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反胜
“陛下,你看柳小主这架势……如果不是她傲慢自大的话,妾身怎么能这么做!妾身一片好心,想叫那个叫织兰的宫女改名换姓,没有一点恶意。“
边说边拿起手帕,轻擦眼角,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四女,却是一脸悲痛之色。
“妾身知道威后请几位贵女入宫是为了什么?“声音中带有一丝无奈,“妾身生得卑微,不讨威后喜欢,也是应该的……几位贵女深得威后之爱,妾身怎会故意为难?只想到威后请贵女们入宫的原因,妾身这才想到要让柳小主身边的宫女改名换姓…”
她抬起头眼泪汪汪的望着凌尘,“不然以后,也是对柳小主不好呢。”
俪妃言明苦口婆心,好像心中有无穷的怨恨。
柳絮言纵然得意,也明白她话里意思。自信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
程玉婉心中暗道不妙,俪妃只哭了几声,便立即变成了深受威后不喜,心惊胆战的妃嫔。
而他们几个人此时因为柳絮言的冲动而变得嚣张跋扈。
凌尘一向疼宠俪妃,只怕会觉得“善良、清白”的俪妃因她们的到来,受到很多委屈。
心里慌乱,程玉婉连忙叩头道:“俪妃娘娘所言,臣女不敢苟同。”
尽管不愿在此时出这样的风头,但若真是任俪妃说了算,只怕凌尘会厌恨她们四个。
“柳姐姐一向是个心直嘴快的人,可能冲撞娘娘。不过威后,臣女虽是初见,却知威后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待人和善又公平。请安时,威后还提过俪妃您,说娘娘大方善良,是这后宫里的一副好心肠,大家都称赞的。”
程玉婉稍微直起身子,说,“因此,俪妃娘娘说威后素来不喜你,臣女可不敢信。”
上座俪妃听到程玉婉不急不缓的话,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脸色有些慌张,转头就望着凌尘,热泪盈眶,滑下来跪在凌尘的脚下。
她仰头望着凌尘,泪如雨下,悲切地说:“臣妾多年来一直在伺候陛下,对陛下是一丝不苟……以前只是嘴快了些,言辞失措,还请陛下责罚。不过请陛下顾念往日情分,别再为今日的事怪罪于徐答应了。”
好一个祸水东引!
程玉婉冷笑,她刚才就是用了这个招数,把事情转到了俪妃怨天尤人上,没想到俪妃转过头来又把徐答应的事扯了上来。
看到徐答应也跪下,凌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都起来,你们这些人,不是宫中的妃嫔,就是做重臣的女儿,这算什么?”凌尘说着站起身来,向徐答应伸出手,“听说徐答应那儿的小池塘里有荷花,朕也过去赏赏。”
徐答应一愣,暗暗地看了一眼俪妃,这才将手交到凌尘的手里,缓缓地站起来。
凌尘回头看了眼几个人,“全都散了。现在天热了,俪妃不如回宫去喝碗绿豆汤,降降火气也好。”
对俪妃显然有些不满。
程玉婉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凌尘拉着徐答应的手离开了亭子,立刻让对方松了一口气,慢慢起来。
亭外。青湖立刻把绿翠和碧玉都带了进来,碧玉上前扶着程玉婉的手。
“小主的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说着,她伶俐地望着青湖,“青湖姑姑,我家小主年轻身体不好,怕这一次出门时间太长了,又吓坏了…”
然后把小主扶回去。
青湖立刻上前接过程玉婉的另一边,转身便利索地走出亭子。
俪妃脸一阵青一阵红,身边扶着宫女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回头看站在那里的其他三个女人,然后冷哼一声说:“我们走吧!”
原来是没有人再提让织兰改名的事了。
等俪妃走远,剩下的三女面面相觑,最后是刘语嫣噗嗤一声掩上了嘴唇。
第十七章 合作
原来是没有人再提让织兰改名的事了。
等俪妃走远,剩下的三女面面相觑,最后是刘语嫣噗嗤一声掩上了嘴唇。
柳絮言跟着笑了起来,而钱莲心看着两人,这才谨慎地笑了笑,低声说:“难道我们要为此惹恼了俪妃,我听闻俪妃一向受陛下的宠爱…”
柳絮言冷哼一声,“凭她怎么得陛下的宠爱,现在不是那么容易落荒而逃了吗?咱们回去吧。”
柳絮言说着,带自己的宫女出亭去,刘语嫣看了一眼,向钱莲心微微招手,也跟着走了出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俪妃的确是输的难看,但在危急关头出头的却是程玉婉。在刘语嫣心里,只有一种隐隐的感觉,那就是程玉婉的心机很深。
即便是宠爱俪妃的陛下,也都对她说的话大为恼火。
想到出去时父亲的交代,刘语嫣双眼微微一亮,随后便追上柳絮言,说起话来。钱莲心缓缓地跟在后面,瞧着两人说笑的样子,笑容有些无法支撑。
“小主莫放心上,柳家那位一向跋扈……不是还有陆家的小主跟你交好吗?“旁边的宫女低声安慰。
钱莲心听了也不以为意,抿了下嘴唇,轻声说:“她觉得俪妃输给了她,可是想都没想,若是没有别人的帮助,陛下怎么会不生气呢?现在情况变了,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小主,莫说了”旁边的宫女连忙拦住钱莲心,低声说:“别被听见了。”
钱莲心这才急忙掩住嘴唇。
等三人回到梅雪阁那边去,程玉婉早换上一身绿色罗裙,坐在凉爽的角落里看书。看到钱莲心进来,她放下书,稍稍打招呼。
“那会儿我身体不好,没能顾上你。”她盯着对面的房子看着,问:“这一路还好吗?”
看到程玉婉关心自己,钱莲心只觉得心中一阵发热,连忙笑说:“你走后俪妃也离开了,不再为难我们,没事。”
程玉婉笑了笑,吩咐绿翠去拿酸梅汤来。钱莲心顺势坐了下来,看了看自己放在一边的书,轻声说:“姐姐居然也喜欢看话本?”
《春秋》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书,程玉婉拿来看,钱莲心闻得,她说:“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小的时候连走路都不能走,还好身边的奶娘认识几个字,为我讲了些书上的趣事,逗我解闷……”
话音刚落,碧玉转过身来,说是对面刘语嫣来了。
程玉婉这才和钱莲心一齐起来,到了正厅,看见刘语嫣正坐在那里喝茶。
他们三个互相问好,然后一起坐下。
刘语嫣看着程玉婉,回身从边上的宫女手中拿了个盒子递过来,“谢谢陆家妹妹开口维护的恩情。”
程玉婉见此,自然不会直接受这份礼,忙推委。
见刘语嫣态度坚决,这才让绿翠收了箱子,笑说:“刘妹妹太过客气了,大家本来是一起入宫为威后相看的,哪怕不是一荣俱荣,但也算一损俱损。”
“陆姐姐说得对,现在大家也算同气连枝了。”刘语嫣对钱莲心笑了笑,道:“一直以来听柳妹妹说你性子柔弱,今日却让我改观很多。姐姐能顶住压力为柳姐姐求情,也是很不错。”
说话时,她从头上抽出一枚银钗:“这银钗不怎么样,只是几分心意,请钱姐姐别见怪。”
第十八章 反击
“陆姐姐说得对,现在大家也算同气连枝了。”刘语嫣对钱莲心笑了笑,道:“一直以来听柳妹妹说你性子柔弱,今日却让我改观很多。姐姐能顶住压力为柳姐姐求情,也是很不错。”
说话时,她从头上抽出一枚银钗:“这银钗不怎么样,只是几分心意,请钱姐姐别见怪。”
程玉婉一旁看着刘语嫣长袖善舞的模样,唇边含笑,并不恼怒,等到他们俩都客套完,才说:“我要回去喝药,两位慢慢聊。咱们这么近,刘妹妹要是有空,就多来这儿坐坐。”
刘语嫣笑应了一声,等程玉婉走了才小声问钱莲心,“也不知陆姐姐这什么病,瞧上去还成。就是好像离不开药物一样…”
“我不清楚……不过中午,我见她身边侍从们熬了药送去给她喝……“钱莲心虽然胆小,但不傻,知道刘语嫣想套话,便含糊地回了一句。
看到她这样,刘语嫣也就不再久留,几句客套话后,便起身离去。
一直都在关注的绿翠,等他们散开后,回去跟程玉婉学舌。
程玉婉边看书,边听她说话,笑得很开心。
她想起以前刘语嫣对威后厚赏她和柳絮言,所表现出的不满,以及今天故意示好的举动。
“算聪明,但也只有一些小聪明。“她小声评价,心里却有些酸楚。要是曾经她能有这样一点聪明,想来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程玉婉一想起这里,便把手中的那本书递给绿翠,道:“我歇一会,半小时后叫我起来。”
绿翠应了一声,拉着碧玉出了屋。
等到大家都出去的时候,程玉婉躺在床上,看上面的床罩发呆。现在又回到熟悉的宫廷,甚至第一天都见过皇上了。她惊奇地发现她早没有了曾经的锐气,已经能忍住。
倒是柳絮言,就像当年她,心中那股不服气的坚毅,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而不回头。
早些时候她之所以在俪妃面前露面,就是因为看着柳絮言想起了那一年肆无忌惮的程玉婉。
现在只怕俪妃开始妒忌她了,甚至妒忌她胜过妒忌柳絮言?
想到这些,程玉婉却不后悔。如果她只知道躲闪,怕威后也不会看上她。
既已回来,何不放手一搏?
要是做了皇后,这一次,她一定要利用优势,将俪妃压死,永远不能翻身!
否则,她怎能对得住上一世的自己?
只是,凌尘…
程玉婉心里有一丝犹豫,那时候她深深的爱慕凌尘。凌尘貌美,学识渊博。不过,她当初对之爱慕得越深,现在回想,越觉得不值。现在,她已经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她只需把凌尘单纯地当作皇帝。
俪妃似乎是因御园的事遭到凌尘的责怪,后来的日子里谨慎行事,虽然她和程玉婉几人每天都要去给威后请安,但竟再也没再偶然的相遇。
越这样,程玉婉心里越不舒服。在私底下,俪妃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比谁都明白。
那天她在亭子里为自保,出头替柳絮言说了几句,可偏偏又字字都戳进了俪妃的心底。俪妃又被凌尘烦了,若是她发作还正常,现在却是一副躲藏的模样,倒让程玉婉心里隐隐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的性子越克制,就越不会有好算计。
再回宫里,程玉婉每天都要住在这梅雪阁里,去向威后请安,陪威后在宫里溜弯,程玉婉想起了许多当初当上皇后时的事,再加上在陆府的经历,她才明白自己当初多可笑。
在没有自知之明的情况下被俪妃玩弄在鼓掌之间,偏想着让凌尘为自己做主,哪想到凌尘早厌弃了她。
第十九章 细作
再回宫里,程玉婉每天都要住在这梅雪阁里,去向威后请安,陪威后在宫里溜弯,程玉婉想起了许多当初当上皇后时的事,再加上在陆府的经历,她才明白自己当初多可笑。
在没有自知之明的情况下被俪妃玩弄在鼓掌之间,偏想着让凌尘为自己做主,哪想到凌尘早厌弃了她。
程玉婉安静地坐着想心事,听到柳絮言发出清脆笑声。抬起头来,见柳絮言正哄着威后说笑,也随之抿唇一笑。
可是威后却注意到她,笑着看了她一眼。
“玉婉似乎有点不高兴,可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程玉婉闻言急忙站起身行礼,不疾不徐地道:“奴家失态,这水阁里凉快些,有徐徐的风从纱帘里吹来,只让人觉得身上的热气都散了似的,所以才犯了懒。”
“你这个小丫头,可不是懒。“威后笑了。
柳絮言道,“话说,陆家妹子也确实懒,昨天晚上,我住在对面,都听见绿翠劝陆姐姐换了衣服再休息。”
这话看似没什么,但却让程玉婉吃惊,见其他人都惊讶看过来,这才掩唇而笑。
“绿翠一向声音都很大,怎么柳姐姐只听见后半句,没听见前面她把茶洒在我身上的话?”程玉婉脸上虽然仍带着微笑,但眼睛里却已冷冷的。
被她看得心惊肉跳的柳絮言,一时对应不上,随即又气又恼。
“那么说是我误会姐姐,只是这个宫女用得不顺手……“她语气中略微有些不服气,然后望向威后,挑拨之意也不言自明。
程玉婉见她这般不识趣,端起茶回了一句,“柳姐姐怎么忘了,洒茶的宫女可是姐姐早几日硬换给我的。”
程玉婉想了想,脸色又软了下来,转过身来,对着威后道:“那宫女倒是会做菜。从小到大,臣女身体不好,她的菜不错……”
讲到这里,威后脸色缓和一些,慈爱地望着程玉婉道:“你这姑娘,身子才最重要,本宫让御大夫给你把脉试试。”
程玉婉站起来谢了恩,又坐了下来,看着柳絮言不屑的样子,又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柳姐姐心疼我,发现我吃得不多,把手巧的宫女换上给我.”
“那么你就该好好感谢柳妹妹了。”威后微笑着。
柳絮言勉强笑了笑,道:“只要陆妹妹身体还好就好了。”
程玉婉又站起来行礼,威后被拦住。
“你们差不多年岁,就别做这种事了。你身子弱,若有什么不舒服,都要来跟本宫说……”
威后话里亲昵超出平常,程玉婉稍稍愣了下,坦然接受了。
待众人离去后,又回到梅花院自己屋里,程玉婉这才叫绿翠和碧玉进屋来侍候。
绿翠一进来就看见程玉婉绷着张脸,碧玉侧着身子站在一旁。
绿翠心中顿时一惊,上前道:“出什么事了?”
“昨晚我换衣服的时候,这房子附近有谁伺候?“程玉婉问。
绿翠想了想,然后说:“廊上有一扇值夜的小门,叫许路守着。外面的人都跟着珍珠。那时天色不晚,收拾房间的蓝花和蓝草二人好像也还在……”
第二十章 奸细
绿翠想了想,然后说:“廊上有一扇值夜的小门,叫许路守着。外面的人都跟着珍珠。那时天色不晚,收拾房间的蓝花和蓝草二人好像也还在……”
她抬起头来,看见程玉婉只是在沉默,而旁边的碧玉也在皱眉,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斥了。思量再三,又大胆地问了一句。
“小主,有何不妥?”
“|对面柳妹妹开口便说你昨晚劝我换衣服的话,你觉得呢?”程玉婉冷冷地说,顿了一顿后又道:“我这房子里,肯定有人是细作。想不到,她的手居然长得这么远,我竟小看了她。”
碧玉低声说:“昨夜是绿翠守夜,奴家不知。不过,幸而今日威后没往心里去。”碧玉看了程玉婉一眼,“这事,是不是让奴家去查查?”
程玉婉稍稍想了一下,“不必刻意查,反正只有那几人。你比绿翠的心还细,平日里要留心。”示意碧玉出去,程玉婉这才再次看着绿翠,“昨晚发生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别人?”
“这件事如此重要,奴家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绿翠噗通跪在程玉婉面前,“现在奶娘不在,就剩奴家和小主了。奴家怎能不知大事的严重性,随便跟人说?”
本来,昨夜并非如程玉婉所言,珍珠不小心洒了茶在她身上,而是另有意外。
临走时,程玉婉和众女一起,她的脸色更加苍白。钱莲心看着,不由多问几句,反而引得柳絮言冷笑。
“也不看看自己是怎样的身份,竟像个奴才那样巴巴地凑到一起,真是可耻!“
钱莲心听到她这样说,脸“唰”地变了,变得很难看。
“我只是关心陆妹妹,难道我们住一起这么长时间,连关心的情分都没有?”
柳絮言似乎没想到钱莲心竟敢对自己动手,顿了一顿,才冷笑道:“要是真有姊妹情,昨晚上陆妹妹不舒服的时候,为什么不和她一起睡觉呢?”
柳絮言说着,上了软轿,冲向刘语嫣道:“难道你也要留这儿表现出一番姐妹之情吗?
刘语嫣抿唇微笑,朝程玉婉点头,上了轿。
只有程玉婉和钱莲心留在那里,她看着钱莲心尴尬而不安,低声说:“不要紧,我只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罢了。你们不必为柳妹妹的话担心.”轻拍了一下钱莲心的手背,程玉婉轻声说:“我们也走吧。”
一直到坐上轿子,程玉婉才松一口气,疲惫不堪地倚在榻边。
昨晚她犯了错,若非坚持不用碧玉给她的舒缓药,脸不会那么难看。到目前为止,程玉婉才真相信陆家人偷着给她下了毒。
自已被人掌控的感觉并不好,更让程玉婉头痛的是,梅香院里有一位威后派来的御大夫,她不敢肯定这位御大夫是否能诊出她身上的毒。
程玉婉一方面想找到一个解毒的方法,不被陆家控制,但在内心的最深处,程玉婉提醒了自己。她无法解释中毒原因。因此,最好的办法是不被发现。
……
女御大夫早已在梅香阁等候,程玉婉一回来便立即上前向她行礼。等这位刘姓女御大夫侍候程玉婉诊脉时,旁边的碧玉已有些紧张了。
他一边凝视着刘御大夫,一边殷勤地给他送茶。
程玉婉却只是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而刘御大夫收回了搭在程玉婉腕上的手,打开旁边的药箱,取出了纸笔,一边轻声问道,一边写下字。
“陆小主昨晚几点才睡着?“
“差不多子时才真正入睡……“碧玉又习惯性地回了句,小声说道:“奴家昨晚一直守在外间。”
第二十一章 登门
“陆小主昨晚几点才睡着?“
“差不多子时才真正入睡……“碧玉又习惯性地回了句,小声说道:“奴家昨晚一直守在外间。”
程玉婉不理睬她,只看了看御大夫道:“刘御大夫,我的身体还好吗?又不知是不是昨晚多吃了一些点心,竟直到半夜才睡…”
“别担心,你的身体还没出什么问题,只是昨晚没好好休息而已。”女御大夫向程玉婉转过身来,微笑道:“奴给小主开一记安神药,服两次就好了。”把先前写好的药方吹干后,她递给旁边的青湖,道:“还是劳姑姑跟着我去拿药,再给陆小主吃吧。”
青湖和御大夫都走了,程玉婉看了碧玉一眼,起身道:“送我回去,碧玉…”她回头看着旁边站着的碧玉说:“你昨儿累了一夜,不必再忙什么了,有事就让绿翠去做吧。”
突然,碧玉脸色有些发白,她行了个礼。
程玉婉睡得很不安稳,由于心里面有无数的想法,所以外面有一点声音就把她吵醒了。
她睁眼看着头上的床罩,听着绿翠在外面说话。
“我们小主正在休息,若刘小主有什么事,奴就去请小主起来。”
话外的意思是,如果没什么事,便不要打扰程玉婉休息。
“刘御大夫交代说,叫我们小主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既然陆小主安好,那么我就放心了。也不用特意叫醒陆小主,这里有些补品,让你们小主好好补上。”刘语嫣的声音很柔和,程玉婉在屋里听到一阵响声,好像是在给桌上放补品,“既然这样,我先回去。”
“奴家送刘小主。“
直到外面的房间里没有声音,程玉婉这才起身,拉开床罩。房间里阳光明媚,她随便穿上鞋,下去倒了杯凉茶,稍稍漱口后,回到床上,斜倚床头,拿着旁边的书来翻翻。可是刘语嫣的到来却让她明白,这是后宫,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变得虚弱。
果不其然,程玉婉不出所料,刘语嫣走后不久,绿翠又来了。进门看见程玉婉醒着,先是一愣,接着说:“可是奴家刚把小主惊醒了吗?”
程玉婉摇头,轻声说:“是不是对面刘小主来了?”
绿翠点点头,道:“刘小主送了补品,奴家看着都还挺好的,以前住在隔壁的钱小主也送了些补品来,奴家已经替小主谢过了。小主,你不用为这些小事操心。”
程玉婉闻言大笑,伸手戳了戳绿翠的前额,道:“想不到,你同我入宫的几天里,竟进步了这么多。开始有规矩了。”
绿翠闻言先是喜出望外,然后才嘟囔道:“奴家一直跟着小主左右,总不能和那个碧玉比下去吧。”
程玉婉无奈一笑,吩咐她帮自己打水洗脸,更衣,涂妆,让自己精神一点。
等到用餐时,小厨房刚送来程玉婉和钱莲心的餐具,外面一片热闹。
程玉婉听到一阵喧闹,稍稍抬起头来,道:“听起来像哪位主子来了,咱们出去迎接吧。礼数是不能少的。”
钱莲心这几天都是以程玉婉为首,闻言,跟着站了起来,一面向外面走去,一面小声道:“可能威后担心陆妹妹的身体,才来看一看?”
忽然有人来到梅香院,程玉婉和钱莲心都出来迎接。钱莲心猜想,也许是威后担心程玉婉专心过来,未曾想她说的话正好被对面和她们一同出去的柳絮言听到,柳絮言冷笑一声,说:“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威后岂会为这件小事而来。”
边说边见了来人,竟是徐答应。
尽管大家都不情愿,但这徐答应毕竟是主子,所以都屈身行礼,等徐答应开口这才重新立起身来。
第二十二章 心机
边说边见了来人,竟是徐答应。
尽管大家都不情愿,但这徐答应毕竟是主子,所以都屈身行礼,等徐答应开口这才重新立起身来。
程玉婉起身看去,上次未细看,现在借助于点亮的宫灯看着,才发觉这徐答应很是清丽,配上那身淡色的宫裙,是个美人胚子。
徐答应的眼睛也朝程玉婉看去,见程玉婉看着她也不恼,抿唇一笑:“今日陪俪妃娘娘,听俪妃娘娘说威后跟陛下提起陆小主的身子不爽。我想和陆小主有一面之缘,现在陆小主又是威后的客人,就替她来瞧瞧陆小主。”
虽然她说得很含糊,但在场大家都听得很清楚。
程玉婉心中不禁冷笑了,一边温柔地谢了,道:“只是昨晚没休息好,竟让威后放在心上,为此惊动陛下和俪妃娘娘,劳烦徐答应跑一趟,我这心里真不舒服,很过意不去。”
徐答应走到梅香院大厅里,坐在主座,后面跟着的四人齐齐落座。
“只是俪妃和本宫一点心意罢了,陆小主不必太过牵挂。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否则,还不知如何向陆大人交代,小主送到宫中来做客,竟又瘦了一圈,可不心疼?”
她温和,程玉婉更为客气,礼节一点也不愿差的。
徐答应只怕觉得这般自欺欺人没意思,说两句便放过了程玉婉,转头看着钱莲心和她谈了些琐事。
徐答应本就是宫女出身,处事事故圆滑,等到注意到柳絮言脸色难看,这才掩唇轻笑。
“那一天御园发生了什么事,还请柳小主别见怪。我出身贫寒,十一二岁就跟着俪妃做一个梳妆台的宫女,伺候皇上这才得了一个答应头衔,成了主子。”
“俪妃一向护短,但也无怨言。这一天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柳小主不会就这样记恨俪妃和我吧?”
听到她这样说,柳絮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徐答应客气,也是我冲动,这才和俪妃发生了争执。好吧,让徐答应在我们中间为难了。”她的声音很低,虽然还是有点娇娇的,但却让程玉婉心里很难受。
这个柳絮言,明面上做事骄傲自满又傲慢,但话里话外却是无形挑拨俪妃与徐答应的关系。
那是一种无心的举动,还是一种有心的行动?
程玉婉心中警觉,而旁边的刘语嫣也是双手发紧,望着柳絮言。
等到两人收回目光,又碰巧对视一眼,各自从眼神里看出了一点彼此的关心和微笑,像是多年来知心好友一般。
徐答应没停留太久,只是坐略坐坐,见柳絮言和钱莲心、刘语嫣三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打探起陛下凌尘的喜好,便起身说:“大家都好生休息,不必远送。”
四女将徐答应送到梅香院外,彼此对视一眼,柳絮言率先离去,刘语嫣也跟着走,钱莲心紧紧的跟在程玉婉后面,低声说:“饿死了,这徐答应若是不走,我肚子可要打鼓了。”
钱莲心娇憨,程玉婉一向愿意包容,如今听她如此大胆抱怨,不禁苦笑,提醒:“你在我这儿说说也算了,给别人听见,就不好了。”
第二十三章 贺礼
钱莲心娇憨,程玉婉一向愿意包容,如今听她如此大胆抱怨,不禁苦笑,提醒:“你在我这儿说说也算了,给别人听见,就不好了。”
“怕柳妹妹也就算了,难道还怕一个宫女答应不成呢?”钱莲心听程玉婉这样说,有些不解。
二人各自坐在桌边,程玉婉看着旁边的青湖,让她将饭菜退下再热起来。
钱莲心一听,急道:“我饿了,姐姐吃不下冷的,可以留一个给我填填肚子。”
“吃冷饭对胃不好。“程玉婉执意,钱莲心依依不舍的看了饭菜一眼。
程玉婉道:“这儿没有别人,我也不跟你客套。那个徐答应,无论出身如何,现在都是主子,陛下的美人。咱们只是臣女,如何好议论是非呢?这里有宫里的规矩,如果打破了这个规矩,不要说陛下,即使是威后,也不会纵容我们。因此,你千万不能再对徐答应的出身说任何话。”
钱莲心身边的宫女听了,低声劝说:“小主一向谨慎,如今怎会纵情?现在陆小主说的字字珠玑,全为小主你好。小主,你一定要放在心里。”
钱莲心低声应了一声,摸着茶杯说:“我知道,我就像对柳家妹妹,远一些好了,如果我没有对她说话,她也不会招惹我。”
程玉婉见她如此,心里无奈,但没有说什么。归根结底,每个人性子不一样也是真的。
再过两日,就是威后的生日,这一天内宫将举行宴会,宴请各家外命妇。陆家虽不显赫,却碰巧能入席,更别说另外三人了。
于是,这天清晨,四女就起床准备。大家都有想念家人。
程玉婉对着镜子的映像发呆,陆家人,她根本就不想看到。他想见到的是宰相夫人,即她真正的生母。
四人收拾好行装,一同坐上轿子,到威后宫中去请安。
威后梳妆好,与平日装扮相比,盛装的威后更多威严,程玉婉遥望着,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她成为皇后,为威后办生日的事。
那时她已经和凌尘起了矛盾,凌尘以为她利用权势欺压俪妃,三、四月都不曾进她的皇后殿。威后为了她和凌尘和好,便利用生辰费了不少心血,将她送到凌尘身边。
凌尘彼时早已醉了,她好意逢迎,不料到在床上凌尘竟会情不自禁地呼唤俪妃的名字。
当时程玉婉便明白,凌尘不只因为不喜欢自己的高贵出身,重要的是,这位男士的心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俪妃手中,容不下其他人。
程玉婉几乎是绝望了,第二天早上,凌尘醒来发现她一夜没睡,泪如雨下,直到黎明。可是,那人并没有安慰她,反质问她为什么来这里。
“这儿可是我的皇后殿,陛下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会不会有些荒唐?”仍是程玉婉的她自豪,看着凌尘那般懊悔,冷笑了一声。
此时程玉婉心里一片冰凉,抓起身边被子,冷眼望着那人,“陛下若不能正视俪妃,若不能面对她,当没发生过就好?不必这样为难。”
凌尘脸色难看起来,叫外面看守太监更衣,愤然离去。从此二人再未曾私下交谈过。
一直到很久之后,程玉婉才被发现怀孕…
“陆姐姐,陆姐姐……”钱莲心连声呼唤程玉婉,几次都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便在下面偷偷地摸了摸她的手指。
程玉婉这才回过神来,把目光转向钱莲心。
只是她眼睛里的冰凉还没有消退,却让钱莲心吓了一跳。
“陆姐姐是身体上还是不舒服吗?”她小心地问,“怎么看你脸色不好啊?”
程玉婉抿唇一笑,眼中寒气渐渐消去,小声说:“想事情想得不太对劲。谈起威后寿辰,姐姐给她准备什么贺礼呢?”
第二十四章 祝寿
程玉婉抿唇一笑,眼中寒气渐渐消去,小声说:“想事情想得不太对劲。谈起威后寿辰,姐姐给她准备什么贺礼呢?”
“也没什么,前天我画了副画,让画匠帮我把它裱起来送给威后。这幅画是翠松,也算贴合了长寿之意……”钱莲心又问道:“妹妹送什么呢?”
“闻威后喜道学,我抄了本道德经,送于威后,只是功夫活而已。”程玉婉抿唇微笑,看着柳絮言探耳而来偷听,便问道:“柳妹子心灵手巧,不知送什么礼物?”
“送个四绣屏就算了吧。”柳絮言傲然道:“绣的是四孝。比那些敷衍的人,我这份礼物也算是个好主意。”
刘语嫣道:“我手拙,便送一串玉石手串。不过这礼物也是来之不易,我家二叔早些年行军,这手串是他得到第一件战利品。”
这一代有惯例,如果大胜破城,第一批进城的士卒就可以选择同样的战利品。刘语嫣的贺礼便是这样的一件礼物。
程玉婉听在心里一动,道:“当初是破了哪座城?难道就是三年前陛下首次破池国青城吗?”
刘语嫣闻言一笑,自豪地说:“正是青城,陆妹妹倒知道不少。”
程玉婉心中叹息,未曾想这一年猛将竟是刘语嫣的二叔。
不等她回忆过去,威后开口说:“你们几个姑娘私下里说什么,还背着本宫呢。”
柳絮言闻言立刻笑了,起身道:“我们说威后如今看上去哪像五十寿辰,就算说是双十佳年,也有人信呢。”
威后闻言大笑,指着柳絮言道:“你嘴倒是甜,净哄本宫高兴。”
几人陪着威后聊了一会儿,又见柳弦弦进来禀报,说外命妇到了,在外面求见。威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让几人陪在自己一边,抬手示意可以进来。
程玉婉在一旁看着这些人依次进来请安,有的她很熟悉,有的她甚至还没见过。等这些人都到偏厅去吃茶聊天后,又轮到大臣妻子。
程玉婉一瞬间竟有些紧张,袖下的手松开了,又抓紧,又松开了,眼睛紧紧地盯在门上,瞬间也不松开。
最后,她看见一个熟悉人走进来。
程玉婉看着母亲行了个礼,站起来送上了一份贺礼,然后落座。
程玉婉整个人都在发抖…
最初死去,她唯一遗憾便是没和父母告别,如今,又见到了亲人,却不能相认,这让她的心很难过。
而且,程玉婉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没做出任何不合适的举动。在第一次激动之后,她甚至移开了目光,接著用帕子小心地擦了擦眼角,以免被人发现。
来贺寿的人太多,倒数第二波时,陆夫人才进来,与她同在的正好是钱莲心的母亲。此时此刻,威后身边只剩下他们两人陪伴,柳絮言和刘语嫣都被威后恩准带到他们母亲那里叙旧。
程玉婉冷眼望着陆夫人的样子,深吸口气,等威后说让私下交谈时,才笑着起来,同陆夫人一同谢恩,由青湖带到另一个房间。
直到青湖关门出去,陆太太收起脸上那和蔼的微笑,冷冷地像条毒蛇似的凝视着程玉婉,冷冷地说:“碧玉呢?”
程玉婉心中厌烦,这是陆夫人不愿给她的一丝一毫假礼,完全当她是没有反抗能力的玩偶。想到自己身上那股怪异的毒气,程玉婉只能忍受,道:“这是威后的寿宴,碧玉怎能随随便便地跟着呢?现在,跟着我的,便是青湖姑姑了。这个青湖姑姑是威后给的。”
第二十五章 重遇
想到自己身上那股怪异的毒气,程玉婉只能忍受,道:“这是威后的寿宴,碧玉怎能随随便便地跟着呢?现在,跟着我的,便是青湖姑姑了。这个青湖姑姑是威后给的。”
程玉婉冷冷地加了句,抬头望着陆太太,“如果‘娘亲’根本不为陆琪考虑,那陆琪无谓生死。”
这无礼的话使陆太太呼吸困难,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苍白,好像要发作似的。
程玉婉又开口,“娘亲别忘了,这是在后宫。任何时候说话都要谨慎。否则,到时候全陆家都替我下葬,也不算我的错。”
“你们……你们这……不孝!“陆太太连作了两次深呼吸,脸色铁青说:“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我只看见你和钱家的小主,不是还有姓柳、姓刘的小主吗?”
“他们都是陪着各自母亲去了。“程玉婉见陆夫人丝毫没有让她坐的意思,便无礼地走了过去,坐到一边,低声说:“如果夫人想要‘陆琪’拔得头筹,恐怕光只这一点不够的。”
“难道你真的认为自己会受到威后和圣上的宠爱吗?“想起程玉婉这位克死自己儿子的人,陆夫人再一次生气,早已忘记来之前陆琪向她交代过她对程玉婉要客气。
程玉婉也不跟她计较,只是冷冷道:“陛下喜不喜欢不重要,威后却喜欢我。虽为陛下选后,但有时陛下说的话也不算。否则这后宫里,俪妃怎会还留在妃位上?”
陆夫人阴晴不定,程玉婉冷淡的表情让她恢复了理智。
低下头喝了一口茶,陆夫人片刻后说:“你还要什么?现在不管怎样你都是我陆家女儿,你和陆家,一荣俱荣,即使我心中有怨气,也不会真的对你苛责.”
程玉婉吃惊地瞪大眼睛,有点怀疑地望着陆太太。过了一会她才微笑起来。
“当然,如果我揭发你们,那就等于先使自己走向死亡。更不用说,现在我在你们手中,不敢异动……”她低声嘟囔着,然后说:“我要银子,很多。我会努力工作,有时仅仅靠人情还不够。金钱在这后宫里是最实用的。”
陆太太闻听也不惊讶,点了点头:“不成问题,老爷早就准备好了,不够用的话,我们再想办法送。”
程玉婉点点头,对那些银子一点也不在意。
二人就这样干坐着,看都懒得看对方,竟是一个字也不说。
等青湖过来,通报寿宴开始了,程玉婉这才笑嘻嘻地走上前去,亲手扶陆夫人起来,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
程玉婉没有跟着上陆夫人的餐桌,坐在另一个辟出的桌子上。
和四人同坐的其他四人中,有一位是玉家的小妹,是程玉婉嫡出妹妹玉莹。年仅12岁的她,天真而浪漫。程玉婉遥遥望着她,心里只感到一阵酸涩,什么也没说。
玉莹一眼望去,看到程玉婉不顾旁边柳絮言的话,抬起头来道:“坐在对面可是陆家的妹妹?
“玉小主有礼,我就是陆琪。”程玉婉笑着应道,看柳絮言不满的表情,忍不住冷笑。
这个柳絮言,有时候真的像个小孩子。
看玉莹不理她,和自己说话,这也是可以赌气的。可是此时她的心情却顾不上柳絮言的心情,反而有点好奇玉莹为什么会注意到她。
而玉莹是个随意的人,跟程玉婉身边的那位刘小主换了位置,扯着程玉婉的袖子轻声说道:“我见你袖子绣得真漂亮,比我程姐姐也不赖…”她顿了一下,显出伤心的样子。
程玉婉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想到程玉婉,愣了一下,“我不敢和孝仪皇后比,这不过是一种粗糙的技艺而已。”
第二十六章 看中
程玉婉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想到程玉婉,愣了一下,“我不敢和孝仪皇后比,这不过是一种粗糙的技艺而已。”
“真的吗,陆姐姐,你做的?”不料玉莹听了眼睛一亮,“我的女儿红一向都不好,刺绣更差劲,一向为此苦恼,要能跟着你学便好了。那一年,程姐姐教我时,我只是学了一些,然后她嫁给陛下,便没空儿教我这些…”
程玉婉听着心里一阵酸楚,勉强笑道:“如果我回家后,你还想学习,只要把帖子投过去,娘亲还是同意我见你的。”
“是吗?”玉莹眼睛里充满惊奇。
程玉婉见她如此,想着曾经还在闺房里的时候,她就特别娇憨可爱,点头道:“真的。”
威后的寿宴持续到傍晚,一些低级命妇,如陆夫人等,先回去家。威后的姐妹,比如玉夫人,便留了下来。
程玉婉亲自把陆太太送出宫门,上了软轿回去。这段时间,她没有想过要和玉夫人碰面,今天能够和小妹玉莹一起坐着聊天已经让她满意了,可是没想到,在回家的半路竟与玉夫人不期而遇。
“玉太太安好。“于是她从轿子里走出来打招呼,直起身子道:“玉夫人不是在陪威后,怎匆匆忙忙出宫?”
“你是陆家的小主陆琪吗?”玉夫人目光温柔地看着程玉婉,“我家听过莹儿说你绣工不错,还说要是莹儿回家后愿意到陆府和你学绣工呢?”
“是莹小主不嫌我粗鲁笨拙的手艺……”程玉婉谦逊地笑著低下头,偷偷地对玉莹眨了眨眼,但没否认这一点。
玉夫人闻了便笑说:“好,威后都说你是个好女孩儿,性子稳重。等以后你回来,我就让玉莹和你学几天绣工,怕你到时候嫌玉莹碍手碍脚。”
说话间,她又拉着玉莹上了轿,留程玉婉在原地,好一会儿没能醒神。
“这什么意思,玉太太?”
“小主,这位玉夫人是一等夫人,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绿翠在旁不解地问道。
程玉婉回头望着她,又望着旁边的碧玉,然后道:“玉夫人说的话你们一个字都别放在脑子里,更别和别人提起,记得吗?”
“奴家知道“绿翠和碧玉应声道。
程玉婉还是感到心烦意乱,再提醒:“如果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无论你们是否和我青梅竹马,都不会留情。”
碧玉一惊,她才没傻到当那句青梅竹马是程玉婉说给绿翠听的,这该是对她的警告。不过,这是不是在玉太太之前说的?
碧玉老老实实地跟着程玉婉坐上轿子回到梅香院,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之前程玉婉和玉夫人的话,慢慢地想通了。
只是学绣花罢了,何况搭上玉家千金,对陆府也是有好处的。再花钱也花不了多少,玉夫人说不要嫌弃玉莹小主碍手碍脚,怕是知道程玉婉到时还要忙别的事吧。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还能忙些什么?回答是显而易见的。
碧玉明白为什么程玉婉竟如此严厉,不准她们胡言乱语。那样的话如果传出去,程玉婉只怕会立刻成了众矢之的。
想起这里,碧玉终于脸色凝重起来,想起了真正的陆小主,她陪着陆琪一起长大。如果是陆琪进宫,如果是陆琪被威后看中,那该多好。小姐比程玉婉差多少?
第二十七章 翻脸
想起这里,碧玉终于脸色凝重起来,想起了真正的陆小主,她陪着陆琪一起长大。如果是陆琪进宫,如果是陆琪被威后看中,那该多好。小姐比程玉婉差多少?
程玉婉自然不知碧玉心里的小心思,不过玉夫人所说的她是明白无误的。但两世为人,她也不会如此轻信玉夫人的话。或许,这只是威后又一次考验。
所以在平日里她言谈举止更加小心。可柳絮言却愈发骄傲,钱莲心似乎不愿忍耐退让了,这天下午,他们俩终于在梅香院里吵了起来。
“柳妹妹,我一向敬重,才叫你妹妹,可你到底做了什么?傲慢自大,霸道霸道,你是一把好绣花刀吗?只不过别人的吹捧罢了,谁不是从小就学女红,谁强谁弱,这不是你说的算。”钱莲心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我父亲在官职上的地位没你高,我母亲家事方面不比柳妹妹好。但是,柳妹妹为什么要这么挑衅呢?难道我因为不如柳妹妹,而活该被妹妹嘲笑?步步为营,处处压着我,真能让你尊贵一点吗?”
剩下的三女从未见过钱莲心如此激动,顿时都被惊呆了,而柳絮言的脸更是涨得红红的像猪肝一样。
程玉婉见她气得发抖,赶紧说道:“钱妹妹,柳妹妹没恶意的,你为什么要因为一两句话就和她吵架呢?”
“多谢陆妹妹的好意,只是这是我的耻辱,为什么要侮辱我家人呢?我们钱家刚入京,不能与京中名流相比。然而,我爹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却是靠本事!我家里有让陛下和威后看重的东西,有一些人总在家门楣上自以为是,其实是什么呢?“
“钱莲心!“此时刘语嫣开口,打断钱莲心的话,“你要好好想想自己该说些什么话,不该说些什么。”
而柳絮言早就受够了,推开一边的程玉婉,冲到钱莲心跟前:“你说吧。我什么都比你好,背叛之人有脸说我?像你这样的,不是应该踩吗?如果你敢说,那我也说,你相信我吗?跟你说,我不仅仅是现在的家比你好,将来的我的地位也比你高!你们这些人,谁也不能越过我。”
钱莲心脸顿时苍白,嘴唇哆嗦半天,恨恨地说:“以后怎么做,都不一定。这就是威后和陛下的想法!对于之前……”她猛地咬住下唇,恨恨地盯着柳絮言,唇上全是血才转过身冲出去。
程玉婉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出无厘头的好戏,却是不敢露笑容。刘语嫣和她抚慰了气得浑身发抖的柳絮言,心里想的却是柳絮言刚才所说的话。
究竟之前柳家和钱家发生过什么,柳絮言竟说钱莲心会忘恩负义,背叛?
程玉婉抱着满腹疑虑,草草抚慰柳絮言后,又回到自己住的那一头,想了想后又回到了自己住的那一边,脚尖一拐,来到了右边钱莲心的房子。
进门时,钱莲心扑到床上哭了起来,一边的宫女无奈地看着程玉婉,小声说:“我们主儿一向都是被柳家小主欺负的,这次气得说不出话来.”
钱莲心听见后面有动静,直起身子擦干脸上的眼泪,抬头望着程玉婉,低声说:“妹妹莫笑话我,我一时也无法忍住……”
程玉婉坐在她旁边,抚慰她两句,道:“柳家的小主子太过傲慢,妹妹脾气好,忍了那么久。嗯,别哭了,要是哭肿眼睛,怕晚上威后见了就问。”
钱莲心听了这番话,立刻慌了,拿冰帕子敷眼,又让宫女给她准备鸡蛋。
第二十八章 平衡
程玉婉坐在她旁边,抚慰她两句,道:“柳家的小主子太过傲慢,妹妹脾气好,忍了那么久。嗯,别哭了,要是哭肿眼睛,怕晚上威后见了就问。”
钱莲心听了这番话,立刻慌了,拿冰帕子敷眼,又让宫女给她准备鸡蛋。
程玉婉看着她的这副模样,心里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钱莲心似乎没有像今天这样,而柳絮言所说的话,与平常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刻薄,为什么她会在今天爆发?
想想柳絮言的话,说她无论现在家世都比钱莲心好,将来地位更高。而钱莲心则表示,她们的今后只有威后和陛下能做主,没有人能保证,加上今天刘语嫣突然斥责钱莲心,她心中渐渐生出了疑虑。
难以想象,他们三个都收到那天如玉夫人所暗示的东西?于是就会失去平日里的正常心态,感觉到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
这种猜测让程玉婉瞬间变脸,她对钱莲心道:“我那儿还有点事,就不待了。你就别难过啦。”
她稍稍顿了下,又道:“纵是威后重视柳家,对柳家另眼相看,我也不会轻视你…”
“多谢妹妹安慰,想来妹妹都知道的,威后怎会不明白呢?“钱莲心笑着:“那柳家妹妹这么趾高气昂,怕威后也会看不起她。”
程玉婉心里一沉,招手让钱莲心不必送人,微笑着走出去,然后收敛了笑容。
不过,她并没有被玉太太的话弄得神魂颠倒。她自己对威后这种看似“高贵”的地位却毫不在意,保持着平常心。否则,岂不落得和他们三个人一样沦为笑柄?不过,即便这样想着,程玉婉也觉得她的手发软,回头一望,便倒在床上,望着床幔发呆。
威后这一手很是高明,她有些忐忑不安的怀疑,便是中了计。即使她并不在意王后的地位,也因玉夫人的话语而心跳加快,更何况其他人。看起来,只怕柳絮言和钱莲心已经被威后知道了。
对手只剩刘语嫣一个了。
程玉婉一想到看似不出彩,又事故的刘语嫣,就感到一阵头痛。她并不在乎王后的地位,但只有站在王后的位子上,她才能对付俪妃。
在王后这个位置上跌倒的她,也要从这儿爬起来。
这样想着,程玉婉感觉到自己原本慌乱的心绪,越渐平稳,终于安定了下来。她一直都知道想要什么,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到了晚上,给威后请安,正好四女遇到了陛下凌尘,这种事第一次发生。程玉婉瞬间就想到可能是威后所为,因此端庄自持,在没人注意情况下也没有用热情的目光偷偷地看着凌尘。
从热恋到憎恨,从心动到心碎,她只用短短的三年时间。而现在,感觉到凌尘在不远处坐着,她心管不能全神贯注于威后的身上,但至少也可以装作不在乎凌尘的样子。
威后笑著跟四女说了几句,便把她们放了出去。出门在外,钱莲心主动挽着程玉婉的手,轻声说:“刚刚陛下看我两次……妹妹,我忽然有点紧张了。”
第二十九章 回家
威后笑著跟四女说了几句,便把她们放了出去。出门在外,钱莲心主动挽着程玉婉的手,轻声说:“刚刚陛下看我两次……妹妹,我忽然有点紧张了。”
“紧张什么,陛下觉得可爱才多看了两眼呢。“程玉婉漫不经心地说,看着旁边的柳絮言和刘语嫣,几乎可以猜到宫中的后宫,后宫和凌尘说些什么。
而且他们的谈话对他们四人一生都有影响。
内部殿堂里,威后斜倚在软榻,望着身边那沉默寡言的凌尘,无奈地叹息道:“哀家看,四个姑娘都不错。柳家小主虽傲慢了些,却没心机。”
“朕不喜欢高傲的女子。“凌尘回了句,“柳絮言一点家风都无,这样一个女人做皇后,无法统领六宫。”
“刘家姑娘怎么样?”威后早猜到凌尘会拒绝,并没有气馁,“刘姑娘做事得体,哀家敲打也打得放心。旁边宫女被她管教得井井有条,很不赖。”
“在这个后宫里,不缺管事的姑姑,母后。”凌尘拨弄着手中的玉珠——这是俪妃给他的。
想起这件事,凌尘的脸色缓和了些,“母后,孝仪过世一年,朕真不想立新后。”
威后自然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禁心中怒火中烧,开口便斥责:“现在看来你对程玉婉还真是情有独钟,想想一夜夫妻百日恩!怎样她活着的时候没有你一点怜惜,程玉婉毕竟是王后,你一点王后的尊严也没有给她…”
“母后,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凌尘脸上滑过一抹不安,但并未反驳威后的斥责。
既然后宫万事尚好,为什么还要急于立后呢?
“后宫还好吧?“威后忍不住坐起身子,接过宫女给她捶背的东西,又朝凌尘的背捶打。
见到威后气愤,凌尘立即跪下,不也不躲让威后打他。
威后捶打几下,终于不忍心,停了一下道:“起来,堂堂的国君,这样算什么?”
凌尘未起身,低头道:“儿不孝,惹母后发怒,该受惩!”
威后声调软了一点,无助地道:“起来,我心里总怪你,因为你是我儿子。想你身下多几个孩子。”
凌尘双唇嚅动,片刻后低声道:“还有孝仪皇后留下的孩子。”
威后闻言两眼便气得通红,凌尘见此,暗自恼怒,忙跪下行礼,来到威后榻前。
威后泣了两下,接过手帕擦眼角,才道:“那你要立谁为后呢?既然柳絮言和刘语嫣都不好。”
“只有陆琪。“凌尘无奈地苦笑道:“儿臣想母后喜欢她……就这样吧。”
“好,好,站起来吧!”威后含泪笑了,抓起凌尘的手让他站起来。
这四个女人完全不知自己的命运这样定下了,程玉婉虽隐约感觉到一些,但却不敢肯定。
而且他们进了宫也有一月,依威后之前的意思,是要把他们送回家的,程玉婉正在自己的屋里看着翠翠和碧玉收拾东西。
来时只带一些日常用品,还有一些衣服。现在走吧,看着这些恩赐的东西,竟生出一只更大的箱子。旁边青湖见程玉婉在悲叹,便笑道:“离宫的那一天,威后娘娘和陛下还有别的赏赐,小主那时候再烦恼也不迟。”
第三十章 很远
来时只带一些日常用品,还有一些衣服。现在走吧,看着这些恩赐的东西,竟生出一只更大的箱子。旁边青湖见程玉婉在悲叹,便笑道:“离宫的那一天,威后娘娘和陛下还有别的赏赐,小主那时候再烦恼也不迟。”
“瞧姑姑说的,都是威后心意,我怎能不忧心。只是悲叹威后老人家的慈悲与痛惜,不舍罢了。”程玉婉客套两句,让碧玉端来茶水又让青湖坐下来说话,这才小声道:“青湖姑姑这几天照顾我也很辛苦,我什么也不能感谢,绣了个荷包,送给姑姑也算是一种心意。”
荷包内是原来陆太太送给程玉婉的银票,三百两。
剩下的二百两,程玉婉用出去一些,只剩下碎银傍身。
青湖迟疑了,正欲推拒,又听见程玉婉道:“姑姑千万不能推辞,这是我一点心意。陆琪初进宫中时,若非姑姑一路提些关照,怕是闹出不少笑话,”她说得十分诚恳,“姑姑就收了下来吧,要不我心里真不舒服。”
青湖这才收起荷包,笑说:“小主何需妄自菲薄,威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着。后来,惟恐小主的路难走.”
程玉婉笑说:“那就谢姑姑的吉言吧。”
转瞬间到了离宫的那一日,这四个女人就像进宫的时候一样,坐在各自的马车上,只剩下这两个人另有一辆车跟在后面,放的都是威后和陛下的赏赐。
待真要出拱门时,程玉婉突然全身无力靠在柔软的车上,虚弱道:“终于出来了。”
旁边的绿翠不明白她的意思,碧玉则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扶着程玉婉,让她靠在身上,给程玉婉按着头。
从那天起,知道玉夫人对程玉婉说的是什么意思后,碧玉跟在程玉婉身边仔细观察,真的以为程玉婉只怕是将来的王后。心底虽对陆琪更为亲昵,但对程玉婉也用心起来。
看到她的样子,绿翠瞥了一眼,轻声说:“小主累了,休息吧。距离陆府还有一段距离.”
程玉婉被碧玉按得很舒服,低声说:“碧玉,你可愿一直跟着我吗?”
碧玉心中一惊,双手停止了动作。程玉婉等人等了一会,轻轻按了一下太阳穴,碧玉说:“奴家是陆家买回来的丫头,只会听主上的……”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陆家愿意让她跟着程玉婉,她也会跟着。要是陆家不想要,只怕即使她想要也无济于事。
程玉婉抿唇一笑,说不出话来。尽管陆府离皇宫很远,但程玉婉却觉得她只是稍稍眯了一下眼睛,便来到陆府。马车上,她让两人帮着整理好衣服,扶着碧玉和绿翠的手从车上下来。
迎面迎来的是陆府掌事陆缘,只见这掌事笑眯眯地迎着,道:“小主,老爷在等着您呢。”
程玉婉没想到陆子锋竟如此急于见到她,所以稍稍顿了顿,才点头道:“烦请陆掌事带路。”
一路走去,会碰到一些丫头,但个个眼生。可见,在她进宫的这一个月里,陆家就是把仆从全换了一通,只留下几个值得信赖的。比如,带路的陆缘。
她心底涌动的念头,虽早已疲惫不堪想要倒下睡觉,但见到的是陆子锋,却硬着头皮提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