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筹码
她心底涌动的念头，虽早已疲惫不堪想要倒下睡觉，但见到的是陆子锋，却硬着头皮提起精神。
而对碧玉来说，已经被人以打扫庭院为借口拦住了。
想到这一对无耻的钻营夫妇，程玉婉心里就越来越冷。
看到陆子锋的经历不会令人高兴。陆子锋含蓄地提醒程玉婉，陆家掌握住一些关于她三伯的消息，等自己真的找到了人，会立即通知程玉婉，然后又转而谈起了其他话题，甚至连程玉婉中毒的事都没有说。
“你一向是个聪明机灵的好心肠的人，这回进宫来想也看得出了吧？“
程玉婉看着陆子锋伪善的脸，强压着厌恶，面无表情地说：“只是看了一些东西，不知道父亲说话的意思是……”
陆子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留下的胡子，轻声说：“你在后宫，我自然不会问前朝之事。”
程玉婉露出假笑，“后宫自然是俪妃独得恩宠，徐答应虽是新宠，但看陛下还是喜欢旧爱。”
她稍稍顿了下，然后说：“但是威后对俪妃并不满意，而陛下又是孝顺的，这就造成了俪妃虽受宠爱却不能上位的局面。要是你真把我送进了宫，恐怕她就成了最大的敌人了……”
陆子锋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如今陛下唯一的一个宠妃已非秘密，你所说的这几位朝臣，我都知道。不过有一点是你们不知道的，那就是关于先王后的孝仪皇后。”
“皇后孝仪！”程玉婉一时激动，然后立刻意识到失态，接着说：“宫中月余，听威后提起，颇多称赞……不过……”程玉婉露出迟疑，“皇后已经死了很久，难不成还要有什么影响？”
“孝仪皇后还为陛下留下一位皇子，这也是圣上唯一子嗣。”陆子锋眼睛含笑地看着程玉婉，“现在你是我女儿了，我把一些话告诉你吧，省得你一时手忙脚乱地犯了错。”他站起身来，饶过桌子来到程玉婉面前。
程玉婉紧握着手，指甲陷进了肉里。
可是这时却顾不上那么多，满脑子都是孩子。这位自出生后便病入膏肓的儿子，她以为俪妃都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自从程玉婉重生后，没听人提过，只当早已中毒。
不料，今日竟从陆子锋口中得知消息。
虽然她对凌尘早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但这个孩子，如果他还活着……程玉婉低头，暗暗发誓，绝不能让孩子落在别人的手里，成为筹码。
无论陆子锋提起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至少他达到了目的。
为儿子着想，程玉婉意识到地位是多么重要。
差不多是下午从陆子锋的书房里走出来的，若非前面有掌事带路，程玉婉怀疑自己会迷路。直到后院的房门处，陆缘这才将程玉婉交给陆夫人的奶娘周奶娘。
周奶娘一向八面玲珑，看程玉婉面色不好，便笑说：“老夫人料到老爷关心小主，怕忘了小主舟车劳顿，便交代奴家，小主一回来，便直接引去夫人那里休息，等到明日见面，也不要紧。”
程玉婉满心欢喜，听周奶娘这么一说，不再客气，笑道：“我有点累了，既然母亲这么体贴，就劳得周奶娘回去禀告母亲，等吃饭时，我再侍奉母亲。”
第三十二章 会面
程玉婉满心欢喜，听周奶娘这么一说，不再客气，笑道：“我有点累了，既然母亲这么体贴，就劳得周奶娘回去禀告母亲，等吃饭时，我再侍奉母亲。”
可是她又是知道结果的，心里明白如果真要把陆夫人放在明天，只怕不行。果不其然，周奶娘听她最后一句话脸色变了，笑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对身后的碧玉道：“那还是让碧玉伺候小主好了。”
程玉婉看着脸色有点不自在的碧玉，懒得和她打招呼。手扶着绿翠的手，示意绿翠带着走到前面。
一路上碧玉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不过，程玉婉是一句话也没说，累得她越来越难受。直到最后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才停住脚步，向程玉婉行了个切实的蹲下礼，道：“小主，夫人曾叫奴家过去，奴家只得过去。就在小主还没交代之前，奴家就一句话也没多说的…”
程玉婉看着她的这副样子，稍稍愣了下，明白过来。于是，她的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示意她站起来，“你把路边的东西收起来吧，要不就停在院子里，别人看见算什么。”
就是这样一件事，碧玉以前去向陆夫人禀报过。
碧玉松口气，站起来继续领着他走下去，然后轻声说：“小主想问奴家什么，奴家定是有话直说……”
程玉婉想了想，慢慢地说：“那天内室里，我在宫里犯了病，未曾休息好的事，你告诉她了吗？”
那天吗？！
听到程玉婉这样说，碧玉双肩微微一抖，低声道：“奴家怕夫人替小主操心……所以……也就不提这事。”
那天程玉婉到底犯了什么病，程玉婉、绿翠和碧玉三人都很清楚。这完全不是犯病，也不是不好好休息。而程玉婉却没有服碧玉送上的解毒药，以致体内中毒发作。
程玉婉为此吃了苦头，后来吞下了药解了毒副作用，但也折腾半夜，是她第二天脸色差的原因。
只是那一天，那位刘姓女御大夫侍候程玉婉诊脉时，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程玉婉听了碧玉回话，松了口气，小声说：“我累了，你到踏雪院让人准备好热水，我洗洗好休息。”
碧玉忙点头，向之行了个礼，退了两步，便转身朝踏雪院飞奔而去。
一边静静地扶着程玉婉的绿翠不屑地开口，“小主何必放过吃里扒外的碧玉，小主对她有多好…”
“你只要少说几句。“程玉婉不耐烦地打断绿翠的话，“才见你这几天在宫中长大，如何才回来就不懂分寸？”
“碧玉是自小随那个人长大的，对那人的忠诚是正确的。”程玉婉说完这句话后喘了口气，等平息下来，道，“要是对我什么都听，那才叫奇怪呢！”
绿翠撇了撇嘴，一会儿一个字也没说。
程玉婉见她如此，叹了一口气，道：“她没把最要紧的事说出来，我才知道今天她心里还和我有份情谊。如果你再到处攻击她，弄得她心烦意乱，那就给我闯祸了。”
绿翠听着程玉婉的苦言苦语，眼睛一红，低声说：“奴家知道。不过，我真的很想念奶娘……”
第三十三章 怜悯
绿翠听着程玉婉的苦言苦语，眼睛一红，低声说：“奴家知道。不过，我真的很想念奶娘……”她声音有些哽咽，程玉婉也不能忍受，只好停住脚步，用手帕给她擦眼泪，“何苦呢，我这个身份，这种境况，奶娘能安排一处地方已经不错了。要不是你太小，连你我都不愿意留在这里。”
听到程玉婉这么说，绿翠泪水再次涌出，拉着程玉婉的手：“小主千万别赶奴家，哪怕刀山火海，奴家也陪小主！不会留小主一个……”她委屈地嘟囔着，“日后我让着碧玉…”
听她这样说，程玉婉心里真是一片好笑，便伸手摸了摸她鼻子，说：“我累了，扶我回去吧。”
除了程玉婉这个冒牌陆琪，踏雪阁里自然还有真正的陆琪。只是陆琪敏感，能体会到人的心境，所以不会让程玉婉主动过来。
等程玉婉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下人正好过去通知，请程玉婉过去在踏雪院内另辟的小庭院里，以迎接陆琪。
程玉婉心里对陆琪这个女人比对陆氏夫妇更谨慎。就程玉婉而言，尽管与这位女士相处时间不久，但总有被看穿的感觉。
说实话，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即使不喜欢，也还是要见陆琪。程玉婉站起来，换身干净衣服，就走进了那个小院子。
当她走进拱门时，看见陆琪躺在椅上，裹着一条薄薄的毛毯，悠闲地看着天空。
他放慢脚步，用轻微的声音引起了陆琪注意。
陆琪回首冷冷地看了程玉婉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嫂嫂……这儿没有外人，我就叫你嫂嫂吧。小嫂请坐，这茶泡好了，现在喝得正好，小嫂在家里尝尝，与宫里相比，哪边的好。”
程玉婉走过去，见旁边圆圆的石桌上放着壶茶，这才拿起来倒了两杯。
刹那间，茶香弥漫开来，程玉婉闻到那清香，觉得全身疲倦全消了，这才递上一杯茶给陆琪，低声说道：“小妹清闲自在，有时也不知该心疼妹妹的病，还是羡慕你悠闲的生活。”
陆琪坐直身子，端起茶杯来到唇边，眯起眼睛去闻那茶香，然后放下了。
她转过头，再次看向程玉婉，“嫂嫂比从前清瘦了些，妹妹有点心疼。想来在宫中的日子里，该是小心谨慎，让嫂嫂劳心。所以说，嫂嫂很羡慕我。”
陆琪这样说着，脸上的那一抹落寞微笑，程玉婉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为什么她还会因为对陆家不满，去刻薄连命都难保的陆琪呢？
这种自我是否太过吝啬了一点？
程玉婉先端着茶杯闻了闻，轻抿一小口，轻声说：“这茶，好像比宫廷里的茶要香一点。”
她当然喝过这种茶，但那是前世，现在的程玉婉，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茶呢？程玉婉抿嘴一笑，“不知这茶的名字是什么？”
“也不是名茶，要是嫂嫂喜爱，我等会儿就让人给你送些吧。“陆琪立刻领悟了程玉婉的意思，微笑应着，然后说：“嫂嫂，嫂嫂自从进宫以来，陆琪担心嫂嫂。现在，嫂嫂回来了，可不可以把宫中的事都讲给陆琪听，还让陆琪知道这世上，别的女人是怎么生活的。”
第三十四章 回家
“也不是名茶，要是嫂嫂喜爱，我等会儿就让人给你送些吧。“陆琪立刻领悟了程玉婉的意思，微笑应着，然后说：“嫂嫂，嫂嫂自从进宫以来，陆琪担心嫂嫂。现在，嫂嫂回来了，可不可以把宫中的事都讲给陆琪听，还让陆琪知道这世上，别的女人是怎么生活的。”
程玉婉心想，难道我还可以拒绝？她稍稍顿了下，喝茶润润嗓子，然后详细地跟陆琪说了入宫的事，只是在那天晚上的事没有说，她把自己的毒发隐去。把玉夫人说的话一一道来，说给陆琪听。
这时的程玉婉，对皇后之位有强烈的渴望，她知道，只有当上皇后，才有资格养育她的儿子。而且她连想都不敢想，要是孩子落到了柳絮言或刘语嫣的手里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她希望看东西一直都很透彻的陆琪，为她思索成为皇后的可能性。
果不其然，陆琪听了程玉婉的叙述，皱起眉，片刻没说话。
程玉婉耐心等待着，任其天色愈来愈暗，两人却谁也没有吭声。
关于去向陆夫人问安的事，想来陆夫人知道她在陪陆琪说话，也不会催促。
最后，陆琪微微一动，舒出口气。
“……“程玉婉想问什么，却发现自己急切了，于是又忍住了，连抬头看陆琪都不敢，生怕陆琪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嫂嫂……”陆琪开口了，声音有点干涩。
程玉婉应了声，只听陆琪的声音里有一丝忧虑，有点欣喜也有些无奈，“妹妹要先来祝贺嫂嫂。”
程玉婉心里一紧，双手紧紧地握住。
“想来威后和陛下选了嫂嫂当皇后。“陆琪说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倒在椅上，晃了一晃。
程玉婉只觉得好像说不出一个字，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颤抖的开口：“妹妹怎么肯定？威后喜欢我，说要选我有点道理，可陛下他不想立后…”
“因为不想立后，才选嫂嫂。嫂嫂别忘记，那天晚上你们向威后问安的时候，别人盯着陛下暗中送秋波，嫂嫂对陛下冷淡如初，陛下若打算独宠俪妃，自是不想有一位皇后缠住他……嫂嫂就成了后位第一人选！”
程玉婉明白了陆琪话里的意思，她做程玉婉时，凌尘初时对她还好，更多地顾及了她皇后的面子。也因为如此，才引起俪妃的不满…
程玉婉远远地坐着，细细思量陆琪所说的话，而陆琪则叫院门外的下人进来，点亮院门内的灯。
“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嫂嫂留下陪我吃晚饭吧。母亲那边我派人去禀报，嫂嫂也不必着急。”
程玉婉听陆琪开口请客，便也不再客气，用了饭后，这才离去。
本来以为累了，会一头扎进睡梦中到隔天早晨，却未曾想程玉婉在一夜之间被梦惊醒数次，在这陆府，她没有在宫中能安然入睡。
次日起床时，程玉婉的脸仍然显得很憔悴。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再拖延了。
昨晚没给陆太太请安就可以说因为陆琪的缘故，要是今天再迟到，只怕陆太太会大发雷霆。
于是她急忙打扮，朝陆夫人所在的院子走去。天色尚未完全亮，程玉婉未看不到一个眼熟的丫头。她原来在这陆府里认识的人不多，现在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第三十五章 约见
于是她急忙打扮，朝陆夫人所在的院子走去。天色尚未完全亮，程玉婉未看不到一个眼熟的丫头。她原来在这陆府里认识的人不多，现在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程玉婉才到了陆夫人房外檐下，稍稍顿了下，便道：“女儿向娘亲请安，伺候娘亲起来。”
屋内一阵寂静，门吱声打开了，周奶娘看着程玉婉笑了笑，道：“小主进来吧，夫人才起呢。”
程玉婉这才把铜盆拿进去，小心地放在架子上，然后又拿到陆太太面前，“请妈妈净面。”
这种事，她刚在程玉婉身上重生的时候，每天都要做的，后来又去过宫中，但程玉婉并未忘记，一路上的动作优雅。
陆太太冷冷地瞧了她一眼，才把帕子接过来，示意程玉婉帮她梳头。
程玉婉前生那种不务正业的性子，在这陆府里磨练得圆润不少，所以虽然心烦却还是接过下人手上的梳子，轻柔地给陆太太梳头。
等陆太太起床后，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外边的下人们传来早膳，程玉婉挽起袖子，开始为陆夫人端茶漱口，布菜。
这种事她已经干了六、七个月了，每天都有陆太太来打发她，实在是太累了。程玉婉心里有准备，但不料陆太太却是只吃两口，便开口请她一同坐下。
程玉婉愣了一下，轻声说：“该女儿服侍母亲的…”
“慈母孝女，自从你进宫以后，我们的母女每月也没有见过一次面，现在就让你跟我吃顿好的饭，还不成吗？”陆夫人说完，笑了笑，望着程玉婉，那笑容太过僵硬了，让程玉婉感到恶心。
程玉婉缓缓地把筷子放下，坐在陆太太身旁，低声道：“谢谢。”
陆太太眉毛又挑了起来，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晚饭吃得压抑而悲伤，有陆太太在，程玉婉自然没有好胃口，直到早膳用完，她起身要离开。
陆太太也受不了这种造作，急忙挥手说：“去歇歇吧，以后你就不必每天在家里早起到我这里伺候了，记得该学的东西要学。女红就更不能落了。”
程玉婉也不能容忍这种虚伪，于是笑着应允，这才离开了屋子。
等她回到踏雪院时，才卸下满身戒备，疲倦地坐在屋里，叫绿翠帮她准备针线。
绿翠进来，见程玉婉拿着一件绣品发呆，忙提着装饰剪刀的篮子走过去，问程玉婉用什么。
程玉婉回过神来，让绿翠拿着布，坐在她身旁，跟着绿翠一起挑丝线。
从那以后连着几天，日子都过得如此安详。
这一天过后，程玉婉还在睡梦中，便听见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碧玉掀开帘子，轻声叫她。
程玉婉睁开眼睛，看见碧玉半跪床边，而绿翠站立她身后，一脸无法掩饰的喜悦。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急如焚，急忙坐起身，“有什么不对劲吗？”
“玉家的六小主递来一封信，说是明天要去内府找小主呢……”绿翠没有给碧玉开口的机会，便立即宣布：“奴家以前在前头看过，太太她……”
说到这儿她有备无患地看了碧玉一眼，然后说：“陆太太看了玉家六小主的拜帖，很是开心。”
第三十六章 反常
“玉家的六小主递来一封信，说是明天要去内府找小主呢……”绿翠没有给碧玉开口的机会，便立即宣布：“奴家以前在前头看过，太太她……”
说到这儿她有备无患地看了碧玉一眼，然后说：“陆太太看了玉家六小主的拜帖，很是开心。”
陆太太不会为这件事真的高兴，但想到能见小妹玉莹，程玉婉心情好了很多。
“嗯，不过是玉家六小主来找我说话而且，何需这么高兴？“程玉婉伸脚说，碧玉低头给她穿上袜子和鞋，轻声说：“小主可记得玉夫人在后宫里对你说那些话，这六小主要来，怕也是暗示吧。”
程玉婉稍稍扬起了眉毛，不吭声地抬起另一只脚，穿好再洗漱一番，然后坐到梳妆台前，小声说：“以讹传讹而已。现在在家里，如果你们多嘴的话让我惹祸了…”她冷笑，尽管没有继续说，用意却也明白得很。
一边拿着盒里的珠宝给程玉婉挑的碧玉手便微微地抖了下，小声道：“奴家也不想多嘴。”
程玉婉便挑了一根不太刺眼的簪子，轻柔地插在鬓间。这一面她刚收拾妥当，另一面周奶娘又来到院子里，说是陆太太想见见程玉婉。
程玉婉站起来从里面出来，示意绿翠给周奶娘塞点银瓜子，低声说：“奶娘，妈妈那边现在怎么样？”
“老爷正和太太说话，奴家却不敢凑前。只有小主才能快点过去，听着那番话，倒象是老爷也等小主一样。”周奶娘笑着收了钱，大方地给程玉婉指路。
程玉婉心里立刻有了主意，谢过周奶娘也跟着她走出了院门，来到陆夫人所在的南院。
当她到达时，陆子锋正在跟陆太太说话，两人好像有点意见不一致，程玉婉进去看见陆太太眼角有点红，而陆子锋则用力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好像也气不行。
“女儿见过爹爹、娘亲！”
“别说了，我可不能……”陆夫人听着程玉婉的话，气得怒火中烧，接着还没说完话便被陆子锋打断了。
“闭嘴，要是你再这么随便妄为，可别怪我不顾夫妻情分！“陆子锋瞪了陆太太一眼，讥笑。
陆太太委屈闭了嘴，勉强回头对程玉婉笑道：“你知不知道玉丞相的家书上说，明天来拜访的？”
“听过的。这六小主为学绣花而来，原是周奶娘过去踏雪院说爹娘要见我。”程玉婉立刻明白了这对夫妇到底为什么而起的争论，心里觉得可笑，但不能真正摆出一副笑脸。
“学习绣花？“陆子锋不愧官场里混了很多年的，听程玉婉这么说，立刻就想到了要害处，“你和这六小主又怎么会认识呢？”
“正是在威后寿辰时，六小主跟随玉夫人一同进宫为威后贺寿，女儿正好在宴席上碰见了六小主。”
不管怎样，明天玉莹来陆府是会说明的，程玉婉想着干脆坦然承认，“六小主那时正好注意到我袖口的纹样，说自己绣花不太好，要出宫再来学习。我原当她只是一笑而过，未曾想竟成了真.”
程玉婉说完便露出点不安的微笑，“我没想到会如此…”
第三十七章 心声
不管怎样，明天玉莹来陆府是会说明的，程玉婉想着干脆坦然承认，“六小主那时正好注意到我袖口的纹样，说自己绣花不太好，要出宫再来学习。我原当她只是一笑而过，未曾想竟成了真.”
程玉婉说完便露出点不安的微笑，“我没想到会如此…”
陆子锋沉思了一会儿，笑着抚慰程玉婉，说：“这事你做得不错，你母亲和我都没有责怪过你，只是玉丞相现在是辅政重臣，丞相千金突然说要来拜访，我心里没谱，便找你来一问。现在就让她跟你学吧，你就准备好，明天就别让玉小主觉得你没用心，倒是得罪了玉家。”
“女儿明白。“程玉婉急忙应下，只听得陆子锋道：“既然如此，我和你娘还有话说，先回去吧，预备下玉小主明天来访的事。”
程玉婉明白这对夫妻因为玉莹来探望还得争吵，不管怎样，陆夫人都不愿看着她好过些，于是听得陆子锋这样说，便立刻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后来走出院子，听见屋内陆太太气愤的喊叫。
程玉婉冷笑一声，就让陆太太给陆老爷难题好了，让他好好头痛。
次日一早，程玉婉用过早膳，只有小半个时辰，外边有人说，玉家六小主来了。
程玉婉没想到玉莹会特意起早来学习刺绣，虽有疑惑但也忙提起精神，带绿翠和碧玉特意来到靠近内院的厅里等候。
果不其然，不一会就看到一个被抬进来的软轿，玉莹从里面下来，程玉婉也忍不住笑着迎出来。
“陆妹妹，我只来找你，别闲我烦赶我走啊。“玉莹道。
“我怎么敢惹你生气。“程玉婉微笑应了声，说：“没想到你来的这样早…”
本来是随便一说的，却见玉莹小脸通红。
程玉婉心中一动，暗想这丫头只有十二岁，就像当年的少年一样？
这样想着，但不敢真正地去问出口。现在对玉莹来说，她是个陌生人，若交浅言深，只会把彼此推远。想到这里，程玉婉带玉莹来到踏雪院。
踏雪院本身就是陆琪所喜欢装饰的，程玉婉从来没有真正把这儿当作自己家，所以除了摆一些常用的物品之外，竟没有她挑选的。
玉莹在外面转了一圈，便凝视着旁边的多宝阁小声说：“想不到姐姐居然喜欢这瓶子，我平时都喜欢吹它，看它摇摇欲坠觉得很可爱。”
程玉婉来到她身边，看着听风瓶被玉莹吹得晃晃悠悠，忍不住笑了笑，轻声说：“看起来挺有意思的，不过这玩意儿可不是我的，看来这段日子里家里没有住过，那些下人摆好了装饰品。”
“要是姐姐喜欢，我有对听风瓶，明天我来的时候，就顺道带给你，算是礼物。”玉莹回头看程玉婉，“这屋子太过冷淡了些。”
“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它们也没摆出来，这使我看着很心烦。”程玉婉请玉莹坐下，这时碧玉才端茶来，“陆府比不过玉府，若六小主喝不惯，再让下人换别的。”
程玉婉客套地说了一句，见玉莹喝茶，才转身看着准备着丝绸和布料的绿翠的思绪。玉莹话虽不多，但透露了不少心声。
第三十八章 试探
程玉婉客套地说了一句，见玉莹喝茶，才转身看着准备着丝绸和布料的绿翠的思绪。玉莹话虽不多，但透露了不少心声。
第一、她明天要进内房，费劲心机想学刺绣。
第二，是玉莹故意和她交好。程玉婉看得出，玉莹对自己还是有好感的，但她毕竟小，很多事做起来就留下了痕迹。那样让她刻意地去和一个特别喜欢她的人交朋友，会让她更难堪。
对于让玉莹能与自己交情的人，程玉婉想来，就只有玉相和林氏才能做到。
但是，为什么他们让小女儿自食其力呢？
程玉婉并不笨，她前后稍加思索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只恐是玉家究竟拿到了什麽宫中显露出来的准消息，为日后的日子盘算？想到这些，程玉婉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有些问题呼之欲出。
旁边玉莹却不知，程玉婉转念一想，玉莹此刻看绿翠和碧玉在屋子里摆上绣架，便跟着坐在程玉婉的边上，看着程玉婉低头分线，偷偷地跟宫女橙花使眼色。
程玉婉回过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玉莹见小动作被人发现便有些尴尬，但程玉婉也没有太在意，便微笑着吩咐：“碧玉带着橙花去吃茶，这儿有绿翠伺候就行了。”
虽然碧玉是陆琪身边的丫鬟，但陆琪既然人给了她，那也是为了程玉婉。这几天程玉婉用得还算顺手，除忠心耿耿的问题外，碧玉还挺管用。至少，嘴巴要比绿翠的小漏嘴严密得多。
程玉婉分清了界限，这才抬起头对玉莹微笑，低声说：“也不知六小主现在想怎么学，不如先绣草再绣花？”
玉莹被看得有些难为情，穿上一条线就绣了起来。程玉婉看她平静的模样，不由自主地流露一丝微笑。二年多不见，玉莹如今也成长了。
想起玉家让玉莹和她交往的原因，程玉婉心里既感动又惭愧。如果不是为当年程玉婉留下地孩子，堂堂玉家的六个小主为什么要如此示好陆家？
虽然陆家也算是个世家，但比起玉家，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交际圈。
二人皆有心事，绣花自然是进展不快，程玉婉看了看玉莹绣的东西，也只是略微提点一句，就让绿翠端上了茶点，二人吃茶时间倒多了。
到了一半，玉莹才起身离去。程玉婉亲自把她送到软轿上，还没回踏雪院，就被陆太太身边的周奶娘拦住了。
而且玉莹回家的时候，也被玉夫人身边的常奶娘请过去的。玉夫人这边准备的上好茶点，自然和程玉婉待遇是不一样的。
等到玉莹坐到床下，玉夫人才笑道：“今天学绣花，可有长进吗？”
“陆妹妹的绣品自然不错，我这两年跟奶娘学了一些，要是不是奶娘叫我过去……“玉莹撇着嘴，有些话没说。
看到她这样，沈氏心里一紧，“难道那陆琪不是个好人吗？今天在陆府里，委屈了你吗？”
“倒不是这样。“玉莹见她担忧，这才急忙道：“陆妹妹倒还好，落落大方。”
“陆家是怎么回事？”沈氏不知怎么想的，心里一紧，便直接追问。
玉莹摇头，“感觉陆妹妹的住处有点怪怪的，好像不受陆家重视。”
她歪头想了会儿，然后说：“附近没有多少人，有一些萧索，房子里的摆设看起来也不是自己挑选的……就像房间里被匆匆忙忙收拾过似的。别的我说不出来了，不过她还是挺不错的，要是她真的把姐姐的孩子养大了，想也会好过一些。”
第三十九章
沈氏就微微摇头笑着看了玉莹一眼道：“不过是才见了两次面，你就对她如此高的评价。还是小孩子心性，识人要耐得住性子，毕竟，日久见人心。”
她说着招手，玉莹就过去依偎在了沈氏的身边，低声道：“女儿这两年也长进了不少，就算比不上母亲，可是在看人上面也是知晓几分的。只是……只是……”
听着她突然说话吞吐起来，沈氏就微微辣了一下玉莹，看着她道：“只是什么？”
玉莹低声说：“只是觉得她像大姐……”说到最后声音就消失了。
沈氏一愣，然后才搂紧了自己的女儿，低声道：“若是你喜欢，就多去陆家走走。陆小主的女红确实比你好上不少，你若是能够学会一些，到时候议亲也是有好处的。”
“娘，女儿还想在娘亲身边多留两年呢。”玉莹脸一红，心中也明白沈氏话中的意思。若日后程玉婉成为了皇后，她今日跟程玉婉学红女的经历就是一种资历。若是因为这个空挡里面跟程玉婉成了闺蜜的话，只怕日后……
玉莹想着就有些别扭，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是程玉婉待她极好。而她本来就是抱着不纯的想法接近对方的，若是再考虑那些有的没有的，又怎么对得起程玉婉对她的一番心意呢？
玉莹这边母女温馨，而另外一边的陆府中，程玉婉和陆夫人陆王氏却是暗涌流动，针锋相对。
“母亲要是无事的话，女儿就先回去休息了。”程玉婉说着就要起身，一旁的周奶娘却拦住了她，“小主说什么呢，你一进宫就是月余，夫人想你想的很，昨日里面小主舟车劳顿夫人体谅你心中无数的话都没有跟小主说呢。”
这话说的程玉婉胃中一阵的翻涌，一会儿才露出笑容抬头看着陆王氏道：“是女儿不孝，劳得母亲关心了。”
“周奶娘你先下去吧，我与她说些体己话。”陆王氏瞥了一眼周奶娘，等着门关上，这才眯着眼睛恶意的看向程玉婉。“今日里面，为何玉家的六小主会过来？你什么时候跟玉家有关系的？”
“当日威后寿宴，玉六小主也是座上客。”程玉婉目光清澈，毫不避忌的看着陆王氏，“女儿有幸与她一桌，她看得上女儿的女红，就跟玉夫人提了说是要跟着女儿学学。”略微顿了一下，她低头唇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母亲不用担忧，若是玉夫人都嘱咐了玉家六小主与我交好，只怕就是威后那边透了信儿了。”
陆王氏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程玉婉的目光就更复杂了。
“宫里如今还没信儿，你倒是一副把握十足的样子……”她挑剔的扬眉，“若是他日没有被选中，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自处。”
若是没选中……程玉婉心中一紧，那么到时候她对于陆氏夫妇就没有任何的用处了，只怕他们也根本不可能留着她这条命。
她还是太天真了！
程玉婉低头不语的样子很大程度上取悦了陆王氏，又是冷言冷语的嘲讽着吩咐了几句，这才挥手让程玉婉离开。
程玉婉出了她的院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扶着绿翠的手回到了绿芜阁中。
坐下还没有来得及喝口茶，碧玉就出现了。她行了个礼，然后就上前道：“小主，后院那位小主想要见你。”
程玉婉心中一阵烦乱，一口气把杯子里面的凉茶喝下，然后才起身，“走吧。”
碧玉迟疑了一下，程玉婉吩咐了绿翠留下收拾屋子，然后才带着碧玉一起去了后院。一进去，就看到陆琪坐在架起来的葡萄藤下煮茶，动作娴静而从容。听到脚步声，她这才放下手中的茶壶抬头看过去。
第四十章 透明
“请坐，”陆琪唇角带着微笑，脸色依然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地步。程玉婉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知道她还是有些纠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该如何叫。
这时候，她心中的郁气才算散去了一些，过去坐在了陆琪的对面，这才沉声道：“幼娘还精于茶道？”
“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遣，与你擅长刺绣是一个道理。不过是时间多得没地方用而已。”陆琪轻声笑了一下，一句话就把话题扯到了刺绣上面，“听闻玉家的六小主一见你的绣品就惊为天人，竟然是要拜师。”
“玉家是什么样的身份？”程玉婉嗤笑了一声，接过了陆琪递过来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才放下，“玉家想要请什么样的绣娘请不来，何必巴巴的把六小主送到我这里来学。”
“你倒是心中清楚，之前娘派周奶娘过来说了一通的话，我还真以为你心中不够沉稳，看不透这点利害关系呢。”陆琪动作优雅的喝了一口茶水，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托，这才微微直起身子看向程玉婉。
她一脸的郑重，程玉婉心中虽然不是很喜却也知道陆琪这是有正经的话说与自己听，因此就也跟着郑重起来了。
“之前我就与你说过，只怕后位你的可能性最大。然而，如今看着，只怕十拿九稳未来凤位上的人就是你了。我原先并不看好爹娘的设计，觉得他们太过于理所当然了。只没想到，你竟真的做到了。”陆琪打量的眼神一点都没有做掩饰，程玉婉却连眉头都没有皱，在她刺探的眼神下神色自如。
陆琪收回眼神，露出恍然的神色。
“嫂子真真是让幼娘吃惊，只怕当初不管是爹娘，还是幼娘都看走眼了。”她自嘲的一笑，“我自知嫂子对我陆家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还请嫂子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不要真的毁了这份情谊。”
程玉婉微微扬眉，“幼娘这是说什么话？”
她沉稳大度，陆琪反而就真的沉不住气了。
“嫂子何必逗我，若不是玉家确定了嫂子会是未来的皇后人选，将来是要抚养先皇后程玉婉留下来的遗孤，又怎么会低声下气的与我们这样的门楣交往呢！”她说的又急又快，就喘息了起来，“嫂子能够被威后相中，成为皇后的人选，自然是有过人之处，只怕往日里面嫂子的委曲求全都不过是做戏罢了！荣家在很多事情上，确实是对不起嫂子……可，还请嫂子顾念与大哥的那一点点情分……”
“咳咳咳咳……”陆琪的话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程玉婉慌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拭唇角，等到她呼吸平稳了点这才把一旁的茶水递过去。
陆琪喝了水，顺下去觉得舒服了些这才喘息着开口。她一手用力抓着程玉婉的袖子，抬头满眼的泪钱，“嫂子，只求有朝一日，你若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时，放陆家一条活路……”
她死死的盯着程玉婉，目光中满是祈求。只是她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坚定，仿佛程玉婉若是不答应她，她就死也不松手一样。
程玉婉怎么也没有想到，陆家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儿竟然如此的心细如尘，又是如此的见微知著。她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陆琪聪慧过人，却没有想到他人聪明不过是举一反三，而陆琪却是能够举一反十的。
迟疑了一下，她轻轻点头。
“只要陆家不把我往死路上逼，我又何必为难自己的‘娘家’呢？”
那夜的话，从程玉婉口中出，入了陆琪的耳，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转眼就又是三四天过去，这日玉莹跟着程玉婉学了新的针法，一边兴致勃勃的练习，就一边开口闲聊，说起来了两日后要去城外玉林寺中祈福的事情。
第四十一章 皇帝
“到时候，陆姐姐跟着我一起去可好？”玉莹笑着看向程玉婉，“娘亲说这些日子我针线大有长进，还想好好谢谢陆姐姐呢。”
这是玉夫人想要见她？
程玉婉心中微微一动，面子上却是不显的。她抿唇笑着，娴静地道：“这事儿，只怕要先问过母亲是否有其他的安排。只我平日里面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就怕那日家中有客……”
她意思表达的清楚明白，玉莹又怎么会不知道该如何做？不过是费了些言语，陆夫人陆王氏就同意了程玉婉一起去玉林寺中的事情。
到了那日早上，绿翠和碧玉早早的就伺候着程玉婉起身，陆王氏为了慎重起见等到程玉婉与她拜别的时候又多添了两个小丫鬟跟在身边，这才让程玉婉跟着前来接她的玉家管事奶娘上了马车离开。
能够暂时离开陆家这个让人压抑的环境，程玉婉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碧玉和绿翠跟她一起在马车中伺候，连同那位当初曾经伺候过还是程玉婉的她的程奶娘，马车中共有四人。因此程玉婉并不敢太过于放松，只是依着软垫闭目养神。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跟玉家的车队集合。祈福要趁早，因此街上人并不多，等到马车挺的时候一个小人影就钻了进来，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与陆姐姐说话。”
程玉婉睁开眼睛，见是玉莹，就无奈的摇头，挥手示意绿翠和碧玉也出去。
“小主，奴家还是留着伺候吧。不然您和六小主要喝个茶水也是不方便的。”绿翠机灵，不等碧玉开口就马上低声道。
程玉婉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这才点头。玉莹倒是有些不乐意，不过还是撇了下唇角同意了，“就你一个伺候就好了，再多了我与陆姐姐说话都不自在！”
这么一说碧玉自然不好待在里面，就被程奶娘给带去了另外的马车跟着。等到其他人离开，玉莹才垮了肩膀靠着程玉婉坐着，然后蹭着程玉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陆姐姐先借我靠着眯一会儿，今日一大早就被母亲给叫了起来，我这会儿正困着呢。”
“原来你不是找我聊天，是来我这里偷懒来了。”程玉婉好笑，就跟当初在闺阁之中一样，伸手轻轻的抚开了玉莹脸颊上的碎发，调整了下坐姿让她更舒服一些。
玉莹迷迷糊糊的应了两句，竟然就真的睡着了。绿翠看得目瞪口呆，小心翼翼的给程玉婉腰后面垫了两个软垫子，这才偷偷掩唇笑。
一行人上山自然是声势浩荡，来祈福进香的又是玉家，因此玉林寺早早的就封了寺，谢绝了其他的香客。等进了寺，程玉婉才轻轻的摇醒了玉莹和绿翠一起帮她重新收拾了一下，等到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后就跟着众人一起下车。
寺中早已经安排好了厢房，玉莹自然是和程玉婉住在一个院子里面，两个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就住在几个大的客房，她们二人则住在收拾的最为淡雅，也最为靠里的房子。
“我每次跟着娘亲过来都是跟着大姐住在这个院子，如今……”玉莹神色暗了暗，才仰脸笑着道：“如今有着陆姐姐跟我一起住，也是好的。对了，这个秋竹院隔壁就是冬菊院，听闻是被当今的七王爷景玥常年包下的。只可惜，七王爷常年不在京城，无缘得见。”
听到玉莹先是提起了自己，又是提起了景玥，程玉婉心中一紧一紧的几乎要说不出来话。一会儿才勉强笑着道：“你这小丫头，才不过是十一二岁，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起当今的王爷来，也不知道害臊！”
玉莹笑了一下，摇头晃脑的说：“我可是听……说了，这七王爷是先帝的幼弟，不过比当今的陛下大上三四岁的样子，听说是文功武治俱是高人一等的，是位传奇中的传奇。这样的奇男子，难道还不值得我好奇好奇吗？”
这样的话……程玉婉略微一愣，才想起来，这样的话是她那年在这玉林寺中偶见了为母妃祈福的景玥之后无意中说给玉莹听的。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记得。
第四十二章 感情
她神色之间定然是把自己的想法给带了出来，玉莹就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低声道：“陆姐姐，你脸色有些不好，可是累着了？”
“许是有些累，我先回房休息会儿，你不必陪着我，去帮我跟玉夫人告个罪吧。”程玉婉心中没了游玩的兴致，看着玉莹离开了，这才回房坐在窗户边上发呆。
“小主，山间露水重，还是披个斗篷吧。”碧玉轻手轻脚上前，给程玉婉披上了斗篷，又端了一杯热茶才低声道：“这玉林寺倒是好精致，主子若是心中抑郁，不如四处走走散心也好。”
程玉婉挥手，低声道：“你下去歇着吧，我过会儿就躺下歇会儿。许是夜里没有睡好，我这会儿却是一点精神都没有的。”
碧玉见状就退了出去，程玉婉这才透过窗户看向隔壁的冬菊院，想起那一年她十三四岁，跟着母亲一起来玉林寺进香见到景玥的情形。
正想着，她就模模糊糊的看到竹林掩映下，隔壁的院子中似乎真的是有一个人影。程玉婉几乎是慌乱地站了起来，错愕的看着那个人影。冬菊院是被七王爷常年包下来的，据说是因为他的母妃喜欢那个院子里面种在竹林边上的一圈冬菊……
就算是她认不出那位七王爷，可是，冬菊院中也不可能有其他的香客吧？
程玉婉记忆中的七王爷景玥是一个特别洒脱的人，因为只比当今的陛下大上三四岁，因此小时候他们还曾经一同玩过。当然，那时候是七王爷照顾凌尘和身为程玉婉的她。
记得当年她嫁与凌尘的时候，第二日接受群臣朝拜，还曾经见过凌尘。再之后，不过月余，凌尘就远赴他的封地，这两年来似乎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当时她满心思都是凌尘，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来，只怕是当今的陛下忌讳有着一个年轻而又出色的皇叔，这才远远的封了北边的封地给景玥又留了他的母妃在京城七王爷府邸吧？
虽然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心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可是程玉婉还是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撑着窗户的木棍，隔绝了那个用竹林隔开的冬菊院。
若是七王爷在这玉林寺中，只怕玉家的祈福进香就会提早一些时间结束。毕竟，七王爷是外男，而如今玉莹也有十二岁了。纵然按照辈分，玉莹该叫七王爷一声叔父……
不一会儿，玉莹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的知客僧送来了简单、精致的素菜，两个人用了这有些晚的早膳，然后玉莹才兴奋的说起了玉林寺中的景致，“陆姐姐，过会儿你跟我一起去看后山的精致吧，听说后山的桃子熟了。大姐……”
提起程玉婉，玉莹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才道：“大姐曾经说过，说着玉林寺中的桃子最是好吃，虽然成熟的晚些，却是又甜汁水又多……”
程玉婉见她三番两次提起“程玉婉”，心中一动，这才低声道：“你口中的大姐，可是前皇后……”
玉莹沉默地点了下头，坐在了程玉婉旁边，低声道：“自小大姐与我感情就好，小时候娘亲忙，就是她照看我的……自大姐去了之后，娘亲就再也不在我面前提起大姐。她以为我那时候年纪小，不记得那么多事……可是，我都记得。”
程玉婉安抚的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玉莹就满眼泪光的抬头看着她。
“陆姐姐，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熟悉……你跟我大姐，给我偶的感觉很像……”她说着就依偎在了程玉婉的胳膊上。程玉婉心中一紧，然后才摸出了丝帕轻轻的给她擦拭眼泪，“好了，你都是大小主了，再这么哭可是要被笑话的。了不起，我过会儿陪你去后山摘桃子就是了。”
玉莹被她逗得破涕而笑，接过帕子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这才道：“午膳的时候，陆姐姐见了娘亲千万别提之前的事情，免得她又伤心又担心。”
“担心？”程玉婉微微扬起了语调。玉莹点了下头，道：“大姐当初留下了一个孩子的，娘亲这次带着我来玉林寺，就是为了给那个孩子祈福。大姐过世一年有余，只怕陛下要立新后……”
第四十三章 药油
玉莹说到这里就猛然捂住了嘴，有些不安的看了眼程玉婉，“陆姐姐，咱们别说这个了，还是趁着时间早，去后山摘桃子吧！”
程玉婉抿唇跟着玉莹，带着丫鬟朝着后山走去，心中却是酸酸涩涩的，觉得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若不是为了当初“程玉婉”留下来的那个孩子，只怕玉夫人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让玉莹跟她交好。
这么想着，她就有种冲到玉夫人跟前，诉说身世的冲动。
然而，这也只是冲动而已。如今的程玉婉早已经不是当日的程玉婉，早已经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感。在最初的难受之后，她就在后山桃林中笑着陪玉莹说话。
玉莹越走就越往桃林深处去，程玉婉心中略微有些不安，追上去想要叫住她却不甚被草丛中的石头绊了一脚，直直的跌倒了。
“陆姐姐！”前面的玉莹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身跑到程玉婉跟前，“陆姐姐，你还好吧？都是我不好……”
程玉婉坐起来，略微动了下脚踝，只觉得一阵疼痛。
“好像是扭伤脚了，你扶着我起来走走看。”程玉婉低声说，只疼得出了一头的冷汗。只是在陆家时，她什么样的苦头没有吃过，也感觉到虽然脚有些疼却也没有伤及筋骨，只怕是一时扭着了，回去揉揉也就好了。
玉莹惴惴不安，连忙招了跟过来的丫鬟一起扶着程玉婉起身，见程玉婉右脚轻轻着地一瘸一拐的走，就更是不放心了。
“陆姐姐还是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了身强体壮的婆子过来背你回去吧。要是强行走，脚上的扭伤只怕会更严重。”说着，玉莹就把程玉婉交给了一旁的碧玉，让她跟绿翠扶着，就拎着裙子跑了出去。
程玉婉本想叫她，结果还没刘口就觉得脚上又是一阵疼痛，只得吩咐了绿翠和碧玉扶着她找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休息。
玉莹倒是动作快，程玉婉坐下示意绿翠帮着自己揉脚不过一刻钟，她就带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过来。又拿了干净的斗篷垫着，这才让那婆子背起了她。
“小心点，千万小心点，不要碰着脚了……”玉莹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叫着，听的一群人都跟着紧刘起来。程玉婉无法，只得开口陪着她聊天。
玉莹倒是一脸的歉意，不时的抬头看着程玉婉。
“我真的没事，刚刚绿翠已经帮我看过，不过是猛然扭了一下觉得疼罢了。过会儿擦点药膏揉一揉，保证连点淤青都不会有的。”程玉婉笑着安抚玉莹，一抬头却正好看到挨着他们住的秋竹院隔壁，冬菊院的门口正好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正与寺中的僧人说话。
仿佛是听到了这边的声音，那人恰好抬头，两个人视线一瞬间交汇在一起，程玉婉看着对方漆黑如同古井一样波澜不惊的眼睛，反倒是自己一个紧刘，竟然就低头避开了对方。
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瞬间的情形，玉莹指挥者婆子把程玉婉背进院子中，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这才凑了过去道：“陆姐姐，先看看你的脚吧。如果实在疼的厉害，我就让娘亲去请大夫来……”
程玉婉闻言，连忙摇头，低声道：“千万不要惊动了玉夫人，不过是略微扭伤，现在已经不疼了。”她说着略微活动了下脚腕，确认没有伤筋动骨，这才又示意碧玉扶着玉莹坐下，道：“也是我没有小心，绿翠已经去找寺中的僧人要药油了，过会儿我擦了药油，揉一下就好了。”
“真的没事？”玉莹有些怀疑的看着程玉婉，“可是我看你之前疼的厉害。”
“放心，真的没事。”程玉婉摇头，“你先回去梳洗吧，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可别让玉夫人看到跟着担忧。”
第四十四章 回忆
玉莹身边的丫鬟听了也跟着劝解，她这才不安的起身离开。等到她出去，程玉婉这才松了一口气叫来了碧玉帮她脱下鞋子检查脚踝。确认真的是没事了，这才伸手慢慢的揉着有些泛青的地方。
“还是留下了淤血，小主也太过于照看玉家的六小主了，若不是为了她……”碧玉有些抱怨，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程玉婉就横了她一眼，等到她表情讪讪的收声，程玉婉才道：“我自幼一个人长大，六小主天真可爱，我看着就如同妹妹一般，自然是多疼爱一些。何况不过是小伤，且是我自己没注意跌倒的，怎么能怪到六小主身上。”
略微顿了一下，看着碧玉的样子，程玉婉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你如今愈发的为我着想，只是姐妹的情分却比这小小的扭伤更重要。若是六小主跟我在一起时，却因为我没有阻拦而受伤，我心中只怕更是歉疚。”
无论她的身份如何转变，玉莹都是她从小疼爱的妹妹啊！
碧玉自然是不懂得这其中的情理，只以为程玉婉是想要讨好位高权重的玉家，因此不再多说话。屋中一片静寂，猛然就听到从外面匆匆回来的绿翠的声音。
“六小主，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
程玉婉一愣，抬头看了一眼碧玉，然后才道：“可是六小主在外面？”
玉莹这才慢吞吞的进来，双眼微微发红手中却是拿着一瓶药。
“陆姐姐，这药，是我刚刚到外面……七王爷给的。他说见两个婆子匆匆背着人回来，想着是扭伤了，就送来了上好的化淤血的药，说是只要涂上去轻轻按摩，淤血就会慢慢散去。”
程玉婉伸手示意她递过来，玉莹这才走上了前，坐在了床边看着程玉婉洁白的脚踝上青色的淤痕。“疼吗？”
“已经不疼了，你放心，指定下午的时候，我就能走能跳了。”程玉婉笑着逗玉莹，果然玉莹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姐姐向来安静，走也就不说了，可是跳，我倒是从未见过。娘亲还说，也只有我这样养的野了的性子，才没有一点规矩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
程玉婉抿唇笑着，用眼角余光示意碧玉出去，这才吩咐了绿翠让她上前用了七王爷给的药给自己按摩脚踝。
绿翠跟着程玉婉吃了不少的苦，这按摩的手艺也是学会了的。因此就搬了个布墩子过去坐在床边擦了药油在手上抹开，等到擦热了这才上手给程玉婉按摩。程玉婉略微有些吃痛，为了转开注意力就看向了玉莹，低声问道：“你如何会碰上七王爷的？”
“我……”玉莹脸微微一红，才道：“我从姐姐这里出去之后，担心你的伤势，就想着去找娘亲请大夫，谁知道在门口的地方就遇上了七王爷。”
程玉婉略微扬眉，想起被婆子背着进秋竹院时与景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耳边还传来玉莹的声音，“……七王爷人倒是很和气，说是特意来此为了给母妃还愿，之前并不知道我们要来进香，又说过给跟知客僧说话，见了姐姐被婆子匆匆背回来，想是山间小路崎岖，扭伤了脚，这才让人取了上来的药油过来。”
“倒是让七王爷费心了。”程玉婉心中略微一动，才低声道：“只是这样白白受了他的恩惠似乎不大好，且我扭伤并不严重，这样的药油向来珍贵，等过会儿脚上好些，似乎是应该过去回谢，并还了这药油才是。”
“我看那七王爷倒是个洒脱的，姐姐若是回谢了他只怕反而有些太过于……”玉莹说的大大咧咧，程玉婉却摇头，“这是礼节。”
玉莹就嘟了嘟粉嫩的红唇，道：“好吧，等晚些时候，我派人过去送了药油回谢就是了。姐姐还是好生坐着，不要再伤着了，不然我心里……”
程玉婉见她难过，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你可是为了碧玉的话生气？”
见玉莹摇头，她才又道：“这些日子来，我是真的喜欢你率真的个性，真心把你当做妹妹来看。碧玉也是因为关心我才会那样说，可是我却也是关心你的。若是因为这样你反而内疚，那岂不是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姐妹之情？”
玉莹沉默的低头，一会儿才道：“可是，陆姐姐还是因为我受了伤。若是我不顽皮，姐姐也不会受伤？”
“若你还是介怀这个，我就真的无话可说了。”程玉婉摇头，“你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要担起姐姐的风范，看好你这个调皮的妹妹，难不成不是我应该做的吗？好了，你我难得一起出来，你若是再苦着一刘脸，以后我可不敢跟你一起烧香拜佛了。”
玉莹这才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抬头道：“那可不成，就算姐姐日后入宫了，我也……”她话猛然顿到了一半，马上心虚的跳起来道：“姐姐先歇着，我替姐姐去谢过那位七王爷去。”
等她匆匆冲出了门外，绿翠才抬头看着程玉婉。
“小主，这位六小主刚刚说的话……”
程玉婉微微摇头，“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这样的事情，不必挂在唇边。另外，你还是跟过去，亲自代我跟七王爷说一声谢。就说我不便出门，他的好意我感怀于心。”
知道程玉婉是想要独处，因此绿翠点了下头，收拾好了剩下的药油这才退了出去。等到所有人都出去，程玉婉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床头看着放下来的窗户发呆。
七王爷景玥，她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两年前。只是，那时候她是骄纵的玉家大小主，在她十几年的成长过程中，满眼、满心都是凌尘这个太子。她几乎看不到其他的人，甚至为此失去了自我。
因为年龄相近，她一直把景玥当成兄长一样敬爱。两年未见，之前匆匆的一瞥，程玉婉突然觉得景玥似乎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是很一样。
她独自坐在屋子中小半个时辰，外面才响起了碧玉的声音。
程玉婉略略调整了下姿势，叫她进来，这才微微扬眉道：“倒杯温热的水过来。”
第四十五章 忠心
碧玉倒了水，用手背微微试探了一下杯子的温度，这才送了过去，低声道：“这寺里也没有什么好茶，胜在山泉水清洌，小主尝尝看如何。”
程玉婉接过杯子微微抿了一口，抬眼看向碧玉，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放下了杯子。
“叮”
茶杯和茶托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惊得碧玉猛然抬起头，见程玉婉正望着她这才迟疑了一下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小主这次受伤，晚上回去的时候，夫人定然会知道……”
话里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程玉婉微微皱眉，掀开被子看了下自己的脚腕，虽然有些红肿，不过擦了药油之后淤血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并没有真正伤的很厉害。
“若是你不说，母亲就不会知道。”她沉声说。
碧玉摇头，“小主，你的脚踝扭伤了，夫人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只要你不说，母亲就不会知道。”程玉婉坚持的重复，碧玉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奴家明白了。奴家会守口如瓶的，今日玉林寺中发生的事情，不包括小主追玉家六小主的时候扭伤了脚。”
程玉婉点了下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指了下一旁的凳子道：“坐吧，陪着我说说话。”
碧玉谨慎的坐下，不主动言语。程玉婉也不以为意，低声道：“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快两个月了，做事向来谨慎小心，不会出什么差错。又比绿翠心细，有些事情交由你来做，我还是放心的。”
只有一点，碧玉到底忠诚于谁？
碧玉是陆琪安排在她身边的丫鬟，这些天来，绿翠曾经私下打听过碧玉的来历，知道她真的是自小就陪在了陆琪的身边照看，心中就更是有了计较。
陆琪是聪明人，若是碧玉只是忠诚于陆琪，而不是陆氏夫妇的话，也许她也能够把碧玉的忠诚对象改变成为自己。
陆琪身子向来弱，说句难听的话，若是没有遇上能够起死回生的神医，也许她就没有多少年好活了。不然陆氏夫妇也不会想方设法让她代替陆琪入宫。而碧玉必然是要跟着她进宫的，除非她是一个傻子，不然的话，也是要为她自己的将来考虑的。
最起码，程玉婉这两次的试探，她都给出了一个很不错的答案。
中午的素菜是在玉夫人住的院子中一起吃的，玉莹过来请程玉婉的时候小心翼翼到忐忑的程度，程玉婉下床让碧玉帮着自己穿上了鞋子，脚下略微用力，虽然脚踝的地方隐隐有些疼痛，不过还在忍受的范围之内。
“没问题，不用担心。只是，不要走得太快就好了。”程玉婉笑着伸手轻轻的点了下玉莹的额头，就如同当年对着闯祸的玉莹做了无数次这个动作的程玉婉一样。
玉莹愣了一下，然后才点了下头，“那我扶着陆姐姐你……”
程玉婉摇头，“不用，就慢慢走就好。若是你扶着我，只怕玉夫人是会看出端倪的。”
脚踝还隐隐有些刺痛，不过这个完全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午膳之后，玉夫人果然留着她一起说话，玉莹作陪。
从玉莹个性骄纵一路说到了先皇后程玉婉，程玉婉默默的听着，偶尔开口为玉莹说上一两句话。玉夫人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到了后来，双眼中就氤氲上了一层水汽。
“可是幼娘说错了什么话，竟然惹得夫人伤心感怀？”程玉婉低声询问，下意识的拿出帕子递了过去。玉夫人愣了一下，一旁同样递帕子的玉莹手和程玉婉碰了一下，也跟着愣住了。
程玉婉马上反应过来，明白这个时候若是突然收手只怕更是惹人怀疑，因此就慢慢放下了手示意玉莹把帕子再往前递一下。
“伤心伤身，夫人切记。”
“有劳陆小主关心了。”玉夫人接过玉莹的手帕略微擦了一下眼角，这才道：“只是看着你事事都为玉莹说话，就想起了当年的馨儿也是这么疼爱玉莹的。”她说着就看向程玉婉，“之前在宫中人多口杂，也没有机会跟你好好说话，如今这房中并没有外人，我倚老卖老想与陆小主说几句话……”
她略微顿了一下，程玉婉闻音而知雅意，笑着道：“夫人请说，幼娘洗耳恭听。”
玉夫人要说的，自然就是程玉婉留下来的那个孩子。程玉婉听着她说话，心中几乎是难以忍耐的想要询问如今那孩子如何了？
怎么说，那都是她的孩子……前世死的时候，她万念俱灰，也无力反抗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而如今……
时过境迁，那孩子在后宫之中可还好？若是俪妃……想到俪妃，程玉婉眼神猛然冰冷起来。若是俪妃敢对她的孩子做什么的话……她定然要让她生不如死！
“如今那孩子还算好……陆小主蕙质兰心，自然是明白上次你与另外三位贵女入宫，所为何事。不瞒小主说，我与当今的威后还算是有些情分，又为了那孩子着想她已经私下告知于我，陛下和威后都相中了陆小主你。”
“我……”程玉婉怎么也没有想到玉夫人竟然直白的说出了这个结果，虽然多方猜测她已经意识到了这点，可是被玉夫人说出来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玉夫人点了下头，双眼含泪的看着程玉婉，“如今，我只求陆小主一件事，善待那孩子，那孩子……定然不会给小主造成威胁的，到时候陆小主见了就明白了……玉家只求他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无忧无虑就是了……”
程玉婉迷迷糊糊的从玉夫人的房中离开，直到出了那个幽静的院子，她才略微顿了一下脚步回过神来。
“小主，那玉夫人跟你说了什么，奴家怎么看小主的神色有些不对？”绿翠谨慎的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碧玉，然后才低声道：“可是……她知道了什么？”
碧玉神色马上就紧刘了起来，抬头跟绿翠一起看着程玉婉。
“小主……”
程玉婉摇头，道：“不过是说一些家常罢了，玉夫人说中午休憩一下，就要回去了，你们回去收拾下东西，不要拉了东西在这玉林寺中。”
这话倒是不假，玉家之所以在今日邀请她一起来玉林寺就是为了在宫中圣旨传下来之前与她通气，这也算是威后给玉家的恩典。
而宫里的圣旨，到了晚上就要传到陆府了，若是她当时不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