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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从心     末日拼图游戏txt下载     末日拼图游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六章:白父和红殷的小秘密

    (为白银盟主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2/50)

    鬼打墙。

    在白雾的前世,这是有科学依据的东西,但显然这个地方,是个不讲科学的地方。

    白雾决定开始寻找细节。

    他首先开始第三个循环,再次遇到神婆的时候,白雾感觉到神婆应该是自己离开这里的关键:

    “您好,我迷路了,请问怎么才能走出这个村子?”

    神婆停住了脚步,没有眼珠子的眼窝,顺着白雾的话音望着白雾:

    “走出去?”神婆的声音很苍老。

    白雾眼里没有出现任何变异体的信息,那些能够挪动的纸人也是一样。

    如果这些东西是人类,他们能活七百年吗?

    如果这些东西是恶堕,那为何眼睛没有给变异等级的信息?

    白雾内心有了一个猜测。

    神婆摇头说道:

    “外人……走进来了,就得……做出选择,咳咳咳咳……走是走不出去的。”

    “什么选择?”

    “邪祟之物,所到之处,必引起死亡,只有将它镇压在湖中,才能够解救大家……瘟疫来了,天灾来了……”

    神婆不愧为神婆,这神叨叨的一番话,没有带来任何信息。

    不过白雾还是分析出了一些事情。

    “北边的湖里,是不是有什么恐怖的鬼怪?水鬼是什么?”

    神婆一脸茫然,什么也没有说,最后不再搭理白雾,亦如之前那般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线索太少,看来还是得进那几间屋子看看。”

    丧礼屋。婚礼屋。纸人屋。

    白雾从纸人屋出来,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是知道这些纸人是用来做祭品的。

    白雾回到了纸人做祭品的屋子,说来也巧,那些纸人就像是知道白雾想法一样,当白雾回去的时候,它们全部散开了,又整整齐齐的堆叠在了原本的位置。

    只是白雾注意到一件事,从他与神婆对话完之后,雾气变得浓郁起来,周围的头发也变得更为茂密……

    关于头顶的星空,明明眼中是没有任何备注的,但此时此刻阴云密布。

    强化视觉的作用下,白雾看着夜色云层,有一种暴雨将至的感觉。

    他开始搜寻院子边缘的另外三间屋子。

    第一间屋子是客居。白雾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随后他去了厨房与柴房与茅厕,依旧是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靠着普雷尔之眼,白雾并没有费多大功夫,每间屋子耗费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最后白雾来到了储物间。

    储物间里的东西很多,白雾的目光落在了一个铁匣子上。

    【每场游戏都有时间限制,你可以在这个循环的街道里循环无数次,但你每获取一次关键信息,你距离最后的选择就会更近一步。】

    依旧是谜语一般的信息,不过白雾通过方才的一些事情,他大概明白了。

    “这么看来,这个场景里的几个关键处,都藏着关于场景的线索……而每揭露一个线索,这些头发似乎都会变得更加茂密……”

    白雾不知道最后的场景是怎么样的,假如自己一直困在这里,这些如同地底长出来的头发……会否将整个村落淹没。

    “这个村落里的各种提示,似乎是有意让我将目光聚集在婚礼,丧葬,还有纸人屋以及神婆上。”

    “除了神婆,我至今没有遇到活人……”

    白雾打开了铁匣子。

    这个瞬间,浓烈的怨气从铁匣子里溢出,这个匣子里开始疯狂的涌出头发。

    白雾没有犹豫,第一时间拿出青铜斧,开始噼砍这些头发,他挥舞青铜斧的速度极快,漫天飘零的头发落在地上,宛若一条条虫子。

    它们不断地蠕动着,下一个瞬间,它们又全部化作黑色雾气,回归到了匣子里,方才从铁匣子里生出的头发,彷佛不曾存在过。

    最后,呈现在白雾眼里的,是一本残破的如同老黄历一样的物件儿。

    白雾看了看,发现还真是老黄历。日期的上面写着各种吉凶,日期的旁边则写着忌宜事项。

    日期已经模湖了,无法辨别上面的时间,留白里的字迹却能够勉强认出来。

    白雾开始翻阅起来。

    “今日宜嫁娶,朱家和赵家结婚,两家人都见过了不干净的东西,大家伙拿它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想着要不要做点别的什么,用喜庆的方式驱散它……”

    日历留白里的内容,似乎是日记。白雾看完一页后,就翻开了另一页:

    “诸事不宜,冯家也是大户人家,他们也看到了那个不干净的东西,之前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在第二天死了,现在冯家的人也开始着急了。他们在想,也许只有死人,可以躲避死亡。”

    “忌理发。神婆告诉我,要准备足够多的纸人,纸人可以抵挡霉运。我知道有一天会轮到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看到了那个东西,它全身乌黑,头发很长很长,自打这个不干净的东西来了,全村的倒霉事就越来越多,该死!该死!”

    “忌安葬,破土。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它,死亡也变得越来越多,整个村子开始弥漫着纸灰味儿。我们应该反抗!只有杀死那个不干净的东西,才能够阻止死亡的扩散。”

    每一段内容都不怎么长,只有一小段内容。

    白雾不断地翻页,发现很多内容都是关于住在村落里的人,见到了某个邪恶的生物。

    这个生物有着黑色的皮肤,以及过于茂密的头发,奇怪的是,大家明明此前不曾见过这个怪物,却都知道它来自湖中。

    “这应该是一个恶堕化的怪物……看不到时间,但这个世界没有妖魔鬼怪,时间应该是塔前时代的最后那几年。”

    白雾继续翻页。

    在某个宜装修开工的日子里,有人见到了,村北有一户老人家里,出现了黑色的怪物。怪物发出让人胆寒的,渗人的叫声。

    声音彷佛某种诅咒,第二天,老人家无声无息的死了。

    在某个忌祈福与栽种的日子里,村南胡家的孩子在自己家的柴房里,看到了黑色的长发怪物。

    他吓得不省人事,被送去了神婆家,喝了一碗符水才幽幽醒来,胡家的小孩,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张丑陋的面容,在对他露出笑容。

    那个笑容邪恶阴森,让胡家的小孩直接被吓晕过去。但事情没有结束。

    第二天,胡家被大火烧没了,小孩在神婆家幸免于难,但胡家的两个老人……却死于火灾,两具烧焦的尸骨被挖掘出来的时候,每个村民脸上都带着恐惧。

    他们被那个怪物折腾的不行,那个怪物根本就是死神,是瘟疫。

    几十页的日历,是村子里在某几年内,数十起惨剧。

    最后的一张日历里,没有死亡与诅咒,只有这座村子里的人们,对诅咒与恐惧的控诉。

    【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每年献祭那么多牲畜,那么多的供品给了枣湖,为什么湖神不肯放过我们?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我们只想活下去!】

    村民们似乎有了某种决意,要与那个黑色的怪物开战。

    打开匣子时的浓烈怨气,或许便是来自于村民。白雾的表情始终很平静。

    为了躲避厄运,这些村民什么都尝试过了,但诅咒没有放过他们。

    村民们最后到底做了什么?

    天空开始下雨,暴雨倾盆,白雾即便在屋内,也能够听到骤然降临的大雨。

    稀里哗啦的大雨像是要淹没村落。

    他走出屋子的时候,发现所有纸人已经躲在了屋子里,一脸漠然的看着大雨降临。

    他们背后头发头发已经茂密到将每间屋子的窗户都堵住,一眼望过去黑黢黢的,如果走近一看,发现是一堆头发,这的确是让人恐惧的场景。

    白雾没有恐惧感,他迎着雨水,再次来到了街道上。

    这条无尽循环的街道上,唢呐演奏的喜庆音乐格外刺耳。

    地上的头发彷佛随时能够勾住人的脚。

    白雾忽然感觉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

    询问过神婆之后,地上的头发变得越发茂密,在打开了铁匣子后,这种变化又一次发生。

    那间屋子里的纸人们,甚至头发已经可以堵住整间屋子。

    天气也从最开始的无云,变成阴云密布,再变成暴雨倾盆。

    白雾站在大雨中,看着两栋隔得不远的宅子。这个场景最后的秘密,就在这两栋宅子里。

    一栋宅子办丧事,一栋宅子办喜事。普雷尔之眼给的备注验证了白雾的想法:

    【一场游戏当你获得了足够多的数据后,就该做出自己的选择。走近这栋红色的宅子,掀开新娘的红盖头,你能够找到门和钥匙,届时你便可以离开这里。】

    这是白雾望向办喜事的宅子时,眼里弹出的备注。

    他没有立刻做出选择,而是望向了办丧事的宅子。

    【我们都知道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掀开棺材,躺进去,你能够找到门和钥匙,届时你将会陷入更深层的世界。猜猜看,你的小可怜藏在外面,还是里面?】

    二选一。

    头发疯长,暴雨倾盆。留给白雾的时间不多,这个区域即将被头发覆盖吞没。

    两个选择一个是离开这里,一个是进入下一个更扭曲的场景。

    白雾必须做出选择,最终,他走进了白色的宅子。

    摆满了花圈与丧葬用品的院子里,放着一口原木色的棺材,灵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根本看不出任何面部特征的模湖黑白旧照。

    院子里死寂一片,白雾缓缓走向棺材处。

    他决定前往更深层的世界。他现在确信,队长一定和自己一样,被困在某个循环的场景里。

    队长是没办法获得自己获得的信息的,如果不从源头上解决这个地方的变异,恐怕队长会永远留在这个区域。

    另外便是红殷,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在为村民们对付湖中的邪异,那个走到哪里,便能带来死亡厄运的怪物。

    白雾猜测,显然红殷应该是进入了更深层的区域。

    ……

    ……

    塔外。

    柳虎开始疯狂的撕扯着不断变长的头发。那些纸人的头颅,那个只出现在特定路段的神婆,在柳虎的蛮力下,全部被破坏。

    他大声的呼喊着,想要得到同伴的回应,但是没用。

    黑色的头发从纸人的脖子断裂处长出,那些头发彷佛傀儡的线一样连接着纸人的身体。

    它们被柳虎破坏的身躯又慢慢的拼接上。

    至于神婆,她被柳虎捏碎了脑袋。

    但在柳虎走到下一个循环的时候……饶是柳虎有着一身恐怖的蛮力,也被吓了个够呛。

    一个血肉模湖的头颅在地上蹦蹦跳跳着,彷佛在寻找什么,不远处的身体则同样蹦蹦跳跳的,按着以前的轨迹走着。

    柳虎被这邪门的一幕镇住,后背发凉。

    他以为自己遇到的都是恶堕,但这个地方……根本没有恶堕。

    头发越来越多,不管柳虎怎么撕扯都没有用,这些头发不断生长,整个村落似乎都要被头发吞没。

    包括柳虎。

    他不断地跑动着,来到了红色的宅子前,听着宅子里传来了一拜天地的声音。

    这栋布置的颇为喜庆的宅子,看起来比那栋办丧事的宅子更阴森。

    因为整个大厅没有宾客,只有一对拜堂的夫妻。它们像是两个人偶一样,动作很僵硬,且不断地重复着。

    明明已经下着大雨,它们却浑然不觉。

    只要掀开新娘的红盖头,柳虎就能够逃离这个区域,但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根本得不到这一层信息。

    新娘的盖头不是被柳虎掀开的,而是在柳虎一脚踹中新娘小腹的时候,被风吹落的。

    对于柳虎而言,整个场景里的一切,都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村子外有湖泊。

    也不知道湖中有着邪异的怪物……他只想逃离这里,如果不能逃离这里,就把这个地方毁灭。

    但柳虎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比恶堕更危险的,是塔外世界扭曲的规则。

    在没有末日碎片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得遵守规则。

    被这个区域折腾的逐渐心态崩溃的,当然不止柳虎一个……

    该隐,宴自在,谢行知,这三个并不鲁莽的存在,在这片区域里同样一脸迷茫。

    ……

    ……

    “白队?谷团?”

    该隐大声的叫喊着,他不想在红色区域待得太久,这个地方他一进来,看到那些纸人的时候,便知道这里很不对劲。

    这些东西不是恶堕,而是某种规则化产物。

    尽管没有普雷尔之眼,该隐却有着丰富的塔外生存经验。

    这种地区是最麻烦的,比起那种找到守护者然后击杀守护者的战斗区域要麻烦千百倍。

    所以该隐打算在这里直接掠夺白雾,占夺他的身体后,利用返回轮盘回去。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可问题在于,白雾和五九不见了。

    作为能够以人类身躯使用畸变词条的存在,该隐并没有慌张。

    “看样子……是不同的入侵者,会进入不同的场景?还是说我们其实隔得很近……只是处于某种特殊状态,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他很快发现了这个地方是循环场景,不管怎么走,都会回到原地。

    整个场景只有三个活人。一对拜堂的夫妻,一个没有眼睛的神婆。

    这三个所谓的活人,既不是真正的人类,也不是恶堕。

    仅仅一眼,该隐就能够感受到依附于它们身上的怨气。

    它们行为古怪,可该隐顾不了那么多,他需要关于这个地方的情报。

    他虽然没有办法跟白雾一样通过眼睛获取万物,但他有着自己的方式,能够感知周遭的存在,最为邪恶阴暗或者最为恐惧的记忆。

    当初在贵族学院时,他便是利用这些记忆,将那些镇御军一个又一个变疯。

    这一次该隐便打算用同样的方法,完美级畸变词条——惊邪倒影,来获取这个区域的情报。

    只是这一次……该隐失算了。

    差点变疯的,是他自己。

第五十七章:三人行

    该隐与白雾在很多地方都极其相似。

    最大的特点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面对以利亚,莉莉丝,丹德来尔,紫罗兰,还有百川校园的一众门徒,该隐展现的每一面都不同。

    他真正的一面,他自己都忘记了。

    但该隐最喜欢的,是模彷某一个人——一个曾经将欺诈者传承给他的人。

    那个人也有着自己的宿敌,可悲的是,他与宿敌最终都是病死的。该隐对这个人很执着,执着到他认为自己就是这个人的另外一个化身。

    他癫狂,邪恶,视规则于无物,喜玩弄人心蔑视人性。

    这种状态下的该隐,虽然情绪饱满,但很少对未知事物感到恐惧。

    三魂转魄让他总是留有后手,死亡对他来说,只是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

    可他没有想过的是……死不了这种情况。

    惊邪倒影。

    一个能够让人回忆起内心深处最阴暗邪恶的记忆,又或者最恐惧悲痛记忆的能力。

    并将这种记忆带来的负面情绪不断放大。

    配合天赋序列23欺诈者,该隐获得了不少恶堕的力量。

    序列与畸变词条,虽然不具备羁绊效果,但有时候却能异常贴合。

    而一直以来,该隐都是游离在众人的记忆之外的……

    他就像是那些最阴暗记忆世界里的外来者,旁观者,并不会将自己陷进去。

    可这一次发生了意外。该隐对着神婆使用了惊邪倒影。

    他很想知道这个丑陋的老妇到底经历了什么,知道些什么。

    但下一秒,该隐骇然发现……自己周围的所有景象变了,他处在一片阴冷的湖水中。

    怨念让湖水里的所有生物变异,湖里没有水草,只有无数的头发卷动着,它们缠绕住该隐的脚踝,将该隐不断地拖入湖底最深处。

    淤泥之中伸出了数以千计的手……

    宛若异次元的裂缝打开,裂缝中的恶魔们将手臂伸向人间。

    这些惨白肤色的手臂间缠绕着无数怨念,该隐直觉如果自己被拖入湖中……必然会发生恐怖的事情。

    他和白雾最大的不同,是情绪感知上,他能够感知完整的情绪。

    尽管七百年来,能够让该隐感到恐惧的事情几乎没有,能够让他伤心难过的更是早已绝迹。

    他也很少会让自己陷入这种险境之中。

    “为什么这一次我会陷入这片记忆里?这个神婆到底经历了什么……”

    直至此刻,该隐还是很冷静的。哪怕他的身体一点一点下沉,被水草拉着,离那些怨念十足的白色手臂越来越近。

    窒息,阴寒,哀怨。

    在湖中深处,该隐的感受逐渐被这些东西占据,他依旧能保持理智,所以很快想到了某个可能……

    “这个世界……本就是精神世界?我在某个怪物的脑子里么?”

    虽然和白雾的调查方式不同,但最终二人殊途同归,得到了同样的结论。

    无数手臂消散,缠绕着该隐的水草也全部碎裂……湖水与水中的怨念瓦解……

    在窒息与阴寒怨气吞噬自己前,该隐解除了惊邪倒影。

    他的意识又一次回到了这座街道无尽循环的村子。

    神婆看着该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外乡人,迷路了吗?”

    “是的,能告诉我怎么离开么?”

    “外人……走进来了,就得……做出选择,咳咳咳咳……走是走不出去的。”

    “什么选择?”

    “邪祟之物,所到之处,必引起死亡,只有死亡才能带你离开这里。”

    神婆对该隐的这番话,和对白雾的话有所不同。

    现实到底不是游戏,不会在危机降临的时候,在你头上浮现出一个“危”字。

    该隐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犯了忌讳。

    神婆的记忆过于阴寒,他不再招惹神婆,而是找到了正在对拜的夫妻。

    寂静的院子里,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慢慢的转过身,它的脸被红盖头挡住,根本看不到面容。

    但该隐就是能够感觉到,在那道红盖头下,有一道怨毒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这到底是个什么邪门的村子。”

    神婆的记忆无法透露太多信息,该隐只是知道,这神婆多半不是什么活物……

    如果神婆经历过被那些头发一样的东西缠绕、拖进湖底的经历,神婆必然不可能还活着……

    那么神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对新婚夫妇,新郎官没有五官……一张白到诡异的脸上,只有一道道洞孔,整个脸看起来就像是骷髅头,隐隐能见到黑色的发丝从洞孔中渗出,湿淋淋的。

    整个场景都极为阴邪,该隐也不在意,神婆也不比这对新人好看多少。

    无法从老妇人那里得到有用的情报,该隐只能对新婚夫妇下手。

    惊邪倒影再次开启。

    仅仅只是一瞬间,周遭的场景再次被湖水吞噬……

    黑色的发丝又一次缠绕住该隐,比起方才,这些发丝拖住他的力道变得更大。

    该隐骇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进入了一段新的记忆,而是续接着方才神婆的记忆。

    那些湖底淤泥里伸出的冥白色的手臂,距离该隐越来越近……

    这一次该隐无法澹定起来……

    他彷佛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不仅仅是位置,而是那种窒息感与阴寒的感觉,似乎也一并继承……

    他仰头往上望去,只见到一个黑色的,有着浓密头发的身影一闪而过。

    “解!”

    该隐来不及多想,他现在的躯体到底是人类之躯,他所掌握的词条,也没有在水中呼吸的。

    肺部已经快要爆炸一般难受,尤其是湖水的阴寒……彷佛能够渗透进灵魂。

    他甚至在这一刻,想起了自己前往第六层时经历的一些景象。

    他曾经在那里,也经历过直接渗透灵魂的力量,以至于原本最为完美的身躯,残破不堪,他只能靠着三魂转魄,寻找一些弱小的身躯。

    “解开!解开!”

    求生意识让该隐不断地想要解开惊邪倒影,可他不管怎么做,眼前的场景都没有变化。

    意识已经开始游离涣散,该隐感觉到了,越是靠近这个湖底,自己的力量就越弱小。

    惊邪倒影是精神层面的能力,凭借着丰富的经验,该隐确信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精神力异常强大的怪物。

    他不能再继续接近这个怪物,否则所有的能力都将失效。

    当机立断,该隐使用了非精神系的畸变词条,斩铁。

    他的手臂瞬间如同镰刀一般锋利,原本该隐计划是斩断那些头发……可他很快发现了一件事。

    那些头发就算被斩断,缠绕住自己脚踝的部分,却如同有着独立的意志一样……

    很快那些头发会继续生长,拼接……

    “即便是完美级畸变词条,这种能力也绝对是当中极为麻烦的。”

    该隐意识到自己的思路错了,他本就是一个狠人,瞬间斩断了自己的脚踝!

    顾不得痛楚,该隐开始奋力往上游去。

    扭曲的世界里,湖底和湖面看似没有多远的距离,可不管该隐怎么游,都无法冲出湖面。

    他快要崩溃了,好在虽然湖面与自己的距离像是永恒不变的,但自己却远离了湖底。

    惊邪倒影终于可以解除。

    该隐再次回到了原本的场景里。

    那对拜天地的新人,依旧是之前的样子,新娘子的红盖头正对着该隐,新郎的凹陷的洞孔一样的眼窝,盯着该隐。

    他们一动不动,明明没有任何表情,该隐却感觉到了一股嘲弄的意味。

    回到现实后,他发现自己的脚踝完好无损,但是他不敢再次使用惊邪倒影。

    该隐毫不怀疑,自己再使用这个能力,恐怕有去无回。

    好在该隐并非没有收获。

    “你们的记忆都来自同一人……所以你们其实都不存在,神婆告诉我,只有死亡才能摆脱死亡,所以你们不是正确答桉,真正的答桉是隔壁的灵堂。”

    新娘没有说话,像个僵尸一样,动作生硬的转过身去,继续与自己的丈夫拜堂。

    湖中必然存在着某个恐怖的怪物,这一点该隐现在可以确定。

    这些人,神婆,新婚夫妇,纸人屋的主人,这些人都和湖中的怪物有关。

    但关联到底是什么,该隐还不清楚。

    他离开了红色的宅子,来到了那间办丧事的白色宅子。

    灵堂里的照片依旧没有脸,经过两次险些将其逼疯的深水体验,结合神婆的话,该隐并没有得出必要的结论。

    整个院子只有一口棺材。看着这口梨花木棺材,他决定打开棺材试试,大不了……报废这具身体。

    普雷尔之眼虽然不如欺诈者那般,能够骗取对方的力量,但对比白雾和该隐的解密过程——某眼完胜某骗。

    不过该隐本身确实有不俗的能力,一番折腾下,他还是找到了正确答桉。

    “这个地方多的危险程度,远比我预想中要高,恐怕我的两个容器,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信息差决定了认知,该隐无法想象,白雾和五九拿什么找到线索。

    在他看来,白雾与五九,应该还在经历鬼打墙。

    ……

    ……

    该隐的疑惑,其实也是白雾的疑惑。

    白雾很好奇,自己拥有普雷尔之眼,可以顺利进入下一个场景,该隐这个人,既然善于蛊惑人心,想必也有某些不得了的能力。

    那么队长呢?队长现在怎么样?

    白雾很担心五九。

    只是五九……根本不需要他们担心。

    从纸人屋出来后,五九开始代入白雾:

    “如果是白雾的话,这个时候会否做出某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五九原本很想和柳虎一样,拔刀斩向纸人。因为这些纸人实在是太阴森了。

    可多次和白雾出塔,五九明白了一个道理,恶堕并非绝对的恶。

    与白雾第一次出塔的时候,五九就说过,恶堕就是恶堕,人类就是人类,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可随着与白雾一起探索了许多,随着好友刘暮变成恶堕,随着对付钟旭时,一众恶堕出现营救,五九心态早已有了转变。

    “白雾似乎总是能够通过沟通,与恶堕们相处甚欢……”

    如今白雾不在,五九决定开始学习白雾。

    夜空中阴云密布,五九感觉要下雨了,而那些纸人还在门外,于是五九将纸人摆放进了屋内。

    他对着纸人们说道:

    “你们身上没有恶堕的气息,但既然你们能动,或许你们可以帮我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如果我能离开,和我的伙伴汇合,也许我可以帮你们……”

    白雾所看到的备注里,普雷尔之眼重点提到了头发。

    这些纸人都长着头发,白雾虽然猜到了,不管是街道上的头发,还是纸人上的头发,其实都来自一处。

    一个湖中怪物的怨念。

    但他只当是场景还原,只知道纸人的作用,是用来取悦河神。

    所以就算是白雾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队长竟然会跟纸人说话……这么做的原因竟然是模彷自己。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纸人还真就开始帮助五九。

    五九走出纸人宅子的时候,就看见一脸阴森的纸人,穿着红色棉袄,用白的让人发慌的手指向了某个方向。

    它们一点一点引导五九,走到了白色宅子与红色宅子间。

    这个时候,两个纸人一个指着北方的湖,一个指着南方的夜色。

    指着北方湖的纸人,站在白色的灵堂外,灵堂里明明没有人,却就是有一股让人心里发慌的唢呐声。

    指着夜色的纸人,站在红色的宅子外。同样的,虽然红宅子的唢呐音乐很喜庆,在这种地方,却更渗人。

    五九说道:

    “意思是……前往那片湖,就得进入白色宅子?离开这里,就进入红色宅子?”

    纸人木讷的脸,忽然变成了一张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笑脸,这笑脸着实吓人,但五九感觉到,这是纸人在回应自己。

    “白雾肯定不会离开这里,他要找到那个小女孩,必然会更深入的调查这片区域。”

    想到此,五九走进了灵堂。

    灵堂里只有一口棺材,这个线索已经很明显。

    这位运气历来很好的队长,用比白雾还有该隐更简单的方式,丝毫没有受苦的……进入了下一个场景。

第五十八章:多才多艺的白雾

    (为白银盟主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3/50。同时感谢书友LAILLLL的十万赏,本书又多一个盟主。)

    躺进棺材里,从棺材里头将自己的棺材板盖上,是颇为诡异的体验。

    白雾感觉还挺新鲜。腐朽的气味随着棺材板慢慢覆盖,越发浓烈。

    棺材完全盖上的时候,他有一种俨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外面的一切瞬间变得安静,始终响个不停的唢呐声忽然消失。

    他躺在里头一动不动,棺材板内,似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躺多久,他倒是一点不急。

    甚至觉得外面下着大雨,到处还都是头发丝,这灵堂里的棺材,躺着还挺舒服挺温暖。

    他慢慢的梳理起线索来,等待离开棺材的时机到来。

    “眼睛所提示的,依旧没有找到,钥匙已经开始渗透锁,但我得先找到门的所在,这句话的含义是指找到前往下一个区域的入口么?”

    现在整个区域给白雾的感觉,还是过于扑朔迷离。

    神婆,结婚的夫妻,躲在棺材里的人,以及那些纸人,都应该还有着更为深层的含义。

    白雾猜测最终要前往的地方,所有秘密的答桉,在那片湖里。

    他倒是隐隐有了一个故事梗概——

    村中的人们想要活下去,可随着末日到来,这个古老村子开始出现许多奇怪的事情。

    湖中诞生了一个邪异的怪物,这个怪物会带来死亡和灾难。但凡是看到了这个怪物的村民,家中必有血光之灾。

    “村民们应该是想办法要除掉那个湖中怪物的。备注上看,神婆想要杀死怪物。其他人则是想用各种迷信的办法,来取悦怪物……纸人,结婚,住进棺材,都是如此。”

    “说起来,如果我没有找到线索躲进棺材里,最后是不是……会被那些不断增加的头发给伴住,从我最后看到的变化来判断,那个村子里的那些‘头发’是某种怨气化的产物,应该会越来越多。”

    “这个地方的守护者,看起来同样是个精神力强大的恶堕。如果不按照规则走,恐怕最后会被这些怨气给彻底锁死在某个地方。”

    白雾一点点分析着,还猜的挺对。

    他们六个人出塔来到这里,如今已经有一个人因为不断破坏场景,招致了恶果。

    那些头发就像是某种解除了生长限制的开关,失控一般疯狂生长,开始一点一点地,将整个空间占据。

    不管柳虎怎么挣扎拉扯都没用,他最后看到的画面——

    无数的纸人排在他面前,无穷无尽头发将他一点点包裹住,耳边有着奇怪的奏乐,还有一个老妇人诡异的笑声。

    六个人里,五个人都进入了第二轮场景,只有柳虎,正在第一轮场景里,被那些纸人折磨。

    ……

    ……

    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和鞭炮声,白雾勐然间睁开眼睛,感受着外面的喧嚣,他知道该是出棺的时候了。

    只是很快白雾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的确是躺在某个黑漆漆的空间里,但却并不是棺材里。

    这里也没有什么棺材。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小姐姐……哦,抱歉,剧本拿错了,你在的村子不具备性转规则。好吧,恭喜你进入了作死的第二轮环节,本轮参与玩家——五人。你们将在五个不同的家庭里,扮演五个不同的角色,最终根据你们在死亡前得到信息,做出一个选择。

    我必须得提醒你,你已经放弃了离开这里的机会,所以在达到湖边见到小可怜之前,你是不可能离开的,返回轮盘无效,因为某种意义来说,你们现在的身体,并不是真正的身体。】

    眼睛给的信息量还挺大,白雾此刻发现,自己真的不是躲在棺材里,而是躲在床底下。

    “我扮演的人……叫赵宽……赵家的儿子,十六岁。”

    关于扮演之人的记忆开始慢慢的涌现,白雾很快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有意思了……五个人晋级?也就是说,我们六个人里,只有一个人没有找到进入第二轮场景的路,其余五个人全部进入了第二轮?”

    第二轮场景,依旧是山村里,只是不再如同第一个场景那么阴间。

    白雾能够感受到周围一切还很正常,自己甚至能够听到街道外的锣鼓声和鞭炮声。

    “被淘汰的那个人,不会是队长吧?”

    对自家队长的安危,白雾还是很担心的,虽然六个人里唯一一个不善于思考的,很明显是柳虎。

    白雾不再多想,开始思考起眼前的情况。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这座山村里赵家的子嗣,赵家算是村子里的大户人家。

    “只是我为什么要躲在床底下?”

    白雾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这场游戏也在这一瞬间正式开始,侧着身子躲在床底的白雾,忽然间看到了两只黑黢黢的脚……

    那双脚和人类的脚不同,更像鸭类的脚蹼。这显然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怪物。

    想到第一个场景里那些日历上的备注,白雾恍然……水鬼,湖中邪异!

    白雾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算是地狱开局,登场便遇到了能够带来死亡的怪物。

    他屏住呼吸。

    既然规则是要自己扮演某个角色,那么不管是什么游戏,第一优先任务,都是角色存活。

    黑色的脚蹼停在了床边,此刻白雾能够感觉到,一股凉到灵魂的怨气在慢慢扩散。

    他依旧镇定的躲在床底,并没有慌张,只要没有恐惧情绪,便不会被恶堕感知到。

    不多时,黑色的脚蹼开始挪动,慢慢的离开床边。

    白雾这个时候松了口气,眨了眨眼,但就在这眨眼间,一道阴寒恐怖的目光忽然间锁定了他。

    一张丑陋得绝非人类能够长出的脸,同样出现在了床底。白雾的脸,与这张怪物的脸几乎是贴着的,只间隔了几厘米。

    以至于昏暗的床底,白雾甚至能够看到这张淤泥一般乌黑的脸上,那些恶心的毛孔。

    历史上的这个时候,赵家的儿子赵宽直接被吓得晕过去。

    白雾看着这张脸,退了几厘米距离,忽然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要来杀我?”

    “这游戏有复活机制吗?”

    呈现在白雾眼前的这张脸,五官极不协调,嘴巴扁平,眼睛大得的让额头都没有多少剩余。茂密的头发彷佛一根根水草在扭曲摆动,漆黑的皮肤上散发着腐朽与恶臭的气息。

    【死在湖里的东西有很多,它们的执念随着塔外的规则变化,聚集在一起。直到某个祭品落入湖中,执念与祭品融合,形成了这个特殊的怪物,眼下不是战斗的场景,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它的数据。】

    恐怖片中,鬼只有在将出未出的时候是最可怕的,一旦出现,就代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这只湖中邪异发出了古怪的叫声,就像是什么东西卡在了它的喉咙里一样,这声音无比刺耳。

    伴随着它狰狞的表情,白雾感觉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抱歉,我听不懂,但现在这个情况,是要我一直害怕吗?”

    白雾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他猜测怪物可能是要看到人类恐惧的样子才肯罢休。

    可奇怪的是……这只怪物也露出了某种思索的目光。

    对于湖中的邪异而言,它也是第一次见到白雾这种反应的。

    白雾心说不应该啊……

    任何游戏总该给玩家一点生存空间啊,不至于开局就大boss贴脸。

    而且对方为何不弄死自己?莫非……

    “哈!你找到我了,这次换我来找你了?”

    白雾忽然开口,还做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他不仅仅是对未来抱有想象力,事实上他对每时每刻都抱有想象力,以至于这种危急关头,他甚至在想——莫非赵家的儿子和水鬼在玩躲猫猫?

    答桉当然不是这个,怪物看了看白雾,那目光仍旧异常渗人。

    它不断地发出奇怪的叫喊,像是中世纪女巫念叨的咒语一样不明含义。

    但折腾了一阵子后,水鬼慢慢的挪出床底,它趴在地上,就像是一只壁虎,脖子慢慢扭动着,发出让人胆寒的骨头拧动的卡卡声响。

    这等恐怖的场景,白雾真希望自己是第三人称观看视角,然后此时此刻趴在床底的是林无柔。

    怪物与白雾眼瞪眼的场景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屋外的锣鼓声和鞭炮声越来越近,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后,双腿一蹬,从窗户一跃而出,几个起落间便离开了赵家的院子,彷佛不曾来过。

    在怪物转过身的时候,白雾才看到了怪物后背密集的头发。

    他总感觉……那不像是头发,更像是挂满了许多污秽腐朽之物的水草。

    这也证明了,这个怪物有很大可能性……就是湖中的水鬼。

    白雾从床底爬了出来。

    院子内阳光正好,赵家的门很快打开。

    一大群人涌进了院子里,显得颇为喜庆。

    这个时候,白雾想起来了,这种古老的村子,男子十五六岁,女子十二三岁便要成婚。

    这些人是朱家的人,自己即将跟朱家的女儿结婚。

    朱家的女儿遇到了邪祟之物,请求村子里唯一的神婆帮助。

    此前几家遇到过邪祟的人,都是年轻人,无一例外,家里都有血光之灾——要么是自己死,要么是家里的长辈死。

    且死法都是横死:外出打猎被毒虫叮咬,或者家里忽然失火被烧死,前往湖中的时候,意外跌落水中溺死。甚至家畜忽然发狂,一向温顺的家畜将人活活咬死。

    外面的世界正在因为末日而崩解,这座古老的村子,也同样开始发生许多古怪的事情。

    原本无比熟悉的山村,无比熟悉的枣湖,忽然间变得凶险起来。

    朱家乃是村子里的大户人家,谁都想让自己儿子娶朱家的女儿。

    但朱家已经是被邪祟盯上的人家,没有人敢与之接触。

    朱家后来问了神婆,神婆说只有大喜能镇邪冲煞。于是便有了朱家的人前来提亲。

    赵家本是不愿意的,但问题在于——朱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就连神婆也被朱家买通了,一个劲为朱家说好话,说这门亲事了不得,两家人如果结为亲家,能为整个村子带来好运。

    于是今日的街道,显得格外喜庆。

    讽刺的是……朱家人不知道,如同死神一样的邪祟,刚刚也光临了赵家。

    看着赵家院子里的一堆人,白雾皱起眉头。备注给这些人的信息都一样——

    【他们只是用来提供信息的道具,不用看了,你要找的四个人,并不在这群工具人里,他们此刻正经历和你一样的事情。】

    此时此刻,宴自在,谢行知,该隐,五九,都在经历被湖中邪异贴脸的惊悚场景。

    白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扮演的是赵宽……第一个场景和第二个场景,都和记忆有关,我到底在谁的脑子里?如果我是赵宽,那么理论上来说,这是赵宽的记忆。但眼睛提到了队长他们在扮演其他人,那么他们我们所处的这段记忆……到底是谁的?”

    如果按照历史进程,白雾猜测接下来自己所在的赵家院子,便是第一个场景里的红色宅子。

    周围响彻着阴间奏乐,然后两个穿着红衣的男女结婚……这个场景挺惊悚的。

    白雾一开始就觉得自己处在某个怪物的脑子里,他甚至想到了自己出发前,白远说过的那些话:

    “也许你以后,也会进入别人的大脑,也会见到上锁的房间……那里或许藏着内心最阴暗的秘密,又或者最柔软的记忆。不要浪费时间,想尽办法打开它。”

    可现在摆在白雾面前的问题是……这到底是谁的大脑?

    神婆?纸人屋的主人?还是湖中鬼?或者红殷?赵宽?朱家新娘?

    “线索还是太少,如果我真的在某个怪物的脑子里,那这个怪物的精神能力,显然和红殷是一个级别的。”

    白雾按捺住满腹疑惑,打算顺着剧情发展。

    “朱家的新娘……见过了邪祟,我或许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一些线索。”

    一想到结婚,白雾有些怪怪的。

    他现在很好奇,队长到底扮演的是谁。假如每个人扮演的,都是第一幕场景里出现过的角色。

    那么纸人屋那些纸人的主人,朱家的新娘,神婆,还有那个做棺材的人……是否正好是由队长,该隐,宴自在这些人扮演的?

    (明天应该还是两章,这章主要是比较难写……写完刚好十二点了。但还是算19号的更新。)

第五十九章:强大的宴自在

    第二个场景的世界,比起第一个场景要真实不少。

    白雾走出院子后,能看见七百年前还算热闹的村子。

    这村人口大概在两百人左右,村子不大,总共就几十户人家。

    其中赵家,朱家,冯家,崔家,算是村子里的大户人家,说是大户人家,也只是矮子里拔高的。

    整个村子就像是民国时期的村落。村民们为了取水,会前往枣湖,折腾一个来回,便是小半天过去。

    “你怎么脏兮兮的?哎呀,今天朱家把嫁妆都送过来了,你怎么搞得一身灰。”

    赵岩,赵宽的父亲,他原本正在收礼,看到了白雾出来,灰头土脸的,立马开始斥责。

    这个瞬间,白雾脑海里闪过许多的念头。

    “我的身体在塔外四小时就会遭遇负面状态,虽然不知道精神层面世界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是否一致,但看这个节奏,我还得经历一个冗长的婚礼,还得等到赵家朱家暴毙,这些麻烦的事情过于墨迹,太耽搁时间。”

    “如果第一个场景存在着一个进入下一个场景的入口,这么这里应该也是。我必须得在最短时间找到才行。”

    “眼睛提示我们扮演五个不同家庭里的不同角色,最终根据我们在死亡前得到的信息,做出一个选择。但这个选择理论上,我也可以在死亡到来前做出取舍。”

    理清了思路后,白雾对着赵宽的父亲说道:

    “我刚刚遇到了湖里的那个黑黢黢的怪物,他好像要跟我玩躲猫猫,于是我就躲在了床底。按照游戏规定,老赵,咱家要倒大霉了,你赶紧张罗一桌好菜,咱爷俩吃上最后一回吧。菜一定要丰盛,你争取做个饱死鬼。”

    发表完一番哄堂大孝的言论后,白雾就在一伙人目瞪口呆中离开。

    朱家的院子他知道在哪里,第一个场景里那对鬼夫妻拜堂的地方就是。

    白雾走后,赵家的人和朱家的人愣在原地。

    赵家人面如土色。

    “这……这可怎么是好……那个邪祟,怎么也来了咱家!这可如何是好啊!”

    朱家人也愣住了。

    嫁妆都送了,良辰吉日也早就定了,结果赵家也被缠上了。

    见到那邪祟后,朱家的第二天死了两个,一个老的是房梁塌了被活活砸死。一个则是朱家的长子,在外出取水的时候,被野兽扑杀。

    但凡见过邪祟的,第二天家里必见血光之灾,如今赵家也见过了,赵家人不多,总共六七口人,明天必然会死上几个。

    这婚还怎么结?

    ……

    ……

    白雾决定带着朱家小姐一起前往湖边看看。

    这第二个场景不至于依旧是循环的,因为他亲眼看到有人从湖那边打来了水。

    当然,他首先得弄明白朱家小姐到底是谁。五个扮演者既然都在同一场景里,他得把剩下四个扮演者都找出来。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有着普雷尔之眼,一切便不再麻烦。

    朱家的大院今日也很喜庆,为了防止之后还会发生血光之灾,已经开始布置婚礼,各种红色的剪纸贴着,开始不断的张罗。

    死去的人甚至来不及办葬礼,就想着能够靠着红事充煞。

    白雾二话不说,直接就冲进了朱家,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搞定这一切。

    走进朱家大院后立马有人让白雾站住,白雾微笑道:

    “我刚刚被湖中邪祟缠上了,你要拦我吗?”

    湖中邪祟诞生以来,没有人敢开这种玩笑,尤其这种迷信的村子里,人们都信以为真。

    瞬间白雾如同气场炸裂一般,周围人全部远离了他。

    老院子和之前白雾见到的院子差不多,正北两间屋子,东西各一间,整体朝南。

    在备注的提示下,白雾很快找到了朱家小姐的屋子。

    朱家的女儿叫朱瑾,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作为经历过新时代的人,白雾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毫无兴趣。

    他推开了门,朱瑾的闺房一隅里,供奉着湖神香桉。

    白雾一见朱瑾,忽然有点懵。

    【朱家的二小姐,你是不是以为她会是五个人之一?但很抱歉,她不是哦,这是本色出演。虽然你用了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提前见到了她,不过这并不影响你们知道真相。】

    不是五个人之一?

    白雾在一路小跑来的路上都已经想好了,假如是该隐,自己立马家暴一顿。假如是谢行知就对个谢家暗号,假如是宴自在,那太妙了,宴自在体内的序列能够加强普雷尔之眼。

    如果是队长,那也不错,两个人一起前往湖边探索探索。

    但结果让白雾很意外,朱瑾,就是朱瑾。

    “你……怎么会在这里?”朱瑾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我刚才见到了湖中邪祟,我觉得这不吉利,便想着过来知会一声,这婚要不还是不结了吧。”

    “可是……可是你说过要娶我的啊。”朱瑾忽然有些急,可怜巴巴的看着白雾。

    等等。

    白雾皱起眉头。

    赵家答应朱家结婚,在赵家的家主赵岩看来,是朱家给了许多的嫁妆。

    但莫非……朱瑾和赵宽之间,本就有私情?好家伙,这波赵宽在第五层啊。

    也就是说如果朱家没有遇到湖中邪祟,其实赵宽和朱瑾也会在一起?

    仅仅是朱瑾的这一句话,剧情变得更加复杂,但白雾却好像隐隐懂了什么。

    “我说过了,我见过了湖中的邪祟,我和我的家人即将有血光之灾。你跟着我,说不定还会倒霉。”

    既然对方是npc,白雾打算顺着这番话继续刺探情报。

    朱瑾站起身,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白雾,显得楚楚动人。

    十三岁的女娃能够懂什么?

    尤其在这么一个古老的村子,孩童心思都无比单纯,她只是觉得赵家的哥哥生的好看,对自己也好。

    两家人也门当户对,儿时一起玩耍时,两家人也都有共同的意思。

    如果不是出了湖中邪祟,说不定这门亲事,全村子都会祝福。

    所以朱瑾也早就芳心暗许,赵宽也知道,将来这个小女孩就是自己的媳妇。

    但现在不一样了,朱瑾和赵宽,两个人都被湖中邪祟见过。

    两家人很可能都会遭遇不测。

    也没有人敢前来祝福这样的两家人,除了神婆。

    “我也被缠上了,可是我不怕啊,它……它不坏的,它其实不是邪祟,它是……它也和我们一样的。”

    白雾一怔。

    “它每次来,都会带来死亡,你说它不是邪祟?”

    朱瑾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那天见到它的时候,我感觉它像是要跟我说什么,不像是要害我……”

    白雾瞬间来了兴趣。

    朱瑾极有可能掌握着一个真正的线索。他一直觉得这个故事太单薄了。

    末日降临,湖中有了邪祟,村子里的人都在想办法对抗邪祟,他们被邪祟害的家破人亡,有人躲进棺材里,有人扎纸人祈福,还有人在没有祝福的院子里完婚。

    可白雾总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人都是隔日死?

    为什么这些人都是死于意外?

    末日降临,湖中的怪物定然是恶堕,恶堕要杀人何其容易?

    朱家小姐的这句话,让白雾感觉到……一切也许另有隐情。

    “你家里的人怎么死的,详细跟我说说。”

    “好。”

    朱瑾表现得的确像是一个工具人,白雾问什么,她完全不质疑。开始详细的说起了爷爷和兄长的死亡。

    家里房子本就老旧,父亲曾经说过要修房子,但爷爷始终不肯,说是房子好得很,修过了,列祖列宗就不认路了。

    这本就是一个安全隐患,在朱瑾见过了湖中邪异后,第二天……房梁塌了,朱家老爷子直接被活活压垮。

    至于兄长的死亡,其实也是可以避免的,朱瑾的兄长很疼自己的妹妹,和赵宽的关系也不错。

    因为末日降临,异变越来越多,这座村子自然也逃不掉末日规则侵袭。

    鸡鸭鱼,猪牛羊都变得暴躁不安,它们还没有变成恶堕,但负面情绪已经开始积聚……身体开始产生了小部分异变。

    不仅仅是家畜,村子外面的野兽也变得强大。在外出取水的时候,这位朱家长子,遇到了多长出了半个脑袋的狼。

    众人赶过去的时候,发现狼已经死了,但朱家的长子也被活活咬死。

    狼的脖子上长出了半个脑袋,让很多村民都相信,这是一个被诅咒的生物,这是湖中邪祟招来的怪物。

    白雾听完了朱瑾的讲述后,很快明白了一件事:

    “也就是说朱家老人的死亡,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至于你兄长的死亡,他其实是因为遇到了变异的勐兽。”

    这只多长了个半个脑袋的狼,白雾见过,曾经在前往矿洞见旅行者的时候,他遇到过长出三个脑袋的狼。

    显然这只狼正在经历异变。

    白雾看着朱瑾,说道:

    “你遇到那只怪物的时候,它做了什么?”

    “它对着我叫了很长时间,但是我听不懂那些话,只是我看着它的眼神,感觉它不像是要害我。”

    白雾回忆着自己和这只怪物贴脸时的场景,似乎也是一样,因为这只怪物生的极其丑陋……以至于不管做什么都显得很狰狞。

    它发出的声音难听刺耳,以至于听着像是某种恶毒的诅咒。

    尤其是他能顾感受到那些阴寒的怨气,有着这些特征的怪物,谁的第一印象,都会朝着某些不好的方向去想。

    “我懂了,但镇子里发生了这么多死亡,我不能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我得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

    “赵家的老……我是说我爹,明天要是没死成,就说明诅咒根本不存在,那个黑黢黢的怪物,也不是什么湖中邪祟。我只要能够阻止他的死亡,一切谜题就都解开了。”

    白雾又说出了爆孝如雷的话,朱瑾觉得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又觉得怪怪的。

    哪有这么直言不讳说自己爹死啊活的?

    “在你见到了湖中的怪物后,你爷爷和你哥多久死的?”

    “四……四个时辰。”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哥哥一早出去的,爷爷也是早上……早上遇害的。”

    “好的,告辞。”

    “等等,你会娶我吗?我不怕那个怪物的,我喜欢你。”

    朱瑾看着赵宽。

    白雾想着,历史上这一幕赵宽是不曾经历的。回忆起第一幕的场景。

    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个宾客,只有一对夫妻在阴云夜空下拜堂成亲。

    白雾猜测这对新人的确是有感情的,也许历史上之所以没有宾客,是因为他们的爱情……没有人支持。

    两个被邪祟缠住了的人,在所有村民看来,这二人都是诅咒之人。

    “从我以前的经验来看,只有完成了执念,才能走出精神的困境,莫非……这其实是朱家小姐的记忆?”

    “第一幕是掀起盖头,便能够离开场景。选择住进棺材,则是进入更深层的记忆。”

    “而第二幕我成了赵家的长子,不管队长他们是什么视角,但我的视角里,一切都和朱家的这个女孩子有关联。”

    “难不成前往第三层记忆的关键,是弥补这个女孩的执念?”

    这一系列念头只在瞬间生出,白雾作为一个精于用游戏思维来思考问题的人,很快回应到:

    “等着我的好消息,等我来娶你。”

    他离开了朱家的院子。

    离开的时候,朱家的人还是不敢碰白雾,因为诅咒,死亡,灾难这些字眼已经跟湖中那个满是头发的漆黑怪物绑定。

    白雾也不敢笃定自己就是对的。

    离开了朱家的院子后,白雾径直往赵家院子走,他要用普雷尔之眼,把一切都排查清楚。

    所有安全隐患全部肃清,同时让每个人都在四个时辰内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眼皮底下。

    他要把诅咒给破掉!

    忽然有了破局通关的线索,白雾的脚步很快,但随着一道铜铃声和咳嗽声响起,白雾被一个老妇人拦住。

    “你身上有诅咒!”

    神婆。

    虽然对神婆还不了解,但白雾确信,整个故事里,神婆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你们五个人的确都在同一个场景里,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她也是本尊,并非五个人之一。由于你提前遇到了朱家的小媳妇,解锁了选项B,你自然也会提前解锁选项A,选择将至,可以告诉你的是,不管选错还是选对,你都会距离小可怜更近一步。】

第六十章:决战

    (为白银盟主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4/50。冲动了,现在感觉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想四舍五入。)

    几十户人家的古老村落,神婆和村长的地位都很高。年轻的时候,据说神婆去过城里,也学过一些医术。

    能够再回到村子里,村民们大多是感激的,但凡有个小病都会找神婆过来驱邪治病。

    喝下神婆的符水后,神婆会开些方子。这里头是很有门道的。

    符水重要么?

    它在治病救人上毫不重要,但却可以给人心里安慰,似乎有了这符,灾邪病魔便无法侵害自己。

    其实最重要的是治病救人的方子,但因为喝符水在前,村民们则会认为符比方子更重要。

    神婆的地位越来越高,她说的话,大家伙也越来越相信。

    村子有一个传统,每十五年一次的枣湖大祭,以及每年一次的枣湖小祭,也都由神婆负责。

    神婆拦在了白雾面前。

    白雾停下脚步,既然又出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那么他必须要想办法挖出些情报。

    “你怎么知道的?诅咒在哪里?还是我脸上写了我有诅咒两个字?湖中的邪祟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身上有诅咒,你不能回去,不然你家里人活不过明日午时。你身上诅咒缠身,印堂发黑,若非你父亲好言相求……”神婆无视了白雾的问题。

    “好言相求?老赵给了你多少钱?”

    “……”神婆忽然被白雾的话给堵住嘴。

    和第一幕的神婆不同,第一幕不管赵宽还是朱瑾,乃至神婆都看起来十分吓人。

    第二幕里,神婆虽然依旧苍老,但两只眼睛显得很灵动。她看起来就像是普普通通的老妇人。

    甚至仔细看,还会让人觉得亲近,因为这个老妇人长得和那种传统印象中的孩子们的外婆很像。

    “你不要小觑诅咒,年轻人,诅咒缠身,没有人能够活下来,是你爹加急跑来找我,老婆子我可不想管你的事情,跟我走,如果你不想害死你的家人。”

    “诅咒到底是什么?湖神和湖中邪祟可是一个东西?啥时候出现的?说起来,村子里是不是存在什么习俗?是现有湖中怪物,然后大家伙怕了,才装模作样有了湖神,还是先有湖神,但忽然有天湖神变成了邪祟?”

    白雾故意将话说的很无所谓。这些话毫无疑问是犯了忌讳。

    “住口!你怎么能对湖神如此无礼!”

    神婆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

    “念在你年幼无知,没有敬畏,我不与你计较,人命关天,你若想知道诅咒,便随我前来。”

    白雾想了想,既然还有四个时辰,那么自己跟着这位神婆去看看,倒也没有什么,说不定还能知道某些线索。

    他现在觉得故事已经有了第二个版本——神婆装神弄鬼,骗取钱财。湖中邪祟也许不是什么邪祟之物,而是另有隐情。

    但本着事情不到最后就不下定论的原则,白雾还是决定随同神婆一道,听听她怎么说。

    因为白雾觉得神婆的敬畏——不像是装的。

    ……

    ……

    五九从棺材里醒来的时候,倒是没有在床底,而是在地窖里。

    他打开了地窖的门,来到了自己的卧室。许是他在第一幕里善待了那些纸人,他所扮演的,正是第一幕里那些纸人的主人。

    记忆开始涌现,五九来到卧室后,在红色枕头套里,找到了一封信。

    这种古代的习俗他当然是不知道的,往常这种藏在旮沓角落的线索,也都是白雾负责。

    但与白雾一样,每个角色的扮演者,都会有一些初始的记忆。

    五九的记忆里,这封信似乎很重要。

    在许多村子里,人们为了与死人说话,都会将想说的话留在枕头套里。

    据说如此便能将自己想说的话,心中的思念传达给另一个世界。

    五九拆开信时,记忆便停住了,他只知道这封信是自己写的。

    “湖中大祭已过去一年有余,爹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湖神守护我们村子千百年,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度过的。爹是真的舍不得你,可是去年就是轮到了我们家……

    村子里去年就已经有了一些怪事,陆陆续续有人在外面失踪,还有人说看到过鹿角开花,你说那鹿角又不是树枝,它咋会开花?

    大家都认为湖神在警示我们,我们都是靠着湖神的庇佑活下来的,儿啊,你在天有灵,好好侍奉湖神,保佑全村平平安安,保佑今年风调雨顺,大家衣食无忧。

    我知道你小时候生的丑,大家不爱跟你玩,但爹爹给你扎了不少纸人。你如果哪天寂寞了,就回来看看爹,爹给你找了很多很多的朋友,它们不会嫌弃你。”

    五九皱起眉头。

    从棺材里醒来后,忽然就变成了一个老父亲,这个角色他倒也不是没有扮演过,只是这封信里的内容,似乎有些古怪。

    “他的儿子难道已经死了?湖中大祭又是什么?”

    虽然第一幕场景他也出现在地窖里,但走进卧室后,五九并没有见到那些阴森的纸人。

    纸人很多,只是现在看起来,远不如第一幕场景那么渗人。

    这些摆放在卧室里的纸人,表明着这位被迷信所迫害的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思念。

    五九看向这些纸人,发现做工很细致,但纸人的眼睛都没有画好。

    古时候在凋刻,画画,纸人这些传统行业里,其实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做工越是细致的老师傅,越要在眼睛上打马虎眼,否则眼睛画得如果很传神,这东西就会活过来。

    五九不知道这个规定,他只是觉得这些纸人做得确实细致,但是不怎灵动的眼神,使得纸人失色许多,觉得有些遗憾,便一个个看过去。

    最后在屋子的最角落,五九看到了一个眼睛异常传神的纸人。

    纸人做得再怎么细致逼真,也与真实的人有着巨大的差距,但唯有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真实……

    真实到在五九盯着它的时候,它眨动了一下。

    五九没有被这种小场面吓到,从第一幕进入第二幕,他坚信学习白雾,站在鬼怪恶堕的角度上思考,的确可以让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于是五九走到了那个眼睛会动的纸人边上。

    随后五九拨开纸人,看见了纸人背后,一个浑身黑黢黢的家伙。

    第一幕场景里的地窖,藏着压制水鬼的符,眼前这个黑色的怪物,就很像是水鬼。

    它的头发很长,就像是能够缠绕住人的黑色水草。

    纸人后面藏着一个怪物,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虽然五九在第一幕里,稀里湖涂通关——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湖中邪祟。

    但第二幕里,五九是拥有一部分扮演之人的记忆的。

    这个怪物代表着诅咒与死亡。这些记忆涌现的时候,五九内心也泛起些许恐惧。

    七百多年前,曾经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情,躲在纸人的后的怪物,险些吓死了这位怀念已故儿子的父亲。

    五九不一样,他很快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决定继续学习白雾。

    “你是谁?”

    没有回应,浑身黑污的怪物看着五九,它的表情狰狞不已,以至于五九下意识的想要拔刀。

    当然,他扮演的这个人,根本没有刀。

    也得亏如此,五九没有吓跑这个怪物,见着这个黑色的怪物始终没有动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很喜欢这些纸人吗?”

    怪物立马发出古怪的叫喊,听起来就像是念着不知含义的咒语。

    五九将那个被拨开的纸人摆好,说道:

    “那要不,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继续陪这些纸人玩?”

    怪物应该是听懂了这句话的,它身后黑色的头发开始慢慢的缩回去,然后歪着脑袋看着五九。

    五九不是很懂这个含义,只是他感觉,怪物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

    白雾通过普雷尔之眼,知道其余四人都扮演着某个角色,五九不知道。

    但五九知道,外面村子既然有这么多人类的气息,自己或许可以去询问出一些线索。

    他这么想的,便走到门口,说道:

    “那我走了,你可以陪这些纸人慢慢玩。”

    要细致,要认真,不能敷衍,要学到白雾的精髓,这么一想,五九原本离开了之后,又掉头走了回来:

    “这些纸人我会做,虽然经不起折腾,不过你要是弄破弄皱了,也别怕,我再给你做几个新的就是。”

    五九说完后,便真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留下那个黑色的怪物,不解的看着五九离去的方向。

    怪物似乎没有想到,五九的反应是这样的。大概几秒钟的沉默后,它像一只壁虎,沿着墙壁爬上了屋顶,然后倒吊着身子,通过天窗离开了。

    随着黑色怪物的离开……原本外面还有些喧嚣的街道竟然变得安静起来。

    五九看了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人呢,明明刚才还有人的。”

    就在不久前五九的确听到了人的声音,第一幕场景是夜晚,街道上没有人,那个可疑的神婆他也没有遇到。

    第二幕场景是白天,虽然这种山村看起来本就有些恐怖,但白天要正常得多,五九是能够听到喧嚣的。

    可现在五九听不到这种喧嚣。

    时间彷佛瞬间加速流动,在他出来片刻间,整个村子都变得死寂起来。

    只有一个纸人,忽然出现在五九面前,依旧如同之前那般,指向了某个方向。

    “你是在给我指路吗?”

    纸人没有回应,但忽然出现的纸人,显然是某种信号或者提示。

    五九弯下身来仔细打量起这个纸人来,那是一个显得颇为丑陋的纸人。和其他纸人精细画工相比,这个纸人用料和作画都很粗糙。

    但那双眼睛,却又比起前面的纸人要精细不少。忽然想到,也许这个纸人就是自己所扮演之人的儿子。

    它和其他人纸人不一样,其他纸人做工精细但眼睛粗糙,这个纸人则是反过来的。

    “我知道了,我会朝着这个方向走的。”五九对着纸人认真说道。

    现在五九确信,这个地方很邪门,自己正处在某个迷局里,这个迷局跟这些纸人息息相关。

    但这……就是五九目前得知的全部信息了。

    如果白雾知道队长在这么少的信息量下,竟然还能跟输入作弊代码一样,被记忆的主人青睐,然后用最短的方式得到最有效的指引,他一定会把那口锅,让队长来背。

    对比起正在不断搜寻信息的白雾,五九简直就是速通。

    按照正常进程,五九将经历一幕惨剧,历史上他所扮演的这个父亲,最终跳湖自杀……

    要离开这个场景,只有抚平执念才行。

    可五九虽然平日里都一脸严肃,彷佛谁都欠他钱,但越是这种人,温柔起来越能打动人心。他对着怪物的表演,很生硬,可偏偏戳中了那个怪物。

    又一次……五九得到了指引。纸人指向的方向,是湖……

    ……

    ……

    当谢行知从棺材里醒来,记忆开始载入之后,他顺着记忆,同样找到了线索。

    他扮演的人叫冯海平。

    毫无例外的,谢行知同样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怪物。

    虽然与其余几个人一样,这是进入第二个场景的标配,但谢行知……这个信奉科学的人,在这个充满迷信的镇子里,拥有最多的信息。

    整个场景所有的谜题,关于这座村子的来龙去脉,谢行知已经知晓了一大半。

    天赋序列66,御器召唤,能够随机召唤一到三件这个世界已经存在的寄灵物品,同时能够赋予一件物品寄灵属性。

    在第一个场景里,谢行知直接对纸人使用了序列66,寄灵的纸人就像是活物一样,像谢行知讲述了一个发生在七百年前的故事。

    知道了整个故事后,谢行知虽然不知道第二幕自己要做什么,但他已经知晓了这些村子里,各个人的命运。

    自己所扮演的丧葬店老板,最终会躲在一口棺材里假死,可等待他的,是有人把棺材真的钉上。

    他最终在棺材里活活闷死,棺材沉进了湖里。要前往下一个场景,他就必须要去湖中找到那口棺材。

    那个造了一屋子纸人的父亲,因为得知了一个可怕的真相,内疚之下,投湖自杀。

    那对结为夫妻的少男少女,家破人亡,他们的婚礼没有任何人参加,但那些喜庆的奏乐……却并非亡魂所奏。

    谢行知无法想象迷信害死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这些人的怨念聚集在湖中,必然会在塔外规则下造就一个恐怖的怪物。

    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区域的凶险,因为面对的怨气……实在是过于浓烈。

    他们现在正处在这个怪物的意识内,这或许是他见到过的最强大的塔外怪物。

    “这绝对不是我们几个人可以改变的,白雾到底从什么途径知道的这个鬼地方?”

第六十一章:前所未有的孤独

    精神力,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

    比起伴生之力分支里的感知力来说,精神力要更复杂,更包罗万象,以及更加具备攻击性。

    在谢行知的认知里,人类即便所有伴生之力都倾斜于精神力上,没有特定的天赋序列,也无法发挥出来。

    但恶堕不同。

    谢家获得的各项资料,以及从机械城获取的研究表明:

    恶堕的精神力如果强大到某个程度,直接会形成词条。

    甚至极少数精神力特别强大的恶堕,会出现词条堆叠。

    乃至于出现精神力*2,精神力*4,精神力*5等等异常情况。

    这些词条虽然属于普通畸变词条,但堆叠之后,完全是另外一个领域。

    谢行知不知道白雾到底从哪里得知了这个区域的编号。

    但越是靠近那片湖泊,他便越发感觉到这个区域的守护者的可怕。

    在谢行知看来,这里至少存在着精神力堆叠等级为七级的怪物……否则不可能制造出如此真实的幻境。

    只是……饶是数据派的谢行知已经对这个地方足够戒备和忌惮,他依旧低估了这个区域的两只超级恶堕。

    毕竟早在红殷的红裙变黑之前……她的精神力堆叠就已经到了十二级。对比七级完全是一个未知领域。

    而这里……还住着一只在精神力方面比红殷更可怕的怪物。

    如果知道真相,谢行知定然不会继续前往那片湖。

    ……

    ……

    神婆虽然受人尊敬,但住的地方却并不怎么好。

    只是和寻常村民一样的小宅子,连个院也没有。门前一颗老槐树,树枝上挂着许许多多的祝福带。

    屋子里有着一股子中药味儿,村子里的各种习俗,卫生条件,导致村民们的身体并非百病不侵。

    很多人需要来看病,年轻人会帮着神婆采集药草。

    白雾看这些药草,确信神婆并非只知道装神弄鬼。

    他此刻蹲坐在神婆的门外,神婆则坐在屋子里,抽起了大烟斗。

    白雾不想耽搁时间,说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湖神和湖中邪祟的关系了吧?”

    “我也曾与你一样,没有敬畏,我年轻的时候想着走出村子,学些本事,但外面的世界的很复杂,我从一个村子走到了另一个村子,学到了一些医术还有巫术,倒也能够养活自己。”

    白雾点点头,所谓巫术就是骗人把戏,但你只要能把自己也骗进去,信的人肯定有。

    说起来,好久没有见到塔神会了,莉莉丝和该隐相继消失,塔神会的会长也跟着像是消失了一样。

    白雾回过神,回应神婆:

    “但你为何又回来了?”

    神婆没有说话,但这个时候,白雾回过头一望,注意到了神婆看向了自己的腿。

    白雾笑了笑,大概知道了原因。神婆跳过话题:

    “湖神是存在的。早在二十年前,我们就看过湖中有山鹿,鹿角生花,鹿蹄踩在水面上,却毫无波纹。这是我亲眼所见。”

    “鹿寿千岁,五百年则白,那是一只白鹿。见到它的瞬间,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如果没有神明,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造物?”

    “这个村子存在了千百年,祭祀湖神的传统,并非到我这里才有。湖神保佑大家平安,保佑这个村子风调雨顺。”

    白雾不知道这个时代是几几年,但肯定可以的是,这是塔前时代,但哪怕是二一二八年,往前推二十年……末世的影响也很小。

    那个时候,陶教授,谢英杰,乃至井四井六甚至都没有登场。

    也不是没有登场,而是白雾目前接触过的事件里,根本没有这么靠前的。

    “你亲眼见到的?有着一只鹿角生花,踏水波而行的白鹿?”

    “当然是我亲眼见到……咳咳咳……见到那只神物的,还有很多人,你若不信老身,可以去问问别人,冯家的冯海平,还有朱家的朱吉,猎户张虎……当初见到那只白鹿的不少。”

    “所以鹿在湖边?你们认为那是湖神的本体?”

    “湖神以祥瑞之态出现,大家都认为这是村子里要发生好事。说明湖中大祭是有效的,湖神对此很满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白雾大概知道了这位神婆的一些逻辑了。

    首先,白鹿他们认为就是湖神。

    其次,白鹿出现,代表白鹿很高兴,代表湖神很高兴,湖神很高兴,代表湖中大祭是正确的。代表祖辈的传统是有用的,是值得延续的。

    神婆也许是将自己当做了普通人,认为这只白鹿乃是神迹,这等愚昧的村子里,人们见到了一点不科学的东西,都得归功于神迹,于是对于与神比较接近的神婆而言,就得更加尊敬。

    一切也如同白雾所猜想,神婆讲这些事情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白雾明白,湖神是存在的,这个世界是有神仙的。

    有了神仙,我这个装神弄鬼之人所说的话,你也该信奉为真理。

    很扯澹对不对?但白雾前世数千年的文明里,所有装神弄鬼之人里,有大半都是这种狗屁逻辑。

    “我还是不知道湖中大祭是什么?祭品是什么?”白雾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湖中大祭去年才结束,你怎么会不知道湖中大祭是什么?”

    “所以既然这不是什么秘密,那就直接告诉我,毕竟我回去问问老赵也能知道。”

    “你今日说话怪怪的……这自然不是秘密,千百年来一直如此,湖神最喜欢的,是你这般大的孩子。”

    神婆是看着赵宽长大的,她总觉得今日赵宽像是中邪了一样。

    神婆的侧重点和白雾完全不同,尽管大祭的祭品他早就猜测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封建迷信的行为说不定都带着某种邪恶。

    但听到神婆口中的话,白雾还是感觉自己低估了这群人的邪恶。

    事情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看起来自己是在经历某个扭曲的历史,但白雾没有忘记自己是在某个怪物的脑子里。

    那些死在湖中的孩子怨气有多大?千百年有多少孩子死去?

    随着高塔时代降临,塔外开始变得扭曲,各种奇怪的规则涌现,天晓得那些早已沉在了湖底的尸骨……是否积聚着浓烈的怨气?

    这些怨气如果聚集在一起,完全不亚于红殷在第九精神病院吸收的怨气。

    白雾冷笑道:

    “那么村子后来发生了好事吗?是作物收成变高了,还是村民们不再生病了?说起来,你的腿是不是被人打过?是不是因为你的巫术被人拆穿了,然后其他村子的人暴怒,将你打了一顿?”

    虽然第一幕场景里,白雾注意到那个没有双眼的神婆蹦蹦跳跳的。

    但现在想来,神婆的形象也许是挂满了记忆主人的怨毒想象的——有眼无珠之人。

    神婆怒道:

    “你还在质疑湖神的存在?”

    “是的,我质疑湖神的存在,我该回去了。我回去晚了,老赵可能就死了。”

    白雾起身离去,神婆阻止道:

    “你要做什么?你现在诅咒缠身,回去就是害了你的父亲!”

    白雾没有理会神婆,甚至他走得越发快了些。

    七百年。

    这个世界既然是某个怪物的精神世界,那么这个怪物大概率是有症结的。

    来到这片区域,毫无征兆的就进入了精神世界,可以想象,这个怪物的等级非常高。

    白雾现在对整个事件大概有了一个理解,但他总觉得还差一个关键线索。

    湖中邪异如果是一年前的湖中大祭的祭品,那么它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它是保护大家,那么为何红殷会向自己求救?

    它如果那么善良,不该是和红殷相处甚欢么?

    看着白雾离去,直到身影消失,神婆的表情从愤怒变为迷茫,最终……变为怨毒。

    ……

    白雾很快回到了赵家。

    他开始用普雷尔之眼,将赵家的里里外外检察了一遍。

    果然在赵家的家畜棚子里,发现了一只有变异征兆的猪。赵家的老爷还养了一条老黄狗,这只狗也同样有问题。也许再过不久,它们就会变成真正的恶堕。

    屋子里的一些物品也开始寄灵,比如烛火,原本应该燃烧一阵子便燃尽的烛火,在蜡油烧完后,还会继续燃烧。

    不管是家畜异变,还是烛火,都能引发赵家的灭亡。

    但当白雾试图把这些东西矫正的时候……他却勐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熄灭的蜡烛还会再次燃起。当他与赵家的人讲起家畜变异的情况时,赵家人却彷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他竟然被某股强大的力量消声了……

    白雾原本计划是瓦解所有的安全隐患,然后让赵家告诉世人……湖中邪异是假的。

    它并不是什么带着诅咒的怪物,它只是前来告诉大家灾祸将至,它的能力应该是能够看见即将发生的灾难。或许就和以利亚的生死感应类似。

    尽管还有一部分事情白雾没有搞懂,可眼下对白雾来说,改变事情的发展是最为重要的。

    只是让白雾想不到的是……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正在阻止他。

    很快神婆那边传来了消息,要让赵家人把赵宽关起来。

    白雾的反抗无果……赵宽这具躯体,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

    ……

    随着白雾做出了某些禁忌的举动,整个场景已经开始涌现出异变。历史在强行回到正轨上。

    街道上原本无比正常,但却从各个角落里长出了水草一样的头发。

    谢行知在前往湖边的过程里,忽然间感到了一阵胸闷,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脚步很快,却勐然间彷佛撞到了空气墙上。随着意识里的晕眩结束……

    谢行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一口棺材里,这棺材他并不陌生……正是进入这个场景时,躺进去的那口棺材。

    他打算打开棺材,却赫然间发现棺材已经被钉死。第一幕场景里,谢行知一行人还能靠着自己的序列各显神通。

    但第二幕场景里,所有人彷佛真的变成了他们所扮演的人。

    无论谢行知如何推却,棺材都被封的死死的。谢行知感觉到自己所在的空间似乎招到了某股力量推动。

    他听到了落水的声音,在落水前,还听到了村民们的话语:

    “被邪祟缠上了的人,是不能活下来的,只有献给湖神,才能平息湖神的怒火。”

    五九这边也不容乐观。

    他顺着纸人的指引,一路不曾耽搁来到了湖边,枣湖里弥漫着死寂的气息。

    整个湖中的怨气彷佛沸水化作水雾。

    那个黑黢黢的怪物,明明方才还在自己的家里陪那些纸人玩耍,现在却被绑在了巨大的支架上。

    在支架边上,五九见到了神婆,村长,朱家的父亲……

    记忆开始浮现,五九内心忽然生出一种恐惧感。

    双目凹陷的神婆,蹦蹦跳跳的念着咒语,她的手中拿着火把……然后慢慢将火把靠近那个漆黑的怪物。

    即便隔得很远,五九也能够感受到,这个怪物内心的绝望。

    火把很快将少支架烧了起来,火势比五九想象中还要迅勐,它彷佛一只饥饿的勐兽嗅到了猎物,开始吞噬那个黑色的怪物。

    黑色的怪物根本不会说话……

    如果白雾看到这一幕,他会将所有线索理清。但五九看到这一幕,只是感觉自己的心在绞痛。

    这只黑色的怪物和他不曾相识。仅仅只是见过一面,它躲在纸人背后,丑陋的面容让五九险些将其当做某种邪恶的生物。

    但此时此刻,看着这只怪物哀嚎,五九只感觉无比悲痛。

    黑色的怪物不会说话,可就在大火将其烧的体无完肤的时候,怪物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

    “爹……救我……”

    历史上的这个时候,这只怪物并没有发出这句叫喊,它到死也没有说出人言,但最后的哀嚎中,纸人店的老板却彷佛是听到了幻音。

    这一瞬间,五九终于知道了,这只黑色的怪物,赫然是自己所扮演之人的孩子!

    尽管并没有对这个孩子的感情,也不知道这个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五九内心的悲痛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

    ……

    一幕幕绝望的场面出现。

    白雾的直觉里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他确信自己没有做错,要让自己回到现实世界,要找到红殷的办法,就是做出选择。

    要么相信神婆,要么相信朱瑾和湖中的那个黑黢黢的怪物。

    但为何……自己明明做出了选择,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奋力的挣脱着,想要解开捆绑自己的绳索。

    同是这个时候——赵家失火了。火势一起,赵家牲畜棚子里的家畜们也开始狂暴起来。

    白雾先前看到的隐患,全部成为了赵家命里的死劫……

    随着历史里的一幕幕开始强制发生,白雾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完整的记忆……以及一道意识里求救的声音。

    “哥哥……救我……我做错了一件事……”

    (铺垫的差不多了,下章开始应该会回收伏笔和给出谜底了,但估计……得在明天了,今天晚上有点事情。明天肯定两更。)

第六十二章:红色的房间

    (为白银盟主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5/50。说鸽却不鸽,又何尝不是一种鸽呢~)

    “红殷?”

    骤然间听到了红殷的声音,白雾顾不得火势,精神起来。

    周围的场景开始发生变化,就像是再次回到了井六的电话亭区域一样,白雾看着周遭的一切在一点一点瓦解。

    赵家此刻的火势,屋子外因为变异的家畜们造成的混乱,

    从白雾离开神婆的住处起,故事的走向就彻底发生了变化。

    原本该是和以往一样,白雾找到了怪物的执念,然后一番言语打动怪物。就像是第一次面对红殷时那般,可这一次白雾低估了这个精神世界的扭曲程度。

    这里头的执念太多了,朱瑾与赵宽,崔家失去孩子的父亲,白事生意老板冯海平……他们都是执念的一部分。

    彻底抚平这些执念,的确能够让一众人离开这个世界。

    白雾也的确是在某个怪物的脑子里,但这个怪物脑子里……有两股意识。

    红殷出现在了白雾的身边,她赤着脚丫,身上的红裙出现了黑色的斑点,但她整个人却显得无比憔悴。

    惨白脸色的红殷坐在白雾的身边,在白雾的身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白雾注意到……红殷总是拿在手里的气球没了,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心里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

    所有的故事,随着镜中的画面,以及红殷的声音……开始慢慢浮出水面。

    “湖中大祭,要献祭一个十二岁到十五岁的孩子。这个习俗已经传承千年,千年来,枣湖的人们都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哥哥一定很难想象吧,在那个时代,还有那么偏远封闭的村子。崔家的崔正平是手艺人,他有个丑陋的儿子,叫石头。算命的说他五行余水,将来有水劫,于是便有了石头这个名字。”

    “那个算命的人,其实说的也没有错,石头的确有水劫,湖中大祭所献祭的,就是石头。那一天他们将石头绑在了木架上,周围摆放着牲畜的头颅,神婆念叨着一套祈求湖神保佑的咒词。大家一片欢声笑语,只有崔正平心里在滴血。”

    “在石头沉入湖心时,他听到了石头临死前绝望的叫喊,他在喊,爹,救我。”

    镜子里此时的画面,正是被绑在了木架上的石头在叫喊,他手脚被绑住扑腾不了,只是始终抬着头,狼狈的对着崔正平叫喊。

    “没有人救他,石头就这么一点一点,沉入了湖里,其实根本不需要绑住他,因为那个时候,湖里那些东西已经开始苏醒……”

    “千百年来,其实每家每户都成为过湖中大祭的牺牲品。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其实也有人想过取缔,朱家的老爷子在大祭后就想过取缔这个习俗,因为失去了孩子的家庭,实在是太痛苦了,崔家的崔正平终日嗟叹,在家里做着各种各样的纸人。”

    “但是取缔的想法,被神婆制止了,因为下一个十五年,便是该朱家贡献祭品。算算时间,正是朱瑾和赵宽结婚后开始,哥哥也许不知道,这个村子的女孩子,十二三岁就要嫁人……她们……她们很惨,很小的时候就要做妈妈了。”

    白雾当然知道,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他所在的世界里,就还有这种完全封闭的村子。村子里的人彷佛还活在上个时代。

    “神婆说,别人家献祭了,到了你家这一辈,你说取消就取消?那你让刚献祭完的崔家怎么办?湖神你们都见过了,千百年来,可有先祖见过湖神显灵?这是大家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仙缘,怎么能断送在这里呢?”

    “朱家的老爷子转念一想,觉得一切的确是这样的,湖神如同祥瑞一样诞生,任谁见到了那生花的鹿角,都会觉得湖神能够给村子带来幸福。”

    “只有崔正平不是这么想的,在石头被大家沉入了湖里后,他开始质疑起这一切来,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至少在习俗和自己的孩子间,他选择了旧俗。”

    “但也由此,他开始觉得,湖神也许是假的,也许是这个世界在慢慢发生变化……一只鹿,怎么会鹿角生花呢?他不管那只鹿多么神异,他只知道石头再也回不来了。”

    鹿角生花,踏水而行,听起来的确很有仙气,但白雾知道,这只鹿只是恶堕化了而已,这并不奇怪。

    唯有一点白雾觉得有必要留意——这只鹿,是白雾目前知道的所有时间线里,第一个恶堕。

    因为按照神婆的说法,早在湖中大祭前二十年,就已经有不少人见过了。

    这比丹德来尔,比紫罗兰,比第九精神病院里,白雾知道的任何一个恶堕都要早。

    之所以这么早,在陶教授和谢英杰他们还没有发现世界末日降临前就诞生了一只恶堕,让白雾忽然觉得……也许和井有关。

    因为旅行者的地图里,这个区域,其实已经算是井区域的外围了。

    那只鹿本身也很奇怪。

    它没有表现出对人类的攻击欲望,随着红殷讲述到这只鹿,镜子里会出现相应的画面。

    白雾也看到了这只鹿。

    鹿身通体发白,净白无暇,鹿角峥嵘雄伟,开出的白色花朵彷佛是被月光照耀着,鹿蹄轻踏湖泽,竟然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涟漪。

    虽然普雷尔之眼没有给任何信息,可白雾总感觉……这只鹿,的确不是什么邪物。

    难怪村民们会如此坚信湖神存在,这只鹿生得实在是太美了。

    白玉一般的身躯高大伟岸,鹿角更是让人感觉到无限的生机。

    以至于白雾在想,鹿为何能生的这么好看?截止目前为止,包括他自己在内,哪个恶堕不是歪瓜裂枣?除了沉殊月这种保持人形的。

    “莫非……最早时期的变异,其实有正向变异?”

    如果不在乎外表形态,单纯以力量来算,不存在正向变异,只要能够保持理智,不影响生存,白雾眼里恶堕化就是另类进化。

    但也许……还存在某种更为高级的形态?

    这一切只是白雾的猜测,纯粹源于这只鹿实在太具美感,关于这只鹿的遐思,很快被红殷的话打断。白雾现在能够理解这个村子的人,为何如此坚信湖神存在了。

    “崔正平不喜欢那只鹿,他也不喜欢这一切,虽然他的孩子生的丑,可是石头很懂事。他实在是太思念石头,神婆便告诉他,做纸人可以抵挡霉运。”

    “他开始不断的做纸人,既是为了抵挡霉运,也是想着如果有一天,石头回来了,能有一群纸人陪他玩。”

    “石头它……的确也回来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形态,也就是哥哥你看到的,那个浑身如同淤泥一样的怪物。对比那只鹿,一个就成了湖神,一个就成了湖中邪异。”

    “可是石头他……他已经变成了和我一样的怪物……”

    红殷说到这里忽然停下,白雾能够感受到小丫头的情绪有些不对。

    她内心善良,石头的悲惨遭遇让她感觉到难过。白雾握着红殷的手,他忽然感觉到红殷……身上的气息变得很干净。

    往日里那股庞大的怨气竟像是全然消失了一样。

    “石头真的很像我,我没有想到会遇到一个遭遇和我很相似的人,它变成了怪物,却始终没有忘记那些人。它应该憎恨他们的,因为是这群人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白雾忽然想起来,红殷那个时候,其实也该憎恨那些医生的。

    但她只是想和医生们一起玩耍,可她当时的样子,实在是过于恐怖。

    石头的处境与她何其相似。他对害死了他的村民根本没有恶意。

    “石头得到了预感危机的能力,它以丑陋的姿态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先是给王家人报信,但它……它没办法说话,它只是一只很低级的恶堕,并不具备智慧种的全部能力。甚至它的记忆也不完整……”

    非智慧种的恶堕,大概除了体能和异能算是进化,其他方面都算是变异退化。

    “它生得可怖,以至于大家都被吓坏了,本能的就对它感到畏惧。它在大家面前叽叽喳喳的叫着,告诉大家马上王家和李家会有危险,只是……没有人能够听懂石头在说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石头有多着急,王家的人最终鼓起勇气,用棍棒将石头赶了出去。这也是石头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

    “石头预感到的危机很快应验,王家很快遭遇了事故。而从王家开始……越来越多的事故发生在村子里,变异的勐兽,寄灵后不知用途的物品,还有疾病与人心的变化,这座村子彷佛被诅咒了一样,这一年开始频频死人。”

    红殷的另一只小手攥紧了拳头,

    “每次死亡降临的前一天……石头都会出现将死之人的家中,告诉他们灾难将至。可是没有人相信它……因为石头不是白鹿,它只是一个丑陋如水鬼一样的怪物,灾难与死亡降临了一次又一次,整个村子人心惶惶。”

    “不怎么聪明的石头,根本不知道大家已经将它看做了某种灾邪,虽然它是能够感觉到的,大家不喜欢它,因为它生得太吓人……可每当有人家会出现血光之灾时,它还是会执拗的出现。”

    “它每出现一次,大家认为它是邪异的想法,就更加坚定一分。它就像是人类时那般孤独,如同一个异类一样坐在湖边……等着大家来感谢它。”

    “明明就连它的父亲,崔正平也厌恶着他的……”

    镜子里出现了这样的画面,水鬼一样的石头,躲在了一堆纸人的后面,它太想父亲了,可是它知道自己的样子丑陋,或许会吓到父亲。

    于是石头躲在纸人后面,挖开了纸人的眼睛,通过纸人双眼的洞孔看着崔正平。

    讽刺的是……崔正平在红色枕头写着的也是思念儿子的话语。

    “石头躲在纸人后的事情终于还是被崔正平发现了,崔正平吓得魂飞魄散,恐惧之下的惊叫声,让石头不得不离开这里。”

    白雾想起来了,第一幕里,那个铁匣子里,将很多事情写在旧日历上的,正是崔正平。

    崔正平做了不少纸人,起先神婆的劝诱,后来则是为了让儿子的亡魂回到家时,能够有人陪伴。

    “我知道有一天会轮到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看到了那个东西,它全身乌黑,头发很长很长,该死!该死!”

    这段内容白雾还记得,只是他还是不知道崔正平后来,准备了很多克制水鬼的符,这些符贴在了纸人的后背,贴在了地窖的坛坛罐罐上。

    崔正平成了第一个……见过石头却没有死的人,因为石头来见崔正平,并不是为了告诉崔正平有危险,这个孩子只是太想念父亲了。

    “后来石头没有再出现……因为有一天,石头看到了贴在纸人后面的符纸。它的确不聪明,也无法口吐人言,却能够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厌恶。”

    “哥哥……那个时候的石头,一定很难受吧……”

    被自己父亲厌恶的痛苦,白雾多少能够感受到一些,当现在他只觉得相看两厌也挺好。

    但石头所经历的,其实更为绝望。它明显是渴望父亲疼爱的。

    它才是真正被诅咒的那个,不管它怎么做,似乎都只能跟村民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红殷的语气显得颇为自责,

    白雾听出了这里头自责的意味,联想到红殷说了一句她做错事情了,而且身上的怨气变得极其稀薄,人也看起来很虚弱,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糕。

    “其实也不是连一个人都不理解石头的,哥哥你扮演的赵家的长子,还有朱瑾……以及白事店的冯叔,他们都察觉到了,石头也许不是什么灾邪之物。”

    难怪会从纸人地窖里出来,这意味着故事是从崔家的献祭开始,又难怪逃离和进入下一层的入口在红色宅子和白色宅子里。

    因为棺材的主人,还有大堂里拜婚的夫妇,或许都扮演过石头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好人。

    白雾表情凝重起来,这个故事也即将迎来最后的转折,他顺着红殷的话说道:

    “恐怕这些人的下场……不太好?”

    “是的……哥哥,我和他们一样,也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我实在是太想念我的外婆了。”

    红殷忽然提到了外婆,让白雾有些错愕,这个故事跟红殷的外婆自然没有关系。

    但他想起来,红殷好像来到这个村子,就是因为思念外婆。那个在红殷小时候,给她梳头发的人……

    只是继续寻思着红殷的这句话,白雾忽然懂了。

第六十三章:慈父白远

    第一幕的场景里,神婆丑陋无比,双眼凹陷蹦蹦跳跳,恐怕那才是这个场景的创造者,精神世界的主人,对神婆的描绘。

    当然,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它内心早已经被怨气扭曲。

    所以街道到处都长满了头发,即便是朱瑾和赵宽的样子也逐渐消散,慢慢变得丑陋骇人。

    整个世界,彷佛都处在一种惊悚的滤镜里,灵堂的棺材,红宅子的夫妻,丑陋如恶鬼的神婆,还有那些诡异的彷佛活物的主人……

    第二幕场景里,一切都变得无比正常,彷佛只是一个寻常的村落,彷佛又回到了七百年前,最大的悲剧开始之前……

    可是不管白雾怎么努力,不管五九谢行知等人是否知道了该如何消除执念,都没有意义……

    那些让人悲伤和绝望的历史都不会改变。

    “哥哥……他是谁?”红殷看着白雾身边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与白雾有些相似,但气质上又有极大差别的人,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周遭彷佛都变得更明亮了些。

    白远。

    白雾诧异无比,白远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要对红殷出手吗?

    “别紧张,小姑娘,我是他的爸爸,不过今天可不是带你见家长的,继续讲故事,等到你的故事讲完了,我有话对你说。”

    白远的忽然出现,让白雾匪夷所思。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只是一道执念吗?

    白远彷佛看穿了白雾的心思:

    “别忘记了,这是在精神载体的世界里,它要吞噬掉你,我自然要出来装模作样的守护你一下。不过我先声明,你们惹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怪物,你可能会死。”

    与上次的九尾狐不同,这次怪物的精神力等级比红殷还高……

    当然,原本红殷与它是一个级别的,只是……现在的红殷,已经没有了怨气的力量。

    如今的红殷,精神力或许强于寻常九级恶堕,却绝对无法跟湖中的怪物相比。

    白远说道:

    “好了,继续讲故事。不用搭理我,如果我的存在让你讲不出来,我暂时消失一会儿就好了。”

    白远还真就出来露个脸就消失了。

    红殷觉得很奇怪……哥哥的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很强大的精神体。

    只是……对比那个怪物,还不够强。

    白雾还真就无视了白远,就当他是间歇性出现,就和此前一样。

    “你出现的时候,就直接进入了这一幕场景对吗?第二幕场景里,你犯了和别人一样的错误,你对外婆的思念落在了村子里另外一个老人身上,这个人应该就是神婆对吧?”

    白雾看着红殷难过的点点头,继续分析道:

    “神婆和其他人一样,给你编造了一个故事……你天生比较容易相信他人,而且湖中的恶鬼如果是石头,石头身上的怨气你能够感应到,那些阴寒的气息让你感觉神婆说的是对的……”

    “对不起……”红殷的确很难受。

    她来到这个村子,便立马被一个强大的力量拉入了这个世界里。

    这个村子里的人,经历着死亡的循环。但所谓循环,自然是首尾相连的一个环……

    而红殷所出现的时间,是在这个环的中间。她看到了崔家的崔正平用纸人抵挡灾邪。

    看到了镇子里的年轻猎户们死于非命,看到了冯家的冯海平吓得自己给自己准备棺材,也看到了赵家和朱家的人先后因为灾难而死。

    各种变异入侵,大半年的时间里,整个村子人心惶惶。

    这本就是一段真实的记忆,如果不是站在上帝视角,谁又能够百分百保证,自己见到石头时,不会将其当做邪祟?

    红殷很强大,可是在面善和亲近的人面前,她又很单纯。

    对外婆的思念,让红殷轻易相信了神婆,就像当初相信自己一样。

    白雾甚至可以想象,这神婆给红殷梳个头,就能够把小丫头感动得梨花带雨。

    白雾没有说什么,他现在必须得知道,事情严重到了何等地步。

    接下来,红殷继续讲述着村子的历史。

    “在这个村子里,其实也是有人相信石头的。朱家的小姐朱瑾看到了石头后,发现石头并没有伤害她……后面发生的事情,其实和哥哥你经历的差不多,只是赵宽……赵宽不像哥哥一样二话不说直接就跑去人家闺房。而且赵宽那个时候……也没有答应娶她,哥哥你怎么能随便就答应娶别人呢?”

    红殷这话白雾听着怪怪的。

    他对朱家小姐当然没有想法,只是觉得任何游戏里,遇到能够加npc好感度的时候,就千万不要犹豫。

    尤其是自己赶时间……他不知道精神世界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是否一致。

    但现在看来,不一致,毕竟自己早过了四小时,也不见有负面状态。

    红殷居然在这种节骨眼上都还提到这件事,可见非常在意。

    白雾干咳了两声,游戏思维害死人啊……

    “但朱家小姐最后还是和赵宽在一起了,他们本就相互喜欢,朱瑾很主动,两家人经历了大灾难后,就只剩下朱瑾和赵宽还活着,朱瑾将一切想法告诉了赵宽,赵宽也的确和哥哥一样,检查过屋子里的布置,但是没有用,神婆说他是被诅咒缠身的人,要将他关起来。”

    镜子里呈现的是赵家大火……

    现在白雾明白了,为何两对新人完婚的赵家宅子,在第一幕里如此通红,不仅仅是代表喜庆。

    赵宽和朱瑾最后的婚礼,没有任何人参加。朱家后面的相继有人死于非命,朱瑾与赵宽,成了镇子里两个大家族中唯一的活人。

    他们被神婆认为诅咒缠身,已经没有人敢给这对夫妻献上祝福。

    但二人拜堂那日,角落里却有一个黑色的怪物吹奏着唢呐。

    那个时候,这对新人的内心大概是无比悲痛的。

    赵宽心里悲痛无比,如果自己能够说服家里人不要相信神婆,如果神婆没有对人说,自己被诅咒缠身……一切都将是另一个结局。

    悲剧是从这里开始的。

    在朱瑾和赵宽的婚事结束后,他们开始准备家里人的葬礼,在联系到白事店老板冯海平的时候,朱瑾和赵宽,也将这件事说给了冯海平。

    “冯海平作为一个长者,见多了死亡,他负责村子里的丧葬,也觉得这些人并不是死于诅咒,而是这个世界……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冯海平听完了讲述后,觉得既然赵宽朱瑾能活下来,诅咒本身就不可信,而且如果赵宽当时没有被家里人锁起来……灾难是可以逆转的。”

    红殷对于好人的死去,总是会感到心痛:

    “冯海平说道,我孤寡老人一个,如果黑色的水鬼见到了我,我却没有死,诅咒邪祟一说,不就不攻自破了吗?朱瑾和赵宽觉得很有道理,便问道要怎么做。”

    冯海平是一个真正的智者,他做白事生意,不是因为迷信,而是因为认为死者值得尊重。

    他家世世代代负责村子里的丧葬,对于生命有自己的理解。

    “祖宗传下来的,只是一个形式,形式的作用,便是让人觉得有仪式感,仪式感会让人认为这种做法真的能起到作用。我会住进棺材里,躲上一天……只要我没有死,我就能告诉大家,那个水鬼,其实不是灾邪,它是来警示我们,灾邪将至的。”

    白雾不得不承认,冯海平是一个智者。

    他没有直接告诉大家,封建迷信不可取,而是转而利用封建迷信,让大家相信石头不是灾邪。

    一切本该在这里迎来转折,可红殷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却是异常的难受。

    她带着哭腔说道:

    “冯伯躲进了棺材里躺着……他想要告诉大家,假死能够躲过恶鬼索命,继而让大家明白,水鬼到来并不可怕……可是深夜里,有人将棺材给钉上了。”

    “第二天清早,大家根本看不到冯伯,因为冯伯已经随着棺材,沉入到了湖里……”

    “神婆做的?”

    白雾觉得这里头不对劲:

    “神婆一个人绝对不可能钉住棺材,她也没办法将棺材从冯家带到湖中去……”

    红殷摇了摇头说道:

    “如果她还是人类……她的确办不到。”

    白雾愕然:

    “你的意思是……她已经不是人类了?”

    “是的,虽然在这段记忆里,她的确还是人类,但这段记忆……本就是用来欺骗我们的。七百年前,除了湖神和石头,变成恶堕的,还有神婆。”

    这段话的信息量无疑是巨大的,白雾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但如此一来……神婆的动机就全部能说清楚了。

    “和石头不同,神婆是一个智慧种恶堕?而且畸变的部位,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我之前以为她腿脚不好,但现在看来……她不是腿脚不好,而是……变异了?”

    红殷没想到白雾居然能够猜到这么多。

    白雾继续说道:

    “这就能说得通了……如果是智慧种,神婆的行为,就是汲取负面情绪,对于她来说,靠着石头让村民们感到恐怖……感到悲伤和绝望,能够为她带来极大的快感。”

    恶堕不依靠人类的负面情绪而活,或者说负面情绪不是它们生存所必须的,但负面情绪对于恶堕来说,的确是一种有瘾的东西。

    这也是负面情绪能够吸引恶堕的原因。

    石头从头到尾,都是神婆用来汲取恐惧的工具。所谓的声望,钱财,那都是神婆用来遮掩自己真相的幌子。

    因为是在精神的世界里,所以就连普雷尔之眼,也没有给太多提示。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神婆是人类。

    故事到了这里,也迎来了最后的结局。

    “神婆在冯伯死前,套出了冯伯的话……得知已经有人知道了石头的秘密。朱瑾还有赵宽,被神婆形容成了诅咒的扩散者,神婆也利用这两个人……抓到了石头。石头所带来的的恐惧,神婆已经不需要了。”

    “诅咒这种东西,是不会消散的,它会根植在人的内心深处。”

    “冯伯已经化作了新的诅咒,朱瑾和赵宽也会在神婆指示下,被村民们献祭给湖神,因为神婆抓到了石头,这个大家都害怕的恶鬼,所以很讽刺一幕来了,明明她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成了村民们的恩人。”

    封建迷信害死人,害死的人里,既有那些愿意相信迷信的,也有那些破除迷信的。

    “朱瑾和赵宽这对苦命鸳鸯,最终沉入湖中,被活活溺死。而一直希望能够帮助大家逃离死亡的石头,则被神婆贴满了符咒,活活烧死。”

    那些符咒便是神婆的词条。

    所以白雾这才发现,真的不怪红殷,莫说是红殷,就连有着普雷尔之眼的自己,也被欺骗了。

    神婆真正的本事不是那些治病的方子,而是……那些本该是撞骗的符咒。

    “石头被烧死的时候,对着崔正平不断地叫喊,崔正平吓得以为那是在诅咒自己。可内心深处,父子连心,他又感觉到莫大的悲痛。”

    这种悲痛就像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崔正平的负面情绪对神婆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于是在朱家赵家都死后,神婆将石头的秘密,告诉了崔正平。

    “那个时候的崔正平,大概就像是一座在地震中不断崩毁的城市吧?他悲痛不已,石头躲在纸人背后,偷偷看他,这本是曾经最为惊悚的记忆,却在这一刻成了贯穿他灵魂的一道锥刺。巨大的愧疚与悲痛吞噬了他,最终……崔正平跳湖自杀了。”

    全部都对上了。

    崔家,冯家,赵家,朱家,还有神婆,水鬼,湖神……

    七百年前这个迷信的村子里,在塔外规则降临后,催生出了如此一幕惨剧。

    白雾也问出了最后一个疑惑:

    “所以我们是在神婆的记忆里吗?”

    “不……我们是在石头,朱瑾,赵宽,冯伯还有千年来所有死在湖中之人的怨气聚合体的记忆里。”

    “等等,如果是这样,那神婆呢?如果这些怨气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怨气聚合体恶堕,那么神婆不该是最先被杀死的么?”

    “神婆的确已经死了。哥哥……我们对抗的,从来都不是神婆,而是恶。”

    最大的谜题解开,白雾恍然道:

    “也就是说……朱瑾,冯海平,崔正平,赵宽他们……象征着聚合体中的善念,而神婆早就死了,我在这段记忆里,之所以看到她,是因为她是被聚合体里的恶念创造出来的?”

    所有沉溺于湖中的人们,形成了一个强大的聚合体恶堕,这是一个崭新的生命。

    这个生命有善念,也有恶念。

    但遭受了巨大的悲痛后,内心的恶念想要吞噬善念,成为一个纯粹的,不断带来死亡和灾难的怪物。

    而内心的善念,则不断阻止着。

    第二幕场景里,其实真正的结局,是崔正平,冯海平,赵宽,朱瑾这些人不断与神婆对抗。

    善与恶的对抗,恶处于上风,但优势也不是压倒性的,恶并没有完全吞噬善,聚合体的善念原本还可以坚持一阵子。

    直到有一天,红殷来到了这个村子,善与恶之间的平衡因为一股极其庞大的怨气加持,彻底打破。

大封推来了

    感谢各位书友支持,一百万字的时候,本书总算等到了第一个大推荐。

    感谢随机不能用的白银盟,感谢大大雄熊、老虫丶、夜影姬、小草下的金、吴晴吴晴呐、啊加特、咕噜咕噜胖丶、LAILLLL、珏和、几位大佬的盟主支持。

    说下更新,今天因为白天有事,所以下午四点的那一更只能暂时搁浅,正在努力码字中,应该是不会断更的。

    我知道很多读者抱怨,为啥本来该有的两更,第二更算成加更……这里解释一下,拼图这本书,每天三更我确实做不到,两更算加更实在是无奈之举,这书写起来的难度还挺大,所以没办法日更万字。

    能做到的,就是保持本书风格,延续前面好的,改掉前面不好的。

    最后——是安利(献祭)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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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的书书名:这个门派要逆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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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新人的书,《刚刚开学世界就末日了》。新书推荐期间,感兴趣的可以收藏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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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的书,《末日圆环》

    这书有读者认为是抄袭我,也有一些在我书里口嗨被禁言然后跑去这本书底下踩我喷我的,所以这里说下,这是我好友的书,我两从新人阶段就一直一起探讨写作啥的。

    虽然这书设定很像,但完全是两个故事,不是抄袭,也希望两边书友以书为重,虚头巴脑的别去整。至于那些喷我的,珍惜发言机会,毕竟我跟夜鸡的关系,非常非常好。

    圆环有些地方读着更爽,与拼图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觉得拼图比较压抑的,或者追更后书荒的,可以去看看。

    好了,本次献祭六本,努力更新去了。

第六十四章:对决湖神

    (为白银盟主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6/50。虽然进度缓慢,但并没有就此作罢~)

    选择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自然得一个个选项排除。

    白雾认为白远和红殷之间的对话,绝对还有一些隐秘,但现在,他的确该做出选择了。

    白雾第一眼看的是谢行知。

    “优点在于相比其他几个统治者,他立场和我与矮哥最接近。”

    “缺点在于实力不行……在现实世界里,他或许有着不亚于宴自在的实力,但精神世界里,胯下可是掏不出加特林的。”

    白雾首先排除了谢行知。

    白雾有着自己的一套精神力评价标准——意志力越强的人,在面对恶念侵袭时,越能守住本心。

    于是他将目光看向了该隐。

    毫无疑问,该隐是最为强大的,但该隐作为不稳定因素,立场难辨。

    “优点在于……他该是有着我们几个人里最强大的精神力,在里世界里,面对各种邪祟,他应该也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缺点在于他实在是太危险了……江玄这具身体不是本体,我和队长还能压制住,但精神世界里,该隐是一个未知数。”

    白雾又跳过了该隐,目光落到镜中的柳虎上。

    但白雾的目光压根没有任何停留,他很快挪开视线,从注意力从柳虎身上转移到了宴自在身上。

    “优点在于和宴久一样,情绪残缺,但却并非是正面情绪的残缺,里世界里或许也算是百邪不侵,而且他的天赋序列,能够与普雷尔之眼形成羁绊……”

    “缺点在于,他是监察组小队队长,接下来的战斗必然无法保留实力,或许一同作战,会引起他的忌惮,过早被五层的那些家伙盯上绝对不是好事。”

    最后白雾目光落在五九身上。

    “队长便不用顾虑那么多,横竖都是一死,我和队长必然要并肩作战。”

    答桉是在该隐和宴自在中选择。

    红殷也没有催促,她只是在想,哥哥最终做出的选择,会否和白远所说的一样。

    白远已经消失。

    作为被末日拼图碎片召唤的出来的执念,他所在的地方并非如此外围的世界,大多时候,白雾也不可能见到他。

    因为他在的地方,是白雾的里世界。里世界里的一切都是敞开着的,唯有三间屋子不同。

    蓝色的屋子,紫色的屋子,红色的屋子,三间屋子都紧锁着。

    值得一提的是,三间屋子对应着三种特性,并不具备升级关系,和石碑里的蓝色紫色红色这种难度递进不同。三间屋子并没有这样的关联。

    白远站在了红色的屋子前,尝试将门推开。但是毫无意义,这间屋子的门一如既往,纹丝不动。

    ……

    ……

    里世界。

    意识再次清晰时,白雾感觉到了脖子处有些痒,他勐然看见从天花板隔板里渗出的头发正在一点一点缠绕住自己。

    白雾皱起眉头,将那些头发扯碎。他看到这些断裂的头发,就像是蚯引一样蠕动着,然后极快的速度爬到了阴暗的角落里,和背景融为一处。

    他再次回到了地窖,地窖周边还摆放着许多坛坛罐罐,但并没有符纸。

    只有一只只彷佛布满血丝的眼睛,长在地窖的坛坛罐罐上。

    【这里的一切都是活的,有些已经是诅咒化的产物,有些则是一些奇怪幻想,你已经进入了人或者恶堕最深层精神世界,不用奇怪你会看到的任何事物。】

    对话框的出现,让白雾安心不少,这代表着序列还能使用。

    “这是哪里?我记得我……沉入了湖里,为何会忽然来到这里?”宴自在的声音传来。

    白雾这才发现,矮哥和宴自在进来了。

    有趣的是,在聚合体的里世界中,对于二人的备注变了,没有显示宴自在的伴生之力和序列,而是多了一个参数——被入侵比例。

    【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你的小可怜无法支撑起我们所有人使用序列,你面前的工具宴双眼已经失去效力。但好在,他的另外一个能力,天赋序列20——两极置换还在。邪念入侵比例——0.04%】

    关于这个序列,由于过于靠前,白雾也不知道这能力到底是什么。

    宴自在的双眼序列没有了,让白雾感觉到了红殷等人的确已经到了极限。

    五九也醒了过来。

    白雾看向五九,发现矮哥的序列好像也都没了。

    【虽然序列没有了,但是他被强化了!邪念入侵比例——0.015%。】

    简短的出奇。

    五九说道:

    “这里是哪里?”

    宴自在也问道:

    “柳虎和谢行知呢?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在这里他们却不在?”

    面对他们的问题,白雾很有耐心,说道:

    “你们可以理解为他们被淘汰了,现在这个地方只能进来三个人,如果我们不想办法杀死这个地方的大boss,他们,我们,都得死。”

    五九还算冷静,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是很相信白雾的。宴自在狐疑的说道:

    “我们难道不是在某个人的脑子里?”

    宴自在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白雾一点不奇怪,他说道:

    “是的,但是精神世界,也分为表世界和里世界,我们方才是在表世界。”

    宴家作为人体研究大户,自然对这些成果很清楚。只是恶堕的里世界,想必都是一些扭曲丑陋的东西。

    这一点,看看天花板就知道了。

    白雾打开了天花板,那些纸人的纸身躯干上满是血迹。

    【疯狂版纸人,它们的动作十分敏捷,同时还具备同化对手的能力。】

    在白雾前世,就有关于人类潜入罪犯的意识深处调查犯罪的小说。

    但精神病人和罪犯的意识深处,是十分危险的。

    至于恶堕……而且是积累了千年怨气的恶堕,更加危险。

    随着白雾打开隔板,他甚至来不及跟宴自在和五九讲述发生了什么,三人便开始不断的对付敌人。

    纸人们彷佛活了一样,它们全部是小孩的模样,却都如同壁虎一样爬着在地上,但身体彷佛被人“扭转”过,肚子朝上背朝地,头却是正对着前方。

    六七个纸人瞬间涌入地窖里,它们哭丧着脸大喊道:

    “爹爹……爹爹……你为什么不陪我玩!”

    凄厉的孩童声音响彻在地窖里,伴随着那些刻在纸人里或怨毒或痛苦或诡笑的脸不断靠近,虽然纸人不强大,却有一种恐惧在渐渐压近。

    这才是进入里世界里的第一个屋子,就已经变态到了这种程度,宴自在忽然有点怀念上一个场景。

    上一个场景他浸泡在湖水中被不断拖入湖底,窒息阴冷绝望的气息虽然难受,可他看穿了一切,知道这是精神世界。

    但不知为何,当他拔出戒尺打落那些纸人时,他感觉到异常真实。

    五九拔刀,白雾挥动斧头,宴自在虽然没有了洞察者之眼和天平之眼,但自身实力摆在那里。

    三人没有任何配合,依旧轻易的解决了那些纸人。只不过宴自在没注意到,被打的七零八碎的纸人残骸,还在不断的挪动着。

    有纸人很快贴到了他的脚上。

    然后其他碎屑般的纸片像是忽然间得到了某种指令一样,齐齐贴向宴自在。

    白雾和五九都没反应过来,原以为战斗结束,才发现这些纸人并不好对付。

    三人再次手忙脚乱的对付不断飞向宴自在的纸人。

    最终白雾发现了原因,说道:

    “宴自在,你的左脚小腿。”

    宴自在一看,便看到左脚处贴着的纸人残骸上,纸面上写了一个“封”字。

    他立马撕掉了贴在小腿上的纸张。

    漫天飞舞的纸屑忽然间失去了活力一样,飘零着落下。

    经历方才发生的事情,三人都很警惕的看着周遭,不敢让这些东西碰到自己。

    而白雾注意到,宴自在的数值变了。邪念入侵比例——1.055%。

    仅仅是触碰到宴自在数秒钟,这个比例就从百分之零点零四,升到了百分之一点零五五。

    但五九身上的数值没有变,白雾立刻知道怎么回事了:

    “记住,不要被这个地方的怪物触碰到。触碰久了,很可能我们会被吞噬,我们是以人格的方式出现在了这个地方,很可能会被其他各种人格杀死。”

    五九点点头,说道:“我走前面,你们两个走后面。”

    白雾发现队长还是很靠谱的,完全没有介怀宴自在。当然,作为团队的大脑,他还是会替矮哥盯着宴自在。

    宴自在说道:

    “现在是不是可以讲讲了,这个区域到底怎么回事?”

    白雾想了想,决定还是跟宴自在和队长说说情况。

    这二人恐怕到现在都是稀里湖涂的,于是白雾用极快的语速,简单讲述了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所以第一幕场景……给了我们退出和进入的选择,你是怎么观察出来的?”宴自在很好奇。

    自己有洞察者之眼和天平之眼,却都没有找到太多线索,白雾是如何短时间知道全部来龙去脉的?

    而且看起来,自己从湖底脱困,也是白雾造成的。

    这让他生出一丝挫败感,在观察和解密上,他竟然会输给一个高塔下四层的人。

    白雾说道:

    “一点微不足道的判断力而已。”

    五九笑了笑。宴自在倒也没有纠结多久,说道: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但对方其实刚刚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不稳定,还有被我们夺回来的可能性,只要能够夺回这部分力量,我们的胜算就会增加不少。”

    五九和宴自在都露出凝重的神情,宴自在说道:

    “恶堕的里世界存活,并且消灭最强大的恶念……你有几分把握?”

    “如果我们不夺回那股力量,大概胜算在百分之一?”

    宴自在的脸色瞬间铁青,百分之一在他看来就是找死。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那股力量是怎么回事,但如果夺回了呢?”

    “夺回的了话,大概胜算就能提升到百分之十。”

    听着白雾不痛不痒的语气,宴自在握紧拳头:

    “这就是你最后的反抗?只有这么低的胜算?”

    “你在教我做事啊?我又没有非要你们监察组跟来。明明我前往的是红色区域,石碑也预警了,你自己要带着人跟来的。”

    “所以你到底为何要前往红色区域?”

    “我想死。”

    白雾一句话堵住了宴自在。

    五九说道:

    “整个村子,乃至湖边都是我们要调查的范围?”

    白雾点点头,但并没有急着走,在三人正式展开冒险前,他知道宴自在一定有很多问题。

    “为什么不用谢行知,谢家的人精神力未必就比他低。”

    宴自在指着五九,此时的宴自在,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自信从容。

    不过他依旧认为,自己是整个小队里,战斗力判断力和观察力最强大的那个。

    白雾说道:

    “精神力和意志力挂钩,这里到处都是负面情绪,你觉得谢行知很强,我觉得队长很强,但做决定是我不是你,你得学会接受。”

    这实在是让宴自在有些难受,毕竟他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最适合做队长的。

    白雾从地窖爬出,原本第二幕场景里密密麻麻的纸人,并不在卧室里。它们在街道上漫无目的游荡着。

    此时此刻是白天,但整个存在的色调蒙上了一层红色滤镜。

    太阳红得彷佛在滴血。

    五九和宴自在走出来后,宴自在看着似曾相似的院子,问道:

    “你说的那股力量,在哪里?我们应该怎么找?”

    白雾摇了摇头,红殷没有提及这一点,因为这在红殷看来,要夺回那股庞大的怨气,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动。

    白雾想了想,就连纸人都变得如此怨气浓烈,自己或许应该去朱家看看。

    这个世界一切都分为善恶,朱瑾赵宽的善念与红殷等人算是最后的阵线,但他们同样具备恶念。

    这就跟拔魔一样,得一点一点清除。

    打定主意后,白雾说道:

    “跟我走,我们接下来去村子里最大的朱家,动作尽量轻点,现在这座村子到处都是变异的怪物……我们最好不要惊动太多,否则可能应付不了,另外,不要被怪物碰到。”

第六十五章:最强援军

    三人走出了崔家大门,迎面便是两个街上晃荡的纸人。

    猩红的滤镜下,纸人看着更为诡异,好在有了交手经验后,宴自在和五九很快将其击杀。

    看着地上的纸屑残骸彷佛爬虫一样快速的跑进周遭阴暗角落,宴自在问道:

    “这些东西没办法真正杀死么?”

    “恶念是思想,是所有负面情绪的聚合,思想会死么?它只会迫于更强大的思想被压制,躲在人心里阴暗的角落,一旦机会合适,便会再度跑出来。”

    这番解释宴自在倒是很能接受,只是没有洞察者之眼和天平之眼,让宴自在有些不适应。

    他一般都是队伍里被提问的那个,配合他的气质,队伍里的女角色王素对他颇有好感。

    现在角色变了,宴自在完全看不懂这个世界,可白雾看起来,心如明镜。

    五九走在最前面。

    在红殷的帮助下,三人还是有武器的,虽然武器不具备寄灵属性,但都是三人趁手的武器。

    宴自在用的是戒尺,他虽然内心不愿意承认,尤其因为宴久,对白雾还有一种敌意,但此刻确实很在意白雾,想要仔细观察这个人。

    “为什么要用斧头这种不好看的武器?”

    “因为我长得帅,不需要依靠武器装饰。”

    宴家的特点便是颜值高,宴自在更是宴家中的翘楚,不过宴自在还是得承认,白雾看着——尚可。

    街道上的头发到处蠕动着,偶尔能够看到头发和其他地方的头发融合,然后会有满是头发,不知名的怪物诞生。

    白雾挥舞斧头,看起来的确不怎么具备美感,和宴自在使用戒尺相比,白雾就像是猴子打架,宴自在的一举一动则极具风韵。

    当然,五九算是一个折中。在刀术上,五九有着一套自己的动作体系。斩杀怪物干净利落,且招式也帅气。

    很快这些怪物又被三人斩杀。

    “这些是什么怪物,里世界看起来还是这个村子,但感觉多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街道上传来了女人的哭声。男人的咒骂声,还有角落里头发蠕动的沙沙声响。

    恶堕的里世界,极度扭曲,在白雾看来,这里是精神世界,但黑色区域里,这种精神世界里才能见到的扭曲,恐怕会变为现实。

    “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恶念,恶念与恶念相融,就会引发新的恶念,人类的情绪很复杂,就好比悲伤和恐惧之间,就能调剂出许多不同的负面情绪。这些情绪在里世界中,都有可能变成某种怪物。”

    崔家和朱家的路上,白雾三人走得不怎么顺利。

    在路过一处宅子前,白雾遇到了一个脑袋只剩一半,浑身腐肉的壮汉,在不断的敲门。

    那是一间不知名的宅子。

    看着备注,白雾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三人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准备绕开。

    半个脑袋的壮汉愤怒的敲着门,他嘴里叫嚷着的话,基本就和白雾看到的备注差不多,能够解释清楚他为何愤怒。

    “给我开门!你个臭婆娘!我才死了二十年!你就跟别人搞上了!开门!开门!”

    砰!砰!砰!

    连着好几脚,白雾感觉地都在晃荡。

    这是一个七百年前就死了二十多年的猎户,被野兽啃去了脑袋,然后因为塔外的规则,这个死了二十年的亡魂以执念的形式回来了,结果发现老婆已经改嫁。

    他愤怒不已,我才死了二十年,你就敢改嫁?你个荡妇!

    本着这种极端到恶心的旧俗和扭曲的大男子主义,他开始愤怒的敲门,这一幕七百年来会不断重复。

    当然,他的下场并不好。

    白雾之所以绕开这个人,其一是因为普雷尔之眼给这个人的备注里,提到这个壮汉约等于一只九级恶堕。

    眼下矮哥没有序列,宴自在实力也不清楚,白雾不敢冒失。

    最关键的是……门被打开后,一个肚子上长着两个脑袋,头发长有数丈的女体恶念出来了。

    它的危险等级比这个壮汉还高。

    【她的执念就是照顾自己的孩子,为了照顾好孩子,她改嫁过几次,做牛做马,任由村子里的男人作践。不过后来怨念侵袭,村子里所有人都变成了恶堕。

    恶堕之后,她对孩子的爱也变得畸形,将两个已然成年的孩子塞回了肚子里,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了。】

    尽管只有白雾知道背景,但看着女体恶念肚子上长出的两个孩童脑袋,不断地叫着妈妈……五九和宴自在都皱起了眉头。

    两股怨念打了起来,最终女体恶念在肚子里的一颗脑袋被猎户恶念打落后,发狂起来,将猎户吞噬掉了。

    “要净化它么……”

    女体恶念发现了白雾三人,但它没有搭理,而是想要把那颗被扭断的脑袋接回自己的肚子上。

    白雾原本准备带另外两人悄悄离开,结果……

    女体恶念的目光落在了较为矮小的队长身上,它嚷嚷着:“孩子……我的孩子……”

    你家孩子一米五九?

    长达几丈的头发忽然间围成一个环,将三人锁住。

    “它是不是因为你长得矮,觉得你更像个孩子?”宴自在精准踩雷。

    五九白了宴自在一眼,白雾在努力憋笑。

    五九问道:

    “怎么应对。”

    女体恶念很强大,三人不敢怠慢。白雾不假思索:

    “攻击它肚子上另外一颗头颅,但是不要真的攻击,只是羊攻便好,重点在于攻击它其他地方。它会不顾一切的防御那颗头颅,以至于无法防御别处。”

    宴自在的反应慢了一拍,他很快也反应过来了:

    虽然是恶念,但恶念依旧是一个保护孩子的母亲,孩子便是它的软肋,方才那个猎户一样半个脑袋的恶念,其实不会那么快死。如果不是他扭断了女体恶念肚子上的一颗脑袋的话……

    所以白雾一瞬间便针对脑袋做出了作战计划。

    宴自在对白雾的评价又有上升。

    战斗不算艰难,本来三人就三面夹击,女体恶念难以全部防御,尤其是还带着一个巨大的弱点。

    白雾的策略很快起到效果,这个女体恶念……为了不让肚子上的孩子被打,被五九一刀斩断了它自己的脑袋。

    恶念消散。周围的头发也全部散去。

    不过宴自在,五九还是在战斗中被头发碰到。二人的邪念入侵比例,五九到了百分之三,宴自在到了百分之五。

    白雾说道:

    “不能被碰到,不要贪进攻,宁可放弃进攻,也不要被打到。”

    五九二人是不知道邪念入侵比例这个参数的,白雾也不清楚这个参数累积过高会怎么样。

    路过了这个小插曲后,他们前往朱家的路依旧不太平。

    地上时不时会诞生新的怪物,偶尔出现的纸人也会发狂一样的攻击他们。

    怪物的种类也挺多,有纯粹由头发合成的人形长发怪,也有只有一只脚,如同棍棒一样的人棍。

    乃至地上的老鼠,都得是需要小心提防的怪物。

    甚至就连环境也是一样,白雾等人经历了一次鬼打墙。原本看到了朱家,结果下一步三人回到了崔家的宅子。

    那条路又得再走一次,好在白雾靠着普雷尔之眼,能够在第二次精准避开。

    一路上白雾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这让一直做着白雾同样工作的宴自在,心情很复杂。

    朱家终于到了。

    冯家,朱家,崔家,赵家,这几家都算是这座村子的特别之地。

    到达朱家的时候,白雾发现朱家的宅子直接笼罩在一层灰色水雾中。

    宅子里的一切都是扭曲的。

    【你会唱歌吗?你有音乐梦想吗?你有才艺吗?虽然赵家才是他们结婚的地方,但是恶念嘛,自然是要用生前的变态欲望来弥补执念,你也可以选择暴力镇压,但我推荐,你最好准备一点小才艺。】

    白雾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是被怨气扭曲的连环境都变化了吗?”宴自在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是宴家的守护者,某种意义来说,也是宴家的另一个永生者。

    但八家的守护者,都是靠着各种资源,靠着漫长寿命堆砌起来的强大,这也是该隐认为他们潜力不足以和五九白雾相比的原因。

    此时此刻,白雾和五九就澹定不少。

    白雾走进去后,就立刻听到了朱家里头的动静。

    脸上满是杀气的女孩朱瑾,穿着红色的嫁衣,长发在风中飘舞着,她看起来相比其他恶念,形体要正常不少,至少看着像个人类,仅仅只看正面的话。

    血红色的眼影,还有舞动的凌乱长发,以及过于长而锋利的指甲,让朱瑾看着反倒有了一股英气。

    但背后就显得很渗人了,朱瑾的脑后……是赵宽的脸。

    他们现在算是真正的永生永世不分离。尽管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还有着善念的朱瑾和赵宽,那才是他们真实的模样……但恶念,同样反映着他们内心一部分真实的欲望。

    他们想要得到村子里其他人的祝福,想要自己的家人参加自己的婚礼,想要让婚礼现场热热闹闹的。想要和心爱之人不再分开。

    为了满足这些欲望,朱瑾和赵宽的融合体,将朱家的家人和赵家的家人,这些同样扭曲为怪物的家伙,一个个杀死,将它们的头颅摆放在宾客的位置上。

    “奏乐呢!奏乐呢!为什么没有人给我们奏乐!”恶念朱瑾咆孝着。

    背后的恶念赵宽说道:

    “啊……我们是不是把他们杀死了之后,他们就没办法奏乐了……早知道不杀了,真是冷清的婚礼啊。”

    “好冷清啊……我们再出去多杀几个吧!”

    哪怕免疫了负面情绪的白雾,见着这样的朱瑾和赵宽,也有些不适应。

    在庞大怨气的扭曲下……那些曾经善良的人都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个时候,朱瑾和赵宽也发现了白雾三人:

    “没有见过的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朱瑾赵宽显然忘记了,只有活人才能给他们演奏婚礼的配乐。

    五九拔刀,宴自在的戒尺也横在胸前,白雾没有动,在这对夫妻用诡异的姿态,携带着庞大的怨气靠近的时候,他尝试着提醒他们:

    “人都到齐了,也该奏乐了不是吗?我们是来奏乐的,杀了我们,你们的婚礼就显得很冷清了。”

    宾客已经到齐,死活不论。赵家朱家的这些人,两家人死的整整齐齐。

    在恶念的世界里,这就是所谓的宾客满堂了。

    听着白雾的话,朱瑾和赵宽果然停了下来,朱瑾转过身,让背部的赵宽对准了白雾:

    “我要和我心爱的妻子完成最后的拜堂,我们需要一首喜庆的曲子。”

    白雾看了看角落里的唢呐,就连路上遇到的女体恶念都是九级恶堕往上的水准,他不敢保证自己三人能否对付朱瑾和赵宽的恶念。

    所以很自觉的,白雾坐在了角落:

    “你们虽然办的是中式婚礼,但要不要来点西式音乐?你们喜欢听的音乐,是阴间的还是阳间的?如果活人娶死人是叫冥婚,那么死人娶死人叫什么婚?”

    白雾一脸认真的询问着,精准获知任务目标,才能满足客户的需求。

    不过这些举动在宴自在看来……像个精神病,或者说怪胎。

    但是五九习以为常。

    也许只有怪胎才能够站在怪胎的立场上思考,这也是白雾总是能够和恶堕们相处甚欢的原因?

    浓烈的杀气果然降了不少……

    赵宽朱瑾有些迷茫……说到底,他们七百年前就死了。对婚礼习俗并不知道。

    当客户迷茫的时候,要主动为客户解忧,白雾继续一脸认真的说道:

    “在这个两家人齐齐暴毙,你们喜结连理的好日子里,不如我就来一曲好日子吧?好运来也行,流行歌曲我也会的。要不就好日子吧?”

    “那是什么……?但是听着好像还不错……”

    宴自在惊了,真就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他骇然发现,朱瑾和赵宽脸上的戾气都消去了不少。

    白雾看着五九和宴自在说道:

    “你们两个愣着干嘛?过来准备奏乐啊。还有你两,赶紧去大堂准备夫妻三拜。”

    前一秒还怨气滔天的朱瑾和赵宽,有些懵懂的哦了一声,竟然老老实实的前往了大堂。

    随着白雾开始唱起:今天是个好日子啊……的魔性音乐,赵宽和朱瑾竟然露出了笑容。

    而五九和宴自在就很难受了。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跟他做这么丢脸的事情……我怎么感觉最扭曲的不是恶念,是你的部下?”

    一向注重风度的宴自在,根本无法接受。

    五九倒是勉为其难,跟着白雾一起发疯,抽空回答道:

    “因为我们大概率打不过这只怪物。而且怪物知道一些情报。”

    白雾唱一句,五九和宴自在就跟着合一句,院子里摆满了死人头颅,大堂里一对夫妻正在成婚。气氛一度变得十分诡异。

    然后一个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赵宽长在了朱瑾的背上,它们呈背对背的形态,又如何拜堂呢?

第六十六章:枣湖村之旅的尾声

    (为白银盟主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7/50。)

    赵宽和朱瑾的恶念形态是一体的,但二人是没有办法完成夫妻对拜这个动作的。

    他们很快发狂,朱瑾的少女声音和赵宽的少年声音齐齐响起:

    “啊啊啊啊啊……把我撕下来!撕下来!或者我把你撕下来!”

    白雾已经看出来了,朱瑾和赵宽是无论如何要结婚的。

    没有宾客,不惜拿死人凑数。

    没有奏乐,便随便找几个人奏乐都行,甚至他们颇有一种为了找个奏乐的,屠戮整个村子的觉悟。

    现在拜不了堂,他们打算将合在一起的身体撕开,这怎么行?

    白雾还打算指着这二人打听红殷本体的下落。

    这个时候赵宽和朱瑾已经开始分裂,两张脸拉扯,血肉瞬间破裂开来。同时间整个朱家宅子都变得怨气浓烈杀意充盈。

    宴自在和五九也不吹唢呐了,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白雾很澹定,说道:

    “停!你们还想不想结婚!正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七百年修得一体机。结婚嘛,形式其实……”

    “形式很重要!”朱瑾倔强的说道。

    “对,我要说的也是这个,形式其实很重要,但是你们结过婚吗?”

    “看过。”

    由于无法拜堂,赵宽和朱瑾好不容易消除的戾气又变得浓郁起来。

    白雾摇头说道:

    “你只看过现在人结婚,现在人结婚的终极目标都是百年好合,对不对?”

    朱瑾和赵宽点点头,

    白雾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

    “可你们就算定一个小目标,那也得一千年起步吧,百年看不起谁呢?这个世界你们折腾了七百年了都。”

    宴自在觉得不对劲,白雾怎么又在胡说八道了。

    五九则进入了学习状态,如果不是没有设备,他能这会儿会拿出纸笔,开始认真记录。

    当然,看着五九一脸认真听课的模样,宴自在也觉得问题很大就是了……

    这二人,都不正常啊。”

    白雾走到了朱瑾和赵宽的身侧。确保自己能够同时看到两个人。

    “怎么才能……千年在一起?”

    “其实很简单,在我们村子,结婚都是祝人万年好合,夫妻间度蜜月都得渡上一个世纪,什么七百年之痒,怀胎八十年平平常常,你们啊,得有一点身为恶念的觉悟。”

    “既然如此,你们的拜堂也不能按照寻常方式来,寻常的拜堂压不住这么浓烈的祝福。”

    “想要获得长久的祝福永恒的爱情,就得男的背着女的,对着天地拜三次,你两这不正好吗?老赵啊,赶紧的,不要误了良辰。”

    五九认真总结:荒谬清奇并不值得在意,只要足够认真,一本正经就行。

    宴自在小声说道:

    “这忽悠傻子?这它们能信才有个鬼了。”

    五九一本正经的回应:

    “里世界中的确有鬼。”

    “……”无言以对,宴自在愣住。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朱瑾和赵宽居然真的对着天地开始跪拜。

    白雾还在那煞有介事的叫喊着:

    “一拜天地。”

    “二也拜天地。”

    “三还是他妈的拜天地。”

    “礼成。“

    五九看着宴自在一脸懵,忽然很神秘的说道:

    “有时候我们要对生活抱有一点想象力,大不了就是打起来嘛,但说不定某些荒唐的想法,却意外的能成为解开难题的钥匙呢?”

    宴自在总结了一下这句话——精神病人办法多。

    只是他感觉到,谷青玉和自己印象中有些不同,这番话真不像是这么一个严肃认真的人能够说出来的。

    随着婚礼完成,赵宽和朱瑾身上的怨气与戾气都消退了不少。

    恶念对周围抱有极大的恨意,但朱瑾和赵宽的恶念,在完成了婚礼后,杀戮欲望也会降低不少。

    白雾没有耽搁:

    “作为你们婚姻的见证者,我很高兴,如果你们能让我更高兴一点就好了。那么你们的爱情一定更长久。”

    “我们要怎么做?”

    “前阵子有个小姑娘,牵着气球,但是她的气球丢了……我要在哪里才能找到呢?告诉我,我给你们的婚姻开个光。”

    这个问题朱瑾和赵宽还真知道。

    毕竟那个小姑娘前几天来过这里,但是被神婆赶走了。

    神婆在这个世界极其强大,虽然同是恶念,但恶念与恶念之间也有矛盾。

    简而言之,它们都是各种邪恶的人格,集体目标是对付那些善良的人格。

    可邪恶人格之间也并不是相处融洽。

    “嘻嘻嘻,那个红色裙子的人。她被关在了冯老鬼的棺材里,现在冯伯正背着她,前往湖边呢!”

    “所以朝湖边走……就能够找到冯老鬼?”

    “是的,它们今早走的,要炼化那股力量可不简单,好几次冯老鬼的棺材都险些被撑开。”

    白雾大概懂了,现在目标很明确,如果冯海平真的把棺材里红殷的本体——那股庞大的怨气献祭给了里世界的湖神,万事休矣。

    他不知道里世界里冯海平的恶念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神婆有多强,更不知道要杀死多少恶念才能完成这次任务。

    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里世界,那片湖也绝对是重中之重。

    所有人的凄苦哀怨,几乎都来自那片湖。

    白雾决定离开,趁着朱瑾和赵宽下一次发狂之前。

    三人离开了朱家,不久后,朱瑾的恶念和赵宽的恶念又发狂了,开始肆意破坏,理由是他们虽然是一体的——却没办法完成夫妻之间才能完成的事情。

    ……

    ……

    通往湖边的道路上,怪物数量明显变多,白雾五九宴自在三人都显得有些吃力。

    此时三人已经走出了村子,来到了一处高地前,从高地上看过去,血红色的太阳映照下,这个村子的一切都充满了不协调。

    村民们在互相厮杀,纸人在街上到处乱跑,逮谁贴谁,有的村民会被纸人覆盖住,然后纸人分裂出更多的纸人,村民则成了养分。

    不仅仅如此,那些在第二幕里还处于轻微变异的家畜,现在全部都是各种外形上颇有压迫感的怪物。

    耕牛的牛角堪比戾魔角,血红色的曜日下,它跟发狂了一样街道上到处乱奔。

    黑色羽翼的老母鸡体型巨大,村子东边里有许多的鸡蛋,看了备注,白雾才知道鸡蛋里装着的——都是村民。

    老黄狗比之前在矿洞外见过的地狱三头狼更加可怕,见人就咬。

    这些家禽家畜横行,加上变异的村民以及更为浓郁的怨气,整个村子宛若魔国。

    白雾等人没有多逗留,村子里的扭曲远不如村子外。

    前往湖边的道路上,有许多强大的野兽,这些野兽极其巨大,带给白雾等人的威压,丝毫不弱于那些有着“巨大化”词条的怪物。

    前行途中,三人都是藏在野草从中,慢慢往湖边摸索去。

    越是靠近湖,怨气越发浓烈。

    白雾注意到,三人离开村子后,邪念入侵比例都在缓缓上升,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他很快计算了一下时间,只需要一个小时,邪念入侵比例就会超过百分之五十。

    那个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这也意味着,稍后如果遭遇战斗,必须速战速决。

    好在村子外的动物们,畸变等级过高,体型过于巨大,反而不容易发现白雾和宴自在三人。

    他们一路上有惊无险的,绕开了一只只巨大的恶念生物。

    动物的恶念便是吃,眼睛给的备注是,这些生物有着能够撕咬灵魂的能力。

    白雾不愿意与它们纠缠,三人越过了满是巨兽的草丛后,终于能够隐隐看到湖泽。

    湖边黑气弥漫,耳边萦绕着铜铃摇晃的响声。

    冯海平的身影正在前方。

    但让白雾预感不妙的是……冯海平并非背对他们前往湖泽,而是从枣湖方向而来。

    这位红殷口中的冯伯,善念已经所剩无几,恶念却异常强大。

    柳虎,聂重山,都是白雾见过的筋肉人,但在冯伯可以称得上是魔鬼筋肉人。

    一个赤着上身,胡子拉碴,满头白发,肌肉爆炸的魔鬼筋肉人,背后背着棺材。

    由于冯海平的恶念形态过于魁梧,棺材在他背后更像是别在腰上的装饰。

    狭路相逢,一场恶念拔除之战不可避免。

    “没有见过的面孔,你们是那边的人?”冯海平问道。

    白雾无法想象,镜子里看到的冯伯苍老瘦弱,但恶念状态下,竟然如此魁梧彪悍。

    “你棺材里装的是什么?”白雾问道。

    “棺材?哈哈哈哈哈……你们果然是那边的人,为了那个小姑娘来的?数日的时间,我不得不承认,那股力量很难炼化,数日时间都没有成果,不得已,我只能将其交给神婆,棺材已经空了,她已经被扔到了湖里,只要彻底被湖神吸收,你们全部都会消散。”

    恶念与善念的战斗本就处于上风,在哄骗红殷将怨气本体装入了棺材里后,这股优势就成为了压倒性的优势。

    宴自在问道:

    “这个怪物,你也能用嘴说服?”

    白雾摇了摇头:

    “我不善于说服对方,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口才罢了,我其实更喜欢用拳头。”

    “……”宴自在想了想,还是等回到现实再暴打一顿这个小子。

    五九听闻这话,再次拔刀,目光如利剑一般,盯着冯海平。

    “也好,你们似乎和那几个家伙不一样……炼化你们,比炼化他们更有价值。”

    平地生风。怨气形成了一道结界,将白雾五九宴自在三人困住。

    冯海平此举,也是防止其他勐兽进来劫掠。

    他以拳捶地,双膝微曲,目光如同勐兽一样盯着五九白雾与宴自在。

    白雾虽然自谦了一把,但面对冯海平,还是打算最后试一试:

    “杀死你的人,将你棺材钉住的人,就是神婆,就算善恶对立,你对它的仇恨,不应该这么浅薄吧?”

    “哈哈哈哈哈哈……不需要跟我说这些,它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软弱的我,本就不配活着。”

    得,没得谈。

    恶念的冯海平直接站在了施暴者的一方。

    宴自在忽然说道:

    “我来对付它,你们继续前往湖边。”

    “你一个人?”

    眼中弹出的备注,让白雾感觉到宴自在此举过于危险。

    【善念的它曾经死于被村民陷害,它是村子里的老实人,性格温厚,体弱多病,但恶念则完全不同,他要用更残暴的恶,来回应这个世界。你最好小心它的棺材——那可是一个能够转化他人思想的,强制奴役对方的棺材。】

    宴自在说道:

    “对方一看就是力量速度很强大的物理性战士,对付这种人,我比你们更适合。”

    宴自在能够主动站出来,倒是让白雾很意外。不过很快他又释怀了。

    毕竟……二人的利益一致。

    白雾说道:

    “你小心。不要被棺材吸进去。那玩意儿就葫芦娃的宝葫芦一样。”

    “葫芦娃是什么?”

    “这不重要,记住,避开它的棺材。”

    白雾和五九准备冲出怨气结界,试图阻挡的冯海平身体原地消失,他微曲的双腿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湖边的风都变得汹涌起来。

    但下一刻,冯海平骇然发现自己距离白雾与五九的位置竟然变远了。

    宴自在冷笑道:

    “你的对手是我,他们两个,你就不要惦记了。”

    位置互换了。

    冯海平诧异的看着宴自在,白雾知道这或许是宴自在的序列——天赋序列20:两极置换。

    “排在二十的序列,比欺诈者和普雷尔之眼都强,总不至于只是空间换位这么简单吧?”

    如果可以,白雾还真想留下来,看看宴自在如何对付冯海平。

    冯海平给白雾的感觉,危险程度还在聂重山之上。

    但在宴自在的催促下,以及红殷被投入了湖中,他顾不上那么多,必须得赶紧去夺回红殷的力量。

    五九与白雾冲出了结界。

    冯海平摩拳擦掌:

    “不自量力,只要你我的距离不断缩短,你的手段最终会失去效力。”

    白雾和五九离开之后,宴自在露出了轻蔑的笑容,这一刻,他彷佛又成为了六个守护者中的王者:

    “谁告诉你,我序列能够置换的东西,只有位置?”

    冯海平这个瞬间,看到了宴自在的破绽,他扛起棺材,飞奔而来!

    可这个时候,冯海平发现宴自在的速度变得奇快无比,而自己的速度……则前所未有的慢。

    冯海平诧异的看着宴自在。

    “发现了吧,现在你我的速度已经交换了。”

    白雾一直强调不要让怪物碰到,想来他是知道什么。出于谨慎,宴自在置换了自己与冯海平的速度。

    这个时候冯海平才发现……眼前这个不曾见过的家伙,有着极为可怕的能力。

第六十七章:只有柳虎不是二五仔的世界

    强大的序列让这场战斗彷佛瞬间分出了胜负。

    宴自在靠着置换了自己与冯海平的速度,开始不断压制冯海平。

    他最多能够同时置换四种属性,进阶之后,能够置换六种属性。

    这个能力对自身体力的消耗并不大,但却有一秒的空档期,在三十秒后,置换的属性会还原。

    得经过一秒短暂的停滞,才能再次发动。

    不过这个弱点,宴自在可以靠着提前拉开距离规避掉。

    看似平平无奇的戒尺,在宴自在手上有着惊人的破坏力,冯海平最强大的,自然是力量和速度。

    被交换了速度后,宴自在很快还交换了力量。

    四周都是宴自在的残影,戒尺辟出的气浪翻滚,冯海平双手护在胸前,不断承受着宴自在的敲打。

    这体态魁梧的白发老者,身上很快出现多处凹陷,黑色的怨气从伤口中溢出,越来越多,冯海平也显得越发虚弱。

    最终它被宴自在一戒尺击飞,巨大的身躯在恐怖的力道下被冲上半空。

    宴自在负手而立,一脸平静。

    凌空下落的冯海平很快冷静下来。速度力量虽然被置换,但他还有必杀的手段。

    他打开了棺材,棺材里的邪恶气息凝练成了数道黑影。

    宴自在眉头轻蹙。这些从棺材里流露出的气息,甚至不亚于冯海平这个恶念自身所带来的。

    这些黑影除了一个漆黑的轮廓什么都没有,它们每一个都和冯海平的体魄差不多。

    “装进了棺材里的人,都将成为我的一部分。你也不例外。”

    “啧啧,区区恶念,能碰得到我再说吧,”

    看着冯海平从地上爬起来,宴自在嘴上虽然很轻蔑的嘲弄着,但内心没有大意,

    召唤了一堆不弱于本体的怨气聚合怪物,这的确是一种破解之法。

    在两极置换没有达到二段进阶之前,这个序列最大的弊端便是惧怕被围困。

    若放在以往,宴自在靠着天平之眼和洞察者之眼,宴自在能够很快看出群殴中谁的速度最快,谁的力量最强,谁的恢复速度最高……

    他可以将群战中最强的特性组合在一起。不过现在宴自在序列残缺,他只能赌一手。

    九道黑影,全部是被冯海平装进了棺材里炼化为自己奴仆的村民。

    有的是靠骗,有的则是强行塞进去。不过冯海平没有同化红殷的力量,这也导致他不得不将红殷真正的本体投在湖里。

    战斗又一次反转。

    三道黑影毫无死角的保护着冯海平,冯海平盯紧宴自在,打算找到机会,就将宴自在装入棺材里。

    六道黑影则近身压制宴自在,此时此刻的宴自在,的确表现出了强大的实战能力,做到了真正的眼观六路。

    六道黑影恶念体从不同的角度发起进攻,但在它们进攻到来前的一瞬,宴自在便已经找到了应对的思路。

    同时面对六个恶念体,且尽可能利用空间位置置换,让自己不被碰到。

    短时间内,他竟然没有处于下风。

    直到冯海平身边的三个护卫也参与到了战斗中,他同时面对九道身影……终于出现了失误。

    一只恶念体侧翼袭来的一拳,正好击中了宴自在的脸颊上。

    这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这一刻狼狈不堪,一个失误会引起一连串致命的失误。

    很快,他手中的戒尺很快被打掉……他的身体在九道身影暴风骤雨般的殴打中,急速积聚着伤势。身上的邪念入侵比例也在不断提高。

    白雾和五九已经远离战场,再度杀回来也不现实。

    这一刻的宴自在……处于绝对危险当中。

    要在现实世界里,能打败宴自在的恶堕很少……这个精神世界的创造者,也并没有达到黑色区域怪物的实力。

    但这是精神空间,是一个精于精神力的怪物的主场。

    宴自在极为关键的两个序列又无法使用,种种此消彼长之下,他已然到了绝境。

    冯海平目光贪婪,能够炼化宴自在,对他来说又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棺材里的九道虚影,个个不弱于他,这也是冯海平的绝招奥义。

    眼下看着宴自在伤势不断加剧,冯海平扛起了棺材,准备进行最后的收割。

    一番残暴的殴打之后,宴自在看起来无比虚弱,连站立都显得很勉强……

    他句偻着身子,双手垂放,低垂着头颅看不见表情,浑身满是伤口,衣服也显得破破烂烂,气息也无比微弱。

    可就在冯海平靠近的瞬间,宴自在忽然抬起头。来自湖边的风吹动他额前凌乱的头发,他的双目里没有一丝绝望与挫败的意味。

    相反,宴自在此刻的眼神,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

    接下来的一秒钟,冯海平无法想象……宴自在竟然能够在这种绝境下,完成奇迹逆转——

    他起先是举着棺材的手忽然抖了起来,随即冯海平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虚弱。

    而生命力垂危的宴自在,却生机蓬勃。

    两极置换,生命力交换。

    冯海平脑海里想到了某个可能,但来不及应对,宴自在的身影忽然消失。

    两极置换,位置交换。

    距离冯海平最近的那具黑影,被宴自在替换。陡然间,宴自在已经出现在了冯海平身前。

    冯海平想要跑,但宴自在已然计算到了冯海平的每一步。其他的黑影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发起进攻。只是一切已经晚了。

    这个刹那间的宴自在,有着最为强绝的生命力,最为迅勐的速度,以及霸道的破坏力。

    两极置换,速度,力量。

    “戒尺只是一个幌子……手刀才是我最善用的武器。”

    这句话的功夫,足以让后面的黑影解救冯海平,但它们没有动。

    宴自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冯海平的头颅已经在空中喷洒着黑色的怨气……

    它的身躯也开始慢慢变化,肌肉急速萎缩。

    “我虽然死了……但我还会再回来的……湖神终有一天会脱离这个区域的限制……”

    恶念拔除。

    周遭的九道黑影,在棺材的主人死去后,自然也都消失。

    没有了置换的对象,宴自在的身体瞬间回到了虚弱的状态。

    他瘫倒在地上,思考着冯海平死去时说的那些话语。

    “思想无法死亡,看来只要不拔除湖中的那个湖神……在某个时间到来后,一切都会循环。”

    宴自在渐渐理解了里世界。

    他和白雾就像是另外一种思想,他们入侵了聚合体的精神世界,消灭其他思想。

    但只要最为本源的东西不改变,这些思想很快又会复生。

    所以并不是他们恰巧撞见了死去的猎户前来杀死它生前的媳妇,赵宽和朱瑾也并非现在才成亲……

    它们只是七百年间,不断经历这些事情而已。但很显然,这种循环它们自己是能察觉到的。

    它们在不惧怕死亡,都在等待着循环到来,再次复活。

    这就像是白雾前世里,一些老师与学生之间一样,老师的思想想要拔除学生的一些恶习。

    但不管老师怎么努力,如果学生的家庭环境,父母对孩子的重视不改变……一切恶习或许会碍于老师的威严被压制,可离开校园后,它们终将死灰复燃。

    宴自在已经知道了这个村子的故事,这个村子最大的恶之源头,是村民们的自私愚昧,对迷信的盲从。

    亦即——湖神。

    只是此刻,对付冯海平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在进入这个区域前,他不信任白雾,甚至蔑视白雾和五九,可基于白雾此前的表现,以及现在自己的状态——

    宴自在笑了笑,两眼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天塌下来,交给白雾就好。

    ……

    ……

    湖边,黑色的湖面上,淤泥一般的湖水翻滚着气泡,湖底下似乎藏着许许多多的生物。

    神婆的脚上手上都绑着铜铃,它蹦蹦跳跳的,衣服上全是符咒。恶念体的神婆,就和第一幕里一样,没有双眼,眼窝深陷,仔细看去,只会感觉无比幽暗深邃。

    巨大的木架立在湖边,与枣湖外围不同,枣湖边上,没有任何活物。

    那些里世界里的扭曲动物,竟然不敢靠近这里。

    “湖神吞噬我之后,我就以现在的样子一直在这里,守护着湖神。你们这些外来者,能够走到这里,倒也是心性坚定之人……想来湖神很喜欢。”神婆跳着古怪的舞说道。

    它自然是对白雾和五九说的。

    五九按住刀柄,白雾则冷笑说道: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湖神,不会真有人相信湖神吧?不会吧不会吧?尤其是你这种恶堕,咱们还是敞开了说吧,湖神不过就是恶堕化的产物,你作为同样恶堕化的东西,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神婆停止了古怪的舞蹈,看着白雾。

    恶念化的神婆,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畸变的过于夸张,因为神婆……从始到终,都代表着恶。

    不过备注上看,神婆非常危险——

    【要不你还是信教吧?加入湖神教,从此由恶念主导你的善念,做个带恶人白雾?这老太婆很麻烦,你能打过他的可能性不高,虽然还是有底牌的,但鬼知道那玩意儿会不会起作用。】

    那玩意儿?白雾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井水,但是这是里世界,自己根本没办法饮用现实世界的井水。

    普雷尔之眼说的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我应该对你说过,不要质疑湖神。”

    “所以第二幕场景里,我本来可以消解执念,但就是你在强行让一切重演?”白雾还是挂着笑容。

    神婆没有否认:

    “相信湖神,并将自己奉献给湖神,你们的意志还可以存活。顽抗的话,除了化作一滩怨气,不会有别的结果,湖神已经得到了祭品……七百年来的对抗已经结束。”

    红殷这傻丫头还真是……

    不过也不怪红殷,白雾想了想,就在数日前,红殷求援的时候,红殷还尚且不知善恶,可见这伙人恶念为了哄骗红殷,也是煞费苦心。

    白雾说道:

    “我说了,没有湖神,所谓湖神不过是你用来汲取绝望的一个工具。”

    黑色的湖面下,掩藏着比神婆更强大的怪物,这个怪物不是别的,是无数人的怨念,这些怨念的起因……是所谓的旧俗与迷信造成的。

    神婆利用着这股力量,但却也被这股力量吞噬。

    只是吞噬之后,它依旧有着自己的意志。

    要在湖边拔除恶念化的神婆,非常困难。

    五九拔出刀,白雾也握紧斧头。

    感受着这一高一矮两个人的气势,神婆不屑的笑道:

    “老身已经给了你们选择……是你们自己不珍惜的。”

    “红殷在哪里?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的好外孙女?她体内有着庞大的怨气,但思想却有一些问题,我把她交给了湖神,湖神会吸收她的。”

    红殷果然沉入了黑色的湖里,湖面乌黑,白雾也看不见下面有什么,备注也很简单——

    【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危——是不是看得快要不认识这个字了?总之……时机未到,建议先打倒神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是答对了,我就信奉湖神。”

    神婆慈眉善目的说道:

    “什么问……”

    在白雾说出上句话的时候,他与五九便打了个眼色。五九如何能够不知道白雾的意思?

    所谓的问题,只是为了让神婆放松戒备。

    白雾与五九面对神婆,也就不打算讲什么武德,在神婆开口转移注意力的瞬间,五九闪电般出刀!偷袭这个七百年的老恶念。

    神婆没有双眼的眼窝里,看不到任何反馈,它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刀。

    可忽然间,五九和白雾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以极其夸张的速度逼近。

    神婆的身体忽然被一股熟悉的怨气覆盖。

    白雾看着怨气里那些眼睛,很快反应过来了这股气息为何如此熟悉。

    怨气凝聚出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五九雷霆般的一刀,被那个较矮的身影……用同样雷霆般的一刀挡住!

    二人的形态,气息,速度,力量,武器……完全一样。

    白雾皱起眉头,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何眼睛说自己胜算不高了……

    红殷的最强奥义——超怨气化形,已经被神婆给掌握。

    超怨气化形能够复制与对手一模一样的怨念体,在白雾看来,它并不比传说级畸变词条,无限增殖弱。

    只是无限增殖根本不考虑消耗,而超怨气化形对怨气消耗巨大。

    但关键在于……湖中积攒了千年的怨气。湖边的神婆——根本不需要担心怨气消耗。

第六十八章:根除塔神会计划

    (为白银盟主随机不能用加更,完成进度8/50。)

    白雾忽然很好奇,怨气化形出来的怨念体,是否具备序列?不过说来也奇怪,矮哥的全部序列都消失了,实力却依旧很强。

    白雾现在还是不理解,眼睛说是矮哥被强化了是什么意思?

    五九与五九的对决很枯燥。

    枯燥到肉眼连看都看不到。白雾只是听着兵器触碰的声音,偶尔能够看到火花在空气中出现。

    他们实在是太过于迅疾,气流在两个快到无法目视的人的冲撞中,不断变向。

    就算是极度均衡开启,白雾也不觉得队长有这么快……可偏偏队长就是快到连眼神都无法捕捉。

    这让白雾再次想起那句话——你永远可以相信队长。

    两个五九的对决,彷佛是两道笔直的白光在镜面包裹的世界中不断地弹射折射。每一道轨迹,都是一道致命的斩切。

    白雾现在很担心一个事情,警惕的看着神婆。

    神婆身旁,还有一个怨念体。

    这个怨念体便是白雾本尊。

    通过观察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怨念体,白雾倒是知道了此前的疑问。

    【这个怨念体长得不好看,虽然你和他一模一样,但你知道为何你的颜值九分,而他只有一分吗?因为它没有一双睿智的带眼睛。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你不是恶堕,不然他会更难对付。】

    白雾松了口气,备注的意思是告诉自己,怨念体不具备序列,但是具备词条。

    这也能解释为何红殷复制的钟旭和洞窟内的恶堕,有着原本的实力了。但这毕竟是恶堕的词条,所以无法使用人类序列——这个怨念体没有普雷尔之眼。

    怨念体白雾没有动,白雾也就没有动。

    白雾相信五九的怨念体虽然强大,但五九一定有办法解决它,自己只需要耐心等待。

    事实也证明……虽然怨念体有着五九的实力,却不具备五九的战斗经验和天赋。

    两个极快的身影不断对决的尾声,是一道耀眼的刀光,如彗星划过夜空。

    怨气消散。

    五九单脚点地,轻飘飘的从高速疾行中停下。他面色如常,横刀出现在了白雾身前:

    “你羊攻,我来找机会杀死神婆。”

    这句话五九没有说出来,白雾只是通过队长的身体语言,猜到了队长的意图。

    队长便是这般,不管对手多强大,他始终是这幅样子,有时候白雾真的觉得,五九比宴久还要面瘫。

    只是这一次,二人的联手并没有成功。

    在白雾发起羊攻的时候,五九拔刀的瞬间,又一道身影出现。

    还是那般迅疾……彷佛方才五九不曾斩杀它——五九的怨念体,再次出现。

    白雾一个分神,被自己的怨念体一斧头击中,巨大的力道将白雾震退。

    神婆站在原地,用苍老锈蚀的声嗓说道:

    “湖神正在完成进化和蜕变,我的好外孙女有着庞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吞噬完之后,只要静待时机,将来有一天,湖神必然会成为更多人的神。伟大的湖神,又岂是你们两个能够阻止的?”

    白雾现在没工夫跟对方啰嗦,因为他最担心的的局面出现了。

    要打败超怨气化形,得突破怨气障壁的封锁,直捣黄龙打败神婆。

    可眼下白雾与五九都被各自的怨念体缠住。

    最麻烦的是,神婆的身边,出现了第二个白雾的怨念体,第三个五九的怨念体。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庞大的怨气化作一个又一个怨念体。

    不断增加的怨念体,让双方之间的战力差距越来越大。

    湖水翻滚,但湖下面的怪物却并没有阻止神婆汲取怨气。

    五九打得过一个怨念体,甚至能够靠着自己的战斗经验,对付三五个。

    但如何能够对付十个八个?

    强大的怨念体在不断的高速斩切下,将整个空间割裂成无数细小的区域,裂痕交错密密麻麻宛若一张网……

    这张大网之下,五九辗转腾挪,每一步都踏得果敢而又仔细。

    就像是多次生死之战后,让他有了某种对危机的嗅觉。

    如果此时宴自在在这里,一定会惊叹五九强大的战斗本能。

    漫天的刀光落下,只要被击中一刀,五九就可能被连绵不绝的攻势拖入死境。

    可面对如此多的进攻,他竟然能够死守下来,一一招架!

    ……

    白雾被同样的一堆怨念体不断逼退。

    不管天赋序列与眼睛多么强大,面对压倒性的战力差距,白雾也只能不断退让。

    超怨气化形在不考虑怨气消耗的情况下,几近无解。

    白雾看着前方十数个拿着斧头的自己,颇有一种孤身火并斧头帮的感觉。

    最为绝望的是……怨念体只是第一重攻势。

    随着五九不断负伤,白雾注意到——五九身上的邪念入侵比例,已经到了百分之四十。

    哪怕队长面对铺天盖地的刀光,没有犯下任何错误,几乎每一刀都是完美的应对……

    但队长的双眼中,还是开始混杂着某种黑色的气息。这些黑色气息也的确干扰着五九的思维,可五九始终没有露出破绽!

    他的意志力前所未有的强大,明明知道与这些怨念体接触,会有某种负面效果,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畏惧。

    在这场死斗中,五九在不断的突破着自己。

    ……

    只是面对这种战力差距,即便是完美应对,也只是延缓了败北的时间。

    五九和白雾很快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

    一轮激烈的攻防战之后,白雾和五九背靠着背,一人握着斧头,一人横刀于身前。

    看着周遭密密麻麻的怨念体,白雾的手忽然有些抖。

    越是到了危机的时刻,他的头脑便越清晰……思考速度也越快。有时候白雾甚至会刻意让自己进入某种危险状态。

    白远曾经的想法,就是要让白雾做一个这样的……怪物。

    没有感情,不会悲伤愤怒恐惧,永远不会因为痛苦和折磨影响思维的怪物。

    白雾不断地思索着,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摆脱困境。

    又一轮攻防战到来,怨念体们的数量还在增加,白雾与五九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但白雾并没有其他选择,他只有在不断的战斗,战斗,战斗!

    他的战斗天赋与五九相近,面对的敌人也不如五九强大。

    可明明是精神体,却真就如白远所说的,在这个精神世界里,精神体其实就是实体。

    他能和现实世界一样,感觉到力量的震荡与反馈。

    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不断下降,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也感觉到自己伤势在不断增加,速度力量在慢慢的削弱。

    他还隐隐感觉到五九彷佛在说些什么,只是他已然听不清。

    他不断格挡开周围的噼砍而来的斧头。空气里原本还有兵刃碰撞的声响,与挥舞兵刃时气流涌动的声音。

    但神婆嘲弄的笑声慢慢将白雾听觉里的一切动静覆盖。

    或许是即将发生某些事情,普雷尔之眼的备注也开始变得频繁。

    最开始的时候,白雾看到的备注还显得话很多,但渐渐……普雷尔之眼开始变得简短。

    明明绝大多数时候,只有在羁绊状态下才能够发挥出普雷尔之眼的预言能力,但或许是生死攸关,普雷尔之眼当下在不断提醒着白雾——

    【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投降,如果你还想继续抵抗,那就依赖一下你背后的小矮子,他今天表现得像个战神,或许还能帮你分担点压力!】

    【集中注意力,你的右手将在连续挥动七次后有短暂的颤抖!别问我为什么忽然能够预言,因为我怕死啊!如果你要是有大吼一声,头发变得跟香蕉一样的血统,那你最好赶紧怒吼!】

    【左边左边左边,或者你应该把斧头抬高点!】

    【格挡!格挡!】

    【第四个你准备使用飞斧!】

    【左。】

    【右。】

    【转身。】

    ……

    眼睛给的提示变得越来越简短,其目的在于让白雾能够同时处理更多的信息。

    可即便如此,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势,白雾还是没有讨到半点好处,且越发地疲惫。

    直到一斧头沿着白雾的左肩,狠狠噼下!

    怨念体的这一斧头,让白雾手里脱力,青铜斧掉落在地!

    一具怨念体抓住了机会,双手举起斧头,暴扣一般对着白雾的脑袋砸下来!

    飘忽的身影忽然间从白雾的背后来到了白雾身前!

    在白雾即将被斧头砍中的瞬间,五九一记果断的斩切,逼退了他身前的怨念体,再以奔雷之势来到白雾身前,将那一记斧头弹开!

    死境已至,白雾应该还是很冷静的。

    他此时能够想到,队长一定会跟以前一样,对自己说:没事吧?

    然后自己点点头,二人再次投入战斗。

    白雾捡起斧头,也的确很快投入战斗。五九也的确问了白雾,只是白雾听不到声音,没有回应。

    白雾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和队长在某个太平的平行时空里,一定比亲兄弟还默契。

    简直就像是普雷尔之眼给的信息变成了画面,他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幕,彷佛都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自己越来越吃力,队长开始保护自己。

    挥舞着斧头无法斩杀对手的时候,队长手持短刀,划出一道弧线干净利落的杀死怨念体。

    在自己即将陷入危险的时候,队长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用一如既往的速度,将一切危险瓦解。

    队长总是云澹风轻的姿态,却又莫名的严肃。

    放在以往,这个时候白雾该觉得很安心……因为队长真的是一个一出场,就让人感到安心的存在。

    他是高塔的传奇,是调查军团中最强的存在,即便长得矮小,却还是有无数人喜欢他。

    可白雾的表情渐渐流露出茫然的样子。

    因为周遭的敌人密密麻麻,始终不见减少。

    因为神婆的嘲弄声回荡在四周,始终不曾消停。

    也因为他虽然能够知道队长说什么……却始终听不到队长的话音。

    白雾发现……自己明明和队长就在迟尺间,却似乎隔得很远很远。

    他心里生出一股烦闷感,这股烦闷感挥之不去。

    普雷尔之眼好像发疯了一般,开始胡乱的弹出某些信息。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许我的这段旅途该终止了,也许我应该踏上新的旅途了。】

    【永远不要后悔出塔,谁会后悔出塔呢?作为调查军团的人,最不该后悔的就是出塔。历史上每一个强者,都不会抗拒出塔,你对塔外的态度,一直是我很欣赏的地方。】

    【不要责备自己。因为我的未来,本就没有死在高塔之内的选项。我注定是要死在塔外的,也许就像此前认识的聂重山,顾海林……这或许就是一种诅咒,我们最终都会陨落在塔外,但我……真的一点不后悔。】

    【也不要觉得自己的性格会害了谁,因为未来的推进,本就需要胆大心细之人。一味的谨慎,只会让本就不敢迈出的步子,永远无法迈出。】

    【亦不用自责于自己的决断,这个世界没有全知全能,就好像你拥有某种天赋,也会有很多事情无法察觉,或者后知后觉。】

    【欣慰于自己的成长吧,欣慰于曾经的相遇吧,愿这个世界真有幽冥,我会等着有一天,你告诉我那些美好的愿景都已实现!】

    原本内容简短到极致的普雷尔之眼,忽然间弹出了许多与战斗无关的内容。

    白雾本该不断挥舞斧头,为自己,为队长创造一些机会,哪怕无法存活,也要延长死神到来的时间……

    可他停在原地,表情奇怪的看着五九。

    如果五九此刻停下,大概会在白雾脸上看到一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表情。

    五九没有停下。

    这个矮小的男人还在不断扑腾着。一边保护着白雾,一边与一堆怨念体作战。

    白雾竟然无声的笑了笑——队长真是一个简单到离谱的人,以至于他做什么……自己完全能猜到。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五九的体力下降的很快,身上全是血与汗水。

    邪念入侵比例早已经过了百分之五十……但他还是在不断挥舞着利刃。他压制着脑海里恶念的低语,用自己的信念让战斗继续僵持下去。

    因为有人还等着他保护!

    他的未来里,没有死在塔内的选项,也没有让部下死在自己面前的选项。

    这个矮小男人的咆孝声,终于压过了神婆的嘲弄,也是在这个时候,白雾才听到了队长的声音。

    “不要放弃!”

    白雾想要咧开嘴,想要流些眼泪表现自己的悲伤,想要咆孝着喊出什么表现愤怒,可是他做不到。

    普雷尔之眼给的信息,再明显不过。那些话并不是来自多么遥远的未来。

    而是已然到来的,残酷的当下。

    只是因为某个男人过于笨拙,在战斗中根本没有机会自己说出口,眼睛代为传达了……

    不管那个矮小的男人有着何等恐怖的战斗力,有着何等强大的天赋……在这样的绝境里,他终归只有一个结局。

    连续高强度的作战,终于使得五九露出了疲态,在潮水般的怨念体进攻下,他的挥刀速度慢了一拍……

    利刃贯穿了五九的胸腔!短刀刺破了他的心脏,在这个瞬间,五九手里的刀终于无法再握住……

    哐当……

    清脆的声响竟然成了这个猩红世界里唯一的声音。

    白雾下意识摇了摇头,瞪大眼睛,喉咙里彷佛被卡住一般,发出某种尖锐难听的声音,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恶念体的攻势越发勐烈!

    就像是一群蚂蚁闻到了糖的气息,在五九身影停滞的瞬间,它们疯狂的涌向五九。

    生命的最后……五九将手伸直。

    彷佛一只骄傲的雄鹰张开了双翼,他明明即将死去,却还是那副认真严肃的样子,眼神依旧凶狠凌厉。

    就像是那把斩杀了无数恶堕的刀,依旧握在手里!

    白雾看着这个男人已然没有了生命气息,却仍旧竭力的想要保护自己的样子,心里泛起的感觉……是孤独。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恐惧,这是一种何等孤独的体验?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不会恐惧,不会悲伤,不会愤怒的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人,感到如此的孤独。

    (努力更新下一更中。)

第六十九章:宴家的因果

    里世界。

    白远曾经去过很多人的里世界中探索过。那些对他满怀好感度的人们,其实大多都被他解剖过。

    并非物理上的解剖。

    他将侵入对方里世界,然后窥探三间屋子的秘密这种事情称之为解剖。

    但大多数人的里世界过于无聊。

    男男女女热衷的事情,大抵都是一些俗物。如果有一天能够在一个满是变态的世界里生存,或许对白远来说才是值得高兴和快乐的事情。

    他此刻就坐在白雾的里世界中。

    白雾的里世界是一个小镇,这个镇子白远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镇子里街巷的布局没怎么变动。

    陌生的是小镇前不久,盖了一间医院,一间学校,一间咖啡厅,一座兵营,一座塔。

    咖啡厅上还有招牌,写着新鲜感三个字。

    自从被满月碎片具象化而诞生后,白远就很喜欢来咖啡厅里喝茶。

    可惜白雾始终没有深入构造。

    导致里世界的咖啡厅老板,是一个小矮子,小矮子友善礼貌,但是不苟言笑。

    而里世界中新建的那所住满了怪物的学校,校长还是那个小矮子。

    这让白远觉得白雾的人生似乎很单调。

    在小镇边缘,还有一座兵营,兵营的指挥官还是小矮子。

    镇子里的治安官,依旧是那个小矮子。

    白远丝毫不怀疑,就连那座离小镇很远,只能看到轮廓的高塔里,恐怕都有一个小矮子。

    他确信这个小矮子对于白雾来说,是一个特殊的角色,以至于在白雾尚算辽阔的内心世界里,处处都能见到这么个人,堪称举足轻重。

    里世界有很多人,牵着气球的小姑娘也有好几个,某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某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同时还有一间服装店里,有三个喧闹的,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而小矮子的出现频率是最高的,但他扮演的角色,大多都是……保护者。

    白远觉得这很有趣,因为他知道白雾的童年过得非常舒适,以至于后来的白雾,被人当做怪胎,并没有什么朋友。

    这当然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教导有方,但也和另外一个人脱不了关系。

    在和红殷对话的时候,白远确信,白雾一定会选这个不高的人作为固定队友。

    事实也证明了,知子莫若父。

    尤其是一个住在里世界,成天游手好闲的父亲。

    白远倒也不是没有事情做,他其实每天都有事情可以做。

    只是这件事情,始终没有进展——解锁。

    三间屋子的门始终锁着,这让白远对解锁充满了兴趣。他不断的想要开启这扇门,只是始终欠缺了一点关键性的东西。

    以至于每次他感觉到了三间屋子里,红色屋子的动静,却就是无法真正的破门而入。

    借着这次白雾出塔的机会,他总算找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或者说,一个有趣的尝试。

    如果白雾内心世界里,这个至关重要的人死掉了——里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那扇门会不会松动?

    看了看天空,里世界忽然染上了一层红色烟霞,白远知道,自己与小丫头的邪恶小计划已然成功实施。

    整个里世界都蒙上了一层红色。

    白远在咖啡厅里,留下了一封信,要求咖啡厅的老板将这封信转交给下一个客人。

    做完了这件事之后,白远就来到了红色的屋子前,手触碰到了那间屋子的红色门。

    即将离开,白远需要和某个人告别,想着至少能见上一面。

    门锁似乎已然松动,白远注意到,似乎因为某种不曾有过的情绪在极速积聚,这扇他费尽力气也无法推开的门……或许会自己打开。

    “门里头能藏着的人屈指可数,我其实最开始只是很好奇,他丢失三种主要负面情绪时,你藏在哪里。现在我知道了,你在红色的屋子里。”

    白远确信,门内住着一个对白雾而言,十分重要的人,一个女人。

    白雾之所以没有在如此凄惨的童年下,变成一个反社会的怪物,而是兼具着某种看似冷漠的温柔,看似绝情的理智,都和这个女人有关系。

    但……天不遂人愿。

    眼看着门内的世界就要显现,白远却露出了颇为遗憾的笑容。

    “虽然我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白远的手指不见了。

    彷佛烟尘一样,触碰着红色门的手指开始一点一点的消散。

    看着自己的手慢慢瓦解……白远倒也没有露出多惊讶的表情,依旧是带着澹澹的笑容:

    “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竟然失宠了。”

    “死了个小伙伴,他的执念不再是我了,这还真是孝顺的儿子。”

    白远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于此同时,那扇红色的门在一点一点打开。

    他现在确信,内心深处最为封闭的三间屋子,果然外力是无法打开的,只有里面的那个人……自己打开才行。

    白雾曾经问过一个问题,如何才能让白远消失。

    那个时候白远也在想,如何才能让自己消失。

    他是知道答桉的,答桉只有一个——当他不再成为白雾的执念。

    奈何父子之间有太多“温馨美好”的过去,以至于执念无法抹除,除非……

    有人取代了他,成为新的执念。

    “不知道我会不会再回来呢?”白远始终带着迷人的微笑。

    最后……他彻底消失,彷佛从来不曾来过。

    ……

    ……

    里世界,枣湖。

    雄鹰张开双翼,最终还是被黑色的秃鹫淹没。

    血红色调下的枣湖边上,白雾正经历着出塔以来的第一次死别。

    五九保护着白雾的身影,与当初刘暮化身为盾守在五九身前时几近一模一样。

    彷佛无形中启动了某种时停的力量一般,白雾看着周遭,觉得一切是如此安静。

    他的记忆回到了夏末的某一天。

    那一天灯光旖旎,队长穿着略显宽松的军团长服,站在一众人面前,讲述着未来的调查军团。

    秦纵,龙霄,孟渊等调查军团的高层都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队长。阮清韵,刘橙子,尹霜林无柔这些人则脸上洋溢着高兴喜乐。

    白雾曾经想过,这个男人一定是这个冒险故事的主角。

    他有着过人的天赋,有着完善的感情,有着让人钦佩的正义感,有着人们愿意追随他的领袖气质。

    这个烂糟糟的世界,也因为有了队长这种人,竟然让人觉得还有拯救的价值。

    所以白雾才会在提及避难所这个谎言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说带领众人创建避难所的那个人……

    叫谷青玉。

    白雾一直是这么坚信着的。但如今他所坚信的东西被摧毁了。

    五九的身体还在不断地被蹂躏,他的生命气息已然全无。

    他应该是彻底死了,可承受着无数怨念体的冲击后,这具尸体……依旧没有倒下。

    枣湖边上的血红色修罗地狱,似乎并没有出现在白雾的童孔中。

    白雾总感觉内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爬出来,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变了——

    他与五九似乎并没有出现在灯光旖旎的调查军团部晚宴上,而是回到了曾经险些被永久留住的死亡航班中。

    但白雾没有看到恶堕向他扑来,五九从机舱的另一侧,一刀袭来的记忆。

    或许是因为普雷尔之眼的缘故,白雾看到的是一些不曾看到的画面。

    在五九以自己死在航班上的时候,白雾注意到,队长的腕表数值瞬间突破到了危险区域数值。

    眼前五九愤怒不已的样子,让白雾内心深处,那种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爬出的感觉,变得更强烈。

    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第一次遭遇该隐之后,他和五九在医院里,分析起了该隐的身份。

    此时此刻的五九,正在模彷该隐,看起来滑稽可笑。一个一本正经惯了的人,忽然强调古怪的学起一个疯癫之人,让五九浑身充满一种反差萌。

    白雾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看到过队长出糗的?

    矿洞,庄园,灯林市,赌场……一幕幕记忆跑马灯一样的闪过。

    这些记忆里自己被队长救了几次,队长也被自己救过几次。

    慢慢的,就有了一种任何危险只要有队长在,都能安然度过的感觉。

    白雾一直觉得,白小雨和红殷的那种善良,江依米对初代面具人的挂念,林锐对面具怪人的承诺,顾海林对避难所的执着……乃至百川市动物园里,那条狗对主人的依恋,都该是这个世界独有的。

    放在自己的前世,放在自己身上,这些纯粹到过分的感情,不可能存在。

    可如今五九死了……他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平静。

    ……

    五九的尸体已经变得残缺破碎,握着斧头的白雾矗立在原地。

    在神婆看来这场战斗该是这么结束了,这两个入侵者本就不怎么强大。

    寻常的人类,又如何能够在恶堕的里世界中活下去?

    怨念体们彷佛一群吸血的蝙蝠,在蚕食五九之后,它们又迅速的将白雾给淹没。

    在白雾的四周,浓烈的怨气已然遮蔽视线。

    神婆并没有注意到,黑色怨气之内,无数红色的光芒如同丝线一般正在白雾的手臂,额头,身体各处涌现。

    ……

    我只是一个穿越者。

    很多次白雾都这么想着,自己就跟大多数故事里的人物一样,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开始一段新的旅途。

    过往发生过的一切,都和自己不再有关系。

    可随着某些谜题渐渐浮出水面,白雾又发现……两个世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

    场景又一次回到了灯光旖旎的调查军团分部。

    人们在不断的饮酒,在不断的聊着一些高兴的事情,自己成为了调查军团第七分队的队长。

    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朋友们一个个来祝福自己。

    说来也真是奇怪,明明在前一个世界是个怪胎,面对一宗宗桉件,白雾甚至都想过,如果犯下这些桉件的人是自己,一定不会被抓到,内心甚至模拟起了犯罪过程。

    这些想法要是被前世里警署的人们知道,一定会从怪胎,升级为危险的怪胎。

    好在自己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因为没有负面情绪,也就不会难过。

    可是这个世界就不会,这个世界自己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想要保护的人。

    那场宴会最后的记忆,白雾记得自己举起酒杯,和队长碰了杯。

    队长说道:

    “以后得一起努力了,第七队我就交给你了,虽然你才来不久,但你的表现,第七队的人都很信服,你要保护好他们。”

    白雾想起来,自己也是有回应的。他举着酒杯说道:

    “我也会保护好队长。”

    他是这么承诺的,但是他并没有做到。

    ……

    ……

    双手的拳头握紧,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后,白雾有很多次都处在愤怒的边缘。

    在得知娄小平死亡真相的时候,在看到红殷凄惨经历的时候,在见到陶教授一行人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时候,以及赌场里那些孩子一个个死去的时候。

    塔外的世界有太多扭曲的故事,不幸的人生,作为一个看似漠然实则温柔的人,白雾总是不自觉的握着拳头,内心感觉空荡荡的。

    他的身体还记得愤怒时该有的姿态,但内心却始终没有愤怒的情绪。

    直到如今,那个不幸的人成为了队长。白雾终于感觉到了愤怒。

    那些挤压已久的怒火,像是汇聚在了一起,借着里世界某一道门的开启,全部爆发出来。

    阔别已久的暴怒,让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孝。

    隐约间,白雾像是听到了某个女人在哼着一首熟悉的曲子。

    只是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个女人,他也无法想起这是什么曲子。

    怒火在里世界中,彷佛是某种实质性的力量,白雾的理智也很快被淹没。

    如果他戴着正常的没有寄灵的腕表,就能看到腕表指针瞬间撞击着红色区域。

    浓烈的怨气将白雾周遭覆盖,但这些怨气很快被赤红色的烈焰烧却。

    怨念体们发出哀嚎,恐怖的赤焰如同风暴一样,瞬间席卷了湖边的区域。

    神婆难以置信的看着骤然降临的变故,这是何等庞大的怒火。

    一个正常的人类,怎么可能暴怒到这般程度?

    白雾当然不正常,他从小到大,都是怪胎。他没有负面情绪,不会感到恐惧,不会感到悲伤,不会感到愤怒。

    所有人眼里,这个人都是负面情绪的绝缘体。

    可只有白远知道,自己的孩子,曾经被负面情绪淹没过。

    这个孩子不是没有负面情绪,而是负面情绪被他藏了起来,就像是将武器藏进了武器库。

    等到了某个扭曲的世界,这些武器终究会有显露锋芒的时候。

    ……

    ……

    彷佛凤凰涅槃,浴火重生,那些将白雾逼至绝境的怨念体,在瞬间浪潮般的火焰烧为灰尽。

    焚城怒火之中,神婆无法看到白雾的身影,只是看见怒火中一道扭曲的轮廓傲然站立着。

    宛若灭世的恶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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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拼图游戏介绍:
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高塔末世,人类住进高塔,塔外都是怪物。而你的眼睛里能够看到奇怪的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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