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莲花池(2)
初阳顿时一急,“难道,老夫的努力又打水漂了?”
宋知虞却是纳闷,反问道:“什么努力?”
初阳正不知如何回答,沈微上前插话道:“宋小姐,二哥给你送来的什么画作?能否让我观摩观摩?”
宋知虞指着飘在荷叶下的一个画轴,回道:“德王殿下怕是看不成了,易书兄的画在哪儿呢。”
沈微扭头瞟了莲花池一眼,自言自语道:“噢,原来是荷花图啊。”
宋知虞点点头,接着说道:“对,是荷花图。我不会画画,又很喜欢这池荷花,易书兄就说帮我画下来。没想到……刚画好没看一眼,画就没了。”
沈微脑补了一下沈持当时滑稽的场景,他哈哈大笑道:“没关系,我再来为宋小姐画一幅便是。”
宋知虞不好意思的推脱道:“怎敢劳烦德王殿下大驾。”
沈微却笑道:“什么大驾不大驾的?二哥可以画,我就不成吗?”
初阳在旁边插了一嘴,“小云扬可真是沈持的追捧者,什么都要跟他一样。先前见到沈持及冠取字,也要跟在后面学着取。现在沈持画荷花图,你也要跟着画?”
听初阳如此一说,宋知虞才明白过来,原来沈微未到二十便已取表字,是跟着沈持学的啊。亏得之前自己还一直纳闷沈持的年纪究竟是多少。
沈微却连忙否认,“哪有的事。”
他将脑袋歪向宋知虞,转移话题道:“宋小姐也可以像初阳先生那样叫我表字的,咱们见过这么多次,也算是朋友了吧?时常私下见面,还一直德王德王的叫,听起来怪别扭的。”
宋知虞忍俊不禁,应答道:“好,云扬兄。”
经沈微提醒宋知虞才发觉,自己以前是那么自来熟的一个人,然而自进京的这几个月以来,自己似乎变得愈发……沉稳?
宋知虞尚且还在沉思,沈微就已走到廊下的书桌前。
他展平宣纸,对宋知虞笑道:“那我又该怎么称呼宋小姐呢?”
沈微想了想,“听二哥在我面前提过几次‘婉婉’,‘婉婉’应该就是宋小姐的小字吧?”
宋知虞还没来得及应答,便听见沈持的声音遥遥答道:“什么‘婉婉’不‘婉婉’的?闺阁女儿的小字也是你可以随便乱叫的?”
沈微见到沈持立刻就怂了,他唯诺道:“得,我还是就叫宋小姐吧。”
敢情“婉婉”还是二哥对宋小姐的专称?别人一般还轻易称呼不得?
沈微摇了摇脑袋,没再多想。
初阳却是欣喜不已,仿佛自己养大的娃终于会自己吃饭走路了一样。
他看了眼此刻站在一起的宋知虞和沈持,主动腾地方走到沈微旁边,问道:“小云扬准备画什么?”
沈微瞥了初阳一眼,纳闷道:“我画荷花图啊,先生刚刚不是才说过我吗?”
“哦哦哦,荷花图啊。”初阳应的心不在焉,他的心思压根就没在沈微的图画上。
“二弟也画荷花图?正好,我画好的那副刚毁了。”
沈持却在一旁听的提起了兴趣,他领着宋知虞走到书桌边,介绍道:“二弟的书法绘画堪称京都一绝,凡经他之手的字画,无一不灵气十足。我今日特意把二弟找来,就是为了请他画上几幅字画。他画出来的画,你装裱起来肯定堪比大家之作。”
沈微被沈持说的不好意思,谦虚道:“二哥又开始捧杀我了。”
沈持微微一笑,回道:“三弟丹青是真的好。”
“对了。”
沈持突然将话锋一转,“听闻婕妤娘娘这几日身体抱恙,二弟可是在娘娘身前侍疾?”
沈微猜想沈持如此一提,后面是要接着说些什么。
于是,他埋着脑袋点了点,回道:“我方才就是从母妃宫中过来的,最近天气有些反复无常,母妃历来身体较弱,便染了病。”
沈微抬眼与沈持对视:“所以,二哥约我明日楠山林场打猎,我可能是去不成了。”
沈持颔首道:“我猜也是如此,但少了三弟总缺点趣味。我记得你是最爱楠山脚下的林场瀑布的,莫不……我们往后延期?”
沈持瞥了眼宋知虞恹恹的神情,见宋知虞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朝沈微挤了挤眼示意。
沈微知道沈持是想着自己不去,初阳又从不打猎,只剩沈持陪宋知虞打猎的话,依照宋知虞最近的心情,一定起不了什么逗趣解闷的作用。
但……自己方才在别宫也答应了母妃,现在怎么还能让母妃担心呢?
宋知虞也知道沈持最近对自己这般积极,多半是为了雪娘是九尾狐的事,对自己心生怜悯。
宋知虞本来就喜欢沈持,虽然之前自己向沈持表露心迹被拒,但现在借着沈持对自己的那么一点点同情心,能和沈持像以前那样呆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这并不代表宋知虞会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而强人所难。
宋知虞见沈微面露犹豫之色,便笑道:“婕妤娘娘身体不适,云扬兄侍疾是大。云扬兄孝感天地,婕妤娘娘一定会很快康复的。”
沈微见宋知虞给自己的下,笑着拱手回道:“借宋小姐吉言。”
宋知虞转头对沈持笑道:“那我们就还是按照原计划,明日一早便出发去往楠山林场吧?你刚刚提到的什么林场瀑布,我都还没见过。”
沈持唇角微抿,“好,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瀑布与树林之间,正好有一块草坪,若是天气好,阳光从树梢漏下来,景色甚美。你一定会喜欢的。”
宋知虞看到沈持这副眼角眉梢全是笑意的模样,情不自禁的又看迷了眼。
初阳笑的合不拢嘴,转身背到角落里偷乐。
沈微躬身作画,并没留意一旁事物,他自顾自的接话道:“林场瀑布一直是我在北苑最爱的地方,但我这次不能同去了。对了,瀑布寒潭里的草鱼滋味极佳,宋小姐到时候可以钓几尾回来试试。早就听闻宋小姐不光武艺精湛,诗词歌赋甚至就连厨艺也是精通的,想来这寒潭鲤鱼经宋小姐之手烹煮,一定会锦上添花。”
第152章 找寻九尾狐
沈微原本就是个不修边幅嘴皮子溜的人,他感念宋知虞刚才察觉出自己的情绪,贴心的给自己台阶下,所以把话说到这里,正好顺势夸夸宋知虞让她高兴。
可是沈微没想到,他这段话一说,现场的气氛却更加凝固了。
见宋知虞久未搭腔,沈微忍不住停笔望去,只见宋知虞直勾勾的盯着笔架,面带愁容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入了神。
沈微不解宋知虞的异样,沈持却猜到了那么一星半点。
沈持拍了拍宋知虞的肩膀,安慰道:“九尾……雪娘虽是妖类,但在你身边这些年对你还是极好的。”
沈持抬手摸了摸宋知虞的后脑勺,“婉婉,乖,别难过。”
宋知虞干巴巴的提起嘴角笑笑,片刻之后她似乎突然新起了什么念头。
只见宋知虞面露扭捏之色,轻轻扯住沈持的袖角,恳求道:“易书兄,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沈持被宋知虞娇嗔的举动钉在了原地,他身体略显僵硬,反问道:“什么事?你直说就是。”
宋知虞抬眼看了沈持好一会儿,而后才缓缓说道:“我想和易书兄的回梦阁做一笔生意。”
沈持一怔,惊讶道:“你想查人?查谁?”
初阳插进一句嘴,“小丫头想查谁,老夫也可以帮你,不必经过回梦阁那些劳什子的繁琐部门。”
宋知虞却淡然一笑,回初阳道:“小老鼠,这件事仅凭一人之力,恐怕无法办成。”
宋知虞尚未说出后话,沈持却像是已经知道了她想办的事。
沈持双手按住宋知虞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
沈持与宋知虞四目相对,问道:“你想查雪娘对不对?你想找到她?”
沈持这话一出,本在专心画画的沈微也不禁抬起头打量。
二哥不是身中九尾狐妖毒吗?宋知虞怎么还要请二哥帮忙?
很明显,宋知虞之所以想找到九尾狐,是想帮九尾狐的忙。
可九尾狐对二哥而言,那不是下毒仇人跟救命解药吗?难道二哥会为了宋知虞放弃自己这么多年盼来的一线生机?
就算二哥对宋知虞用情至深,那……那也不至于深到不要命的地步吧?
沈微不明白,也不能理解。
而沈持那边却幽幽笑道:“好,我帮你找。只是可能并不会有结果,玄法道和‘千里追踪’,甚至父皇派出的人马,一定都早在暗中查了很多时日了。他们废了这么多功夫都没能找到,回梦阁就算再怎么精于情报,或许也并不会在这件事上面有何优势。婉婉可能理解?”
沈持能答应帮自己查,宋知虞就很感激了,怎么还会反过来不理解?
宋知虞暖暖笑道:“我明白,我也理解易书兄的难处。易书兄权夺着办就好,保全自身是前提。”
初阳乐呵道:“保护沈持这件事,小丫头放心,还有老夫在呢。”
眼看这三人就要达成一致,沈微皱起眉头,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二哥……”
沈持既然明知父皇、玄法道乃至郑氏一族都在追捕九尾狐,那现在又派回梦阁去暗中调查,又是为何?
若是被人察觉到他追查九尾狐的真正意图,岂非公然与天下为敌?
二哥一向是最稳重谨慎的人,今日怎么突然昏了头?
母妃还说什么宋知虞和二哥两情相悦,可宋知虞现在为了一只害死宁贵妃,并且导致二哥身中妖毒的妖精,却要将二哥陷入不义。她……对二哥有深情吗?
沈微不禁生出一丝怀疑,虽然自己对宋知虞的印象还算不错,可是在她和沈持之间,自己还是不得不有所偏向。
只听沈微这声劝阻意味明显的腔调,沈持便知道沈微接下来是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沈持抬手一挡,回绝道:“我知道三弟要说什么,但我本来就没期望能通过九尾狐,解开身上的妖毒。三弟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自从我母妃去世之后,我与太子皇后就突然变得水火不容了吗?”
沈微为之一怔,听沈持这话的意思,难道当年宫中传闻的沈持指认皇后是杀人凶手的事,并不是小孩子的谬语,而是有了不容置疑的证据吗?
宁贵妃去世的时候,沈微还很小,他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清晰的印象。再加上林婕妤又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对这件事便更是三缄其口不愿提及,宫里的宫人们就更不敢私下非议了。
“世人都说我母妃死于九尾狐之手,说我是从九尾狐手里捡回的一条命,但这个说法本身便疑点重重。我想三弟也有所耳闻。更何况……九尾狐若是真想杀我,她一直埋伏在镇远将军府,与我也见过多次面,为什么不下手?”
沈持说完,目光冷地瞥向沈微,使得沈微内心的念头不禁开始动摇。
沈持说这话的意思是……十六年前的一切都与九尾狐无关。并且他的想法甚至还与宋知虞一样,想要主动帮助九尾狐?
“二哥,话虽如此,可我仍然觉得你不应该掺和进这件事。”
沈微说这话时转向了宋知虞,“宋小姐可能不太愿意听这种话,但是我作为弟弟,必须得对我二哥说。”
宋知虞却并不在意,她笑道:“我并不会不愿意听,相反,我还很乐意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宋知虞看向沈持,温柔一笑,说道:“易书兄幼年孤独寂寞,有你这样真心为他着想的兄弟,是福气。”
沈持的表情说不上惊喜,反而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在忧心什么?
难道自己的一点点感情流露,都让他倍感沉重吗?
宋知虞将头格外沮丧的转过来,没再继续说话。
沈微笑道:“宋小姐的确与众不同。”
沈持微咳两声,拉回思绪说道:“三弟觉得我是瞎掺和,是吗?可……既然世人都说我母妃的死与九尾狐有关,那我就得找到九尾狐把十六年前的这件事调查清楚,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沈持见沈微没有接话,顿了片刻之后,又说道:“这件事明面上说起来,是婉婉在请我帮忙。但实际上,我也想找到九尾狐问问。这件事,算是我和婉婉的共识吧。”
第153章 楠山狩猎(1)
沈持见沈微没有接话,顿了片刻之后,又说道:“这件事明面上说起来,是婉婉在请我帮忙。但实际上,我也想找到九尾狐问问。这件事,算是我和婉婉的共识吧。”
沈持既然如此说,那沈微只好无话可说。
沈微摇摇头,“罢罢罢,二哥想做就且去做吧。只是有一件,你暗中行事时,千万要事事小心。玄法道和郑氏一族本就与你不对头,这件事……弟弟可能帮不了你了。”
初阳笑道:“小云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有老夫守在沈持近前,这些小角色还近不了他的身。”
沈持上前一步,拍了拍沈微的肩膀,豁然笑道:“三弟放心,我行事自有分寸。”
沈持再一低头,发现沈微的画都已经画好了,只是题句才写了一半。
于是,沈持便直接将桌上的画纸拿起,鉴赏道:“云扬的画确实比我方才画的好。”
宋知虞把脑袋探过去,只见沈微所画的荷花图,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是形神具备,颇有几分王冕的风骨。
“云扬兄画的妙!”
宋知虞将荷花图从沈持手上接过来,“我要拿回去装裱起来,挂到我的房间里。”
沈持却眉头一皱,“这不好吧……”
宋知虞连忙反问:“有什么不好?”
沈持咳了两声,抱手杵着下巴说道:“二弟这画虽然画的好,但是用色太重,显得暮气沉沉,挂在女子房里不太合适。”
沈微一听沈持说他画图用色过重,暮气沉沉,差点没从书桌那边直接跳出来。
宋知虞又将沈微画的荷花图反复端详了两遍,纳闷道:“没有啊,我觉得云扬兄这幅荷花,画的浓淡适宜,颜色搭配也很好。”
“没错没错,宋小姐果然是个懂得鉴画的人,实乃云扬知己啊!”
宋知虞没接沈微的话,她将脑袋一歪,又反问沈持道:“而且,咱们一开始不就是为了画两幅画挂到我卧室和书房吗?若是云扬兄的这幅荷花图不能挂到卧室,难道要把它挂到书房吗?可这色调也与我们家书房明显不搭啊……”
沈持被宋知虞堵的无话可说,他扣了扣后脑勺,看着池塘嘟囔道:“那就挂吧,三弟的画作也没画的那么差。”
沈微拍了拍沈持的后背,俯首耳语道:“二哥的恶意中伤,弟弟记下了。”
沈持只觉得后脊发凉,哈哈一笑便想揭过。他拍了拍书桌上沈微带来的木箱子,转移话题问道:“我看三弟进门便一直抱着,里面装了什么?”
沈微将箱子转了个面,朝向宋知虞缓缓打开,笑道:“这是母妃托我带给宋小姐的两斛南海珍珠,方才忘了这茬,还望宋小姐能喜欢。”
……
翌晨,初升的朝阳刚给楠山山顶镀上了一圈金光,沈持便已带好人马等候在将军府门前。
宋知虞踏出府门的第一眼,便是看见沈持一袭蓝衣骑在马上,映着背后那座金闪闪的神迹。
沈持见宋知虞走到近前,扬起马鞭笑道:“走吧,大哥,打猎去!”
宋知虞很久没听见沈持对自己这样称呼,再加上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李达。宋知虞恍惚间,感觉像是回到了半年前自己刚与沈持初识的时候。
宋知虞从仆人手里接过缰绳,骑上马冲沈持笑道:“走!大哥今天带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射艺!”
沈持见宋知虞总算又有了一点生龙活虎的样子,欣喜不已。为求宋知虞能再喜上加喜,便补充道:“我还把回梦阁的厨娘给带来了,等会儿让她做你爱吃的菜式,可好?”
“好啊!”
宋知虞骑在马上摇头晃脑,她左右端视一圈,问道:“小老鼠呢?他怎么不在你身边?我好像难得见你与他分开。”
沈持勒紧缰绳,漫不经心的回道:“咳,他又不是我的影子,总还会有他自己的事情。今天一早,太子差人来请他讲学,他便跟着太子的人去了。”
“讲学?”
小老鼠能去给太子讲什么学?法术还是医术?
沈持见宋知虞惊讶,得意道:“难以置信对吧?你别瞧他成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其实以前师父还是去太医院讲过几次的,只是后来次数越来越少。不过……太子主动请他讲学,这还是头一遭。”
宋知虞突然警醒起来,“不会是太子又憋了什么坏水吧?”
沈持却丝毫不担心,无所谓道:“就算太子真有什么坏水,他手下的人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师父一个人的对手。”
沈持侧首一笑:“婉婉不必担心。”
想来沈持与初阳历来都是极有把握的人,现在听沈持如此一说,宋知虞彻底放下了担忧。
“那就好。”
她转而看着李达笑道:“对了,我小师父在西蜀军中可是骑射第一。要不……今天我们俩组成一队,和他比比?”
李达从不在意比赛的输赢,但若是能以此逗宋知虞和瑞王开心开心,自己亦跟着逗趣一番,那也未尝不可。
毕竟,自从发现雪娘就是九尾狐之后,别说是宋知虞了,就连自己一个大男人,也觉得心里怪憋闷的……
李达听见沈持回了宋知虞一句“甚好”之后,便朗声笑道:“能与瑞王殿下同场竞技,是末将的荣幸。”
沈持侧身摆手,“李副将不必谦虚,本王听闻西蜀将士作战所向披靡,早就想见识见识李副将的身手了,只是上次西郊林场哪回,被玄法天师豢养的青蛇给搅和了。”
一听玄法天师豢养的青蛇,宋知虞瞬间又回忆起了雪娘现出九尾狐真身与之搏斗的场景。
宋知虞顿时又感觉揪心不已,她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雪娘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宋知虞这话,李达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他长叹一口气,没再说话。
沈持见自己不经意的一番话,竟惹得这师徒二人垂头丧气,霎时便觉得自己不会言说,自责道:“婉婉,我……失言了。”
宋知虞抬眼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事。”
复而,宋知虞将缰绳拉紧,扬起马鞭夹击马腹,高声说道:“来,易书兄。咱们赛赛马,看谁能抢先一步抵达楠山林场!”
第154章 楠山狩猎(2)
宋知虞抬眼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事。”
复而,宋知虞将缰绳拉紧,扬起马鞭夹击马腹,高声说道:“来,易书兄。咱们赛赛马,看谁能抢先一步抵达楠山林场!”
沈持自然是跟着笑,乐道:“好!来!论骑马赛跑,我可是半个行家!”
宋知虞丝毫不示弱,一边快马加鞭,一边头也不转的回道:“是骡子是马,还得牵出来溜溜才知道。我可是从小在山林里穿行惯了的,今日我可不会让着你!”
沈持仍旧是笑,他跟在宋知虞的马后,扬鞭追去。
……
初阳迈进大殿时,只看见太子一人端坐在大殿正中,他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除了两个侍候茶水的小太监以外,殿内再无旁人。
初阳不禁又心生疑惑,太子请自己讲学,怎么没将太医院那群庸医叫来?难道……就是让自己对他一个人讲?
初阳正想着,还没来得及向太子见礼,太子便先他一步,起身笑道:“可算是把初阳先生盼来了。”
初阳拱手,“太子殿下。”
初阳瞅了太子一眼,也没跟他虚与委蛇,直接发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召老夫前来,所为何事?”
太子佯装惊讶,回道:“来请先生的小太监难道没跟先生讲吗?本宫请先生来是为了听先生讲学啊。”
初阳环手指了一圈,抬眼回道:“讲学?只有老夫和太子殿下?”
太子干笑两声,“有什么不好吗?安静的环境才更好聆听先生学术的妙义啊。”
初阳历来不喜欢和人装腔作势的打太极,尤其这人还是太子。
难道太子还以为每个人都能和沈持相提并论不成?初阳可是偏心偏的明明白白,丝毫不加掩饰。
“老夫可从没听说太子殿下有研究医术的爱好……”
初阳在太子面前来回踱步,说道:“毕竟太子殿下身心强健,可不像我那病秧秧的徒弟,自小妖毒缠身离不得老夫片刻。”
初阳侧首与太子四目相对道:“若是太子殿下没什么事,老夫就回沈持身边侍候了。”
太子一听初阳这刚来就要走,上前一步阻挡道:“先生留步!”
见初阳停下,太子又笑道:“本宫请先生前来怎会无事呢?本宫历来对医术这种东西无感,但养生保健还是可行的。听说先生之前教授了三弟一套养生保养之法,三弟练后觉得效果极佳,又紧接着教会了林婕妤。”
太子走到初阳正前,“本宫也想学学这套养生之法,但林婕妤最近身体抱恙,三弟忙于侍疾,本宫总是寻他不见,所以这才请来先生,想让先生赏脸赐教一番。”
虽然太子历来就和沈持不对头,初阳自己也不太喜欢太子。但太子欣赏自己的养生之法,想要学习一番,自己也不是不愿意传教的。
毕竟医者父母心,在医者面前众生平等,没有高低贵贱,自然也没有什么爱恨情仇。
初阳转身提唇笑笑,“原来太子殿下是想学这个啊,好说好说。养生贵在平时保养,太子殿下只需按照老夫所说的方法,长期坚持去做即可。”
太子见初阳转变了态度,抬手引领着他到案前坐下,恭敬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
左丞相府的避暑别苑。
夏琛坐在书房,正悠闲的斟茶品茗。忽然有一下人慌张跑来,跪在夏琛面前,双手呈上一封书信,禀报道:“大人,有一封加急书信递进府来。”
夏琛接过信封,看了眼封皮上那块熟悉的火漆印,摆手道:“下去吧。”
夏琛原本被下人吓的有些焦急的心情,在看见这块火漆印之后,反而松下一口气来。
给自己递这封信进来的人,只要还能通过递信传进消息,那就都不会是太过紧急的事。
可这一次,夏琛却失算了……
他刚将信件展开看了一眼,便连忙叫住下人:“等等!”
下人回身见礼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夏琛皱眉问道:“瑞王今日身在何处?”
下人毕恭毕敬回道:“瑞王殿下一早便到镇远将军府接了宋小姐,一行人去往楠山林场狩猎去了。”
夏琛又问:“瑞王带的人多吗?初阳有没有带上丹药?”
下人明显怔了一下,而后才加快语速回道:“瑞王殿下带的人手并不多,而且……初阳先生今日也并未随行。”
“初阳不在?”
夏琛大惊,急忙追问道:“初阳人不在,那是去了哪里?这马上就要十五了,初阳不陪在持儿身边,他还能去干嘛?”
下人见夏琛似有怒意,结结巴巴的回道:“初阳……初阳先生,今日一早便被太子殿下请去讲学了。”
“什么!”
夏琛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太子请初阳去讲学?讲什么学?太医院今日不是都在翻晒草药核对病案吗?”
下人忙回道:“太子请初阳先生去,只是给他一个人讲学,并不是给太医院。”
夏琛将信封重重的拍在桌案上,骂道:“初阳这个缺心眼,太子请他去,他还真去?持儿竟然也准?”
下人接在夏琛话尾补充道:“就是瑞王殿下准许初阳先生去的。”
夏琛火气更盛了,“真是胡闹!快!备马!我要去楠山林场一趟!”
……
初阳在太子身边呆的是如坐针毡,本以为太子是个顶聪明的人,结果却连套养生之法也学的磕磕巴巴,他可真是对医学一窍不通。
初阳心里着急走,太子却低头认真研习自己记录下的养生之法,丝毫没有热情减退之意。
初阳起身告辞:“太子殿下,反正老夫的养生之法也就这么一点东西,你这边记下来慢慢学就是了,现在也没什么事,老夫就先走一步?”
太子闻声抬头,却并没回道初阳的话。他的视线越过初阳,落在了一个刚从门外进殿的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进殿后,直直跪在太子身边耳语,也没有见礼,不知是给太子说了些什么,初阳只察觉太子的笑意渐渐隐藏不住。
第155章 楠山狩猎(3)
小太监进殿后,直直跪在太子身边耳语,也没有见礼,不知是给太子说了些什么,初阳只察觉太子的笑意渐渐隐藏不住。
小太监说完起身,太子这才看向初阳扬眉笑道:“先生若有急事的话,今日便先这样吧,来日本宫若有什么不懂之处,再到瑞王府向先生请教。”
太子话虽这样说,初阳却觉得太子这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有股奸计得逞后的得意。
还有这个刚进殿的小太监,初阳瞧着他总觉得眼熟,似乎曾在不经意间就已见过很多次似的。
对了!
初阳想起来了,这个小太监不是太子的亲信赖宝嘛!
可自己刚刚进殿的时候,赖宝却并没在太子跟前侍候,方才侍候茶水的那两个小太监,都是初阳瞧着极其眼生的人。
所以,太子将自己的贴身随侍派出去,是去干什么?
初阳再看到太子那副寓意深远的笑容,突然便回过神来。
初阳没再和太子多说,也没再讲什么礼节,他原地一转化作一道青烟便没了踪迹。
太子凝视着初阳消失的地方,眼神变得狠厉,他冷冷笑道:“沈持,你就等着受死吧!”
……
楠山林场。
宋知虞对准一只野兔将长箭射出,可兔子却在原地突然腾起,躲过了宋知虞的箭。
正在宋知虞惋惜之时,另一只箭却不偏不倚的朝兔子射来。
沈持自宋知虞身后打马而来,连忙举起弯弓射出一箭,刚好将射向兔子的长箭弹开。
宋知虞抓准时间,对着兔子又补去一箭。这一箭,没再有任何偏差,刚好命中兔子的脖颈,一击毙命。
宋知虞收起弓箭与沈持相视一笑,朝李达得意道:“师父,对不住啦。”
李达毫不在意,他跟着笑道:“瑞王殿下的箭术极佳,在这毫秒之间也能将末将射出的箭在半空拦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沈持骑马走到野兔身旁,弯腰将其拾起。
他一边把野兔装入宋知虞的狩猎袋,一边笑着回道:“哪里哪里,是李副将承让了。”
宋知虞看着自己已经装的盆满钵满的狩猎袋,喜不自胜。
她笑道:“这里的三只野兔,回去刚好够做一盘香辣兔丁和炙兔肉。”
沈持宠溺道:“也只有你,会把狩猎当做甄选食材。”
宋知虞栓好狩猎袋,起身坐正道:“猎物不吃还射来干嘛?若不吃掉岂不浪费?”
宋知虞勒紧缰绳调了个头,说道:“咱们也打了三只野兔了,我瞧着你府里的厨娘还带了一些蔬菜瓜果,应该也足够咱们几个中午吃了吧?要不……咱们现在原路返回?”
“好啊。”
沈持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他之所以来楠山林场打猎,本来就是为了让宋知虞开心。
现在宋知虞兴致这么高,还主动做起了安排,沈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婉婉,下午你想干些什么?还要狩猎吗?”
“狩猎就不了吧,怪热的。”
宋知虞笑眼盈盈的将头转过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瀑布吗?瀑布山涧旁边一定凉爽极了,下午我们就去那儿吧?云扬兄说楠山瀑布的寒潭草鱼滋味极佳,我还想尝尝呢。”
还是为了吃……
沈持暗自发笑,“好,全凭你安排。”
“对了!咱们是不是没有带鱼竿?那就只有下水捉鱼了,我倒是通水性的,易书兄你会游泳吗?”
沈持并没有回答,接在宋知虞话音末尾的,是李达的一声惊叫。
“瑞王殿下!”
宋知虞闻声回头望去,只见沈持痛苦的趴在马背上,背上还插着一只长箭。
宋知虞吓得整个人脸色都白了,她手忙脚乱的跑到沈持的马下,和李达一起将沈持扶了下来。
李达拔出佩剑四下打量,却并没有发现刺客的身影。
宋知虞将沈持搂在怀里,捧着沈持的脸问道:“易书兄,怎么样?”
沈持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举起左手颤颤巍巍的指了指腰间的青花瓷药瓶。
宋知虞会意,连忙倒出两粒丸药喂入沈持口中。
沈持现在急着要服用清心丸,是妖毒犯了吗?可……可他现在分明是遇刺中箭了啊?
宋知虞将沈持往怀里搂的更紧了些,她将沈持拖到一棵足以遮蔽掩护的大树底下,为沈持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
宋知虞将沈持轻轻翻转,准备检查沈持背后的箭伤,但却意外发现,这只箭的箭头是特制的,它并没有直接射入沈持的身体,沈持的后背只是被箭头上的倒刺划开了几道口子。
宋知虞突然有些糊涂,既然刺客都已经冒险行刺了,怎么还用这种特制的箭头,刺客不是都想一击毙命的吗?
宋知虞瞧着沈持即使服下了清心丸,却还是止不住的双眼泛红。沈持此刻的这副模样,宋知虞之前是见过的。
难道刺客并不是要用箭射死沈持,而是想催发他的妖毒?
宋知虞轻轻取下沈持背后的箭头,她放在鼻尖轻嗅,确实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腥味。莫非这就是妖毒的气味?
可初阳之前明明说过,沈持体内的妖毒已经被他抑制。在心神不宁之时,只要及时服下清心丸便可无虞。但现在怎会没有作用?
宋知虞瞧着沈持那双猩红的双眼逐渐失去焦距,身体也颤抖不止变得冰冷,藏在暗中的刺客又不知方位,她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初阳此时若是在场该多好,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宋知虞想到这里,这才突然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难道太子今日之所以请初阳前去讲学,就是在这等着沈持吗?
宋知虞心里止不住的愤怒,可她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她又将沈持的清心丸倒出两颗喂到沈持嘴里。
李达戒备着慢慢退到了树下,他转头看见沈持这副骇人的模样,惊讶不已。
“知虞,瑞王殿下这……这是……”
宋知虞抚摸着沈持的脸颊,语气淡淡:“他好像是妖毒又犯了。”
“妖毒!”
李达一听更是震惊,他一把抓住宋知虞的手,说道:“那你快放开瑞王,危险,让师父来!”
宋知虞却一把挣脱李达的手,反将沈持搂的更紧。
“我不,他冷,他需要我。”
第156章 楠山狩猎(4)
李达听到宋知虞这话,再看见她这副只恨身不能替的模样,一个劲的直叹气。
这时,丛林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李达保持警戒,低头对宋知虞说道:“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就带着瑞王殿下先走,不用管我。”
宋知虞尚在观望形势不置可否,疾驰而来的队伍便已从丛林里钻出。
看清来人后,李达欣喜道:“是左丞相!”
左丞相?沈持的舅舅夏琛?
宋知虞跟着松下一口气,“是夏丞相就好,刺客估计已经见机撤退了。”
宋知虞话音刚落,夏琛一行便齐齐停在了树前。
夏琛见沈持妖毒发作卧在宋知虞怀里一动不动,慌的连下马的动作都不够自然连贯。
夏琛半跪在宋知虞面前,他轻轻扭过沈持的脸仔细看后,问宋知虞道:“他妖毒是怎么发作的?怎么来势这么凶猛?”
宋知虞举起握在手上的箭,回道:“有人在暗中行刺,这只箭上,或许沾了可以引发易书兄妖毒的药。”
宋知虞将箭举到夏琛面前,“丞相请看。”
夏琛接过闻了闻,不禁眉头紧皱,“是妖毒,还是经过提炼的,下的剂量也很足。”
夏琛叹了口气将箭放下,又问宋知虞道:“你应该已经给他吃过清心丸了吧?”
“喂过了,总共喂了四颗。”
夏琛轻“嗯”一声,转过头看向握剑护卫在侧的李达,问道:“可有看清刺客的模样打扮?”
李达摇摇头,见礼回道:“刺客并未现身。”
夏琛环视一圈,自言自语道:“料他们也不敢现身。”
夏琛撑着大腿站起来,准备弯腰将沈持扶起,他对宋知虞说道:“走吧,先带持儿回去治疗,刺客的事我后面再细查。你给持儿服用清心丸十分及时,他暂时应该还不会有什么太过激烈的反应。”
夏琛话音将落,一道烟雾便随风迅速飘来,烟雾在原地转了一圈后,初阳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初阳蹲下点住沈持的几个穴位,接着夏琛方才的话回道:“暂时不要移动。瞧着沈持双眼猩红到没有神智的模样,分明是妖毒发作已深的样子。他现在之所以还没有什么表现,想必是借着一贯的毅力在竭力压制着。但按他现在这个状态……怕是已经撑不到回府救治了,就在此处吧。”
说完,初阳将沈持从宋知虞怀里拉起,使其背对自己,而后探头对宋知虞说道:“小丫头,你就坐在沈持对面,帮老夫扶着他。老夫现在就为他施法疗毒。”
“好。”
宋知虞的神情并不比初阳轻松,她扶好沈持一动也不敢动。
初阳微微侧首对夏琛说道:“烦请大人在一侧为初阳护法。”
夏琛眉头紧皱并未舒展,他一句话也没说,点了点头便算作默认。
初阳双手交握又再慢慢打开,一道光球便将三人笼罩。
初阳施法在沈持后背一拍,沈持整个人便挺直坐正。
初阳和沈持的额头上很快都双双浸出了细密的汗珠,沈持的双眼一直紧闭着,宋知虞也看不到沈持的眸色有没有恢复正常。
她只感觉沈持的体温冰冷依旧,即使浑身是汗,也只是化成水汽将沈持的热度带走更快罢了。
宋知虞越过沈持看向初阳,她不禁纳闷,难道眼前的状况就连初阳也没法子了吗?
宋知虞看见初阳的表情越来越吃力,好像举着千斤铜鼎缓不过气来似的。
宋知虞想起二月十五自己生辰那日,沈持妖毒虽然反常发作了两次,但初阳当时应付起来,都还是轻而易举得心应手。
所以今天……沈持是凶多吉少了吗?
宋知虞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可她又不敢打乱初阳运功,她强迫自己深呼吸放松。
光球结界里,静的只听见宋知虞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初阳双手一收,也不知是准备换法还是要收功,沈持却在初阳转换的这瞬息之间,突然就失去了控制。
沈持蓦地睁开了双眼,泛着红光的眼眸像是能渗出鲜血,宋知虞不禁有些害怕,可是没有初阳的结束指令,她仍旧不敢松开沈持的身体片刻。
初阳见沈持妖毒又有反复之兆,连忙又复功将沈持再次压制住。
然而这次却没有第一次那般见效,反而还像是助长了妖毒发作的起势。沈持整个人都变得狂躁起来,他彻底失去了控制,身子朝前扑去,像嗜血的妖兽一般,一口咬住了宋知虞的脖颈。
“知虞!”
“小丫头!”
初阳和李达同时惊呼,但宋知虞却已疼到什么都听不见。
宋知虞吃痛一吟,但却并没有推开沈持的身体,若是咬人能使沈持舒服一点,宋知虞就是死了也心甘的。
宋知虞感觉自己的脖颈似乎已被沈持咬穿,她甚至还能若有若无的感受到沈持插进自己脖颈里的獠牙。
沈持像是一只饥饿许久的野兽,终于得偿所愿吃到了新鲜血肉。
沈持将宋知虞伤口中渗出的鲜血全都无一遗漏的舔舐干净,他像是欲念得不到满足似的,趴在宋知虞的脖颈上久久不愿离开。即使已经没有多余的鲜血再渗出,沈持依旧欲求不满的舔舐着宋知虞的伤口,腥甜带咸的滋味让他迷恋。
当沈持恢复神智时,他仍旧保持着这副吸食宋知虞鲜血的姿势。
沈持看到宋知虞脖颈间骇人的伤口愣了愣,又再感觉到宋知虞环抱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宋知虞脖颈上的伤口原来是自己咬的……
沈持的嘴里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他看到宋知虞见自己清醒过来,朝自己抛来的气若游丝的笑意,心里顿时便被自责愧疚和厌恶充斥的满满当当。
初阳在沈持背后看见他突然醒转,讶异的闭不上嘴。
自己方才几乎用尽全部法力都没能使沈持清醒,沈持刚刚明明还有继续恶化的趋势,现在怎么又突然清醒了呢?
初阳想起之前在京渡驿被宋知虞鲜血解开妖毒的那家人,难道沈持现在清醒也是因为喝了宋知虞鲜血的缘故?
可宋知虞就是个普通人,自己也是试探过的,为什么她的鲜血会有如此奇效?
第157章 楠山狩猎(5)
初阳想不明白,但他现在也不愿瞎耽误功夫去细想。
他一把将沈持从宋知虞身上拉起,问道:“小徒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持没有回答他,沈持一离开宋知虞的怀抱,本就已被沈持抽所有气力的宋知虞一下就失去支撑,马上就要倒下去。
沈持一把扑过去将宋知虞揽起,他将宋知虞温柔的抱在怀里,抚摸着宋知虞的脸庞,回初阳道:“我没事了。”
沈持抬眼与初阳四目相对,“师父,你快救救婉婉。”
初阳叹了口气,说道:“小丫头现在就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伤口也已经没有流血了。我已探过她的元神,并无大碍。待会儿我熬点提气补血的东西给她喝下,养几天就会没事了。”
初阳伸手过来,将宋知虞脖颈间的伤口仔细查看了一番,可惜道:“只是小丫头细皮嫩肉的,这脖子上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沈持清醒,初阳设下的光球结界便已消除。
李达见宋知虞晕厥,恨不能立刻上前带她回家,可身边诸多大人物,尤其是左丞相夏琛也在,李达便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和怒气。毕竟初阳是个医术精湛的妖精,有他在这里,宋知虞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沈持自责不已,抬手便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都怪我,明明早就知道她得离我远些才会好,上次就差点伤到她,现在时间已经临近十五,我却还与她一同出游。”
初阳听见沈持这话,生怕他经过今天这件事要彻底不与宋知虞再见面,连忙开解道:“你带小丫头出来打猎,不是想借机带她散散心让她开心点的嘛,这有什么错?”
初阳余光瞥见了夏琛握在手上的箭,一把拿到沈持面前,继续解释道:“你看这只箭,今日你之所以失控是因为这只箭上抹了提炼的妖毒。”
初阳顿了顿,突然又想起一点,惊呼道:“太子!太子!”
“这件事多半是太子算计你的!今日我一去就瞧着他不对劲,他还怎么都不让我走。后来他的亲信太监赖宝回来了,赖宝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他才没再阻拦我离去。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而且,这只箭上的妖毒提炼的如此精纯,怕是玄法天师那个牛鼻子也有参与。”
初阳按住沈持的肩膀,一字一句的嘱托道:“沈持,今天这件事你是被他们算计的,你虽然失控伤了小丫头,但并不全是你的错。你在我们赶来之前,能凭借自己的毅力忍耐那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夏琛到底是一国丞相,他既没对宋知虞鲜血解开沈持妖毒的事太过惊讶,也没将沈持这番自怨自艾的姿态放在心上。
他只是在听完初阳这一长串话之后,淡然一笑道:“持儿现在既然已经好转,咱们就打道回府吧。今日行刺一事,我回去之后会着手好好查查的。只要找到证据,确定是与太子或者玄法天师有关,不管陛下是何态度,舅舅一定会为你报仇!”
沈持缓缓点了点头,他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妙人,心疼的说不出一句话。
李达见夏琛已经发话折返,连忙上前将宋知虞扶起。
沈持却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冷冷地对李达说道:“李副将,让我来吧。”
沈持此话一出,李达也只好放手。
沈持也没管身后众人要如何安排,他将宋知虞拦腰抱起,直接进到了夏琛带来的马车里。
沈持将宋知虞平稳的放在毛毯上,轻轻抬起宋知虞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用马车里的水壶将锦帕打湿,温柔仔细的擦拭起宋知虞脖颈上残留的血迹。
沈持看到宋知虞的脖颈上有两个幽深的血窟窿,虽说伤口不大,但却是被自己妖毒发作时的獠牙硬生生刺穿的。
沈持不敢想象宋知虞当时有多疼,可即使如此,她也一直没有推开自己,沈持现在都还能感受到宋知虞双手紧紧搂在自己腰间的触感。
想到这里,沈持心里就更堵了。宋知虞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带给她这么多危险。
这笔糊涂账,自己究竟要怎么还?
就算拿自己这条命抵给宋知虞,沈持也仍然觉得不够。
沈持喉咙发硬鼻子发酸,他再也没能忍住,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就流了下来。
初阳站在车窗外,轻轻敲了敲窗框,问道:“小徒弟,需要师父帮忙吗?”
沈持赶紧擦干眼泪,微咳两声,回道:“不必了,婉婉脖子上的血没有再流,她现在已经睡过去了,就让她好好休息会儿吧。等会儿回去之后,我再用药酒给她消消毒。”
初阳“嗯”了一声,接话道:“也好,那师父就先施法飞回去,去把小丫头的汤药提前熬好,等会儿将她的伤口处理好之后,你再送她回府吧。不然她爹娘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该难过了。”
“多谢师父。”
初阳听得出沈持的声音有丝沙哑,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叹了一口气之后,又说道:“小徒弟也没想太多,不是什么事你都能尽在掌握的。师父先回去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沈持没再应答,他低头抚上宋知虞的脸庞,久久没再移动。
初阳从马车边离开,正准备施法回府,夏琛却过来一把拉住他,问道:“方才我见持儿咬上宋小姐之后,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很快便恢复了神智。”
夏琛与初阳对视,继续问道:“可在此之前,持儿服用了四颗清心丸,你也尽全力在为他施法疗毒,却都没看到效果。难道……以前我们用的这些方法都没了作用,还不如持儿自己意志坚定来得快吗?”
初阳浅浅一笑,他还以为夏琛方才没有任何反应,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在意呢。
“应该是宋小姐的血起了作用。”初阳压低了声音,怕被马车里的沈持听见,不悦自己在旁边谈论宋知虞。
“血起了作用?”
夏琛很是吃惊,难得见他这个左丞相也有这样全然不知的时候。
第158章 侍疾(1)
初阳回头望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回道:“大人有所不知,之前在京渡驿时,宋小姐的鲜血便治愈了一家人的妖毒。但我们虽然有疑,却只当是偶然情况。毕竟……”
初阳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毕竟我也算是个敏感多疑的人,之前在刚认识宋小姐时,她恰好被玄法观的金印妖怪追了几次,当时我便施法探过她的元神,确定她就是个普通人。只是今日又发生了与京渡驿相同的事,确实就可证明宋小姐的鲜血可能有解药毒的效果。只是……”
“只是什么?”夏琛忙问。
初阳接着说道:“只是沈持清醒后,我也在他手上搭过一把,他虽然因为宋小姐的鲜血清醒,但体内的妖毒并无减退,反而还因为今日中箭,又增长了不少。宋小姐的血……或许只是让沈持清醒了而已。京渡驿那次,可能是因为整村人中毒不深,所以那家人才会被宋小姐的鲜血治愈,但沈持妖毒入骨,又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怕不是这么一点血就可以治愈的。今日沈持失控,有宋小姐在场能使他清醒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宋小姐的血为何有此奇效,初阳暂时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因为西蜀地处偏隅,奇人异士甚多,宋小姐小时候有过什么奇遇,也未可知。”
夏琛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而后,他盯着手上握着的那支箭,目光便的清冷犀利。
“今日这件事,我非得和他们好好算算账。”
初阳接话道:“太子的把柄可能不太好抓。”
夏琛却是冷笑:“暗桩来报,太子近来与玄法天师往来密切,再加上他今日故意扣下你,就凭这两点,他也百口莫辩。”
很多时候,都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初阳正准备再接话说什么,一名黑衣人却不知从旁边哪棵树跃下,小跑两步来到夏琛身前。
黑衣人刚行完礼,还没来得及开口,夏琛便先他一步问道:“你终于可以单独行动了。”
黑衣人将头埋地低低的,回道:“是,郑丞相昨晚才派我们这支队伍外出办事,小人今早才得以单独行动。”
“有何新情况?”
“我们这支队伍被郑丞相派出来是为玄法天师办事。”
夏琛蓦地抬起头,反问道:“帮玄法天师找寻九尾狐?”
“是。”
夏琛冷笑一声,“郑氏一族倒是比陛下还积极,陛下都还没想派‘千里追踪’行动,郑氏这边就这么上赶着,也真是对陛下毫无忌惮。”
初阳在旁边听的一怔,这个黑衣人竟然是夏琛埋在“千里追踪”里的卧底?
“大人……”
黑衣人有些迟疑,似乎有什么会让夏琛恼怒的话不敢说出口。
夏琛冷道:“有话直说。”
黑衣人拱手见礼,“小人听队长说……我们之所以被悄悄派出来替玄法天师办事,是因为皇后娘娘对玄法天师有了允诺。方才过来的时候,小人偶然听到了大人与初阳先生的两句话。”
听到这里,初阳忍不住打量起眼前这个黑衣人。
这个黑衣人似乎很得夏琛信任,不光认识自己不说,还敢这么直接的说他听见了夏琛与自己的对话。就不怕夏琛猜忌他偷听不敬吗?
很明显初阳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夏琛并没有任何变化,他反问黑衣人道:“你有什么想法?”
黑衣人毕恭毕敬回道:“皇后娘娘不怕被陛下发现,在这种时候还与玄法天师达成协定,想必一定是对皇后娘娘而言十分重要的事情。瑞王殿下方才中的箭上含有妖毒,明显不是太子皇后能做成的事。”
黑衣人并没有把话说尽,但却已完全与夏琛的内心猜测一致。
夏琛单手将箭折断,发狠道:“他们既然想重演十六年前的把戏,那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
沈持带着宋知虞回到王府时,初阳其实也刚回来不久。因为方才的那一番耽搁,汤药才刚上炉。
初阳看了眼被沈持打横抱着的宋知虞,见她脸色苍白,心疼道:“汤药还需要半盏茶的功夫,你先带她进屋休息吧。”
沈持瞥了眼初阳放在廊下的火炉和药罐,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师父尽快。”
初阳高举着蒲扇,“自然自然,老夫一定尽快。”
沈持也没再与初阳多说什么,他抱着宋知虞进到屋内,轻之又轻的将宋知虞放到自己的床榻上。
府里的下人端来一盆热水,沈持嫌其速度太慢,一把捞起毛巾拧干,温柔至极的替宋知虞擦拭脸颊和脖颈。
沈持又看见了宋知虞脖颈上的两个血窟窿,心里淤堵不已,他本想习惯性的张口就问,又突然回神怕影响宋知虞休息,便起身走到门外,低声问道:“师父,可有外伤药膏可以给婉婉包扎?”
初阳正在潷药,他将刚倒好的一碗汤药递到沈持手中,背了背手,回道:“有有有,当然有,我这就去拿。”
“嗯。”
沈持小心翼翼的端着汤药回到床边,他吹了好一会儿,试了一口汤药却还是觉得烫,便又把汤药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
初阳正好提着药箱进来,他拿出纱布和药罐,对沈持说道:“你帮忙把小丫头扶起来。”
面对初阳的吩咐,沈持难得像今日这般乖巧听话,一句嘴也没跟初阳回顶。
他温柔的将宋知虞从背后扶起,让她靠着自己,枕在自己的胸膛上。为免宋知虞下滑,沈持又紧紧扣住宋知虞的手肘。
宋知虞清淡的发香和少女体味,透过一缕若有若无的热气,不断送到沈持的鼻尖。
沈持突然变得有些心猿意马,他微抬食指滑过宋知虞的腰线,宋知虞玲珑的身子似乎便已摸到轮廓。
初阳仔细给宋知虞伤口涂完药膏,他药罐盖上,大功告成道:“药上好了,小徒弟你再把小丫头脖子抬起来,我给她缠纱布。”
沈持纷飞的思绪被初阳瞬间拉回,他脸红的佯装咳嗽,一声不吭的轻轻捧起宋知虞的下颌。
第159章 侍疾(2)
初阳手脚麻利,纱布也系的漂亮。
完事后,沈持又将宋知虞放回床上,他顺手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汤药已经可以入口。
初阳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打量着沈持,说道:“那你先给小丫头喂药,我去寻些蜜饯来,我今日配的这副药怪苦的。等小丫头把药都喝了,我再给她号个脉。”
宋知虞未见好转,沈持也没什么兴致,他轻“嗯”一声便又没了声音。
初阳也没在意,提起药箱便出了门。
沈持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送到宋知虞嘴边却怎么也喂不进去,连试了几次都不成,反倒还把宋知虞脖颈上的纱布污损了一块。
沈持也不知是方才那点小心思迷了神智,还是见宋知虞喝不进去药着急上火。
他端起药碗喝了一大口,低身俯下去,用手捏开宋知虞的嘴巴,嘴对嘴的将汤药喂了进去。
可沈持毕竟心虚,汤药给的很急,宋知虞或许是吞咽不下,哽下一大口之后,迷迷糊糊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娇声娇气的喊道:“哥哥。”
沈持突然就怔住了,剩下的半口也没再喂给宋知虞,他一口吞下,差点没把自己呛着。
所以……宋知虞现在是清醒了吗?那自己现在这般做法,又当如何解释?
正在沈持犹豫应当如何开口时,宋知虞又将眼睛闭了过去,她抬手扣住沈持的后脑勺,将沈持的脑袋按下来,还想继续沈持方才在做的事情。
见宋知虞如此举动,沈持反而松了一口气,宋知虞能这般大胆,肯定是没清醒过来。
沈持反手要拉下宋知虞的双手,宋知虞却更加强势的用力将沈持按下。
沈持的嘴唇终于又抵在了宋知虞的唇瓣上。
宋知虞模糊的呢喃道:“好苦……”
沈持更像是着了魔,他没再离开宋知虞的嘴唇,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宋知虞嘴边残留的汤药。
宋知虞得到了回应,将沈持搂的更紧。沈持也干脆将药碗放下,双手捧上宋知虞的脸颊。
两人抵首缠绵,久久也没有分开。
初阳端着一碗蜜饯回来时,刚好就看见这一幕。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惊喜笑出声,扰了这两人的旖旎风情。
初阳蹑手蹑脚的摸出门去,又再轻轻将大门合上。
宋知虞大概是在梦魇,她没过片刻就没了动静。
沈持松开扣住宋知虞的双手,抚摸着宋知虞微肿的嘴唇。他此时此刻心里很清楚明白,自己输了,输给了宋知虞,输的彻彻底底。
自己之前的那番权谋斟酌,如今再看来,可真是一场笑话。
沈持摸着宋知虞的脸颊,自嘲的笑了一声。
他从宋知虞柔软的躯体上起身,侧身端起汤药,准备将剩下的半碗继续喂给宋知虞,却发现大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上了。
沈持心中一阵尴尬,他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初阳干的。方才那一幕肯定是被初阳看见了,可真是羞也要羞死。
沈持抵着太阳穴,长叹一口气。
罢罢罢,现在还是宋知虞的身体更要紧。
宋知虞再次昏睡过去以后,汤药依然喂不进去。沈持又重复着刚才的方法,反复又喂了宋知虞好几次。
最后,当汤药终于喂完时,沈持却趴在宋知虞的身上,有些恋恋不舍的不愿起身。
沈持心想:今日那箭恐怕不是给自己加重了妖毒,而是施下了欲罢不能的情蛊吧。
不然,自己现在怎么会不想离开宋知虞半步?就连坐立和俯身都像是有了天壤之别。
沈持抬手抚过宋知虞的额头、眉毛、眼睛、鼻梁、嘴巴和下巴,当他指尖触到宋知虞脖颈间的伤口时,自己清醒过来那满嘴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口腔。
沈持低下头,轻轻吻上宋知虞的脖颈。
……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知虞终于清醒了过来。
当她睁眼的刹那,正好被落日的霞光照了个满怀。
宋知虞左右打量了屋内陈设,见装饰陌生,便猜到是在沈持府中,可自己身边没有沈持的身影不说,竟然连一个下人也没有。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知虞撑着床沿起身,她慢慢走到屋外想要出去看看,却刚好碰见端着清粥走到院中的沈持。
宋知虞身上未着外袍,只穿了件略显清透的粉色里衣。日暮时分的霞光十分温柔,鎏金的色泽穿透宋知虞的身体,映出少女曼妙的身姿曲线。
沈持看到宋知虞那张被自己吻的发肿的嘴唇,更觉得此时此景有股说不出的旖旎风光。
他强迫自己别开视线,走到宋知虞身边,将她拉进屋里,嘱咐道:“你快去床上躺着,我这才走开片刻,你怎么就起来了?”
宋知虞虚弱的浅浅一笑,反问道:“易书兄身体如何?今日那箭……你的妖毒控制住了吗?”
听到宋知虞醒来便是关心自己,沈持心里更是惭愧,他眉头微皱:“婉婉,对不起,我失控伤了你。”
宋知虞用力摇头,她反而觉得自己今天这伤的值。如果受一次伤能得到沈持这般温柔的垂怜,她就算把血流干了也心甘情愿。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沈持永远都得像朋友那样君子之交淡如水。可沈持现在的温柔,算不算是不幸中的意外之喜?
沈持扶着宋知虞坐回床上,将清粥端到宋知虞面前,说道:“你吃点东西吧,现在有胃口吗?”
宋知虞接过粥碗,打量了一眼沈持的脸色,试探道:“易书兄,方才……你一直都守在床边吗?”
沈持想起自己趁人之危的小人之举就心里发虚,他怕宋知虞气恼,便随口扯了个谎,回道:“没有,把你送到房间我就去熬粥了,药是初阳师父给你上的。”
“噢……”
宋知虞看起来有丝惋惜,果然,自己记得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毕竟沈持已经明言拒绝过自己了,最近陪在自己身边,也不过是依着往日情谊的同情罢了,又怎么会主动亲吻自己?
宋知虞搅动着汤匙,自嘲一笑。
沈持转移话题问道:“味道怎么样?我熬的粥还合婉婉的口味吗?”
第160章 精灵之身
宋知虞赶紧喝了一勺,笑道:“味道很好。”
沈持松了口气,“那就好。”
宋知虞几口便将清粥喝尽,她摸着脖颈上缠了几圈的纱布,虽然知道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伤口,但宋知虞总架不住自己的本能,想把纱布扯松些。
沈持一手接过粥碗,一手按住宋知虞扯纱布的手,制止道:“先别动。”
见宋知虞听话的放下了手,沈持又接着说道:“伤口有些深,还是包着的好。”
宋知虞乖巧点头,竟真忍下不适,没再去碰。
沈持看着宋知虞脖颈上绕了几圈的纱布,却突然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从宋知虞的眼里看去,窗外探进来的最后一缕霞光,正好越过沈持的发冠,照在他的鬓角脸颊。
沈持此时对自己的温柔,仿佛是一味柔情催化剂,宋知虞忽然就很想躺进映在晚霞里的沈持的怀里。
可宋知虞只能想想便罢,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只有理起被角躺下。
宋知虞翻身面对白墙,不敢再多看床前这个致命诱惑一眼。
她怕自己忍不住沉沦深陷,没了命。还是一厢情愿倒贴的那种。
……
闻止知道黑金斗篷此时召他前来,必是为了灵珠之事。
于是,他运筹帷幄的笑道:“大人知道灵珠的厉害之处了?”
黑金斗篷的脸阴郁在黑暗里,虽看不清表情,但闻止知道他一定有些生气。
果然,黑金斗篷冷哼一声,说道:“今日瑞王一行在楠山林场遇刺,所中妖毒是出自玄法天师和皇后太子之手吧?”
闻止笑着点点头,“确实是皇后太子吩咐天师办的,但大人放心,那箭头上的妖毒我是动过手脚的,只会激发瑞王的妖毒,并不会真的有性命之忧,不会破坏大人的整体计划的。”
“不会破坏计划?”
黑金斗篷猛的转过身,“我看要不是因为宋知虞这颗灵珠,瑞王今天差点就得死在哪儿!你明明事先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一切,却还不加以阻止,难道你真想毁了我的全盘计划才是?”
闻止嘴角微抿,懒洋洋的回道:“我明白,大人是想保留实力,不想过早被人察觉。但若不这样试一试宋知虞,又怎能确认灵珠的功效?”
“你就算准了瑞王中毒之后,宋知虞会给瑞王喂血?”
“不论是宋知虞主动喂,还是瑞王妖毒发作主动扑咬,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不就行了吗?”
闻止转了一圈走到黑金斗篷面前,笑道:“大人觉得是这个道理吗?”
黑金斗篷长叹一口气,“也罢,事情既已发生便就此揭过。只是……”
黑金斗篷的这句“只是”,断句断的闻止害怕。
黑金斗篷手腕一转,一道闪电便在他的指尖生成,稍一用力,闪电便“啪”的一声抽到了闻止身上。
闻止被闪电抽的踉跄,险些倒下。他连忙躬身请罪道:“大人息怒!”
黑金斗篷冷冷一笑:“你现在连我也要一起算计了?可真是能耐啊……你是不是觉得九尾狐和灵珠都已现世,你便可离开我独自行动了?”
闻止把头埋的很低,他认错道:“闻止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很敢嘛。”
闻止惶恐不已,连忙回道:“闻止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将计就计的试探灵珠啊,还请大人明鉴。”
黑金斗篷又是冷笑:“试探?为了灵珠的精灵之身?”
闻止点头,恳切道:“正是。”
黑金斗篷收起指尖的闪电,转了个身背过去,“所以,试探就不用提前向我请示了吗?”
闻止又解释道:“灵珠可以化解百毒净化妖气,即使是毒入骨髓的将死之人也可重获新生,坠入魔道的修行之人也可重返仙途。我前几日找到的涂山古籍上有载:灵珠投生为人以后,需使其自行冲破封印,方可恢复灵珠本相,并且,任何借助外力的方法都不能有。”
黑金斗篷啐了一口,“为了一颗涂山灵珠,要顾忌的东西简直多如牛毛,真想直接宰了宋知虞把她投进丹炉炼丹。”
闻止浅浅一笑,说道:“大人莫要心急,一切就交由闻止来办吧。闻止呆在大人身旁多年,绝不会背叛大人的。”
闻止突然说的这么感人肺腑是怎么回事?
黑金斗篷可不会相信闻止这番鬼话,这世间万物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像闻止这样活了近千年的妖精,哪里还会有什么永不背叛的道理?
“你让我不要心急,而你却似乎焦躁的紧?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先斩后奏?”
闻止见黑金斗篷仍旧没有消气,连忙又躬身见礼。
“大人明鉴,闻止一切都是为了大人的计划。”
黑金斗篷其实并不在意闻止会回他些什么,他将袖子一甩,背到身后。
“你只需给我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便行了。”
黑金斗篷侧过脸,威胁道:“你绝对不会再有下一个这样解释的机会,明白吗?”
闻止胆寒的吸了口气,一字一句的顿道:“闻止,明白。”
黑金斗篷语气稍微松了些,他问道:“既然你已查到灵珠需要自行冲破封印,所以才将计就计谋划了今日楠山林场一事,那……日后是否还会重复今日之事?”
闻止拱手回道:“今日这样的程度……大概是不够宋知虞冲破封印的。在万年之前,涂山灵珠原本是有两颗,古籍上所记载的便是上一颗化人的灵珠,但却并没记载它是如何自行冲破封印的。”
“还有一颗?”
黑金斗篷提起了兴趣,“现在哪颗在那里?既然有一颗化生为人又已经冲破封印的灵珠,那我们在这里跟一个宋知虞费什么劲?”
闻止继续解释道:“古籍记载的上一颗灵珠早就已经涅灭了。虽说灵珠化为精灵,有了灵气之后威力猛增,但却很容易消散。”
“嗯?如何消散?灰飞烟灭?”
闻止摇摇头,“古籍上记录的并不仔细,只知道由那颗灵珠化生而成的精灵,引发了一场涂山狐族内部的大骚动。后来骚动平息,灵珠也就消散了。”
第161章 义断恩绝(1)
“如此看来,灵珠自身十分脆弱呐。那宋知虞冲破封印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黑金斗篷转身与闻止面面相对,吩咐道:“闻止,让宋知虞恢复精灵之身的这件事,先暂时放一放。还是等玄法天师捉到九尾狐以后再说,九尾狐是涂山狐妖控火一支的象征,关于灵珠如何恢复精灵之身这件事她一定知道。她既然能改头换面藏在镇远将军府这么多年,那她就一定还会再回来找宋知虞。咱们只需派一半的人外出寻找,另外一半藏在宋知虞身边守株待兔即可。”
闻止却略显迟疑,“大人,月姬恐怕没那么容易出现。虽说灵珠对涂山狐妖很重要,可她万一打定了宋知虞没法恢复精灵之身呢?现在不仅是玄法道,还有整个朝野的人全都在找她。她那么狡猾的一只狐狸,不会轻易出现主动送死的。”
黑金斗篷邪魅一笑,“想让九尾狐主动出现,那还不容易?”
闻止不免有些惊喜,忙问道:“大人已有计策?”
黑金斗篷却卖起了关子,并没有要将计划说出来的准备。
“什么计策不计策的,那都是后话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皇后太子给瑞王下毒一事。经过今日这番楠山林场的骚乱,那两个蠢货必定是要倒台的。”
闻止有些惊讶,难得见到黑金斗篷对皇后太子的举动,有这样直言不讳的时候。
“大人,难道是要在暗中开始收拾烂摊子了?”
黑金斗篷冷冷一笑,“你觉得……我像是这么大发慈悲的人吗?”
……
北苑别宫,元正皇帝的寝殿。
夏琛跪在元正皇帝面前,拂袖拭泪。
“陛下,微臣刚从持儿身边过来。陛下是没见着持儿那孩子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最难得的,是他竟然还为了不伤及旁人,强力忍耐了许久。今日他所中那箭可是涂满了妖毒,想使他当场毙命的啊!若不是初阳及时赶到,若不是持儿福大命大……陛下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持儿了。”
除了当年宁贵妃逝世,元正皇帝还从来没见过夏琛这般悲愤气恼的样子。也正因如此,所以元正皇帝才为夏琛在他面前哭诉,而心里分外犯堵。
沈持今日的痛苦成了什么样,才能使夏琛有这副不顾颜面的模样?
元正皇帝抵着太阳穴,先是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而后他起身将桌案上的所有表章全部推翻,朝门外大喊道:“明德!”
明德早就在外面听到了元正皇帝这骇人的动静,他慌慌张张跑进殿来,躬身见礼道:“老奴在,陛下有何吩咐?”
元正皇帝气的有些发晕,他抚着脑袋又坐回龙椅上,头也不想抬的回道:“去,你去把太子和皇后给朕叫来!不许拖沓,不许推脱,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立刻到朕的面前来!”
明德在元正皇帝跟前呆了几十年,像今日这样震声怒吼的模样,他也才见过几次而已。
明德心里也是发虚,他领了命便急匆匆的跑去请人了。
这对母子不知又做了什么作死的事情,瞧着元正皇帝今日这副模样,但怕是凶多吉少。
明德走后,夏琛的抽噎之声在寝殿里便显得尤为刺耳。
元正皇帝懒得再应付,他抵着自己发痛的太阳穴,朝夏琛摆手道:“景云,你就先回去吧,等会儿皇后太子过来见着了,对你也是不好,这件事朕心里已经有数了。”
元正皇帝虽然嘴上说已经有数,可夏琛却还是担心元正皇帝会碍于郑氏一族的势力,对皇后太子从轻发落。虽说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安抚自己报仇之事不必操之过急,但若是见着元正皇帝十六年后再次重演当年的偏颇之举,夏琛心里要说不膈应那都是假的。
可既然元正皇帝都已经这样说了,夏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打量了一眼元正皇帝的脸色,唯恐自己逼的太紧过犹不及,便拱手告退道:“遵命。”
夏琛从地上起身后,又见礼道:“那……微臣告退了。”
说罢,夏琛还装作不经意,刻意摸了摸眼角的泪珠。
结果夏琛这一举动还真被元正皇帝看到了眼里,他本就觉得皇后太子不省心,让自己愧对了沈持。现在夏琛再摆出这样弱势可怜的模样,元正皇帝就更觉得沈持背地里承受的太多。心里的火气瞬间便“蹭蹭蹭”的往上又涨了几倍。
在夏琛离开后不久,明德便领着郑皇后和太子一道到了元正皇帝跟前。
今日在楠山林场发生的事,这母子俩都是知道的,他们料定沈持已经毙命,便早早做好了死不认账的准备。
郑皇后按照元正皇帝一贯对待郑氏一族的态度,猜想元正皇帝也是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郑皇后瞧着元正皇帝铁青的脸色,心里虽然有些忐忑害怕,但只要一想到渔阳娘家,心里便又有了那份有恃无恐的底气。
郑皇后领着太子跪在大殿中央,向元正皇帝齐齐跪拜行礼。
可他们连嘴都还没来得及张,元正皇帝就将面前的茶盏摔到殿中,溅起的瓷器碎片还将郑皇后的手腕划出一道极浅的血口。
郑皇后盯着手腕上渗出的血迹,心中突然悲凉一片,她自嘲笑道:“陛下这是何意?”
元正皇帝冷哼一声,“何意?你还好意思问朕何意?你们狼狈为奸设计持儿的时候,就没想过有这种时刻吗?”
郑皇后本就打定了死不认账,她装糊涂道:“持儿?瑞王怎么了?陛下为何要说是臣妾设计?”
太子还从未见过元正皇帝有这样恼怒的时候,他记忆里的父皇一向都是温和谦逊的模样,看来今日楠山林场这件事是真触到元正皇帝的逆鳞了。
可自己做已经做了,只要沈持一死,自己就是元正皇帝心里占据分量最重的儿子,就算元正皇帝怀疑生气,那又有什么用呢?等到元正皇帝百年之后,整个北梁江山还不是要靠自己来继承。
第162章 义断恩绝(2)
想到这里,太子心里也多了两分底气,他接在郑皇后的话后,维护道:“还请父皇明鉴,母后到达北苑之后,除了宫宴那日,是从没单独召见过二弟三弟的。二弟就算出了什么事,那也不能怪到母后头上啊。”
太子顿了顿,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而且,明日就是十五了,二弟的妖毒不是在每个月的十五都要犯一次的吗,兴许……兴许二弟是自己身体不济呢?”
什么叫画蛇添足多此一举,说的大概就是太子沈慕这种人了吧。
郑皇后剜了太子一眼,心里骂他没事说这么多干嘛,这下可言多必失,等于不打自招了。
元正皇帝果然如同郑皇后预想的那样,他瞥了一眼太子,而后冷哼道:“你还知道你二弟今日出事是妖毒发作啊?看来太子的消息很灵通嘛,朕都才刚刚知道的事,你竟然就已经知道的这么清楚了。”
元正皇帝如此一说,太子这才察觉自己失言,他哆哆嗦嗦的侧首与郑皇后对视,低声求助道:“母后……”
即使太子细声如蚊,可元正皇帝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他高声骂道:“你还叫什么母后!你们这对蛇蝎心肠的母子,这些年来背地里做了多少龌龊事?朕为了前朝安定,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情。而你们……竟然全当朕是傻的?朕的宽容,你们都拿去当做纵容了吗?也不照照镜子仔细看看自己这副丑恶的嘴脸,真是平白叫人恶心!”
元正皇帝最后的两个字戳痛了郑皇后的心,她满脸的难以置信。
郑皇后反问道:“恶心?呵,陛下说臣妾恶心?”
郑皇后撑在地上冷冷一笑:“若说臣妾恶心,那陛下又好的了多少呢?臣妾这些年做的这些事,不都是陛下默许的吗?陛下一面享受这臣妾为陛下解决麻烦后的舒坦,一面又嫌弃臣妾心肠歹毒恶心人。那得是怎么样的人,陛下才不会觉得恶心?”
郑皇后自导自演的大笑起来,“噢~臣妾知道了,夏宁不恶心是吧?夏宁冰清玉洁明艳动人,就连生的儿子也比臣妾生的要好,是吧?陛下?臣妾可有说错?”
太子被郑皇后吓得一激灵,郑皇后何时有过这样口不择言的时候?
今天这是出门没看黄历,犯了某方神明的忌讳吗?
太子一把按住郑皇后,大喊道:“母后!”
见郑皇后低下头,眸色愈发黯淡,太子又补了两个字:“慎言。”
元正皇帝被郑皇后气的胸膛起伏不止,他在原地转了两圈,而后又重新坐回龙椅上,指着郑皇后骂道:“你这个毒妇!你还好意思跟朕提宁儿!当年的事,你以为朕不知道和你们渔阳郑氏有关系吗?你竟然还说是朕对你的默许?朕什么时候默许你做这样伤人性命的事了?这些年来,后宫里但凡有那个嫔妃惹到你,你不是打就是骂,再不就是制造一场莫名其妙的失足或者怪病。你真当朕是傻子,随你摆玩是吗?”
太子见元正皇帝被郑皇后激的愈发暴戾,生怕郑皇后又因爱生恨,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按住郑皇后,向元正皇帝请罪道:“父皇息怒,母后只是太在意父皇了,所以……所以才会一时口不择言,还请父皇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能宽恕母后的失言。”
元正皇帝一直很希望看到太子能有这样懂事的时候,但到了这时才体现出的懂事,反而叫元正皇帝心里分外膈应。
他起身走到这对母子身前,他一把拉开太子按住郑皇后的手,提着郑皇后的衣领将她提起,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儿子说你是口不择言,让朕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过你。”
“呵。”
元正皇帝冷冷一笑,“但是朕看你……只是说出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吧?”
元正皇帝将郑皇后扔到地上,“朕与你若有情分,那也早在十六年前宁儿死的时候就断了。你哪里是在意朕这个活生生的人,你分明是在意你们郑氏一族的满门荣耀!你这些年在后宫兴风作浪,不也是为了除去劲敌,不让有可以威胁你们郑氏一族的势力在前朝后宫竖起吗?这北梁那里还是我们沈家的天下?应该改成你们郑氏一族的才是!”
郑皇后听完元正皇帝的这一长串之后,已经说不出话了。
元正皇帝说他与自己从无情分,呵……好一个从无情分。
原来自己这些年,都是自己在于自己为敌。
虽说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里,确实掺杂着与郑氏一族有关的缘由。可是那桩那件,自己不是先替元正皇帝思量再做下的决定?
原来母亲从小就教自己的侯门天家无情爱,竟然是这样的意思。
可笑自己还一直以为,若自己替元正皇帝扫清障碍,他一定是会懂自己爱自己怜惜自己。
没想到到头来,竟成就了自己一场蛇蝎歹毒的玩笑?
郑皇后趴在地上先是自嘲冷笑,而后声音越笑越大,竟像是在嘲笑元正皇帝。
太子是不敢再听下去了,他跪着上前,一把抱住元正皇帝的大腿,求饶道:“父皇,父皇,请你饶了母后吧,母后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元正皇帝听的心烦,他抬腿一脚便踢翻了太子,骂道:“你也是不个让人省心的,别以为朕不知道持儿这件事,最早是你一直威胁着玄法天师去办的!”
太子楞在原地怔住了,元正皇帝竟然连这件事都已经知晓了……难道,玄法天师为撇清干系,已经抢先一步向元正皇帝告状了?
太子又再次抱住元正皇帝的大腿,“父皇,父皇,儿臣一时糊涂,玄法天师他自己也没少出主意,父皇……”
未等太子说完,元正皇帝又一脚踢开了他。
“少跟朕在这里说什么犯糊涂,你容不下持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朕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对亲弟弟痛下杀手?你都是太子了,你还要什么没有?像你这样没有容人之量的太子,将来也一定是难堪重任。”
第163章 筹谋(1)
“少跟朕在这里说什么犯糊涂,你容不下持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朕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对亲弟弟痛下杀手?你都是太子了,你还要什么没有?像你这样没有容人之量的太子,将来也一定是难堪重任。”
听到元正皇帝的话里有了废储之意,郑皇后这才回过神,她惊讶的反问道:“陛下这是要废掉慕儿这个太子?”
见元正皇帝不答,郑皇后又趴着上前,指着自己接着说道:“臣妾是先帝定下的皇后,慕儿乃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是当仁不让的储君之选!我渔阳郑氏商政谍报皆通,为北梁立下汗马功劳。这些那里是沈持和沈微哪两个混小子能和慕儿相比的?”
元正皇帝本就忌惮渔阳郑氏,郑皇后或许也是气昏了头,竟然还将这一切当着元正皇帝的面直接说出?
元正皇帝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他的情绪像是已经宣泄完毕,再也生不出更多的厌恶之情。
他冷哼一声,目光狠厉道:“既然你们渔阳郑氏这么厉害,要不……就由你们来做这天下共主?”
郑皇后趴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太子爬到元正皇帝跟前,不断磕头认罪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鬼迷心窍,儿臣没有容人之量。儿臣……儿臣以后都会改的,还请父皇不要废黜儿臣,儿臣日后一定会做个好太子,好……”
元正皇帝打断他,反问道:“还要当好什么?好皇帝?”
元正皇帝冷冷一笑,他弯腰捏住太子沈慕的下颌。
“你是不是一直盼着朕早些死,这样你就能早日当上北梁皇帝了?”
一听元正皇帝这话,太子就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元正皇帝一直都渴求炼成长生丹千秋万代,现在他既然如此说,便是对自己的忠诚起了怀疑。
太子被元正皇帝捏的喘不过气,他声音有丝呜咽,机械的辩解道:“儿臣没有,儿臣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元正皇帝一把撒开他,“你不敢?你今日都敢联合玄法天师杀你二弟了,你还有什么不敢?”
元正皇帝指着郑皇后,“还有你!还有你们渔阳郑氏!你们那么想要门楣荣耀,那就直接杀了朕,直接来做北梁皇帝吧?”
郑皇后已经没有了任何悲喜的表情,她知道元正皇帝这是陷入了他自己布下的魔障,无论旁人怎么说,都只会是火上浇油。
“多说无益,臣妾但凭陛下处置。”
大概心死之人,连多说一句话都要拼尽全力才行。
“母后!”
郑皇后认命,太子却不想认命,他还没坐上龙椅,还没称霸天下,现在怎么能放弃?
元正皇帝使郑皇后如愿以偿,他冷冷道:“皇后郑氏,归还皇后印,禁足伶仃洲。”
郑皇后听到元正皇帝如此安排并不惊讶,她笑着向元正皇帝见礼。
“臣妾谢陛下隆恩。”
太子连连求饶道:“父皇!伶仃洲那样阴冷潮湿,是犯了大罪的宫人才会去的地方,母后这样金贵的身子如何去的?”
元正皇帝没有回答太子,他看也不看一眼,接着说道:“太子沈慕,禁足别苑,无召不得见人。”
太子本在为郑皇后求饶的嘴,此刻也被惊讶的合不拢了。
元正皇帝说“无召不得见人”,那自己岂非形同坐牢?
“父皇,父皇!三思啊!”太子又跪爬到元正皇帝脚下。
然而这次,元正皇帝连脚也懒得再抬一下,他朝殿外大喊:“明德!”
“老奴在!”
明德应声,带着几个太监进殿,拉着郑皇后和太子便往门外走。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得罪了。”
郑皇后整理好衣饰钗环,不失威仪的起身说道:“别碰我,本宫自己走。”
太子却趴在元正皇帝脚下不肯撒手,两个太监废了好大力才将他拖开。
太子依旧不死心,叫嚷道:“父皇,儿臣知错了,三思啊!父皇!”
听到太子求饶的叫声越传越远,元正皇帝扶额头痛的坐下。
明德本想上前为元正皇帝奉茶,元正皇帝却摆了摆手,一言不发的让他退下。
明德恭敬的见礼告退,转身出了殿门后,却并没候在门外待命。
他独自一人回到房间,拿起纸笔,写道:“皇后太子禁足,或将被废。”
写完,明德放下毛笔,把纸条卷成一叠,将其塞入了旁边一管不起眼的竹筒内。
竹筒微微一抖,通体生出一道闪电。再一转眼,明德刚刚放入的纸条就已没了踪迹。
……
夏琛刚走到宫门口,又被元正皇帝差来的太监重新请了回去。
元正皇帝刚见完郑皇后和太子,就这么急匆匆的再次召见自己。夏琛不用细想,也知道帝后二人方才一定是出现了不和谐的画面。
夏琛走到殿门前时,便看见元正皇帝正颓丧的坐在地上。
夏琛讶异不已,两步上前,五体投地的叩拜道:“微臣拜见陛下。”
元正皇帝的举动有些反常,他一把抓住夏琛的肩膀,将他拉到跟前问道:“景云,朕后悔了。”
元正皇帝此话一出,夏琛便知道元正皇帝是在惆怅什么。
“陛下……姐姐她……”
夏琛原本是想说些恭维致谢的话,结果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无法替宁贵妃说出,便只叹气道:“唉。斯人已逝,何堪回首?”
元正皇帝盯着一旁的烛火,双眸略微失焦,他亦是叹气,说道:“持儿的妖毒也不知怎么样了……朕本想立刻出宫去看看他,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没解决,我又不能放心。再想到你说持儿他已经脱离险境,朕就想着……等明日再去看望他。”
听到元正皇帝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没解决,夏琛心里便大概有了些眉目。但他仍旧明知故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回来,是为了商议何事?”
元正皇帝起身坐回龙椅上,恢复了一贯的神气。他像是在说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但却字字都掷地有声。
“削弱郑氏。”
夏琛心中狂喜,暗道元正皇帝终于下此决定。但他面子上又不好表露,便只好强忍住上扬的嘴角,等着元正皇帝后话。
元正皇帝双手衬在桌案上,沉声道:“朕方才已将皇后太子禁足了,原本……朕是想……”
第164章 筹谋(2)
元正皇帝双手衬在桌案上,沉声道:“朕方才已将皇后太子禁足了,原本……朕是想……”
元正皇帝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将话说完,他转换了口吻,继续说道:“总之,只要朕有什么动作,郑氏那边都不会依的。朕也隐忍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拔出这颗毒瘤了。”
夏琛反问道:“郑氏一族树大根深,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元正皇帝似笑非笑,“郑氏权倾朝野,全族有那么多人,想抓点把柄还不好找吗?之前他们暗中与玄法天师合作,还四处调查朕派出的监察使。除此之外,贪赃枉法的事情,就更是不胜枚举了。”
夏琛早就料定元正皇帝是将渔阳郑氏的罪证掌握在手的,召自己前来也不过只是想商量由头,但夏琛还是想探探元正皇帝的底,想知道元正皇帝究竟想将郑氏处理到什么程度。
若是灭其全族这种程度……自己想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样的建议倒是可以给元正皇帝想提多少就有多少。
于是,夏琛装糊涂道:“陛下若只是想敲打敲打郑氏,以上这些便已足够。”
元正皇帝瞥了夏琛一眼,“若只是敲打,朕还在暗中废什么劲。”
夏琛会心一笑,“那陛下是在担忧处理郑氏之后,如何收拾残局吗?”
元正皇帝点了点头,回道:“官位空缺尚好处理,毕竟我北梁有志男儿甚多。商铺田产也好处理,只是郑氏手下矿业谍报不少,再加上‘千里追踪’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处理郑氏之时,朝野必定动荡,若将其掌控不好,恐生骚乱。朕是不能从明面上直接接管的,那样一定非议四起。而且这支队伍管理起来也甚是麻烦,要能降住那些油滑的像泥鳅一样的人。”
说到这儿,元正皇帝又停顿了,他一言不发的盯着夏琛。
夏琛知道,元正皇帝是想让自己来接这个烂摊子,但夏琛心里却有了另外的想法。既然元正皇帝还没明说,那他就再装糊涂的引荐一人。
夏琛拱手见礼,“陛下,景云心里有一人选。”
元正皇帝不禁好奇,什么人能让夏琛看得上?
“你说。”
夏琛浅浅一笑,“镇远将军。”
“宋巍?”
元正皇帝很是惊讶,宋巍是个行伍之人,让他管理“千里追踪”这样的谍报组织,肯定不如管理军队来的直接。在元正皇帝心里,操控情报暗网的最佳人选还是夏琛。
虽然元正皇帝心里这样想,但他还是对夏琛推荐宋巍的缘由很感兴趣。
难道夏琛是为了持儿能与宋知虞联姻不成?
元正皇帝想到夏琛可能的算计,心中有丝不悦,但他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景云为何会觉得宋巍合适?”
夏琛勾起嘴角,意味深远的回道:“陛下不是一直忌惮宋将军在军中声威过高吗?宋将军最近又屡番请召想回西蜀。陛下现在处理郑氏,就正好是个一石二鸟的机会。”
元正皇帝兴趣大增,若能一举除掉自己的两个心头之患,那是再好不过。只是……
“景云竟然会主张削弱宋巍,朕……甚是意外。”
夏琛明白元正皇帝的言外之意,所以便直截了当的回道:“持儿与宋小姐的事情,八字都没有一撇。何况陛下当时提议此事,不也是为了削弱宋将军吗?持儿身为北梁二皇子,就算有男女之情,那也得放到一边。更何况削弱宋将军的兵权又不是要宋小姐的命,反而是为了更长远的长治久安,持儿那孩子是个懂事的,他一定能理解。”
元正皇帝欣慰颔首,“持儿那边朕就不担心了,若他有何不悦,景云你便将这些道理与他好好分说分说。”
元正皇帝顿了顿,冷冷一笑,补道:“何况宋巍的那个女儿,朕在避暑宫宴那日远远瞧了一眼,虽然容貌姣好不卑不亢,但总是少股端庄贤淑的味道,不是做持儿王妃的上佳之选。听说,她之前在西蜀的时候,还有个什么诨号?好像叫‘西蜀霸王花’?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吧?”
夏琛忍不住哈哈笑道:“确有此事,不过……”
“不过什么?”元正皇帝问。
夏琛回忆了一番今日宋知虞被沈持扑咬一动不动,沈持醒来满心愧疚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说道:“似乎持儿并不这样觉得。”
元正皇帝讪笑,摆了摆手回道:“这有什么?本来朕想持儿和宋巍的女儿联姻,为的就是能让持儿得到宋巍的助力,趁机分走宋巍的部分兵权。像宋巍女儿那样举止缺少闺秀之气的女子,本就是委屈持儿了。如今他心中并无厌恶,那是好事啊。朕只是在想,持儿的正妃还是得是个温婉端庄的闺秀才好。”
说到这儿,元正皇帝自己也觉得有些缺乏可能性,便自嘲一笑,又说道:“不过宋巍就那么一个女儿,断不会嫁与持儿做小,为人妾室的。这件事就再说吧,现在最为重要的,还是郑氏一族的事。”
夏琛拱手,“陛下,微臣当真觉得宋将军可行。原因有二。”
夏琛一再举荐,又说的如此一本正经,元正皇帝也不禁想听夏琛仔细说说后话了。
“噢?什么原因,你说。”
夏琛停顿片刻,在心中将语言组织好后,缓缓说道:“一来,是因为宋将军治军有方,狄人那般蛮夷,宋将军都能将其教训的俯首帖耳,可见宋将军并不是个有勇无谋之人。二来,则是因为‘千里追踪’也需要改革,‘千里追踪’成绩斐然,但我北梁也不缺它这样的谍报组织。若能将‘千里追踪’成功收编军中,将其擅长之处在军事中发扬光大,也未尝不是一件利于国政的好事。至于削弱宋将军兵权……他麾下有了‘千里追踪’这样不听话的队伍,找点由头不也就容易多了吗?如此一来,既不浪费‘千里追踪’里的可用之才,也帮陛下解决了心头大患。”
第165章 法器
夏琛抬眼打量元正皇帝的脸色,见元正皇帝正低头思索,便又补充道:“微臣知道,陛下想让微臣将其纳入回梦阁暗网,趁机消融掉‘千里追踪’的势力,但持儿与我本就多次与郑氏有冲突,想来‘千里追踪’里也不乏老熟人。若这里面有人对郑氏效忠之心不减,不好降服不说,持儿的安全都得时刻担心。而宋将军就不同了,他曾经是郑丞相的门生,现在又是我北梁武将,由他接受处理起来,那就方便多了。”
元正皇帝应声点头,旁的他还可以不在乎,但沈持的安危他不得不顾。皇后和太子今日能刺杀沈持,郑氏一族自然也可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那就宋巍吧。”
元正皇帝的手指在扶手上来回敲打,“刺杀持儿一事,玄法天师也有参与,朕现在除了头疼郑氏,还头疼玄法道。”
说到玄法天师,夏琛的目光也不禁变得狠厉。
元正皇帝见夏琛神情有异,便安抚道:“朕知道,景云你对玄法天师有恨,再加上今日持儿遇刺之事,你这心里就更加淤堵了。但……玄法天师精于法术,现在又还在追捕九尾狐为朕炼制长生丹,这件事就更得从长计议了。”
元正皇帝情不自禁的长吁一口气,“唉,之前持儿劝我防备玄法天师时,我还因握有青山散人的法器而有恃无恐,没想到玄法天师图谋不轨的并不是朕,而是持儿那孩子。那日皇后的宫人在朕的寝殿外将玄法天师截走时,朕还按着以往的情形,想的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要是朕早做防范,持儿今日也不会有此一劫了。”
听元正皇帝说了这么多,夏琛的神情变化更加微妙。
他也不知是轻蔑还是不齿,夏琛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陛下又不能未卜先知,当年姐姐的事和今日持儿的事,都是奸人设计的意外,陛下不必内疚。”
夏琛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元正皇帝还是从夏琛的字里行间品出了一丝埋怨之气。但他心中却并无不悦,甚至还产生了一点同理心,或许是因为夏琛关心则乱的这两个人,也是自己心里最为在意的人吧。
元正皇帝微咳两声,换了个话题说道:“玄法天师也得跟着处置处置了,若是不早做防范,等他知道郑氏这边出了事,难免不会狗急跳墙。”
夏琛眸色一沉,“不知陛下可否拿出青山散人送与的法器一观,微臣早年间学过一些玄门道法,若能揣摩出青山散人的半点奥妙,或许在解决玄法天师这件事上,也能为陛下提出一些建议了。”
夏琛的话让元正皇帝怔了怔,但他思考片刻之后,还是从龙椅上站起身来。
“你随我来。”
夏琛满脸都是意外之喜,他刚才虽然那样提了一句,但却没想到元正皇帝会真的应允。
元正皇帝一直将青山散人送与的法器当稀世珍宝一样珍藏着,知道这件事的人整个北梁都甚少,就更别说瞧上一眼了。
今日元正皇帝能带自己去看法器,或许也可证明他在玄法天师这件事上,心里也同样没底?
夏琛在元正皇帝身后躬身一礼后,便一言不发的跟着元正皇帝。两人穿过大殿窗边的通廊,越过元正皇帝的卧室,最后来到了殿外的湖边露台。
夏琛不解的左右打量,这都走到殿外了,法器藏在哪里?
元正皇帝不急不缓,他取下自己腰间的龙形玉佩,双手轻轻一扭,便将龙形玉佩拆分成两半,从玉佩中间取出了一把金钥匙。
夏琛惊讶的怔在原地,没想到元正皇帝日日佩戴的玉佩,竟然还暗藏机括。
那么……玉佩所藏的这把钥匙,又是要开启哪那里的门呢?
只见元正皇帝握着钥匙上前,扭着湖边一只小石狮子的脑袋一转,瞬间变出一个锁眼。
夏琛突然想起这样的小石狮子,在太极宫的南海池畔也有一只,自己几次进宫面圣,元正皇帝都是坐在南海池畔的石狮子旁。
所以,这样的机关在太极宫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吗?青山散人赠予元正皇帝的法器,难道元正皇帝是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吗?
正在夏琛思索之际,元正皇帝已将钥匙插进锁眼,他轻轻一转,湖底便开始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括运转的声音。
原来密室竟在水下!
湖中升起几块铁板,将石狮子面前的水域划分开来,紧接着水位便开始下降,一条阶梯便在两人面前形成。
元正皇帝回头看着呆滞的夏琛不屑一笑,得意道:“别傻眼了,走吧。”
夏琛望着元正皇帝将玉佩别到腰间的潇洒动作,恍惚间竟与自己二十年前初见邕王的场景重合在了一起。当时那个鲜衣怒马的邕王一出现,当即便迷走了马场所有女子的心神,姐姐也正是在那时对元正皇帝一见倾心。然而好景不长,一年后的南楚战场上,邕王便身中毒箭,再也不能练武骑射,性情也变得阴鸷毒辣,就连对姐姐的爱意也掺杂进了尔虞我诈的权谋。
若当年那个邕王还在,又或者是姐姐没有嫁给那个性情大变的邕王,这一切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夏琛又看了眼元正皇帝下台阶的模样,这样挺拔清瘦又带有三分病气的背影,竟与现在的沈持如出一辙。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生父子。
可……沈持身上除了性情,怎么在样貌上,却看不见姐姐的半分影子呢?
自己这十六年来,是多想再见姐姐一面呀,哪怕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也好啊。
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捉弄人?
元正皇帝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还站在岸上的夏琛,纳闷道:“景云你发什么愣?还不赶紧下来,等会儿机关复位,朕可不会再出来接你。”
夏琛游离在外的神思被元正皇帝一语召回,他连忙小跑跟上前去,笑道:“微臣没见过世面,被陛下设计的精巧机关给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