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因为我要你死
杨依依说完鬼那个字,浑身打颤,她小的时候经常听母亲讲各种故事,说宫里死不瞑目的人,怨气很重,会整日徘徊在人间,不肯去投胎,有的甚至去找那些害死自己的仇人报仇,所以母亲讲完之后,都会和她讲,千万莫做坏事!
可是她没有听话,她做了坏事,她杀了人!
该不会是……
“你勾结外人,出卖了那些与你有手足之情的暗卫,害死了他们。你甚至差点儿要了王爷的命,可如今你又杀死我!你还我的命来!”越伯继续在窗外说道。
“你走开!”杨依依惊慌的朝着那个身影大声喊道,“不是我……”
窗户咣当一下被那个身影打开了,越伯就那么湿淋淋的站在窗外,杨依依见了又使劲的往被窝里藏了藏。
“王爷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连他都要害?他对你不好吗?”越伯冷冷的盯着杨依依。
杨依依再使劲的往被子后来躲了躲,可她真的已经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越伯蹭的一下子蹦进了房间内,转眼就飘到了杨依依的面前。
杨依依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越伯,他是悬空的,他没有脚!只有死人,才没有脚!
他是鬼!他是来索命来了!
杨依依想到这里彻底的崩溃了,她觉得自己都要疯掉了,她将被子蒙在头上,大声喊道,“我不是故意要杀死你的,我不是要害王爷,我只是要夏竹青死的,我只要夏竹青死!”
“如果不是你听到我与黑衣人的那些话,你又怎么会被黑衣人发现,你又怎么会死,是你自己的错!都是你自己的错!你不要再来找我!”
“黑衣人他是谁?只要你告诉我,我自会找他报仇!”越伯再次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是他们主动联系的我,我只是给他提供夏竹青的行踪,他们替我杀人,我没有想过要王爷的命,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要他死!这次是失误,他们想要的只是夏竹青的命,一定是夏竹青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杨依依歇斯底里的喊道。
“愚蠢!”
杨依依:“……”
这声音,不是越伯的,好像是夜风的声音?
是夜风!
杨依依猛地掀开被子,便看到站在他面前的“越伯”将披散在面前的头发往后撩了撩,果然是夜风。
“夜风?怎么是你?”杨依依惊慌的喊道,她刚才太害怕,所以只看到被头发遮着脸的一个人飘到自己面前,没想到他居然是夜风,那……
“我也想问问,怎么是你?”夏竹青推门从房间外走了进来,她冷冷的望着惊慌失措的杨依依,“为什么?”
“是你们?!”杨依依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自己被一吓,便已经什么都是不打自招了。
“为什么?”夏竹青厌恶的看着杨依依,再次开口问道。
杨依依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她此刻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为什么?”杨依依轻哼一声,“因为我要你死!”
杨依依咬牙切齿的看着夏竹青,她的五官因为怨恨、狠毒而变得扭曲,“我陪着王爷那么多年,我陪着王爷度过了那些难捱的岁月,可你呢?你这个偷别人果实的小贼,你什么都没有为王爷做,便轻易得到了他的心,而我……我为他做了那么多,最终,他只是将我当做亲妹妹!我才不要做什么亲妹妹!”
“我那么爱他,那么爱他,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一直躲着我,他回金陵宁肯住在越伯的那府里,也不愿来王府住。”
杨依依恶狠狠的望着夏竹青,“我不要那些银子,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不稀罕他给我选的那些男人,我只要他!”
“你爱他,可他爱你吗?”夏竹青望着已经几乎疯狂的杨依依,“你说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可你的付出是他想要的吗?”
杨依依:“……”
“爱不是占有,爱是成全!”夏竹青继续盯着杨依依,冷冷的说道,“真正爱一个人,是他欢喜,你便欢喜,他难过,你也跟着难过。”
“杨依依,你真的爱王爷吗?还是你爱的只是你对他的执念?”
“我爱他,我当然爱他!”杨依依歇斯底里的喊道,“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夏竹青说道,“我不懂你这所谓的爱,我不懂你的阴险,我不懂你的狠毒!那些暗卫与你亲如兄妹,越伯视你如自己的女儿,你可以为了你自己所谓的爱情,将他们带入地狱!”
杨依依:“……”
“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对王爷爱,我想王爷受不起!”夏竹青继续说道,“你说你懂他,可你懂他什么?你懂他曾经失去那些与他朝夕相处的暗卫时的悲伤吗?你懂他知道越伯死之后的悲痛吗?你懂他真正要的是什么吗?”
“夏竹青,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杨依依冷哼一声,“你只不过是出身比我好一些而已,可你曾经是是个傻子啊,你怎么配得上王爷?”
“配得上还是配不上,不是你说了算的!而且爱情里,怎么会有配得上,配不上这一说呢?”夏竹青不愿再看杨依依,她转头望着夜风点燃的那根蜡烛,“若是他爱我,即便我现在仍是一个乞丐,他也会视我如女王一般,将我捧在手心里,容不得我受半点委屈。”
杨依依:“……”
“可是他若是不爱我,即便他现如今是乞丐,而我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他也不会拿正眼看我一下,你不懂什么是爱!你的爱太自私,你的爱太狭隘!”夏竹青说完,对着夜风说道,“夜风,这件事情,找个机会去和王爷说一下吧!”
虽然宇文慕之现如今伤势很重,可他有权知道越伯的死亡真相,他应该知道杨依依的真实面目,虽然这鲜血淋淋的真相会让他心痛,可这毕竟就是真相。
“不要!”杨依依疯狂的跑下床,爬着来到夏竹青的面前,伸手拉住她的衣襟,“不要……告诉王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夏竹青低头看了杨依依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这样的女人,她不想再看到,太自私、太阴狠。
“夜风!”杨依依又爬到夜风的脚前,“不要……告诉王爷!”
“即便是我不说,王爷也会知道的!”夜风冷冷的望着杨依依,“依依,我对你很失望!”
而王爷对你,不仅仅是失望!
他要你一生幸福无忧,而你却不仅想要他最爱女人的命,还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夜风说完,走出房门,吹了一声口哨,两个暗卫飘了过来,夜风对暗卫嘱咐道,“看好她!”
杨依依趴在地上,心如死灰,可她不能让宇文慕之看到如此心狠的自己,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小鸟依人,娇小可人的呀!
第一百二十三章伤还得好好养
杨依依忽然想起了之前黑衣人给她的东西,那是以防万一的,可现在已经到了那个万一的时刻。
杨依依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来到床前,哆哆嗦嗦的从枕头地下掏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个红色的小药丸,她将药丸拿在手中,一念生,一念死。
可现如今,她还有选择吗?
杨依依将那个药丸放入口中,闭上眼睛,然后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这一生,都在为了宇文慕之而活,都在为了成为七王妃而奋斗,可最终,她一无所获,甚至是在她死后,宇文慕之知道了她所做的这些事情,都不会去她坟前看上一眼。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想让宇文慕之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她实在是忍受不了宇文慕之那嫌弃、厌恶她的眼神。
如果重新活过,她还会这么做吗?她不知道,因为那个毒药实在是药性太强,她只是望着眼前虚无的宇文慕之的身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宇文慕之的身体在各种补药的调理下逐渐的康复,并且在程山的首肯下,终于同意可以离开杨戳的小院,回到齐王府中。
杨戳望着面前的宇文慕之,心里五味俱全,这是她的儿子,可也是那个人的儿子。
感情就是这么矛盾,凤悠然对他只有亲情,可在杨戳的内心,已经将凤悠然当做了与他携手一生的妻子。即便是到了后来,凤悠然被宇文津带走,导致这些年他一直觉得自己头上一片绿油油,他也一直将她看作自己此生唯一的妻子。爱屋及乌,宇文慕之毕竟也是凤悠然的儿子,况且宇文慕之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其实不是什么先帝爷的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而是凤剑山庄的凤悠然,不知道他也并不是皇帝的什么幼弟,而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杨戳到底是对宇文慕之还是有着舐犊之情的,尤其是当看到他挣扎在生死边缘,他的心也是痛的。
“王爷,您保重!”杨戳觉得此刻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最终到嘴边的,只成了这一句保重。
“杨伯!”宇文慕之朝着杨戳虚弱的笑了笑,“有空,本王会经常来看你的!”
杨戳便被宇文慕之那笑容所感染了,他笑起来,与凤悠然简直是一模一样,“好!小人等着王爷!”
杨戳望着宇文慕之离去的背影,久久的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杨伯!”铁柱走了进来,“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他就是七皇叔呀?”
杨戳摇了摇头,“不是啊!当时……,我也只是觉得他气宇非凡,而且他很像是我的一个故人!”
“那……”铁柱挠了挠头,“那杨伯,七皇叔与你的那个故人有关系吗?你怎么与皇上认识的?”
杨伯从未说过这些呀?如果早知道杨伯他认识皇上,早知道的话,是不是他们就不用过这么多年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杨戳知道铁柱在想什么,他无奈的笑了笑“我很多年之前,就与皇帝认识,只是,我不知道他就是当今的皇上!也只是见了他,才知道的!至于那个故人,她或许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铁柱点了点头,上一辈的这些恩怨有些复杂呀!
“铁柱!”杨伯定睛看着铁柱,“凤剑山庄只留下了我们这些人,皇上已经答应,会等七皇叔伤势好了之后,重审此案,凤剑山庄的污名一定会被洗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家了,重振当年凤剑山庄的威名。”
铁柱两眼放光,回家啊!那个他自小便生长的地方,却背井离乡这么多年从未敢回去,如今能在有生之年回家看一眼,死也瞑目了!
“还有!”杨伯想了想,叹了口气,“算了,以后在与你们说吧!”
当初老庄主只有一个独生女儿,那便是凤悠然,杨戳很幸运,被老庄主看上,与凤悠然有了一纸婚约。可凤悠然却在成亲之前与化名为谢津的宇文津偷偷的离开了凤剑山庄,自此,山高水长,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如今,当年带走凤悠然的宇文津成立当今皇上,凤悠然与宇文津的儿子本应是皇子,却居然成了七皇叔。
他不知道宇文津为什么要这样做,居然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变成了自己的亲弟弟,而宇文慕之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那些针对他的刺杀不断,尤其是这一次,几乎是要了他的命,那支箭还是当初凤剑山庄所打造的一批箭,可这个人,他到底是谁?
难道他知道宇文慕之的真实身份?
若是凤悠然知道了这一切,不知道是不是会后悔她当初的选择,自己所爱的男人,灭了自己的家。
这段时间,夏竹青与夜风两个人一直牙关紧闭,半点不提越伯死的真相,而且关于这次刺杀的事情,查了那么久,也一直没有找到谁才是真正的内奸,这让宇文慕之心生疑虑,他直觉这件事的真相定是让他难以接受,所以他们二人才一直这么欺瞒着他。
回到齐王府,宇文慕之躺在自己的大床上,舒坦的舒了一口气,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自己的家里好!
“依依呢?”宇文慕之忽然想起来,他缓慢的坐起身,看着正在那里忙碌的夏竹青问道,平时里,只要他回府,杨依依必定是第一个出来迎接他的,而这次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回到府中,怎么却没有见到她呢?
夏竹青听到宇文慕之问杨依依,身子一僵,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依依估计是出去了吧?等她回来,我让她来见你?”
“哦,那倒不用!”宇文慕之摇了摇头,他也只是觉得奇怪,就这么一问。
“你想吃点儿什么?”夏竹青来到宇文慕之身边,给他披上一件衣服,问道。
“哎,吃来吃去,不还是那些,程山又不让喝酒,又不让吃那些有滋味的,每天都是那么清淡,嘴里都要淡出鸟儿来了!”宇文慕之不满的说道。
夏竹青没有想到,宇文慕之居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然后非常不厚道的笑了笑,“程山也是为了你好呀,你现在可是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利索呢!等你伤好了,他就管不住你了。到时候咱俩去天香楼,点上满满的一桌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配上杏花醉,让你吃个饱,喝个够!”
宇文慕之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人生圆满,不过现如今,他能吃的,来来去去也不过就是那几样,所以,这伤啊,还得好好的养着,快点儿好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是朋友,还是敌人?
宇文慕之这辈子估计都没有这么惬意过,在夏竹青的照顾下,他什么都不用管,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其余时间就是与夏竹青两个人调调情说说爱,如果再有个孩子就更完美了。宇文慕之是想为此而努力的,可每次,夏竹青都以他身体有伤为由,不让他行使丈夫的特权,这让他很是郁闷。
不过能有如今的生活,宇文慕之觉得,受这一次伤,能换来这些天的安稳生活,也是值了。
夏竹青听到他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免觉得有些危险。
“慕之,如果你想过这样的生活,我们以后每天都可以过的,不过拿你的命去换,我可不依!”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吓到你了,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宇文慕之歉意的对着夏竹青笑了笑,他真的很喜欢这种生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如果可以,他希望一直继续下去。
可这安稳了还没有几天,夜风便来报,贾太师前来拜访。
“申明?他的伤好了?快请!”宇文慕之听闻是贾申明,面露喜色,自那晚之后,他们还没有再见过面,他还没有当面谢过贾申明的赠药之恩,没想到,他却先来王府了。
只是,当宇文慕之见到贾申明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站在自己面前的,这还是那个风流潇洒的贾太师吗?
贾申明一直以来总是一副漫不经心不正经的样子,脸上也总是挂着放荡不羁的笑,可此刻出现在宇文慕之眼前的贾申明,很明显瘦了一圈儿,神色有些憔悴,脸上再也没有了整天挂着的笑容,他一身肃然,与之前的贾申明仿佛不是一个人。
“申明,你的伤可好了?”宇文慕之见状,不由的担心问道,难道他如今这样,是因为病痛折磨的?
“谢七皇叔关心!原本就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已经没事儿了!”贾申明朝着宇文慕之摇了摇头,“七皇叔,我今天前来,是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的!”
宇文慕之见贾申明一脸严肃,想必事情不小,于是对外面的夜风说道,“夜风,守好!”
“申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宇文慕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贾申明坐在他身边,叹了一口气。
“七皇叔,这几天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想我们初相遇的场景,不知你可还记得?”贾申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记得,当初我在江湖上游历,碰巧救了正在遭人追杀的你,好在你命大,逃过了一劫,可惜忘记了前尘往事!”宇文慕之不知道贾申明为何说起当初。
“是啊!当年我被北燕的高手追杀,我身边的暗卫除了燕墨,其余的全都死了,若不是蒙七皇叔相救,燕倾天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了!”贾申明揉了揉眉心,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淡淡的说道。
饶是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宇文慕之,也因为贾申明这淡淡的一句话,脸色骤变,他手中的茶杯咣当一下掉在地上,猛地抬头,双眼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贾申明。
他刚才在说什么?燕倾天?北燕的大皇子?居然就是南秦的贾太师贾申明?
贼老天这到底是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啊?
南秦与北燕都找他找翻了天,可是,就如贾申明所说,谁能想得到,南秦的贾太师居然就是失踪了多年的北燕的大皇子呢?
怪不得找了这么多年燕倾天都杳无音信,原来竟是如此?!
想不到,当年自己无意中救的一个少年,竟然就是北燕的大皇子,燕倾天当年失了记忆,可见如今是恢复了记忆了。
“是啊!”燕倾天站起身,自嘲的一笑,“北燕与南秦这几年找他,已经都翻天地覆了,可谁能想得到,北燕的大皇子,会一晃成为南秦的贾太师,而终日的逍遥度日呢?”
宇文慕之蹙眉,“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当时查过贾申明的身份,并没有任何问题。
“我在7岁的时候,母妃将我送到南秦,让我忘记北燕的一切,以贾申明的身份继续在这世上生活下去,不让我再回北燕,也不再与我联系。”燕倾天望着外面的蓝天,静静的说,“后来,北燕追杀我的人找到了我,我身边的暗卫与对方的人基本全都死了,而我因为头部遭到重击,失去了记忆,有幸被七皇叔捡到。我在南秦的身份不是假的,这世上确实有贾申明这个人,只不过,真正的贾申明当年他生病死了,而如今代替他活了下去的是北燕的燕倾天。”
“怪不得,我当时查过你的身份,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的身边暗卫只剩下了燕墨,其实他一直跟在我身边,却从未近身,所以我们都不知道。如若不是那晚我命在旦夕,他仍是不会出现的,他告诉我,母妃与他说,她只要我安然无恙,这一辈子只做贾申明。所以这些年,他依从母妃的吩咐,一直保我安然无恙。”贾申明又是自嘲的一笑。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七皇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与使命,这几年,我过的放荡不羁,已经逃避的够久了,可我的母妃她还在北燕,北燕这几年一直被摄政王把持朝着,父皇又病入膏肓,母妃一个人她一个女人,过的肯定很辛苦,我要回北燕了!”
“你……”宇文慕之望着贾申明的背影,他见过放荡不羁的贾申明,见过痞子似的贾申明,但是从未见过如此深沉的燕倾天,
有些东西深入骨髓,是不会随着时间消失的。也或许,他今日见到的才是真正的燕倾天,以往的贾申明,只是他让世人见到的贾申明,而不是真正的他。
“我已经上奏皇上,辞去太师一职,七皇叔你放心,虽然南秦与北燕向来势不两立,可南秦怎么说也是我的第二故乡,我不会把南秦的一些机密带回到北燕的,我只是,单纯的想回家,想看看我的母妃!”
燕倾天回头望着宇文慕之,他今日来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按照燕墨的说法,如今他不再是受南秦万人瞩目的太师,而是南秦人人痛恨的北燕大皇子,以燕倾天这个身份来齐王府,足以要了他的命。
可是燕倾天也想知道,无论是燕倾天,还是贾申明,对于宇文慕之而言,究竟有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今日冒险前来,甚至不惜搏上自己的性命,就是单纯的想知道,贾申明与宇文慕之是朋友,那么燕倾天与宇文慕之究竟是朋友,还是势不两立的敌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我便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静的连外面的风声都听得真真儿的,燕倾天仍是镇定的站在那里,只是他的心一寸一寸的沉了下去。
或许,正如燕墨所说,以往他与宇文慕之是朋友,那是因为,他是贾申明。
而如今,他是燕倾天,是与南秦敌对的北燕大皇子,他们之间的朋友之谊便也不复存在了。
可这么多年啊,想想,这段友谊,燕倾天竟是如此不舍,如此不甘。
良久,久到,燕倾天都以为宇文慕之石化了,才听到宇文慕之轻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了!”宇文慕之站起身,他走到燕倾天跟前,双眼望着他,燕倾天看得出来,宇文慕之的那双眼睛里没有恶意,于是便站在那里没动。
“在你眼里,我便是那般肤浅的人吗?”宇文慕之伸出右手,拍在燕倾天的左肩之上,“无论你是贾申明,还是燕倾天,对我宇文慕之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我认识的朋友是你,无关你的身份与地位!”
燕倾天听到宇文慕之的话,跌入低谷的那颗心又活跃了起来,他便又听到宇文慕之继续说道,“就如同,你所认识的朋友是我,无论我是南秦的宇文慕之,还是山海盟的盟主,亦或是当初救你时游历江湖的无名小辈,我只是我!”
燕倾天听完,那张深沉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他一拳打在宇文慕之的胸前,“七皇叔,是朋友!”
宇文慕之被他打的一个趔趄,吓得燕倾天慌大惊失色,忙上前扶住他,“对不起,我忘记了你身上有伤!”
宇文慕之摆了摆手,两人又坐回原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燕?”
“等南秦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吧!”燕倾天看了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宇文慕之,“我本想等你的伤养好了,再告诉这些事情的,可……,燕墨说,我父皇可能没有多长时间了,而摄政王他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我怕母妃她有危险,母妃这些年一直在朝堂上与摄政王为敌,若是父皇走了,母妃的下场……”
“好!”宇文慕之点了点头,“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燕倾天笑了笑,“不必了,毕竟这些年我也潇洒惯了,我无意于那个皇位,而且南秦与北燕素来不合,还是不要让你为难了。况且,南秦现如今也不安稳,殷离那个老狐狸最近在朝堂上获活跃的很,你也要小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可怕的!”宇文慕之淡然的笑了笑。
贾申明走后,宇文慕之静静的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甚至是连他的呼吸都听不见了。
夏竹青进来之后,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这不由的让她心里一颤,慌忙走上前去,轻轻的推了推宇文慕之,“慕之?”
宇文慕之募得睁开他的眼睛,那双乌黑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夏竹青,夏竹青松了一口气,“你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动静,真是吓死我了!”
宇文慕之拉住她的手,将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环抱着她,又将自己的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上,“卿卿!”他的声音听起来甚至带着几分委屈。
夏竹青从未见过如此的宇文慕之,于是轻声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宇文慕之轻叹了一口气,“贾申明来过了!”
“嗯!”夏竹青点了点头,她知道贾太师来过,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居然让宇文慕之这么消沉。
“这么多年,我与他都不知道,原来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北燕的大皇子!”
“啊?”夏竹青听完犹如五雷轰顶,南秦的太师居然是北燕的大皇子?这老天开的是什么国际玩笑?
她猛地转头,然后她的小嘴蹭着宇文慕之的嘴上,夏竹青顾不得这些,“慕之,你是说……?可这怎么可能呢?”
宇文慕之淡淡的笑了笑,“卿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对我投怀送抱呀,我可真是……怕自己忍不住呀!”
夏竹青没想到宇文慕之在这个时候还能有心情开玩笑,说明这件事情对宇文慕之的打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于是提着的心便也放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呀?”夏竹青急促的问道。
宇文慕之将事实的来龙去脉详细的与夏竹青说了一遍,夏竹青听得一愣一愣的,还能这样?
“那你打算怎么做?”夏竹青望着宇文慕之,朝堂之上的事情他不懂,宇文慕之定是已经做好了打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他回了北燕,对南秦未必是一件坏事。”宇文慕之看着夏竹青,“我只是,有些舍不得!”
夏竹青伸手抱住宇文慕之的脖子,“人生就是这样,缘聚缘散,本是自然!”
“是啊!”宇文慕之感慨的点了点头,“我本以为,他与我结交的那些江湖朋友不同,我们没有离别的那一天,我们之间会一直这么下去的,可你看,老天爷就是这么爱开玩笑,他走了之后,这偌大的京城,我真的就没有几个朋友了!”
“对了,依依呢?我回府这段时间,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她?”宇文慕之又想起多日来,竟然从未见过杨依依一面,这让他觉得此事有些不正常,“卿卿,你与夜风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夏竹青望着宇文慕之,宇文慕之早就起了疑心,只是相信她与夜风,才一直没有自己去查探这件事的真相,她不能瞒他,也瞒不住了,“她死了!”
“死了?”宇文慕之的声音骤然提高,脸色一变,“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死的?是谁?”
夏竹青轻轻抚平了他额头上的皱纹,“和你说了,经常皱眉,是容易变老的!”
“卿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慕之满脸的焦躁,杨依依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怎么可能忽然就死了呢?
还有越伯的事情,到现在他无论是问夜风,还是问夏竹青,两个人都是守口如瓶。
“慕之,杨依依她,便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内鬼!”夏竹青拉着宇文慕之的手,轻声说道。
宇文慕之的身体一怔,他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能承受的事情,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杨依依是那个内鬼?可是为什么?
夏竹青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宇文慕之,宇文慕之愣在那里,良久,才艰难的问道,“她是怎么死的?那与她联系的黑衣人是谁?”
“自己吃了毒药,至于那黑衣人,她自己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夏竹青摇了摇头,杨依依即可恨又可怜,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如不是她钻牛角尖,怎么能落得如此的下场?
第一百二十六章大战一促即发
贾申明辞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南秦整个朝野,满朝文武震惊。贾申明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未来的仕途更是不可限量啊,可谁也没有想到,贾申明就是在这如日中天的时候,选择了毅然辞官,说什么厌倦了京城的生活,不喜欢被人拘束着,想去看看这天下的大好河山。
总之一句话,就是他做官做烦了,不想干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颗手雷,掀起了巨大的风暴,可无论皇帝怎么样挽留,而贾申明去意已决,无奈皇帝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
贾申明辞官,让南秦的朝局发生了微小的变化,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官员,意志坚定的站在了殷丞相的那一队,而贾申明的那一派,由于群龙无首,除了刑部尚书等几个老顽固仍在坚持之外,大部分虽然动作不明显,可已经开始动摇。
殷离恨不得在丞相府的祠堂,为列祖列宗磕上几天的响头,这可真是上天开眼,祖宗庇佑啊!
贾申明在朝堂之上,可是一直与自己作对的,是自己将来要做的大事时,最大的绊脚石,自己正愁怎么样将他除去呢,如今这个绊脚石竟然自己主动离开了,这怎么能不让他开心,不让他兴奋。
或许这就是上天对他失去儿子这件事最大的弥补吧!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幸而他意志坚定,迅速为自己寻到了新的人生的奋斗目标,若是自己失去了儿子便一直萎靡不振,岂不是辜负了上天对他的宠爱?
可没等他欣喜几天,便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虽然贾申明不在朝堂之上了,可已经久不上朝的七皇叔宇文慕之这个时候开始按时上朝了,不仅如此,还经常时不时的蹦出来与他作对,感情自己这前脚儿刚赶走一匹狼,后脚又紧跟着来了一只虎?朝堂上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而殷离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平日里不在京城,一声不吭的宇文慕之,竟然不知不觉的就在朝堂之上培养了一些自己的势力,自己的亲信,什么刑部尚书,御史大夫,竟然都是他的人啊!
不对!不仅是他们!
或许就是那贾申明也是他一手扶持上去的!否则怎么解释,贾申明这刚一辞官,宇文慕之便亲自上阵了呢?
原来宇文慕之他才是背后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殷离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与贾申明斗了那么久,都没有什么结果,而七皇叔的能力与手段,更在贾申明之上,他应该加快速度,速战速决才对!
这一日下了早朝,宇文津将宇文慕之留下,带着他来到了御书房,拿出曾经凤剑山庄的档案,交给他。
“慕之,二十多年前,有一宗凤剑山庄的案子,如今有人告诉朕,当年凤剑山庄是被冤枉的,这件陈年旧案,朕打算交给你去办,你务必查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津语重心长的对着宇文慕之交待道。
“好!”宇文慕之点了点头,“皇兄,这件事情,很重要?”
现在他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其他的事情,毕竟这几日殷离的动作不断,虽然他尚不清楚,殷离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凭直觉,定不是什么好事!
“是!很重要,关系到……,与你有关!”宇文津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实话。
与自己有关?宇文慕之蹙眉,凤剑山庄的事情怎么会牵扯到自己的头上?
“皇兄,你可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宇文慕之看着近日里有些萎靡不振的宇文津,不确定的问道。
“即便是隐瞒你,可,也是为了你好,慕之,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朕自会告诉你,好了,这件案子,你尽快查清楚,还当年一个真相!”宇文津摇了摇头,轻咳了几声,黄真见状,慌忙上前给宇文津锤了捶背。
“臣弟知道了,皇兄,你也要保重身体,要不要让程山给你看看?”宇文慕之担忧的问道。
“没事儿!”宇文津摆了摆手,“上了年纪,就这样!你快去办吧!”
宇文津久久的凝望着宇文慕之离开的身影,回头和黄真说道,“你说,慕之他喜欢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饶是黄真跟在宇文津这么多年,听到这句话,也是吓得脸色苍白,他慌忙跪下,“皇上!”
“瞧你!”宇文津轻哼一声,“朕还能杀了你不成?这皇宫里这么多人啊,就没有一个人敢与朕说实话,朕以为你是不同的,没想到,你这个老油条啊!哼!”
黄真颤颤的站起身,看着一脸孤寂的宇文津,终是忍不住说道,“皇上,老奴看七皇叔他平日的作风,未必喜欢坐在这里,束缚着自己!”
宇文津很诧异黄真能说出真话,于是忍不住点了点头,“是啊,朕也觉得,他未必会喜欢,只是看近几天,他每日都早朝,朕还以为他变了心思了呢?”
“不过!”宇文津想了想,又说道,“慕之他若是不喜欢,皓王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黄真飞快的看了皇帝一眼,立马低下了头。
皓王?皇帝中意皓王?可皇贵妃……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这个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眼红,挤破了脑袋,搭上身家性命都想得到,可你看,怎么到了朕这里,居然还为难起来给谁了?”宇文津自嘲的笑了笑,“要朕说啊,这个位置有什么好的,高高在上,太冷,太寂寞!时间一长,就真正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宇文慕之这几天很忙,非常的忙,忙的甚至除了吃饭、睡觉,便没有其余的时间分给夏竹青。
上完早朝,宇文慕之便是一头埋在了书房里,夏竹青担忧他的身体吃不消,毕竟身体好了才没多久呀,可她怎么劝,宇文慕之虽然也答应了不这么累,可转眼又去了书房,夏竹青对此很是无奈。
宇文慕之出神的望着卷宗,当年凤剑山庄之所以证据确凿,是因为有老庄主与北燕摄政王的往来书信,尤其是上面都有双方的印章为证,老庄主已经作古,如今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只有北燕的摄政王,他觉得有必要去一趟北燕,可此刻离开南秦,想到一直上蹿下跳的殷离,他就放心不下!
这一日,燕倾天与燕墨背着行李,一起来向宇文慕之辞行,或许此生山高水长,而此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两个人正嘘唏不已,依依话别之际,夜风便匆匆来报,北燕摄政王集结了四十万人马,驻扎在北燕与南秦的边界,大战一促即发。
第一百二十七章无人可用
饶是宇文慕之平日里再稳重,再听完夜风的回报也是十分震惊的站起身,“四十万?”
南秦边疆的人马现在也就是十万,而北燕竟然集结了四十万的人马驻扎在南秦边境,摄政王的野心真可谓是,司马昭之心世人皆知。
“是,王爷!而且据说这次由摄政王亲自领兵,他们这次对于攻破南秦势在必得!”夜风一脸忧虑的说道,南秦与北燕虽然是素来不合,可这十几年却从未起过战乱,如今摄政王一意孤行,或许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王爷,还有一件事!”夜风又接着说道,“李贺将军忽然去世了,目前在边境的将领是副将殷黑亮!”
“殷黑亮?”宇文慕之蹙眉,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渡步,“他是殷离本家的侄子,这个节骨眼儿上,北燕忽然起兵,我们南秦镇守边疆的主帅居然离奇去世,而新任的主帅是殷丞相的人,这里面如果是说没有什么猫腻,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燕倾天望着宇文慕之,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南秦的太师了,如今他的立场十分的尴尬,他并不想南秦与北燕起战火,可天下大事并不以他的意念为转移。
“大皇子,你能否晚一天走?”宇文慕之沉默了片刻,对着燕倾天问道。
“好!”燕倾天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宇文慕之让他晚走一天的目的是什么,可他相信,宇文慕之并不会无缘无故让他晚走,即便是现如今南秦与北燕的战争一触即发,可他相信,宇文慕之不会对他不利,所以他相信他,便也没有问缘由。
燕倾天走了之后,宇文慕之匆忙进了宫,宇文津正与那些朝廷之上的肱骨大臣们议论此事,多年无战事,如今南秦的朝堂上以文官居多,而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朝廷上竟然没有合适的人选。
“众爱卿,我朝边境只有十万人马,而北燕竟然集结了四十万人马驻扎,若是我朝没有合适的带兵人选前去支援,那么整个南秦真是岌岌可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之不存民将焉附?有国才有家,若是南秦的那道屏障被北燕破了,北燕必定将势如破竹,那个时候,你们可知自己在哪里?”宇文津望着平时里在早朝上蹦跶的最欢的几个人,可现在却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由得心里一阵失落。
这就是南秦所仰仗的肱骨大臣们吗?天下无事的时候,他们便以天下为己任,觉得倒是都是罪。等到了天下真的有事儿的时候,他们便如那缩头的乌龟,躲在自己的坚韧的硬壳里,怎么都不肯出来,朝廷养着这样的人,何用?!
“皇上!”这时,已经白发苍苍的镇国公站了出来,“臣虽已年迈,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臣毛遂自荐,请皇上恩准老臣最后一次领兵出征,击败北燕,还我南秦一片乐土!”
“镇国公……”宇文津终是不忍的摇了摇头,他其实想到过镇国公,可镇国公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了,这个年纪再让他老人家上战场,自己都觉得残忍,“你已年逾古稀,正是享天伦的时候,朕怎可让你……”
“皇上这是瞧不起老臣了?镇国公白胡子一翘,立刻不满了,“老臣的壮志未酬,怎敢贪想着眼前的富贵?当年老臣与北燕打过多次交道,对于北燕摄政王也略有接触,老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请皇上恩准!”
众人听镇国公强烈要求自己领兵出征,蹦跶的最欢的那几个文臣立马出言支持,“皇上,镇国公的雄心壮志并不输于当年,且北燕的摄政王年纪也不算小了,想必此次镇国公一定是心有成竹,望皇上肯准,臣乃一介文臣,虽然不能与镇国公一同前往边境,可臣愿捐献家中的钱物,给我朝士兵们使用!”
“臣附议,臣愿捐出臣马场中的战马!”
“臣附议,臣愿将府中的精兵一同与镇国公前往边境!”
“……”
宇文津望着刚才还一声不吭,如今下面叽里呱啦不断慷慨捐献的众臣子,轻哼一声,鄙视的看着他们,这帮子无耻的小人,即便是那几个年轻力壮的武将,居然现在仍是一声不吭,如不是又镇国公,是不是他的国家已经不战而败了?
“父皇!”这时,皓王宇文义站了出来。
宇文津望着这个平日里比较低调的儿子,皱了皱眉,这个节骨眼儿,他站出来干什么?添乱的么?
“父皇,请父皇恩准儿臣与镇国公一起前往边境,以镇国公为主帅,儿臣愿做一名先锋,一来儿臣这些年也饱读兵书,希望可以排上用场,二来,儿臣是皇子,若是可以与镇国公一起前去支援,或许可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皓王的话无异于平静的湖面上扔进去一颗小石头,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水花儿,此次前去边境,敌强我弱,生死未卜。
而皓王身为皇子竟然主动要求前去做先锋,其胆识与勇气真是可嘉可叹。
“皇上,臣恳请与镇国公一同前往边境,为国效力!”这时,一个犹豫了很久的年轻的武将也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有了一个人带头,且有着镇国公与皓王的榜样作用,其余的武将也纷纷出列,要求一同前去边境。
宇文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皓王有心了,朕甚感安慰!此事……”
宇文津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小太监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皇上,七皇叔有急事求见!”小太监低着头禀告道。
“此事容朕想想,众卿家先退下吧!”宇文津摆了摆手,皓王毕竟是皇子,且从没有带兵的经验,他的心是好的,但就怕办了坏事。
宇文慕之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御书房,见到的就是闭着眼睛用手杵着头,一脸愁容的宇文津,黄真站在宇文津的后面,轻轻为他捶着背。
“皇兄!”宇文慕之站在书案前面,轻轻的喊道。
宇文津睁开了眼睛,笑了笑,“是慕之呀!你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朕了?”
“皇兄,臣弟知道北燕举兵进犯,所以想请皇兄准许臣弟前去边境一趟!”宇文慕之坐在那里,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宇文津蹙眉,“慕之,你不要跟着胡闹,这次北燕是集结了四十万的人马,而我南秦竟然没有合适的带兵人选,需要已经七十多岁的镇国公去带兵支援,虽然皓王也恳请一同与镇国公前往边境,可其实我朝已经岌岌可危了,那里太过于凶险,你就不要去那里了!即便是南秦真的倾覆了,朕也会保你一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有了身孕
“皇兄,臣弟这次想去南秦边境其实是有三个原因,一个是因为贾申明的真实身份,他是北燕已经失踪多年的大皇子燕倾天,这件事他也是刚知道的,所以他这两日就要回北燕了,所以臣弟才想与他一同前往南秦边境,顺便与他去一趟北燕!”
宇文津的脸色骤变,“你说什么?贾申明……他竟然是北燕的大皇子燕倾天?”
太他娘的让人震惊了有没有?
他南秦高高在上的太师竟然是北燕的大皇子?那岂不是说,南秦的底细已经不知不觉的被人家北燕摸得一清二楚,了如指掌,这是里应外合啊!所以人家才敢集结四十万兵马,拼死一战,这仗还能怎么打?这样南秦岂能还有活路?
宇文慕之见状,知道宇文津想到了什么,慌忙解释道,“皇兄,由于种种原因,贾申明他失忆了,关于他自己的身份他也是这几天刚刚才知道,所以才辞官。而且臣弟相信,他不是那样的好战之人。南秦对他而言,是他的第二故乡,且北燕的皇上已经病入膏肓,若是他能回去掌权,对我们南秦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宇文津皱眉,他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第二个原因,便是臣弟怀疑边境主帅李贺将军的死有蹊跷,若真是他死于阴谋之下,那么边境即便是去再多的人马也是危机重重,攘外必先安内,臣弟想查明李贺将军真正的死因!”
宇文津再次叹息,内忧外患,他这个皇帝当真很失败!
“第三个原因,便是皇兄让我查的二十多年前凤剑山庄的事情,这件事情的表面证据确凿,可却是也有一些漏洞需要去核实,但如今凤剑山庄的老庄主及主要的管事已经离世,只有北燕的摄政王才知道事实的真相,所以臣弟想趁此机会,看看能不能查明当年凤剑山庄的真相。”
宇文津:“……”
他望着坐在那里的宇文慕之,那个自己最宠爱的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叫自己一声父皇的儿子,那是他在这世上最疼爱的人之一,他并不想让他犯险,即便是为了当年凤剑山庄的事情,那些人无论是无辜还是罪有应得,他们都已经死了。即便是他的母亲凤悠然,或许也是不会同意的吧?
他不能为了死去的那些人,让自己的儿子去冒险。
“这些事,朕交给其他人去做,你不用管了!”宇文津摇了摇头,果断的拒绝了。
宇文津的拒绝在宇文慕之的料想之中,于是也便不再坚持,“皇兄,臣弟有几个朋友,熟读兵书,但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可以推荐给镇国公,任由镇国公差遣!”
“好!你有心了!”宇文津点了点头,“这次主帅朕打算让镇国公担任,虽然他已年迈,可我朝真的无人可用!”
“镇国公雄风不减当年,且与北燕的摄政王曾经有一些接触,是这次领兵的不二人选,可毕竟镇国公年纪大了,臣弟以为,皓王的提议,皇兄不妨考虑一下?”
“皓王?让他跟着一起去边境?”宇文津喝了一口茶,看着宇文慕之问道。
“皓王虽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可正如他所说,此去边境,一是做为皇子亲征,可以鼓舞士气,二是皓王他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将才,只是一直没有用武之地,这次也是对他的一个考验!皇兄不妨给他一个机会?”宇文慕之说道,皓王是这几个皇子之中最优秀的,若是他此一战能全身而退,不日坐上那个皇位将会事半功倍,且他相信,皓王应该是一个好皇帝!
宇文津点了点头,然后疲倦的问道,“你说朕是不是作为一个皇帝很不称职?”
“皇兄宅心仁厚,只不过天下的事,瞬息万变,谁也不曾想到,北燕竟会毫无征兆的举兵来犯,这不是皇兄的错!”
宇文津愣了愣,随即笑了笑,“你呀!罢了,快些回去吧!这些事情朕自会处理的!”
宇文慕之回到府中之后,看到正在等他一起吃饭的夏竹青,或许今天是他们的最后一顿安静的晚饭,明日,甚至以后的许多日子,他们估计会风餐露宿,甚至是……
宇文慕之不敢在细想下去,他坐下来,“卿卿,我要去趟南秦边境,顺便和贾申明一起去一趟北燕!”
“我和你一起去!”夏竹青听完立马说道。
“……”宇文慕之笑了笑,“我本来也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去的,经过这次刺杀,我实在是不放心将你一个人留在这王府中,虽然跟着我也未必会比在京城好多少,可是,至少你在我的身边。”
“慕之,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你不放心我,就如同我不放心你一样,我们定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夏竹青拉着宇文慕之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次刺杀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她不会成为他的包袱。
翡翠宫。
皇贵妃望着坐在下面的皓王与皓王妃,“你是说,你要与镇国公一同前往边境?”
“是!母妃!”皓王恭敬的说道,“此事父皇已经恩准了,等镇国公那边准备好,儿臣便与他一同前去!”
“可本宫听闻,北燕也是四十万人,而我朝即便是镇国公能去支援,顶多也就三十万人,以卵击石,如何与北燕抗衡?”皇贵妃蹙眉,“你这一去,岂不是凶多吉少?你看墨王、礼王都没有要去呀?你何必……”
“母妃,墨王兄他本就是一个文人,领兵打仗这样的事情,怎能前去?而礼王兄么,他的腿常年有疾,这种事情更是不行!儿臣虽然没有经验,但好歹也是读了这么多年的兵书,一直向往可以驰骋沙场,此次前去,定是会英雄有用武之地的!”
皇贵妃叹了一口气,“你已经决定了,罢了,便由着你吧!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你万事莫要强出头,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是!”皓王点了点头,“儿臣记住了,还有一件事,希望母妃多费心!”
“嗯?”皇贵妃疑惑的看了过去,“还有何事?”
“王妃她如今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皓王府那边,儿臣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还望母妃能帮忙多照看着!”皓王拉着宋书云的手,与皇贵妃说道。
宋书云只是羞怯的低着头,依偎在皓王的身边。
“哦?”皇贵妃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她的眼睛里一丝光芒一闪而过,“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放心,母妃定不会让他们母子出任何状况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得一知己足矣
第二日一早,宇文津还未去上早朝,暗卫便送来一封信,那是宇文慕之的信,宇文津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看完信只好,气的满脸通红,将信狠狠的一摔,“这可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住了!朕昨日与他说的话,他都当做了耳旁风,难道他不知道朕是为了他好?”
黄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想到只有涉及到宇文慕之,皇上才会这么不淡定,于是劝道,“皇上,容老奴多一句嘴,七皇叔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你羽翼下需要保护的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打算,且随着他去吧!”
宇文津摇了摇头,不随着他去还能如何?他已经走了!
宇文慕之给宇文津留了一封信,先斩后奏,离开了金陵城,前往南秦边境了!
此时,燕倾天正与乔装打扮、轻装简行的宇文慕之与夏竹青在官道上骑马奔驰,夜风与燕墨紧紧的跟在其后。
“此次我要与你一起去一趟边境,去一趟北燕,至于原因,以后我会与你细说!”宇文慕之望着燕倾天说道。
“此一去,毕竟是危险重重,那些刺杀你的人,一直在暗处,你只带了夜风一人,皇上放心?”燕倾天蹙眉,他实在不明白,宇文慕之为什么要以身犯险境。
宇文慕之与他不同,他不再是贾申明。
他是北燕的大皇子,如今整个北燕只有母妃一人在强撑着,在与摄政王博弈,他已经逃避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要承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与义务了。
而宇文慕之他有着皇帝的万般宠爱,做一个逍遥度日的王爷难道不好吗?
“这世上,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更何况现如今,我在明,他在暗,我总是防不胜防,所以不如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于皇兄那里,我已经留了一封信,他不同意我去,那么我也只好先斩后奏!”
“可是北燕也并非净土,我尚且不知道我回了北燕,要面临的是什么。到了那里,我怕帮不了你!”燕倾天担忧的说道,宇文慕之是他的朋友,北燕是他的家,可他在自己的家里,并没有实力与能力去保护自己这个朋友。
“无妨!山海盟在北燕还有一定的实力,到时候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的忙!”宇文慕之哈哈大笑,并未将燕倾天的担忧放在眼里,横竖,这样刺激的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了!
燕倾天撇撇嘴,他就知道,宇文慕之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由于宇文慕之提前让山海盟一路做了安排,所以他们沿路虽然不如在金陵城舒服,可吃喝用度一应俱全,夏竹青到也没有受什么委屈。
十日之后,五人来到了南秦的边境。
“七皇叔,如今我身份尴尬,不如我在城内等着你们!若是有需要,你随时找我!”燕倾天与宇文慕之进了城,知道宇文慕之有要事要处理,于是说道。
宇文慕之点了点头,“也好!我怀疑李贺将军的死因不寻常,这样你先找个地方住下,待我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再一起去北燕!”
燕墨跟在燕倾天的身后,“主子,您的事情,我要不要向娘娘……”
走在前面的燕倾天身子一僵,这一路一来,他刻意表现的极为自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越是临近边境,他越是紧张,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他想见到母妃,可又怕见到母妃,这些年,他过的逍遥自在,而母妃她一介弱女子,苦苦的撑着偌大的后宫甚至前朝,不是一句辛苦就可以说得清楚的。
“你有办法?”就在燕墨以为燕倾天不打算回答的时候,燕倾天问道。
“是!”燕墨点了点头,“娘娘当年说过,若是有要事,只需去北燕帝都燕京城的一个当铺,找他的掌柜,就可以联系到娘娘!”
“好!”燕倾天点了点头,“燕墨,你先回燕京,去打探一下目前的局势,并事先按照我之前与你说的,做一些安排,同时……也与母妃说一下我的近况,等七皇叔这边处理完了,我与他一同前去燕京!”
“是!”燕墨点了点头,“主子,燕墨不在你身边,你万事小心,还有那个七皇叔他……”
若是南秦的七皇叔去了燕京城,不知道会不会对北燕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啊?
“你放心,若是论威胁,我对南秦的威胁比对七皇叔对北燕的威胁要大的多,他都能对我如此放心,我对他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燕倾天笑了笑,他在南秦这些年,唯一的收获便是交了宇文慕之这个朋友,而人生得此一知己足以。
宇文慕之带着夏竹青与夜风来到了李贺的府门前,白色的灯笼尚未撤下,府门前一片萧条,夜风拿出身上的令牌,递给了守门的小厮。
小厮拿着令牌狐疑的看了夜风一眼,然后慌忙跑了进去。不久,又匆忙跑了出来,府门大开,李贺的儿子李广陵迎了出来,“贵人,请进!”
宇文慕之带着夏竹青与夜风一同进了府,李广陵将宇文慕之等人引入正厅,屏退其他现任,宇文慕之坐在上座,而李广陵则噗通一声跪下,“王爷,关于我父亲他的死,属下怀疑另有蹊跷!”
宇文慕之将李广陵虚扶了一把,“李贺将军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广陵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贺死于北燕大军驻扎在边境的前一日,李贺平日里起得极早,然后打一通拳脚,再耍耍刀,便到了吃早饭的时间,吃完早饭,就去军营巡视,几十年如一日,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那一日,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李贺却迟迟没有前来,这时李广陵才察觉出来不对劲,于是慌忙到了李贺的房间,可当他推门之后却发现李贺躺在那里,气息全无,浑身已经僵硬。
李广陵怀疑李贺死的蹊跷,于是叫来了军营里的仵作前来验尸,但李贺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伤痕,可李贺就这么忽然死去了。头一天夜里,他还和李广陵说第二日要与李广陵一起切磋武艺的呢!
纵然李广陵怀疑李贺的死,可找了军营里的几个仵作,得出的一致的结论便是,李贺并不是死于谋杀,或许是身体旧疾突发,让他忽然死亡。
李贺死后,副将殷黑亮趁机夺权成了主将,军营中竟然有一半的人拥护他,其中剩下的那些人中,一半保持中立,一半与李广陵一样,怀疑李贺的死另有原因。
大战在即,可整个南秦的边境军营已经四分五裂,岌岌可危。
第一百三十章呼吸衰竭
“王爷,王妃,我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健壮,这些年从未生过病,可怎么会忽然就去世了呢?还是在北燕大军压境的前一天,这太过于巧合!”李广陵又愤愤的说道,可恨他虽然心有疑虑,但军营那几个仵作验尸的结果都是一样,没有任何证据,他只能心里怀疑,却也是无话可说。
“太多的巧合在一起,那就是别有用心!”宇文慕之摇了摇头,“现在我们也仅仅是猜测而已,李贺将军葬在哪里?你若是许可,本王想要解刨他的尸身,寻找他死亡的真相!”
“解刨?”李广陵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王爷,解刨这件事情,属下要去同母亲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好!”宇文慕之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吧,本王等你片刻!”
李广陵走了之后,宇文慕之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夏竹青,伸手捏了捏她的小手,“可是累了?”
夏竹青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在想,李贺将军的死因!”
宇文慕之饶有兴趣的看着夏竹青,“你说说看,他的死可是有什么蹊跷吗?”
“我尚未见到尸体,所以现在只是怀疑,若李贺将军的死因是谋杀,那么李贺将军他带兵多年,想必是平日里是个极为谨慎的人,若是李贺将军是在自己的府里被人害死,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可是武将啊,即便是被人谋杀多少都会有一些反抗啊?”夏竹青一脸严肃的望着宇文慕之,“而且,他是死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么他的夫人呢?没有在他身边吗?这很可疑!他死的这么悄无声息,确实令人怀疑!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不多时,李广陵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夏竹青估计应该是李贺的妻子。
李夫人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子,有着读书人的书香气,言谈举止之间很是大方得体,想必李广陵身上的那股书卷气是承袭了李夫人的缘故。
“王爷!”李广陵拱手,“母亲已经同意开棺验尸!”
“妾身见过王爷、王妃!”李夫人对着宇文慕之与夏竹青俯身行礼说道。
“李夫人,李将军死的那天晚上,你不在他的身边吗?”宇文慕之将夏竹青的疑虑问了出来。
李夫人摇了摇头,悲伤的说道,“我自从生了广陵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睡眠也很浅,将军他怜惜我,晚上都是自己去另外的房间睡觉,所以,将军离世的那晚,我并不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李夫人,本王本不愿打扰李将军的在天之灵,只不过将军的死的过于突然,开棺验尸实在是无奈之举!”宇文慕之对着李夫人言道。
“王爷严重了!我夫君若是在天有灵,想必定是也希望可以将那歹人绳之於法的!”李夫人看了宇文慕之一眼,然后淡然的说道。
“王爷,那何时开棺验尸呢?”李广陵问道。
“宜早不宜迟,等天黑了如何?”宇文慕之想了想,要趁早,还不能让殷黑亮察觉出异常来,所以今夜是最好的选择。
李广陵点了点头,“王爷舟车劳顿,不如在府里休息用些膳,休息片刻?”
“本王此次是秘密前来,在李将军死亡的真相尚未查清楚之前,本王的行踪你们务必要保密!”宇文慕之严肃的说道,“尤其是殷黑亮一党!”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李广陵点头称是,并着手准备晚上开棺验尸的事情。
夜深了,李府角门走出一小队人马,窸窸窣窣的快步朝着李贺将军的墓地走去。
漠北的二月,仍是天寒地冻,晚上的夜风吹过来,就像是刀子割着脸,宇文慕之心疼的望着夏竹青,将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
夏竹青见状不由得笑了笑,“给了我,你不冷吗?”
“卿卿不冷,我便不冷了!”
夏竹青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个人,怎么现在越来也会说情话了呢?不过今天这场合不太合适啊!
李贺的陵墓里更是阴冷,李广陵吩咐人将李贺的棺材打开,又将李贺的尸骨移了出来,因为天气原因,且入土的时间晚,所以尸身并没有腐败。
李夫人执意也要一起跟着过来,她静静的望着躺在那里的李贺,原来人死了,就只能在这么大的地方,暗无天日的躺着,然后等着被虫子咬,化成白骨,变为灰尘,人,果然是一死百了。
“你们去外面等着好了!”夏竹青带上口罩、手套,觉得接下来的场面有些血腥,他们还是不要在当场的好。
“李夫人,不如你们先去外面等着吧?”宇文慕之对着李广陵及李夫人说道。
“王爷,这是我的夫君,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李夫人摇了摇头。
见李夫人他们坚持,于是宇文慕之便也不再相劝。
夏竹青将李贺身上的铠甲除去,直到他几乎赤身裸体的呈现在众人眼前,李夫人的目光极为复杂的看了夏竹青一眼。
夏竹青仔细的检查着李贺的身体外表,确实如仵作验尸时所描述的,外表除了一些陈年的旧伤,没有任何新的伤势。
于是夏竹青又掏出随身携带的解刨刀,照着李贺的胸前比划了比划,然后一刀下去,只听得到墓室里哧啦哧啦的割肉的声音,饶是李广陵身为武将,听到这声音,也不由的身体一个激灵,这个声音在这寂静的墓室里,显得尤为刺耳。
李夫人望着夏竹青拿着李贺身体里面的一个个器官,仔细的在那里观看着,她不由的觉得瘆得慌,都说是人死为大,可人死都死了,哪里还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为大、为尊呢?即便是生前威名显赫的李贺,死了也不是任人鱼肉?
“死者是死于呼吸衰竭!”夏竹青说道,“应该是中了剧毒!”
“毒?”李广陵声音陡然提高,“不可能呀,父亲一直与我们一同吃饭,可我们都没有事情!”
夏竹青将李贺的胃刨开,那味道实在是太冲,太销魂!几个下人终是忍不住跑了出去,哗哗的痛快的吐了起来。
李广陵咽了一口吐沫,使劲的闭了闭眼睛,他搀扶着李夫人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这种情况真是有些重口味,他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
“广陵,不如你先出去吧!”李夫人望着故作坚强的李广陵开口说道。
“母亲,儿子陪着你!”李广陵摇了摇头,母亲一个弱女子都能撑得住,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显得这么无用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最毒不过妇人心
夏竹青蹙眉望着李贺胃里仅存的食物残渣,惊讶的说道,“是河豚?!”
幸而李贺吃饭的时候囫囵吞枣,看样子是几乎没有咀嚼便咽了下去,所以才能让夏竹青分辨的出这是什么肉。
“河豚?”宇文慕之疑惑的看着夏竹青,夏竹青继续说道,“河豚的肉极为鲜美,可也有剧毒,在食用河豚时,一定要严格细心地除去河豚的内脏、眼睛,剔去鱼腮,剥去鱼皮,去净筋血,用清水反复洗净。处理不当,便会引起中毒而亡!李贺将军真正的死因是食用了河豚的肉,才引发中毒而亡的!”
“……”李广陵不可思议的望着夏竹青,“河豚的肉居然会引发中毒?”
“是!你可知将军在哪里食用的河豚?有多长时间了?”
李广陵极为复杂的看了李夫人一眼,“河豚……是母亲花重金托人买来的,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漠北人,不喜吃鱼肉,觉得太腥。可父亲原本是中原人,他很喜欢,而且父亲说那肉,真的极为鲜美。于是母亲便费尽周折,让厨子单独做给父亲吃,可,河豚怎么会有毒呢?明明,父亲吃了那么多次,都没有问题的!这其中一定是……”
夏竹青看了李夫人一眼,“李夫人,你说呢?”夏竹青看着站在那里一脸淡定的李夫人问道。
“只要夫君喜欢,我便做给他吃!”李夫人又淡淡的说道,“谁又知道河豚是有毒的呢?”
“别人不知,我想夫人定是知道的吧?”夏竹青站起身,望着李夫人,“河豚这种东西,极为珍贵,不是一般人家吃的起的,且漠北这地方吃河豚更是难。而据李广陵所说,将军吃河豚也是有些日子了,只是他命大,一直没有中毒,只有吃了这最后一次,才中毒而亡!”
“不可能!”李夫人还未说话,李广陵出声反驳,“我母亲定是不知道河豚有毒,所以才……,母亲她怎么会……”
母亲怎么会通过这种方式害死父亲呢?
“李夫人,你怎么说?”夏竹青没有理会李广陵的反驳,她只是望着一直很淡定的李夫人。
“你们是早就怀疑我了吗?”李夫人轻哼了一声,望着夏竹青与宇文慕之,“从什么时候开始?”
“见到你的时候开始。”宇文慕之说道,“你太过于冷静,冷静的不像是刚死了丈夫的样子!所以下午的时候,我便让夜风去向府中的下人们,打探了一下关于你的事情!”
“母亲!”李广陵惊呼,这怎么可能?一向端庄大方、知书达理的母亲,怎么会处心积虑的要害死自己的父亲?
“我料到会有这一天,即便是你们不查出来,我有朝一日,也会以死谢罪,跟上将军的脚步!”李夫人看了李广陵一眼,“不过如今,我也算是解脱了!”
“为什么?”宇文慕之看着李夫人问道,“将军他待你不好吗?”
“好与不好又有什么打紧,我一日都没有忘记,自己是北燕人!”李夫人摇了摇头。
李广陵瞪大眼睛,母亲她……居然是北燕人吗?父亲他也知道吗?
“二十多年前,北燕与南秦边境起了战火,南秦的夏朗与如今的镇国公李朝业一同击败了北燕的摄政王,我在边境逃难时,被夏朗所救,于是跟着夏朗来到了南秦边境。李贺那时还是夏朗的先锋,对我动了情,于是向夏朗讨要了我,我便成了李贺的妻子,没想到,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李贺他待我确实很好,可是他的好,却不是我想要的。我梦想中的夫君,他是温文尔雅,侃侃而谈,风流倜傥。可是李贺呢?他粗野庸俗、大大咧咧,吃饭时吧唧嘴,发出的声音让人听着心烦。他睡觉前从不洗澡,也不漱口,满嘴的都是大蒜的味道。睡觉时的呼噜声打的震天响,每天都是那么一身的汗味,便往床上一趟,想要我时,便狠狠的要,也不管我乐意不乐意,身体舒服不舒服。”
“这样的人,怎配是我的夫君?”李夫人轻哼一声,“所以自从有了广陵之后,我便以身体不好为由,与他分开而住,这些年,他倒也是守规矩,想与我亲近了,便来我的房间,完事儿之后,便兴冲冲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我想既如此,就当是被狗咬了,我便忍了!”
“你居然这么讨厌他,为什么不选择与他合离呢?”夏竹青看着一脸厌恶的李夫人,没有感情,还这么憋屈,合离了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多好?
“合离?我一个弱女子,又是北燕人,家里人在战乱中全死了。合离了,我在这里举目无亲,要怎么生活?好歹我在这将军府了,作为将军夫人,吃喝不愁,生活无忧!”
李夫人的话让夏竹青一噎,李夫人这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吗?即讨厌李贺,又舍不得李贺带给她的荣华富贵!
“我是北燕人,知道北燕摄政王带兵前来攻打南秦,我怎么能不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呢?南秦的夏朗早就死了,镇国公也已经年迈,能作战的也只有李贺,如果李贺也死了呢?那我们北燕是不是可以长驱直入?”
“我之前听人说,河豚这东西,味道极为鲜美,可处理不好会有毒,所以喜欢吃的没有几个!我费尽周折,让人弄来一些河豚,幸好李贺他真的很喜欢,我便换着花样给他做,可没想到,他竟然命这么大,怎么吃都不会中毒,就在我要采取其他措施的时候,老天助我,他竟然真的被毒死了!”
“可是,你不怕李贺将军中毒之后呼救吗?”夏竹青冷冷的望着有些疯癫的李夫人。
“不怕,我在他吃的汤里加了安神的药,他会睡得好好的,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去!”李夫人呵呵的笑了笑。
果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你虽生是北燕人,可你这些年一直是在南秦,是南秦给了你这些年安稳又舒适的生活,李贺与你有白首之约,而你竟然为了自己那点儿私心,狠心杀死了他?”宇文慕之望着李夫人,他不理解李夫人这所谓的为北燕尽力的心。
“那又如何?”李夫人疯癫的喊道,“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若不是他,我怎么可能这一辈子都困在这将军府?我的一辈子都被他毁了,他一个莽夫,怎么配得上我?我当年……,当年在北燕也是有名的才女,十里八乡的人来做媒的数不胜数,可是……,可是我怎么能想到,那一场战乱,便毁了我这一生?”
第一百三十二章咬舌自尽
夏竹青忽然想起一句话,家庭、生长环境、教育背景塑造了一个人的性格谈吐,也决定了他的社会阶层,情感共鸣的基础在与性情和三观的相合,这是不在一个社会阶层上的人难以产生的。而恰巧,李贺与李夫人他们不是一个社会阶层的人,所以他们始终没有情感共鸣的基础也没有共同的三观与性情。
幸福的婚姻是建立在相对稳定的物质基础上的,可是比物质基础更重要的,是两个人首先要合得来。
而显然,李贺与李夫人的婚姻是不幸的,他们出身不同、受到的教育不同、生活习惯不同,甚至连世界观、人生观都是不合的,这样的婚姻,两个人都会很累、很疲惫。
所以古人说的门当户对真的及其有道理的,强扭的瓜不甜,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偏偏的强行在一起,最后的结局只有一种,那便是相爱相杀。
幸好她遇到的人是宇文慕之,其实他们也有很多不合,但是宇文慕之接纳了她的优点,同时也包容了她的缺点,所以,他们才会是最好的夫妻,永远都是手牵着手,朝着同一个方向去努力,不管大风大浪,总是互相取暖、互相依偎,彼此鼓励,彼此安慰,永不退缩。
李广陵松开搀扶着李夫人的手,这样的母亲让他觉得可怕,让他觉得恐惧,他的母亲一直都是温顺和善,而不是这样失去理智的!
“母亲,父亲他一直对你极为尊重,他一直教导我说,母亲你是知书达理的人,而李家上下三代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一定是李家祖上积德,才让他娶到了母亲,母亲你不仅识字,还那么有才华,所以父亲才让我跟你识字,跟他习武。”李广陵痛心的望着李夫人,他一直以为,父亲的死是殷黑亮造成的,可怎么会想到,竟然是母亲呢?
自己的亲生母亲,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我……”李夫人望着痛心疾首的李广陵,她是讨厌李贺,可李广陵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从咿呀学语开始一手带大的儿子,她此刻忽然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广陵,你听母亲说……”李夫人想上前抓住李广陵的手,可是被他狠狠地打掉了,甚至是看李夫人的眼神都带着厌恶,就如同她当初看李贺的眼神。
可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不能怨恨自己!
“母亲,父亲他是有些粗俗,可那是他生长的环境造成的,父亲经常与我说,他小的时候,家里穷的很,所以他才当了兵,虽然当兵之后吃喝不愁,但行军打仗的,哪一个是如那些富贵公子哥们一样,吃的那么细腻,都是狼吞虎咽,也就慢慢的养成了习惯!”李广陵从不知道,母亲的心里居然对父亲有这么大的怨恨,估计父亲到死也是不知道的吧?不知道自己竟然死在了最宠爱的女人手中。
“母亲你有那么多的不满,可你为什么不与父亲说呢?父亲他其实已经很努力的在改正了,你没发现他去你房间的时候,都是洗完澡换了衣服才去的吗?你没发现他现在吃饭的时候,已经不再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了吗?”
“母亲你的心可有一丝放在父亲的身上,若是你真的关注过他,就会知道他真的已经变了很多了。可母亲就是为了这些生活中的小事,为了你那所谓的北燕的家,便狠心杀死了爱你宠你的父亲?!”
“母亲你可知道,父亲在得知北燕有所异常的时候,甚至与我说,要我带你先回老家,等这边战事了了,边境太平了,再让我将你接回来,父亲他事事以你为重,可你怎么……”
李夫人终于不再是那一幅淡定的模样,她有些不知所措,心虚的望着李广陵,“我……”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望着躺在地上,已经被夏竹青开膛破肚的李贺,生前,她从未了解过他,也从未喜欢过他。死后,想必他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也定是不喜欢见到自己的吧?自己果然是个蛇蝎女子,不值得被宠爱,不值得被呵护。
自己的这一生就是个笑话,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又不知道珍惜,所以到了最后,她已经是众叛亲离,一无所有,或许还会死无全尸!
李夫人万念俱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她最后看了一眼李贺,那个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那个被她亲自送下地府的男人,若是有来世,他们不要再做夫妻,甚至连面也都不要再见,再见亦是陌路!
夏竹青望着李夫人的身体慢慢的倒了下去,惊呼“李夫人?”
“母亲!”李广陵尽管是再痛恨李夫人,可她毕竟是生养自己的亲生母亲,见状也立刻上前将她扶住,李夫人的嘴里慢慢的溢出了鲜血。
“母亲?”李广陵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母亲她该不会是……
李夫人迷离之际,望着眼前的这个儿子,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脸,可她的手还未触碰到他的脸,便头一歪,胳膊也重重的落了下去。
夜风将手在李夫人的鼻处探了探,摇了摇头,然后掰开李夫人的嘴,里面已经是血肉模糊,“咬舌自尽了!”
“母亲!”李广陵紧紧的抱着李夫人的遗体,失声痛哭起来,这样的结局,谁也不曾想到。
夏竹青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将李贺的尸身缝了起来,又让下人将李贺的尸体放进了棺材里。
“慕之,我们……”夏竹青来到宇文慕之身边,望着抱着李夫人的尸体的李广陵,这一场家庭惨剧,其实可以避免的,只是李夫人她太钻牛角尖,太不成熟才会酿成今天的大错。
“李将军的死因已经查清了,关于你母亲的身后事,你自己处理吧!”宇文慕之对着发呆的李广陵说道,“人死为大,既然她已经自尽了,本王便也不再追究了。”
说完,宇文慕之带着夏竹青与夜风走出了墓地,夏竹青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望着天空中的繁星,觉得活着竟是如此的美好,自己竟是如此的幸运!
“慕之,谢谢你!”夏竹青望着宇文慕之说道,谢谢你对我的宠爱,谢谢你对我的包容。
“嗯?”宇文慕之望着夏竹青,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说出这句话。
夏竹青对着他笑了笑,也没有解释,横竖,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得不到的,便不再执着,得到的,一定要好好的珍惜。
第一百三十三章主动交出兵权
第二天,李贺将军夫人昨夜因旧病突发去已经离世的消息传遍了全城,李广陵将她葬在李家陵墓,却没有让她与李贺同穴,而是将她葬在距离李贺将军稍较远的地方,两个人生不同衾,死不同穴,到了地下也是永不相见。
宇文慕之听着夜风传来的消息,点了点头,大战在即,他也顾不得这些小事儿了,这都是李贺将军的家事,由李广陵处理就行,如今最重要的是南秦边境的主帅人选以及兵符。
这段时间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夏竹青昨夜又忙碌到那个时辰,于是回到客栈倒头便睡,现在还未起床,宇文慕之怜惜她,便给她留了一个纸条,又给燕倾天送了个口信,然后带着夜风出了门。
殷黑亮此刻正坐在那里,一手搂着一个歌姬,让人喂着酒,吃着肉,心情别提多爽快。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不少人类,或者是天上的神仙历劫下凡尘,所以上天才会在关键时刻让他求仁得仁。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如今已经是大权在握,叔父交给他的任务,轻而易举的便完成了。
虽说如今是暂代将军一职,可即便是暂代,凭借他叔父的权势,成为将军那也是指日可待,急什么,慢慢等就是了。想到这里,殷黑亮高兴的伸出嘴,吧唧一下亲在怀里的那歌姬的脸上,哈哈大笑,“本将军高兴,都给我跳起来,唱起来,本将军会重重有赏!”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他要好好的享受当下!
“将军!”这时他的一个贴身侍卫快步跑了过来,听到那一句将军,殷黑亮更是不由得心情颇爽,脸上的肥肉也是一颤一颤的,“何事?”
“京城来信!”侍卫将一封信递给了殷黑亮,殷黑亮打开信看完之后就蒙了,他将怀里的歌姬推开,又对着下面的歌姬吼道,“去!都下去!”
众歌姬见状,纷纷抱着琵琶等快步离开,屋里安静了下来。
殷黑亮紧皱着眉头,在屋内来回踱着步,焦躁不安的吼道,“叔父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吗?”
“将军!”这时,又有一个士兵小步跑了过来,递给殷黑亮一块令牌,“外面有人让我将这个交给将军!”
殷黑亮看了一眼令牌,如同是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将信往自己怀里一揣,匆忙穿上铠甲,并往外疯狂奔去,“快……”
他娘的,自己的这将军梦实现了才几天?
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呀!
宇文慕之与夜风站在殷府门口,看到的便是一个胖嘟嘟的球儿身上披着铠甲一路滚了过来,这个球儿到了宇文慕之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夜风听到那声音,都为那地上的砖心疼。
“属下殷黑亮,见过王爷!”殷黑亮低着头,恭敬的说道,“不知王爷到了边境,未曾远迎,望王爷赎罪!”
宇文慕之看了跪在地上的殷黑亮一眼,这就是现如今的掌管着边境十万人马的将军大人啊?!
并不是自己瞧不起殷黑亮,以貌取人,他身上带着胭脂水粉的味道以及酒气,刚才一定是流连于花丛之中,大概就是个酒囊饭桶之类的吧!
让这样的人上战杀敌,岂不是南秦自寻死路?
“起吧!”宇文慕之淡淡的说道,“这段时间,辛苦殷将领了,你迅速召集各将领,本王有事要宣布!”
“是!”殷黑亮抬头飞快的看了宇文慕之一眼,听到那句殷将领有片刻的不甘,脑子里千万个思绪飘过,可最终都落到了他刚接到的那封信上,然后无奈的让人扶起,下令去通知各方将领。
其实殷离给殷黑亮的那封信极为简单,汇总为一句话,那就是现如今策略有变,如果是宇文慕之到了边境,便让他主动交出边境的兵权,见机行事。
殷黑亮不懂,叔父不是一直让他以搞到边境的兵权为己任吗?可是他的将军之位还未坐稳,那些绊脚石还未清除,为什么忽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了呢?
等全部将领都到了议事厅,殷黑亮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对着下面的将领诚恳的说道,“诸位将领,李贺将军不幸忽然离世,我南秦边境不能群龙无首,尤其是在北燕大军压境的关键时刻,所以当时本将便毛遂自荐,承担起将军一职,可本将毕竟能力有限,确实无法胜任,如今七皇叔已来到边境,本将自愿交出军印及兵符,请王爷另寻贤能!”
宇文慕之若有所思的看了殷黑亮一眼,殷黑亮将军印及兵符都呈给了夜风,夜风看了看,都是货真价实的,没有造假,只是,殷黑亮如今此举,意欲何为呢?
殷离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兵权在关键时刻拱手相让,他到底又在图谋什么呢?
宇文慕之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点了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见招拆招好了!
“夏更可在?”宇文慕之对着下面的将领问道。
然后便看到一个三十左右身穿铠甲的将领站了出来,“末将在!”
“夏更将军与李贺将军当年同为夏朗侯爷的旧部,与夏侯爷一起并肩作战,在京城时,夏侯爷对你们二人一直是赞不绝口,夏侯爷还曾经说过,若是再起战乱,你们二人可为将为帅。”宇文慕之看着下面的夏更,开口说道。
宇文慕之提到夏朗,让下面的一众将领都忍不住一阵唏嘘,有多少年了,这个名字没有再被人提起?
虽然夏朗的旧部每时每刻都不曾忘记,可那个人,那个名字,却逐渐的被淹没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而对于新兵而言,夏朗只是个名字、一个代号而已。
“王爷!”夏更哽咽的跪在地上,当年虽是少年,可他曾经与李贺一样,都是夏朗的先锋,他们与夏朗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最终活了下来。
而南秦再无战事之后,夏朗便奉旨则将边境交给了李贺,自己回了京城,真正做了一个闲散的侯爷。
他们这些旧部,则秉着夏朗的梦想,一直驻守在这边境,十几年如一日,一分一刻不敢懈怠,即便是夏朗当年亡故,他们也只能是远远的祭上一杯酒。
而如今,朝廷终是想到了夏朗了吗?
终是记起了夏朗的这些旧部了吗?
很多时候,他们也在怀疑,在犹豫,当初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朝廷好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他们就只能守护在这南秦的边境,守护着南秦的那些百姓。
可这些年来,朝廷从未有人来过问过他们,仿佛他们不存在一样,对他们置之不理,让他们觉得心寒。
第一百三十四章你不是我的累赘
“皇上未曾有一刻忘记你们,你们一直都是朝廷的栋梁,是守护南秦的英勇战士!”宇文慕之望着跪在下面的夏更,看着站在下面的将领,“边境有战事,你们便是最英勇的将领,边境无战事,你们便是最好的父母官!这是当年夏朗侯爷对你们的期望,也是本王对你们的要求!”
“是!”众人都纷纷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道,他们未敢有一日忘记他们的责任与使命。
“夏将军,这是军印及兵符,现在交给你!”宇文慕之将军印及兵符递给夏更,“通知下去,镇国公已经率领二十万大军前来支援,皓王作为前先锋会首先抵达这里,到时候你们一切听从镇国公及夏将军的将令与安排!”
“是!”众人听闻此次援兵由镇国公率兵,皓王作为前先锋一同前来,不由的军心振奋,热血沸腾。
当年的夏朗与镇国公基本上是旗鼓相当,只是镇国公年纪大了,逐渐退出了大家的视野,可他的那些英勇事迹还在,他的雄风壮志还在。
还有皓王,听闻那是德才兼备的皇子,此次居然作为镇国公的前先锋,可见胸襟与气度,有此二人,又何愁打不败北燕呢?
北燕人多又如何?他们南秦的将士们可都是以一敌十呢!
宇文慕之望着下面激动不已的将领,欣慰的点了点头,皓王来这里是对的,无论最终的成败如何,至少大家的信心有了,热血仍在。
宇文慕之处理完军营的事情之后,便带着夜风回到了客栈。
而夏竹青与燕倾天正坐在窗边的一个桌子那里,等着他们回来。
“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燕倾天见宇文慕之与夜风回来,问道。
“是,都处理好了,你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燕墨也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去北燕!”燕倾天喝了一口茶,看了宇文慕之一眼,“你决定了吗?不再想想了?”
南秦的七皇叔到了北燕,就如同羊入狼群,危险重重,他实在是不明白,宇文慕之到底为的是什么。
“不是还有你在吗?怕什么?”宇文慕之笑了笑,“你可是北燕的大皇子,我到了北燕,助你登上那九五之尊如何?这样南秦与北燕也避免了一场战乱不是吗?”
“我不稀罕!”燕倾天轻哼一声,“我真是不知道那个位置有什么好?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就为了做到那个位置上,就像是北燕的摄政王,他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甚至他的权势都超过了父皇,可他仍不满足。若是这一辈子就只能被束缚在那个椅子上,身上全都是责任与义务,还不如做个闲散的人,来的更惬意!”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皇子!”宇文慕之坐在夏竹青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
“那又如何呢?”燕倾天望向窗外,“我不想做皇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子,若是有选择,我更喜欢做贾申明!”
只是可惜,他的人生没有选择。
只是可惜,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贾申明了。
而是多了一个北燕的大皇子燕倾天。
同一个人,不同的身份,背负的是不同的使命。
“那……我们明日动身如何?”宇文慕之看向燕倾天,他懂他的纠结与不甘,他也不喜欢那个位置,可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得到这些,就势必要放弃那些,从来都是如此。
“好!”燕倾天点了点头,“明日一早,便出发!燕墨已经为我们做好了文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商议完之后,宇文慕之与夏竹青回到了房间,宇文慕之拉着她坐到床边,“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夏竹青笑了笑,“我怕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到了这漠北,我的手脚就没有暖和过!”
“那就在多穿一些!”宇文慕之蹙眉,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暖着。
“已经穿得像个球儿了,再穿多了,我都觉得累得慌!”夏竹青忍不住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我都还好!只是我担心,到了北燕,会有麻烦!”
“没事儿!”宇文慕之不甚在意的说道,“燕倾天的母妃并非是等闲之辈,她能让燕倾天在外面逍遥快活这么多年,而南秦与北楚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可见她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般柔弱,她的胸襟与计谋或许并不在摄政王之下!”
“嗯!”夏竹青点了点头,然后又打了一个哈欠,头靠在宇文慕之身上。
“困了?那你在睡一会?”宇文慕之见状心疼的说道。
“也不知怎么了,最近总是犯困!”夏竹青说罢躺在床上,“慕之,我先睡一会啊!”
然后夏竹青闭上眼睛,一会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宇文慕之望着静静的睡过去的夏竹青,心疼的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看来,这段时间,日夜赶路,她真的是太累了。
夏竹青一直安静的睡着,期间被叫醒吃了晚饭后,又哈气连天的继续倒头便睡,宇文慕之有些担忧,她该不是生了什么病了吧?宇文慕之慌忙让夜风连夜叫来一个老大夫,老大夫把了把脉,“没什么,夫人就是最近太累了而已,女子的身体相对比较弱一些,好好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宇文慕之这才放了心,他望着躺在床上继续睡觉的夏竹青,心里有些堵得慌,如果夏竹青因为和他这么奔波而生了病,让他如何能安心呢?
第二日一早,夏竹青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宇文慕之面前,宇文慕之那颗担忧的心才完全落了地。
“慕之,害你担心了!”夏竹青望着有些憔悴的宇文慕之,“我就是有些累,睡一觉就好了!”
宇文慕之拉着夏竹青的手,“你睡了一天一夜,真是把我吓坏了!”
“没事儿!”夏竹青不甚在意的说道,“我们今日要去北燕了吗?”
“是!”宇文慕之看着夏竹青,“北燕之行,必定会危险重重,我在想,是不是你留在南秦这里会更安全一些?”
夏竹青闻言,立马摇了摇头,“我们说好了,要在一起的,你在哪里啊,我便在哪里,北燕危险,可南秦也并非乐土。若是真的起了战事,无论是南秦还是北燕,都没有安全之地,与其如此,还不如我们便一同前往北燕,也好过我每日为你担惊受怕,虽然我不能为你做什么,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
“傻瓜!”宇文慕之宠溺的笑了笑,“你一直都不是我的累赘!”
第一百三十五章北燕之行
第二日一早,夏竹青一行人来到了南秦与北楚的边界,燕倾天坐在马上,回头望向他生活了许多年的南秦,深吸了一口气,往后一步,是南秦,再往前一步,便是北燕了。
自从他有了抉择,或许这一生,他再也没有机会踏入南秦半步,想到这里,燕倾天忽然觉得心里一抽,当真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想到这里,他下了马,手中捧起南秦的一抔土,闻了闻,然后放在了自己的随身携带的袋子里,再次深情的望了南秦最后一眼,转身骑马驰骋而去,毫不留恋。
夏竹青几个人拿着燕墨伪造的通关文牒,一路畅通无阻,三日后便来到了北燕的帝都燕京城。
燕京城内丝毫不受南秦与北楚边境即将战乱的影响,仍是一片繁华,大街之上,人来人往,歌舞笙箫,与南秦的帝都金陵城的繁华景象真的极为相似。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夏竹青站在大街上,拉着宇文慕之的手,看着形色各异的人,“在位者永远都体会不到战乱带给百姓的究竟是什么,家园被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饥饿、贫穷、死亡无时无刻不伴随在他们左右,无论何时,不管什么原因,战乱受影响最大的永远都是普通的百姓,战乱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不管是南秦还是北燕,若是经此一战,都要经过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才可以缓过来,这是我们谁都不想看到的,大皇子,若是可以,北燕与南秦还是不要起战争吧!”
燕倾天此刻也望着他脚下的土地,望着他的北燕百姓,凝重的点了点头,“若是可以,必不能让战争发生,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与借口!”
由于山海盟这些年来在燕京城内也有一些据点,因此夏竹青与宇文慕之便住在了山海盟安排的地方。
“七皇叔!”燕倾天自踏入了北燕的境地,便一日比一日沉默寡言,如今他望着宇文慕之,“燕墨已经准备好了,今晚我要去一趟皇宫!见一下我的母后与父皇!”
这些年未见,也不知他们见到自己,是否有隔阂,是否会生疏?
“好!”宇文慕之点了点头,“我便住在这里,若是需要,随时到这个地方来找我!”
燕倾天点了点头,在走出门的那一刻又转回头,“七皇叔,无论将来我们的身份与立场有多么敌对,也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朋友之谊,对么?”
宇文慕之不由的笑了笑,“那是自然,我一开始认识的人是你,不管你是南秦的贾申明,还是北燕的燕倾天,你只是你,无关你的身份与地位!”
燕倾天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离去。
“慕之!”夏竹青担忧的问道,“北燕大皇子燕倾天的归来,势必会对北燕的朝局造成一定的影响,你说他能不能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
“事在人为!”宇文慕之叹了一口气,“我也希望他的归来,能阻止这场战争,可卿卿,他要面对的是北燕的摄政王,北燕的皇帝早就已经是名存实亡,真正掌权的人一直都是北燕的摄政王,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暗处寻找燕倾天的下落,若是燕倾天死了,那么摄政王必定会登上那个位置,可是如今燕倾天回来了,不知道摄政王下一步会如何打算?”
摄政王把持着北燕朝政这么多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夏竹青点了点头,她如今做不了什么,只能祈祷燕倾天的回归,能力挽狂澜,阻止这场大战的发生。
山海盟给夏竹青他们安排的这个别院虽然地方不大,但是一应俱全,北燕的天气比起南秦更加的寒冷,夏竹青早早的便上了塌,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冷。
“等这些事情了了,我们便去四季如春的南方,在那里,你再也不会觉得冷了!”宇文慕之捂着她的手,为她取暖。
“那可真是好!”夏竹青羡慕的说道,自己两世为人,却从未体验过四季如春是什么感觉,“我们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直到白头!”
“是!”宇文慕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双眼望着她,“我们一直到白头!”
夜深了,北燕的夜晚冷的冻人,大街上空荡荡的,这时两个黑影趁着夜色不时的穿梭在燕京城,并躲过了大内高手,进入到了皇宫。
北燕皇帝燕信病恹恹的躺在那里,不时的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郁皇后不断的替他垂着胸口。
“真的是倾天吗?他今晚真的会来吗?”燕信不确定的问道,他们打发了所有的侍卫、宫女,为的就是今晚的团聚。
“燕墨一直跟着他,不会有错的,他今晚一定会来的!”郁皇后的眼睛里全是柔情与母爱,“燕墨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陛下你放心好了!”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朕身体一直不好,让你一直苦撑着与摄政王周旋,如今倾天回来了,你也可以歇歇了。也不知道那孩子,在外面吃了多少苦!”燕信躺在那里,一双眼睛望着郁皇后。
郁皇后温柔的笑了笑,“他可没有吃苦,听燕墨说,他很是风光呢,如今呀,居然成了南秦的太师,你说我们北燕的大皇子,成了南秦高高在上的太师,也不知道南秦的皇帝知道了是什么样的心情?”
“呵呵!”燕帝也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我们的孩子,是天之骄子,无论是到了哪里,也是人之龙凤,哪能差的了?”
郁皇后听完燕帝的话,给燕帝掖了掖被角,低着头,她的眼神不自在的四处飘荡。
燕帝看在眼里,却仿佛是没有见到,他拉住郁皇后的手,“为了北燕你忙碌了半辈子,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他,剩下的时光,我们两个好好的在一起厮守着!”
郁皇后望着燕帝,笑了笑,“是,他逍遥了这些年,也应该让他忙一忙了,以后我们就好好的过我们的日子,北燕就交给他好了!”
“陛下!”暗卫头领这时走了进来,“燕墨来了!”
“快!让他进来!”燕帝又抓住郁皇后的手,气喘吁吁的说道,“扶朕起来!”
“陛下,你不要着急!这么多年我们都等得起,不急在这一时,当心您的身体!”郁皇后虽然这么说,可自己也是异常的激动,她用手将燕帝搀扶着坐起来,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直到燕墨身后的那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她的眼睛才觉得有些模糊,只一眼,她便知道,那是她的亲生儿子,那个自小便被她送离皇宫的燕倾天。
第一百三十六章你这是何苦呢?
“儿臣燕倾天,参见父皇、参见母后!”燕倾天跟着燕墨走进了寝殿,里面暖如春天,他一撩衣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病榻之上的燕帝以及郁皇后行礼。
“快!快起来!”燕帝此时激动的又咳嗽了几声,郁皇后慌忙拍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燕倾天站起身,望着龙榻之上面色苍白、并入膏肓的燕帝,看着一双眼睛一直在他身上,从未离开过的郁皇后,心里五味俱全。
他恍惚还记得郁皇后送他离开北燕皇宫时的情形,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最渴望的便是父母的陪伴,是母亲的怀抱。
可是当时燕帝的身体便不太好,三天两头的生病,郁皇后为了前朝后宫的事情忙的身心憔悴,当时他很不理解,为什么郁皇后要将他送离皇宫。
郁皇后微笑的望着他,“倾天,如果可能,母后想让你做一个简单、快乐的人,可这世上唯有自己的出身是不能选择的,你生在帝王之家,享受着这地位带给你的至高无上的荣耀,定也会为了他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便懂了。”
“母后不希望别的,就希望你能快乐的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这么普通的一生,是无数人都在经历的,却是母后最向往的,母后没有机会了,希望你可以!”
“这北燕,想要你命的人太多,母后保护不了你!”郁皇后明明在笑着,可是即便是年纪小小的他,也知道,其实她在笑着哭。
以后郁皇后变成了他只能在梦中想见的母亲,她在自己心中的身影逐渐的模糊,直到他失忆之后,偶尔还会在梦中想见,可他不记得她是自己的谁。
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再次见到郁皇后,燕倾天才发现,他从未有一天忘记过她,她只是住在了自己的内心最深处。
“倾天,来父皇这里!”燕帝朝他招了招手,其实燕帝有三个儿子,燕倾天是大皇子,而二皇子、三皇子都没长大成人,便已经不在了,所以燕倾天成了燕帝唯一的皇子,也是摄政王处心积虑要除去的人。
燕倾天闻言来到燕帝身边,燕帝仔细的看着他,“呵呵,高了、壮了,果真是一表人才,你将来定会长命百岁,不会像父皇这样身体孱弱,甚至连累了你的母后这么多年!”
“父皇,您一定会好起来的!”燕倾天来之前想过很多见面要说的话,可到了这时,面对着燕帝,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恐怕是燕帝自己也明白,他的生命已经将要走到尽头,时日不多了吧?
所以他很庆幸,自己当初所做的这个决定。
“倾天,朕可能时日不多了,这些年北燕一直掌控在摄政王的手里,如今既然你回来了,朕想着把这北燕交到你的手上!”燕帝神色复杂的望着燕倾天,他如今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父皇……”燕倾天本想拒绝,可想到这些年北燕的朝局,想到这些年燕帝与郁皇后所费的心机,想到自己的身份与责任,终是不忍,狠狠的点了点头,“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嗯!”燕帝安慰的笑了笑,“摄政王这个人,恃才傲物,霸道又有些蛮不讲理,但不得不说,他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图谋朕这个位子,可北燕能有今天,他也是功不可没!朕甚至有时候在想,若是当年不是朕继承了皇位,而是摄政王,这北燕的天下,这每个人的命运,是不是有所不同?一切都是造化弄人罢了!”
“是!”燕倾天点了点头,摄政王他是个枭雄,若不是他一直向往坐到这个位子上,这些年所图谋的仅是如此,或许北燕这些年的发展会更好!
“北燕与南秦好不容易能安生这么多年,朕不希望与南秦起战火,可摄政王一意孤行,如今已经带着四十万人马压境,势必给北燕与南秦带来不可磨灭的灾难,倾天,你一定要想办法制止这一场战争!”
燕倾天望着燕帝,“父皇,这场战争只有摄政王最热衷,南秦也不想起战争,如今南秦的七皇叔为了此事已经来到了北燕,父皇要不要见一见他?”
“七皇叔?”燕帝蹙眉,正在想南秦的七皇叔是哪一个,郁皇后这时开口说道,“宇文慕之,是南秦帝最喜爱的幼弟,甚至比亲生儿子都要受宠,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有胆量来我们北燕!”
“哦!他呀,想起来了。”燕帝点了点头,“朕明日便传旨,昭告天下,将这北燕的皇位传于你,以后这北燕所有的一切事情由你来裁决,讲和也好,打仗也罢,由你决定吧,朕和你母后要好好的歇一歇了,这余下的日子,朕想让你母后好好的陪陪朕!”
“是!”燕倾天恭敬的说道,他看着燕帝那疲惫的样子,“父皇,你早日休息,儿臣明日再来看你!”
“还有!”燕帝看了一眼郁皇后,想了想仍是说道,“摄政王他虽然做事一意孤行,可毕竟是对北燕有功,是北燕朝廷的栋梁之才,即便是你成为北燕的新帝,也一定要记住,无论何时,你切不可要了他的命!善待与他,否则……,朕必定不安!”
“去吧,和你母后多说说话,这些年,她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呢!”燕帝又再次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他今晚说的话太多,心思有些重,确实有些累了。
直到燕帝的呼吸均匀起来,燕倾天才搀扶着郁皇后才起身走出了寝殿。
他们刚离开,已经睡着的燕帝的眼睛又忽的睁开,他神色复杂的望着他们母子二人的背影,终是叹了一口气,喃喃的低语,“摄政王啊摄政王,这些年来,你这是何苦呢?”
燕倾天随着郁皇后来到她的宫殿,这些年,郁皇后的宫殿一如既往的冷清,“母后!这些年,你可还好?”
郁皇后无奈的笑了笑,“都很好,只是,你明明在南秦过的逍遥自在,为什么又回到了这乌烟瘴气的北燕呢?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你这一回来,再想回到从前,怕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母后,儿臣已经逃避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回来承担起自己的一切了,母后你与父皇好好的休息休息!”燕倾天摇了摇头,他知道,自从自己做决定的那一刻,便明白,他以后的生活,将会束缚在这北燕的皇宫,与逍遥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