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抄家（3）
刘平通的剑就架在宋知虞的脖颈上，稍有闪失便会割破动脉，宋将军顿时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时，一名身着金红铠甲的人从安禧堂内走了出来，瞧他盔甲的形制，似乎是个比刘平通职位更高的将领。
那将领说道：“好了，刘校尉，给宋将军一些面子，就将他女儿放开吧。两个大男人压着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确实不成规矩。”
宋知虞还以为这个人是个通情理有人味的，谁料他又紧接着补了一句：“好歹宋将军昨天还做过我们御林军的一日统领，兄弟们怎么也应该给个面子。”
将领最后这句话一出，场上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刘校尉松开宋知虞，向将领拱手见了一礼，回道：“遵命，统领。”
原来这个身着金红铠甲的人是御林军统领，那么宋将军昨日升任御林军统领岂不正好是顶替他的职位？
他这统领之位失而复得，现在肯定巴望着想寻到机会，可以在元正皇帝面前求表现。
一直架着宋知虞的那两名士兵跟着将宋知虞松开了，但几乎是与此同时，又有两名士兵拿着一副铁铸的夹板脚镣上前给宋知虞戴上。
一般犯人所戴的木质夹板都沉重不堪，更别说现在给宋知虞戴上的这副铁夹板了。宋知虞一个受力不住，腰一闪就踉跄了一下。
宋将军怒道：“刘平南你什么意思！”
刘统领缓步走到宋将军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宋将军没有搭理他。
刘统领又说道：“这副镣铐可是陛下钦赐的，宋小姐可必须享用呢。另外……”
刘统领在宋将军身旁来回踱步，“容我提醒一句，你现在可不是什么镇远大将军了，按理你应该称呼我为统领大人，岂能直呼其名？”
“当然。”
刘统领挑了挑眉，“你刚才说我弟弟是狗娘养的，那我在你眼里应该也一样。既然如此……”
刘统领朝宋将军的膝盖踢了一脚，将宋将军整个人踹倒趴在地上，方才挟制宋将军的两名士兵趁机上前又再次将宋将军压住，宋将军整个人便被刘统领踩在了脚下。
“巍郎！”
“爹！”
宋知虞和宋夫人同时大喊，但又苦于受人挟制挣脱不了束缚，只得眼睁睁看着宋将军受难。
宋将军何时受过这等闲气，士可杀不可辱，他双手锤向地面，大喝道：“刘平南，你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刘统领并没有松开脚的意思，他笑道：“陛下虽说有人反抗便可杀无赦。但是，我若是随随便便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
刘统领与在场士兵正哈哈大笑，一阵强风却突然刮来，席卷着晨光熹微的天空都跟着阴沉了下来。
刘统领还正纳闷是怎么一回事，他便被一股力量打飞到房梁上，又再重重摔到地上。
一个红衣女子从烟雾中逆风走来，宋知虞定睛一看，这不是九尾狐是谁？
北梁上下都在通缉她，而她此时却出现在京城，是察觉到宋府遭遇危难了吗？
宋知虞惊喜的大喊道：“雪娘！”
宋将军宋夫人以及宋府的其他人皆是惊讶，面前这名美艳的年轻女子，竟然是曾经九尾狐的真面容？
刘统领捂着胸口疼的喘不过气，刘校尉见他哥哥被着红衣女子重伤，骂了一句之后，举剑朝九尾狐杀来。但他还未近身，便被九尾狐设在身旁的结界弹飞。
红衣女子右手一挥，宋知虞脖颈上的夹板和脚上的镣铐便全都碎成了一地粉末。
刘统领朝着天空大喊道：“天师还要在一旁看好戏吗？你再不出手，可就要让九尾狐把人劫走了。”
九尾狐听见这话，不悦的双眸微缩，她瞬移到刘统领身边，掐着刘统领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她再稍加用力，便听见“咔嚓”一声，刘统领的脖颈便在九尾狐手中像根甘蔗一样折断移了位。
“大哥！”
刘校尉痛苦的趴在地上，往九尾狐身边爬。
九尾狐面无表情的把刘统领的尸体扔到地上。
这时，便听见玄法天师的声音不知在何处笑道：“月姬你可终于舍得现身了。”
月姬？
宋知虞不断在心底重复着这个名字，莫非这才是九尾狐的真名？
天空中开始慢慢显现出一张幽蓝色的大网，玄法天师站在屋脊上，笑道：“这次我花费一个月布下了这道收妖法阵，定不会让你和你的涂山灵珠有机会逃走。”
玄法天师的话又提醒了宋将军和宋夫人，方才刘平南带人进府时便一直声称宋知虞是涂山灵珠，说宋知虞是九尾狐的同党。
起初夫妇二人还只当是欲加之罪，可现在不光玄法天师这样说，九尾狐还真的就现身又出来保护了宋知虞。
要知道，自从九尾狐在北苑现身逃走，这三个多月以来，北梁上下无所不用其极的找寻九尾狐，可是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然而现在，九尾狐却自己主动出现在了京城，还是在宋府被抄家的这个节点，难道宋知虞真是什么涂山灵珠吗？
虽然宋将军和宋夫人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但是宋知虞又的确是宋夫人在西蜀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难道从肚子里生出来的骨肉还会有假？并且，玄法天师还说什么花费一个月设计布下的法阵，难道今日之事，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暗中做好了准备？
宋将军和宋夫人只觉这些事想来头疼，两人远远凝视着月姬，却盼望她真能将宋知虞当做涂山灵珠带走。
月姬也没说话，她右手一挥便凭空化出一把长剑，看样子是做好了要与玄法天师打斗一番的准备。
宋知虞清楚记得，上次在北苑是玄法天师手中握有九尾狐的半截狐尾，以狐尾为介质施法扼制，九尾狐又怕伤及自己，这才逃走。
但今日这情形，九尾狐俨然没有了任何顾虑，可玄法天师这次又早早布下了法阵，不知今日这两人的对决，九尾狐能否占领上风？
第212章 抄家（4）
玄法天师也没有过多废话，他拂尘一转便朝九尾狐正面杀来。
月姬身周闪起一圈金光白莲，她也没有丝毫犹豫，冲上前便于玄法天师打斗在一起。
玄法天师的拂尘像蛇一样紧紧缠绕着九尾狐的长剑，企图将九尾狐的长剑从她手中夺走，月姬左手一转，化出一缕金光白莲向玄法天师打去。
玄法天师侧身一躲，又松开了月姬手中的长剑。月姬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紧跟在玄法天师身后朝他后背刺去。
玄法天师甩出多张符箓列阵，月姬也毫不手软，将法力全部注入剑端，直直刺向玄法天师临时列起的结界。
宋知虞在一旁旁观发现，包围在将军府外的幽蓝色网状结界，似乎随着两人的斗法越缩越小，宋知虞担心结界会对九尾狐月姬不利。
而另一边的玄法天师似乎却并没有因为外部结界的助力而占得上风，他急的满头大汗，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玄法天师朝将军府外大喊道：“夏丞相还要继续让闻止冷眼旁观吗？我手中现在没有了这只狐狸的把柄，不好应付。若是降不住这只狐狸，涂山灵珠丞相也别想得到。”
宋知虞看得出玄法天师法力不如九尾狐月姬，但她还是蓦一错愕，讶于玄法天师口中提到的夏丞相，玄法天师这是在叫沈持的舅舅夏琛？
他俩不是历来不对头吗？现在怎么搞到一起去了？而且，玄法天师现在与月姬斗法，夏丞相怎么相助？
正在宋知虞纳闷之际，夏琛自将军府府门缓缓走来，他背着一只手笑道：“天师的法力不是举世无双吗？我想天师应该得心应手才对，故而还想再继续瞻仰瞻仰呢。”
夏琛正说着话，一条青色小蛇从他袖子里钻了出来，宋知虞定睛一看，这蛇不是上次在北苑见过的闻止么，闻止竟然是夏琛的人？
闻止落到地上化出人形，但他却并没有去相助玄法天师，反而径直朝宋知虞走来。
宋知虞慌张的准备弯腰捡起地上刘平南遗落的长剑防御，却被站在一旁的刘平通一脚踢飞。
闻止走到宋知虞面前，邪魅笑道：“小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
宋知虞抬眼望去，只见闻止正满脸邪笑的朝自己吐蛇信子。
宋知虞顿时一阵恶心，闻止化出这副似蛇非人的模样，明显就是想恐吓宋知虞。
一旁的宋将军和宋夫人见闻止走向了宋知虞，再也稳不住，拼命想挣脱士兵的束缚。
“你要对她干什么？放开她！”
闻止轻蔑一笑，自嘲道：“放开她？我二十多年前便想得到灵珠了，现在它就摆在我面前，我怎么还会放过？”
宋夫人哭嚷着：“你要吃就吃我吧，放过我的女儿……”
刘平通不耐烦的朝宋夫人踢了一脚，却被宋将军用身体挡下。
刘平通喝道：“都给老子安静点！我大哥就是因为你俩才没了命，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宋将军瞪了刘平通一眼，没有说话。
宋夫人侧首急问：“巍郎，你怎么样？”
宋将军摇摇头，言语温柔的回道：“这么多年，我什么风浪没见过？菀莺你也别怕，要死也有我给你垫背。”
刘平通又是一阵嘲讽：“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这里演苦命鸳鸯。”
闻止见状只是淡淡一笑，他就像是在看一出无聊的折子戏，闻止回头朝宋知虞挑了挑眉，说道：“他俩还以为我要吃了你，呵，吃了你那多可惜。但是……”
闻止蓦地转折，又将视线投向了宋将军和宋夫人。
“你一直没有冲破自身封印，是不是给你的刺激还不够深呐？你爹娘刚才说要死也要死在一起，你说我要不要成全他们？”
“你敢！”
宋知虞这声威仪十足不容置疑，有着一股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气势。
闻止瞬间提起了兴趣，冷冽道:“我都等了一二十年了，你说我敢不敢？”
闻止举起右手轻轻一转，方才被刘平通踢飞的那把剑便被吸了过来。
闻止将剑握在手里，左右转了转试手感，而后对着宋知虞笑道：“你说我是先杀你爹还是先杀你娘？”
“闻止！你只要敢伤害他们，我一定杀了你！”
宋知虞见闻止来真的，已经顾不得自身安危，她脖颈间的青筋暴起，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闻止又是一笑，他用手指勾起宋知虞的下颌，轻轻摸了摸宋知虞凸起的青筋，欣喜道：“看来果然还是杀你爹娘刺激你有用。”
闻止将剑递到刘平通面前，“你不是想替你死去的哥哥报仇吗？现在去吧。”
可刘平通到底只是个校尉，没有刘平南这个统领在前面指挥，闻止让他不经过元正皇帝便杀掉宋将军夫妇，他心里总觉得没底。
刘平通从闻止手中将剑接过，犹豫道：“可是……那两人毕竟是……”
闻止见刘平通结结巴巴，便知他心里在纠结什么，于是，闻止一把掐住宋知虞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到空中。
宋将军和宋夫人顿时急了眼，拼命想要挣脱束缚，过来搭救宋知虞。就连跪在宋知虞身后的霜娘立夏，也在拼命往宋知虞面前奔。
宋知虞抠住闻止的手想要喘气，但怎么也挣脱不了一分。
闻止目的达到，他微微一笑，对着刘平通又说道：“陛下不是有令，若遇反抗，杀无赦吗？”
刘平通见夏琛亦是满脸玩味，便会心一笑，回手将剑一转，应道：“有人抗旨，杀！”
宋知虞听到这句，连忙松开在抠闻止的手，她吃力的向宋将军宋夫人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管自己，可这一切落到宋将军和宋夫人眼里，却因目睹了宋知虞的痛苦，更想上前搭救女儿。
刘平通走过去，直接抓住了宋将军的头发，他将宋将军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面色狠厉的说道：“反正下狱受尽折磨，最后也要被陛下赐死，还不如让我现在就送你上路。镇远将军，你就感谢我的大恩大德吧。”
第213章 抄家（5）
说罢，刘平通便一剑贯穿了宋将军的胸膛，宋夫人痛苦的大叫道：“不！”
她拼命想奔到宋将军身边，但她身后的士兵却并没有因此放松她半分。
另一边的闻止见刘平通已经行动，欣喜撒开了抠住宋知虞的手。
宋知虞趴在地上使劲喘气，她扒在地上，不顾一切的往宋将军身前爬。
宋将军的鲜血蜿蜒流到了宋知虞膝下。宋知虞双手颤抖不止，她颤颤巍巍的捧起宋将军的脸。
宋将军此时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他眼睛将闭未闭，显然是不成了。
宋知虞泪流满面，又再最后唤了一句：“爹……”
夏琛缓步走到中庭，见宋知虞任然没有任何变化，眉头不悦的皱到了一起。
宋知虞见夏琛一直没有参与，以为他现在走到身边是心有恻隐。她突然想起沈持临走之前对自己嘱托过的，说若有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求助夏琛。
于是，宋知虞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扑到夏琛脚下，祈求道：“夏丞相，夏丞相，我求求你，救救我爹吧，我求求你。”
夏琛缓缓蹲下身，面容和善的微笑道:“持儿是喜欢你的，你也喜欢他。所以，你也希望他妖毒能被治愈，是不是？”
宋知虞连连点头，“我当然希望易书能好。”
夏琛眉峰上挑，似笑非笑道：“那么，好孩子，你就赶紧冲破封印吧，早点化成灵珠，才能早点解开持儿的妖毒。”
宋知虞完全听不懂夏琛的话，她哭泣道：“夏丞相，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什么灵珠，我也没有什么封印，我不是啊……”
夏琛扶着膝盖，又缓缓站了起来，他没再搭理宋知虞，而是向闻止使了个眼色。
宋知虞顺着夏琛的视线看去，发现闻止抱着手，正兴致勃勃的站在刘平通身后。
刘平通又再次举起了剑，正要向宋夫人刺去。
宋知虞大喝道：“住手！”
刘平通没受宋知虞的影响，他已经单手拎起了宋夫人的衣襟。
宋知虞又撕心裂肺的哭喊道：“你们要是敢动手，我一定杀了你们！”
闻止毫不在意，回首笑道：“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怎么杀我们？”
闻止抬眼看了看半空中，仍在和玄法天师缠斗的月姬，就像是在看笑话一般，又对宋知虞说道：“月姬虽然能够胜过玄法天师，但是你以为她今天能从这里出去？你想靠她？”
闻止话音刚落，夏琛便右手一抬，化出一道闪电长鞭拴住了月姬的小腿，夏琛再奋力一甩，月姬整个人瞬间便失去重力，“啪”的一声摔到在宋知虞面前。
月姬打量着小腿上的闪电痕，惊道：“雷法锁妖扣？”
玄法天师气喘吁吁的飞到夏琛身边，骂道：“好啊好啊，陛下让你来助我，夏丞相迟迟不相助便罢了，竟然还让闻止偷走了我的功法秘籍偷偷修炼？夏丞相为人可真是光明磊落啊。”
夏琛懒得搭理玄法天师，玄法天师难道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秘籍才是从青山散人哪里偷走的吗？
可夏琛不想暴露自己，也不想让玄法天师自己与他师出同门，便由得玄法天师在耳边聒噪。
闻止瞥了眼夏琛的神情，便知夏琛的想法为何，他笑着对玄法天师嘲讽道：“天师自己都没修炼成雷法，现在还反过来栽赃大人，究竟是谁在偷偷修炼还不知道呢。”
“你！”
玄法天师下意识的想给闻止教训，但想到闻止现在是夏琛的人，便又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夏琛没有介入他们的谈话，他现在只心急灵珠解除封印的事。
他又朝刘平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手上不必暂停。
宋知虞刚察觉到夏琛神色有异，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见一声闷响，刘平通的剑就已刺透宋夫人的心脏。
宋知虞双眼圆睁，又惊又悲的扑到宋夫人身前，她搂着宋夫人的身子，哭泣道：“娘，你别闭眼，别睡……”
宋夫人抬起颤抖的手，紧紧拽住宋知虞的袖子，用最后一口气嘱咐道：“知虞，快……逃……”
说罢，宋夫人的手就掉到了地上，再也没有抬起来。
“娘！”宋知虞用力大喊，却已经得不到任何回应。
宋知虞哭泣的失声，这短短半个时辰不过，镇远将军府就化成了一片血泊，连自己的爹娘都双双丢了命。
然而，宋知虞哭着哭着，声音却又渐渐停止。她突然猛一站起，一把夺过身旁士兵腰间的佩剑，直直朝刘平通杀去，“我要你死！”
闻止手指轻轻一转，宋知虞浑身就像是被一条巨蟒缠住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能动，连气也喘不过。
月姬那能眼睁睁看着闻止对宋知虞不敬，她也顾不得脚上还有夏琛布下的雷法锁妖扣，起身便要施法反击闻止。
夏琛手指轻轻一转，月姬又再次被锁妖扣摔倒在地。这次夏琛没有再和月姬客气，他发挥出了雷法锁妖扣全部的实力，痛的月姬浑身就像是有万道雷电劈身，整个人立刻就要被四分五裂一般。
宋知虞余光瞥见月姬痛的在地上打滚，心中更是难受。
闻止伸手轻轻取过宋知虞手中的剑，笑道：“小美人儿还是阳春白雪的好，别成天舞刀弄棒的喊打喊杀。”
玄法天师见宋知虞仍无半点变化，急道：“这小丫头怎么还没点变化，是不是灵珠不是这样冲破封印？”
夏琛眉头皱的更紧，他沉声道：“如果灭门这点刺激还不够，那就带回去慢慢折磨，我就不相信她到死都没点变化。”
“夫人……”
一旁的霜娘趴在地上嚎啕不止，她自小陪伴着宋夫人长大，感情不比宋知虞少半分，现在宋知虞和月姬这边没了声音，更显得她的哭喊之声突兀。
刘平通听的心烦，也是觉得自己连正主都杀了，霜娘这样的小喽啰更是不值一提。于是，他便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走到霜娘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刘平通直接给了霜娘一剑，啐道：“哭得真他娘让人心烦，跟叫魂似的。”
第214章 冲破封印 精灵现世（1）
霜娘瞬间没了声，她的血沿着台阶的坡度，一路流到立夏脚下，立夏害怕的发抖，可刘平通却像是杀红了眼似的，也没打算放过她。
刘平通走到立夏面前，抬剑说道：“你先前不是还挺横的吗，那你也下去陪他们吧。”
说罢，刘平通又给了立夏一剑，立夏闷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响动。
这时，宋知虞在目睹这一切之后，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整个人都诡异的抽搐抖动起来。
而且，月姬还在宋知虞的脚下经受夏琛雷法锁妖扣的折磨，宋知虞低头看到自己那双早被鲜血染透的绣鞋，她沿着脚下的血流望去，又瞥见了宋将军和宋夫人的尸体。
宋知虞突然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悲凉，她的丹田开始发热，整个人的身周开始掀起一阵微风。而后，微风越来越强劲，逐渐变成一股带有雪白色彩的龙卷风。
刘平通和他的士兵没有法力，瞬间被龙卷风掀翻。
闻止护着脸，艰难走回夏琛身边，喜道：“总算有反应了！大人，我们就快得到灵珠了！”
玄法天师更是欣喜，连忙从怀里掏出收妖袋。
夏琛本就防着玄法天师，现在见玄法天师又流露出了这副贪婪的表情，便一把按住玄法天师取收妖袋的手，制止道：“灵珠可是陛下的，天师这收尽百妖的收妖袋，还是留着收九尾狐吧。”
玄法天师计划受阻，不悦的瞪了夏琛一眼，他悻悻将收妖袋放下，讽道：“夏丞相倒是时时都把陛下放在心尖上。”
夏琛没有搭理他。
另一边，宋知虞身旁掀起的风已经越来越强劲，强劲到夏琛都无力再控制月姬身上的锁妖扣，必须全力支撑自己才能不被刮走。
月姬挣脱了雷法锁妖扣，迎着风吃力的从地上扒起来，她虚着眼观察宋知虞这边的情况。
宋知虞在这时用力一震，震碎了闻止在她身上设下的法力束缚，她痛苦的仰天长啸，仿佛身体里有许多强大的能量快要将她撑破一般。
月姬急忙大喊道：“调息！调息！”
宋知虞再次低下头时，她的头发已经开始变白，犹如雪瀑一般泄到地上。她耳廓也开始变的细长，尖尖的耳廓彰显出她灵珠精灵化身的身份。
闻止兴奋道：“开始了，开始了！灵珠冲破封印了！我等了二十多年，终于亲眼看到这一幕了！”
宋知虞慵懒的转了一圈脖子，等她再次抬起眼皮时，她的瞳仁已经变成了琥珀般清透的幽蓝色。宋知虞的目光清绝狠厉，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容反抗的威压。
宋知虞迎着风缓步往前，她的衣服开始慢慢变成了如同月姬身上所着的鲜红色。
宋知虞从地上扶起月姬，“辛苦了。”
月姬满脸激动，她宠溺笑道：“你没事就好。”
宋知虞却没有月姬的半点欣喜，她瞪着正前方的玄法天师夏琛和闻止，双眸微缩，冷道:“等我杀了他们，就带你走。”
月姬阻拦道：“你刚冲破封印，法力不济，还是留点体力破除府外的结界吧。”
宋知虞却早被愤怒仇恨冲昏了头脑，她推开月姬的手，咬牙切齿的发狠道：“等我杀了他们再说。”
夏琛见宋知虞冲破封印化作了精灵，并未变回灵珠形态，抓住身侧的闻止忙问道：“她怎么和古籍里记载的不太一样？”
闻止眉宇间也流露出纳闷之色，“估计是古籍记载隐晦，不够详尽也未可知？总之灵珠现在是冲破了封印，先把她和九尾狐捉住再说。九尾狐在涂山便是守护灵珠的，她一定知道更多关于灵珠的事。”
玄法天师在一旁听到这里，早就已经立不住，他拂尘一转，直直的便向宋知虞冲了过去。
闻止也准备上前，夏琛却拦了一手，说道：“既然他这么着急，就等他先去试试水。”
闻止看着夏琛妖冶一笑，回道：“也好，若是他在今日毙了命，倒省去我暗中筹划的力气。”
宋知虞右手在空中一甩，一条闪着金光的龙骨鞭便在她手中形成，她原地一转，朝着前方发狠的甩了一鞭，直接就将玄法天师击倒在地吐血。
夏琛眸色蓦的幽暗，冷道：“玄法天师真是个不顶用的绣花枕头，走，我们上。”
闻止应声而起，与夏琛一左一右包围了宋知虞和月姬。
月姬与闻止之间本就有当年的灭族大仇，现在再见到闻止不但带着玄法天师，还带来了一个夏丞相，月姬心中就更是气恼。
她双手间燃起两道三昧神火，摆出迎战架势，厉声道：“闻止，我要你付出代价！”
闻止轻蔑一笑，“今时不同往日，你今天还真伤不了我半分。”
听到闻止这话，月姬瞥了夏琛一眼，嘲讽道：“现在有了新靠山，口气倒是狂妄不少。”
宋知虞却直直朝夏琛杀去，打断月姬的话，说道：“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杀了！”
月姬见宋知虞杀气如此之重，心中焦急万分。她本就不想和面前这些人缠斗，按照宋知虞刚刚冲破封印不善控制体内能量的情况，最好还是得三十六计走为上。
所以，月姬才与闻止在这里废话，想的是寻机带宋知虞逃走。但宋知虞现在这样杀气腾腾，逃走倒成了件难以达成的事。
月姬见宋知虞已经挤进了夏琛身旁围绕一圈的电场，她方才亲身体会过夏琛雷法的厉害。为避免宋知虞遭受疼痛，月姬收起三昧神火，化出一道金光白莲的长绫拴在宋知虞的腰身上，想将宋知虞拉回。
闻止却忽然闪到她身前，冷笑道：“干嘛？想要二对一？你就这么没把我放在眼里？”
说罢，闻止抬手便使出一套蛇形拳法朝月姬打去。
月姬回身一躲，双手燃起三昧神火，终于没有任何犹豫地和闻止打了起来。
另一边，夏琛不断加重身周的雷电，但却像是对宋知虞毫无作用似的，宋知虞正怒视着他，一步一步地朝他缓缓走来。
第215章 冲破封印 精灵现世（2）
夏琛顿时有些紧张，这么些年以来，自己就从没见雷法对任何妖怪失效过，自己现在已经将雷电使出了近七成，宋知虞却还是是不痛不痒。难道，普通的法术对灵珠没有任何作用？
想到这里，夏琛双手一转，在指尖化出数道闪电，直直地朝宋知虞杀来。
宋知虞到底是刚刚冲破封印，运法和反应都慢了半拍，当她抱手以抗的时候，夏琛散发出的巨大电力已经将她击退了两丈远。
月姬看见这一幕，只恨身不能替，急的立刻就要冲过去帮宋知虞。
闻止却又挡在月姬身前，“你我当年便没有分出高下，现在我元丹复位，咱们就别错过这次的机会。”
闻止知道夏琛所修的全是收妖法术，由他来对付宋知虞，肯定比自己更加事半功倍。所以自己只要缠住月姬，不让她过去捣乱便可。
而月姬却对闻止这滑如泥鳅的做法厌恶极了。她与闻止厮杀，闻止要躲。她要从中抽身，闻止却又不放。
月姬大概能猜到，闻止虽说自己元丹复位，但其实应该还并没有将元丹调整到最佳状态。
再加上她与闻止当年互相教习，法カ本就不相上下，两人若是能趁着闻止元丹有异的情况直接开打，月姬可能会有机会占领上风，可闻止现在这副躲躲闪闪的模样，月姫想打也打不着，还怎么占领上风？
月姬真是恨死闻止了，怒道:“闻止，你要打就打，不打就给我滚远点。”
闻止却只是笑，“怎么不打，如果没打的话，那我们现在是在干嘛？”
闻止熟悉月姬大多的招式，他不打不退也不避让，就是不让月姬到宋知虞的身边去。
月姬被闻止气极了，她仰天长啸一声，龇着牙渐渐化出了狐狸脸庞。整个人趴在地上，渐渐化出狐狸的四肢与身体。
月姬化出九尾孤的原形后，四只爪子扣在地上不断放大身体，直到安禧堂前的小广场再也容不下，月姬才停了下来。
月姬的九条尾巴犹如一团雪白的线花一般，妖冶盛开在屋脊之间。
她抬起爪子，准备一脚踩到闻止头上。闻止却使出法术向右瞬移躲，用宋将军和宋夫人的尸体掩护，月姬连忙挪脚，使安禧堂前的屋檐瞬间就垮了半边。
闻止奸计得逞，得意笑道:“怎么换方向了？”
月姬强忍怒气，她没忘记自己化出原形是为了摆脱闻止去帮宋知虞。月姬没再搭理闻止，转而向左走到宋知虞身后。
宋知虞封印刚破，法力操控的不熟练，面对夏琛只够自保，但她现在杀红了服，那里还顾自己的安危。
宋知虞不断向夏琛杀去，夏琛左右避之不及。
月姬向夏琛吐出一道三昧神火，夏琛急忙将周身闪电集成一个光球保护。
正在夏琛即将顶不住月姬和宋知虞的双双攻势之时，月姬却突然熄了火。
宋知虞纳闷的回首望去，只见一条青色巨蟒正紧紧缠在九尾狐身上，巨蟒越缠越紧，九尾孤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宋知虞急忙甩出一鞭，正好劈到闻止眼皮上，闻止恼怒的抬起头，对着宋知虞长啸一声。
月姬抓住闻止这片刻的分神，即可化成人形，从巨蟒的缠绕中脱了身。
月姬一把抓住宋知虞的手，说道:“你封印刚破，法术凌乱毫无章法，我们还是先走为上。”
宋知虞却挣脱月姬的手，又朝夏琛杀去，“我要杀了他们替爹娘报仇！”
“知虞！”
月姬抬手还想再阻，却发现自己突然有些喘不过气，她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蹲到了地上。
几乎与此同时，闻止也从巨蟒化成了人形，跟月姬一样痛苦的卧在了地上。
宋知虞惊住了，她回身小跑过去扶起月姬，关切道:“雪…”
察觉自己叫错了名字，宋知虞又连忙改口，“月姬，你怎么样？”
月姬尚未回答，便听见闻止大喝道:“玄法天师你个牛鼻子，你收拾九尾孤和灵珠便是了，连带着收拾我算怎么回事？”
宋知虞闻声望去，这才发现方才被自己一鞭打吐血的玄法天师，不知何时已经调息完毕，此时正在屋檐下打坐，施法在把将军府外的蓝色结界不断缩小。
瞧着月姬和闻止这般难受的模样，结界的威力应该不容小觑，可自己怎么没半点感觉？
月姬知道宋知虞的困惑，便强忍住身体不适，小声向宋知虞解释道：“不论是那个夏丞相还是玄法天师，他们修习的都是收妖法术，可你是灵珠所化的精灵，并不是妖怪，所以这道法阵对你没什么作用。”
“知虞。”月姬轻声唤道。
宋知虞到底不是个心狠的人，她见月姬如此不适，满脑子的仇恨与怒气也被暂时按捺了下来。
她将耳朵俯在月姬面前，便听见月姬说道：“我现在教你如何运气调息，待会儿我去分散他们几个人的注意力，你趁机冲破封印逃走。那是收妖封印，对你不会有太多阻碍。”
宋知虞顿时眉头一紧，月姬的意思这是要舍弃她个人来保全自己了？
宋知虞一把抓住月姬的手，“要走一起走，我已经没有了家，不能再没有你。”
虽然月姬这张脸与雪娘完全不同，但她对宋知虞这副宠溺的表情却还是同以往别无二致。
月姬很是感动，“知虞，你刚恢复精灵之身，没有以前的记忆，或许不知道我就是为了守护你而存在。我们这支部落，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
宋知虞没等月姬说完，她打断月姬的话，说道：“没有谁是为了谁而存在，你是为你自己而活。”
说到这里，宋知虞缓缓站起身来，下决定道:“要走我们就一起走。”
“月姬。”宋知虞甩出长鞭看着前方，“你化出原形吧，我毁了他的结界就抱着你一起走。”
“可是收妖结界……”
月姬尚在犹豫，宋知虞已经直接朝玄法天师杀去。
玄法天师毕竟刚被宋知虞的这道龙骨鞭伤过，现在见宋知虞又朝自己杀来，难免有些惊慌。
第216章 冲破封印 精灵现世（3）
可就在宋知虞离玄法天师只差半丈时，夏琛突然杀出，替玄法天师挡下了宋知虞的这记鞭子。
眼见九尾狐被玄法天师费时一月精心设下的结界困住，夏琛怎会任由宋知虞破坏？
玄法天师喜道：“多谢夏丞相了。”
夏琛背身站在玄法天师身前，冷冷回道：“天师尽快收束结界，抓住九尾狐和灵珠，便是对本相的感谢了。”
宋知虞眼见结界越收越小，月姬越来越难捱，她怎会这般轻易放过玄法天师？
宋知虞连续更换方向，企图越过夏琛攻击玄法天师，谁料夏琛严防死守，竟然未给宋知虞一丝机会。
月姬在宋知虞身后喊道：“知虞，气运丹田使用法术，别用武功和他的雷法硬碰硬。”
月姬话是这样说，可宋知虞这十几年来都只会武功，现在虽然感觉体内有用不完的能量，但是具体要怎么使用法术，宋知虞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无师自通。
夏琛发现宋知虞还不会操控法术，瞬间感觉自己赢面很大，他冷笑道：“你就早些束手就擒吧，别白费力气。”
宋知虞懒得听夏琛在面前叽叽歪歪，她直接朝夏琛冲去，在徒手与夏琛搏斗的同时，在夏琛身边甩出一鞭，直接打到了玄法天师身上。
可宋知虞这一鞭普普通通，没有方才刚冲破封印时附着的那么多法力，玄法天师除了有些吃痛，也并无什么变化。
玄法天师挨了一鞭之后反而欣喜，“一个还不会法术的妖精，确实好抓。就这么点实力。”
月姬急到不行，连声制止道：“知虞，别和他硬碰硬了，赶紧撤！”
宋知虞正在拼命冲破夏琛的雷法电圈，但终究是无济于事，在月姬大喊的瞬间，她被夏琛打飞到玄法天师布下结界上，又再从半空摔下来。
宋知虞半跪在月姬面前，吐了一口血。
月姬强忍不适，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想要使出三昧神火帮宋知虞，但却只冒出一星火苗便没有力气再继续。
宋知虞抹干嘴角的血，对月姬说道：“我近不了玄法天师的身，结界没法摧毁，只有硬冲了。”
月姬连维持人形都开始感到费劲，她已慢慢化出狐狸原形，叹道：“我怕是走不了了，知虞别管我，趁结界还未完全收拢，你赶紧走。”
宋知虞一把扶住月姬，将化作九尾狐的她抱在怀里。
“一起走。”宋知虞低头问道，“月姬，怎么施法才能将实物缩小带走？”
月姬疲乏极了，“气运丹田，默念心法咒语……”
宋知虞还没听清月姬后面的话，夏琛又再次朝宋知虞杀来。
月姬惊道：“快走！”
宋知虞右移闪躲，她来到宋将军和宋夫人的尸体前，想将二人的尸体一并带走。
月姬看出了宋知虞的想法，但夏琛和玄法天师这边穷追不舍，宋知虞这样简单的愿望现在已经无法达成了。
月姬用爪子拍打着宋知虞的手臂，催促着劝阻道：“知虞，来不及了，快走。”
父母尸身在前，宋知虞如何又能不顾？
她的双眼再次湿润，哭喊道：“我想带他们走，找个清净地方入土为安。爹娘留在这里，还不知会被这些人怎样羞辱。”
夏琛的一记闪电打在了宋知虞的背上，宋知虞又再次吐了一口血。
月姬眼看宋知虞就要支持不过，也不再管自己强使法力是否会被玄法天师的收妖封印打的魂飞魄散，月姬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宋知虞受到半点伤害。
于是，月姬拼尽全力，使出自己身上所有能够调动的法力，她托起宋知虞朝半空中的结界顶端冲去。
结界像个巨大的橡胶膜，即使已被月姬的法力畸变了形状，却还是没发生任何变化。
月姬不信邪，又再强忍住身体不适，调动起周身的气息运法。
终于，玄法天师的结界裂开了一丝小口，二人竟当真从玄法天师的结界里成功逃脱。
玄法天师震惊不已，连声叹道：“怎么可能冲的出去？怎么会？”
夏琛瞪了玄法天师一眼，暗骂自己愚蠢，竟然会全然相信玄法天师这个绣花枕头布下的结界。
夏琛从地上将化成小青蛇的闻止捡起来揣进袖子里，对玄法天师嘲讽道：“天师的结界真是除了伤害自己人之外，别无他用。”
玄法天师虽然不喜欢夏琛的嘲讽，但他确实也对自己结界的漏洞无话反驳，他挡在夏琛身前，问道：“丞相不追吗？这是要去哪儿？”
夏琛不客气的推开玄法天师，回怼道：“追什么追？往哪儿追？玄法天师知道九尾狐和灵珠往哪儿去？本相现在就去向陛下复命，天师还是想想自己的结界哪里有问题吧。”
玄法天师一听夏琛这是要马不停蹄的去太极宫告状，连忙跟在夏琛身后，解释道：“贫道……贫道确实整整花费了一个月设计，只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被九尾狐冲破啊。”
夏琛哪里还会听玄法天师废话，他大步迈出将军府，连玄法天师的半点声音也不想再听见。
太阳已在东边完全越出地平线，蓬勃朝气的阳光照耀着这座繁华的百年都城。
朱雀大街上仍旧车水马龙，与以往的每一天都如出一辙。
镇远将军府就这样又安静了下来，仿佛所有人都只是沉睡未醒而已。
……
京城南郊的一片丛林。
月姬和宋知虞落到地上，刚化出人形的月姬就吐了一口血，方才拼尽全力冲破封印，又再带着宋知虞瞬移了这么远，月姬还能维持人形便已是不错。
宋知虞见月姬虚弱至此，很是紧张，忙问：“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药？”
月姬笑着摇摇头，安慰宋知虞道：“我只是伤了些元气，休息几日便好。”
月姬见宋知虞满脸泪痕，又抬手抚摸上宋知虞的脸庞，安抚道：“知虞，节哀。”
听到月姬这话，宋知虞再也忍不住，整个人趴在草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那是我的爹娘啊，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奸人所害，还无法让他们入土而安。”
宋知虞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我真是不孝。”
第217章 洛阳皆安
月姬握住宋知虞的手，不许她再伤害自己，说道：“你我已经尽力，你又刚刚冲破封印，不会操控体内能量，对方又精心准备已久，对付不了也是正常。”
月姬见宋知虞只埋头痛哭不说话，又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先离开京城再说。”
一听月姬说要走，宋知虞忙回道：“我们要去哪儿？我不走。”
月姬一听宋知虞说她不走，也急了，反问道：“你为何不走？难道你还想回将军府？”
宋知虞没有否认。
月姬知道，宋知虞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作为宋知虞在镇远将军府生活了十六年，现在突然从人变成精灵，又遭受灭门之痛。
父母命丧眼前，宋知虞放不下，那才是正常的。
月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托着宋知虞一起飞到树梢，她施法在宋知虞的眼前抹了一道，便指着远处的京城，对宋知虞说道：“你看，京城现在布满了各种结界，虽然镇远将军府的结界方才被我冲破，但是依照你我现在的实力，京城还万万去不得。”
宋知虞擦干眼角的泪水，又仔细将京城的各种结界打量了遍，她回首问道：“难道这些结界一直都存在吗？”
月姬点了点头。
宋知虞面露惊讶之色，又问道：“那你……来将军府之前，就是这样一道一道闯过的？”
月姬微微一笑，回道：“我的法力还不需要硬闯，大部分的结界还是可以轻松略过。但我估计这些结界设立的部分原因，可能是为了让我在远处知道你身在京城情况危急，引我入套。所以去往将军府的结界才会那般简单。可是依我现在的身体，已经连那些简单的结界也穿不过去了。而且，就算穿过去，要是又碰见闻止玄法天师，还有那个会法术的夏丞相，又该怎么办？”
宋知虞没有回答，月姬知道她这就是被自己说动的意思。
月姬抬手抹干宋知虞满脸的泪，捧着她的脸，郑重其事道：“知虞，你得忍耐。闻止和玄法天师身上，还有我们的灭族之恨，虽然你当时还未化出精灵之身，或许不知，但这个大仇我无论如何都是要报的。现在将军府被灭门，除了方才那几个人，肯定还有元正皇帝的授意，现在的京城方士云集，咱们再去，便只有死路一条。你现在必须跟我赶紧离开这里，以免等会儿有人追赶而来。”
月姬将宋知虞紧紧搂入怀中，“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变成将军和夫人的女儿的吗？你现在跟我走，我全都告诉你。而且，我还会教你如何操控体内的能量。等我们法力恢复，再来找这些人算账！”
宋知虞在月姬的怀抱里抽噎到发抖，她嚎啕大哭道：“月姬，我好恨！”
月姬拍拍宋知虞的后背安抚，她耐心听着宋知虞的哭声，没有再说话。
……
这日的傍晚，沈持一行经过一日的奔波，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到了洛阳城外。
初阳长吁一口气，玩笑道：“总算是到了，老夫这屁股都快被颠开花儿了。”
初阳瞥了沈持一眼，嗔道：“老夫今早便说施法带你飞过来，可是你又不让，真是苦了我这柔嫩似雪的肌肤啊。”
沈持却没同初阳玩笑，他盯着洛阳城门方向，从中发现了些许异样。
他观察着洛阳城，对初阳说道：“师父你看，时辰即将临近宵禁，但洛阳城内却仍旧如此繁华，甚至根本就与京城不相上下，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土匪为患？”
初阳闻声望去，马后炮道：“起初你说你父皇派你到洛阳，是因为官吏不作为有土匪为患时，我就很是惊讶。官吏不作为倒可能是真，但洛阳自古繁华，哪至于让人放着好好的商贸生意不做，非要跑去落草为寇？”
沈持瞥了初阳一眼，回道：“现在你老人家知道这么多，你早些时候怎么不说？”
初阳急道：“我那还不是相信你皇帝老爹吗？”
初阳指了指两人马后的御林军队伍，“要不是真有其事，你那老爹爹会把他自己的禁军给你？”
说到这儿，沈持也纳闷了，他回头望了身后的御林军一眼，心想：若真有土匪为患，从洛阳附近调兵岂不更加方便，父皇为什么要让自己带着这么多禁军过来呢？这么多禁军明显不是自己身为瑞王的仪仗需要，难道父皇是为了保护自己路上安全？
沈持虽然心中有疑，但却没有再说出来告诉初阳，毕竟这群御林军就紧跟在身后，要是听见自己和初阳猜忌他们，难免影响不好。
沈持没再说话，一行人骑着马来到了洛阳城门之下。
这时，洛阳城门旁的一顶小凉棚里突然跑出来一群人，把沈持吓了一跳。
沈持定睛一看，发现这些人都穿着官服，领头那人似乎还瞧着格外眼熟。
“严先生？”沈持惊讶道。
那人领着一众官员见礼道：“微臣拜见瑞王殿下，瑞王殿下舟车劳顿辛苦了。”
这位严先生曾经做过沈微的老师，为人端正严于律己，沈持跟他也算是相熟。
像严先生这样的人总不会是父皇口中不作为的贪官污吏吧？
沈持没有直说，叹道：“没想到严先生现在到了洛阳为官。”
严先生回道：“微臣先前是在幽州担任刺史，去年年末才刚调任洛阳。”
一听严先生也是个新来的，沈持便直接笑着问道：“父皇说洛阳有地方官不作为，包庇土匪为害一方，这人总不会是严先生吧？”
严先生笑道：“微臣岂敢。”
严先生这话一出，他身后的官员们瞬间全都紧张起来，纷纷抬眼打量起他来，似乎生怕严先生会向瑞王说出自己的名字似的。
严先生顿了片刻，又说道：“不作为的地方官，微臣已经处置了，现在官吏的问题已经解决。”
沈持眉间微蹙，心想这么凑巧，严先生不会是包庇下属吧？
严先生身后的一名官员向他递点子道：“刺史大人，天色已晚，瑞王殿下一路奔波劳累，还是先请……”
官员故意没有将话说完，把邀请的这句留给严先生来说。
第218章 察觉回京
严先生身后的一名官员向他递点子道：“刺史大人，天色已晚，瑞王殿下一路奔波劳累，还是先请……”
官员故意没有将话说完，把邀请的这句留给严先生来说。
严先生拱手笑道：“微臣已备好饭菜，还特意准备了殿下以前最喜爱的女儿红，烦请瑞王殿下品鉴。”
沈持无心吃喝玩乐，他只是颔首笑笑，便夹击马腹缓缓进城。
进到城内，沈持便看见主道旁的商铺正在井然有序的收摊。
一家酒楼似乎还想赶在宵禁前再多做几单生意，还派出几个店小二在街上揽客。
店小二远远看见沈持这群人马走来，连忙立在道路一旁见礼。
沈持更觉纳闷，有土匪为患的地方，怎么会在天黑之时不慌着收摊关门，反而还在街上揽客？
而且，严先生方才回答自己的话也是错漏百出，若是洛阳土匪为患是因为地方官不作为，那么严先生既然处置了那些官吏，那洛阳现在又怎会还有土匪呢？
并且最重要的是，无论是洛阳城里还是城外，瞧上去分明就是个繁华富庶的地方，哪里就有土匪了？
可……父皇为什么要派自己来？另外，包括严先生在内的这些官员，为什么又不否认有土匪？
沈持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初阳似乎也已察出端倪，他在店小二面前停下马，在马背上弯腰问道：“小兄弟，你们酒楼的烧鸭多少钱一只啊？”
店小二以为初阳这是要光顾生意，喜道：“五十文一只！”
店小二将跑堂毛巾甩到肩膀上，又连忙介绍道：“虽然我们酒楼的烧鸭比隔壁贵上五文，但是我向贵人保证，我们家的烧鸭绝对是洛阳城第一好吃！”
严先生这一众官员，见初阳询问菜式，连忙搭腔道：“初阳先生若是想换换口味，现在就叫……”
初阳并不像沈持那样给面子，他未等严先生说完话，便自顾自的纳闷道：“洛阳城最好吃的烧鸭不过也才五十文一只，物价如此正常，哪里像是有土匪祸乱一方导致物价飞升的样子？”
店小二纳了闷，他扣着后脑勺，自言自语道：“洛阳附近最近出土匪了吗？怎么没听人说啊？”
初阳见自己终于引导店小二说出了想要听的话，便朝沈持使以眼色，对视了一眼。
沈持转过头盯着严先生，面露不悦道：“我敬重先生为人，没想到先生却反过来蒙骗我。”
沈持到现在都仍然觉得是洛阳这边的官员出了问题，地方官向上乱报，这才导致京城消息获取有误。
严先生一听沈持发怒，连忙跪下磕头，“殿下赎罪，下官并不是有意欺瞒，实在是……实在是……”
严先生结巴几句，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但是沈持却捕获到严先生悄悄打量御林军的眼神。
难道他是畏惧御林军的存在？莫非……
沈持冷道：“是父皇的授意？”
严先生这一众官员将头埋得更低，没有肯定沈持的话，但却也没有否认。
沈持瞬间明白过来，元正皇帝派自己出来是为了调虎离山，派御林军跟随也是为了监督。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将自己调走才能办？
处置夏琛？不太可能，舅舅对父皇并不妨碍。
处置宋将军？可父皇前日刚将其升任为御林军统领，没必要啊。
沈持现在唯一能肯定的，便是京城出了事。
“不行，我得立刻回去。”
沈持刚将马调了一个头，身后的御林军便瞬间变换队形，将沈持的去路全部堵住。
沈持这下彻底明白了，敢情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他和初阳不知道。他还傻乎乎的真当洛阳有急，一路快马加鞭的往洛阳赶。
初阳玩味笑道：“原来你带的这队人马是专拦咱们去路的，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沈持直接拔出了佩剑，向御林军喝令道：“全都给我让开！”
御林军巍然不动。
初阳缓缓踩着马镫站起，他抓住沈持的肩膀，“师父今早就说过可以施法带你来洛阳，你非要领着这群人骑马。”
沈持明白初阳想要表达的意思，但他担忧道：“洛阳距离京城几百里，师父施法恐怕甚是费力，还是骑马比较妥当。”
初阳看着眼前的御林军笑道：“别拿你的那点实力和师父比，师父这些年在你身边碰到的都是些小打小闹，今天就给你露一手。”
说罢，初阳未等沈持回答，提起沈持便起身不见了踪影。
在场众人惊讶的目瞪口呆，御林军却像是见惯了大场面，领头士兵向身边另一人说道：“赶快向京城传信，瑞王殿下已察觉回京。”
“是。”
……
沈持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视线里再次出现画面时，便是与初阳出现在京城上空。
沈持哪里飞过这么高，他一把抱住初阳，惊道：“师父！快下去！”
初阳哈哈大笑，问道：“先去哪儿？”
沈持强忍心中害怕，缓缓睁开眼将京城打量了一遍，他突然发现镇远将军府的位置似乎不太对劲。
镇远将军府亭台楼阙无数，现在从高空望去，怎么像是一片瓦砾废墟？
沈持立刻下了决定，“去将军府。”
……
沈持与初阳刚在将军府门外落地时，便闻见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味。
他捂住鼻子向前走了几步，只见将军府门大敞，府内满地鲜血，门前亦是因拖拽尸体而留下的血痕。
沈持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拔腿便往将军府内跑去，初阳紧随其后。
府内各处都布满打斗的痕迹，安禧堂周围已被夷为平地。能有如此大威力的，必定是有法力高强之人在此斗法。
沈持很想找个人问问情况，可将军府内见不到一个活人，他内心更是难以平复。
他透过湖边的假山缝，看见湖对面的长乐苑屋舍尚且完好无损。沈持顿时又重新燃起希望，连忙朝长乐苑快跑而去。
然而沈持刚跑到长乐苑门口，便又被长乐苑院内的景象惊得顿下了脚步。
第219章 万念俱灰（1）
他透过湖边的假山缝，看见湖对面的长乐苑屋舍尚且完好无损。沈持顿时又重新燃起希望，连忙朝长乐苑快跑而去。
然而沈持刚跑到长乐苑门口，便又被长乐苑院内的景象惊得顿下了脚步。
长乐苑内同样也是狼藉一片，墙壁、窗户纸以及青石板地面，全是干涸的血迹不说，就连整个门窗都被卸了下来。
沈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静，他在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后，这才缓步走进长乐苑。
沈持直奔宋知虞的房间而去，可屋内一件完好的物品也没剩，所有金银细软值钱物什全都被席卷一空。
沈持明白，将军府这是被抄了家。
初阳蹲在地上，抹了抹地上的血迹，说道：“较浅的血迹几乎全干，看样子应该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
沈持顿时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他突然站立不住，趴在地上大口喘起气来。
初阳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沈持，关切道：“你怎么样？切记情绪不可太激动，我怕你身体承受不住。”
沈持感觉自己的心肺犹如刀割般难受，他突然一顿，猛地呕出一大口血。
初阳连忙为沈持点穴护住心脉，又从沈持腰间的青花瓷药瓶里倒出一粒清心丸喂给沈持服下。
初阳轻轻拍打着沈持的后背，宽慰道：“先别急，小丫头房里虽然这么多血，但不见得她就会有事。你先稳稳，我们等会儿再出去打探消息。”
沈持两行清泪落下，他缓过一口气，“抄家哪里会这样大开杀戒，父皇既然做到了如此地步，婉婉他们一家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初阳叹了口气，不知再说些什么。
现实摆在眼前，自己要是非说宋知虞没事，简直就是在睁眼说瞎话，初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沈持服下清心丸之后，心中难纾的一口气似乎又平复了些，他撑着地面站起，转身向屋外走去，说道：“我们先去天牢看看。”
初阳连忙应声而起，他跟在沈持身后，随沈持重新走上了只剩残垣断壁的长廊。
从将军府的长廊望去，整个将军只有湖边的花房还算干净。花缸一个个整齐码放在湖边，虽然门窗有些破损，但好歹没有沾染任何血迹。
沈持沿着长廊，一路走到花房。
沈持看见那颗高大挺拔的梨花树，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他第一次到将军府来时，就是在这里见到的宋知虞，脑海中的记忆还崭新如同昨日，但现实却已经物是人非。
那日，粉衣少女在落雪般的梨花雨中翩翩起舞，好不轻灵娇艳，只一眼沈持便被惊艳了世界。当时，宋知虞画着绛红色的嘴唇，嫣红色的指甲似乎也是新染。花房门前摆着无数折来的鲜花，宋知虞这个不听话的学生就是不肯回屋上课。
沈持轻轻抚摸上梨花树的树干，他又想起当时宋知虞就是映着身后鲜艳的花海，站在梨花树的落英缤纷里，眨着她那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眸，一直左右打量着自己。还嫌弃自己送到镇远将军府的礼物少，不如太子用心。
沈持将额头抵在树干上，泪流不止。
初阳在沈持背后叹了口气，他轻拍着沈持的后背，安抚道：“事已至此，小徒弟还是得尽快调整好自己，你的身体不宜大喜大悲。”
沈持一声不吭的趴在树上，但他到底是听进了初阳的话，在缓了片刻之后，沈持撑着树干起身。
沈持虽然克制自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他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悲痛无助。
“师父，我们出去吧。我必须得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阳装作积极的应了一声，随口问道：“抄家贬为贱奴的人一般都会去哪里？尸体又会搬去哪儿？”
初阳的话倒是提醒了沈持，他竟然关心则乱，还想着直接去天牢。
抄家所得家奴都是要尽快发卖的，所以不会大批量的关进天牢挤占位置。并且，元正皇帝既然能将事情做到这一步，在抄家的时候就直接血洗将军府，宋将军宋夫人和宋知虞又怎会被体面的单独关押到天牢？丧家之犬定然是和家奴一起被关押在某处，等着问罪或者发卖。
但宋将军毕竟是武将，为了安全起见，一定会安排一个较为坚固的地方。如此想来，这样的牢狱便只有刑部地牢了。
地牢条件恶劣环境极差，又有各种刑具可以侍候，犯人随提随出，发卖也很容易。
“刑部地牢，人一定关押在刑部地牢！”沈持说着说着，整个人又激动起来，他撩起衣摆便往府外跑去。
初阳本想施法直接带沈持过去，但转念想到这里是京城，沈持要去的地方又是牢狱。
沈持本就与镇远将军府关系匪浅，连元正皇帝都替他这个儿子主动避嫌，若是他和沈持突然凭空出现在牢狱里，指不定就会被人污蔑成劫狱，那时反而还麻烦许多。
于是，初阳什么也没说，仍旧只是跟在沈持身后。
初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沈持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都陪着沈持一起疯。
沈持和初阳走出将军府大门，在抄小道去往刑部的半路上，路过了一家小酒馆。
好巧不巧，这家酒馆里喝酒的客人，正在谈论镇远将军府抄家的事。
原本疾奔而过的沈持，又停下脚步，退回来听了两耳朵。
只听见小酒馆里的客人说道——
“哎哟哟，你们是住在南边，没看见今早那镇远将军府里的架势，可是吓死人了。”
另一人剥着花生，忙问：“怎么吓人了？”
那人又继续讲道：“镇远将军平定西蜀，那是何等的风光啊。可惜哦，伴君如伴虎，昨日才刚刚升任御林军统领，今早天还没亮便被抄了家。”
“啧啧啧。”那人瘪瘪嘴，“真是天意难测。”
第三个人喝了一杯酒，插话道：“我听说镇远将军的独生女是妖怪？是九尾妖狐的同伙？”
听到这些人提起宋知虞，沈持站在窗外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第220章 万念俱灰（2）
最初那人回道：“你这话说的没错，我媳妇她娘家不是住在崇贤坊吗？昨夜我跟小舅子喝醉了酒，时间又已经到了宵禁，于是最后便歇在了我媳妇她娘家。但是两个孩子还跟我老娘在家呢，我媳妇不放心，一大早便把我叫起来，要趁着宵禁解除赶快回家去。当时的时辰最多不过卯时三刻吧，但我们推开窗户，便瞧见斜对面的兴化坊已经笼罩在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里。”
沈持按照这个人的说法在心里仔细算了算，卯时三刻的时候，自己应该刚拿着令牌出城不久。元正皇帝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算好自己出门的时辰，然后便立刻便派人去镇远将军府抄家？
酒馆里谈论的那几个人也对时辰感到惊讶，反问道：“卯时三刻？抄家竟然这么早？”
亲眼目睹的那人又说道：“我跟我媳妇也惊讶啊，谁能想到那是在抄家，谁又能想到抄家还要搞法术那一套？当时时辰又早，坊间也没有几家亮灯，我们还以为将军府发生了什么邪乎事，正准备报官。这时却突然发现将军府的蓝色光球里，出现了一只巨大的九尾狐！”
“你见着九尾狐了？”众人皆是好奇。
那人自己也说的来劲，“哎哟，见到了，可吓死人了，幸亏有个蓝色光球罩着，不然兴化坊周围的百姓全得在睡梦中遭殃。”
“怎么说？怎么说？”众人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
那人故作神秘道：“那九尾狐啊，一掌便将将军府的房舍拍成瓦砾，你们想想，若是没有光球罩着，那九尾狐不得从将军府里跑出来，在京城四处作乱？周围不全得变成将军府现在的模样了吗？”
有一人感叹道：“要么怎么说玄法天师法力无边呢。”
另一人却道：“我听说可不止是玄法天师，咱们哪位夏丞相也是个会法术的，貌似今日还帮了不少忙呢。”
众人皆惊，“夏丞相竟然也会法术？”
而沈持惊讶的却是——舅舅竟然参与了镇远将军府抄家之事，那昨日自己去向舅舅辞行，他其实是在和自己演戏？
只听见酒馆里又有人说道：“那可不，我有个表弟的堂兄是在御林军里当差的，今日镇远将军府的事不是都在京城传开了吗？他今日来我们家的时候就告诉我们，说他的堂兄给他讲，镇远将军府被抄家的真正原因并不是什么九尾狐，也不是什么镇远将军战功赫赫。”
沈持不禁好奇了，这些人说不是因为九尾狐，也不是因为元正皇帝一直忌惮镇远将军，那还能是什么？
酒馆里的众人也问出了沈持同样的问题，只听那人解答道：“听说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涂山灵珠。”
众人仍旧困惑。
那人又神秘道：“镇远将军的女儿是个妖精！陛下是想得到灵珠，这才派兵去镇远将军府抄家的！”
什么灵珠？还说宋知虞是妖精？这都是些什么道听途说的谣言？沈持一个也不信。
初阳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酒馆里，最初说话的那名客人急声应道：“对对对！你这消息应该没错，我跟我媳妇啊，就看着一个白头发的红衣女子和九尾狐一起，在镇远将军府里飞上飞下。”
白头发的红衣女子？
沈持顿时又纳闷起来，这人是谁？怎会和九尾狐同时出现在将军府？但沈持暂时又没心思管那么多，心想这人反正不会是宋知虞。
那个声称有亲戚在御林军的人又捂着嘴，神秘兮兮的说道：“听说那个涂山灵珠还把玄法天师给打伤了。”
众人惊讶不已，顿时惶恐起来，“天呐，这等妖孽竟然能伤我们北梁国师！若是她来日侍机报复，我们岂不是都很危险？”
初阳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无语反驳道：“你当你是谁啊？谁没事闲得慌跑来报复你？真是脸比屁股还大。”
酒馆里的那人又神气起来，抱着手说道：“总之，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咱们陛下啊还是很有决断的，即使是功高盖世的镇远将军，只要发现暗中同妖孽勾结，一样眼皮都不眨的就将其斩草除根。”
众人皆是点头赞同，“对对对，若不是陛下发现的早，咱们每日还把这些妖孽金枝玉贵的供着，可真是吓人。”
但酒馆里却有一人不大认同，他瘪着嘴直摇头，说道：“话虽如此，可是镇远将军毕竟在西蜀戍边多年，若不是咱们这位将军，狄人恐怕早就打到渝州地界了。”
有一个人应道：“镇远将军确实是难得的将才。”
那人又说道：“妖孽除掉便是了，可是咱们这位……”
那人指了指天空，“竟然将其满门皆灭，听说宋将军和宋夫人连府门都没迈出，就被御林军的刘校尉给……”
那人又没说话，用手抹了抹脖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路过将军府的人都说将军府里面恐怖极了，满地鲜血。大家都还只当杀了一些不听话的下人，没想到竟然连镇远将军夫妇都给杀了！连问审这关都不过？看来陛下抄家之后不封将军府门，是还有点以儆效尤的意思。”
那人瘪着嘴连连点头，“可不是吗？所以说啊，咱们龙椅上的哪位，也不见得全是为了铲除妖孽，这里面啊，铁定夹藏着私货。”
沈持听到这里，突然一个踉跄。
初阳连忙伸手扶住他，急问道：“你怎么了？千万别太过激动。”
沈持双眼猩红，又流出两行清泪，他抬头对上初阳的视线，难以置信道：“竟然都杀了？一个不留？”
初阳叹着气，没有接话。
初阳心想:他和沈持这还去什么刑部地牢，人都没有了，去了又有什么用？
沈持紧紧拽着初阳的手臂，眼神中流露出浓重的杀气，他冷道：“刘校尉？御林军的刘平通……呵，可真是厉害啊。”
言毕，沈持松开初阳的手，冷笑着转身离去。
初阳眼皮直跳，心中顿时慌张起来，他急忙问道：“你去哪儿？要去干什么？”
第221章 万念俱灰（3）
沈持起初只是快步疾走，没有回答他。可沈持想了一会儿或许是改变主意，又缓缓回道：“我去找这位刘校尉叙叙旧。”
初阳见沈持脸上表情难看的出奇，试探问道：“你要去杀他？”
沈持不答。
初阳顿时急了，这个刘平通初阳曾经也是见过两面的。
很多人都知道，御林军里的刘氏兄弟，是刘氏一族的光辉荣耀。
沈持若是去杀了这个刘平通，他哥哥刘平南铁定不会答应，难道沈持连刘平南也一起杀？
皇子因私杀害奉命行事的御林军将领，到时候可怎么向侍奉北梁三代帝王的刘氏一族交差？又怎么向满朝文武交差？沈持这瑞王还做不做了？
初阳拉住沈持的手，“你可想清楚了？”
沈持也不反抗，他只是头也不抬的冷冷说道：“师父别拦着我，否则我将余生不安。”
初阳见沈持如此决绝，无奈的缓缓放开了手。
沈持快步走出坊道，骑上一家酒楼马厩里的马，便朝北郊的御林军大营奔去。
酒楼的店小二冲出来大喊：“客人的马！客人的马！有人抢马了！快来人！”
沈持回手甩下一锭金子，说道：“这匹马本王买了！”
店小二一听“本王”二字，捡起金子不敢再多吭一声。
初阳在一旁看得直叹气，他在沈持身边呆了十多年，何时见沈持干过这种依仗权势欺人的事？
今日的沈持，已被怒气冲昏头脑，御林军的刘氏两兄弟，就自求多福吧。
初阳转身走进这家酒楼，也甩下一锭金子，对店小二吩咐道：“打包两份炙羊肉，动作要快。我还忙着去场外声威助势，送酒肉补充体力呢。”
店小二又接到一锭金子，喜不自胜，乐道：“客观稍等，炙羊肉即刻送上！”
……
沈持猜刘氏兄弟今日办了这样一件大事，今夜是万不会再去太极宫当差的。于是，他骑着马直奔北郊御林军大营，片刻也没耽搁。
军营守门的士兵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骑马闯营，但天色漆黑，他看不清来人模样，便在哨塔上急声喝道：“来者何人？命你速速下马！”
沈持没应他，那士兵瞬间慌张起来，正准备举弓瞄准沈持射上一箭。
另一名士兵从他身后冲了出来，一把拦住他，斥道：“你眼睛瞎了吗？那是瑞王殿下！你还要不要命了？”
守门的士兵惊讶的合不拢嘴，他望着沈持身后溅起的尘烟，难以置信道：“瑞王殿下闯营作甚？”
另一名士兵摇了摇头，无从可知。
两人站在哨塔上，看着沈持骑马直接冲到了大营中间。
沈持下马掀开刘平通的校尉营帐，只见刘平通正光着膀子，正在让军医给自己敷药。
刘平通和军医见到来势汹汹的沈持皆是吃惊，但刘平通毕竟每日游走在太极宫，对沈持和宋知虞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
于是，他挥退军医，起身向沈持见礼道：“末将拜见瑞王殿下，不知瑞王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沈持一言不发，上前便先给了刘平通一拳。刚迈开两步的军医，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
刘平通没有躲，但他也丝毫不怕沈持，今日他可是奉皇命抄家，沈持敢治他的罪？
刘平通抹干嘴角的血迹，不服气的歪了歪脖颈，问道：“殿下没个说法？”
沈持冷道：“为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刘平通不禁觉得好笑，他满不客气的回道：“御林军抄家奉的是皇命！那些乱臣贼子罪有应得，人人得而诛之。殿下此举，难道是在和陛下过不去？”
刘平通这句话瞬间便将沈持心里的怒火点燃，什么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什么和陛下过意不去？刘平通可真是一条好狗，句句都以元正皇帝压人。
沈持没再客气，上去又给了刘平通几拳，刘平通本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他还手便和沈持扭打成一团。
军医想伸手拉架，但碍于沈持的身份却又不敢上前，他站在原地腻腻歪歪没个决断。
沈持怒道：“历朝历代那有像你这样奉命抄家的？你区区一介校尉，竟然敢杀北梁的镇远大将军？还敢杀朝廷钦封的诰命夫人？宋家小姐呢？你也杀了吗？”
刘平通还给沈持一拳，回道：“那个妖孽谁能杀得了她？玄法天师都不是对手。”
沈持一拳打到刘平通的嘴上，“你给本王闭嘴！不许你口出秽语侮辱她！”
刘平通冷冷一笑，他瞬间明白沈持为何对自己生气。
“宋家小姐怎么不是妖孽？九尾狐为了她不顾安危主动进到结界里，这是御林军上下全都有目共睹的事情，我哥还因此丧了命，我能说错？”
沈持瞥见刘平通双眼猩红，似乎刚为刘平南哭过，顿时心生恻隐。
沈持的拳头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刘平通说刘平南因此丧了命，所以刘平南这个御林军统领，今日死在了镇远将军府？
沈持冷冷问道：“你哥是谁杀的？”
刘平通不会要说是宋知虞吧？沈持心中有些紧张。
刘平通强迫自己长吁一口气，回道：“九尾狐。”
刘平通知道沈持是在为宋家人鸣不平，于是他又补道：“殿下还是早早放下，那样的妖孽非杀不可。”
刘平通没有一句话是沈持听着舒服的，但他却也没再打刘平通。
沈持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一切举动可笑至极，虽说宋将军宋夫人是死在刘平通的剑下，但今日就算不是刘氏兄弟领兵前去，也会是别的人。
自己现在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懦弱无能。
沈持转过身往帐外走去，头也不回的问道：“尸体在哪儿？”
刘平通抹着脸上伤口渗出的血，满脸不服气，但碍于沈持的身份，还是回答道：“乱葬岗。”
沈持没再说话，掀起营帐走了出去。
帐外偷听动静的士兵连忙散开，沈持就像失了魂一样，漫无目的的走出了御林军营。
初阳拿着两包炙羊肉站在营外，他拿起一包递给沈持，调侃道：“打完了？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第222章 万念俱灰（4）
初阳拿着两包炙羊肉站在营外，他拿起一包递给沈持，调侃道：“打完了？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初阳又越过沈持，瞥了眼站在营帐外怒视着沈持背影的刘平通，玩笑道：“你打人还专打脸啊？瞧瞧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你可真是让他本就丑陋不堪的样貌更加雪上添霜。”
初阳的玩笑并没起作用，沈持“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泪流满面道：“我真是没用。”
初阳叹了口气，他蹲在沈持面前，安抚道：“这件事怎么也怪不到你的头上，你们凡人不是总爱说什么世事无常吗？既然无常，又怎会因人力而改？”
沈持看着地上的蚂蚁，缓缓说道：“师父，陪我去趟乱葬岗吧。”
初阳略微有些惊讶，然后又谨慎的皱眉问道：“刘平通那个丑八怪告诉你，小丫头……和她爹娘在那个地方的？”
沈持缓缓抬起头，“死了的人在，婉婉……应该是跟着九尾狐走了。”
“小丫头还活着？”初阳不免惊喜，“活着便好。”
沈持又问：“师父，你听说过涂山灵珠吗？”
初阳先是一怔，而后又摇头道：“从方才在小酒馆开始，我便一直在想，但确实对这个涂山灵珠没什么印象，不过瞧着九尾狐对小丫头上心的模样，应该传言没什么错。”
初阳眉头紧锁，他担忧道：“沈持，难道……你也在意什么妖精不妖精的吗？”
沈持摇摇头，“我怎么会呢？只是这件事……也……也太过离谱了些。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初阳松下一口气，笑道：“你不受那些世俗束缚就好。”
但初阳也不禁叹气，“不过，这件事连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可你皇帝老爹玄法天师还有你舅舅，他们都是怎么知道的？”
沈持一言不发的又是摇头。
初阳见沈持眼中似乎又有泪水涌出，连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说道：“走吧，师父陪你去乱葬岗。”
……
当沈持和初阳将宋将军和宋夫人的尸身从尸堆里找出来时，山上已下起夜雨。
曾经听说黑市有人专门在乱葬岗捡料子，所以这里的大多尸体都被扒的没剩两件衣服。死了被扔在这里的人都没尊卑差别，宋将军和宋夫人自然也不例外，身上只剩下一件脏污到不行的里衣。
沈持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到宋夫人身上，初阳也跟着脱下一件盖到宋将军身上。
沈持瞧着尸堆里不乏熟悉面孔，便知这里的新鲜尸体应该都是将军府的仆人。
初阳见沈持满脸不忍，便撑着膝盖站起来，说道：“师父今天再给你露一手，回去你可得给我弄几只烤鸭好好补一补。”
沈持还未明白初阳说的是什么意思，便见初阳念念有词的施起法来。
几丈外的山地上，陆续出现几十只铲子开始挖土，不过须臾，土坑便已挖好。
初阳平静的凝视着沈持说道：“情况特殊，便只有一切从简了。入土为安总好过曝尸荒野。”
沈持感激不已。
又见初阳双手合拢，乱葬岗内所有的尸体便一具具的飞向土坑，几十个铲子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工作。
末了，初阳还好人做到底，施法将乱葬岗的所有尸骨，一并填土埋了。
沈持望着自己与初阳盖在尸身上的袍子，若有所思道：“将军和夫人，我们还是挑个好地方下葬吧。”
初阳缓缓回道：“那就前山吧，离乱葬岗远些，也免得被人打扰。”
山上的夜雨越下越大，地上泥泞不堪。
沈持好不容易选了处不易积水的地方，又让初阳搞来两副楠木棺材将宋将军和宋夫人入殓。
最后一切完成之时，时辰已到子时。
初阳将两包炙羊肉放在宋将军和宋夫人的坟前，沈持连磕了几个头才起身。
初阳拧了拧自己衣服上的泥水，对沈持说道：“师父带你施法回去吧，你身体底子薄，免得时间久了感染风寒。”
沈持轻轻点头，又回头看了坟墓一眼。当他再回头时，两人已身在京城瑞王府。
沈持推开房门正准备进去，却发现自己的房间里早已坐着一个人。
夏琛见沈持和初阳衣衫不整满身泥污，皱眉道：“回来了？先去换身衣服。”
初阳今日跟着沈持干了这么多不合夏琛心意的事，难免有些害怕他。
初阳“诶”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去，沈持却一步也不动的说道：“夜深了，舅舅还是回自己的府邸吧，我要休息了。”
夏琛却像是听不懂沈持的逐客令，他一如往常的走到沈持衣柜前，为沈持拿出一件寝衣，说道：“这件料子软，你换这件吧。热水我都让下人备好了，你一直没回来，水都换了三次。”
沈持生平第一次对夏琛起了厌烦之心，他走上去将衣柜合上，不客气道：“这些事我自己知道办，舅舅请回吧。”
夏琛眼中满是愁色，“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沈持不答。
夏琛又说道：“镇远将军迟早是要被陛下处置的，宋知虞也是保不住的，你有什么想不明白？听说你回来便去御林军营将刘平通打了？”
沈持仍旧不搭理夏琛。
夏琛坐到凳子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教导道：“刘氏一族侍奉北梁三代帝王，刘氏兄弟今日也是奉旨行事，刚刚死了个哥哥刘平南不说，你这儿还去把弟弟给打了？传出去世人不知得怎样非议你。”
沈持心中怒气未消，“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我管不着，我也不在乎。舅舅这么在意，想堵悠悠之口我管不着。反正……你不是很会筹算吗？”
夏琛顿时急了，“你果然在怪我瞒着你，可是，捉涂山灵珠是势在必行的事情。涂山灵珠能化厄解难，可以化解世间所有的毒素。宋知虞的血不是可以解开京渡驿的妖毒吗？你也是亲眼见识过的，等她冲破封印重新化为灵珠，你的妖毒也就可以根治了！”
沈持却从夏琛的话里品出了别的玄机，“舅舅从那时便在瞒着我暗中算计了？”
第223章 万念俱灰（5）
沈持又在脑中仔细将所有事情过了一遍，他言语间略带嘲讽之意：“昨晚我见舅舅为闻止合丹，还只当你们是在算计玄法天师，没想到舅舅这盘棋下的这样大，连我也被你当做棋子布进局里。真是好谋略啊。”
夏琛见沈持如此不理解自己，顿觉心中有千般委屈，他大吼道：“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沈持惊圆了双眼，竟一时不知该回夏琛一些什么。
这世上最怕有人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旗号行事，让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要被对方狠狠数落一番，落下个“不识好歹”的罪名。
沈持声音不觉也跟着大了几分，他争辩道：“舅舅问过我想要什么了吗？你就这样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
夏琛也被沈持堵得说不出话，他拂袖一甩，“我看你是被那妖女鬼迷了心窍，竟变得如此是非不分，难道你真想一辈子都受妖毒之痛？”
夏琛不想再听沈持的回答，反正最后听了也是生气。他举起桌上的茶盏一摔，便径直迈出房门离去了。
沈持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摩挲着那件被夏琛拿出来的寝衣，低头唤道：“师父，你还在外面吗？”
初阳缓步走了进来，他避开地上的瓷片，来到沈持身前，回道：“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这句话说完，初阳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摆手解释道：“不过，我事先并不知道大人暗中有这么多计划，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坚定不移。”
沈持提起嘴角干巴巴的笑了笑，问道：“我瞧师父似乎一直都很怕舅舅的样子，可我以前并没有放在心上，还只当你是尊敬他。现在想来……怎么？是因为舅舅法术很厉害，师父害怕他吗？”
初阳态度明显有些犹豫，他反复抬眼打量了沈持几次，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这才缓缓说道：“也罢，我就告诉你吧。”
一看初阳这般郑重其事，沈持顿时紧张起来，他紧紧握着寝衣，生怕从初阳口中又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初阳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大人真实的实力究竟在什么水平，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大人的法力一定远远胜过玄法天师。”
“什么！”
沈持很是吃惊，“舅舅的法力竟然如此之高！”
初阳摸着下巴，思索道：“大人的法力其实也不算太高吧，主要是玄法天师的法力本来就低。”
“可……可师父的法力也才跟玄法天师不相上下而已。”沈持仍然震惊不已，并没有缓过劲来。
初阳却道：“你也知道我这几百年的道行才和玄法天师这个五十多岁的老道士不相上下，法力高低并不能通过道行的多少来判断。玄法天师和你舅舅修习的都是收妖法术，本就是专门克制我们这些妖怪的。更何况，我虽然活了几百年，可是却不务正业，成天研究的都是岐黄之术，自然算是法力低微的那一类。所以，玄法天师法力与我几近相同，也就不足为奇了。”
沈持好似明白过来，他扶额掩面，一副头疼不已的模样，“京城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初阳感觉沈持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他探头打量了一眼，发现沈持脸上又挂满了晶莹的泪珠。沈持眼眸幽暗，像是历经了无数春秋冬夏。
初阳长叹一口气，抬手拍抚沈持的后背，说道：“事已至此，唯有接受现实。”
……
瑞王冲进御林军营痛打刘平通的事情，不知怎的，几日便在京城里传开了。
老百姓闲来无事，茶余饭后就喜欢聊点大人物的八卦，更何况宋知虞身份特殊，更是给这一段轶事增添了不少玄幻色彩。
一时之间，沈持和宋知虞的感情纠葛，以及关于沈持情深义重的传言，在京城内外甚嚣尘上。
沈微骑着马从平康坊一路走来，沿途听见的全是关于沈持各式各样的传闻。有的真假参半，只在那些无从得知的事情上进行艺术加工。有的则是通篇胡编乱造，没半句话有谱。
沈微不禁听的发笑，但也架不住满心担忧。毕竟，自镇远将军被抄家之后，沈持已有半个多月没出门。
起初，沈微只当沈持是生气，所以不见父皇和夏丞相派去的人，心想沈持过几日便会好。
谁料近日瑞王府中，竟然传出了沈持绝食轻生的传言。听到这里，沈微这就不得不紧张，必须亲自来瑞王府好好劝劝沈持了。
沈微清楚知道沈持对宋知虞的感情。
沈微本就是个细致的人，沈持在日常流露出的那些细节自不必说，就只看沈持抛开自己身上妖毒不管，却反过来要帮宋知虞找寻九尾狐这件事，沈微就觉得沈持是爱的入了魔。
沈微虽然一直也挺喜欢宋知虞的为人，但他当时便觉得沈持帮宋知虞找九尾狐这件事不妥。幸之又幸的是，九尾狐并未让沈持找到。不然发生宋知虞是涂山灵珠这件事之后，再被有心之人编排，沈持还真难从中干净脱身。
沈微一路这样想着，转眼便到了太平坊的瑞王府门前。
瑞王府的门房跑出来为沈微牵马，老管家在一旁叹道：“哎哟，德王殿下可算是来了。德王殿下快些进去劝劝我们殿下吧，他从前天中午开始，就没再吃过东西了。每天都是借酒浇愁，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住？”
沈微却反问道：“二哥之前也像这样不吃饭吗？”
老管家一边带着沈微往府里走，一边回道：“先前殿下一天三顿好歹还能吃下一顿。这两日以来，却连一顿也不吃了。若不是初阳先生每日为殿下传度真气，我们殿下的身体怕是早就垮了。”
沈微皱起眉来，“二哥也真是太不爱惜身体了，他本来就不能过度饮酒，现在还不吃饮食。”
“可不是吗？”老管家只恨身不能替，“德王殿下所言极是啊，所以，还麻烦德王殿下能进去好好劝劝我们殿下，千万要让他吃下一口饭呐。”
沈微伸手接过小厮手中的食盒，回道：“一定。”
说罢，沈微便直接推门走进了沈持的房间里。
第224章 万念俱灰（6）
沈微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重的酒臭味。
沈微平日是极重养生的，这么多的酒别说没喝过，他就是连闻也没闻过这么重的酒味。
沈微扇了扇房间里的酒臭，将食盒放到桌上，也没去看仰躺在床榻上的沈持。
沈微将食盒的清粥小菜一样样摆好，坐在桌边对沈持说道：“二哥过来多少进些吧，胃里没东西，喝酒很伤身体的。”
沈持蓬头垢面，眼睛早已哭肿到连双眼皮都不见，他并未搭理沈微的话，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
沈微本也没期望沈持能够理自己，他摩挲着桌子的木头花纹，自顾自的说道：“宋小姐之前便对九尾狐那般上心，现在知道她就是涂山灵珠，我倒也不是特别奇怪。”
说到宋知虞，沈持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他仰头喝下一口酒，口吻淡淡的回道：“她对九尾狐上心，并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涂山灵珠。”
沈微的看法与沈持不同，他心里很想反驳沈持，但想到现在不宜让沈持再激动，便又换了个话题说道：“前日，北苑那边传回一则消息，当时母妃恰好在陪父皇用膳，便听到了一耳朵。母妃又知二哥最近心情郁结，便特意叫我来将此事告诉你，希望你心中能有所纾解。”
沈持不应。
沈微又继续说道：“郑皇后前日殁了。太子殿下身体虽无大碍，但是却很奇怪的疯了，太医说太子的疯病大概率是治不好的。”
沈持总算有了点不一样的反应，可他悬在半空的手才顿了片刻不到，他又再次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朝沈微问道：“人是怎么没的？”
沈微见沈持感兴趣，侧首看了沈持一眼之后，积极回道：“据北苑传回来的消息说，郑皇后是突然得了急病。但是似乎之前便有人察觉皇后和太子……”沈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不太正常。”
沈微停顿片刻，见沈持没有反应，又接着往下说道：“太子现在是完全疯了，我猜，或许过不了多久，太子也会突发疾病死去。”
沈持听到这里，再也无心喝酒，他把酒壶随手扔到地上，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跑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
沈微起身走到沈持床边缓缓蹲下，回道：“二哥，父皇对你还是很上心的。”
沈持听懂了沈微这前后两段不相关的话想表达的意思，“人是父皇派人杀的吗？”
沈微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母妃当时在旁边观察到，父皇知晓郑皇后殁了的时候，神情并不惊讶，似乎一早便知道似的。而后，父皇的态度之后也并无变化，跟母妃一如往常的用完了膳食。”
沈持冷冷一笑：“也是，父皇又从未下过废后诏书，郑氏便一直都是北梁皇后。除了他，谁敢对北梁的皇后动手？”
“所以……”沈微刚开口，却又被沈持抢着打断。
沈持接在沈微话后，说道：“所以，你是想说，父皇这是在替我报仇弥补我吗？”
沈微没有接话，但沈持知道，沈微这样的态度便是默认。
沈持仰身自嘲道：“他那里是在弥补我，他只是在弥补他自己而已。我之前一直就知道是郑氏一族和玄法天师合谋害死了我的母妃，只是苦于没有实证。依照父皇的性子，他不可能一点也不怀疑，可是他却偏偏沉默了这么多年。现在只不过是处置郑氏一族的时机到了，他才选在这时处置郑皇后。为的，不过是弥补他内心对我母妃的愧疚罢了。”
沈微不知该接些什么才好，他从来都很容易被沈持说服，更何况沈持现在说的确实也是他脑子里想过的道理。
沈微叹了口气，劝道：“二哥，一家人还是糊糊涂涂过日子的好，若把一切算的太清，那就没什么继续下去的意思了。”
沈微按住沈持的手臂，“有时候，就算明知是张虚假的面皮，也同样不能撕下来。”
沈持转过头去望着沈微，神色淡淡的感叹了一句：“云扬长大了。”
沈微浅笑道：“我哪里谈得上什么长大不长大，只是二哥现在能安静听我讲道理罢了。”
沈持又望向床对面的字画，声色沙哑道：“云扬，我现在真觉得自己活的特别窝囊，没什么意思。”
眼瞧着沈持的两行清泪落下，沈微忙接道：“二哥这是在说什么糊话。”
沈持喃喃念道：“‘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沈微理解沈持的感受，但又觉得还远远没到连活着都没意思的地步。
于是，沈微劝慰道：“京城还是有很多让二哥牵绊的事物存在。”
沈微往沈持面前匍了些，“夏丞相，初阳先生，不都是二哥在京城的牵挂吗？”
沈持却转过身去，不耐烦的说道：“别提我舅舅。”
沈微讪讪地闭了嘴，他突然想起镇远将军府抄家，就正是夏丞相同玄法天师一道去的，自己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微又将沈持拉转过身来，笑道：“难道我不算二哥的牵挂吗？”
沈持没心思同沈微扯这些有的没的，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痛的散了架。既然喝醉不能完全解事，那就让自己彻底昏睡过去吧。
沈微见沈持还是不搭理自己，便长叹一口气，沮丧道：“二哥曾经心怀天下，誓要保家卫国。”
沈微见沈持仍然没有反应，又怕自己惹得沈持心烦，便轻拍着沈持的肩膀起身，嘱托道：“‘莫忘少年凌云志，曾许天下第一流’，还望二哥谨记。”
沈微从床边站了起来，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到沈持的床头，说道：“镇远将军府查抄的东西现在全都已经充入国库了，前日父皇赏了母妃一盏南楚进贡的琉璃灯，是我亲自去库里取的。我一进门便看见了它，呵……”
沈微自嘲发笑，“没想到我这德王也有做窃贼的一天。”
“镇远将军府的东西早就清点过了，想来最近也不会有人再去查，于是我便趁看守太监不备，将这支玉钗揣进袖兜带了出来。现在我给你带来了，你也权当留个念想吧。”
第225章 毒瘾发作
“镇远将军府的东西早就清点过了，想来最近也不会有人再去查，于是我便趁看守太监不备，将这支玉钗揣进袖兜带了出来。现在我给你带来了，你也权当留个念想吧。”
说罢，沈微开始缓步离去，但他却又在门前顿足嘱咐道：“二哥若是躺累了，就起来喝口粥吧。只要人在，总还会有相见之时。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上策。”
言毕，沈微迈出门去，又将房门再次带上。
等到房内再没有刺眼的光线，沈持这才转过头来。他第一眼，便看见床头多出的一样东西。
那是自己在宋知虞生辰时，亲自为她设计定做的梨花玉钗。
沈持将玉钗拿在手里来回摩挲，仿佛自己还如同那日一般，马上将为宋知虞簪花。
因宋知虞戴的久，玉钗金累丝的部分已经有了磨损，没有新做时那般亮堂。可就是这点磨损，却让沈持有了宋知虞曾经存在的凭据，他摸着金累丝上的凹槽，久久也不愿放开。
……
西郊林场的某处山坳。
清风刚吸食完妖丹，原本正在运功修习，但却突然真气逆行，整个人都诡异的抽搐起来。
清风很想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最后，他彻底倒在地上，痛苦不停的挣扎起来。
闻止身着一袭青衫，步调缓缓地从树荫背后走出，他蹲在清风面前笑道：“哎呀呀，可真是没想到，像清风小道长这样一表人才的少年郎，竟然会有羊癫疯这样的隐疾？嗯？”
清风听到闻止的嘲笑怒火中烧，又见闻止来的这样凑巧，便大吼道：“闻止，你对我做了什么？快点给我解开！”
闻止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满脸无辜的说道：“我方才可什么也没做，你别冤枉我。”
清风大声“呸”了一句，回道：“我信你个的鬼，闻止，你个卑鄙小人，背后使诈！”
闻止笑着从地上慢慢起身，他绕着清风来回踱步，邪魅笑道：“我元丹复位不久，最宜将养。让我在你身上浪费法力，太不值得。”
闻止对上清风怒视自己的双眼，“清风小道长自己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竟然反过来怪罪旁人。不愧是玄法天师的徒弟，在这方面，得了他十成十的真传。”
清风也不搭理闻止，他用两支抽搐的双手互相强按着，想去取别在腰间的信号弹，可是却怎么也够不着。
闻止见状，嘲讽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今天就算是放了信号弹，你师父也不见得会来救你。”
清风闻言一惊，忙斥道：“你暗中对我师父做了什么手脚？你敢！”
“哎哟哟，不敢不敢，清风小道长可吓死我了，别这么凶嘛。你师父办砸了陛下的差事，陛下岂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闻止又再次蹲下，用手指轻轻在清风脸上弹了两下。
“你呢，还是省点力气，毒气一撞三关，还有的你受呢。”
清风一听闻止这话，又惊又气，“你还说不是你干的？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闻止只是笑，“这可是清风小道长自己对自己做的。”
清风蓦地一愣，他仔细想了想自己方才做的事情。难道是妖丹出了错？
不对不对，自己以往也是这样取丹服用的，但却从来没出过岔子。
闻止给自己的修习之法，自己也反复研究过多次，同样也没发现任何问题。
难道是两者合在一起，互相起了反应？
闻止见清风笨的像只猪，顿时连戏耍也没了心情，他用手戳着清风怀里的玉瓶，嘲讽道：“你还真以为这里面的是什么观音净瓶水啊？我要是能从观音菩萨哪里搞到净瓶水，我还在这里修炼？”
清风恍然大悟，惊道：“你竟然下毒害我！你这只蛇妖，我跟你没完！”
闻止只觉好笑，“完不完的，还是等你这次的毒瘾过去以后再说吧。”
闻止这话什么意思？毒瘾只能硬抗？
清风才不信这个邪。
他颤颤巍巍的抓住闻止的广袖，质问道：“你一定有解药的对不对？给我！给我！”
清风已经痛到神志不清，旁的东西他也没力气去想，他脑子里现在唯一的念头，便是赶快止住这万蚁噬心般的痛苦。
闻止笑道：“这会儿倒是又聪明了。”
听到闻止承认有解药，清风就像疯了一般，一把抱住闻止的大腿，乞求道：“给我解药，给我解药！”
闻止起身一脚将清风踹开，他最不喜便是与不亲近的人有接触。
“想要解药？”闻止问。
清风拼命点头，恨不得用下巴将地面戳出一个洞。
“我的药可不是那么好得的。”闻止依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你可想好了？”
清风在心中暗骂闻止脑子有病，自己都痛成这样了，还存在什么想不想好？更何况，让自己向他求药，这不就是闻止想要的吗？
“你又要我替你办什么差事？”清风按住自己痉挛的肠胃，“有话就说。”
闻止得意一笑，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清风小道长既然这样问了，那我也就直说了。”
清风觉得闻止就是在存心折磨自己，一句话的事情，却非要兜兜转转这么久。
“说！”
清风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朝着闻止大吼一声。
闻止瞧见清风这副痛苦的模样，只觉心情大好，他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要你帮我……杀了你师父。”
“什么？”清风大惊，“你做梦！”
清风在地上捂着肚子滚了一圈，又继续说道：“当初你让我帮你拿元丹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日后绝不伤害我和我师父。”
闻止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很信守承诺啊，我哪里失言了吗？我让你去杀，又不是我杀。”
闻止嘴角弯起一道诡异的弧度，“并且，我现在也没伤害清风小道长的性命啊，我这不是还要拿药救你吗？”
清风心中气恼极了，可是他又痛的没办法。
闻止又说道：“杀了你师父，我让夏丞相扶持你做新国师。如何？”
虽然清风的确想要有所成就，但他那也是为了证明给玄法天师看。闻止现在却让他把唯一的亲人杀了，这怎么可能？
“你做梦！”清风朝着闻止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