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
想了想,还是写个上架感言吧。
哪怕是赶鸭子上架,但毕竟是第一次……
心里面有这个故事并且想把它写出来,大概是在十年前了。因为种种原因,跌跌撞撞一直拖到现在。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故事的开局可能看起来有些慢热、有些老套。不瞒大家说,这个开头我已经改过不下二十次,目前,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但是我敢保证,后面会越来越精彩,越来越吸引人。故事里面的每一个角色、每一个人物,都有他自己的故事,都在演绎着他的精彩。
老实说,作为一个新人作者,写的又是十年前的故事,多少有些跟不上现在网文的节奏。发书前我把开头往每一个编辑邮箱里投了一个遍,玄幻组的编辑、奇幻组的编辑,包括轻小说组的编辑,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发书后一天一天苦等,也一直没来签约站短,实在熬不下去了厚着脸皮去求编辑,真的是求。
编辑拒绝了,我说试试吧,对于写书对于写好这个故事,我是非常认真非常严肃的在做这件事。我不是随便写着玩玩,是真的以一种很严肃的态度来对待这个事。而且随着前面的积累,我也越写越好,后续也越来越精彩。也许编辑被我的认真执着(死皮赖脸)打动了,沉默着没有回消息。我又抓住机会继续添一把火,说试试吧,试试又不要钱。说不定错过的就是一颗新星呢。终于,等来了编辑那句:嗯,那就试试吧。
签约了,新人作者没啥人气也没多少读者看书,于是豁着一张老脸不要,以同样的认真执着(死皮赖脸)找了几位书单大佬,求来了加书单。嗯,所以也有读者调侃说好几个书单评语都一样。
这里要特别感谢两位大神的帮扶,《亏成首富从游戏开始》的作者青衫取醉青姐和《我真没想出名啊》的作者巫马行。因为我的认真执着(死皮赖脸),两位大神很认真地帮我推这本还是小幼苗的故事。鞠躬,鸣谢。
还有一些认真执着的事都不想说了。(比如一本正经地把我的书放在《诡秘之主》和《赘婿》中间在书荒吧认认真真地推荐……)
总之我想说的是,写这本书不容易,能签约乃至今天的上架更不容易,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看得高兴的时候订阅支持一下,看得不高兴的时候拿票来砸一下。希望大家陪伴着这本还是幼苗的《诸神最后的希望》一起,展望那充满希望的未来。
最后的最后,我相信,好的故事无论放在十年前,还是现在,还是十年后的未来,它依然是一个精彩好看的故事。
因为,我写的是故事。
一个构建了全新世界的故事,一个描绘着世界里芸芸众生的故事,一个有笑有泪、歌声与热血飞扬的故事。
第六十一章 深不见底的实力
将赵从容师徒三人安顿好之后,张康立即去往镇子的各处,将白马卧虎团的弟兄们聚集起来,着手准备一场接风盛宴。
团里的老人都知道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公子哥,偏偏运气好的惊人。众人又是高兴又是欢喜,慷慨地拿出珍藏的美酒佳肴,势要把神奇的老赵留下。
老友重逢固然高兴,更欢喜的是眼看白马卧虎团又要迎来一次崛起。前提是能留住老赵……
小镇不比县城,没有春风楼的姑娘歌舞助兴。但一干老朋友的久别重逢,各种笑话荤段子不断,气氛也很是热烈。
席间赵从容推杯换盏,来着不拒。李应飞悄悄抿了一口桌上的烈酒,眼睛骨碌一转,蒙头扑倒在桌子上。
众人笑得更欢快了。
花生也是高兴,在郴山何时有过这样师徒三人纵情畅饮,连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屈指可数。他虽然也是第一次饮酒,但却没有像李应飞那样一杯就倒。
有人走过来给他敬酒,夸着少年英雄气度不凡等烂大街的词语。花生红着脸,心中高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大概是强悍的力魄带来的非凡体质,花生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反正数不清了。酒精的刺激虽然让他放得更开,心中也更高兴,但意识始终清醒,手脚依然稳稳当当,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东倒西歪。
“老赵啊……”有人走过来,勾着赵从容肩膀,打了一个酒隔:“虽说你除了吹牛逼没啥本事,但兄弟伙真心不在乎,真心喜欢你。怎么着吧,这次是不是不走了。”
“恩,这次应该会待一段时间。”赵从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扬了扬手:“满上!”
“好!够兄弟!我敬你!”
……
晚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众人陆续散去,花生背着李应飞跟在赵从容后面。汩汩流淌的白马河边,河风轻轻拂过,吹起一阵夜桂的飘香。
等花生和李应飞睡着以后,赵从容轻轻推开门,走出了小屋。
这间小屋面朝白马河,出了门走不了几步就是静静的河水。赵从容来到河边,寻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
水中的月亮没有天上那么圆,有一点扁,像个金黄的鸡蛋。
赵从容像是盯着水中的月,又像是看着对岸的黑。
目光,哀伤。
如果他当时接了掌门之位,后面还有没有这样悲伤的事发生。
不知道。
他想起那天李应飞搏杀那条三首银龙后,邪魅而嗜血的笑脸。
万一,万一凶手真的是李应飞,他又该怎么办。
烦乱。
究竟该怎样对待他。在李应飞母亲临终前,他是那样郑重承诺要照顾好他。当时看来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如今却成了他参不透的难题。
该死!
第二天中午,酒醒后的张康第一时间来到赵从容住的小屋。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开始远远扯着嗓子喊道:“老赵,老赵——”
“去卧虎公会看看有啥有难度的任务没,弟兄们早已饥渴难耐了……”
木门打开,出来的是花生。
“张团长好。师父一早便带着小师弟出门,现在不在家。”
“呃,这么早……他们去哪儿了?”
花生恭谨地回答:“师父说是带小师弟外出修行,具体去哪儿我也不清楚。张团长要不进来稍坐片刻,等师父回来。”
张康皱着眉头,还没来得及回答,余光已经瞥见一道模糊身影窜出山林,不是赵从容还是谁。
“哈……这是遇到野兽了?”
待走到近前,张康发现赵从容衣裳上有好几处破烂,脸上也沾了些尘土,看那样子一准没好事。
“老赵啊,不是我说你。平日里有几斤几两你心里没个逼数么。和大家伙一起的时候吹吹牛皮就算了,有啥兄弟们也可以一起扛。可你妈个蛋的,单独一人带着个屁大点孩子就朝深山里跑,白马镇的山里有多少凶兽你不是不晓得……哎,妈蛋,孩子没事吧?”张康看着赵从容怀里昏迷不醒的李应飞,又是担心又是恼怒地数落。
花生更是撒腿就跑,一脸紧张地从师父手中接过小师弟。
听到赵从容说小师弟没事,只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花生这才稍稍安心,小心翼翼将李应飞抱进小屋。
等到李应飞醒后,第一时间兴致勃勃地问赵从容:“怎样?”
一双眼睛全然闪烁着无辜。
赵从容看着眼前的弟子,眼睛里浮现的却是那古朴的金色火焰图腾。
早上带李应飞去山里无人的地方,是想试试他战斗力的极限。一开始李应飞没能召唤出那火焰图腾,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那股力量,在赵从容一步步的引导下,才终于爆发出来。
真是可怕的力量。
即使以赵从容之能,亦觉得惊怖。
三种形态,依次觉醒,越往后递推,力量便越强。
一开始是额头眉心处显形出金色的火焰图腾,这时候李应飞的实力堪比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赵从容虽没有亲见,但估摸着和传闻中的苏剑方相差无几。
再往后眼睛会变成一片银白,而且……
赵从容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内心挣扎。既是震撼莫名,又是意料之中。第二阶段的李应飞,实力赫然已经到了郴山长老乃至院首这一级别!
最困扰赵从容的问题是,当李应飞使出这种等级的力量之后,他的记忆似乎会出现问题。他好像完全不记得从这以后的事,就仿佛记忆从那时起骤然中断。
至于第三种形态,就太狂暴了……
“大叔?”李应飞见赵从容没有回答,于是又叫了一声。
赵从容眼睛看似盯着李应飞,心里想的却是一个可怕的问题。
到第二阶段就会失去记忆,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在他杀掉那个明武院的刘丰和掌门师尊后,他自己却根本不记得,以为他并没有杀人!
“老赵!”
赵从容猛地惊醒,回过神来却发现李应飞笑嘻嘻望着自己。
原来李应飞见自己连叫两声都没有反应,灵机一动一声老赵脱口而出。没想到赵从容果然上当……
旁边的张康目瞪口呆。果然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师父像个老神棍一天到晚吹牛皮,徒弟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丝毫不把师门尊卑放在眼里,叫完大叔叫老赵……
老赵也是你个小屁孩儿叫的么!
老赵那是他张团长的独家发明!
第六十二章 隔代大遗传
赵从容最后没有接受张康去往县城卧虎公会接任务的邀请。
被拒绝后的张康悻悻离开,并表示明天会再来。
赵从容笑笑:“明天再说吧。”
没了外人,花生也向赵从容问起李应飞的情况。李应飞更是缠着问个不停。
其中最关键的问题,还是落在怎么回事这四个字上。
为什么明明无论是潜龙戒测出的答案,还是赵从容手把手地探查,结论都是李应飞依然没有觉醒气魄中的任何一魄,可偏偏他又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根本没道理,完全说不通。
无论如何,李应飞都不相信自己会像明武院的王英伟所说的那样,自己是龙族而不是一名人类。
那是纯粹的污蔑。
方方面面他都和花生、和普通人一般无二。更何况,他心中还藏着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他曾亲眼目睹过自己的母亲,一个伟大的人类女性。
赵从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缓缓说道:“隔代大遗传。”
“隔代大遗传?”
“那是什么?”
花生和李应飞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花生是将赵从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而李应飞则是迅速往下问。
“在这片大陆上,人类的历史不知有几千万年甚至几万万年。”赵从容的声音低沉而厚重,只听他接着说道:“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出现了无数惊为天人的传奇英豪。其中便有一些人,拥有改天换地之威能,一身惊天动地的神通手段堪比神灵。
而传说中就有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古老人族,他们生前将信奉的图腾铭刻在额头上,通过某种神秘的仪式,让自己死后英灵不散,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
如果半途不幸遇难,完整留存下来的英灵将会于大地中沉睡。短则下一世,长则不知几许,总之终有一世,当他转世重生之后,沉睡的英灵将从大地中甦醒,感受到那图腾的召唤,重新回归本体。
也就在那一瞬,古老种族的力量和荣耀将会重现。神秘的图腾再现于转世之人的前额,赐予他近乎前世的所有力量。
你之所以没有觉醒七魄也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就是因为这种力量根本不属于现世,而是来自这支人族的古老力量!”
“说的好玄乎……”李应飞打了个哈欠,斜了一眼:“老赵啊,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爱吹牛皮的老神棍了。这该不会也是你信口开河,自编自话的牛皮故事吧。”
“小兔崽子,再叫一声老赵试试!”
“张康那种二货都叫得,我叫不得?你该不会是跟张康那群人待久了,吹牛皮吹上瘾了吧。我怎么听着就不信呢。”李应飞冷笑着,学着赵从容装逼时候的样子,双手环抱胸前。
赵从容看得好笑,挥了挥手:“信不信随你,你大可以照照镜子,看看每次使用这股力量的时候额头上是不是有个火焰图案。”
“哼,就算有又怎样。完全可以是巧合。”李应飞冷哼。
“当你觉醒了英魄你就会知道。英魄境其实指的就是英灵。觉醒了英魄和没有觉醒英魄完全是两个概念。
最直观来说,首先是可以凭借英灵无形无量的特质御空飞行,单凭这一条,就足以区分强者和弱者。再然后是可以引导英灵附体,在战斗的瞬间爆发出成倍的力量。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在其他方面一样的情况下,李应飞你的气强度是100,花生的气强度为60,而花生觉醒了英魄,可以引导英灵附体。战斗一开始你可能会凭借更强大的气呈现压倒性优势,可一旦花生引导英灵附体,他的气强度完全有可能在那一段时间里突破到120甚至180。
懂了吗,即使你的气魄修炼的境界更深,拥有更强大的气,照样只有被轻松碾压的命。
英魄境的巨大优势就在于英灵。但现世的人对英灵研究太浅,没有完整的保存英灵的方法,几乎可以说是任凭它自生自灭。自然残存下来的英灵只有很小一部分,绝大多数都会随着本人的死去而湮灭消散。
可仅仅是残存下来的这一小部分,就已经有如此不可思议的神效。你试想一下,完整保留下来的英灵,会有多可怕!转世之人又能获得何等强大的力量!那支古老人族正是凭借着让自己死后英灵不散的秘法,拥有了近乎神灵的力量。
而李应飞你,显然就拥有这股古老的力量!”
最后的一句,为这段长长的解释作了一个终结。
李应飞歪着头,问:“你的意思是,我是那个不知道几千万还是几万万年前的古人族的转世?”
“绝对没错。”赵从容信誓旦旦地回答。
“这也太扯了吧……隔了这么久还能遗传,什么转世也没转个几千万年的吧。”李应飞半信半疑。
“所以叫隔代大遗传!”赵从容背负双手,下巴扬到了李应飞眼睛,75度角仰望苍穹,俨然一副高人风范。
“好吧,你成功忽悠到了我。”有理有据,合情合理,李应飞摊了摊手,实在无话可说。
而花生此刻已经对自己的小师弟崇拜到了极点。不能觉醒七魄又怎样,小师弟就是小师弟,天下第一人的弟子,郴山第一亲传,哪怕连力魄都没有觉醒,还不是照样吊打什么苏剑方罗天云。
从这天下午开始,赵从容便手把手教授李应飞和花生二人盈虚神剑真诀。
“李应飞,可看仔细了,我只演示一遍!”
与平日里的随意浪荡截然不同,此时此刻的赵从容,前所未有的严肃。或者说,谈及剑时候的赵从容,前所未有的严肃。
破天荒的,他没有叫“小子”或者“应飞”,而是叫了李应飞的全名“李应飞”。
这是对李应飞尊重,更是对盈虚神剑真诀的尊重。
在得到李应飞同样郑重的回应之后,赵从容这才撸起袖子舞起了名动天下的盈虚神剑真诀。
自己一个人闷头苦读,看剑谱读剑经,和天下第一人亲手指导演示的效果决然不同。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
上一次李应飞明明在气的强度上远胜苏剑方,却依然被他压得节节败退,根本原因就在于对盈虚神剑真诀基础剑术的参悟上不如苏剑方。
盈虚神剑真诀和碧落青山,这两大法决一外一内,都是郴山压箱底的镇派绝学。是以盈虚神剑真诀远不仅仅只是那几式威力绝伦的剑招而已,还有那虚实相间、博大精深的剑法剑术。
此刻赵从容演示的,正是盈虚神剑真诀的基础剑法。
没有觉醒精魄的花生,虽然无法习得那些诸如虚破山、十指惊雷剑等无双奥义,但即便是盈虚神剑真诀的基础剑法,也足够他受用无穷。
赵从容一面舞剑,一面分心口述着剑诀精要。到最后一段剑舞即将演完之时,他话锋一变,不再讲述剑诀,而是说起了些泛泛之言。
“对于武道之人来说,七魄固然是基础。然而在实战中,尤其是在实力相仿的两个人之间,真正决定胜负的,不外乎两个字。”
“力和术。”
“移山填海的力气是力,充盈天地的灵气是力,风驰电掣的速度也是力。”
“然则所谓人力有时而穷。在穷尽力的基础上,术的出现便在胜利的天枰上压下重重的砝码。”
“我们可以将术看作是力的补充、力的辅助,或者是能够将力充分发挥的工具。”
“从这个角度讲,术是拳法、枪法,是剑术、剑招,术是身法,是各式各样神威莫测的奥义。”
“而盈虚神剑真诀,则正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术之一!”
待说到最后这一句,赵从容收剑藏锋。然而那舍我其谁的霸气,就如同他那虎目中的精芒一般,藏也藏不住地猛扑了出来。瞬间将花生和李应飞二人震慑当场!
第六十三章 练剑(上)
修炼一直持续。
十年来无法修行无法寸进的压抑在这一刻全数爆发。师兄弟两人仿佛不知疲倦,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一般,晚饭过后只稍稍休息了片刻,又自发拿起了木棍当剑使。
两人你来我往,一招一式耍的极为卖力,都竭尽全力将每一剑每一招抡圆了,使得标准了到位了。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尝够了白眼、讥讽,没有人再想尝试那种滋味。同时花生和李应飞又各自存了保护对方的心思,是以修炼起来无比勤奋。
师兄弟正好两人,可以相互捉对厮杀,切磋较艺。既能相互陪练,又可以交流心得印证所学。
相比之下,李应飞早就熟背盈虚神剑真诀,再加上自从那火焰图腾点亮以后,李应飞曾经阅览过的上千功法像是百川入海一般融会贯通,所得所悟远胜花生。唯一欠缺的只是熟练度,以及更深一层的感悟而已。
正所谓粗读、精读、研读。如果说将修行比作是一次读书的过程,此刻的李应飞已经过了粗读,甚至是读遍了成千上万本,开始精读盈虚神剑真诀这一本。而花生却刚刚翻开第一本,也就是盈虚神剑真诀的第一页。
李应飞胜在聪慧,以及博览群书,通晓百家之所长。
而花生唯一胜在踏实。
是以每每李应飞仗着对剑法的纯熟,轻巧挑开花生手中木棍之时,花生总是憨厚笑笑,随后又锲而不舍地猛扑上来。
时间,就是在这一次次地重复中飞逝。
而不纯熟的剑招,也终有纯熟的一刻。
这个时节的夕阳,像泼血一般,染红了半幕天穹,映红了整片山谷。
有那么一瞬间,李应飞眼睛眯了起来。
只不知是残阳爆发的最后光芒刺痛了眼,还是花生奔雷而下的劈砍冲破了防。
厉瞳陡然撑大!
这一击蕴含花生沛然巨力,挟带风雷之势,还没有落下,剑风已经压得额头火辣辣生疼。
轰然升起的警兆,像闪电划过了夜空。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明亮的火焰图腾于李应飞额头正中熊熊燃起。那爆烈的光芒,甚至压过天边那一轮血红的残阳!
“啊——”
李应飞一身怒吼,手中木棍后发而先至,与那势大力沉的重劈迎面相击。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便见花生轰然倒飞出去。然后又是“噗通”一声,脆生生坠入了白马河。
李应飞也是被吓了一跳,一时竟呆愣着不知所措。便在这眨眼之间,异样的感觉陡然沿着右手掌心爬来上来。于是他赫然回望,只见手中原本紧握着的木棍已悄然化沙,碎成了粉末。
他紧蹙着眉,朝着旁边随手一洒,然后一边在大腿上拍着残余的尘埃,一边飞速冲向了白马河。
才刚跑出去没两步,李应飞就停了下来。
只见河面之上,赵从容悬停半空,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拎着花生后领。他先是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将昏迷不醒的花生轻巧扔上了岸:“你也该试着练习控制你的力道了。”
“只有受控制的力量,才是力量。不受自身控制的力量,与蠢蛮野兽何异。”
“你要记住,力量永远只是力量。它仅仅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要控制它,像控制你的身体一样,做到如臂使指。而不是被它奴役,由它来掌控你的身体,成为力量的奴隶。”
李应飞紧紧抱着昏迷的花生师兄,心中的悔恨泼了一地。
终于有了渴求已久的力量,却不受自己的控制,反而还误伤了花生师兄。所幸花生师兄体魄远超常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如若不然,自己可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望着水中的倒影,额头上那金色的火焰在水中妖异地燃烧着,如同魔鬼的眼睛。
赵从容的话音不时在脑海里回荡。李应飞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暗自发狠:控制它,掌控它,让它为自己所用,如臂使指。而不是,为它所控制,成为它的奴隶!
约莫过了有大半个时辰,花生在一阵呼喝声中悠悠醒转。
他循着那一声声的呼喝望去,入目的却是一堆和他相差无几的树棍,高高的堆积成山。
有一只手,从树棍堆的后面伸了过来,胡乱抽了根树棍,然后高高举起,再重重劈下……
“嘿——哈!”
是小师弟,那是小师弟大喝的声音。
花生好奇地走了过去,这时李应飞又已经拿到了第二根木棍,毫不停歇地又是一记重劈。
“嘿——哈!”
绕过树棍堆的花生这时候才看清楚,那被当作剑使的树棍,随着李应飞的大喝应声落下的一刹,便已化作飞灰,消散在空中。
这灌满了气劲的一剑,实则并没有真正斩下。
而李应飞身前的地面,已是一片蓬松的乌黑,像是黑色的雪,厚厚地铺了一层。大概是因为没有风的关系,那些粉碎散落的木屑,最终就都落在了李应飞脚下,堆出了一块黑色小山。
“小师弟,你这是在干嘛?”
李应飞回头,看见花生已经醒转,就这么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当下也是大喜:“花生师兄,你醒了!这个啊,我在试着控制我的力量。”
他指了指额头正中的火焰图腾,接着说道:“你也看到了,这玩意儿太过霸道,现在的我根本没法控制这份力量,所以我要先练习练习,好让它能够随心所欲地为我所用。”
花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不错不错,现在进展如何?”
李应飞双手一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也看到啦,收着气力火焰图腾出不来,稍微使点劲把这鬼火点燃了,力量又大得承受不了。一剑还没劈下木棍就毁了,这叫我怎么练?”
“惹怒了我,一口气折了这么一堆木棍,我就不信我控制不了这玩意儿!”
花生皱着眉头,使劲揉了揉脸。等到一双手拿开的时候,那对眉毛还是皱着:“总感觉哪里不对。”
“什么不对?”李应飞闻言,也是疑惑。
第六十四章 练剑(下)
“什么不对?”李应飞闻言,也是疑惑。
花生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忽然眉头舒展,右手握拳用力一锤左手掌心:“反了反了,顺序反了!”
“什么反了?”
“怎么跟你说呢……”花生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左顾右盼,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在找着什么。
终于,花生跑到河边,捡了块扁长扁长的石头回来。
“这么说吧小师弟,比方说我想控制自己恰巧只使出一成的手劲,你说我是用你这些树棍练呢,还是用这块石头来练习?”花生双手平握石头的两端,说话的同时作势用力朝中间一掰,而石头纹丝不动。
李应飞听得眼睛亮了起来。
这时花生又扔了石头,从树棍堆中抽了一根木棍,同样也是双手握住木棍的两端,然后稍稍一用力。
啪——
一声清脆过后,木棍应声而断。
“这一下,远没有到我一成的力气,甚至连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没有……”
不等花生把话说完,李应飞已彻底明白了:“我练习控制力量肯定是由易到难,从能把十成力量控制到九成开始,然后随着对力量掌控的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入微,才慢慢能控制到八成、五成、三成、一成……”
“而现在我的练习才刚刚开始,每一次召唤出火焰图腾的力量,都是十足十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树枝木棍所能承受。所以我一开始就拿木棍来练习,无疑是挑选了个最高难度!”
花生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小师弟,一点就透!你先别忙练了,等我去向张团长讨一些真剑来。”
花生说走就走,留下李应飞一个人独自面对汩汩流淌的河水发呆。
忽然间,他猛地抽出一根树棍,向着白马河猛烈挥剑。
这一次,木棍从上至下,却赫然是完好无损。
只可惜,这一次李应飞额头上的火焰图腾从头到尾都没有亮起。
“总有一天,我可以做到,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没过多久,花生却而复返,双手捧着各式各样的铁剑不下十把。
他一路小跑着来到李应飞身边,哗啦啦尽数倾倒在地,得意地笑道:“来,试试看。”
李应飞抿嘴一笑,眼睛却闪烁着夺目锋芒。只见他晃晃悠悠抬起右腿,不等花生开口,额头上的火焰已经悄然烧起。
倏忽之间,那右腿好似一道闪电般朝着地面跺去。花生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接着整个人就被震了起来。
像是远古巨兽,愤怒地扬起了它的铁蹄,然后重重踏向地面!
与花生一同被震到半空的,还有地上那十多柄闪着寒光的铁剑。
卧虎团的铁剑,不说杀人如麻,至少也是见过血取过命的大凶之器。
而这时候,这些个大凶之器就像是被抛筷子一样,随意地给抛到了天上。
与此同时,一双细长的手掌穿过一把把凶器利刃,直接找到了最中间那柄寒如秋水的宝剑。
然后,握住了它!
“呀——嘿!”
李应飞抡圆了宝剑,大喝着劈出了饱含力量的一剑。
剑尖扫过之处,连空气似乎也荡漾着隐隐的波纹。
一剑之后,李应飞收剑回看。这时候已经落地的花生也凑了上来。
“怎么样,真剑比树棍强多了吧。有了这些剑,小师弟你就可以安心地练习了,哈哈!哈——啊?!”
不等花生笑完,李应飞手上那柄看似锋锐无匹的利剑,顷刻间寸寸断裂。一时间,李应飞手上就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李应飞盯着秃头剑柄一时无语,于是又从地上捡起另一把剑,然后横向一抹。
然而这把剑更加不堪,还在横劈的过程中便已然碎裂。
第三把、第四把……一直到最后一把皆是如此。
总共十三柄剑无一能逃得过李应飞的毒手。表现最好的竟是开头那第一把剑。至少一剑之后还给了他们说话的时间,等花生说完之后才断的。其它的剑则是断的更快更干脆。
望着眼前一地的破铜烂铁,花生挠了挠头,笑得勉强而尴尬:“看来这些剑的品质也一般般……”
李应飞眉头紧皱,摇了摇头:“这些剑太普通了,承受不了火焰图腾的力量。”
“上次在郴山,九院论剑的时候,我用那郑直的剑和苏剑方斗到了最后,那剑都完好无损!”
花生点了点头,附和道:“后来我听明德院的人说,郑直出自漳南一大户人家,又是嫡子,身上有一两件神兵利器倒也说得过去。”
“这样,小师弟你等我,我再去张团长那边,问问看还有没有品质稍好一点的剑。”
李应飞正待答应,赵从容不知从何处地方钻了出来,插口说道:“别去了,没用的。”
“你不知道,郑直那柄短剑,在你去面见掌门的路上,同样断成了三段。”赵从容叫停了花生之后,又转头朝李应飞说道。
“你那火焰图腾一经燃起,爆发出的气太过刚猛霸道,凡铁铸就的兵刃根本难以承载。那郑直的短剑亦算得上是凡铁之中的上品了,都承载不了你的力量,那就没有什么兵器能承受的了了。”
“除了——神器!”
“神器?像日月清光剑那种?”花生显然是听说过郴山镇山神剑的传说,一听到神器两个字,立马联想到日月清光剑。
赵从容哈哈一笑,笑完之后摇了摇头:“现在这个年头,稍微犀利点的神兵利器,不都被称作神器。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泛指,泛指你懂么。至于日月清光剑,那是真正的神器,你小师弟还远远达不到那个程度。”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笑道:“原本还打算安安静静地住下,乐得清闲。看来是时候考虑张团长的建议了。”
“什么建议?”花生李应飞一起开口。
“卧虎公会,接任务!”
花生就纳闷了,挠挠头不解地说道:“去卧虎公会接任务?给小师弟找趁手的剑?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啊师父?”
赵从容故弄玄虚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才神秘兮兮地说了四个字:“会中有剑!”
第六十五章 黑色六星
与神龙帝国的佣兵组织类似,卧虎公会几乎遍布大明皇朝的每一个角落,但至少在县一级以上的地方才设有分会。像白马镇这样的小镇,是没有设立的。
白马卧虎团的成员想要到卧虎分会去接任务,就要到县城里边去。
第二天清晨,花生和李应飞一同来到张康的家。我们的张大团长昨儿个宿醉未醒,此时此刻还在他那张凌乱的床上躺尸。
花生叫了几次没反应,李应飞扯着脖子来回摇了几次还没反应。最后还是李应飞附在张康耳朵边上一声大吼:“老赵答应出活儿啦!”
这才把张康从梦中给揪了出来。
梦中惊醒的张康起初还有些愠怒,可在听清楚两个小家伙的来意之后,张康立马兴奋地直跳脚,哪里还顾得上生什么气。
都来不及把两人安顿好,张康直接就带着花生和李应飞两人,沿街招呼聚拢一众弟兄。将老赵要重新出山的喜讯公之于众。
经过那一阵子的破落,白马卧虎团剩下还没有出走的,基本都是成立之初的老团员,也就是最初跟着张康从白马镇走出去的铁杆兄弟伙。
大家伙儿都在白马镇,聚集起来半天时间都用不了。只是从白马镇到巴县有小半月的路程,必要的行李是少不了要收拾的。
约定好时间地点,众人各自回家收拾行李。唯有张康,临别之际一一拉过花生和李应飞,又再三确认了老赵重新出山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再分别得到两人确定的回答好,张康这才眉开眼笑,放下心来。
等花生和李应飞回到河边小屋,李应飞整理衣物的时候,赵从容恰好就在旁边。
当他拿起一条黄色丝带的时候,不禁顿了顿,想起了白花树下的那个黄衫少女。
也不知道她过的怎样。
如果还有机会再回郴山,就把这丝带还给她吧。
终是有些伤感的。
李应飞就要把这条丝带珍而重之地收好,却听赵从容在身后说道:“戴上吧,也是一片心意。无论将来是否再见,都有一份念想。”
李应飞稍稍有点错愕,却没有立即戴上,而是转身盯着赵从容,翻了翻白眼:“老赵……”
“再叫老赵我翻脸了。”
“你是不想让人看见我额头上的印记吗?”李应飞眼睛清澈、明亮,而狡黠。
赵从容没有太过诧异,关于这名弟子的聪慧他早有底数,也明白大致瞒不过他。是以也不掩饰,坦然说道:“没错。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最好不要让人看见那个图案。传说毕竟是传说,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人心本暗,总是容易把自己所不了解的事物往最阴暗处想。王英伟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李应飞轻轻应了一声,反手将丝带绑在了额头上。一如与苏剑方决战那天,头上那道亮丽的抹额。
去往巴县的路上没什么好说的。赵从容本性洒脱,一路悠然自得跟着大部队,优哉游哉。
李应飞和花生毕竟少年心性,全当是游山玩水,师兄弟两人有说有笑,不时对周围的景色评论一番,少不得拿郴山来作比较。
只是白马卧虎团的团员都全副武装,佩长剑的佩长剑,戴拳套的戴拳套,扛大刀的扛大刀。唯有李应飞和花生,腰间背上空空如也,连个兵器也没有,倒真像是出来游山玩水了。
说笑间张康偶尔瞥见,相当爽气地表示,到了巴县之后,一定得去黄氏铁匠铺,为两人量身定做合适的长剑。
既然是送礼,还是送晚辈,自然得选最好的。
据张康说来,那黄氏铁匠铺可是远近闻名的老字号。什么御前的侍卫,边塞的将军,不远千里迢迢来这铸造兵器的不计其数。
听张康吹得天花乱坠,花生和李应飞转过脸相互对视,想起那一柄柄碎裂的铁剑,然后心照不宣地笑了。
当然,我们康爷最后还是那句话。
“出来跑江湖的,没把趁手的宝剑成什么样子。”
就这样,路上耽搁的时日比预计中还多出几天。到了巴县,眼看天色不早,张康先是将众人安顿在客栈,略微休整之后再带着大家到了一家比较有特色的馆子,准备大吃一顿。
出任务之前都要菜管好酒管够,这是卧虎们百十年来的惯例。他们干的大多都是刀口舔血的活计,每一次接了任务,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这一次因为老赵的归队,再加上又带了俩嫩苗,于是干脆将大餐提前了一点,从出任务前改到了接任务前。
自赵从容离开以后,白马卧虎团每次接任务都愁云惨淡,小心翼翼甄选着酬金较高而又感觉能够完成的任务。而赵从容的归来再一次为这个团队注入了活力。这一次,大家伙一扫往日的阴霾,就连吃个饭也是神采奕奕,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该接一个什么样的任务。
他们考虑的不再是有没有危险,能不能完成的问题,而是酬金是不是最高,时间跨度是不是最短。
这就是老赵的魔力。
赵从容一如既往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没心没肺吃着菜。
作为团长的张康多少比其他人多一份谨慎。虽说老赵的神奇是早就验证了无数次的,但这始终是隔了十年,老赵是不是还有十年前的气运真不好说。毕竟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常伴一生。万一幸运女神不再眷顾了呢。他要为团里这么多条人命负责。
“这样,老赵也是回归团里后第一次出任务。咱就保守一把,接个简单点的,先保证开张大吉。”
“三星级别的任务咋样?挑个三星里酬金高一点的。”
李应飞扯着旁边一个光头成员的袖子,低声问道:“三星任务是怎样的?”
“那些家伙是啷个评定的,我也不太懂。反正是卧虎公会的那些专家说了算。不过私底下倒是有个不成文的法子,就是目标人物相当于几星卧虎,那这任务大概就是几星。比如咱门团长是三星卧虎,如果要捉拿他的话,这任务就是三星任务。不过团长很勉强才晋级三星卧虎,捉拿他的任务就是最简单的三星任务,酬金也是最低的。”
“就他?那这三星任务有意思啊。”李应飞撇撇嘴,不满地嘀咕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
就这样,张康带着光荣的使命来到卧虎分会。通常接任务团长一个人就够了,只是这次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为了壮胆,张康硬拉着赵从容一起。
而李应飞也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一起来了。
张康还在吧台向侍从了解最新发布的各类任务,寻思着挑一个简单点的三星任务。这边赵从容瞅了瞅任务榜单的第一排,又冲李应飞打了个眼色。
李应飞心领神会,瞅准顶上第一排第一列那张贴有六颗星的榜单,毫不犹豫揭下来就往吧台上一拍:“就这个了,记上白马卧虎团。”
张康看着上面一黑到底的六颗红星,小心脏就是一阵狂跳。
除了星星的数量外,颜色同样也是任务难易的一种标识。同等星级的任务,蓝色为入门,难度最低。其次是红色。至于黑色,则是该星级任务里面死亡率最高也最难完成的。
眼见侍从已经刷刷刷开始登记,张康心里飞快地权衡着:究竟是不顾一切扑上去一口气把侍从手中的任务登记簿唰唰唰撕个稀烂,还是硬着头皮顶着六颗黑色的星星去做那摆明送死的任务。
扰乱公会秩序是死,接黑色六星任务也是死,横竖左右是死,不如死的爷们一点!
心中计较已定,张康猛地把心一横,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撕登记簿。
妈的黑色六颗星想想都好恐怖,还是眼前的侍从看起来好欺负一点……
一旁的赵从容仿佛看穿了张康心中所想,无语地笑笑,伸手拉住了张团长愚蠢的举动。
张康转过头一看是老赵,一口恶气就要喷出来:都是你这捣蛋作死的弟子,害得爷就要史书留名了!
只见老赵递了个暧昧的眼色,张康扁了扁嘴,眼睛都快挤歪了:“老赵,行不行啊!你这,这……”
赵从容又好气又好笑地挥了挥手,无所谓地说道:“人族气运要不要再了解一下?”
李应飞在旁边看得好笑,想着这都是自己的杰作,一张小脸上藏不住的得意。
张康不敢得罪老赵,却是把怒火撒向了李应飞,一只手挥到了半空,作势要打的样子:“你这小兔崽子,要死了你!半大个人了,究竟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李应飞不但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人小鬼大地耸了耸肩:“不就六颗星星么,也就比三星多了三星而已。”
“你……”张康指着李应飞,全身抖的厉害,早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赵从容开口了:“六星任务大概和打败苏剑方一个难度。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李应飞好奇问道。
“只不过这个六星任务又有所不同。”赵从容欲言又止,说完还给了李应飞一个诡秘的笑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要的东西,就在这次任务里面。
李应飞秒懂,只不过懒得理会这故弄玄虚的家伙。
一旁的张康甚至都没力气听这俩师徒在说些什么,唯有在心里有气无力地祈祷,祈祷老赵那诡异的运气没有消失,位面之子的传奇继续延续……
第六十六章 团猎(满地打滚求推荐票求订阅)
接了任务回来的三人一到客栈就被围住,大家七嘴八舌争相打探,都想第一时间知道究竟接了个什么样的任务。
李应飞只笑不语,蹦跶着朝花生走过去。
剩下张康一人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透,他耐心地向众人解释,白马卧虎团的团员们一面听一面爆发出各种夸张的惊叹。
只有赵从容最洒脱,仿佛这一切跟他没有半点关系,独自倒了杯小酒,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喝着,看他们一群人玩闹。
对于天下第一人来说,这可不就是玩闹。
对他来说,但凡能出现在卧虎公会上的任务,都是玩闹。
因为他是赵从容。
因为卧虎公会不可能发布刺杀龙神这等无法完成的任务。
稍事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白马卧虎团从客栈出发,踏上他们十年后首次六星任务的征程。
任务在身,众人不再像来时那样悠闲,脚程也快了很多。不到十日,已经走出巴县的地界。
自从出了巴县往北,一路上来自四面八方的同行队伍越来越多。
有的单独一人,有的三五成群,也有的和他们一样是十来人的队伍。
刚开始张康还不以为意,走了有几天之后,发现这群人依然和他们同路。这就有些蹊跷了。
到出了巴县第五日,后面有一支卧虎团迎头赶上。这支队伍张康是认识的,说起来还是巴县的老熟人,曾经的对手狼牙卧虎团。
狼牙卧虎团是一支实打实的五星卧虎团,最弱的团员也有四星卧虎的实力,而他们的团长黄仲才,更是一名六星卧虎!
十年前白马卧虎团风头正劲的时候,还曾和对方激烈角逐巴县第一卧虎团的位置。
“哟嚯,真的假的。我莫不是看花了眼,这谁呀,不是张团长吗。别说你们也接了‘爪牙’任务。”
与张康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黄仲才偏着头,翘着嘴,一整张脸上满满都是讥笑。
张康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对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明摆在那,无谓的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可能自取其辱。
“祝你们好运,哈哈,二星卧虎团!”见张康并不理会,黄仲才扬手离开,末了还不忘高声点出张康他们团队的星级。
狼牙卧虎团快马扬鞭,哄笑着远去。
“大哥,是不是搞错了?他们啷个晓得我们接了‘爪牙’的任务。而且他说的‘也’是撒子意思,难道他们也接了不成?不可能撒,我们榜都揭了,除非任务失败,不然其他人咋个还接得了!”光头凑上来问,满脸疑窦重重。
张康捂着下巴,同样也想不通。
“先去金鹰山庄,到了那儿自会有人跟我们解释。”
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次的任务处处透露着诡异,先是任务榜上连具体的任务详情都没有,只告诉了个时间地点,一切到了地方听候安排。
然后一路上又碰到这么多同行,看这架势极有可能大家目的地都相同。无论单个的独行者,还是聚集在一起的小团队,大家不约而同,仿佛都是奔着金鹰山庄去的?
见了个鬼!
张康心里暗骂一句,提醒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有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
李应飞和花生是第一次跟着出任务,不了解这其中道道,以为都是这样到了地方才有具体的任务说明。何况有赵从容一路,根本不用担心安危问题。
张康这一提醒,反倒让李应飞兴奋起来。睁大了眼四处打望,巴不得有什么意外发生。
可惜事情终究未能如他所愿。除了顺路的人越来越多外,他们一路上无惊无险,风平浪静地顺利到达目的地。
“我勒个先人!这房子大的,我们是到了皇宫吗?!”还没走到跟前,远远地看着大气堂皇的金鹰山庄,光头忍不住一声惊呼。
就连作为团长的张康也是震惊不已。大山里走出来的人,何曾见过这等显赫的庄园。不要说白马镇,就连县城里知县老爷的官邸,也不及眼前这座庄园的万一。
“走啦,张团。”李应飞在后面踢了踢张康脚跟,鄙夷地说道。
见识过郴山藏剑阁的宏伟,李应飞何尝把这些俗物放在眼里。眼前这宅子大是大,门口两边黄铜金漆耀武扬威的狮子也足够富贵显赫,但怎么看怎么有种暴发户的气息。不似郴山那种数百年积淀,由内而外层层散发的气度。
张康自然是没有见识过的。他抬眼看了看那高门金匾,深深吸了口,犹犹豫豫朝大门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便被两名青衣守卫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
张康讪讪一笑,缩手到怀里拿出那张任务榜纸,双手递了上去:“我是白马卧虎团的团长,我们是应邀前来……”
“你们团只有二星?”那守卫看见榜纸上盖着的白马卧虎团印鉴,本就不怎么耐烦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是,不过……”张康陪着笑,想着怎么解释老赵的神奇,却不想对方再一次打断,根本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滚!这他妈是你们能凑的热闹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消遣老子!一个狗屎一样的二星团,他妈的神经病啊!滚滚滚,赶紧滚蛋!”
“……”
张康灰头土脸退了回来,还没走出两步,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嘲笑声。
他扭过头一看,才发现狼牙卧虎团的人也站在墙外,同样没能进的去。
“走路的笑拉车的,好不到哪儿去!”张康忿忿还了句口。
只听那黄仲才轻笑了一声:“好歹人家只是让我们在门口等着,等通报的人回来自然会进去。不像某些人啊,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不能还嘴。”
“呸,你们狼牙不是号称巴县第一卧虎团么。怎么着,到这儿也不管用了?像条哈巴狗,守在大门口!”
黄仲才脸上怒气一闪而过,随即不屑冷笑:“这种级别的团猎任务,让我等我也认了。至少不像你,直接让你滚蛋。二星就要有二星的觉悟,不要不自量力。”
“团猎……是啥玩意儿?我怎么不知道。”
黄仲才不屑之色更浓:“你他妈真的是猪啊。接任务的时候都不带看的么,上面清清楚楚注明了团猎,是团猎!”
“赶紧走吧,看在同乡一场的份上。别说你个二星团队,就连我们狼牙也顶多算个炮灰,看看能不能跟在后面蹭口汤喝。”
张康歪着嘴,斜眼打量黄仲才,仿佛想要从对方眼中读出危言耸听的味道:“不可能吧,这任务不过也就六星,你们可是五星卧虎团,整个巴县就属你们最强。”
“说到底你们团也就二星,根本没什么实力。不要否认,我也算对你们知根知底。当时不知怎么就误打误撞给你们完成了几个五星甚至六星任务。不过那一段时间巴县的卧虎分会没有团猎任务发布,所以你们才不了解。”
“这样说吧,有些任务虽然看起来评星不高,只有六星甚至五星,但其实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只要任务榜纸左上角印有红色的‘团猎’二字,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谓团猎任务,重点就在一个团字。寻常任务都是一对一,具备排他性,好比你们团接了,任务失败之前我们是接不了的。但是团猎不一样,你我都可以同时接,甚至数个数十个卧虎团同时接都没有问题。因为它本身就是团体任务。”
“假如任务目标太过强大,或者目标数量太多,一个卧虎团很难单独完成,或者即便能完成耗时也很长,而任务发布者又非常急,这时候就会发布团猎任务了。”
“当然,任务发布者还得非常有钱。团猎任务的酬金可是相当的不菲,参与了团猎的队伍只要任务完成后不死,都会分得一份巨额赏金。”
说到这,黄仲才顿了顿,盯着张康一字一句说道:“另外,只有九星难度以上才会发布团猎任务。”
“看似只有六星甚至五星,但其实是被拆分之后的难度。以普通模式发布,团猎任务的难度至少在九星以上!”
“所以我才说即便是我们狼牙,也就是边缘角色当当炮灰的命。而你们……呵呵。作为老乡,我真心你劝你一句。”
“回去吧,不要自寻死路。”
“……”
“九星,九星……”
张康梦游似的走回他的团队,耳边三百六十度不停环绕着黄仲才说的九星九星,左眼右眼满眼都是星星在飞。
“团长……”
白马卧虎团的成员没有听见他和黄仲才的对话,但张康是怎么吃的闭门羹却看得一清二楚。张康之于他们,不单是白马卧虎团的团长,更是带着他们一群过惯了穷苦日子的山里人走出白马镇的老大哥。白马卧虎团的成员实力是不强,但却出了名的团结,义气深重。
而现在他们的团长,他们的老大哥,竟然被一个看门的护院赶猪催狗一样给赶了出来。这他妈谁受得了!
光头一马当先,就要冲出去砍人。
张康赶紧一把抱住。开什么玩笑,那狼牙团的黄麻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庄园的主人岂是好惹的。能发布团猎任务的,能把九星任务级别的怪物当目标的,又怎么会是普通的高门大户。
就在他抱着光头正纠缠不休的时候,张康眼角余光扫到了那个永远微笑着吹牛皮的男人。
他看见老赵从后面走了上来,一如当年县城里的初遇。
“看样子该我出场了。”
第六十七章 宋
赵从容笑着逐一和白马卧虎团的成员打过招呼,越过张康朝大门口走去。
“老赵,不要冲动……”
赵从容头也不回,向后摆了摆手:“人族气运——”
之前张康和黄仲才说话时虽然离众人有一段距离,但以赵从容之能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卧虎公会虽然类似于赏金猎人佣兵公会等组织,但又有不同。
卧虎公会的前身是创立于大明京城的卧虎卫,取得是藏龙卧虎之意。成立之初便是为了藏军于民,为大明边军锻炼一支后备力量。平时除暴安良维护治安,战时能迅速集结拉到前线。是以从一开始卧虎们就是干的衙差捕快的活计。经过百十年的发展革新,卧虎卫渐渐遍及整个大明。名称也从原来的卧虎卫改成卧虎公会,朝廷不再直接管辖,改由任务赏金模式。只有京城的卧虎卫仍隶属于朝廷,由朝廷发放俸禄,负责监管各地方上的卧虎公会。
因此卧虎公会虽然也发任务领赏金,干的却都是平定地方的事。诸如仇杀买凶一类的任务,卧虎公会是不会发布的。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赵从容才有可能到卧虎公会里玩玩。
而出现团猎任务,说明对方穷凶恶极,实力极其强悍。如果非要形象一点来形容,那就好比拥有郴山院首一级实力的凶犯,或者是那条三首银龙死而复生跑到这里引发了团猎。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不能置之不顾。
每当出现团猎任务,就近的卧虎公会都会在公会顶端挂上黑色骷髅旗。显眼的黑色骷髅旗一方面昭示着有极度危险的人物在附近出没,同时另一方面也是找号召各方强者前来参与剿灭凶徒,平靖一方。
正是黑色骷髅旗的出现,引起了赵从容的注意。经过一番了解,他本打算把这俩徒弟安顿好之后,一个人悄悄地把这害给除了。
没曾想让李应飞给闹了一出断剑这档子事。这臭小子,运气还真是极好,这都能阴差阳错让他给撞上了。
于是这样一来,好端端一个高大上的惩恶除害然后深藏功与名,硬生生让他给变成了俗不可耐的探险寻宝。
既然是那臭小子自己的事,那就一起带上了,让他自己也感受感受。
待走到那镶着金边的大门口,赵从容朝对方拱了拱手,和气说道:“这位小哥,敢问高姓大名?”
那护院瞥了赵从容一眼,满脸的不耐烦:“怎么又来!你们团长死了吗,没告诉你我说的话啊!”
“呵,说了说了,我就想问问小哥高姓大名。问完就走,绝不再叨扰。”
“袁震。你可以滚了。”
“好勒。谢谢小哥。小哥果然人如其名,声似震雷。”赵从容笑着回了句,然后转过身,一边往回走一边挥着手朝着张康这边大喊:“袁震,叫袁震,他叫袁震!问到了团长,他叫袁震。可以回去交任务了,不是我们任务失败,而是袁震刻意阻挠妨碍公务。”
那袁震脸色接连变幻,从恼怒,到惊觉,再到最后的慌乱。
他想起那卧虎公会如今虽然名义上不再隶属于朝廷,但毕竟受朝廷监管,说起来始终是为朝廷办事。只不过换了种说法,不再领取朝廷俸禄而已。硬要说起来,自己还真是妨碍公务。
虽然他家主人权大势大,并不惧怕一个地方上的小小分会。但未必就肯为了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护院得罪卧虎分会。如果真让这人回去这样结任务,事情一旦闹大,只怕到时候没自己好过。
“回来!你给我回来!”袁震三两步追了上去,就要去扯赵从容衣袖。
赵从容回过头,轻巧避开抓来的手,笑道:“小哥莫急,我等这就滚。”
袁震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赵从容抖着手连点了几下,才说道:“你,你等着。这是你自寻死路,我这就去给你通报,我看到时候你全身上下还剩得了几块肉!”
说完一溜烟跑进了门。
张康等人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这等操作简直神乎其神,不知道这老赵是怎么想出来的。果然老赵还是原来的老赵,果然命运是站在老赵这一边的!
张康过了十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从来只把任务当作谋生的手段,出人头地的路子。压根没敢把这往什么朝廷、公务上想,那太高端了,与他这种人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兴奋了一阵,他又开始担心起来。老赵虽说看上去运气依旧,但据黄麻子所说,这可是九星以上的任务啊。老赵的逆天气运也不知道能不能压住,实在是太为难了。
要是这次连团猎任务都能镇压,那就真发达了。
赌一把吧,输了就死定了。不赌吧,可是老赵逢赌必赢啊!
再说了,以前跟着老赵接四星五星任务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赌命。妈蛋从来就没一个是他们实力范围以内的,只要老赵那莫名其妙的运气不灵了,随便一次就能让他们团灭。
先人!赌了!
就在张康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山庄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摇着纸扇,下巴尖扫视着外面一群人。
眼看无人敢说话,管家甚是满意,慢悠悠说道:“听说刚刚有人闹事,谁呀。”
赵从容笑笑,上前说道:“就是揭了榜纸,来完成任务而已。何来闹事之说。”
“榜纸呢,拿过来,我看看。”
赵从容接过张康手中递来的任务榜,拿了给对方。
管家眯着眼扫了一遍榜纸上的印鉴,冷笑一声:“你是张康?”
赵从容笑着摇头:“不是。”
“那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和我说话!”管家突然勃然大怒:“别说是你,就是你们团长来了,我照样让他滚蛋!区区一个二星团,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座庄园是顾老太爷的产业!顾老太爷是什么人,那是连知州也要礼让三分的大人物。跺一跺脚整个申北州也要抖上一抖。你是什么个东西,居然敢在这里,威胁我的手下,威胁顾老太爷的人!”
一通咆哮过后,管家吸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罢了罢了,我也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免得别人说我们仗势欺人。一个小小的二星团,哎,回去种地吧。”
管家本来还打算说说这次任务的难度和危险,好吓唬吓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忽然间,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
那是从脚心自下而上传来的波动。
大地,在震颤。
富有节奏的轰鸣声一阵盖过一阵,就仿佛雷雨交加的夜晚那声声不断的雷鸣。
前一刻还在装腔作势的管家听到这阵阵雷鸣,就像听见了世上最美妙的音乐,情不自禁大喊道:“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哈哈,宋家军的黄金铁骑终于来了!”
随着管家话音落下,远处山坡上,一匹匹金甲战马接连鱼跃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耀眼的金色。
当最后一匹战马跃出山丘,天空仿佛也为之一暗。
三百重骑,个个身披黄金甲,领系红风巾,居高临下冲刺下来,端的是浩浩荡荡,势若奔雷!
领头的骑手高举着大旗,旗上半点多余的笔墨也没有,只有一个殷红的“宋”字。
普天之下,除了不可一世的龙族,还有谁敢和宋家军的黄金铁骑争锋?
第六十八章 宋佳璟
三百铁骑延绵成两条笔直的金线,简直如山崩海啸般席卷而下,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那气吞山河的气势,哪里像是只有区区三百人,根本就是千军万马齐齐冲锋。
众人还在惊叹,没回过神的时候,三百铁骑已转瞬即至。
当先那名掌旗骑士勒马扬蹄,金甲战马骤然人立而起。骑士一手拉缰,一手将大旗猛地往地上一插。
勒马、扬蹄、插旗,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帅旗还在迎风飘扬,那旗杆还在微微震颤,骑士身后原本正狂飙突进的三百铁骑瞬间静止,动作整齐划一。
蔚为壮观!
令行禁止,天下铁军,莫过于大明北疆宋家军!
而驰骋纵横的黄金铁骑,更是宋家军的嫡系精锐。
“将军神威,将军神威啊——”
管家三步并作两步,谄笑着跑上前去,就要顺势拜倒。
领头插旗之人乃宋家军一员骁将,正五品上骑都尉、定远将军,负责统御这三百黄金铁骑。
上骑都尉翻身下马,虎眼如炬,扫视场上众人。
北疆刀兵铁血厮杀出来的军人,一举一动无不带着浓烈的煞气,又岂是普通卧虎所能正视的。
就连那狼牙卧虎团的团长,已是六星卧虎的黄仲才,在与之对视的一瞬间,眼睛仿佛被针扎剑刺一般生疼。只此一眼的刹那,他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看到的是一堆白骨荒坟!
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与之对望。
但凡被他目光扫过的卧虎,尽数低下了桀骜的头颅。
没有人敢直视将军的虎威。
那上骑都尉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形,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目光没有半点停留,继续横移扫视。
忽然间,他看到了旁边淡然自若的赵从容,眼角骤然紧缩。
身经百战的将军此刻竟是难掩内心的激动。原本目空一切的眼睛里,只剩下这名动天下的人族第一人。
他大步流星,直接与扑上来的管家擦肩而过。
管家精心准备的各种谄媚之法扑了个空,愕然转身回望,却看见那在他心中有如神灵一般的宋家军大将,此刻竟对着之前被自己喝骂了半天的乡巴佬躬身参拜!
怎么可能!那人不过是一个二星卧虎团的成员,连团长都不是!
而上骑都尉随后的一番话,更是将管家一颗心直打入无比冰寒的深渊。
“赵先生,果然是你!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小将早已神往。只是一直无缘当面拜会,没想到在这能遇见先生,实在是……呵,鲁莽了,鲁莽了。先生不要怪罪我这粗野莽夫。”
赵从容上前扶了一步,坚决不受这一拜:“将军严重了。赵某不过一介村夫,何德何能敢受将军一拜。将军沙场浴血,为大明为人族抗击外侮,无怨无悔。这才是真英雄大豪杰,赵某是打心底的敬佩。”
听到心中偶像反过来夸赞自己,那上骑都尉嘴上连声说着惭愧,心里也是自豪非常。
一阵寒暄过后,都尉问起赵从容此行的目的。赵从容也不避讳,掏出那张几度易主却仍旧没能交接过去的任务榜纸,递给对方,轻笑道:“本来打算历练历练不成器的弟子,现在看来是遇到了大买卖。”
上骑都尉郑重接过榜纸,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发现一群人中只有那李应飞年纪最小,想来应该是赵从容口中的弟子。不由得暗叹谁家小孩这样好运,能得蒙人族第一人的垂青,收入门下。
“那先生现在是打算……”
赵从容洒然一笑:“既然都遇上了,不管是什么,就顺手解决了。”
那都尉喜出望外:“那再好不过了!我等弟兄来此也正是为了此事。之前顾大人修书给我家将军,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原本这段时日边关不怎么太平,龙族那边似乎有蠢蠢欲动之象。将军碍于往日情分,也担心那孽畜再次逃走为祸一方,最后还是派了三百弟兄前来。没想到最后能和先生并肩同袍,实在是我等莫大荣耀。有先生在此,量那孽畜插翅也难飞。”
赵从容一听边关不稳,收起平日里的不羁,肃然道:“将军,可信得过在下?”
上骑都尉莫名听到赵从容这样问,愣了下,说道:“赵先生这是哪里话,无论人品武功,宋某对先生都是极为敬佩的。先生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赵从容袖口一抖,仿佛天下尽在掌握:“那我就直说了。区区一个团猎任务,赵某翻手就能压下。将军的黄金铁骑,乃是军中精锐。都说好钢用在刀刃上,既然边关不平静,何不将这边诸事交给赵某,将军带着诸位弟兄驰援边关?”
“这……”都尉有些犹豫。
“将军莫非当真信不过赵某?”
正所谓请将不如激将。赵从容如此说,都尉也不作做,爽快说道:“既如此,军情紧急,我等这就回去复命。这里就拜托赵先生了!”
这耿直的军汉朝赵从容拱了拱手,便要就此离开。
离得最近的管家尖着耳朵偷听了许久,脸色是越来越苍白。到最后听到这三百铁骑竟是要拨马离回营,顿时魂飞魄散。
这个二星卧虎团里的赵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听口气就像是他一人抵得过宋家军的三百黄金铁骑!
简直,简直天方夜谭啊!
尤其他想起刚才自己的言语态度,双腿瞬间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眼神空洞。
想死的心都有了。
“且慢!”
一声清脆的叫喊从后面传来。
敢在这两位大人物交谈的时候出言打断,发出自己的想法声音,必然不是平凡之辈。众人纷纷侧目,想看清这突然横插进来的又是何方神圣。
只见那三百铁骑中,一道清越修长的身影翻身下马,越众而出。
待走到近前,众人这才看清,这金甲小将哪里是什么何方神圣。分明是一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粉面少年。
若去了这身金甲,换上宽衣长袍,不仔细看没准还有人将他认作一秀丽姑娘!
但现在少年小将身着这一身金甲,感觉却又完全不同了。
英俊二字,仿佛正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
“英”是少年身着的黄金连环铠,是少年手持的白樱梨花枪,更是那长眉似剑、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
“俊”是少年深邃浩瀚的星目,是少年薄如蝉翼的红唇,更是那无数少女午夜梦回时的俊俏情郎!
“三叔,我想留下。”
都尉看着年轻的侄儿,眼睛里没有属于将军的严苛,只有长辈的溺爱。他点了点头,说道:“佳璟,快来见过赵先生。这位就是我经常向你提起过的赵从容赵先生,当今的人族第一人。十多年前便是他亲手击杀的龙神!”
出奇的,少年小将仿佛对眼前的人族第一人并不感冒,甚至是极为敷衍地拱了拱手,就算是拜见过了。
“三叔,我想要留下来。”见过赵从容后,少年小将执拗地说道。
第六十九章 爪牙
“三叔,我想要留下来。”见过赵从容后,少年小将执着地说道。
“好,好……”都尉一边答应,一边朝赵从容无奈苦笑:“这孩子太不懂事了,赵先生莫要见怪。”
赵从容极为理解的点了点头。要说不懂事,他家不正好就有一位么。闯了天大的祸事还不自知,成天没心没肺左一口大叔右一口老赵的叫着。人族第一人的威严何在啊!
只听那都尉接着叹道:“当年那场大战,这孩子的父亲也在的。作为不落长城煊赫门的守将,一直坚守到最后一刻,杀到连长枪都折断了。”
“只是……哎!那些狗日的四脚蜥蜴攻势太猛!煊赫门最后也没能守住。他的父亲也在那一役中阵亡。后来龙族杀入内城,整个内城大乱,死的死逃的逃。整个一人间地狱……”
“说起来还多亏了赵先生,关键时刻击杀龙神,让龙族军心溃散,无心再战。不到半日攻入内城的龙族军队便尽数退走。只是等我赶到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这孩子和他的母亲了。那时候,他甚至还不满一岁。”
听到说起当年战事,赵从容也是唏嘘:“后来又是怎样找到的?”
“不久前他自己找回来的。当时我看见他的时候,衣服是又破又烂,整个一小叫花子。这谁认得出啊!后来还是通过血脉鉴定才敢确认。哎,想来这些年是吃了不少苦。每次问到他娘的时候,他除了露出一股子狠劲,连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赵从容看了看宋佳璟,又朝上骑都尉点点头:“我看他是个好苗子,那位将军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好好教导吧。”
都尉听了赵从容的夸赞,脸上一喜,随后又略有忧色:“是,确实是个好苗子。他的天分即使在整个军中也是罕有,哪怕往前上推五十年,也足以排进前三。只是……”
“将军是否担心他小小年纪仇恨深种,戾气太重?”
“是啊。从小遭此大难失去爹娘,换作是我怕也挺不过来。”
赵从容招了招手:“小子,过来。”
宋佳璟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都尉推了一把,将他推到赵从容面前。
“你是英雄的后辈。”
宋佳璟抬头,等着赵从容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没想到赵从容笑着摇头,示意自己已经说完了。
你是英雄的后辈,你最应该的是骄傲,而不是像个江湖浪人一样心胸狭隘,只记得仇杀怨怼。
人生路远,你只要记得你是英雄的后辈,就足够了。
“还不快谢过赵先生的提点。”
都尉拜谢一句,才对宋佳璟继续说道:“赵先生说的很对,你是英雄的儿子。你的父亲是为了保卫家国,抵御龙族才战死沙场。他是英雄,更是战士,马革裹尸是他最好的归宿。他是死得其所,死得光荣,你是我宋家的儿郎,岂能一辈子跟个小女儿一样放不下!”
宋佳璟红着眼,低着头,无声地点了两下。
上骑都尉拍了拍他的肩膀,豪迈大笑:“赵先生,既然他想留下来跟随赵先生见见世面,烦请赵先生照顾一二。”
赵从容也笑:“定不负所托。”
“赵先生,军情紧急,就此别过。今日能与赵先生一会,实乃宋某大幸。赵先生若来北疆,一定记得到不落长城找我。宋史元虽然粗鄙,但好酒好菜断不会少了先生。”
说罢都尉转身大步离开,身上甲胄碰的哗哗作响。只见他大手一挥,三百铁骑齐齐调转马头,军容之鼎盛,动作之齐整,与天边的落日相映成辉,犹如一幅最美的画卷。
三百黄金铁骑,就此长扬而去。
金戈铁马,来去如风。
眼看三百铁骑气势汹汹的来,没待几分钟便又风驰电掣的走,留下一群瞠目结舌的观众。
所有人云里雾里。这三百黄金铁骑浩浩荡荡,绝不可能是跑到这巡察一圈问两句话就完了,多半是带着军务。想来大概和这次团猎脱不了干系。
既如此,那为什么打一个照面就走?
关键还在于白马卧虎团的那个中年人。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让三百黄金铁骑搁下军务转身就走。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就连自认为对老赵知根知底的张康心中也犯起了嘀咕。眼下这情形,已不是什么气运逆天能解释的了了。
他就是再憨,也足以发现问题了。
这老赵身份不简单呐!
管家此时仍瘫坐在地上,无比绝望地看着远去的骑兵尾迹。
可以说,顾家发布的这次团猎任务,其实压根就没把众多卧虎团放在心上。在顾家的计划中,他们充其量只是一支伏兵。在周围打打埋伏负责围追堵截,不至于让目标再次逃遁。真正的主力还在于宋家军的这三百黄金铁骑。
没想到顾家引以为最大依仗的黄金铁骑,刚刚赶到还没来得及会见家主,竟然就这样走了!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区区二星卧虎团的团员,尤其这个团员刚才还被自己好一顿奚落。
这要是让顾老太爷知道,非打死他不可。一想到这,管家已是彻底丢了魂,完全没了主意。
赵从容走到他跟前,笑了笑,也不打算再隐瞒身份:“去吧,告诉你家主人。郴山赵从容来访。”
管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觉得这个连统领黄金铁骑的大将都要恭谨礼让的男人必然不是普通卧虎。想起先前之前的傲慢,他心虚地不敢抬头与之对视,只是跌跌撞撞爬起来,慌忙进去禀告。
金鹰山庄厅堂内,已经有好些个接了团猎任务的卧虎团先行赶到。有资格站着大厅左右两侧的,都是六星七星卧虎团的团长。最靠近主座的,甚至还有一名八星卧虎团的团长。
有了这八星卧虎团的带头,真要论实力,在场诸人已经足以完成一些普通团猎任务了。
只可惜今次不同往日。
之所以这次团猎任务的名字叫“爪牙”,便是因为他们的目标,不是普通的强盗悍匪,而是一条巨龙。
一条刚刚成年,迷途的绿龙。
第七十章 绿龙(上)
一个月前,顾老太爷唯一的孙子刚行完及冠之礼,逸兴遄飞,带了一群护卫到金鹰山庄游玩狩猎。
不知不觉追着一只麋鹿跑到了山林深处,莫名其妙就撞见了那头绿龙。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三十多名护卫几乎全军覆没。在所有人的拼死掩护下,最后那名护卫拖着被咬断了半截身子的顾少爷逃了出来。
可惜等回到金鹰山庄的时候,那顾少爷最终还是没能救活过来。拦腰齐断的顾少爷最终死了个透。
远在申北州的顾老太爷乍然听闻噩耗,几乎当场昏厥。千算万算,没算到白发人送黑发人,顾家唯一的香火就此断绝。
盛怒之下的顾老太爷亲赴金鹰山庄坐镇,一方面向北疆修书一封,一方面遣人到卧虎公会发布团猎任务。于是才有了如今之事。
大厅内,一开始自负的八星卧虎团团长本来对这次团猎任务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以他们队伍的实力,再加上在座这么多七星六星团队,一般团猎完全不在话下。
到后来才听说任务目标是一头巨龙的时候,八星团长也不由得惴惴,直到听闻还有三百黄金铁骑的强援,这才长舒一口气。
大明宋家军威震天下,其中以黄金铁骑尤甚。抛开强悍绝伦的战斗力不谈,单单是与龙族作战的经验,天下便罕有出其右者。
眼看这次任务十拿九稳,巨额赏金唾手可得,厅内众人也是轻松写意,不时闲话两句,相互吹吹牛皮。
随着管家出去不久,远方传来阵阵铁蹄轰鸣。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喜上眉梢。
看来那三百黄金铁骑已经到了。
顾老太爷端坐高堂,一双精目燃烧着熊熊复仇之焰。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很久,已经迫不及待要为他唯一的爱孙报仇雪恨,将那该死的蜥蜴大卸八块!
出乎意料的,那管家跌跌撞撞几乎是爬了进来。
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想象中的铁骑将军。
“老太爷,大事不好,那三百黄金铁骑来了,但……但又走了!”管家慌慌张张说道。
顾老太爷霍地一下站起来,须发皆张:“你再说一遍!”
“黄金铁骑刚来,就走了!”
顾老太爷猛地把身前的案几掀翻,瓜果茶水洒了一地。
没有人敢抬手拂拭溅到身上的茶水,更没有人敢吱声。
“混账!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让他们走了!他们怎么能就走了!”
管家颤颤巍巍,将那铁骑统领怎么看见赵从容,说了哪些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除了后面他被吓傻了没听到以外,前面大半部分都是知道的。
“三百黄金铁骑走了以后,二星卧虎团的那人让小的通报,说是郴山赵从容来访。”
顾老太爷静静地听着,开始脸上更多的还是惊讶、不解,直到管家说了最后那句。老太爷原本一直皱着的眉头忽地扬开,喜形于色:“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人来访?”
“他说郴山赵从容来访……”
终于,管家想起这个熟悉的名字是谁了。
他脸上唰地一下,变得无比惨白。
郴山啊,赵从容啊!
十多年前这个名字像是有魔力般,传遍了整个人族大陆。亲手击杀龙神,人族第一人,没有什么比这更耀眼的了。
顾老太爷二话不说,提起长衫噔噔噔就往外跑。
留下厅内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一窝蜂跟在顾老太爷屁股后面,涌出了山庄大厅。
大门口,顾老太爷一眼望见好整以暇的赵从容。以老太爷多年的眼力,不用多说,这等风姿气度,必然是天下第一人无疑。
“申北顾家,顾长丰,拜见赵英雄。”
赵从容不闪不避,稳稳受了这一礼。
“闲话不必多说,我们是来接任务的。”赵从容从容一笑,再一次将那张任务榜纸递了过去。
顾老太爷接过榜纸,珍而重之揣进怀里,再抬头时眼角浸润,已是老泪纵横:“赵英雄,一定要为我那苦命的孙儿报仇啊!老朽在此先行拜谢了!”
“老人家,节哀顺变。”
顾老太爷这才收起衣袖,抹了一把,强忍着悲痛说道:“赵英雄请进屋内上座,待我准备好茶水,再行细谈。”
“走吧。”
顾老太爷让开半个身位,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从容也不谦让,招呼后面其他人跟上,自己当先一步跨入了山庄。
张康跟在后面,欲言又止,低声说道:“老赵……”
话到了嘴边,却发现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苦笑着叹了一句:“你骗的我好苦啊!”
众人落座以后,顾老太爷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控诉那头绿龙的残暴,以及他孙儿的惨状。
“好在现在赵英雄来了,看那头畜生还能张狂多久!我那苦命的孙儿也总算是能够安息。”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那就走吧,去看看那头绿龙是怎么跑到这的。”听完事情的大概,赵从容长身而起,这就准备出发。
对于第一靠山如此积极,顾老太爷自然是乐于见到,不过必要的客套还是不能少。只听他说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命后厨准备一餐好酒好菜,诸位英雄吃饱喝足休息一晚,等养精蓄锐明早再启程。”
赵从容摆了摆手:“不必了。多一天就多一成变数。到时候找不到那头绿龙,让它逃到其他地方,又会多一些无辜的伤亡。”
“好!那老朽就好酒好菜备着,等赵英雄提着那孽畜的头回来,再开怀畅饮!”
***
顾家少爷遇害的地方离金鹰山庄有三五十里山路。路程不算太远,又带着一群人,赵从容也就跟在带路的护卫后面,不急不慢地走着。
路上张康倒是想跟赵从容说话,无奈各路豪杰众多,又太过热情,纷纷围着赵从容想和心中偶像说上两句。张康甚至都插不进去,于是只好在后面幽幽看着。
呸,让你们这帮子谄媚的家伙先说上两句。反正老子十年前就认识老赵了,等这次任务完成后说个够!
到黄昏时候,众人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条峡谷跟前。
有人问及那带路的护卫还有多久,那护卫指了指,示意爬上这座山就到了。
第七十一章 绿龙(下)
到黄昏时候,众人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条峡谷跟前。
有人问及那带路的护卫还有多久,那护卫指了指,示意爬上这座山就到了。
李应飞想起在郴山那晚遇到了那条三首银龙,撇了撇嘴。心想着怎么这些大蜥蜴都喜欢爬那么高,也不怕摔下来。
如今有了力量,又有老赵在旁边,心境和当时完全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一如老赵所说,这只是一场历练。
届时,他要用这头绿龙,来验证平生之所学!
盈虚神剑真诀各种精妙剑招在脑海中轮番闪过,下意识的,他把手伸到腰间——
妈个蛋!
——剑呢?
“张大团长,你答应送我们的剑呢?”李应飞故意落到后面,手肘碰了碰张康,笑得阳光灿烂。
“呃……”
张康抠着头发,脸上说不出的尴尬。
之前刚一到巴县就到酒楼吃饭。吃饭的时候众人热火朝天商议着究竟该接个几星的任务,本来打算保险起见接个三星最多四星的任务就罢了。
偏偏这小鬼头非要接什么六星任务。
当时看来还觉得这小子要么是疯了,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现在看来,人家是底气足得不行。
不过想来也是,任谁有个赵从容这样的师父,还怎么会把三星卧虎任务放在眼里。
别说三星了,就这六星任务也是渣啊!哪怕它是个六星团猎任务!
只是当时这么一闹,他心里忐忑之下,竟然把答应给这两个小子铸剑的事情给忘了。
给忘了……
现在就更尴尬了。
以前说不知道老赵的身份还好。现在知道了,这剑又怎么再好意思送的出去。
人族第一人的弟子啊——
区区一个小县城铁匠铺铸造的铁剑,人家还看得上眼么。
太寒酸了……
妈蛋,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能忘啊!当时不知道身份的情况下,直接送了一了百了。
就在张康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赵从容也走到后面。
以他的境界,李应飞刚才说的话自然是听听的清清楚楚,张康的反应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不愿让这老友尴尬,主动上来解围:“罢了,应飞。这次目标是一头绿龙,正好我给它拔了牙铸两把龙牙剑,你和花生一人一把。”
一听龙牙铸剑,李应飞顿时面露喜色,雀跃之情溢于言表:“龙牙剑——厉害么?”
周围有不少卧虎团的豪杰听得清楚,有见多识广者开口说道:“赵先生,龙牙锋利是锋利,不过刚极易折。以前也有不少人试过,在杀掉巨龙后拔牙铸剑,可从未听说过有用龙牙铸剑成功的。怕是……不太乐观。”
李应飞听到有此一说,向赵从容投以疑惑的目光。
赵从容从容笑笑:“南下参与战争的巨龙往往是战力极强的成年巨龙。这些成年已久的巨龙确实牙齿又刚又脆,不适用用来打造兵器。”
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当年我和众位英雄越过暴风要塞,北上袭杀龙神的时候,曾击杀过一条未成年的巨龙。在场有一位剑士同时也是铸剑大师,他当场就欣喜若狂,直言找到了绝佳的铸剑材料。后来我们好奇地问他,他才说这头未成年的巨龙,龙牙虽不如成年巨龙般那么锋利,但却非常坚韧,乃是打造神兵利器的绝世珍宝!”
“后来他的龙牙剑铸造成功之后,我也曾有幸拿到手试了试……”
“怎么样,怎么样?”李应飞迫不及待地问道。
“呵,不提那剑是如何锋利,如何的削铁如泥。单是入手那一瞬间的感觉,就仿佛……恩,仿佛手上握着一条凶悍的巨龙!”
“哇——”在场众人一片哗然,纷纷想象着换作是自己手握着这样一柄绝世神兵的感觉。
想想看,别的蠢货拿着一柄莫名其妙的剑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炫耀着说他的宝剑多么多么厉害。然后自己非常不屑地转过身,猛地从腰间抽出宝剑。只见寒光一闪,握在手心的神剑就变成了一条龙,扑了对方那蠢货一脸。
这样的画面,只是在脑海里想想,就相当的带感啊。
可惜别说手握着一条凶悍的巨龙了,在场诸人,除了赵从容以外,怕是连巨龙的影子都没见识过。
只听赵从容接着说道:“顾老太爷说那头绿龙最多也就刚成年。以我的推断,刚刚成年和未成年应该差别不算太大。如果未成年的巨龙龙牙可用,那么才刚成年的也应该可用。只是随着巨龙年纪越来越大,牙齿老化之后才越来越固化和刚硬,渐渐失去了韧性。”
说到最后,赵从容对李应飞笑笑:“看来你的运气是极好的。虽说这趟出来没什么历练的机会,但能获得这样一柄真正的神剑,也算不虚此行了。”
众人听完纷纷发出啧啧的吸气声,再看向远方那巨龙的藏身之所时,已经是红了眼。仿佛那地方住着的再不是一头凶煞的巨龙,而是一座巨大的藏宝库。
渴望和贪婪,在所有人心中发酵。
虽然现目前被赵从容的弟子预定了一两根龙牙,但是以巨龙那庞大的身躯,剩下的龙牙也相当可观,足以再为众人打造好一部分兵刃了。
就连李应飞,眼睛里也不可避免地放着光彩。
唯独那少年小将宋佳璟,漠然地看着巍巍青山,对赵从容的长篇大论、对那众人艳羡不已的龙牙神器不屑一顾。
***
面前这座山并不高,众人又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人,也就小半个时辰,已接近山的顶峰。
地平线上的落日还没有完全落下,天边一片暗红,黄昏的余韵洒在山崖上,映出一个庞大而慵懒的身影。
只见那头浑身上下绿的发青的巨龙,懒懒趴在山崖上,对众人的到来视而不见,只是自顾自地欣赏这难得的落日。
它是那样地专注,那样的迷醉,就像是看它生命中最后一眼那样。
最后一次,能这样自由自在地欣赏它最爱的落日了。
它是小青,最爱落日的小青。
第七十二章 命运(一)
绿龙旁若无人的欣赏落日与红霞,把前来征讨它的各路卧虎团豪杰晾在一边。
在场许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巨龙。它那如小山般的身躯,那种旁若无人的气势,让各路豪杰们胆气为之一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到了赵从容身上。
赵从容也在打量着这头行为怪异的绿龙。按说龙族和人族势不两立,看见这么多人前来围剿,绝不可能如此淡然自若。于是也不由得笑了:“还是头忧伤的绿龙。”
赵从容一出声,众人这才想起己方还有这么一个大杀器,瞬间胸膛又挺了起来。
“呔!我乃白马卧虎团团长张康,受人之托前来拿你!识相的赶紧献出你的头颅,大爷好砍了回去领赏!”
原本美如画的意境被张康一嗓子吼破,赵从容也是苦笑:“张团啊,你这一嗓子下去,显得我们好像反派。”
“呃……有吗?”
一旁的李应飞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奉上鄙夷的目光。
终于,随着张康这一嗓子大吼,绿龙结束了自己欣赏落日的美好时光。它慢慢扭过头,一对竖瞳妖冶而深邃。
“*#¥%#@,#¥%#@@#@”
……
在众人重重包围之下,绿龙没有半点惧色,声音淡然而冷漠,却是谁也听不懂的龙语。
各路豪杰面面相觑,即使是曾和龙族打过交道的赵从容,也并不通晓龙族语言。
唯有李应飞忽然向宋佳璟问道:“你听得懂它在说什么?”
“不知道。”从最开始出场,一直到现在,少年将军俊俏的脸上就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由始至终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这是李应飞第一次和宋佳璟搭讪,也是他第一次说话。
李应飞哦了一声,不再开口。
赵从容看到这场景也是服了,第一次见到如此清奇的搭讪。果然不愧是他赵从容的弟子,情商低的和自己有得一拼。
也许是见众人都听不懂,那绿龙再一次开口,只是这一次换成了人类世界通用语:“数万年以前,巨龙一族里有一位名叫塔希里亚的强大巨龙。他曾经说过一句话,在巨龙里广为流传。”
“他是这样说的:‘矮人认为,强大就是团结;人类认为,强大就是权力;精灵认为,离神越近就越强大;兽人更简单,谁能杀死谁,谁就强大。可是如果要我来说,强大就是:享受命运为你准备的每一道菜。’”
“我曾经对此不屑一顾。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每个人、每个种族都那么孜孜不倦地追求强大呢。好好的享受生活,自由自在地在蔚蓝的天空下翱翔不是更写意么。悠闲地趴在在山崖上,看着日出日落、风云变幻不是更安逸么。”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如果不够强大,你谈什么自由,谈什么安逸!如果不够强大,你根本连自由的资格都没有啊!”
“所以,每一个人,每一个种族都在追求强大。因为,弱小是原罪。”
“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现在我才真正了解,为什么塔希里亚说,在他看来命运都是完美的。”
“因为,如果我有像他那样强大,今天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你们一个个撕得粉碎!”
“因为,如果我有像他那样强大,今天就应该是我来享用,命运为我准备的你们这盘菜;而不是让我自己本身,成为一盘被命运摆到你面前的菜!”
绿龙越说越愤怒,最后于山崖上高高立起,撑开宽大的翅膀,迎头一声咆哮:“既然命运无法逃避,那就来吧!弱小是我的原罪,但巨龙一族的尊严不容践踏!”
一声怒吼,肉眼可见的青色龙息像一条瀑布,卷起无边浪潮扑腾而下。
众人不曾料到这头绿龙原本还在好好说话,感叹它的龙生,怎么突然就猝然发难。毫无防备之下猛然看见这汹涌的龙息,顿时惊得四处逃散,连防御都来不及撑起。
唯有赵从容似乎还在回味巨龙刚才所说的话,若有所思地呢喃:“享受命运准备的每一道菜吗。有意思。”
说完轻轻向前走了一步。
只此一步,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作。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青色龙息消失的干干净净。天空中只有那红色的云彩,以及昏黄的落日。
“我喜欢你刚才说的话。如果你就此罢手,放弃那无谓的骄傲,臣服于人族,或者我可以饶你一命。”
“你在侮辱我,人类!你要我像那些堕落的巨龙一样,俯首在一个卑微的人类脚下,称呼他为主人,然后让他骑在我的身上,肆意践踏我的骄傲和尊严。不!绝不可能!”
“即便那该死的命运注定我活不过今天,但是要我献出自己的尊严,给你们肆意蹂躏,我宁愿战死在这里!”
赵从容轻笑:“既然刚才你提到命运。那我也告诉你,你所能选择的和不能选择的,你所能接受的和不能接受的,都是命运。”
在我面前,死或者不死都已由不得你说了算——这是天下第一人独有的自负。
“人类,你很强。但是龙族之中自有比你更加强大的存在。不要以为你是能够掌管命运的诸神!”
赵从容精芒暴涨,再次向前踏了一步:“是吗,你真的觉得,你们龙族现在还有谁比我更强?”
如果说第一步赵从容是针对那口青色龙息,那么这一次他的目标则明明白白指向这头青色巨龙。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也没有任何所谓的招式奥义,只是单纯的把所有气势不加隐藏的全部释放出来。
那头绿龙只觉得无边无际的压力猛地从四面八方压了下来,那狂暴的气势,让他窒息,让他喘不过气,仿佛眼前的这人才是真正的巨龙,而他自己只不过是匍匐在巨龙脚下卑微的爬虫。
又一次出现这样的屈辱让他愤怒,让他打心底无法接受。他狂怒地挣扎着嘶吼,奋力想要稳住自己发颤的双腿,不至于再一次被压趴在地上。
碗口粗大的血管在龙鳞下的皮肤上凸起,山崖上的岩石被他踩的寸寸龟裂。他使劲挣着脖子,想要从这无边压力下挣脱。
赵从容微感诧异。眼前这头绿龙原本就是巨龙里实力最弱的一种,再加上明显他还未成年或者顶多刚刚成年,撑死了也就一两百岁。在巨龙里算是非常年轻的。按理说不该有这样的实力。只能说,这头绿龙太倔强,太坚韧了。
赵从容轻轻摇头,踏出了第三步。
砰的一声。
地动山摇。
仍凭那绿龙如何不甘怒吼,却是再也抵挡不住,喉咙里硬生生被逼出一大口龙血,就此轰然倒地。
这样的场面何其熟悉,已经见识过无数次的张康当场忍不住跳起来大骂:“妈蛋!老赵!”
“老子终于明白你那莫名其妙的运气是怎么回事了!”
“人族气运啊?位面之子啊?我呸你个臭不要脸!”
第七十三章 命运(二)
“妈蛋!老赵!”
“老子终于明白你那莫名其妙的运气是怎么回事了!”
“人族气运啊?位面之子啊?我呸你个臭不要脸!”
“哈?”赵从容尴尬回头,高手气质荡然无存。
“混蛋!骗了老子十年,足足十年啊!你的良心不会痛么!回去没有十斤好酒格老子赔罪,老子先跟你绝交,再到卧虎公会发任务通缉!”张康暴跳如雷,管你什么身份,管你什么第一人,老子把你当兄弟,你却把老子当小丑。没有十斤上好的桂花酒这事情没完!
赵从容哈哈一笑,豪情大发:“没问题,骗你十年,赔你十斤好酒合情合理。再附赠你一个春风楼的姑娘作陪!”
张康大喜:“成!有你两个徒弟作证,不怕你赖账。”
最开心的不是应承的十斤好酒,也不是那春风楼里风情万种的姑娘。最让张康感到高兴的,是老赵还是原来那个老赵,没有因为身份变化而变得疏离,更没有他想象中天下第一人的高不可攀和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赵从容同样打心眼里感到畅快。无论自己是顶着人族第一人的头衔,还是那个一无是处只会吹牛皮的浪荡闲人,对方由始至终都把自己当朋友,真正的朋友。既没有在自己身份公开之后刻意攀附巴结,也不会说在落魄一无是处的时候嫌弃。
原本身份摊开之后的一丝尴尬,随着这十斤桂花酒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边两人还在纵情大笑,那边的绿龙却是依旧不屈不挠地与命运抗争,挣扎着想要站起,不愿像条狗一样趴在一群人类的面前。
吼——
吼——
吼……
整座山林回荡着绿龙一声声不甘地怒吼。
在场众人皆尽动容。这头巨龙,意志还真不是一般的顽强。
如果所有的龙族都是这番模样,我们人族还能抵挡的住龙族本就凌厉非常的攻势么?
恶寒,在人们后背冷冷升起。
但凡想到这个问题的人,无不背脊发凉。
好在今天,这头绿龙绝无可能再活着回去!
好在人族,还有无敌的赵从容!
除了赵从容,试问这天下间还有谁能单凭自身的威压气势,就能让一头成年巨龙俯首贴地?
吼——
怒吼声再起。随着这一声怒吼,众人惊讶发现,那绿龙竟然在慢慢尝试着站起!
巨龙可以被击败,但绝不会屈服。
在场实力到到达一定境界,感知力足够敏锐的人,都能够感受到绿龙不断攀升的凶焰。
赵从容微微侧目:这不是自然的提升。
当绿龙完完全全再一次傲立于山崖之巅,他所散发出来的滔天凶焰已是达到顶峰,就连在场大多数人都能明显感应到。
实力稍弱的人在这强大的龙威下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随着最后一声暴怒的龙吟响彻寰宇,原本赵从容镇压在他身上的束缚轰然崩碎。绿龙高高伸长了脖子,骄傲的龙吟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那声龙吟乘着风驾着云,越过树林,跨过高山,越传越远,越传越小……
山崖上,孤傲的绿龙立得稳稳当当。只是眼耳鼻口处处流血,就连那片片龙鳞底下,都有暗红的鲜血渗出。
凄厉而悲壮。
巨龙可以被击倒,但只要还能站起,就绝不屈服!
龙吟消散,绿龙那行至巅峰的强大气势迅速跌落。像熟透的苹果从树上掉落般,快速,干脆。
“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办法。但你这样强行破开我的镇压,十成实力剩下不足一成,更加没有反抗的余地。而且看你这情形,受的伤只怕是不轻。以你们巨龙的庞大身体,没有个十年八年休想恢复。”
“值得么?”赵从容轻叹。
无论如何都没有反抗的实力,偏偏还要负隅顽抗,不惜透支身体也要换得站起来的权利。也就仅仅是站起来,根本于事无补。真的值得么。赵从容这一问,替无数人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原本看他桀骜的站起来,周身气势节节攀升,都以为他要拼死一搏。没想到透支身体换来的力量,只是为了站起来,只是不愿被人压趴在地上。
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这一劫。
值得么。
绿龙刚一张嘴,血水便和着唾沫一起淌下来:“值得么?你们这些两条腿的低等生物,又怎么会懂得属于龙族的骄傲!你们成天只会叫嚷着征服命运逆天改命,可是你们根本连自己都改变不了!你们把未知的当作神明或者魔鬼,拿虚伪来掩藏自己的懦弱,靠欺负弱小来彰显你们的强大。可事实呢,你们永远只会躲在高高的城堡和墙角下瑟瑟发抖,永远也无法改变被龙族征服的命运!”
“骄傲,你们懂吗?不,你们根本不配拥有!”
围剿的人群中,有人忍无可忍,大声骂道:“你这只肮脏的四脚蜥蜴、冷血爬虫,死到临头敢还大言不惭。一口一个龙族狗屁骄傲,你那么骄傲怎么还是被我们打了个头破血流。都快残废了,何不省点力气,也给我们大家省点力气。抹脖子自尽算了。”
“哈哈,这就叫到死也不忘吹一波逼。”
“就是,别跟他废话,趁他病要他命。大伙儿并肩子上,送他去见他的蜥蜴老祖宗。”
绿龙扯着嘶哑的喉咙冷笑:“就凭你们这些爬虫,来一万个也就是一万个肉团。虚伪懦弱的人类啊!若不是有那个强者在,你们敢在我面前说一句话?”
似乎是想起绿龙刚刚崩碎赵从容压制时候的滔天凶焰,众人掂了掂自己的分量,纷纷不再说话。
绿龙不屑之色更加浓厚:“哪怕是现在,如果这位人类强者不再出手,你们当中可有人敢与我一战?”
“你们人类世界不是盛传屠龙勇者的故事么。来,现在最好机会就在眼前,刚才你们的强者也说了,我的确只剩下不到一成的实力。诸位爬虫,来,屠龙啊。”
山崖上,只有晚风吹过的声音。除此便只剩一片可怕的安静。
见识过一次巨龙在赵从容压制之下尚且还能暴起,谁知道他还有没有余力再一次暴走,临死前反咬一口。眼看目前大局已定,人族第一人居中坐镇,没人愿意再去冒这个险。
没有必要,也犯不着。
巨龙嗤笑,勾了勾染血的爪子:“来,屠龙。”
第七十四章 命运(三)
巨龙嗤笑,勾了勾带血的爪子:“来,屠龙。”
附近州县但凡排的上号的卧虎团几乎尽数在此,平日里凶险艰难的任务他们不知完成过多少。然而面对这样一头浑身是血的狰狞巨龙,众人都犹豫了。
当年龙族内乱,部分巨龙南下逃往人族境内,大多数在边界或是越过边界不远的地方,就被击杀或者生擒,真正深入人族境内的可谓少之又少。而申北州离北疆还有一段距离,在这一带活动的卧虎团,可以说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巨龙。
当一头打算拼命的巨龙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真正的巨龙比传说中还要凶厉百倍。
各路卧虎团的豪杰精英,要么低着头整理衣角,要么扭过头假装和旁边的同伴说话。总之对面前的绿龙,以及绿龙的挑衅通通视而不见。
原本士气高昂的团猎任务,赫然变成了一场比试,一场比谁脸皮厚的比试。
众多六星七星卧虎团都没动,身为五星卧虎团的黄仲才自然更稳得起。反正他们都不怕丢人,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似乎是连日来的奔波赶路让他有点乏了,黄仲才干脆闭着眼,手指惬意地揉捏着眉心。正如卧虎公会流传的那句话那样:好的身体才是一次次任务的本钱。
没揉上两分钟,刺耳的脚步声从黄仲才身后传来。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幻觉,可那脚步声是如此真切,如此刺耳,从他后面超了过去,径直往前移动。
那脚步声既轻且快,黄仲才也就犹豫了数秒,再睁开眼时已经悄然停下。
他看到了那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身影。
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身材修长,英俊挺拔的身影。
只见那人身披连环锁金甲,头戴凤翅明盔,手持白樱梨花枪,双脚八字排开,威风凛凛站在人群之前,与那绿龙正面对峙。
正是那少年将军宋佳璟!
一人一枪,却站出了千军辟易的气势。
他单手抬枪,向上斜指巨龙那硕大无比的脑袋:“我来了。”
富有磁性却又并不浑厚的声音好听的恰到好处,听起来既充满少年郎的英气,又没有沙场征战多年的老兵那么粗犷嘲哳。
那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穿透黄仲才的耳膜,重重击打在他的心里。
曾几何时,自己也像这少年小将一样,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后来的后来,究竟是什么磨平了棱角,湮灭了锐气?太久远了,久远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也许是日复一日重复不变的生活,也许是成长路上历经的种种磨难,更或者是命运刻意的刁难。
他是有多想冲上去和这少年小将一起肩并肩,共同面对这人类的宿敌,可是偏偏持剑的那只手仍凭他怎样用劲,都没有办法握紧。
勇气,早在他向生活妥协的那一刻就已烟消云散。
此时的狼牙卧虎团团长,只是一个为讨生计为养家糊口而奔波劳碌的凡人。
所有任务,只是他获取酬金赚得钱财的工具。
仅此而已。
“我会上的,我会上的。等这宋家军的小将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等他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会上去救他,一定会的。”黄仲才在心中一遍遍安慰自己。
绿龙翘起最长的第二支前爪,闪着寒光的龙爪仿佛一柄锋利的镰刀,在空中有片刻的停顿,然后,骤然从天而降。
“那就来吧!”绿龙愤然咆哮。
快若闪电的一爪仿佛让所有人的心跳都停了下来,无不提心吊胆望着前方。谁说这头绿龙只剩下一成实力?单是这一爪的威势,已经足以让大多数人望而生畏。
有的甚至已经眯起了眼,准备一旦少年要被劈成两半的时候,立马闭上眼不去看那残忍的一幕。
只听到当的一声,少年将军樱枪一横,稳稳将龙爪格挡在半空。
各路豪杰大喜欢呼,看上去比他们自己挡下这一击还要高兴。
那绿龙也是诧异,眼前的人类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如果把自己换算成人类的年纪,那么对方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小。这样的年纪,居然就已经有了这等实力,未来简直不可估量。
被真正的强者欺压也就算了,要是再让一个比自己还年幼的家伙羞辱,那自己真的可以去死了。
挡下这一爪之后的宋佳璟,仰头直视绿龙的眼睛,神情倨傲冷漠。
绿龙看到了他眼睛里的不屑,也读懂了他的意思。无法言语的暴怒充斥着他血红的竖瞳,他几乎是发狂着的张开血盆大口,猛冲着朝那两条腿的爬虫咬了过去。
成年巨龙完全张开的的嘴是有多大,没有人精确衡量过。但这一次,在场众人总算是有了大概的认知。
眼前的少年将军年纪虽然不大,但身材修长几乎与成人无异。然而在这张长满獠牙的大嘴面前,看起来简直瘦弱的没多少肉。别说一个宋佳璟,就是再来十个八个,估计都能给一口吞了。
攻击面积如此之大,那看起来已经发狂的绿龙速度又是如此之快,眼看少年将军避无可避,场上已经有人忍不住惊叫起来。
下一个瞬间,巨大的龙头穿过少年将军的身体,呆愣了半晌,迅速扭转头颅。
而宋佳璟的身影从侧后方显现出来。
“寸步,是寸步!精魄境奥义寸步!这小将居然小小年纪就觉醒了精魄境,果然不愧是宋家军,不愧是黄金铁骑。我大明第一强军果然名不虚传!”人群中,有识货的人认出宋佳璟鬼魅的步法,兴奋地叫喊。
“恩,看这寸步的熟练程度,小将军只怕精魄境也有一定境界了。如果他参加卧虎团的话,只怕实力在六星卧虎之上!”
与众人好整以暇地品头论足相反,那绿龙却丝毫不给宋佳璟以喘息的机会,这边宋佳璟刚刚显形还没有站稳,那边巨大的龙尾已裹挟着风雷横扫过来。
慌忙中,宋佳璟竖起长枪格挡。然而这记横扫,就仿佛一条精铁长鞭被放大了数百倍,那力量那威势,根本就是雷霆万钧。又岂是面前这道小小身影所能抵挡的住。
轰的一声巨响,被轰飞出去的宋佳璟重重撞在山崖上,身后坚硬的岩石寸寸龟裂。
张康在一旁看得焦急,冲着赵从容连声怒吼:“老赵,你在想啥,还不快上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