众人也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惯例去请了御医。至于接生的奶娘,则早已经安排在了她的宫中,以防意外。
比起当初钱莲心看似凶险实在还算顺利的生产过程,俪妃这次却是吃足了苦头,当天早上就发作了起来,一直到了下午才生下了一位皇子。
且程玉婉看了,只觉得这孩子瘦弱的很,连着皮肤都没有钱莲心的孩子那般红润,反而透着一丝青色。御医诊脉之后也是含糊其辞,说是要好好调理,长大了自然就会慢慢好。
只是,若是胎里带出来的病弱,只怕是没那么好调理吧?
程玉婉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着,脸上却是不怎么表露,低声安慰了一番俪妃,照例又奖赏了一番,这才离开。而凌尘,则守在了俪妃的身边,亲自抱着孩子给她看。
看着他对俪妃那一番柔情蜜意的样子,程玉婉只觉得心中更是恶心。
有时候,有些“真爱”不要也罢了!
回到椒房宫,她让人准备了热水,好好的泡了一个澡,只觉得洗去了一身的疲惫,这才套上柔软的中衣斜靠在床头休息。
绿翠和碧玉见她神色疲惫,就刻意放轻了声音,上前轻轻的给她揉按小腿。程玉婉心中烦闷无比,却不是因为俪妃诞下了皇子,她不担心俪妃会动摇自己的地位。反正,这皇后之位她也不在乎。只是,看到俪妃的孩子出世,她就莫名的想到了景臻。
当初她生下景臻的时候,其实已经万念俱灰,对凌尘也只剩下了怨恨。因此,实际上她亏欠景臻良多,这次入宫才会对景臻百般的疼爱。
可是,现在想想,当初生下景臻的时候,似乎景臻也是身子不好……只是没有俪妃的孩子那么严重而已。
俪妃之所以会难产,连着孩子都从胎里带着病根,表面上看是她怀孕初期就胎像不稳。可是,程玉婉比任何人都清楚,归根结底,不过是威后不想要这个孩子罢了。所以,有些事情上就疏忽了……
那么,当初她呢?虽然明知道这种想法要不得,可是,程玉婉几乎是无法抑制的去这么想。是不是当初,她……程玉婉有孕的时候,也被做过什么手脚呢?
不会……不会吧?
第一百一十章 怀胎
威后向来疼爱她的……不管她是如今的陆琪娘的身份,又或者是程玉婉的身份,威后对她的疼爱都是有目共睹的……
可是,若威后真的想要护着你,凌尘又是极为孝顺的,还怎么会让她在冷宫之中被人毒死呢……
一个小小的、怀疑的声音在程玉婉的心中响起……她愈发的觉得难受,虽然累极了,可是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又联想到之前自己了解的,景臻屡次有生命危险的事情……
表面看上去,威后对景臻可谓是疼爱到了极点。可是,景臻却是屡屡遇险……然而,自从景臻搬到她的椒房宫之中,却安定了不少。这跟她细心照看有关,可是反过来想,若是威后真的疼爱这个嫡长孙的话,又怎么会比她照看的差呢?
只是因为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屡屡遇险吧?
有些念头一点产生,就很难再压抑下去。程玉婉越想越觉得有疑点。她反而更是睡不下了。翻来覆去了半天,她终于坐了起来,吩咐了绿翠和碧玉伺候她换了衣服,这才坐着轿子离开了椒房殿,去给威后请安。
她甚至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见威后,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直到到了威后宫中程玉婉的心情才算是勉强压抑了下去,先是恭贺威后又得了一个皇孙,见威后淡淡的,完全没有之前钱莲心诞下皇孙的喜悦,只是勉强笑着就更是明白威后对于俪妃的孩子是如何的不喜欢。
压抑住问威后有关景臻的事情,她转而提起了给钱莲心正式进位的事情,“陛下之前说是等着俪妃诞下皇嗣之后两人一起进位的。如今俪妃顺利诞下了三皇子,儿臣就想着,是不是颁发了诏书,等着俪妃出了月子就一起行册封礼。”
“俪妃……”威后沉吟了一下,“皇帝的意思是给俪妃晋封为妃位。若是这样,她就成为了后宫中第一个妃位的妃子。哀家想着,惠嫔和荣嫔也入宫有段时日了,不如一起升一升位份。都进位为妃位好了,皇后看如何?”
“儿臣自然是听母后的。”明白威后是想要如此打压俪妃,程玉婉自然不会说不同意的话,转而一起提议道:“这么说的话,不如晟婕妤和月美人的位份也一起提一提好了。到了七月份,就是今年的选秀了。她们位份高一些,也好看些不是?”
威后伸手握住了程玉婉的手,程玉婉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来,还好她及时忍住了。
“皇后想的周全,就按照皇后说的办就是了。”
从威后宫中出来,程玉婉这才缓慢地吐出了憋闷在胸口的一口浊气,许久才自嘲的笑了笑。纵然她心中怀疑又如何?难道还真的能够跑去质问威后不成?
回头看了一眼威后的宫殿,她这才转身上了轿子,“去看看德嫔吧。”虽然没有行册封礼,不过钱莲心诞下二皇子的那天,还是得了威后亲口的册封,如今宫中都称她一声德嫔了。“说起来,二皇子如今怎么样了?”
“二皇子一切都好,今日早上才送来消息,说是一切都如常。”
“那就好。”程玉婉点头,朝着钱莲心的住处走去。
时间过的飞快,纵然俪妃的孩子看起来弱弱的,似乎养不大一样。还是转眼就过了满月,宫中大肆操办了一番,又给后宫中的妃嫔都进位了一番,人人都喜笑颜开,只除了俪妃。
然而,她纵然是不满却也不能像往常一样摔东西,只是小意温柔的陪在凌尘身边。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妃位了,而皇后那个位置,总有一天她会坐上的。甚至是威后……
七月中旬,选秀开始,陆琪娘顶替了陆家偏房的陆若的名字成为入宫的八名秀女之一,住在了钟粹宫开始学习后宫的规矩。一个月之后,等她们规矩学好了,就可以正式挂上牌子侍寝了。
程玉婉身为皇后,在她们入宫的时候就被请安一番。也交代了众女一番,其他人表现还好,倒是柳瑜薇当场说了几句酸话,出门就责罚了一个笑声太大的秀女,惹得众女对她是怕极了。
柳瑜薇向来性子骄纵,而比之前世的程玉婉来说,她更多了一分尖酸刻薄。程玉婉对她虽然不喜,奈何她家世好,是对付俪妃的又一法宝。
最重要的是,有了把仇恨拉的满满的柳瑜薇,她在背后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因此,虽然后宫之中已经是怨声载道,程玉婉却也不过是不轻不重地说了柳瑜薇两句,连责罚都没有。一时间,新入宫还没有正式封为妃嫔的秀女们心中就默默的有了一些猜想。
程玉婉对此毫不在乎,毕竟对于她来说更重要的是已经升为俪妃的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
虽然心中无数次的告诉自己,那个婴儿是无辜的。然而每次看到丽妃抱着那个瘦弱的孩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程玉婉心中都有一股无法压抑的愤怒。
凭什么丽妃的孩子千娇万宠,而景臻却是连他的亲生父亲都懒得看一眼?
每次看到景臻渴望地看向凌尘,而凌尘只不过不耐烦的说上两句话就离开了。而景臻失望的神色可以说是深深地刺痛了程玉婉的心。
她自觉亏欠这个孩子良多,因此总是想要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只可惜,有一样却是她无法给的。就是凌尘这个父亲所应该给却没有给的父爱。
这让程玉婉对凌尘更加痛恨起来,然而为了景臻,却又对凌尘慢慢柔和了起来。所以这些日子来,虽然凌尘几乎是夜夜宿在俪妃处,却也往椒房宫去的很勤快。程玉婉小意温柔,心中纵然厌恶到了极点,脸上却是淡淡的笑容,陪着凌尘闲聊说一些景臻的事情。
景臻每次见了凌尘,都格外的开心,虽然说不了几句话却每次都能够高兴许久。越是这样,程玉婉心中就越是酸涩。
她甚至在想,若是有一天,她真的跟着景玥离开这个后宫的话,那么景臻该如何?失去了她的庇护,只怕他的处境会很危险吧?
“娘亲,你在想什么?”送走了去看丽妃和三皇子的凌尘,景臻就依偎在程玉婉的身边,见她许久没有说话就轻轻的摇了摇她的手臂,“娘亲?”
程玉婉这才回身,抱起了景臻坐在自己的腿上,低声笑着道:“娘亲在想,这几日天气好,要不要带着臻儿去钱园中玩呢。”
“真的可以吗?”
“只要臻儿乖乖的背会十句三字经,娘亲就带着你去钱园中玩,如何?”程玉婉笑着摸了摸景臻的脑袋,“臻儿不是一直想要坐着船去湖中看莲钱吗,娘亲就陪你坐船,好不好?”
“好!”景臻仰脸笑着,“那,臻儿能跟七叔公一起吗?”
“七叔公?”程玉婉一愣,然后才勉强笑着道:“可是你七叔公如今已经住到宫外了,想要让他入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婚事的原因,早两日景玥在威后宫中与威后争吵了许久,最后甩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入宫。听闻,威后为此还下了懿旨,说是让景玥在府中好好的反省反省。
程玉婉心中虽然担忧地要命,却还是隐忍下来不去打探任何的消息。
这里是后宫,她若是想要活下去,就应该慎言慎行。
“娘亲?”景臻又轻轻的摇了摇程玉婉。程玉婉回过神,低头笑着看向他,“你皇祖母生了你七叔公的气,不如臻儿去皇祖母那边给你七叔公求求情?”
“是因为七叔公不乖吗?”景臻有些懵懂,不解地看着程玉婉,“是七叔公偷吃了皇祖母的点心吗?”
程玉婉想着景玥偷吃东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搂紧了景臻道:“不如臻儿去问问你皇祖母?”说着,她就扬声叫了守在外面的青湖,让她准备轿子去给威后请安。
给景臻换了一身衣服,程玉婉并没有想着要去教他该如何说话。毕竟,威后在后宫之中多年,若是看不出一个孩子被人教唆,只怕才是怪事。
与其被威后发现景臻的谎言和她的用心,倒不如让景臻自由发挥。
一路顺利的到了威后宫中,威后看起来似乎也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见着景臻和程玉婉一起来就露出了笑容,亲自抱了景臻在身边,这才看向了程玉婉道:“幼娘怎么这时候过来,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我只是陪着臻儿过来的,有事情的人是他。”
“臻儿?”威后扬眉,看向了景臻,“臻儿有什么事情,说与皇祖母听听?”
面对威后的时候,景臻还是有些不安,不过很快就克服了这种情绪,“娘亲说,若是我能够再背十句三字经就带我去湖中看莲钱……可是娘亲胆小怕水,我想让七叔公陪着……娘亲说皇祖母不许七皇叔出门……”
景臻虽然童言童语,可是却也说的清清楚楚。程玉婉有些尴尬的笑着,“儿臣也是想要鼓励臻儿念书,却没有想到,他竟然……”
威后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不过是点了下头道:“既然如此,到时候就让你七叔公进宫陪你,可好?”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程玉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威后似乎是想要做些什么。
“日子就定在三天后吧,那时候我娘家的一个晚辈也要入宫请安,到时候就由皇后带着在宫中走动走动。哀家老了,精力愈发不如以前了。”
程玉婉微微瞪大了眼睛,明白了威后的意思。
没有想到,事到如今威后还是没有放弃,还想要给景玥说上一门亲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秦若雪,还是那个秦若月?
许是有了游湖的奖励,景臻这三天来格外的努力,到了那日竟然背出了十二句新学的三字经,威后听了也是高兴,又赏赐了不少的东西下去。
见着景臻眼巴巴地看着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哀家着就让人去请你七叔公入宫,可好?”
景臻马上就笑了出来,“也要叫上炎叔叔,好不好?”他说着对着威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无邪,早就没有了对着威后时的拘谨,“臻儿多背出来两句呢,把炎皇叔也叫上,好不好?”
威后被景臻可爱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连胜应道:“好好,既然是臻儿喜欢,那就都叫上!让你母后陪着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景臻笑着仰脸对着程玉婉说话,“娘亲跟臻儿一起去吧!”
程玉婉起身抱着景臻给威后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让人去请景玥和景炎。景臻一路都很是欢快的样子,等见到了景玥和景炎,更是挣扎着从程玉婉的怀抱中下去,一路跑过去扑进了景炎的怀中,“皇叔、皇叔,我给威后求情放了你们出来了!”
这话一出,景炎的神色就变得尴尬起来,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景玥,又讪笑着看向程玉婉。
“这个……我就是被关的闷了……”他笑了一下,才低声道:“这样不是很好,我跟七叔都不用禁足了,还能够见到皇嫂和臻儿……”他说着瞥了一眼神色不渝的景玥,搂着景臻过去推了一把,“好了,这里安全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说,我跟臻儿去游湖!”
说着就低头看着怀中的景臻道:“皇叔带你去划船摘莲钱,好不好?”
“好!”景臻大声的应着,然后两个人就带着身边伺候的人一起上了湖边的小船,一时间就只留下了程玉婉和景玥在湖边隔着五六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因为旁边再无他人,所以景玥没有避开程玉婉的目光,而只抬头直直地看过去,一会儿才低声道:“这些日子我不能入宫,你……过得可好?”
“不过是照料后宫,看顾臻儿罢了,又有什么不好的。”程玉婉抿唇笑了下,看了下四周,这才道:“既然是难得见面,不如七皇叔一起坐下说说话?”
她说完这话,率先朝着阴凉的树荫下面走去,等走到树下这才回头看了一眼,“七皇叔?”
景玥一直绷着的脸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缓步走了过去,两人一起坐在树下的石桌两侧,然后就又沉默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年
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并不一定非要有说不完的话,重要的是,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这么多天来,程玉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身边陪伴着的景玥就像是安抚她的良药一般,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慢慢消退,只剩下清风拂面一般的舒爽感觉。
她唇角的笑容慢慢变得柔和起来,甚至没有注意到景玥看向她的眼神也慢慢的柔软起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感情。
“有关当年盛家与公主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景玥突然开口,惊得程玉婉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盛家三叔和五公主的事情吗?”
景玥点了下头,低声道:“当年盛家三叔与五公主是相识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一对情人,至于最终为什么会反目成仇……”
景玥微微摇头,“最终五公主坠崖身亡,而盛家也是自此没落的。盛家三叔当年可以说是逃离故土……如今,他又回来了。”
“回来?!”程玉婉猛然瞪大双眼,“你可确定真的是他了吗?”
“我已经派人试探过了,而且他这些日子也一直在调查陆家……”景玥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程玉婉,“这些日子,你定然要小心。当初我能够探查的出来的事情,他应该也能够查到。而如今,他的能量已经大到让人震惊的程度,说不定,他会入宫找你。”
“入宫?”程玉婉瞪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伸手覆盖在了之前受伤的肩膀,“那么,上次的事情,与他有关?”
景玥点头,“有不少的线索指向他,不过陛下不愿意事情闹大影响与各国的安定,所以并没有追查下去。”
“陛下……”程玉婉叹息了一声,又沉默了下去。景玥见她这样,神色就也跟着阴沉了下去,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会努力的……”
至于努力什么,他们却是心知肚明的。
程玉婉抬头看着他,许久才摇头低声道:“真的不值得……景玥,为了我……如今边疆其他三国蠢蠢欲动,若是为了我而让他们趁虚而入的话……”
景玥就也跟着沉默了。
“而且,我放心不下臻儿。”她说着砖头看向湖中正与景炎一起泛舟采莲,笑得格外开心的景臻,“我怎么能够放心让他留在这皇宫之中?”
景玥就这么看着她的侧脸,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意识到了她的沉默,程玉婉这才回头勉强笑着道:“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放弃我吧。找一个合适的女子成婚,比等着我更好……”
“砰!”
景玥双手握紧一拳砸在了石桌上,打断了程玉婉的话。
“你以为你在说什么?”他怒视程玉婉,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是嘶嘶一样威胁的声音惊得程玉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盛怒的男人,一言不发。
景玥看着她,“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我。而对于我来说,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不敢去想,在我明知道是你的情况下,还把你留在这个后宫之中……”
他声音中的愤怒慢慢消失,“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而这后宫绝对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我只求你能够相信我,把一切问题都交给我来解决。馨儿……”
程玉婉浑身微微颤抖着,抬头看向景玥。
“我不是程玉婉!”她突然生硬地说,“我再也不是程玉婉,所以,我能够应付得来。就如同你的心思一样,我也希望你能够好好的,而不是为了我身处险地……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是因为我明白,我无法像你对我那样回报你……景玥,你还不明白吗?”
程玉婉凄然惨笑,“我有着太多的牵挂,无法做到抛开一切,不顾一切的回报你……这对你不公平,而若是你付出一切,最终却得不到你想要的……”
她会歉疚而死的……因为她深深爱着景玥,却又是她深深伤害了他……这样的她,连着她自己都厌恶和憎恨。
所以也许她应该趁着这个一切还没有真的发生,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一切才对。
这日的谈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程玉婉抱着景臻回宫的时候,明显有些沮丧。而她心中更是不安和忐忑。若是她可以承认的话,她不得不说她深深爱着景玥,可是,若是这样说,只怕景玥就更加不愿意放弃了。
因为一心回想着那次不愉快的谈话,所以她反而忘记了景玥提醒她的事情。
又这么过了半个月,这日天气格外的闷热,程玉婉让人把屋子中的门窗都打开了,却还是觉得透不过来气。到了晚上的时候,倾盆大雨就在电闪雷鸣中落了下来。
“陛下去了俪妃……不,是丽妃处了。听闻一开始打闪的时候,她就派人去请陛下了。听闻丽妃最怕打雷,因此每逢暴雨时节,陛下都会宿在丽妃处的。”绿翠赌气的说,本来今天陛下要过来椒房宫的!
程玉婉不在意的笑了笑,丽妃这样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了。因此根本就不在意,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侍寝。
她所在意的只有一点,“大皇子如何了?”
“奴家刚刚去瞧过了,由奶娘陪着,如今正睡的安稳。并没有被惊醒呢。”碧玉说着进门,笑着一边回程玉婉的话,一边把滴着水的纸伞挨着门口放好,过来行了个礼,这才又道:“娘娘放心,大皇子很好。倒是听闻三皇子不是很好,下午的时候又请了御医过去呢。”
她说着给程玉婉倒了一碗热茶,道:“今日天气湿闷,娘娘还是喝些热茶发发汗,然后沐浴一番,就觉得舒服了。”
程玉婉笑着接过了茶水,“还是你贴心。”略微顿了一下,才又道:“可去看过我那‘堂妹’了?”
碧玉关窗户的动作一顿,然后才低声道:“奴家,去过了。”
绿翠就不满的冷哼了一声,张口就要说话却被程玉婉给阻止了。程玉婉示意她去卧室中整理床被,这才叫了碧玉到自己身边。“就留着窗户透透气好了,你过来陪着我说话。”
碧玉这才留下了两扇窗户,然后有些忐忑的站在了程玉婉的面前。
“娘娘,奴家……奴家不过是去看看,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她低声说,“奴家不过是想着,陆若小主是娘娘的堂妹,这才过去的。”
程玉婉听了她这话,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是想问问你,陆若她如今怎么样了?”她说着轻轻地盖上了茶杯盖子,发出了瓷器相碰那种清脆的声音。
碧玉被惊得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她看起来身子好了许多,看来老爷夫人真的是找到了一位神医,那位张御医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
“你又何必说这么多无用的话呢,我说了不会怪你的。”程玉婉微微摇头,“以后你就按照我的吩咐,每过三天去探望她一番,若是她想要什么东西也都尽数送过去。”
“娘娘?”碧玉惊讶地抬头看向程玉婉,一会儿才低声道:“奴家明白了。”
屋子里面慢慢清爽了起来,程玉婉沐浴之后就换了柔软的中衣回屋子里面休息,而守夜的绿翠则睡在外面的小榻上,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程玉婉在屋子中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明明已经没有那么闷热了,可是她的心中还是升起一阵阵的烦躁,一会儿又突然坐了起来。
“半……”她刚刚开口,就突然被人闯进了床帏之内,然后捂住了嘴巴。
“呜呜呜……”程玉婉用力挣扎了起一起,却被对方另外一只手给掐住了喉咙。窒息的感觉一瞬间涌上,让她有种自己就要死去的感觉。
难道说,这一辈子,她就要这么莫名的死去吗?
绝望的感觉让程玉婉浑身颤抖了起来,她聪明的没有选择继续挣扎下去,反而慢慢安静了下来。对方见她配合,也就慢慢松开了掐着她喉咙的手,然后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不要试图叫人,你外面的宫女已经被我用迷药弄晕了,会一觉睡到天亮的。”低沉而嘶哑的男声低声警告程玉婉。
她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那人这才慢慢松开了捂着她的嘴巴,然后后退了一点只用匕首别在她的脖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
“……陆琪……”程玉婉低声回答,“阁下半夜潜入后宫,难道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吗?我是当今的皇后,陆琪!”
“据我所知,陆家之前又送了一个女儿入宫,那位似乎才是自幼身体不好的陆琪。”
听到这句话,程玉婉心中一紧,依稀猜测到了对方是什么人了。只是,她还是不敢确定,只是嘴硬的道:“那是我的堂妹陆若……”
“不怕皇后娘娘知道,张沉是我的人!”那人冷声说,“如今,皇后娘娘可有什么好说的吗?”
“你……”程玉婉心中的疑惑这才有了答案,难怪陆家会让张沉入宫,明知道他可能会解开身上控制自己的毒,却还让他入宫。原本,她以为是因为张沉对陆琪有情,让他入宫,只怕张沉为了陆琪,也不会做出什么有害陆家的事情。
可是,若是张沉是眼前这个人的手下,那么她就隐约有些明白为何张沉会入宫了。
只怕陆家并不能够控制这个人,甚至于,被人发现了她桃僵李代的事实,以至于受制于人了吧?
程玉婉沉默不语的反应让对面的男人很是满意,他并没有催促程玉婉说话,反而是安静的等待着,等到程玉婉再次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去,他才沉声问道:“现在,能够实话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程玉婉抿唇笑了起来,“我是陆家的人,最起码名义上是的。”微微顿了一下,才又低声道:“我原本姓盛,单名一个林字,双木林。原是陆家的儿媳,却被逼着假冒陆琪入宫……”
“你怎么会……怎么会被陆家逼迫的?”对面男人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波动。程玉婉苦笑,“我被下了毒,若是张沉是你的人,你就应该知道这点。更重要的是,我盛氏一族,仅剩下的三叔,他的下落,只有陆家人知道。为了他……”
那横在程玉婉脖颈上的、冰冷的匕首慢慢的挪开。程玉婉慢慢适应了屋子中的黑暗,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轮廓。
“阁下为何这么关切本宫的事宜?”她冷声说,“阁下看起来可不像是与这后宫有什么关切的人,入宫的究竟是陆家女,还是盛家女又有什么差别吗?”
“如果当今的皇后是陆家女的话,自然是跟我没有关系的!”那人阴沉地说,“可是若真实盛家女,自然就跟我有关了。不怕让皇后娘娘知道,在下姓盛,盛戎!”
“三……”程玉婉虽然心中早已经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不过还是装作吃惊的样子,“三叔?!”
她低声叫了一声,然后才皱眉,“不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我三叔的?”她说着谨慎的往后退,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人影,“我三叔,早些年已经离开了中土……”
“他们告诉你,我去周游列国了,对吗?”盛戎冷声笑了一声,“其实我不过是被暗中送了出去,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然而,就算是我被送走了,景家也没有放过盛家。是我祸及家族……”
“爹娘从来没有说过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程玉婉迟疑了一下,把那块自从她醒过来之后就一直贴身带着的玉佩拿了出来。这是一块空心的玉佩,很明显,里面缺少了最重要的一块。
她举起那块玉佩送到了盛戎的跟前,“若你真是我三叔,应该知道这块玉佩吧?”
“子母玉佩?”盛戎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在腰间摸索了片刻,这才拿出了一块小小的像是平安扣一样的玉佩,然后颤抖着手把两块玉佩合二为一了。
程玉婉看着那块玉佩,整个人都无力的倒在了床上。
“三叔……”她低声叫着,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个人影。她对于盛戎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然而,这具身体对于亲人的反应却让她忍不住低声哭泣,“三叔……”
盛戎过去,拉起程玉婉柔软的身体搂在了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哭吧,不会有人听到的。”
程玉婉克制不住的伏在盛戎的肩头哭泣了许久,等到情绪稳定之后,这才羞赧地直起身子,低声道:“三叔怎么会进宫的?”
这皇宫之中守卫森严,盛戎就算身怀绝技想要进来也不是易事。更何况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潜入了椒房宫之中?
盛戎有些笨拙地帮着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声道:“我自然是有帮手的。三叔还记得当年离开的时候,你才八九岁,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
“三叔,这皇宫之中守卫森严,不是久留之地……”程玉婉不敢任由盛戎说起以往的事情来,她并不是真正的程玉婉。若是回忆往事的话,她迟早会露出破绽的。
“不用担心,三叔会保护自己的,也会保护好你。”盛戎伸手轻轻的揉着程玉婉的脑袋,就像是对待一个小女孩一般,“既然你是被陆家逼着入后宫的,那么三叔带你离开,可好?”
“离……离开?”程玉婉一愣,“可是,三叔,我一个大活人,又怎么能够从后宫之中离开呢?而且……”而且……还有景臻呢……她怎么能够再一次丢下景臻不管呢?
盛戎却没有程玉婉这么多的估计,笑着对她点头,“是的,其实我暗中观察了你一段日子了,你与你母亲很是相像,而且,你在这后宫之中过的也并不好。那么,跟着三叔一起离开,不好吗?”
“我……”程玉婉迟疑着,不确定地看着盛戎,一会儿才微微摇头。
“怎么,你不愿意离开?”盛戎皱眉,“难道这皇宫之中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我想要离开,可是……”程玉婉低声说,“三叔,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
“难道是因为……景玥?”盛戎沉声道:“景氏一族的男人都是不可信得,不然当初月染也不会……也不会跳崖自尽……”
“月染?”程玉婉下意识的避开了景玥的话题,重复了一下盛戎口中那个陌生的名字,“那是……五公主?”
盛戎点了下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马上站了起来,沉声道:“既然这样,你好好考虑就是了。最近三个月我就会留在京城之中,你若是考虑好了,可以让人去御膳司要一份归乡牛乳糕和栗子粉做的圆子。”
膳食司?
程玉婉正想问盛戎竟然在膳食司有人,就觉得一股香味袭来,然后一阵晕眩,就倒在了床上。
盛戎看着她昏迷的样子,叹息了一声,然后帮着她重新躺好,这才出了屋子,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信物
第二日,程玉婉醒过来的时候几乎以为是自己做了一个梦而已。然而等她看到放在枕头边上的玉佩的时候,却意识到,那不是梦。
盛戎,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后宫,这实在是让她……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那人是她这具身体的亲人,可是,盛戎能够进来,那么其他人也就有可能一样悄无声息的进来。若是机那里的是仇人……
而且,盛戎说,他曾经暗中观察过她一段时间。
被人监视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她与景玥之间……是否也被盛戎看到了呢?
对了,他曾经说过景氏一族的男人都不可信,还提到了五公主月染的死。想到景玥说,盛戎可能和五公主曾经相爱的话……当年的事情,究竟会有一个怎么样的真相呢?
“娘娘……娘娘……”青湖低声叫了程玉婉几声,见她回神,这才低声道:“威后请您过去,要商定几位秀女的位份,让她们正式入后宫侍奉陛下了。”
程玉婉一愣,心中虽然有些怀疑为何会提前半个月,不过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青湖帮着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发,就上马车去了威后宫中。
而等到她到的时候,凌尘已经在威后宫中了,见着程玉婉他抿唇微微笑着,道:“皇后不用多礼,快过来坐。”程玉婉抬头,就见已经摆脱了孕期肥胖的丽妃坐在一侧,竟然是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对着程玉婉点了下头。
自从有了三皇子之后,丽妃的身价就愈发的水涨船高,就连着闭月都要避一避风头,不敢再轻易的在凌尘跟前给她上眼药。因此,顺风顺水的她就愈发的得意轻狂起来。
程玉婉纵然平日里面不是很在意这个,如今也被她给气着了。
她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只是看着丽妃,神色间还带着一丝关切,“丽妃可是身子不适?”
丽妃脸色一僵,然后才勉强笑着站了起来把怀中的三皇子交给奶娘,屈膝行礼,低声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程玉婉并没有马上开口让她起身,反而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丽妃可是身子不适?”
凌尘原本还不是很明白,如今见了这幅情形,这才明白了过来。
他微微皱眉,看了看程玉婉,又看了看丽妃,低声道:“皇后过来坐吧,丽妃许是抱着孩子,有些累了。”
见他这样,程玉婉略微扬眉然后笑着过去坐下,这才道:“难怪儿臣看着丽妃脸色不是很好呢。”这话却是对威后说的,理都没有理会一下还站着的丽妃,还有一旁的凌尘。
威后略微点头,“自从诞下三皇子,丽妃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哀家就想着,她身子不好,又要照看三皇子,实在是太辛苦了。不如,把三皇子抱过来,由哀家抚养好了。”
此话一出,丽妃马上变了脸色。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来就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威后,都是臣妾的错,只是三皇子还小……”
她说着就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抬头膝行到了凌尘脚边,“陛下,三皇子还小,臣妾实在是……实在是担心威后会因为照看他而劳累到。如今大皇子身子渐渐好了,又懂事。臣妾听闻他还会背诵诗书了,若是威后抚养大皇子在身边,才算得上是含饴弄孙……”
凌尘闻言,就抬头看向威后。
“母后若是真的觉得身边有些孤寂的话,还是臻儿过来陪着母后比较妥帖一些。臻儿如今已经长大,懂事,不会惹祸。不会让母后太过于操心,又能够陪着母后说话……”
程玉婉的脸就慢慢沉了下去,一会儿才低声道:“母后,臻儿如今确实开朗了许多,若是母后喜欢自是可以让他过来这边陪着母后的。只是,他年纪也慢慢大了,儿臣想着,是不是要给他开蒙……”
威后就叹息道:“开蒙是大事,还是让大皇子跟着皇后一起吧。至于三皇子,既然丽妃不舍得,就当是哀家没有提过算了。”语气中就带着一些失落。
凌尘见状,本来对丽妃的一些疼惜也有些不满了。他虽然其他方面平庸一般,但是对于威后却还是孝顺的。当时一心一意对丽妃好就已经让威后不满,本想着借着这次丽妃诞下三皇子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的……
而威后也提出要抚养三皇子,只可惜,丽妃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这么想着他就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已经起身坐下的丽妃,然后又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程玉婉。
这个皇后,虽然他喜欢的,可是做事却向来是妥帖至极。只可惜,对他永远都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凌尘突然意识到,程玉婉入宫已经一年了,他们两个却因为种种原因,至今都没有真正的圆房……
威后本也就没有真的想要抚养三皇子,只不过是想要给丽妃难看而已。而大皇子又是她特意让程玉婉这个皇后抚养,以壮她的声势的。自然也不会重新要过来,只是丽妃的态度实在让她不满,因此又说了几句话,就露出了疲惫的神色,端茶送客了。
等到出了威后宫中,凌尘突然顿下脚步,开口对身边的丽妃道:“你先回宫去,朕有些话要与皇后讲。”
丽妃一愣,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一会儿,她才低声道:“既然陛下不想臣妾陪同,那臣妾先行回宫了。”说着屈膝行礼,然后就带着奶娘奶娘一起离开了。
程玉婉听到他这么说,也只能够停下脚步。只是心中却是一片的忐忑不安,猜想着凌尘到底想要做什么。
见凌尘回头看向自己,她这才微微屈膝,低声道:“不知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朕只是觉得许久没有跟皇后好好说说话了,借着这个机会同皇后你聊聊而已。”凌尘叹息了一声,而程玉婉则完全没有放松下来,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不知道陛下想要聊些什么?”
完全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凌尘被这话给顶的顿了一下,然后才道:“皇后想要说些什么,就聊什么好了。”
闻言,程玉婉抿唇自嘲的笑了一下,这才抬头一边跟着凌尘身后走着,一边低声道:“这几日里面就要安排今年的秀女入宫住,臣妾让人清扫了晟婕妤那边的两个院子,还有欣婕妤那边的院子。另外,惠妃和荣妃处,也都各安排了一个秀女。只是,她们的封号如今还未拟定……”
凌尘虽然不愿意跟程玉婉说其他女人的事情,然而总不好程玉婉一开口自己就驳回。因此略微沉吟了一下,这才道:“朕记得这次入宫的人中,有一个是你的堂妹?好像是叫做陆若?”
程玉婉微微一愣,然后才面色不改的应道:“是的,陛下好记性。那位叫做陆若的秀女正是臣妾的堂妹。”
“既然是皇后的堂妹,那么位份自然应该高一点。就封为康嫔吧。至于另外五人,都由答应做起,皇后看着办就是了。”凌尘说罢,停顿了一下,才问道:“朕看着,皇后这些日子似乎清瘦了不少?”
说着他就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程玉婉,程玉婉苦笑道:“夏日炎热,臣妾自幼就苦夏,吃不下去东西,自然就显得清瘦了一些。劳得陛下关心了……实则,这后宫之中最难熬过夏天的不是臣妾,而是德嫔……”
“德嫔怎么了?”凌尘皱眉,低声问道。
“她又要照看二皇子,本身又苦夏,加之之前是受惊之后早产,因此这些日子里面消瘦了不少。连着臣妾看了都心疼。陛下若是得空,不如去看看她,还有二皇子吧。”
钱莲心这段日子确实不好过,比起因为诞下三皇子而晋升的丽妃来说,她这个德嫔就没有那么显眼了。加之凌尘对丽妃的百般宠爱,她这边除了威后赏赐几次东西之外,也就只有程玉婉赏赐了几样东西。
宫中的人各个都是人精,踩低捧高是惯常的事情。程玉婉虽然有心照拂一二,然而她本身自己就有一大堆的事情,更别提还有景玥、盛戎和景臻让她跟着操心。自然也不能够时时看顾钱莲心的。
虽然在凌尘面前故意夸张了几分,不过钱莲心如今也确实消瘦了不少。丽妃总归还是钱了心思摆脱产后肥胖的,而她则是补都来不及补。凌尘去见她的时候,发现她根本就没有丽妃那般产后的圆润,心中就多了一分歉疚。
偏偏钱莲心人又体贴温柔,轻声软语的劝慰了一番,就让凌尘对她重新怜惜了起来,当天夜里就宿在了钱莲心处,恨得丽妃又摔碎了几个钱瓶,晚上入夜之后连着三皇子都没有去看一眼,恨恨的喝了一小壶的酒,责罚了两个伺候不周到的宫女跪在外面认错。
而对于程玉婉来说,目前最重要的则是考虑盛家三叔盛戎的话。
她,到底要不要跟着盛戎一起离开这个皇宫呢?若是要走,景臻又该如何?
盛戎明显对皇室没有一点的好感,程玉婉大胆猜测,只怕是当时皇室蓄意拆散了他与五公主,更甚至,五公主都是被皇室给害死的。
天家无情……这点,两世为人的程玉婉比谁都清楚。
可是,景臻呢?正是因为天家无情,所以她才更加担心景臻。纵然是换了一个身子,可是那种心灵深处的血脉相连的感觉却是骗不了自己的。
身为程玉婉的时候,她已经亏欠这个孩子一次了,难道还要再抛下他第二次?
若真的是这样,只怕她这一生都不会心安理得的享受幸福的。
“娘亲,娘亲……”正想着,景臻就一路小跑从外面冲了进来,手中举着一个琉璃瓶子,“娘亲快看,奶娘陪着臻儿抓的蝴蝶,漂亮吧!”
程玉婉下意识的俯身抱起景臻坐在腿上,这才看向了他手中捧着的琉璃瓶子,低声道:“真是好看呢!”
“娘亲喜欢,那臻儿就送给娘亲当生辰礼物!”
生辰?
程玉婉一愣,这才意识到,转眼就要到了陆琪的生辰了。想到那真正的陆琪已经进了后宫,她就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若是当初陆氏夫妇知道会有今天,不知道还会不会软硬皆施的让她顶替陆琪入宫。
“臻儿真乖,这礼物娘亲喜欢极了。”程玉婉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然后笑着看向景臻,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道:“看你一身的汗水,快去洗了,晚上陪着娘亲用膳,可好?”
“那臻儿要吃千层酥牛肉奶酪卷,还有水晶山楂糕,还有还有……”
看着景臻一脸期待的样子,程玉婉心中慢慢定了下来。若是没有妥帖的办法带着景臻一起来开,她宁愿为了这个儿子而留在宫中!
既然陆琪的生辰快到了,那么就是说身为皇后的程玉婉的千秋节快到了。没过几日,威后果然提起了这个事情,道:“去年你刚刚入宫,自然是不好大肆举办。这一年来,你处事极为妥帖,自当是好好办办千秋节,慰劳慰劳你的。”
既然是威后发话,其他人自然不敢轻忽。程玉婉则趁着千秋节之前,把六位秀女的位份赐下去,又让她们正式搬入了宫中。
而化名为陆若的陆琪,则被安排在了荣妃张语嫣的宫中,住在彩蝶轩内。
这一年多来,有着晟婕妤时不时的偷偷暗示,闭月和钱莲心的分宠,张语嫣和柳瑜薇家族的压力,凌尘对于丽妃纵然是宠爱,可是却不比当年。偶尔,甚至还会责问丽妃一二。
当初程玉婉为后的时候,丽妃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感怀一下自己卑微的出身——暗示宫中其他人看不起她,或者是伤春悲秋一般暗自哭泣——以示自己受了委屈,恰好被凌尘看到。凌尘就会万般心疼,转而就去找程玉婉的麻烦,又或者赏赐丽妃什么东西,给她长脸。
程玉婉再次入宫,心中早已经有了计较,一步步的紧逼下去,让丽妃失去了白莲钱的外衣,暴露出她的本质。凌尘纵然对她是“真爱”却也发现爱人似乎早已经不是当年他所喜爱的那个人了。
因此,纵然是有情分在,后宫的宠爱丽妃也是第一位,却再也不如当年那般盛况了。
这次六位年轻貌美的秀女入宫,程玉婉自然是不会让她们独守空闺的,早早就让人做好了册子,又特意举办了个饮宴让她们在凌尘面前露脸。
凌尘果然就有些上心了,不知道是给程玉婉这个皇后面子,还是真的就喜欢那种病弱娇柔的女子,陆若竟然是第一个侍寝的,且一连三日的侍寝。
这一盛况真真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着程玉婉身边伺候的青湖都忍不住感叹,“这样的盛宠,只怕也就是当年的丽妃娘娘了。”
程玉婉闻言就看了过去,青湖自知失言,就抿唇不再说话。
程玉婉翻看了一下记录,这才笑着道:“也是陛下给本宫面子罢了,再者也是图个新鲜。”略微顿了一下,才佯装不知道且不经意的问道:“当年,丽妃又是如何得宠的呢?”
青湖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才低声道:“丽妃自幼陪侍在陛下身边,陛下对她的情分自然是不一样的。皇后娘娘且不必放在心上,毕竟她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个宠妃……再说,如今只怕她也要往后挪挪了。”
青湖说的没错,而程玉婉则猜错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母子
凌尘似乎并不止是贪图新鲜,竟然之后又连着三五天宿在了陆若处,这样的盛宠马上就让丽妃坐立不安了。
她在自己宫中来回走着,心中越来越烦躁。这个时候照顾三皇子的奶娘却是一头冲了进来,“娘娘,三皇子病了……”
“病了就去请御医,跟本宫说有什么用?难道本宫会治病吗?”丽妃下意识的吼了一声,见奶娘喏喏的应着就退了出去,心中突然一亮,连忙叫住了她。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俪妃猛然叫住了要去请御医的奶娘,“三皇子怎么病了,他这些日子不是好了不少吗?”
“这几日里面三皇子总是睡的不安稳,夜里常常哭……”奶娘低声说,“许是母子连心,娘娘心中烦躁,三皇子自然也无法安歇……”
“他倒是孝顺,你带着本宫过去看看,三皇子病的可严重。”丽妃冷声说,走过去踢了一脚奶娘,让她在前面带路。
三皇子自出生之后就身子不好,三灾四难的,几乎出生不到三天就开始灌药汤了。之前凌尘疼惜孩子和丽妃,自然是小心看顾。这些日子因为争吵,加上新人入宫,因此连着丽妃这个亲娘都疏忽了对儿子的照看。
这还是这四五日里面丽妃第一次见自己的儿子,顿时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一点婴儿肥早就不见了,孩子消瘦地让她心疼。
“三皇子这样多久了?”她颤声问,到最后神色愈加的阴冷了起来。
奶娘在一旁不安的动了一下,“这两日里面,三皇子都是吃什么吐什么的……”
“没用的东西!”丽妃用尽全力踢了奶娘一脚,还觉得不解恨,抓起一旁的一个青瓷枕头就对着奶娘的额头砸了过去。
奶娘下意识地躲了一下,青瓷枕头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惊得才刚刚睡着的三皇子大声哭了起来。
丽妃顾不上打骂奶娘出去,俯身就抱起了三皇子,道:“来人,准备轿子,本宫要去见陛下。”
奶娘跪在地上,听她这么说,下意识的开口劝道:“娘娘,三皇子身子弱,外面暑气大,实在是不宜带三皇子出去……且要先请御医……”
“闭嘴!该怎么做,难道本宫不比你这个奴才清楚?本宫警告你,若是三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定然要你全家上下一起陪葬!”
奶娘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看着丽妃抱着孩子出去,一会儿才爬了起来想要跟着过去,却被人给拦住了。
“朱奶娘,您还是留下来吧。丽妃娘娘交代了,不让你离开这里半步!”
丽妃抱着三皇子上了轿子,也顾不上天气炎热,直接去了凌尘书房外面,然后不管不顾地抱着三皇子跪在了外面,“臣妾携三皇子求见,求陛下救救三皇子吧!”
她声音凄厉,带着哭腔。里面正在看各地请安折子的凌尘一愣,然后才看向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怎么回事?”
“是丽妃娘娘,抱着三皇子在外面哭诉,求陛下救救三皇子的……”
“三皇子怎么了?”凌尘马上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了两步,然后才又顿下,重新回去坐好,这才道:“请丽妃进来。”
不一会儿,满脸泪水的丽妃就惊慌失措地抱着三皇子进了书房,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凌尘的跟前,高举三皇子道:“求陛下救救三皇子吧!”
“三皇子怎么了?”他在书桌后面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觉得丽妃手中捧着的孩子似乎格外的瘦弱,就猛然站了起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陛下这些日子都没去看三皇子,他病了,御医那边又不用心,所以他病得断断续续,就一直没有好……”丽妃哭了起来。
事关孩子,凌尘就马上过去。一眼看过去,只见三皇子瘦弱的让人心惊。凌尘从丽妃手中接过了孩子,一会儿才道:“快去让人请御医!”
……
椒房宫中,因为天气闷热而坐在冰盆前面纳凉看书的程玉婉翻过一页书,这才缓慢地开口:“这么说,丽妃去求见陛下了?”
“听闻是三皇子……不大好。”绿翠迟疑着说,“奴家听闻,三皇子已经瘦弱的皮包骨头了,看着似乎……活不了几天了。”
“慎言!”程玉婉抬眼看了绿翠一眼,“咱们又不是御医,也没有亲眼见过三皇子,说这样的话,只怕会被人认为是别有用心呢。”
绿翠连忙点头,“奴家记得了,定然不敢再胡言乱语。”她低声说,然后才又道:“听闻,御医院的三位老资格的御医都被请去了,之前已经让人再去请了张沉张御医了。”
张沉?
程玉婉手下动作一顿,然后才把书放在了一旁,微微直了下身子,舒展了一下筋骨,这才道:“希望三皇子会平安无事吧。”
张沉的医术,跟他的年龄完全不成正比。这么年轻又医术这般好的大夫,真的是不常见。
最起码,自从吃了张沉开的药,前日她本该毒法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十日之后,丽妃的孩子,凌尘的第三子,不治生亡。因为未满周岁,所以连名字都没有,更不能埋入祖坟。
丽妃为此几乎哭哑了嗓子,每日里面以泪洗面。
程玉婉曾经探望过她两回。只觉得她憔悴了不少,一双眼睛里面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了。
只最近那次去看她,程玉婉从她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嫉恨,那种让她寒彻心扉的恨意。
只怕,丽妃是要把三皇子的死算在她身上了吧?只是她自己没有用心,又怎么能够怪她?若是这种好不理由的恨都能够成立的话,那么上辈子被丽妃害死的她,是不是真的应该让丽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一点点失去她所有的一切?
什么时候,她竟然忘记了当初支持她入宫的那点念想了?
丽妃可不是那种你愿意,她就也乐意与你和平共处的人。只是,她这些日子来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景玥、景臻,还有应付凌尘的事情上,竟然忘记了丽妃。
若不是被丽妃眼中那种冰冷的恨意所提醒,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当初自己是怎么惨死后宫之中的。
程玉婉轻轻的抚摸着手腕上冰凉透彻的翡翠镯子,双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既然她短时间之内不能出宫去,甚至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离开皇宫。那么,为什么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例如为自己报仇?
丽妃,你以为失去你的孩子就是一切了吗?
不,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丽妃彻底病倒了,一直养到了中秋都还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一下子就把凌尘的心给收拢了。无论多忙,每日里面都是要去看她一会儿的。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情形,陆若却还是隔三差五的侍寝,衬得后宫一起入宫的妃嫔格外的落寞。甚至于,连着早些入宫的那些妃嫔都被比了下去。
程玉婉一直以为她是一时得宠,却没有想到这些日子过去了却依然是不减盛宠。只是陆若平日里面很是检点,从来不主动惹是生非。加上丽妃这些日子里面一直因为三皇子殁了事情病着,因此她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了。
威后也是喜欢她,平日里面也会招了她过去陪着说话。程玉婉听闻了那些传闻,也不以为意,只是看了一眼前来请安的闭月,轻声笑着道:“这后宫里面,闭月也算是难得的妥当之人了。本宫听闻,这些日子里面丽妃也不再找你麻烦了?”
“丽妃病了,身子不好……”闭月轻声笑着,掩唇低声道:“嫔妾也不敢忘了本分,每日里面都会安慰丽妃娘娘,伺候她身子侍疾在旁。三不五时的也见过几次陛下……如今,她这一病倒反而又让陛下心疼了。只可惜……”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程玉婉的颜色。
然而程玉婉却是面上不显只是捏了块点心尝了一口,低声道:“丽妃也是可怜,若不是身边的奴才见主子不经心,就跟着怠慢了主子,那三皇子说不定也不会出了那般的差错。不过是几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说着就一脸的惋惜,闭月见状心中一紧,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却又没有想明白。程玉婉见状却也不说话提点,只是沉默着等她自己醒悟。
闭月也是聪明人,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明白了过来,一通叹息道:“确实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说,语有所指的道:“若是他身边有个妥帖的人,只怕……”
程玉婉点头,“不说这些了,免得陛下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反而觉得烦躁。”
闭月就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告退。
不过又是几日的工夫,宫中就流言四起,说三皇子之所以会夭折了,是丽妃自己不当心,本想着用三皇子生病当争宠的手段延误了请御医的时辰,却没有想到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这谣言无风而起,一时间传的后宫遍地都是。而且还传得越来越烈,开始还有些靠谱,之后就多了更多的说法。甚至有说是丽妃故意冷着三皇子让三皇子病了争宠的,三皇子之死与丽妃有关,只是为了让陛下怜惜……
这样的说法一出就越演越烈,丽妃病中气得直咳嗽,连着三番两次的宣了御医过去。
她想要跟凌尘哭诉,然而凌尘却因为这传言心中不满,真的有些疑心三皇子的死与丽妃有关。丽妃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看似柔弱,实际上是要强的很。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丽妃做不出来的。
只是,那可是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里,凌尘反而不愿意看到丽妃了。丽妃几乎被气死,眼见谣言都传到自己的耳边了,这连病都顾不上了,挣扎着起身换上了宫装就去了椒房宫中去给程玉婉请安。
她到的时候,程玉婉正陪着凌尘一起逗着景臻说话背百家姓。碧玉进来通传的时候,凌尘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而程玉婉则愣了一下,回头问道:“不是说丽妃如今病着的吗?怎么起身出来走动了,如今天气寒冷,若是再招了风寒就不好了。”
她说着就起身,示意奶娘抱着景臻下去,这才道:“请了丽妃过来吧,顺便换一壶热茶来,给丽妃驱驱寒。”
凌尘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才道:“朕还是陪着臻儿说话……”竟然是连这样碰上,都不愿意见着丽妃了。
程玉婉扬眉看着他,一会儿才低声道:“陛下这般,怕是会伤了丽妃的心……”避而不见是因为心中还有疑虑,因为心中惦念,所以才不想相见,生怕一怒之下说错了话真的伤了情分。
若是这般,她又怎么好扳倒丽妃呢?
凌尘见程玉婉这般怀疑地看过来,就轻轻的清了下喉咙,道:“朕只是有些倦了……”
“陛下可是听闻了后宫之中的传言,”程玉婉直接挑明,皱眉道:“都是臣妾的不是,这几日里面后宫流言四起,臣妾却连着传言是从何传来的都不知道。都是臣妾不好,让丽妃受了委屈……”她说着叹息了一声,“若是陛下不忙,不如见见丽妃,也好安抚她一二。”
凌尘听她这般说,神色才缓和了下来,沉吟片刻就点了下头,让程玉婉坐在他身边这才让丽妃进来了。
丽妃只是想要找程玉婉讨一个说法,根本就没有想到凌尘竟然会在这椒房宫之中。因此一进来就愣了一下,然后才惊喜的跪下问安。
凌尘不愿意多说话,程玉婉见状就让丽妃起身,然后才赐座,笑着道:“丽妃近些日一直病着,免了往日的请安,怎么今日又过来了?本宫瞧着,你脸色还是不大好,身子也单薄了不少……”
丽妃抿唇笑着,一双美目在凌尘的身上转来转去,听到程玉婉的话这才回神低声道:“臣妾也病了好些天了,见着今日天气好,就过来给皇后请安。没有想到陛下也在皇后娘娘这里……”她说着就哀怨地看了一眼凌尘,才低声道:“臣妾就算是在病中,也是听闻了一些事情宫中的闲话。皇后知道,臣妾心里是藏不住事的,本就病着,又因为那些奴才平添了许多怒气,忍不住了这才强撑着病体来皇后这边……”
程玉婉倒是没有想到丽妃竟然当着凌尘的面直言,略微愣了一下,这才道:“你有什么委屈,直说就是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找回
俪妃马上站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上,道:“有关三皇子的事情,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臣妾心中本就伤心欲绝,如今又是悲愤欲绝……还请陛下、皇后娘娘查明真相,还臣妾一个清白!”
“那可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臣妾疼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轻忽了他……”丽妃说着就低声哭了起来,伤心欲绝的样子看得凌尘有些坐立不安了。
程玉婉早料到她这么一手,因此马上让一旁的碧玉扶了她起来。
等丽妃再次坐下,程玉婉这次缓慢地开口劝慰。“你放心,这件事情本宫定然会查一个水落石出,看看这后宫里面,到底是哪一宫的奴才,竟然敢在背后非议主子?又是谁,管教下人无方,这才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程玉婉的态度大大出乎了丽妃的预料。她本以为这件事情是程玉婉背后弄出来的,这次跑来程玉婉这里也是准备一言不合就闹出来,让程玉婉也落一个没好,然后再让人穿些谣言,说是程玉婉故意针对后宫的妃嫔。
没有想到,程玉婉竟然摆出了一副一心为她担忧的样子。
丽妃飞快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凌尘,只觉得程玉婉从入宫之前就是一个善于装模做样的人,若是此时跟她闹起来,只怕凌尘会更生气,因此就呜咽着谢了恩,悲悲切切的表达了自己的一片真心,然后就起身告退了。
等到丽妃出去,程玉婉这才转头看向了凌尘。
“丽妃之事,总归是臣妾这个皇后失职,还请陛下责罚。”说着,她就敛衽跪了下去,“让丽妃因此受了委屈,还请陛下多多安抚她才好。她刚刚承受失子之痛,如今又病着,实在是让人……”程玉婉抬头看向凌尘,“让人担忧。”
凌尘神色变了几次,然后才叹息了一声点头。
“是朕想偏了,确实是委屈了丽妃。这样吧,朕记得库房之中还有些尚好的补品,皇后赏赐她些好的……朕,今晚就去看看丽妃。”他说着就拉着司凌起身,“皇后也不必自责,是那些奴才不听话。皇后只管重罚就是了,若是找到那起子惹是生非的,不必给任何人留面子。后宫之中,绝对容不下这些嚼舌根的奴才!”
程玉婉等的就是这句话,因此笑着低头,“臣妾明白该怎么做了,请陛下放心,臣妾定然会给丽妃一个交代,不会让她白白受了委屈的。”
等到了第二天,程玉婉就开始真正查这次的谣言事件了。见她不时的让人去“请”一些人到椒房宫中问话,丽妃笑的格外得意,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苍白,反而透着一丝红润。
“皇后又不如,还不是本宫一跪一哭,就得给本宫乖乖做事吗?”她说着捏了一颗钱生,放在手中玩了一会儿,这才道:“孩子迟早还会有的,只要有陛下的宠爱,孩子不成问题。”说着,她的眼睛中就透出一丝阴狠。“可是,竟然有人敢趁着这次事情背后中伤本宫……不管是谁,本宫绝对不会轻饶!”
一旁伺候的白晓迟疑地看了一眼丽妃,低声道:“可是娘娘,如今皇后那边有大皇子,她是皇后就不必说了。只德嫔那边,可是还有着二皇子的。如今她凭借着二皇子,也是分去了陛下不少的心思……再者,母凭子贵……”
丽妃并不是蠢笨到无可救药的人,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就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她拿手轻轻的瞧着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母凭子贵,钱莲心不足为敌,可是若是她有了一个儿子,就不一定了。看看陆琪,若不是身边养着大皇子的话,她能这么得意,让威后对她那么好,也让陛下对她略微好了些吗?不成!本宫不能让孩子留在德嫔处……得想个法子……”
白晓见状就轻轻的上前给丽妃添了茶水,见丽妃皱着眉头,这才又轻声建议。
“不如,把那孩子要过来,由娘娘来抚养?”
“啪!”
丽妃一巴掌打翻了白晓手中的茶杯,滚烫的水烫得白晓手都红肿了起来。
“本宫难道还要给那贱人养孩子不成?陆琪她愿意给别人养孩子,本宫可不愿意!你说这样的话,究竟是何居心?!”
白晓吓得马上就跪了下去,也顾不上地面还有泼洒的热水和碎瓷片。
“还请丽妃娘娘明鉴,奴家对娘娘一片忠心啊……奴家只是想着,要是那孩子养在娘娘身边,其实也不用娘娘多费心,又能够得到陛下和威后的好感,岂不是一举两得?更何况,若是德嫔身边没了孩子,又怎么能够跟娘娘斗呢?”
“她就算是有孩子,也斗不过本宫!”丽妃咬牙切齿。
“是,是奴家失言了。只是,娘娘何不考虑一下呢?让德嫔难受,又让皇后无可奈何,甚至于左右为难,还能够让陛下看到娘娘的对孩子的慈爱……”
丽妃的神色慢慢缓和了下来,摸着手中的玉镯一会儿,这才低声道:“你说的有理,更何况若是那孩子是我养大的,只怕以后也不会个德嫔亲近……只是一点,本宫该如何强行把那孩子要到身边抚养呢?若是太过了,只怕威后会不同意……”
听到丽妃同意了自己的话,白晓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往前膝行了两步,她仰脸看着丽妃,低声道:“奴家倒是有一计……”
……
“还请陛下见谅,这些日子来,丽妃娘娘伤心过度,陛下在时还好,能够强颜欢笑。可是若是陛下不在,娘娘就以泪洗面,怎么劝都不好……”白晓为难地看着凌尘,“如今娘娘好不容易睡下,若是吵醒了,只怕今日就又难以入眠了。”
凌尘皱眉,“朕怎么从来不知道丽妃竟然如此憔悴?”
“还请陛下赎罪,丽妃娘娘说,陛下平日里面忙于朝政已经够累了,她身为陛下的妃子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已经是无能,怎么还能够给陛下平添一份烦恼呢……只是,娘娘也是可怜,昨夜半夜才睡下没有一会儿,就又叫着‘孩子孩子’的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抱着当初做给三皇子的兜肚哭了大半夜……”
白晓说着眼眶就也红了,“娘娘这是,思子心切啊……陛下……”
凌尘的神色间就有些担忧,一会儿才低声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朕去看看丽妃。”
白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马上就听话的乖乖退了出去,凌尘这才慢慢走到了床边看向一脸憔悴躺在床上睡觉的丽妃。丽妃看起来格外的憔悴,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看得出,丽妃的心情不是很好。
“孩……孩子……”丽妃突然发出了无意识的叫声,凌尘一愣,然后才意识到丽妃这是梦呓。因此就坐在了床边,低头看着她伸手去握住了丽妃的手。丽妃像是没有感觉一样,接着低声叫道:“孩子……我的孩子……孩子……”
“孩子会有的,柳儿,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的。”凌尘俯身在丽妃的耳边低声说,丽妃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安慰一样,许久不再说梦话了。就当凌尘松了一口气,想要起身的时候,就突然听到丽妃低声说:“陛下,那再也不是咱们的哲儿了。”
“柳儿?”凌尘微微起身,这才发现丽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醒了过来,如今正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他一愣,然后才低声道:“哲儿?”
“是啊,哲儿。臣妾给咱们的孩子起的名字,可惜他都没有听到陛下亲口叫他的名字,就没了……是我这个当娘亲的没有照看好他……若是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对那个孩子很好的……”丽妃说着就哭了起来,扑在凌尘的怀中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凌尘迟疑了一下,伸手搂住了怀中那个消瘦憔悴了许多的爱人,低声道:“朕会帮你找回来你的孩子的……”
他怀中的身体猛然僵硬了一下,然后停止了哭泣。
丽妃抬头看着凌尘,一会儿才低声道:“陛下真的能够帮着臣妾找回儿子?”她充满期盼地看着凌尘,让凌尘说不出任何话来。一会儿凌尘才微微点头,“是的,我会帮你找回我们的儿子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保护
自那日之后,凌尘又有三四日没有去丽妃处。这几日里面,他一反常态,每日里面都去钱莲心那里看她,还有——他们的儿子。
钱莲心欣喜若狂,然而这日里凌尘却在二皇子睡下之后让奶娘把孩子带走,然后一脸正色地看着她,说是有话要说。
“什么?”钱莲心一脸柔情蜜意地看着凌尘,“陛下有什么要吩咐嫔妾的?”
凌尘见她一脸的期待,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下面的话了。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想来德嫔应该知道,因为之前三皇子夭折的缘故,丽妃精神一直不好……”
“嫔妾去看过,只是丽妃娘娘不愿意见人……”钱莲心说着就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只是凌尘根本就不在意。反而低头看着他自己的手,一会儿才低声道:“丽妃因为三皇子的事情病了许久,朕想着,她是因为思念三皇子才会如此的……德嫔也想丽妃早点好起来吧?”
“嫔妾……”钱莲心苦笑,“嫔妾自然不想丽妃这样病着……”
“那就好!”凌尘露出了笑容,“朕想着,既然这样不如把二皇子抱到丽妃身边养一些日子,以安慰她丧子之痛……”
“什……什么?!”钱莲心脸色大变,几乎控制不住的朝着凌尘大声叫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他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把她的孩子抱起给丽妃养?丽妃连她自己的孩子都能够不顾生死的利用起来争宠,更何况是她的孩子?
想到这里,钱莲心就拼命地摇头,“陛下,不……不能!那是嫔妾的儿子,还请陛下饶了他这条命吧……”
凌尘皱眉,上前一步抓住了钱莲心的双肩,沉声道:“只是抱去丽妃那里养两天而已,等丽妃好了,自然会抱回来还给你的……”
“丽妃会杀了他的……丽妃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更何况是嫔妾的……陛下,丽妃是您的爱妃,三皇子是您的孩子……嫔妾自知无德无能,可是,二皇子他也是您的孩子啊……您怎么忍心……忍心让嫔妾与他母子分离……陛下……陛下啊……”
钱莲心无力的倒在了凌尘的脚边,抬眼满脸是泪的低声叫道:“求陛下不要拆散嫔妾母子……”
凌尘却是没有了耐心,沉声道:“丽妃如今丧子之痛未能痊愈,自然会把二皇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定然不会让他有什么不妥当的,朕心意欲绝,德嫔就不用再说什么了。过会儿就让人来把孩子抱去给丽妃!”
说着他用力挣脱了钱莲心无力的阻拦,然后就大步走了出去。
钱莲心瘫倒在地哭泣了半天,猛然抬头。
“不……我决定不能够让自己的孩子就这么被送给丽妃……我……皇后,我要去见皇后!”她大声叫了外面守着不敢随意进来的宫女,帮着自己换洗了一番,然后就颤抖着上了轿子去往程玉婉的椒房宫。
程玉婉虽然觉得这几日里面后宫里面安静的有些过分了,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俪妃竟然会使出这样的招数了。最重要的是,凌尘竟然听从了这样的提议。
他疯了吗?
听着钱莲心的哭诉,程玉婉就感觉到脑门一阵阵的生疼,一会儿才低声道:“你别在哭哭啼啼的了,哭又不能够解决问题。如今孩子可还在你宫中?”
“嫔妾怕出宫的时候孩子就被人抱走,因此带着他一起来了,如今正被奶娘抱着在偏厅里面。”钱莲心闻言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低声说。程玉婉只觉得脑袋更疼了,若是凌尘派人去抱孩子,然后不见在钱莲心处,自然是会来她这里的。
要是因此跟凌尘正面发生冲突,只怕就有些不妙了。
想到这里,程玉婉就更是头疼,她低声道:“德嫔,虽然我同情你的遭遇,可是你可明白,若是抗旨是什么样的罪名?”
“德嫔,虽然我同情你的遭遇,可是你可明白,若是抗旨是什么样的罪名?”
程玉婉的话让钱莲心愣了一下,然后才抬头一脸错愕地看向程玉婉,颤声开口:“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弃嫔妾于不顾吗?”
程玉婉微微皱眉,为了钱莲心直白的质问而不满。
她并没有义务去帮助俪妃保住她的孩子,说白了嫔位虽然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可是这却是看上面主子的意思的。真正能够抚养自己孩子的,应该是妃位以上的妃子,这样才名正言顺。
她略微蹙眉,一会儿才低声道:“你可知道,为何当你诞下皇子之后,威后就马上晋升你为德嫔了?”
“这……”钱莲心愕然,不是很明显程玉婉话中的意思。
程玉婉无奈地摇头,虽然对钱莲心有些不满,却也没有真正的为难她。
“只有嫔位以上才有可能抚养自己的孩子,你明白了吗?这个时候,能够说服陛下的,只有威后了。陛下纵然宠爱丽妃,可是对于威后却是很孝顺的……”
她言尽于此,不想再跟钱莲心纠结下去,就直接端起了茶杯送客。
钱莲心迟疑了一下,不敢直接违抗程玉婉的意思就起身告退了。
等着她离开了椒房殿,程玉婉这才苦笑着摇头,让人重新换了茶水坐在一旁发呆。绿翠进来看她坐在窗户边上发呆,迟疑了一下,这才过去低声道:“娘娘,外面变天了,还是不要挨着窗户了吧?”
“是有些闷。”程玉婉点了下头,起身让绿翠关上窗户,然后才又坐到了软榻边上,拿起一本书无聊地翻看了两眼,然后又放下,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娘娘是有什么事情吗?”绿翠关好门窗,这才过去看看向程玉婉,低声道:“可是为了之前德嫔来的事情?”
程玉婉有些诧异的扬眉看了绿翠一眼,指了一下一旁的布墩子示意她坐下,这才道:“之前就连着本宫也没有想到,丽妃竟然会打这样的主意要把钱莲心的孩子抱去养。她不像是这样的人,更不可能会用心抚养其他人孩子的。”
微微顿了一下,程玉婉再次摇头。
“丽妃这次的行事有些出乎我的预料,我有些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了……”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却只是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吩咐绿翠。“去外面探探消息,若是连威后都没有保住德嫔的孩子,就马上报给我。”
实际上,出乎程玉婉预料的又何止是丽妃的所作所为。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景玥更是做出了一个让她绝对不会相信的决定。
现在的景玥正在京城一个不是很起眼的茶楼里面见一个人,若是程玉婉在场的话,肯定能够从那个人的声音中认出来那人就是她名义上的三叔——盛戎!
“盛三爷请喝茶。”景玥的态度可以说是很亲和,完全没有一个王爷应当有的架子。亲自起身给盛戎添了茶水,然后才坐下,沉声道:“还以为盛三叔会避开我呢,没有想到竟然会主动让人跟我联系。”
“我为何要避开你?难道就为了当年小五的事情?”盛戎冷笑了一声,也不喝茶,只是冷眼看着景玥,“小五的死,旁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外人以为小五是为了我而死,可是咱们俩个心中都清楚,小五是被你们皇室给逼死的。”
说到最后,他虽然神色变化不大,眼神却完全的冷了下来,看向景玥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杀意。
景玥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那微弱的杀意,只是略微皱眉,然后才低声道:“五姐当时的事情,我只是听说了一些……我与五姐交情不深,只记得当时父皇要让她和亲……”
“就因为她不肯,所以才会被生生的逼死的!”盛戎打断了景玥的话,冷笑道:“景氏的江山当年就不稳了,妄想着要用一个女人去稳住边境的不足,真是可笑到了极点!而如今,真实一代不如一代,那个皇帝,竟然还相信三国会与他和平共处。这大好的江山,能者居之,那些部族早已经对中原虎视眈眈了……”
刺耳的冷笑声让景玥抬头看了过去,再次开口:“盛三爷今日约我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些陈年旧事吧?”
“……”盛戎收敛了脸上嘲讽的表情,一会儿才陈胜开口,“此次前来,是为了皇后的事情。”
“皇后?”景玥心中一紧,然后才笑了起来,“盛三爷不会是说您看上了当今的皇后,因此才拉拢那些人,埋伏起来刺杀当今陛下的吧?”
他脸上温文尔雅的伪装也尽数褪去,“盛三爷,我尊称你一声盛三爷,可是你也别真的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一点。”他说着“砰”的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在你与五姐当年的情分上,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往上捅,可是若是盛三爷一定要步步紧逼的话,那我也只能够六亲不认了!”
“六亲不认?”盛戎冷哼了一声,“我算是你的什么六亲?”
“我心中当你是我五姐选定的夫婿,这个身份算不算是六亲?”景玥认真地说,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了冷意,只是认真的看着盛戎,“当年的事情,我虽然知道不多,可是五姐半夜在园子里面哭的时候却被我撞上了两回。她真心真意觉得你是良配……也是那时候,我第一次在心中发誓,以后无论多么艰难也要跟我爱的人在一起,不让她受委屈。”
“这跟我似乎没有什么关系。”盛戎扬眉,“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想你也知道我知道了一些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景玥,声音压的更低了,“也正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才主动来找你。因为,我相信你需要我的帮助,不是吗?”
“无论如何,我都是景氏一族的人,不可能会帮你的!”
景玥话说的明白,盛戎却也不见生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景玥,“我有一个侄女,自幼聪明伶俐,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说起来,她也算的上是自由孤苦了。早些年我找个当三叔的不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如今既然我回来了,自然是不会让我这个侄女受任何委屈的。等到日后,定然要救她脱离苦海,给她觅得一个良婿。让她这一生都衣食无忧,儿女成群才好。”
微微顿了一下,他这才趁机瞥了景玥一眼,“王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景玥明白这是盛戎拿程玉婉来威胁自己,他心中气恼,连带着双眼都带上了一丝煞气。
“也许没有你这个妄图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三叔,她可能还会过的更好一点。毕竟,忠孝难两全,以她现在的身份……”
“她的身份不成问题,我能够给她的远不是一个身份。七王爷,你应该是明白这点的!”盛戎一挥手打断了景玥的话,“如今这情形,我也不瞒七王爷。羌族和大金虎视眈眈,西夏那边也准备分一杯羹。只要他们三国真的达成了一个协议,那么边境起战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景玥皱眉,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盛戎似乎也用不着他来发表意见一般,只是喝了一盅酒,就又道:“如今的那位,真的有这个魄力应付战争吗?七王爷,这事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那也不可能让我把我景氏一族的江山拱手让人!”景玥皱眉,一字一顿,缓慢地说到。
盛戎扬眉,“自始至终,我都从未说过要颠覆景氏一族的江山。无论如何,你总是小五的弟弟,而小五总归是姓景,不是吗?”
景玥一愣,然后才发现,自己虽然小心谨慎,可是还是落入了盛戎的语言陷阱之中。
他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会儿才低声道:“那么,盛三爷是想跟我做一笔什么样的交易呢?”
盛戎满意地点了下头,对着景玥轻轻招手示意他靠近过去,“我知道的,想来王爷也知道了。我之前就说过,我对我那个侄女亏欠良多,只希望她能够过的好。至于以后,我还有一个要求……恢复我盛家百年的名声,还有小五,我希望到时候七王爷能够追封她……”
“我?”景玥皱眉看着面前的盛戎,“为什么盛三爷选中了我呢?”
“不是我选中了你,而是……”盛戎身边变得变幻莫测起来,一会儿才低声道:“而是我的侄女选中了你。”
“盛三爷不像是那种为了一个十多年没有见面的侄女就放弃一些东西的人。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我。如果盛三爷真的准备合作,那么就必须拿出来一点诚意,不是吗?”景玥说着微微扬眉,看向了盛戎。
盛戎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的反应比我想的还要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镇定
程玉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宫外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实际上,如今后宫之中有着更加麻烦的事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这已经是钱莲心第三天跑到她的椒房宫里面来哭诉了。
“娘娘……皇后娘娘,嫔妾一向以您马首是瞻的……丽妃她也太过分了,就算是她没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就这么抱走了嫔妾的孩子啊……呜呜呜呜……”
如同梦魇一般的哭声让司凌的脑袋更加疼痛了,她抬头看了钱莲心一眼,正想说话却又被钱莲心一阵哭声给淹没了。
“你……这样也没有一丝的用处。是陛下让丽妃抱走你的孩子的,这个时候你应当找陛下哭诉才是……”
只可惜,钱莲心一点都没有听到程玉婉的声音,一个劲的哭得伤心欲绝。
绿翠上前给钱莲心的杯子里面添了水,然后就看到碧玉在外面冲着她招手。
她放下茶壶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然后再门后低声道:“你怎么不进去伺候,想个办法劝劝德嫔也是好的。她再这么哭下去,别说是皇后娘娘了,就连着我都受不了了。”
“我这不是想了办法了,你听我说,咱们去找青湖姑姑,让青湖姑姑去请了惠妃和荣妃过来。”
“一个德嫔已经够让娘娘头疼的了,竟然还要让惠妃和荣妃过来?”绿翠皱眉看着碧玉,“你这算是神马馊主意?”
“是不是馊主意试试才知道,你要是不放心,就进去问问娘娘的意思,记得,小声点。”碧玉笑着说,“我敢打赌,娘娘一定会同意的。嗯,就赌赏赐娘娘赏给你的那一小对金铃铛好了。”
“好!若是娘娘不同意,你就把你新做的那双鞋子送给我。”绿翠点了下头,这才重新进了屋子,趁着钱莲心哭的正是酣畅淋漓的时候凑到程玉婉身边低声说了一下碧玉的意思。
程玉婉双眼猛然一亮,只是思考了片刻就点头,示意绿翠去这么办。
绿翠几乎瞪大了双眼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还是程玉婉无声的一眼瞪过去,她才反应了过来,低头匆匆的出去,见着一脸笑容的碧玉,轻哼了一声:“回去就把那对铃铛给你就是了。”
碧玉这才止住了笑容,拉着绿翠一起去找青湖姑姑。
走到了半路,绿翠这才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去找惠妃和荣妃?”
“很简单,德嫔一向害怕惠妃,这点你不会忘记了吧?刚刚入宫的时候的事情?”
绿翠撇了下唇角,用表情说明,她真的忘记了。碧玉无奈地摇头,低声道:“好吧,反正如果不是当初娘娘分配宫殿的时候让她们离的远远的,只怕惠妃早就跟德嫔闹了起来。如今既然娘娘没办法狠心对没了孩子的德嫔说狠话,自然是要请惠妃过来帮忙的……惠妃向来不喜欢德嫔,如今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有人在一旁冷嘲热讽,最起码德嫔就没有功夫烦着娘娘了……”
柳瑜薇和张语嫣不多时就携手来了椒房宫。这些日子的磨练下去,就连着柳瑜薇都少了一些急躁,多了一些沉稳,就更别提本来就沉稳的张语嫣了。
两个人给程玉婉见了礼,就坐在了钱莲心的对面。
钱莲心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顶着一双肿的跟核桃一般的眼睛给两个人行礼。
“怎么德嫔脸色这么难看?一双眼睛都肿的看不见了……”柳瑜薇与她果然是天生的对头,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用一种痛打落水狗的姿态奚落钱莲心。
钱莲心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起来,一吸鼻子,几乎就又要哭出来了。
“对了,姐姐我还忘记恭喜你了呢。说起来,丽妃总归是妃位,你的孩子养在她身边,以后定然跟着你这个嫔位的母亲更有出息,你说是不是啊?”柳瑜薇似乎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一瞬间,钱莲心的脸色就更加难看起来了。
她抬头怒视柳瑜薇,然而柳瑜薇一个冷眼瞪了回去,她就有些瑟瑟发抖。
“皇后娘娘……”她转头就又看向了一旁看戏的程玉婉,一脸的哀求。程玉婉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张语嫣就开口了,“德嫔妹妹,虽然惠妃说的话有些难听,可是却还是这个理,你说是不是?丽妃毕竟颇得陛下喜爱,若是二皇子养在丽妃处,自然会更多得陛下一些疼爱。以后的成就,也就更大一些,不是吗?”
“可……可是……可是由丽妃养大,他就是丽妃的孩子了啊……”
“妹妹想拧了,再亲不过血肉。二皇子是德嫔妹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丽妃又怎么能够比的上妹妹对二皇子的重要性呢?”
张语嫣的耐心劝解,柳瑜薇时不时的冷嘲热讽,总算是搞定了钱莲心,等着三人都走了之后,程玉婉这才常常地舒了一口气,道:“请御医过来,给本宫开一剂安神的药茶……”
碧玉这才笑着应了,伺候程玉婉躺下养神。
如此这般,程玉婉才算是得了几天安静的日子。只自从过了重阳节之后天气就一日、比一日寒冷,丽妃复宠,而陆若也恩宠不断,如今已经成为了若嫔。
她用非一般的宠爱从新秀女中脱颖而出,只是身子并不太好,总是一副弱柳扶风一般的样子,惹得后宫其他人背后说了不少的闲话。然而,程玉婉比任何人都明白,凌尘就喜欢这样的女子,想来这也是陆若得宠的根本原因。
而这日,陆若午后过来给程玉婉请安,两“姐妹”亲热的挨着坐在软榻上说话,不明、真相的人见了,还真的要赞叹一声两个人的感情好。
只可惜,她们谈话的内容却一点都不显得“感情好”。
“……父亲传信,说是这几日里面七王爷频频找他麻烦,已经斩去了他好不容易布置在朝中的帮手了。姐姐,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姐姐身为皇后,是否能够干涉一二呢?”陆若说着扬眉看了程玉婉一眼,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试探。
“父亲的事情,自然就是本宫的事情了。”程玉婉微微顿了一下,“只是,七王爷乃是外臣,又是长辈,本宫不见得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他。”
事实上,因为之前的事情,为了避嫌又为了两个人见面尴尬。除却隔三差五景玥进宫给威后请安之外,程玉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景玥了。
“这是朝政之事,姐姐找陛下说,不是更加事半功倍吗?”
“妹妹深受陛下喜爱,都不敢随意开口。更何况是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后?”程玉婉低声笑了一下,扬眉看着陆若,“若是由我向陛下开口,只怕就会弄巧成拙了。”
陆若换了个姿势,坐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斜眼瞥了程玉婉一眼。“依着妹妹来看,事实未必就如此,陛下对姐姐,可是敬重的很。”
程玉婉一愣,迎上陆若试探的目光,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说起来,近半年来,凌尘对待她的态度确实越来越敬重。若不是他偶尔的亲近被自己巧妙的避开,又或者被景玥想办法调开的话,说不定……想到这里,她就慢慢皱起了眉头。
“就算是这样,后宫不得干政……贸然直接找陛下开口,还有挑拨他们叔侄情分的意味在里面,若是可以的话,倒是私下找七皇叔问问比较妥当。”她说着转头看向了陆若,“倒是妹妹,这几日里面怎么看着又消瘦了一些?若是陛下见了,只怕要心疼的。”
她不愿意继续有关景玥的话题,就转了个话题看向陆若。
这么一看,却发现陆若真的是消瘦了不少。眼睛下面的阴影连妆容都无法完全的掩饰,看起来倒像是劳神费力了许久一样。
陆若有些不自然的扯了下唇角,手微微动了下,却压抑住了想要抚摸上自己脸庞的冲动。
“这几日里面总是梦到我死去的哥哥,许是没有睡好吧。”她淡淡的说,明明知道程玉婉转移话题的意思,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真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说起来,陛下曾经无意中跟我提起,说是等着过年祭祖的时候,要把二皇子的名字定下来,记入族谱。”
这……
这可真的是出乎了程玉婉的预料了。
若是二皇子不满一岁就记入族谱的话,那他究竟会记在谁的名下?毕竟他的生母是钱莲心,可是如今是养在丽妃身边的,更重要的是,凌尘肯这么快把二皇子记入族谱,只怕也是丽妃闹得……若是记在钱莲心的名下,她又怎么会愿意?
可是若是记在了丽妃的名下,那么……这二皇子就实实在在的是丽妃的儿子了啊!
后宫中的女人,有了儿子就有了依靠。若是再想要扳倒丽妃,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且,依着丽妃得宠的程度来说,一旦有了“她自己的儿子”,说不定还会动心思在储位上。这样的话,陛下的嫡长子,她的儿子景臻的处境就真的危险起来了。
原还没有想明白为何丽妃一改往日的性子收养了二皇子,如今看来,她这次还真的是深谋远虑啊!
陆若给的这个消息很重要,最起码给了程玉婉更多的反应时间。
让人送了陆若回去,程玉婉就坐在原来的位置动都没有动。她一直思考着有关皇子的问题,越想越觉得等到二皇子记入族谱之后,景臻会有危险。诚然,二皇子不是丽妃的亲生儿子,然而这孩子不懂事起就养在丽妃身边,自然对丽妃更亲昵一些。若是丽妃管教的严,只怕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的生身母亲是钱莲心的事情。
而一旦二皇子身份稳固,只怕丽妃就会有恃无恐的对景臻下手吧?
想想她入宫之前,发生在景臻身上的事情……那时候还是俪妃的她都频频对着景臻下手,只怕之后会更加没有耐心吧?
程玉婉觉得不寒而栗。
而另外一方面,景玥突然开始针对陆家的事情,也让程玉婉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虽然如今陆家对她的牵制越来越小,然而这种牵制还是有的。若是真的不管不顾的话,只怕她也会陷入被动的局面。更重要的是,程玉婉认为,景玥会突然对付陆家,是因为她的关系。
这种猜测其实距离真相并没有多远,景玥确实是因为她才会对陆家下手,程玉婉所忽略的,只有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三叔盛戎。
只是,这些事情都没有来得及让她整理出一个头绪来,更加的事情就发生了。
这日里面她正陪着威后说话,婆媳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颇为融洽,正是说笑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然后一个有些眼生的姑姑就闯了进来,直接跪在了威后跟前。
“主子,出大事了。”
“什么?”威后猛然坐直了身子看向跪在面前的人。那姑姑抬眼飞快地看了一眼程玉婉,这才道:“前朝的消息,羌族和大金联合的兵卒组成了一个二十万的大军正在北疆那边蠢蠢欲动。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消息了……”
“什么……?”威后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了程玉婉。程玉婉也呆住了。虽然早知道羌族和大金野心勃勃,可是这么快就动兵……
“还有……”那姑姑低声开口,“西夏虽然未有大动作,不过这些日子来也一直在往我过边境调兵……最重要的是,西夏在秋日的时候,曾经用茶叶换走了大量的粮食。若是羌族和大金背后有西夏提供粮草的话,只怕我朝的优势就……”
“哀家知道了!”威后挥手,止住了那个姑姑继续往下说,“你继续去前面听着,带上两个可靠的小宫女,一有消息就马上传回来!”
“是。”对方低声应了,然后就动作利索的离开了寝殿。等到人走了,威后这才叹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程玉婉。而程玉婉早已经压抑下了自己内心的震惊,用一副无助的样子看向威后,“母后,怎么会这样?”
威后目光中带着一丝失望,“哀家早就觉得这三国不安好心,只可惜陛下一味求稳……”
她略微顿了一下,这才道:“近来后宫之中肯定会因为这个消息而浮动不安的,幼娘,你身为皇后,定然要稳住这个情形才是。就算是三国联合,我朝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程玉婉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抿唇笑着道:“母后也不要太过于忧心,前朝的事情,想来陛下自有决断。再说,还有那满朝的文武百官呢。”她又低声安抚了威后几句,这才起身离开。一直到出了威后的寝宫,坐上了轿子,程玉婉的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慢收敛起来。
大金和羌族来势汹汹,只怕是早有预谋的。而西夏又在一旁虎视眈眈,想想凌尘两次出宫都遇到刺杀,第二次甚至险些让程玉婉送了性命,她心中就一阵的发慌。只怕对方早就有预谋,这场战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平息下来的。
不知道为何,在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程玉婉心中慢慢回想起了景玥曾经对她说的话。
若是凌尘因为此事而被废,或者是……
她几乎不敢想象,马上就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镇定下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软
这种想法太过于可怕了,纵然她心中痛恨凌尘恨不得他去死,可是也不希望他是这样的死法。毕竟,他是一国之君,若是可以程玉婉还是希望他能够为天下计,只为了这天下苍生。也为了景臻能够有一个安稳的人生。
回到椒房宫的时候,她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碧玉和绿翠担忧了许久,但是见程玉婉一直拧着眉头,也就不敢开口细问,只是伺候的更加小心谨慎。
程玉婉左思右想只觉得心中不安,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要私下见上景玥一见。
有些事情,若是不能从景玥口中得到真相的话,她绝对会坐立难安的。因此,她翻来覆去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醒来顶着掩饰不住的黑眼圈给威后请了安,然后就在一个景炎必过的亭子中叫住了他。
景玥曾经说过,景炎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有急事可以通过景炎来找他。程玉婉虽然没有主动跟景炎聊过有关景玥的事情,然而还是决定相信景玥的判断。
景炎被程玉婉叫住的时候,明显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看了一眼左右,让身边伺候的人在亭子外面等着,这次进了亭子给程玉婉请安。
他是凌尘最年幼的弟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却也颇得威后和凌尘的喜爱。不管是为了显示天家亲情,还是如何,总之,到如今景炎虽然已经封了王爷,却因为年龄还算小,没有成婚而住在宫中,可以随意走动。
程玉婉见着他进来,就微微勾起唇角道:“炎王最近可是忙着功课,许久不见你去找臻儿玩耍了呢。臻儿如今天天念叨着他炎叔叔呢,说你答应了带他去见七叔公呢。”
景炎闻言一愣,然后才道:“近些日子来,先生布置了不少的作业,我忙着功课就没有过去看臻儿。倒是隔三差五的出宫找七皇叔请教功课呢。陛下和七皇叔这些日子都忙碌,不过七皇叔偶尔还是会抽出空来教导我一些功课的事情。”
“听闻七皇叔文武双全,炎王找他请教功课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既然陛下和七皇叔都忙着,你倒是不如请了七皇叔去你宫中歇息,顺便再请教他学问的好。”
景炎闻言笑了一下,低声道:“皇嫂说的是,臣弟明白了。”他说着站了起来,又是躬身行礼,这才道:“臣弟还有功课未做完,就先回去了。若是得空,定然会去找臻儿玩耍的。”
“你有心了。”程玉婉点了下头,示意一旁的绿翠送了景炎出去,这才低声叹息了一声。她并没有说的太过于明白,只是因为太过于透彻的话,只怕身边的人别有用心,反而会误了事情。只希望景炎是真的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也希望景炎是真的可靠的。
如此又过了三四日,这日里面,司凌处理了宫中的大小事务,正想要歇息片刻就听到外面廊檐下的小宫女兴奋的叫声。
“下雪了,下雪了……”
她略微直了直身子,有些僵硬的手接过绿翠递过来的暖炉捧在手心,这才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上。“开窗户,本宫瞧瞧。”程玉婉开口,一旁的绿翠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外面冷,娘娘这几日身子本来就不适……”
虽然嘴上说着,可是见程玉婉目光坚持,她也只能够推开了窗户。
一股冷风迎面扑来,程玉婉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一些冰凉凉的雪钱落在了脸颊上,让她本来有些萎靡的精神为之一阵。
窗户外面,年龄小的宫女们正欢快的跑动着收拾东西,程玉婉看着青湖在一旁指挥着众人,不让她们忙中出错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还没有等绿翠开口让她回屋,就又听到一声欢快的叫喊,景臻那小小的身影就从走廊处冲了出来,在园子中又蹦又跳,惹得小宫女们不得不放慢了脚步生怕冲撞到这位小主子。
看着景臻调皮可爱的样子,程玉婉忍不住笑着摇头,示意绿翠关上了窗户,又披上斗篷就走出了房间。
外面忙碌的宫女连忙行礼,程玉婉淡淡的吩咐她们各自忙去,就弯腰冲着景臻招手,“臻儿过来,给娘亲瞧瞧!”
穿的如同一个球一般的景臻就欢快的叫了一声娘亲,然后就冲到了程玉婉身边,抱着她的腿仰脸直笑。
“娘亲,你可忙完了?”
程玉婉点头,伸手轻轻的摸了摸景臻的脸,见他并不冷,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一旁行礼的奶娘点了下头道:“大皇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张奶娘平日里面多多费心。若是出汗什么的,就不要吹了冷风。”
张奶娘连忙低头应了,道:“奴家定然会好好照看大皇子的,还请皇后娘娘放心。”
程玉婉点头,正想要询问景臻今日吃了些什么,就感觉身边的小家伙不耐烦的扯了扯她的斗篷。
“娘亲若是忙完了,那过会儿雪厚了,和臻儿一起玩雪可好?”
她低头看着景臻一脸的期待,笑着道:“那娘亲陪着臻儿一起堆雪人可好,到时候在雪人手中插着一个灯笼,天黑了照亮用,可好?”
景臻兴奋地点头,程玉婉伸手拉住他的手,低声道:“等着可以堆雪人还要许久,臻儿先陪着娘亲用午膳,娘亲让人准备了你爱喝的银耳钱生甜汤,还有酥肉珍珠丸子……”她一边说一边扯着景臻的小手进了屋。早已经有机灵的宫女在外间备好了柔软的垫子铺在软榻上,景臻坐在上面陪着程玉婉说话,绿翠则出去让人开始传膳。
对着景臻的时候,程玉婉心中总是有着一种不一样的心疼和宠爱,略微逗着他说了几句话。见他如今说话落落大方,吐字清晰,她心中就忍不住的感慨。转眼一年多过去,臻儿马上就要三岁,若是按照虚岁来说,就要五岁了。想当初他刚刚被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不光说话结结巴巴,含糊不清,连性子也是懦弱胆小,让人看着就心疼。如今总算是养的康健一些了,胆子也大了不少,有时候竟然敢戏弄小宫女。
看着她如今欢快的样子,程玉婉心中还是略微有些感慨的。特别是景臻竟然口齿清晰的背出了百家姓,又凑过来在她怀中蹭啊蹭的撒娇,程玉婉只觉得一颗心都软了。
为了这个儿子留在后宫之中的决定果然是没有错……她眼神暗了暗,想起景玥只觉得心中有些痛,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相信,若是她说不放心景臻,景玥定然会想法办把景臻一起带出皇宫的。可是,她怎么能够故意让他为难。
景臻毕竟是程玉婉跟凌尘的孩子,更何况从后宫之中带走一个皇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若景玥真的为了她而通敌叛国,甘冒奇险的话,那她宁愿……
“娘亲……”景臻低声叫了程玉婉一声,把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抿唇笑着,低声道:“臻儿怎么了?”
“娘亲,我饿了……”景臻转头看着一旁已经摆好的前菜,“咱们用膳吧?”
程玉婉笑着起身,抱起了景臻道:“是娘亲不好,竟然饿着臻儿了。咱们先去喝点汤,好不好?”
椒房宫中一片的祥和,程玉婉与景臻母子情深一片的融洽。而这后宫之中的另外一对“母子”则没有这么好了。
丽妃冷着一张脸看着躺在床上大声哭的婴儿,抓着一旁的奶娘。
“能不能让他给本宫安静一些?”她沉声说,指甲几乎要陷入奶娘的肉中,“本宫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好了,他要是再哭下去,本宫动不了他难道还收拾不了你们吗?”
奶娘微微颤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娘娘,娘娘……二皇子是发热了,难受才会哭啼不停的……若是想要让他不再哭闹,还是请御医来看看才好。二皇子还年幼,若是病的厉害了……”
丽妃深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耳朵,“滚!去给他请御医去!”一脚踹在了奶娘的身上,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大步走了出去,“不要再让他哭了,不然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好过!”
出了屋子,然而那婴儿特有的穿透性的哭声还不放过他。丽妃就觉得整个人都要疯掉了一样,而这个时候,一个已经被她视为眼中钉的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闭月盈盈地走了过去,然后停在距离丽妃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敛衽行礼,低声道:“嫔妾给丽妃娘娘请安,丽妃娘娘看起来脸色似乎不大好。是没有休息好吗?”
“本宫好的很,不用你来请安。”严重的休息不足让丽妃的脾气暴躁起来,她甚至在外人面前都无法掩饰自己的烦躁,一会儿才低声道:“本宫累了,无暇招呼你。月美人若是无事,还是回去休息吧。”
“嫔妾只是过来给丽妃娘娘请安罢了,并没有其他的事情。”闭月轻声笑了起来,“只是,似乎有哭声……”
说着,就一脸关切地看向了丽妃身后,传出来断断续续哭声的房间,“不会是伺候的奴才怠慢了二皇子吧?”闭月扬眉看向丽妃,似笑非笑,“昨日陛下来的时候还夸赞丽妃娘娘对二皇子一派慈母之心呢,怎么如今听着二皇子哭也不见担心?”
“难不成,本宫忧心忡忡就能够让二皇子不哭了吗?才半岁的婴儿,本就是爱哭爱闹的难道月美人不知道?”丽妃说着掩唇假笑了起来,“哦,本宫忘记了,月美人还没有生育过,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照料婴儿。”
闭月抿唇咬了咬牙,忍住了太过于直白、不敬的话。
丽妃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她,冷笑一声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闭月一圈,才缓缓的道:“说起来,过完年你就在陛下身边伺候一年了。平日里面,沾着本宫的光鲜,你侍寝的次数也不算少,怎么到如今也没有好消息?难不成,是你不能生?”
闭月猛然抬头,看了丽妃一下,又飞快地低头,“嫔妾的身体就不劳丽妃娘娘挂念了。丽妃娘娘真正应该挂念的,应该是二皇子才是。陛下曾说,要过年的时候给二皇子入族谱,若是二皇子也像三皇子一样是个福薄的……”她抿唇轻笑了一声,屈膝行礼,“既然丽妃娘娘身子安康,那么嫔妾就告退了。”
不给丽妃任何爆发的机会,她飞快的转身离开,等出了院子们就听到婴儿更大声的哭泣。
闭月这才脚步略微顿了一下,一旁的宫女马上机灵的上前一步扶住了她,这才让她略微松了一口气。“美人,不用介怀丽妃的话。陛下对你一向宠爱,孩子迟早会有的。”那宫女低声劝慰,闭月只是闭上眼睛微微摇了下头,“我心中有数,回去……不,让人准备软轿,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二皇子那哭声已经有些嘶哑了,若只是苦恼,绝对不会这般的。
闭月心中隐隐怀疑他是病了,这才言语刺激了丽妃两句,现在想来,皇后娘娘应该是想要知道这消息的。
程玉婉此时正哄了景臻躺下午睡,见这孩子睡地安稳,她也升起了一丝困意,还没有来得及想到底是睡一会儿还是如何,外面碧玉就掀开帘子进来,见着景臻睡着又放轻了脚步,走到程玉婉身边屈膝行礼,然后才凑过去低声道:“月美人过来给娘娘请安了。”
程玉婉微微蹙眉,这个时候,闭月过来干什么?
略微思索了一下,她还是示意一旁的奶娘照看好景臻,然后出去见了闭月。
“月美人如今在偏厅等着呢。”碧玉引着程玉婉去了正厅,这才示意小宫女去请了闭月。
闭月脸色有些苍白,却笑的很是得体,过去行了礼,等程玉婉让她起身坐下,这才恭敬地坐了半边屁股下去,低声道:“本来不该这个时候来叨扰娘娘的,只是嫔妾心中挂念娘娘……”
“你的孝心,本宫是知道的。”程玉婉微笑着点头,“只是你在丽妃宫中,也不可轻忽了给丽妃请安。”
闭月点头称是,“嫔妾并不敢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其实,嫔妾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之前已经去看过丽妃,只是丽妃忙于照看二皇子,无暇理会嫔妾……”她说着抬眼看了程玉婉一眼,抿唇笑着道:“说起来,当时二皇子哭声确实有些让人揪心,声音听着都有些嘶哑了,连着丽妃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不过略微应付了嫔妾两句……”
程玉婉闻弦而知雅意,抿唇笑着道:“小孩子,爱哭爱闹是正常的。再者这几日天气渐冷,今日又下了雪,也是容易着凉的……”
闭月笑着陪她又说了几句话,这才起身离开。
程玉婉让绿翠送了她出去,一旁的碧玉则皱眉,低声道:“没有听闻这两日里面丽妃宫中去请了御医,还有……”她迟疑了一下,“昨日陛下还在丽妃宫中停留了一段时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二皇子病了?”
“这不奇怪,丽妃若是想要瞒着陛下,自然会想办法不让陛下察觉。”程玉婉皱眉,“只是,若是二皇子也跟三皇子一样……”
她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的碧玉,“咱们先不去管丽妃有没有请御医给二皇子治病,也不管二皇子究竟有病没病,把这件事情告诉德嫔去。”
“德嫔?”
碧玉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
“奴家笨拙了,竟然忘记了二皇子实际上是德嫔的孩子呢。纵然丽妃不关心二皇子,德嫔却是关心的。”
程玉婉微微点头,沉声道:“陛下想要把二皇子记入族谱,彻底改成丽妃的孩子。这事儿德嫔只怕还不知道……”若是能够借着这次事情闹一场的话,说不定就会彻底惹怒了威后,断了凌尘和丽妃的念头。
只要丽妃膝下没有皇子,那么景臻就会更安全一分……
碧玉马上领悟了程玉婉的意思,笑着应了之后就退了出去,很快就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去了德嫔宫中。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工夫,德嫔就又一次哭闹了起来。不过,这才她精明了许多,没有找程玉婉,反而是直接跑去了威后处,又是哭诉又是祈求,口口声声说二皇子病的可怜,几乎要没命了,丽妃却不管不顾的。
威后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呵斥了她一句,然后才道:“二皇子养在丽妃处,你如何知道他病了的?”
威后这话一出口,钱莲心就愣住了,一会儿才捂着心口道:“嫔妾心中一直不安,今日更是心悸难受,只觉得坐立不安。威后,古人常说‘母子连心’,嫔妾身子无碍,会这样定然是二皇子病了……求威后您慈悲慈悲,让嫔妾去看二皇子一眼吧,若是他无事,嫔妾也能够安心不是……”
威后沉吟了片刻,最终被钱莲心哭的心软了,道:“那哀家就命人让丽妃带二皇子过来。”她说着看向一旁的奶娘,“就说哀家想念二皇子了……”
那奶娘应声应了下来,屈膝对着两个人行礼,这才退了出去。钱莲心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地上,低声抽泣着。
威后按了按额头,这才沉声道:“好了,你好歹也是陛下和哀家封的德嫔,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雪
钱莲心呼吸一窒,连忙拿出了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头看向威后。
“起来吧,让丫鬟服你去后面洗漱一下,然后重新上装,梳理一下头发。”威后无奈地摇了下头,沉声说。
钱莲心这才谢了恩,跟着去了后殿洗漱,差不多一刻多钟她才重新回来,虽然眼睛依然有些红肿,却比之前好的多了。她乖巧地坐在一旁,虽然依然有些不安,却比之前镇定了不少。威后看着她这个样子,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二皇子毕竟是皇嗣,如今就算是养在丽妃那边,她也是不敢轻忽的,你自然不必如此的担心……”
钱莲心扭着帕子,一会儿才低声道:“威后说的是,是嫔妾今日一直心神不定,这才……这才……乱了心神,反而让威后跟着担心……嫔妾不孝,让威后伤身了。”
“可怜天下慈母心,自从二皇子送到了丽妃处养着,你就一日日的消瘦下去,哀家又怎么不懂得你的心痛。丽妃又是霸道的性子,每日里面又不让你过去看望一二,你自然是挂心的。这次让她带着孩子过来,你也好好的看看孩子……”威后说着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钱莲心听得双眼就又红了起来,忍了半天,这才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威后,嫔妾真的不能自己养着孩子吗?母子连心,这些日子以来,嫔妾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威后闻言,双眼一瞪,沉声道:“皇命难为,这点你应该知道的吧?既然陛下已经把二皇子抱去了丽妃处养着,你就安心就是。只要陛下的恩宠还在,孩子以后自然还是会有的。”
钱莲心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为何刚刚还神色怜惜的威后会突然变了神色。
而威后心中则另有算计,心中纵然对丽妃不喜,却也不能在后宫妃嫔的面前驳了凌尘的面子。凌尘毕竟是一国之君,而另外一点就是,不管二皇子养在何处,那都是她的孙子,若是现在毫无缘由的再把二皇子从丽妃身边带走,只怕会又引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后宫之中,还是以平稳为重。
最重要的是,如今边境不安稳,若是后宫再出什么事情,只怕……
威后历经三朝了,整个王朝的昌盛和繁荣她都经历过,而如今,她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够撑过去!
所以,她要给凌尘创造一个更加安稳的后宫环境,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钱莲心自然不懂威后的想法,加上胆小怕事,她就重新低下了头,揪着手中的帕子,一会儿不敢吭声。
还好这时候外面的宫女进来,替丽妃通传。
“臣妾给威后请安,威后凤体祥和。”
“起来吧。”威后笑着招手,“快坐……嗯,二皇子呢?哀家难得想见见她,怎么丽妃没带人过来?”
丽妃还没有坐下,就又直起身子来,低头行礼,道:“回威后的话,今日降雪,外面寒冷,臣妾怕二皇子出来染了寒气,就留在了宫中。且这两日里面,他总是哭啼,臣妾之前才请了御医给他诊脉……”
“二皇子,身体不适吗?”不等威后开口,钱莲心就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威后扫了她一眼,心中虽然不快,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等着丽妃回答。
听到她的声音,丽妃直起身子皱眉看了过去,一会儿才道:“小孩子身子弱,如今天气又越发的冷了,偶尔有些不适也不适什么奇怪的事情。德嫔这般紧张,难道是疑心本宫故意可待二皇子吗?本宫虽然比不上德嫔的生母慈悲,却也是当过母亲的……”
她说着双眼一红,眼眶里面就溢满了泪水。丽妃转身看向威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当场。
“丽妃,你这是干什么?”威后皱眉,“哀家这里还没有这样的规矩,让人动不动就下跪。”
“臣妾有话要说……”丽妃的声音中带上了明显的哭腔,一抬头已经是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威后,臣妾……臣妾……臣妾心中委屈!”
“委屈?”威后愣了一下,“你有什么委屈,说给哀家听听?”
“臣妾一直尽心尽力的照看二皇子,没有想到今日竟然被德嫔当面质问,甚至有怀疑嫔妾虐待二皇子的意思……威后您是知道的,自从三皇子去了,臣妾一度伤心欲绝。然而,就算是这样,臣妾也并没有开口求过陛下要抱了二皇子过来养。是陛下看不下臣妾日渐消瘦,这才抱来了二皇子……臣妾……纵然臣妾没有准备,却还是悉心照料着二皇子的……”
“你说的这些哀家都知道,只是德嫔也不过是挂心着自己的孩子而已。”威后忍不住暗暗嘲讽了丽妃一句,“孩子抱给你养是皇帝的意思,哀家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德嫔毕竟是二皇子的生母,纵然孩子养在你处,让俪妃隔三差五的见见二皇子也不为过吧?如今,连着哀家想见那孩子,都不行了……丽妃,这点上德嫔比你更委屈!”
威后借着这次事情狠狠地敲打了丽妃一番,等着丽妃红着眼眶出去之后才又看向了钱莲心,语气略微缓了缓。
“知道你是念子心切,然而这等没有缘由的说法下次断然不可这么闹腾。”
钱莲心见一向得宠的丽妃,威后说敲打就敲打,心中早已经有了悔意,然而惦记着自己的孩子,却依然不敢多言,等着威后终于松口让她回去这才匆匆起身行礼,快步出了威后寝宫。
既然之前威后已经松口,亲自说她可以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二皇子,她自然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的。也不顾着外面雪钱越来越大,竟然直接就要去丽妃宫中看望二皇子。身边的大宫女劝慰了两句,见她又红了眼睛心中实在对这位主子没有办法,只略微对着后面一个小宫女使眼色,就扶着她上了软轿朝着丽妃宫中去。
程玉婉这边得到消息,知道此事竟然不了了之,不由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威后向来重视子嗣,之前没了三皇子,纵然知道三皇子生母是丽妃,她也伤心许久,如今既然二皇子可能不适,丽妃又躲躲闪闪不肯带着二皇子给威后看,为何威后心中不生疑虑呢?
若是说威后不疼爱二皇子,又不大可能……
程玉婉心中隐隐有些失望,本以为这次事情若是钱莲心爱子情切闹大了,只怕二皇子的抚养权就还有的商议,却忘记了钱莲心本身那懦弱的性子。
等得到消息钱莲心得了威后许可,当场出了威后宫中又去丽妃处,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娘娘为何皱眉,德嫔若是去了丽妃处,丽妃自然不能够拦着不让她见二皇子的。若二皇子真的病得厉害,想来还是会再次闹起来的。”碧玉在旁低声安慰程玉婉,却见程玉婉微微摇头。
“这事儿,透着一股子奇怪。按理来说,这般情形,威后她老人家就不会让丽妃糊弄过去。如今偏偏是这般的结果,只怕是威后有所忌讳……”说到这里,她猛然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就挥手让碧玉下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本宫一个人静静……”
等着碧玉挥手让一旁伺候的小宫女都下去,只留下程玉婉一人在屋子中之后,程玉婉这才叹息了一声。
她并不是蠢笨的人,威后行事异常,她略微沉思片刻就愈发的肯定定然是与边疆战事有关了。
难不成……难不成是羌族或者是大金终于在边疆开战?
这么想着,程玉婉捧着热茶的手就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里面的热水晃了出来洒在手上她这才略微回身拿了帕子去擦,却见手背上已经有些烫红的痕迹。然而,她却是顾不得手上的刺痛,起身就在屋子里面来回走了几步,等到脸色沉静下来,才又扬声叫了守在外面的碧玉。
“去让张奶娘带了臻儿过来,就说本宫想臻儿了。”
碧玉对于这个命令有点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下这才领命退了下去。程玉婉这才斜靠在软榻之上,摸着腕子上冰凉的手镯发呆。若真的是景玥伙同三国……不,不可能。纵然景玥有着一些想法,但是却不可能是通敌叛国的。
这么想着,程玉婉本来有些忐忑不定的心神也就慢慢安稳了下来。
无论景玥与凌尘之间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形,他都姓景,这天下也只能是景氏一族的天下,景玥断然没有可能伙同敌国的理由。
羌族和大金,以及西夏向来蠢蠢欲动,之前三国来朝就已经露出了一些端倪,这次只怕……只怕是早有图谋。
凌尘性子绵软,接二连三的遇刺却不欲把事情闹大,就是害怕边疆再起战事。只怕三国使节也是看在眼中的,认为如今的朝廷软弱可欺,这才大胆出兵的。
景臻一会儿就被带了过来,见着程玉婉乖巧的问了安,然后就蹭上了软榻凑到程玉婉的怀中撒娇。
“可是睡醒了?”程玉婉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脸的笑容,“这会儿子看着倒是精神了不少。”
“醒了,娘亲,堆雪人……”景臻拉下程玉婉的手,抬头眼巴巴地看着程玉婉,“堆雪人,娘亲说好的了。”
“是是,娘亲答应了臻儿的,自然不会食言。只是臻儿看外面雪还大着,这时候出去若是病了怎么好?再说了,只娘亲和臻儿两人,只怕到了晚膳时候也堆不起雪人来,得人多些才好玩不是?”程玉婉温和的笑着,丝毫不见之前的烦躁,细声细语地与景臻说话。
景臻想了片刻,然后就笑了起来。
一边拍手一边叫道:“让炎叔叔来,还有七叔公!让他们陪着臻儿玩,炎叔叔最是喜欢带着臻儿玩耍了……”景臻说着就又往程玉婉怀中凑,“娘亲,请了炎叔叔来好不好,也请七叔公……炎叔叔说冬日里面下雪了还能抓麻雀给臻儿玩呢!”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娘亲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景臻这话马上就合了程玉婉的心意,然而她却不轻易回答,反而又逗着景臻说了一会儿子的话,景臻再三央求,她这才松了口,让人拿了她的帖子去请景炎过来。
“你炎叔叔是在宫中住着的,你七叔公却是在外面开了府,只怕是来不了。”程玉婉虽然也恨不得马上见了景玥问个清楚,然而心中也是明白,如今皇宫之中内忧外患,只怕两人想要见上一面好好说话也是不容易的。
然而,事出凑巧,椒房宫的小太监拿着帖子去请景炎的时候,景玥恰巧因为下雪被留在了景炎那里用午膳,之后又耐着性子跟景炎讨论了一些课业,竟然是一直留到了现在。听着是景臻想要请景炎过去玩,景炎就马上拉了景玥一起过去。
“七叔也当给威后请安,这些日子你日日进宫商讨政事却没入后宫请安,威后已经惦念你几次了。”景炎找了个还算是合适的借口,背对着人的时候冲着景玥暗示性的眨了下眼睛。
景玥微微蹙眉,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去给威后请安……”
见他并未拒绝,景炎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和景玥一道出了门,让前来请人的小太监回去回话,就说两人给威后请安之后就去椒房宫中给程玉婉请安。
程玉婉得了小太监的回话,心下一惊就不由自主的有些喜悦之情。让一旁的绿翠打赏了那个小太监这才笑着看向景臻道:“这下可好了,你炎叔叔和你七叔公一起来陪臻儿玩,臻儿可开心?”
“开心!”景臻仰脸笑着,“娘亲也要一起玩,臻儿更开心。”
程玉婉笑着哄了景臻,又让人拿出三字经来继续教景臻识字。
这一年多了,她悉心养育,景臻渐渐露出了乖巧聪明的本质,又因为亲近程玉婉学习也格外用心,母子两人在书桌旁一字一句认真的读着三字经,时间一晃而过。等到守在外面的绿翠进来请安说是景炎和景玥已经到了,在椒房宫外院等着请安时才发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景臻闻言马上兴奋的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眼巴巴地看着程玉婉。程玉婉失笑,道:“臻儿让奶娘陪着,先去替娘亲招待皇叔和皇叔公,娘亲一会儿就过去。”
景臻就蹬蹬的跑了出去,程玉婉听着他在外面叫奶娘的声音,轻声笑了下,这才叫了绿翠一起出了书房回去洗漱换衣,然后才去了前厅见景炎和景玥。
几人见面又是一番客套,等到分主次坐定,程玉婉才看向了景玥。
两人许久未见,这么一看程玉婉心中就暗暗惊讶。景玥消瘦了不少,眼下还带着乌青,看起来隐隐透着疲惫和伤神的样子。
她欲言又止,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已经抱着景臻说话逗趣的景炎,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臻儿任性又与皇弟你亲近,声声叫着要与你一起堆雪人,本宫这才命人去请,只是不知道是否耽误了皇弟的功课?”
“皇嫂客气了,今日大雪,早早的就下雪了。且皇叔又留在宫中,有他指点,功课早已经做完了。”景炎抬头笑了一下,然后就逗着景臻道:“这会儿雪也停了,皇叔带臻儿去堆雪人可好?”
景臻自然是高兴的应了,又伸手去拉景玥,“七叔公与娘亲一起去……”
众人这才一起挪了地方,景玥见程玉婉衣着并不算厚,就微微蹙眉叫了绿翠去给程玉婉取斗篷。“刚刚停雪,外面严寒,娘娘应照看好自己身体。”
“有劳七皇叔提点,本宫记得了。”程玉婉低头应了,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甜又有些酸涩。
第一百一十九章 袒护
若是当年她不是执意要嫁给凌尘,而是嫁给了景玥的话,如今他们两个说不定早已经在景玥封地之中伉俪情深了。哪里会跟如今这般,连说一句话都要在意左右的人,爱而不能……
心中胡思乱想着,程玉婉脸上却是一点都不显露,神色平静地出了前厅,由着绿翠上前来给她披上了斗篷这才跟着一起出了椒房宫的宫门,在外面铺就了青石的青云路上堆叠雪人。
景炎本就是爱热闹的年龄,哄着景臻玩不说,兴头上来就把跟着的宫女太监全部叫了过去,竟然是比赛看谁堆的雪人更胜一筹。还扬言道,若是谁堆叠的雪人好,他重重有赏。这样还不够,最后竟然拿了腰间的一个玉佩当做是彩头。
众人皆跟打了鸡血一般,一哄而上,三两人一群竟然真的全心全意的堆起雪人来。
因此,程玉婉和景玥身边就没有了伺候的人,一时间就只有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站着。
程玉婉虽然是晚辈,可是毕竟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又是在青云路上,不时会有过往的宫人,因此景玥就谨慎的错开了一步在她斜后方站着,抬头看着程玉婉的侧脸微微有些发呆。
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看了一眼边上玩的热火朝天的众人,这才压低了声音,低声道:“之前景炎曾经提过一次,你……想见我?”
程玉婉听到他声音,浑身猛然一紧,然后才微微侧头看了过去。
“几日未见,你消瘦了不少,看起来似乎劳心劳力……事情总是做不完的,应当注意身体才是。”她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才又更压低了声音道:“万事千万不可以身犯险。”
“你……”景玥听到最后一句也略微迟疑,一会儿才低声道:“是否听闻了什么?”
“还用听闻吗?羌族和大金在边境蠢蠢欲动,而西夏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样的事情……”程玉婉叹息了一声,看向景臻,沉声道:“纵然我是深宫妇人也是知道的,只怕战事一触即发,又或者早已经开战,只是消息还未传回京城罢了。”
她说着又是叹息了一声,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场面一时就消沉了下去,景炎那边带着人玩雪的欢快似乎离的越来越远一般。
景玥看着程玉婉脸上难得显露的落寞和寂寥,忍不住略微上前半步,走的又近了一些,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馨香,这才低声道:“你且放心,这事儿与我无关。”略微顿了一下,想起那日里面与盛戎达成的共识,还有这些日子来的筹谋,他又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开口:“若是有法子让人离宫……”
“臻儿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程玉婉狠心答了一句,“你应当知道我与臻儿是实实在在的母子之情,若是留下他在这后宫之中,只怕迟早他会被人生吞活剥了。”说着她苦笑了一下,“纵然是我在这后宫之中也不见得能够保全他的……只不过,我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痛快就这么丢下了他呢?”
景玥沉默了片刻,心中早就明白景臻是程玉婉唯一的牵挂,心中却还是有些酸涩。
“若是能够连带着臻儿一起……”
“我刚刚说过,万事千万不可以身犯险!”程玉婉回头,一双眼睛清冷地注视着景玥。
“我不值得你这般做。”她低声说,苦笑着看着景玥,“你就当我贪图天家的富贵好了,忘了我……忘了程玉婉……全当你心中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你还在我跟前!”景玥压低声音嘶吼,一双眼睛瞪大几乎要滴出血来的样子,“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如此放不下你,每日每夜一个人的时候,心中全部是你……只是你……”
景玥的声音本就压的低,刚好一阵寒风吹过,声音就马上飘散在了长街中,程玉婉因站得近,却是把他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的。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眼眶却慢慢红了起来,一会儿才低声道:“你……你又何苦如此放不下,为难彼此呢……”
“明明是你为难彼此……”景玥低声说,“若是你愿意,我定然有法子带着你和臻儿一起离宫。如今天下将乱,我愿意抛下这皇孙贵胄的身份,带着你与臻儿远走高飞……”
这样低声的许诺听在程玉婉耳中却是如同雷鸣一般,她一直阻止景玥把这话说出来,就是怕他一时忍不住走错了路。也怕自己听到了,动了心思……
而如今,景玥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程玉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看了看一旁玩的正开心的景臻,又回头看了看景玥。
这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是她此生最在意的人,她不愿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有损伤。
许是程玉婉的情绪外泄地太过于明显了,景玥又略微上前一点,低声道:“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的。若是没有八成的把握,我自然不会开这个口。”
程玉婉心中一动,先是喜悦,然后又隐隐有些落寞。
“才八成的把握,景玥,我不愿意你冒一分的险,你可明白?”她微微摇头,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我自认亏欠你良多,你却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景玥……”说到这里,她却又有些说不下去。一方面不愿意给景玥无端端的希望,一方面又实在狠心不下再次拒绝眼前的人。
他们的身份,地位,都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甚至,有时候她的存在,都会成为景玥最为危险的弱点。
若是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私情……
两个人一路走来,她一路退缩,景玥却从未强逼她做些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的为她费尽心机。这般想来,她却是自私到让自己都齿冷。
因此,程玉婉就低下头沉默着,想着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是否敢于带着景臻一起离开这束缚了她一生的皇宫。而若是没有这个机缘,她又该如何回报景玥的一片情意?
见程玉婉露出迟疑之色,并未一口回绝了。景玥只觉得这几个月的辛苦周旋都得到了回报一般,身子又略微前倾了一点,低声道:“我还想着与你白头偕老,自然会谨慎行事不让自己处于险境的,你且放宽心就是了……我等着……那一日……”
中间几个字他说的含糊不清,然而程玉婉又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一股血冲上脑子竟然有些晕晕乎乎的感觉,不敢置信地看着景玥,一会儿才低声道:“若是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你尽管让人传信,我在这后宫之中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言语之间,竟然是比之前松了不少。景玥心中舒了一口气,唇角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声音中也多了一份柔情蜜意,道:“只要你无事,我就无事。”
两个人虽然说了不少话,然而那边众人玩的欢畅,竟然也没有察觉,等着程玉婉转头看去的时候,只见景炎带着景臻堆的那个雪人已经初具模样,而一旁的宫女太监,则明白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哄着主子玩乐,并没有赶的太急,只是在一旁陪着玩耍,偶尔起哄罢了。
景臻眼看胜利在望,就跑过来直接扑在景玥的腿上,叫道:“七叔公,一起,一起……”
景玥弯身抱起他,看了一眼程玉婉,这才笑着道:“好,我陪你一起堆雪人!”
程玉婉见着他这般,心中虽然还有些迟疑,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若是真能够得夫如此,她此生又有何所求呢?
然而,这样难得的心境平和却也没有多久就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给打断了。程玉婉回头,却见是碧玉匆匆赶过来,着急忙慌的对着景玥和景炎行了礼,就站在程玉婉身边低声道:“娘娘,德嫔在丽妃处又闹了起来,听说是连带着牵动了月美人,月美人跌了一跤,结果竟然见红了!”
“什么?”程玉婉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的事情竟然是峰回路转,到如今竟然又牵扯到了闭月。
她皱眉沉吟片刻,这才问道:“这事儿可有报给威后?”
“不敢惊动威后,丽妃那边正派人过来寻娘娘去做主呢。”碧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才又道:“只怕过一会儿人就过来了。”
程玉婉不愿意插手这样的事情,蹙眉想了一下就道:“等人来报信儿,就马上派人去禀了陛下。事关皇嗣,自然是不能够轻忽的!”她声音略微大了一些,景炎和景玥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旁的宫女太监也都是眼尖的,不敢在大声嬉闹都停手侧立在一旁了。
景玥见状,轻轻推了一把景炎,景炎就又大声笑着招呼众人。等气氛重新热闹起来,景玥才放下景臻跟景炎一起玩,然后走到程玉婉身边,低声询问是出了什么事情。
碧玉略微有些防备地看了一眼景玥,程玉婉没有注意直接道:“德嫔与丽妃因为二皇子生病的缘故争执了起来,不知道怎么的牵扯到了月美人。而月美人竟然有了身孕不自知,跌了一脚见红了……”
正说着,就见青云路尽头两个宫女匆匆过来,等走近了才见一脸的汗水,神色也是惊慌的。
两人一见程玉婉竟然在宫门口不远处,也来不及细想就连忙跪下行礼,大声道:“皇后娘娘,还请救救我们家主子吧!”
另外一个宫女马上挺直腰杆,大声道:“难不成是谁要害你们家主子不成,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两个宫女竟然当场争论了起来,程玉婉只觉得头疼欲裂,一旁的碧玉见状,大喝一声这才镇住了两个宫女。她随手指了之前说话的宫女,道:“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纵然之前就已经得到消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可是样子还是要做出来的。
那宫女也是一个机灵的,看起来在闭月身边也颇为的脸,三两句话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且一口要定闭月是被丽妃给推倒的。
一旁的宫女恨得眼睛都红了,然而见程玉婉脸色越来越阴沉,且一旁的绿翠与碧玉都是虎视眈眈,又有景玥和景炎在一旁,就不敢再造次了。
等到那第一个宫女说完,程玉婉连忙看了一眼景炎,道:“事关皇嗣,不可轻忽,还请皇弟亲自跑一趟寻了陛下一同过去丽妃处。”顿了一下,才又看向那个宫女,道:“你是叫做兰草,对吧?月美人见红,可有去请御医?”
“回皇后娘娘的话,已经派人去请了御医了。”兰草马上叩首,“还请皇后娘娘给我们美人做主……她不过是好心去劝架,谁知道……谁知道竟然是祸从天降……”
“还请皇后娘娘明鉴,奴家白晓,是丽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一旁的宫女终于忍不住了,一叩首直接点名了自己的身份。
程玉婉顿了一下,才看向了白晓,“本宫记得你,你是前些日子丽妃提上去贴身伺候的宫女?”
白晓闻言脸上一喜,虽然知道皇后对丽妃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感,只怕心中还深深的忌讳。但是只要表明了身份,若是皇后还可以刁难那就落实了是皇后的不是,反而她可以称之为是忠心护主。纵然这一年多了,陛下与丽妃分分合合,争争吵吵多次,甚至后宫之中又多了极为妃嫔,然后最最得宠的还是丽妃。
因此,白晓认为这次陛下一样还会偏袒丽妃。
第一百二十章 后宫
她直起身子道:“正是奴家,还请皇后娘娘明鉴,明明是因为德嫔一路闯进了我们娘娘宫中,不守规矩。娘娘不过是略微训斥她几句,她就大喊大叫引来了月美人。月美人一时不慎被德嫔带着跌倒,却要诬陷到我们娘娘身上……”
白晓比兰草要能说会道的多,一通的话语下来,生生的把德嫔和闭月说成了无故寻衅的人,又把丽妃说的无辜受害,若不是程玉婉深知丽妃是什么样的人,只怕都要信以为真了。
一旁的兰草一脸的焦急,却比白晓懂规矩的多,并不敢妄自插嘴说什么。
程玉婉本意在拖延时间,最好是跟凌尘前后脚一起进丽妃宫中,因此并不在意白晓究竟说了什么,甚至等她说完还多问了两句。等到事情定了,这才道:“本宫回宫换下衣服,你们两个就等着与本宫一起过去吧。”
她时间把握的刚刚好,等到了丽妃宫中的时候,凌尘和景炎也恰好到。因为事关后宫女眷,景炎还好,年纪尚小,景玥却是长辈因此就去了威后宫中,以防万一传信到威后宫中的时候没有准备。
凌尘见到程玉婉略微有些惊讶,虽然想问为何程玉婉也是此时才到,不过想了下还是忍住,反而与程玉婉一同进了丽妃宫中。
一进去,就听到里面一片的混乱,女人的哭声,孩子的哭声,还有丽妃大声斥责的声音,连着求饶声,不止是程玉婉就连凌尘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程玉婉这才略微后退了半步示意凌尘率先进去。
凌尘迈脚前行,身边的小太监马上机灵的大声通传,院子里面猛然一静,然后就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等着程玉婉跟着凌尘一起进去,就看到丽妃、德嫔侧立在一旁恭敬的行礼问安。
毕竟是后宫的事情,凌尘不好直接开口询问就回头看了一眼程玉婉。
程玉婉心中腻味,却也给凌尘面子冲着他点了下头,然后目光略微一扫就看到了一旁抱着婴儿的奶娘。
“如今天寒地冻的,怎么把二皇子也抱了出来!?”她眉头一皱,就对着丽妃问道。
丽妃本事满脸的委屈,听到程玉婉这么一问,呼吸一窒这才低声道:“是德嫔要看孩子……”
“那也不能抱出来,本宫听着,这孩子的哭声都嘶哑了……”程玉婉看了一眼钱莲心,又道:“之前听闻是二皇子不适,御医可请了?”
钱莲心连忙应了,一脸担忧地看着二皇子,“已经请了御医,只是丽妃拦着,不让御医诊脉。”
“你敢胡说?!”丽妃马上回头瞪了回去,“本宫之前已经请了御医了,二皇子也已经吃了药睡下了,偏偏你不得安生,吵了二皇子不说,又闹了起来非要抱着二皇子出来。二皇子本就身子弱,这次又着了风寒……德嫔,你究竟是何居心?……”
两人竟然又在外面吵了起来。
这下连着凌尘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成什么样子?奶娘抱着二皇子回屋哄着,御医呢,再去给二皇子看看!”
听到凌尘问御医,丽妃脸上一僵,一旁的钱莲心却是难得机灵一次,连忙回道:“御医现如今在偏殿给月美人看诊呢,月美人之前见了红!”
她虽然没有像兰草一般开口就说是丽妃推了月美人,但是却是一脸的笃定,并不怕因为这个而受了牵连。再看丽妃一脸的不痛快,程玉婉心中有数,只怕闭月见红的事情与丽妃有关。
屋子里面闭月早就听到外面的声响,如今听到提起自己,就忍不住嘤嘤哭泣。凌尘也算是宠她,如今在院子中就听她哭得伤心,再见丽妃一脸的跋扈与心虚,心中更是厌烦,拔腿就进了屋。
众女跟在后面,一进去就见闭月斜躺在美人榻上,一脸的苍白,没来得及换下的裙角上还染着几分血迹。
程玉婉进去定睛一看,给闭月诊脉的人正是张沉,她心中略微一惊,然后才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张沉。
张沉见她看过来,就略微颔首,示意闭月的胎并没有问题。
一时之间,程玉婉竟然有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边凌尘过去好生安抚了闭月一番,不止有心疼闭月的缘由,只怕也是为了给丽妃脸色看。丽妃站在一旁,见状神色变了几遍就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屋子中。
丽妃这番作态吓了众人一跳,就连着闭月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凌尘微微皱眉,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丽妃抬头,清秀的脸上已经是两行清泪,“请陛下责罚,无论月美人今日是如何跌倒见红的,事情都是在臣妾宫中发生,臣妾疏忽的罪名是推脱不掉的……虽然臣妾之前并不知道月美人有孕,然而毕竟是疏忽在前,不然月美人也不会意外跌倒……”
她这样认罪让众人皆是一愣,只有程玉婉见惯了她的伎俩并没有什么异色,只是扭头扫了一下闭月。
闭月是聪明人,见状马上又嘤嘤地哭了起来,隐约压下了丽妃的话。
“陛下,此事……此事……不……不怪丽妃娘娘……都是……都是……”她说的吞吞吐吐,语气中带着犹豫不定,“都是嫔妾自己不小心……不敢怪丽妃娘娘疏忽……”这样的话听起来就言不由衷,且她又是哭的梨钱带雨,一点都不比丽妃差。
凌尘心中纵然有心为丽妃开脱,却也在无意中看到了丽妃瞪向闭月的眼神之后有些迟疑。
他不是不明白丽妃善妒,只是丽妃在他面前向来小意温柔……想起私底下丽妃的好,凌尘就有些心软。然而闭月如今正脸色苍白的躺在软榻上,他也不好立时就说什么为丽妃开脱。掩唇轻轻的清了下嗓子,他这才低声道:“月美人如今情况怎么样了?”
张沉这才行礼搭话,沉声道:“回陛下,月美人受了惊吓,又因为有孕时间不久,动了胎气……”
“那孩子……”丽妃一个没忍住开了口,随意意识到了问题连忙装作是关切的样子。凌尘抬眼看去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她一脸的不安,又是焦急又是关切,心中就更是柔软了一些,想着丽妃果然是爱他的,纵然不是她的孩子,她也是真心真意的关切。
程玉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目光清冷地不愿意主动说话。
她实在是腻歪死了凌尘和丽妃之间的事情,只不过是想着与其轻易杀了丽妃,不如慢慢消磨凌尘对她的爱,最后让两个人反目成仇最好不过,这才一直拖着。
归其根底来说,还是程玉婉无法痛快下手。就算亲手沾染了人命,她却更加谨慎了。
若是这后宫之中没有丽妃,只怕很多人都会失去顾虑,她这个皇后……毕竟是冒牌皇后!
最后经张沉确认,闭月虽然动了胎气,甚至见了红,不过孩子并没有流掉,只是需要好生的安静修养一阵日子。闭月本是想着为了孩子搬出丽妃宫中,另外换一出安静的地方居住的,却没有想到张沉直言,她因为需要养胎,所以最好不好大动。就算是要搬离寝宫也要等到四五个月之后,胎儿稳定了才能。
而如今她不过是月余的身孕,还要苦苦熬着。
程玉婉闻言就扬眉微微看了闭月一眼,沉吟片刻就露出了安抚的笑容,上前抚着她的手背低声道:“月美人不用担心,本宫想着你毕竟是首次有孕,这次又动了胎气受了惊吓,不如由本宫开口去威后处请一位老奶娘,并两个大宫女过来照看你的胎。”略微顿了一下,她又道:“本宫也是看你身边丫鬟竭尽是小丫头,实在是怕照看不足。”
转头,笑着看了一眼凌尘,“陛下,虽说之前的事情不怎么让人高兴,可是月美人有孕这事毕竟是喜事,又到了年底,臣妾想着,月美人入宫也有些时日了,是不是该提一提位份了?”
这个时候就提位份?!
丽妃猛然抬头看向程玉婉,如果这个时候提了位份,等到产下皇子的时候呢?按照惯例还是要提一提的,那这闭月……想到这里,她眼中就一片的阴郁。早知道闭月这个贱人有孕了,当时就应当狠狠心,直接把她的孩子给摔掉了!
凌尘却是没有注意到丽妃一瞬间的变化,愣愣地看着唇角带着浅笑的程玉婉,呆了一下这才点头。
“皇后说的是,那就先提为婕妤吧。若是几个月后诞下皇子,就提升为嫔。”他没有纠缠什么就直接应了下来。不说其他人,就是程玉婉也隐隐有些惊讶,不过她完美的将这份惊讶给压制了下去,回头笑着恭喜了闭月。
闭月一脸的激动,感恩戴德的谢恩了一番,这才偷偷看向了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德嫔钱莲心。
“嫔妾谢陛下、皇后恩典,之前没有孩子倒还好,如今突然知道有了孩子,嫔妾真真的是又欣喜又不安,不由地就想着这孩子生出来之后又该如何带,如何教他识字懂礼……真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想来着全天下的母亲都跟嫔妾一样,打心眼里面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她说着,就又看了一眼钱莲心。
钱莲心虽然向来有些懦弱,可是并不是真正的傻子,听到闭月这么说又看向自己,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陛下,求您去看看二皇子吧……二皇子……二皇子……”她仰脸,一张小脸梨钱带雨,“二皇子他不好了……”
“胡说什么,之前沈御医才给二皇子看过,不过是略微着了些风寒!”丽妃本就心中不痛快,听到钱莲心不由分说就这样诬陷自己,马上就抬眼瞪了过去,“若不是德嫔你在本宫宫中胡乱惹事,又让二皇子再次受寒,也不会导致月美人动了胎气!”
她这番话,猛然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然而程玉婉却是听了出来。
丽妃并不敢直接指责是德嫔伤了闭月,只怕是因为闭月此时也在这里,怕说了谎话立时就被揭穿反而不美吧?
那么说,闭月跌倒,确实是跟钱莲心没有设么关系,反而是丽妃做了什么了?
她心中起疑,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闭月,闭月却是恨恨地盯着丽妃,等意识到有人看着自己,这才回头看过去,见是程玉婉就不由地微微一愣,然后对着程玉婉点头。
闭月脸色苍白,对着程玉婉点头的时候双眼中还带着一些未褪去的恨意,看得程玉婉心中一寒,转而又看向了正在于钱莲心辩驳的丽妃。
丽妃根本就没有留意到闭月,只是等着钱莲心质问。钱莲心本就胆小,虽然鼓起勇气为了儿子闯了一次丽妃的宫殿,结果却是闭月动了胎气,不但惊动了程玉婉,还惊动了凌尘。虽然闭月跌倒于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她还是心中不安。
如今被丽妃这么瞪着,就更是不敢说话了。
凌尘虽然有些不满,却也不想再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闹起来,不过是片刻功夫就轻轻咳嗽了两声,道:“二皇子如今在何处,朕去看看。”
二皇子就被安置在内屋里面,除了闭月之外,众女都跟着凌尘去了内屋,一时间屋子里面就显得有些窄小了。凌尘径直过去看了一眼抱在奶娘怀中的孩子,见二皇子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小脸也是通红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一分。
“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着就伸手探了探二皇子的额头,却发现二皇子的额头都烫手了,“怎么这么热,你这个奶妈是怎么照顾二皇子的?!”
凌尘毕竟身居高位,这些年下来也有些威势,一怒之下奶娘吓得马上抱着二皇子跪了下来。
“陛下明鉴……陛下明鉴……之前,之前德嫔娘娘突然闯进来,惊扰了好不容易睡着的二皇子……二皇子受了惊吓就大哭起来。德嫔又说丽妃娘娘没有尽心照看二皇子,要把二皇子抱走……丽妃娘娘和奴家怕误伤了二皇子,不敢与她争夺,就让她把二皇子抱出了屋子。今日降雪,外面天寒地冻的,德嫔又不依不饶的纠缠着丽妃娘娘,说她……说她……”
“你胡说!明明是二皇子之前就发热了,我是要抱着他去见御医的……”德嫔“噗通”一声就也跪了下来,“陛下,明明就是丽妃连同这起子奴才没有好好照看二皇子,让二皇子病倒了也不请御医……此时竟然反而诬陷嫔妾……嫔妾是二皇子的生母,怎么会不顾他的身子……若不是……若不是他病的厉害,嫔妾怎么敢在丽妃宫中闹起来……”
钱莲心说着就又哭了起来,膝行到奶娘身边抱过孩子。
因为凌尘在,奶娘也不敢不放手。钱莲心一接过孩子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去,看着格外的让人心酸。
凌尘心中就有些迟疑,丽妃见状,马上对着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心中一惊,连忙叩首道:“奴才不敢欺瞒陛下,句句属实。就是因为德嫔是二皇子的生母,这才格外难以阻拦。她一心想着丽妃娘娘会害了二皇子,如何都不肯听劝……”
“你是说,德嫔是因为爱子心切,失去了理智,这才害了二皇子?”
程玉婉忍不住沉声开口,虽然并不怎么愿意帮钱莲心,却也看不过丽妃张狂的样子。
若是丽妃借着这次机会把钱莲心打压下去的话,只怕以后想要对付她就更难了。
奶娘被她这么一质问,不敢开口了。
程玉婉可是皇后,六宫之主。在这后宫之中,也就是威后能够反驳她的话,她主子丽妃都不能明着找程玉婉的麻烦,更何况她一个不起眼的奶娘。
她心中害怕,程玉婉却是不给面子的。“本宫问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奶娘不敢乱说话,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丽妃。程玉婉这才慢慢的移开目光看向了丽妃,“丽妃说呢?”
凌尘这也意识到了不对,脸色就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