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命运(四)(求推荐求订阅)
“那绿龙都这样说了,我再出手,不是打你们所有人的脸么。顶多也就这样压制着它,不让它有机会飞走而已。”赵从容负手苦笑,见张康一张老脸上写满了焦虑,又出言安慰道:“放心吧,别小看这位小将军。刚才这一下根本没伤到他。”
张康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李应飞不太敢相信,尤其他是亲身领教过巨龙的威力。
“不可能吧。花生师兄力魄那么强了,都挡不住。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花生师兄那样的力魄。”
“他并不是纯粹靠身体力量硬抗的。在龙尾扫中他的一瞬间,可以看到在他胸前有淡淡的光芒亮起,大部分冲击力都被他凝集的气墙给挡了下来。”
“先看看,宋家军的嫡系子弟,自有过人之处。”
听到赵从容如此说,周围的人包括张康李应飞等在内,这才放下心来。同时也对宋家军的钦佩更深了一重。
场上战斗仍在继续,那头绿龙依旧凶焰滔天,一副不可阻挡的样子。或抓或咬,冷不丁又来上一记铁鞭横扫,再加上那防不胜防的龙息,即使知道他只剩不到一成实力,即使有赵从容在一旁压阵,众人也不免为那少年将军捏了一把汗。
这头众人是看的冷汗连连,那边的少年将军却越来越从容不迫。
冷若霜铁的脸上除了自信,再无任何一丝表情。系着白樱的梨木长枪在他手中就像是一条灵蛇,上挑下挡,左冲右突。
偶有难以抵挡的时候,又会被他以沉稳精炼的步法或者类似于郴山鱼洄的寸步从容不迫地闪避。
潇洒灵动的枪法,再配合上沉稳迅捷的步伐,让众人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这少年将军压根不是在进行激烈的战斗,而是在生与死的边缘,恣意纵情,耍着他那套已锤炼了无数遍的枪舞。
白樱梨花枪被舞的风生水起潇洒写意,而那头张牙舞爪的绿龙,则是这场枪舞最好的配角。
“好!”
终于,人群中爆发热烈的欢呼声。
就连赵从容也是看得频频点头。真是人才辈出的年代啊。这少年小将无论天赋实力,怕是都已不在苏剑方之下。最难得的还是他小小年纪就有这份自信、这份从容。一旦破除幼年留下的心障,当是一方守护者的存在。
“宋家军偏重气势,风格刚直而勇烈,无论是宋家枪还是军体拳,走的都是一往无前的霸道路子。战斗的时候往往都是以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压倒对方,像这样细腻沉稳的防守,还真是独创一格。”
赵从容情不自禁赞叹一番,想了片刻,又接着说道:“这小宋,嗯,有点意思。之前那位宋将军说他不久前才归来,想来是之前有什么奇遇。将来再在军中锤炼一番,如果能将他自身这种沉稳细腻的防守和宋家军刚直勇烈的风格结合起来,那简直一个完美。”
言下之意,自然是与那让人眼前一亮的防守相比,宋佳璟手上的进攻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众人都被宋佳璟那漂亮的防守吸足了目光,唯有赵从容一眼看出其中破绽。
到了赵从容这等境界,根本无需靠批判别人的缺点来显摆自己的高大,只是恰到好处提点一二,既不伤及自尊,又真正提携了后辈。
以李应飞的聪慧,毫无疑问能听出赵从容言语中的指点之意。那宋佳璟小小年纪能有这等修为,不用分说,自然也是能听出来的。
只不知那宋佳璟是正战斗到激烈处,无暇分神回应,还是说压根就不屑赵从容的指点。他就像完全没听见似的,既不吭声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照旧将白樱枪舞的密不透风,专心构造他的铁桶阵。
绿龙那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完全没收到意想中的效果,又一次鞭尾被宋佳璟闪开之后,他没有再继续无谓的攻击,而是停了下来,妖冶的竖瞳盯着宋佳璟细细打量。
他不得不承认,尽管在心中已经是拔高了对他的估量,但终究仍是小看了对方。
以一个人类而已,在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实在是罕见。
终于,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般,绿龙深幽的竖瞳无声无息放大。
再一次出手时,仍旧是一记镰刀般的利爪。
宋佳璟冷冷一笑,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对他没有任何作用。白樱枪向上斜挑,就要拨开这一爪。
枪尖还没有触碰到龙爪,宋佳璟已经发现不对劲。然而这个时候他招式已经用老,中途再想变招已经不可能,只得迅速催动气魄,凝气于胸,防范任何突发的变化。
也就在这时候,绿龙张口了。
没有吐出龙息,而是赫然用那呕哑难听的龙语吟唱出了一个音阶。
龙灵咒!
白色球状闪电于爪尖旋转凝聚,刹那间已然成型,与那镰刀似的利爪一同压下!
仓促之间,宋佳璟只来得及奋力拨开那锋利的一爪,面对轰然落下的球状闪电根本毫无办法,连一丝躲闪的可能都没有。
闪电自少年将军胸口猛然炸开,爆发出夺目的强光。
众人下意识地捂着眼,其后便听见雷鸣声轰然炸响。
从强光暴起到能睁开眼,也就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众人再一次把目光聚焦到前方的时候,只见少年将军胸口护心镜已经破碎,内衬的衣物就像被火烧过一般。
夜风吹过,隐隐传来一阵焦香。
宋佳璟一声咳嗽,呛出一口淤血,嘴角尚且还挂着一道血丝。只见他舌头一卷,瞬间将嘴角擦的干干净净。
“再来!”
白樱枪遥指着巨龙,倔强中透出一股狠劲。
后面压阵的赵从容看得清楚,无奈地苦笑:“果然不要惹文青,文青都是神经病。这头龙根本没有成长到能用天赋灵咒的年龄,没想到巨龙里面还有自发修炼龙灵咒的。”
——。
“应飞,你去帮忙。”
李应飞在一旁看得手痒,早就迫不及待想试试近来盈虚神剑真诀的修行成果。听到赵从容这么说,兴奋得立刻就要往前冲,却被赵从容一把拉住:“你要跟他比爪子么。”
李应飞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也不禁笑了。
随后一步走到张康面前,单手伸出:“张团长,借你宝剑用用呗。”
第七十六章 命运(五)
“张团长,借你宝剑用用呗。”
张康正打算拒绝,心想就你这么一破小孩,上去也是送,能有什么用。
后来转念一想,这他妈是老赵的弟子啊,是赵从容的弟子啊。人族第一人的弟子,就算不是人族第一厉害的年轻人,也差不多了。
于是咧嘴笑了笑,大方交出手中铁剑,顺势揉了揉李应飞的头:“去吧去吧,不要丢了咱白马卧虎团的脸,至少不能输给那小子!”
看着李应飞接剑转身,张康不放心地吼了一嗓子:“安全第一啊!”
前方激战正酣,宋佳璟在绿龙强悍的身体力量和威力绝伦的龙灵咒夹击下,渐渐有些左支右绌疲于奔命。原本密不通风的枪舞也被逼得开始漏洞频出,几乎每隔上十来秒钟,宋佳璟必然会吃上一记狠的。
这少年小将也是凶悍,实在避无可避就用身体硬抗,大不了就是一个耗字。
看上去他好像就是算定了这头绿龙之前为破除赵从容的镇压而身受重伤,如此这般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必然不可能持久。现在就算拼着自己受伤,无非就是拖下去,看谁先扛不住倒下。
原本激烈无比的战斗,到此刻赫然演变成了一场比拼意志的拉锯战。谁能坚持下去谁赢,坚持不住的没有二话,唯死而已。
枪杆上白樱飘飘,染血的金甲更显壮烈。
宋佳璟无比坚信,这世上再没什么能击垮他,除了他自己。
这场战斗的胜利者,终将属于他。
当他一个寸步闪过那来势汹汹的鞭尾,闪耀着白光的球状闪电再一次鬼魅袭来。
这一次宋佳璟早有准备,白樱梨花枪探头而出,枪尖不偏不倚恰恰点在那球状闪电之上。
刹那间电闪雷鸣,光芒四射。
忽然间!
一柄镰刀刺破白光,向着宋佳璟当头劈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璀璨剑芒后发先至,越过宋佳璟头顶,与那死神的镰刀十字相撞。
当——
随着一声巨响,镰刀一样的利爪在剑芒的巨大冲击下轰然后撤。就连那体型宛若小山般的巨龙,也被带的接连后退,踏的身后尘土飞扬。
盈虚神剑真诀——虚破山!
各路卧虎团的豪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窃窃私语声不断。
那少年将军也就罢了,人家那么厉害是因为宋家军的黄金铁骑。可是这更小一点的小孩又是哪儿冒出来的?看起来竟然比那宋家军的小将还要厉害!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这少年是那赵先生的弟子。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少年英雄,如此了得。既然是天下第一人的弟子,那有怎样的表现也都丝毫不奇怪了。
一剑逼退绿龙以后,李应飞意气风发,模仿着赵从容的样子,尽量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高手风范。
“小师弟好样的!”
花生拍手叫好,为小师弟助威。
李应飞回以一个谦逊的笑脸。
赵从容只觉得一张老脸都快被这俩徒弟丢光了……
李应飞才笑到一半,眼角骤然瞥见一道寒芒突刺而来,连忙举剑格挡。好好的一张高手脸眨眼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手忙脚乱的狼狈。
一剑挡开来袭的寒芒,待李应飞看清来人,不由得勃然大怒,险些气得连剑都没拿稳:“你在干什么!”
那一瞬间突刺过来的寒芒,不是别的,正是白樱梨花枪的枪尖!
“退下,这是我的战斗!”满是警告和威胁的一枪过后,宋佳璟冷冷说道。
眼看对方不但不领情,反而悍然向自己出手,言语间又是如此倨傲无礼,李应飞哪儿受得了这口恶气,脸上只是冷笑:“你谁呀?你让我退下就退下,你说这是你的战斗就是你的战斗?我还说这条龙是我的龙呢!”
“打不过就一边老实待着玩泥巴,别在这丢人现眼。看小爷给你表演表演。”跟着卧虎团这群跑江湖的一起待了大半个月,李应飞学得又快,现在怼起人来利落的很,混话张口就来。
宋佳璟白樱枪横移,直指李应飞:“退下!”
“哈,真是,连老赵都没这么牛逼哄哄……”李应飞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中铁剑,仿佛是在熟悉铁剑的重量,然后忽然冲宋佳璟一笑:“就不!”
“不”字还没有说完,尾音还在山间回荡,脾气火爆的白樱梨花枪再一次点来。
李应飞也是从来不肯吃亏认怂的主,尤其是自身力量觉醒之后,更是意气风发逞强好胜,又哪里受到了这份刺激。
当下双手握紧铁剑,强势往前重劈,上来就是和白樱枪硬碰硬。
双方力量的碰撞激起好大一阵气浪,碰撞中心的尘土碎石四处飞扬。
与郴山弟子标准的青气不同,李应飞严格来说并没有觉醒七魄,因此无法修行郴山的碧落青山。他的力量来源于额头上的金色火焰图腾,是以散发出来的气颜色明黄而偏金。
不知对面宋佳璟修行的是何种功法,他的气同样也是淡淡的金色。
在场除了赵从容以外,就属那八星卧虎团的团长见识最广。只听他轻轻咦了声:“你们不是说这小将军是宋家军嫡系子弟么,气的颜色不对啊,难道不是修炼宋家军嫡传的燃血战诀?照理说修炼燃血战诀后,气的颜色应该是血红如火,绝不可能是这样的淡黄色。”
这团长之前在山庄内,没有见到那三百黄金铁骑和宋史元,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人告诉他宋佳璟是刚回归宋家军不久,是以觉得难以理解。
且不提场边观众如何讶异,李应飞全力一击劈开长枪之后,对面又是连续数枪,或直刺或横扫。
李应飞十多年的闭门苦读,对盈虚神剑真诀本有一定的造诣,再加上近日来赵从容耳提面命的教导,可以说在基础剑法上虽然还不如苏剑方罗天云等天才弟子,但是足可与普通亲传一较高下。
宋佳璟连绵数枪,在此刻李应飞看来毫无威胁。只见他神色从容,施展开盈虚神剑真诀,轻描淡写地将长枪的攻势一一化解。
随后一步欺进长枪圈内,铁剑一记斜挑,瞬间转守为攻。
果然如赵从容所言,相比稳如大地般的防守,宋佳璟的攻击能力就实在普通了点。
第七十七章 命运(六)
只是寥寥数枪,李应飞已经明显感觉到,与那铜墙铁壁般的防守相比,宋佳璟的攻击实在难言亮眼。
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压力。几次格挡之后,李应飞抢出一个身位,当头就是一剑,彻底由守转攻。
少年心性都是争强好胜,风格偏重攻击的居多,擅长防御的太少。李应飞虽然阅尽三千功法典籍,攻守之间没有明显的短板。但是在他心中,尤其是此时此刻,在无数双眼光密切注视的情况下,进攻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法熄灭。
进攻!
进攻!
再进攻!
唯有进攻才是最华丽的舞步,只有金铁交击的声音才能谱写最悦耳的音乐。
盈虚神剑真诀在他手上,就像那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一卷一卷徐徐展开。
一开始双方还有来有往,宋佳璟在防守抵挡之余,时不时还能突施冷枪,要不要还击一下。到得后来李应飞杀得兴起,铁剑挥舞如飞,盈虚神剑真诀也逐渐运转至最巅峰,宋佳璟再也无暇还击,白樱梨花枪再一次挥洒成最炫丽的枪舞,旋转成一圈活动的圆,牢牢抵挡李应飞的攻击。
“小师弟真的厉害,把那小将军压的死死的!他的盈虚神剑真诀才练几天啊,就已经有这种程度了。我就差太远了……”
赵从容瞥了一眼花生:“放屁。这小子太得意忘形了,根本没领会到盈虚神剑真诀的真谛。那有这样一味猛冲猛打的。盈虚盈虚,虚字诀都被他吃干净了!”
花生被师父一通抢白,略微低了低头,不敢再说话。
只听那赵从容又说道:“这臭小子现在威风是威风了,可是根本没用。人家一杆长枪舞得水泼不进,占尽上风又怎样,那根本就是别人故意的。就像对上那绿龙的策略一样,拖到你后继无力了,再伺机反击。”
“还是这小宋不错,年纪轻轻,沉得住气。”
一连数十剑,剑剑无功而返。李应飞率先沉不住气,好几次想使出虚破山,忍了又忍,终归还是冷静下来。
毕竟不是生死仇敌间的亡命搏杀。
不能用虚破山一类的大招,并不代表他毫无办法。
只见李应飞右手持剑,快如闪电般使出一记突刺。
剑尖轻颤,爆发出比之前快上数倍的速度。
咣——
剑尖被白樱枪磕飞。
李应飞早有预料,面无表情揉身而上。有白光,在他拉回的左拳上闪耀。
你不是宋家军的么,宋家军军体拳了解一下吧。
冲雷!
悍勇无匹的一拳还没完全挥出,暴烈的拳风已经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宋佳璟瞳孔猛地放大,那一刻,他感觉对面仿佛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风暴卷起,掀起上百米高的惊天海啸,朝他断然压了下来!
这一拳之威,即使无法匹敌刚才的龙灵咒,只怕也不遑多让了。
好在这一拳并不像刚才的龙灵咒那么突兀,有足够的时间给宋佳璟接下这一拳。
冰冷如霜的脸总算融化了少许,宋佳璟嘴角轻轻扯动少许——冲雷么,你的还太嫩!
白樱梨花枪磕飞铁剑之后并没有转向,也没有如之前那般舞一圈之后回来格挡,而是直接以枪尾那头为棍,抡起就往李应飞额头上敲!
已经欺身进圈的李应飞,让宋佳璟的长枪难以再舞圆之后封挡,是以他干脆不挡了,直接以攻对攻。
以白樱梨花枪的长度,以及宋佳璟持握的手势,无论李应飞速度如何之快,枪柄始终都会抢先一步击中李应飞。
他宋佳璟的防守,尤其是在经过某人千锤百炼之后的防守,同级之内没有破绽!
冲动了!
眼睁睁看着锤过来的枪柄,李应飞心中慌乱,却是丝毫没有办法。左手冲雷蓄势待发,即使想翻手抵挡都已做不到。惊惧之下,手上冲雷拳不再变得一往无前,几乎是凭借着惯性才冲了过去。
这一刻,李应飞已经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准备迎接这一下撞击。
眼看胜负即将揭晓,场上再起波澜。
一道悄无声息的球状闪电,自李应飞背后奔袭而来!
两个人类突然毫无征兆打了起来,对于已经是快油尽灯枯的绿龙来说自然是乐见其成。他由始至终在旁边看着这场好戏,一面恢复体力,一面伺机而动。
终于,在即将分出胜负的一刹那,绿龙自认为已经是最好的机会。
没有半点犹豫,一发龙灵咒瞬间激发。这几乎已是他目前所能使出的最强力量了。在他看来,即使杀不死对方,至少也能将其重创,让那该死的命运见鬼去!
只听见宋佳璟一声暴喝,威风凛凛的白樱梨花枪于以绝无可能的角度大力横扫。流银似水的枪尖爆发出璀璨的气,重重击打在那团闪电之上,像是拍打石块一般将其远远拍飞出去。
同一时间,彻底散失防御的宋佳璟被那记冲雷正中胸口!
然后少年将军也飞了出去。
只不过一个向东飞,一个向南飞。向东飞的撞上了山崖,当中爆炸开来,下了一场碎石雨;向西飞的运气欠佳,没有山崖的阻延,一旦去势衰竭,势必将掉下山崖。
没有觉醒到英魄境,任何一个武者都不会御空而行。这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那巨大的冲击力,除了那著下这本奇书的前辈高人,只怕无人能够生还。
在场诸人中李应飞离得最近,反应也最快,就在宋佳璟只差半步跌落的时候,他一个鱼洄扑倒在悬崖边,伸手拉住了已经飞出去的宋佳璟。
……
“谢谢。”死里逃生的宋佳璟脸上终于不再那么冰冷,只是依然吝啬他的微笑。
李应飞一把将他从悬崖边拉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高兴。虽然胜之不武,但好歹自己救了他一命,也算是扯平了。
“还要打吗?这一次没那么容易再让你赢了。”没有哪个少年会轻易服输。
宋佳璟冷酷地说:“你让开,我要先解决这家伙。”
李应飞笑笑,这次让到了一边。
意思还是一样。只不过从先前的退下,变成了现在的让开。
友谊之手,率先从语气变化开始伸出。
未完成的战斗,即将再一次打响。
而悬崖下方不远的虚空中,赵从容抬头还能看见两人的脚后跟。只听他不爽的喃喃:“哎,这保姆的日子是要过多久!”
第七十八章 命运(七)
李应飞让开以后,宋佳璟倒提着白樱梨花枪,走到那绿龙跟前,傲然抬头:“以你现在的伤势,龙灵咒还能发出几发?”
“按最乐观的来估计,你至多还有三发。可是即便如此,靠着三发这种程度的龙灵咒,你觉得有可能杀的了我吗?”
“所以,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刚才那记龙灵咒,靠着极其隐蔽的突袭,正中宋佳璟的胸膛。然而出乎绿龙意料,这记他最后的杀招甚至没有能重创到对方。这多少让他感到丧气。
靠着自爆龙魄挣脱那名人类强者的压制,所受的伤比他预想中的还要严重。若是在全盛时期,单是这一下就能把对方轰的连渣都不剩!
龙魄受损,单凭身体已经无法威胁到这家伙,而现在连他最强的龙灵咒也见不到效果。虽然很不愿承认,但事实却是如对方所说,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生死搏斗,攻心为上。
宋佳璟短短几句诛心的话,竟仿佛比什么奥义绝招还要厉害。每一句仿佛都是一把匕首,每说一句,便在绿龙心脏上插了一刀。
战斗还未打响,绿龙心理上已经不自觉退缩。气势明显远不及之前。
失去气势的巨龙,和一条大蜥蜴有什么区别。
依然是那绿龙率先攻击,依然是锋利的爪刀。只是这一次,那利爪再不似死神的黑色镰刀,没有半点凶厉之气,变得又慢又软。
面对如此破绽百出的一击,宋佳璟甚至都不屑用枪,一个侧身便已轻松躲开,然后白樱梨花枪挺身一刺。
噗呲——
枪尖刺破龙鳞,深深插进了绿龙小腹。
本就快要六神无主的绿龙,此刻再猛然遭受如此重创,剧痛之下已经失了理智。连续两记球状闪电相继从爪尖激射而出,朝着下方的宋佳璟疯狂轰击。
这样简单粗暴的攻击根本毫无威胁。
只见宋佳璟手上一用力,白樱枪割开一条血口,带起飚射的血箭和翻飞的龙鳞一同离开巨龙钢浇铁铸的身体。与此同时,寸步翩然展开,瞬间逃离了龙灵咒的攻击范围。
龙灵咒爆炸的声音和着绿龙痛苦的嘶吼,再一次响彻山间。
“你败了。”冷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只是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
“你的斗志已丧,士气已崩,更加没有打败我的可能。”
绿龙红着眼,妖冶的竖瞳里装满了不甘、颓丧,以及——深刻的仇恨。
种种复杂的感情难以用言语表达,但是一双眼睛里写的清清楚楚。
“我给你一个机会。”宋佳璟冰冷的声音犹如魔鬼的诱惑:“给你一个机会,不用死,还可以向我报复,向人类报复,向所有欺压过你的人报复。”
绿龙不信,讥笑:“真好。那么条件呢?”
“俯下你的头。”
“哈,哈哈……”巨龙连话都懒得回答,只顾着放肆的大笑,笑声刺耳难听。
“我说了,不是要你臣服于我。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活命的机会。不需要你宣誓效忠,更不需要你尊我为主人,我们一样是敌对仇人。只要你觉得有机会,能够杀的了我,欢迎随时向我挑战。只要杀了我,甚至只是赢过我,你随时能重获自由。”
宋佳璟的诱惑进一步升级:“而且你受的伤并不致命,最多十年就能恢复到全盛时期。到时候你实力远胜于我,无论报仇雪恨也好,重获自由也罢,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而唯一的条件,仅仅是现在暂时放下你那无谓的骄傲和坚持,俯下你的头。”
“想一想吧,活下去……以及自由的机会。”
“也是你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
一阵难言的沉默。
那绿龙闭着眼,内心激烈交战,权衡着轻重利弊。尊严和生命,奴役与自由。是忍辱负重等待将来一雪耻辱,还是慷慨赴死就此长眠地底。
实在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但不得不说,宋佳璟的提议非常有诱惑力。至少让他动摇了。
宋佳璟也不催促,只是倒提着白樱枪,静静地等待。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等待这巨龙的决定。
自从龙族内乱,部分巨龙南下,大多数被当场格杀。但也有少数几头巨龙被人类强者生擒之后,选择了臣服,成为了这些强者的坐骑。
拥有了巨龙坐骑,对于战力的提升不是一点半点,是以一开始赵从容才会有了劝降的提议。
多一头倒戈的巨龙,人族这边就多一份战力。
尤其身为龙骑士本人,能够生擒并征服一头巨龙,在整个人类世界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但凡任何一个人类,都抗拒不了这样巨大的诱惑。
在场三十多支卧虎团,总共一两百人,全部翘首以盼,等待着巨龙最终的决定。
在所有人灼灼的目光中,终于,那绿龙开口了。
最开始说的是没人能听懂的龙语。
停顿了片刻,然后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般,换成了人类世界的通用语:“你赢了。”
骄傲的巨龙,终于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俯首在宋佳璟身前。
在一众人们的欢呼声中,宋佳璟背负白樱梨花枪,一步一步踏上绿龙弯曲的大腿,拉住一只龙角,翻身一跃骑上了龙背。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巨龙缓缓站立,撑开宽大有力的翅膀,扑腾着拍打了两下。
霎时间,风沙滚滚,尘土飞扬。
不知是谁在下面高喊了一句:“龙骑士!”
张康最是激动,立马举起双手一同大喊:“龙骑士!”
黄仲才也跟着喊道:“龙骑士!”
甚至连那八星卧虎团的团长也同样跟着高喊:“龙骑士!”
随后紧跟着一群人是齐声欢呼:“龙骑士,龙骑士!”
天佑大明,又出了一位龙骑士!而且还是如此的年轻!
傲然骑跨在龙背上的宋佳璟意气风发,配上一身金甲银枪,端的是威风凛凛。
第一次,少年将军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他转头回望,对着李应飞说道:“你头上的丝带很有意思。”
李应飞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但还是礼貌一笑,回道:“你喜欢?不过不能送你,一个朋友送的。”
“我是宋佳璟,来自大明北疆。”
“我知道。我叫李应飞,来自郴山。”
“李应飞么……我会来找你的。”说完向上提了提龙角,就要驾龙飞走。
第七十九章 龙牙(上)
“等等!”
眼看宋佳璟驾驭着绿龙,就要拔地而起,场上忽然有人大声制止。
宋佳璟拨转龙头,回首一看,却是那一直跟在赵从容身边的中年汉子。
他也不答话,只是盯着对方,看他还有何事。
出言喝止的正是张康。
只是他话一出口,就立马后悔了。
原本听赵从容说的,这龙牙可以用来打造出绝世神兵。而有赵从容在场,想来屠龙拔牙毫无悬念。
以他和老赵的关系,分个一根两根绝不是什么问题。到时候给自己,还有白马卧虎团的弟兄们新换一套龙牙打造的武器装备,到时他们团的战斗力又会更上一个台阶。
因此从开始到现在,张康心心念念的一直都是那绿龙口中的龙牙。
可是后来风云突变,半路杀出个宋家军的小将,单挑受伤后的绿龙不落下风。
更可气的是,他最后竟还把绿龙给收了……
给收了!
老子的龙牙剑啊……
这让他再去哪儿找这么一头刚好合适的巨龙,这让他还怎么换装龙牙剑!
是以眼睁睁看着宋佳璟就要驭龙起飞,张康情急之下大呼一声。
喊完之后才发现,他压根没有资格要求什么。被宋佳璟这么一瞪,登时目瞪口呆。
宋佳璟投来目光,等着他说话。
张康没有说话,也没办法说话,瞪着眼干着急。
现场一片安静,其他人也把目光投转过来,想看看这个不起眼的卧虎团团长究竟想说什么。
张康终于忍无可忍,却是不敢看宋佳璟,转身跺着脚重重低喝一声:“老赵!”
到这时赵从容哪还不明白。只不过巨龙都已经俯首臣服,算是彻底归属于对方了。
他又能怎样,总不至于厚着脸皮向小辈讨要东西吧。
赵从容冲满脸疑惑的宋佳璟笑笑:“无事,你走吧。”
宋佳璟轻点了一下头,以示告别。完了再不看场上众人一眼,握紧龙角往下一扳,那绿龙会意,巨大的翅膀扑腾几下,骤然立地起飞。
等到天边那一人一龙的影子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张康这才又气又恼地说道:“哎!老赵,搞什么搞!全黄了!”
赵从容只笑不语。
张康看得生气,又无处发泄,只得转头对李应飞说道:“得,这下好了。你的龙牙剑没了,花生的没了,我的也没了。”
李应飞斜睨张康,没好气地说着:“什么时候说过有你的一份了。”
“你这小子……罢了,罢了,晓得你眼看到手的宝贝神剑没了,心情恶劣。就不跟你一番见识了。哎,咱们都一样,一样!同病相怜啊!”
“……”李应飞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他。
这时候众人也纷纷围上来,各自叹息着,都觉得机会难得,这样都能错过,实在是可惜。
一路同行,也有不少人自我感觉和赵从容一行人聊得比较好,已算是熟悉了。他们直接建议赵从容干脆追上去,讨要几颗龙牙。
大多数人看来,已经被驯服的巨龙与坐骑无异,生杀予夺俱在主人掌握,区区几颗牙齿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以赵从容的身法速度,想要追上那一人一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赵从容微笑着摇头,一一拒绝。
拉不下那个脸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八星卧虎团的团长正带着他手下团员悄悄离开。
听闻赵从容态度坚决,他心里是喜忧参半。
喜得的是少了一大票人分一杯羹,忧的是这一次,要铤而走险了。
人为财死,毕竟那赵从容之前说的太诱人了。
一把好的剑,有时候相当于凭空多了一条性命。他们跑江湖的,没有谁能抵挡这种绝顶兵器的诱惑。
之前观察了那么久,这宋家军的少年将军分明只有六星卧虎的实力,顶天了也就六星巅峰,不会超过七星。
而那绿龙重伤之后,尤其刚才被赵从容压制着不能飞行的时候,表现出的实力甚至还不如那宋家军的小将。
以他八星卧虎、早已觉醒英魄的实力,再加上团里几位好手,有十足把握将事情做的干干净净,不留任何手尾。
宋家军他的确惹不起,也不敢惹。
但是天高地远,谁又能知道呢?
唯一的问题是,只要悄无声息,避开众人耳目就好。
另一边,张康也加入了游说赵从容的队伍,而且还不时怂恿李应飞和花生一起劝说赵从容。
花生是老实人,本身也觉得厚着脸皮讨要东西不妥。何况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去做和他师父赵从容意见向左的事情,除非是为了小师弟。
李应飞心里明明想要极了,也巴不得说服赵从容去把龙牙要过来,但偏偏就是看不惯张康那个样子。张康越是劝他,他反而越是懒得理会。
张康还在千方百计努力劝说,眼睛不经意扫过李应飞双手,忽然得意地冷笑:“假骨气!混账小子,把老子的宝剑还给我!看你一辈子用树枝!用木棍!”
李应飞这才想起手中还拿着张康借来的长剑,无所谓地随手挥了挥:“切,有什么了不起,一把破铜烂……”
话还没说完,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横空插入。
框框当当——
李应飞低头一看,愕然发现手中长剑已寸寸断裂,碎落了一地。
普通的长剑,根本无法承受火焰图腾那强横无匹的力量。
“老赵……”李应飞终于开口。
赵从容看得清楚,轻叹一声:“罢了,你个冤孽……我这就厚着老脸去问问看。”
李应飞大喜,花生大喜,张康大喜过望……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赵从容巍然不动。
李应飞看得疑惑,不是说要去么,怎么还不动,别一会儿人都走远了还追个屁呀。
“老赵……”
话没说完,一股惊天气势从赵从容脚下平地而起,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一些实力稍弱的人当场被吓一跳,狼牙卧虎团的黄仲才锵的一声拔出长剑,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
眼看团长拔剑,狼牙卧虎团一片锵锵的声音,慌忙的拔剑声此起彼伏。
不知是否错觉,李应飞恍惚看见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从赵从容体内飞出,一闪即逝,瞬间消失不见。
也不仅仅是李应飞,在场实力稍强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实力更强的感觉得还要清楚些,刚才那忽然涌现的惊天气势,仿佛就正是从那影子身上散发出的。
“灵——灵慧啊,我竟然看到了人族第一人的灵慧境!”不远处,正偷偷开溜的八星卧虎团团长失声惊叹。
众人听得这一声惊叹,这才恍然大悟。黄仲才也总算收起长剑,对着身后骂骂咧咧,示意众人收起剑放松点,不要再丢人现眼。
除了那离得最远的八星卧虎团,在场中人再没有能突破到灵慧境的,是以对这种等级的力量极为好奇。
尤其还是天下第一人的灵慧。
随着那虚无缥缈的影子消失不见,刚才那股石破天惊的威势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赵从容身上再没有威压释放出来,又恢复到原来人畜无害的平淡模样。
“没了?”李应飞翘首等了半天,见赵从容没有半点动静,忍不住出声询问:“所以灵慧境呢?龙牙呢?”
“等等。”赵从容笑。
“切,阵仗不小,我以为有多厉害,还说是嗖的一下就把龙牙拿回来了,结果还要酝酿半天。赶快赶快,酝酿完了赶紧追上去,别到时人都不知跑哪儿去了,找也没法找。”
赵从容一边走一边笑:“龙牙给你取回来,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师父?”
李应飞白眼一翻:“干嘛?我觉得老赵就挺好。”
“再叫老赵翻脸了!”
第八十章 龙牙(下)
就在李应飞和赵从容抬杠的同时,另一边,宋佳璟正乘着巨龙,遨游在蓝天白云之上。
狂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地上除了一片蓝绿相间的树林和湖泊,其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乘着龙,御着风,少年将军心中多少是得意的。
此情此景,就该纵情高歌。
只可惜他不会唱歌。
哈——啊——
于是他仰天长啸,啸声直插九天之外。
就仿佛是出于对胜利者不满的抗议,绿龙猛地一个急刹,险些没把宋佳璟给甩了出去。
所幸至始至终他都紧握着龙角。
宋佳璟大怒,当场就要发作。
也正是这时候,绿龙忽然昂首,张嘴就是一口熊熊烈焰。
幽幽的绿色火焰森然诡怖,即使身处其后的宋佳璟也明显感到灼热滚烫的气息。
冲天的火光与烈焰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
熊熊烈焰,就在他身体周围燃烧,在他身体上面燃烧,更是在他身体里面燃烧。
然而一切都没有意义。
因为,他是赵从容。
赵从容抬手,放到眼前看了看。整根手臂被幽幽绿焰包裹,就仿佛一根燃烧正旺的蜡烛。
他蓦地笑了:“这样也好,我正愁以眼下这个形态,你怎么才能看到我。能认出来吧?我是赵从容。”
宋佳璟点了点头,姣好的脸上依然只有一片冷峻。
“天下无双的宋家军果然名不虚传,能教导出你这样的杰出的后辈。”
“不过你叔叔说你刚回归不久,可以告诉我,你在这之前师从何人吗?我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是哪位前辈专擅防守一道。”
宋佳璟冷冷拒绝:“无可奉告。”
近乎没套成,赵从容有一些意外,似乎人族第一人的名头在这少年小将面前并不好使。
不过他很快又释然笑道:“那不提这个。说来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我追上来,是想请小宋将军帮个忙。”
“何事?”
“小宋将军刚才和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切磋了一番,不知对他作何评价?”
“力气够大,一通乱打。”宋佳璟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气强得离谱。”
“是啊。”赵从容无奈笑了笑:“人傻嘛,就只剩力气了。”
“小宋将军应该不知道,你走之后,我那傻徒弟的剑碎了。”
“?”
宋佳璟自问刚才自己并没有出全力,而且也一直是李应飞主攻,他主守。
好端端的剑怎么会碎呢,没道理啊。
而且他有注意到,赵从容用的是“碎”这个字,而不是“断”。
赵从容看出他有疑惑,笑了,笑的很腼腆:“就是气太强了,普通铁剑承载不了他的气。所以才想请小宋将军帮个忙。”
说完目光灼灼盯着绿龙尖长的牙齿。
宋佳璟心领神会:“所以你是来找我要颗龙牙,好锻造你之前说过的龙牙剑?”
赵从容点头。是个聪明孩子。
那绿龙听得清楚,瞬间不干了,仍凭宋佳璟如何拖拽,调转龙头就想跑。
赵从容笑,伸出燃烧的手指,朝绿龙轻轻一点。
绿龙只感觉一股沛然伟力,瞬间将他死死压住,根本不留任何一点挣扎的余地。
全盛时期的他尚且无力抵抗,更不要说现在身受重伤,十成力量只剩不到一成。
“不要跑,我在问你的主人,不是问你。”
“吼——”
绿龙愤怒咆哮。
似乎是想起那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少年,宋佳璟冰冷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笑意。
对手难觅,他不介意对方更强大。
只有更强大了,才有挑战他的资格。
“之前你说错了。不管是不是刚成年,只要年龄到了,一旦巨龙成年,牙齿就不能用了。刚成年的巨龙和快死的老龙,牙齿都一样的脆。因为成年巨龙的牙齿,每隔一个周期就会重新长出新的。”
赵从容闻言,脸上笑容忽地一滞,竟是不知该再说什么好。
“不过你们运气真的很好。这头绿龙还没有成年。要龙牙的话,自己取吧。”
绿龙挣扎的更加剧烈,而赵从容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从天上到地下,再由地下回到天上的感觉。
“谢了。原本打算一颗不剩,不过现在既然这头绿龙已被你收服,我也不愿再多伤及到他,就取一颗足以。”
宋佳璟点头。
赵从容再不客气,凌空伸出了一只手。
原本绿龙喷出的火焰,此刻俨然竟成了赵从容的臂膀。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龙息在对方手中变成了一只燃烧的绿色大手,朝他自己的口中倒卷着飞回来。
“不——”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绿色大手卷着带血的龙牙飞回赵从容身边。
“虽然可能用不着,但我还是要说。欠你一份人情,将来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知会一声。”
“收到。”
“加油,年轻人。”
宋佳璟嘴角轻轻牵动,并不喜欢赵从容最后这一句。
“多说一句,你大概也不知道。从活龙身上拔下来的牙齿,有着其它龙牙所没有的灵气。说白了,这是一颗活牙,打造出来的兵刃具有成长属性。”
“转告你徒弟,好好温养它。我等着他再来挑战我的那天。”
看起来明明白白是好意提醒,但是仔细一琢磨,却隐含着更深一层的意思。
你教出的徒弟都打不过我,我都等着他来挑战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训导我。
自负,而傲然。
赵从容也不着恼,像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同样也是这样争强好胜的性子。不,甚至更要强。
他只是笑笑,道了声谢,背对着挥手离开。
从赵从容那道虚实不明的影子瞬息千里追上宋佳璟,到最后取了龙牙,前后总计不超过五分钟。
与此同时,另一边。赵从容的本体还在边走边笑:“龙牙给你取回来,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师父?”
李应飞白眼一翻:“干嘛?我觉得老赵就挺好。”
“再叫老赵翻脸了!”
“翻脸又如何?”
赵从容止住脚步:“翻脸了龙牙剑就没了,只给花生。”
“行,到时候我找花生师兄要就是。花生师兄,把你的龙牙剑送我,可好?”
花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点头。然后望向师父,又摇了摇头。
赵从容看得无奈,右手忽地凌空虚托,然后翻手朝李应飞脚下一扔。
还带着腾腾血气的龙牙赫然插在了地上。
李应飞看得目瞪口呆!
不,不单是李应飞,在场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操作,简直神乎其神!
几分钟前还在聊着天说着要追上去拿龙牙,结果聊着聊着不一会儿龙牙就自动送上门了?
果然不愧是人族第一人!一身手段鬼神莫测!
只有那八星卧虎团的团长心里跟明镜似的,瞪着场地中央的龙牙妒火升腾,恨的牙痒。
既然赵从容出手了,谁知道他有没有留什么后手。哪怕对那浑身是宝的绿龙再怎么觊觎,也只得无奈打消了偷袭的念头。
至此团猎任务也算圆满完成。张康和其他卧虎团的成员一起回了金鹰山庄交接任务。而赵从容师徒并没有随他们一起去。
一来赵从容不愿为这些凡尘俗事所扰,也不想再见到痛失亲人的老人家;二来这根龙牙得趁着灵气还没有消散,还有活性的时候赶紧处理了。
听闻那绿龙并没有死,但最终成为了宋家军一员小将的坐骑,顾老太爷开始还不满意。
后来众人纷纷劝慰,成为人类的坐骑,终其一生过着被奴役的生活,算是生不如死了。老太爷最终还是释然放下,这样的结局也算能告慰死去的孙儿在天之灵了。
暂别众人后,赵从容带着李应飞花生两人,一路御风飞行。也就小半个时辰,三人已回到白马镇的小屋。
对着湍流不息的白马河,赵从容盘膝而坐,那跟龙牙就横放在他的双腿上。
花生勤奋,趁赵从容研究龙牙的时候,自顾自地拿上木棍就开始练习盈虚神剑真诀。
而在宋佳璟哪里吃了个瘪之后,李应飞也像是受了刺激,跑过来和花生一起练习。
赵从容并不会铸剑。但是既然那小宋将军说这颗牙是活牙,想来与普通材质是有不同的。如果他猜测的没错,在被拔下来之后,这根龙牙的活性应该不会保持太长时间。而他认识的几个还不错的铸剑师里面,离得最近的到这里也有半日的飞行路程。
半日的时间,这根龙牙的活性还能不能保持,赵从容不愿去赌。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根龙牙拥有活性的根源,然后尝试将之封印。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找人也好,铸剑也罢,都可以从容不迫。
他闭上眼,右手从左至右,轻轻抚触龙牙的每一块地方。
碧落青山的青气从他掌心化成了万缕游丝,将他触摸过的地方严密包裹。部分青色游丝甚至找到龙牙上的细微小孔,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不多时,整根龙牙从里到外的所有结构,通过这万缕游丝反馈到赵从容脑海中。
一切细小被放大,一切规律被呈现。
龙牙保持活性的秘密瞬间不再是秘密。
在赵从容紧闭的眼睛里,看见有无数绿色灵气在流动。不用想也知道,那绿色的灵气乃是那头绿龙的生命本源。
而龙牙在被拔下之后,绿色灵气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切断了与本体的联系,没有新的生命本源供给,残留在龙牙中流动的灵气再也无法作生生不息的循环。时间一长,必然会枯竭衰亡。
知道原理之后就好办了。
赵从容自信的勾动嘴角,分出比指甲盖还小的一部分英灵,随着碧落青山的万缕游丝一同钻进了龙牙内。
既然是本源断了,那他就在龙牙里面重新加装一个新的核心,作为本源。以碧落青山为引,以他自己部分英灵为核,重新构建一个循环!
当巨龙原本的绿色灵气再一次生机勃勃地流动起来,赵从容睁开眼,满意地笑了笑:成了!
正当赵从容对自己的杰作赞叹不已的时候,花生那咋呼呼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好了,不好了!师父,小师弟他流血了!”
第八十一章 月夜酒话(上)
“不好了,小师弟他……他流血了!”
赵从容眉头一皱,简直莫名其妙。以李应飞现在的实力,花生这种连气魄都没觉醒的程度,一辈子也不可能伤得了他。
花生还在朝赵从容的位置跑过来,赵从容一个鱼洄已出现在李应飞身边。
“怎么了?”赵从容人先到,而声音后至。
只见李应飞仰头望天,左手还捂着鼻子嘴巴,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手掌缝中流出,滴落地面。
“流鼻血了……”李应飞翘起左手尾指和无名指,露出嘴巴,嗡嗡回答。
“好端端的怎么会流鼻血。”说是这样说,赵从容依旧并指如飞,朝着李应飞身上诸多大穴一通狂点。
虽然他并不通医术,但那时候常年与龙族交战,一些粗略的急救措施还是知道的。刚才这几下,就是很有效的止血手法。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李应飞的鼻血依然没有止住。
花生这时候也找来了干净的布,先帮李应飞擦了擦,然后暂时把鼻子塞住。
“走吧,去城里找大夫看看。”
还好那根龙牙已算是封印完成,不用再担心会失去活性。
花生脸上满是担忧,也要跟着一起去。赵从容随意摆了摆手,说了声不用,然后带着李应飞拔地而起,朝着最近的巴县飞去。
以赵从容的速度,从白马镇到巴县,也就十分钟的事。
进医馆的时候,李应飞的鼻血还在流个不停,两根白色的布条已经完全染成了暗红。
大夫示意李应飞坐下。这是李应飞还仰着头,根本没看见大夫的手势,就那样直挺挺地站着。直到赵从容在他后背上推了一把,李应飞这才醒悟,连忙坐到那大夫对面。
大夫伸出单手,按在李应飞手腕上,凝神察看他的脉象。
此时的李应飞还不满十四岁,大概是从小修行的缘故,看起来比普通少年高大一些。虽然比起那宋佳璟矮上半头,但也足以秒杀同龄人了。就算说他是十六七岁,也没有人怀疑。
那大夫把了一阵子的脉象,看着李应飞,笑容古怪:“小伙子,来日方长。不要纵欲过度啊!”
李应飞一头雾水:“大夫你在说什么啊?”
“呵呵,小伙子,要有节制啊。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搞虚了,以后怎么得了。这习惯不好,要戒!实在忍不住可以去找春风楼的姑娘嘛。”
这边李应飞涨红了脸,尴尬至极,那边赵从容也是忍不住偷笑。好不容易才强行板着脸,尽量作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他身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还能是什么情况?就是气血旺而身体虚呗!体质太弱、身体太虚了,年轻人火气又重又燥,小身板受不了了,自然就流鼻血。”
……
“那这鼻血……”
“也没什么,流着流着就不流了。实在不放心我也可以开一副止血败火的药。”
“还有,最重要的还是节制啊!”大夫语重心长。
果然如那大夫所说,两人还没回到白马镇,李应飞上一刻还汹涌不止的鼻血现在已经不流了。
花生一直守在屋门口,等两人刚一回来立马焦急地询问情况。听到李应飞转述大夫的诊断,花生也是愣了好半天。
“这样啊,那要不我去买点灵药给小师弟补补身体?”
“还补个屁!都说这小子是气血太旺了,你还给他补,想流鼻血流死他啊!”
“哦……”花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一场小插曲就此过去。
本来三人回来的就晚,再经过这一番耽搁,天已经是彻底黑了下来。
赵从容还不觉得有什么,李应飞和花生这俩长身体的饿货早已饥肠辘辘。
李应飞想吃烧鸡,赵从容想喝酒。于是花生大晚上到处找地方买鸡买酒。
白马镇地方小,位置偏,大晚上还在营业的铺子着实少之又少。酒还好说,那烧鸡就实在没地方卖了。
花生舔着一张老脸,磨破了嘴皮子,好容易才央着一家农户把打鸣的大公鸡卖给了他。
烧鸡是买不到了,好歹买只活的回去,大不了自己动手烤一烤,总之不能让小师弟失望。
回到小屋后,花生忙着杀鸡拔毛,李应飞就在河边搭土灶,赵从容则拎着酒壶对着月下独酌。
没过多久,土灶的火生了起来,花生的大公鸡也杀好洗净。李应飞左右看了半天,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工具,干脆把那大龙牙拿了出来,轻轻一撮,就把整只鸡给串了起来。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月光下,一个老酒鬼拎酒壶,对烤炉边的弟子指指点点,骂骂咧咧怎么还没烤好。
稍大的弟子掌着烤炉,转动着龙牙以便让烤鸡受热均匀,听到师父不耐烦的催促,忙不迭点着头,加快转动的速度。
另一个小弟子围在烤炉的另一边,流着口水盯着转动的烤鸡,趁老酒鬼仰头喝酒的时候迅速撕下一个鸡翅膀,背过身就开始啃。
终于,一只鸡被花生烤的外焦里嫩,黄灿灿的,看起来就让人垂涎。唯独就可惜是一只折翼的烤鸡——少了一对鸡翅膀。
师徒三人对着月夜,坐在河边,手撕着烤鸡,别有一番韵味。
赵从容大方分给了花生一壶酒,花生也不推辞,接过来仰头就喝。
鉴于李应飞的酒量,只匀了一小杯给他。就是这样,李应飞也只把酒杯放在脚下,一直没有敢去碰。
一只鸡没多久就被吃的精光。没了下酒菜,光喝酒也是没劲,静悄悄的河边慢慢有了说话的声音。
赵从容天南地北的侃着,时不时和花生隔空碰个杯。李应飞躺在地上数着星星,静静地听他吹牛皮。
尽管他不像张康那个傻子一样是真的不信,尽管他知道赵从容说的多半都是真的,但他还是更喜欢张康不屑地说赵从容是吹牛皮的样子。
也不知道两人喝了多少,当花生也和李应飞一样并肩躺在地上的时候,月夜又恢复了宁静。
“老赵。”突然一下只剩赵从容咕噜噜喝酒的声音,让李应飞不太习惯,于是开口喊了一句。
第八十二章 月夜酒话(下)
“老赵。”仿佛是习惯了有说话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让李应飞多少有些不习惯,于是他下意识叫了一声,叫完之后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今天喝的高兴,就不跟你翻脸了。”赵从容打了个酒隔,笑了一声。
李应飞也听的好笑,就现在这家伙,哪里有天下第一人的样子。
一想到这,李应飞的思绪像是不受控制般,飞回到十四年前,在他还没出世的时候,看到的赵从容。那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有实力,有担当,更有睥睨天下的自信。一人一剑挡住了绝大部分龙族追兵,带领着伤痕累累的一群人成功逃回了人族地盘。
再往后一点,回了郴山的赵从容,俨然又是一副严师的形象。每次到思过崖看到他,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当时哪里会想到能够像今天这样,一起喝着小酒吹着牛皮随口老赵老赵的叫着。
这家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小兔崽子,怎么说了一半就不说了。”见李应飞久久没有说话,赵从容一口酒下去,忍不住笑道。
旁边传来花生响雷似的酒鼾。李应飞向那边蹬了一脚,立马没了声音。
“我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和张康这种人打成一片,而且还很享受的样子。”
赵从容望着天上的明月,自然而纯粹的笑着:“因为,自由啊。”
“不懂。”
“怎么跟你说呢。”赵从容酒壶放在嘴边,这一次却是没有喝下去。
好一会儿,他放下酒壶,脸上有些无奈:“今天那头绿龙说的那句话,描述的那种境界让我很是羡慕。”
“享受命运为你准备的每一道菜么?”
赵从容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聪明,不过没奖励。享受命运为你准备的每一道菜……至少我现在还做不到,把命运的每一个安排都当作一道美味来享用。”
“那跟自由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不能随心所欲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就是没自由么。我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没有什么压力,开心的时候帮他们出出任务大家一起乐呵,不开心的时候对着水里的月亮发发呆静一静,为什么不享受呢?”
“成天和一群不入流的卧虎接一些不入流的任务,除此之外就是发呆浪费生命。这就是你想过的生活?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由?”
“某些时候来说,是的。”
“哈哈,老赵,你是个懦夫。我要告诉天下人,他们所敬仰的人族第一人其实是一个懦夫,一个想在深山老林中苟且一生的懦夫!”
“呵,随便。”
“哎!”
“哎……”
“老赵。”
“说。”
“刺杀龙神的你,在郴山的你,和现在的你,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废什么话,可不都是我么。”
“我更不懂了。”
“呵,那是因为你不是人族第一人。”
“又开始吹牛皮了。你接着吹,我听着。”
赵从容咕噜咕噜灌着酒,像喝水一样,就是不说话。
夜已深,月色有些苍白。
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说起。
“很多年前,有个老人跟我做了一个交易。大致是让我放了他的人,然后他也会放了我的人。”
“然后?”
“后来他如约放了我的人,我没有放他的人。”
“呃,为什么?”
赵从容苦笑着自嘲:“因为如果我也放了他的人,那么我们大家都会成为他的一盘菜。”
“那是我今生唯一一次毁诺,但是我没得选择。即使重来一次,我也只能那么做。”
“很多时候,我也没得选择啊!”
“世人都说我是什么人族第一人,见到我也毕恭毕敬。可是这狗屁第一人,谁他妈愿意当谁当,老子早就不想当了!”
“可是没办法啊,龙族那么强,总得有人做点什么。你不管我也不管,到时候龙族大军压境,国破家亡,死得都是活生生的人呐!”
“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这时候如果连我都不顶上,别人看在眼里,心说连赵从容这么厉害的家伙都怕了,都缩在后面,我们上去有什么用!”
“当年我和三十二位英雄豪杰北上刺杀龙神,不是为了什么人族大义,更不是为了什么天下第一人的虚名。我们只是去尽到自己的本分!杀的了龙神自然最好,即使杀不了,即使我们全部葬送在那里,至少向天下人表明了态度:龙族一日不退,我们一日不罢休,誓将抗争到底!”
不知道第几壶酒被喝完了,赵从容摸着摸着又从地上拿起一壶,才接着说道:“回郴山也是烦。老头儿一天到晚逼着我接掌门。放着几个想做掌门的不搭理,偏就吃定我不放。说你实力这么强,当然是你来领袖郴山。”
“我他妈根本不想当掌门好吧!当了掌门就好比在你腿上栓了根铁链子,天天只有枯坐天启殿,听着下面的家伙勾心斗角。”
“现在好了,老头儿走了,也没人逼我当掌门了。可是他是被人害的啊,还都说是你这小王八蛋干的。我又能怎么办,把你交出去让他们大卸八块?”
“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
夜风冷冷拂过脸庞,凉凉的、冰冰的,为这宁静的夜平添了一份哀婉和凄凉。
只听赵从容继续发泄道:“我根本没得选择。我他妈甚至怀疑,老头儿早就不想活了,他就是要用死来要挟我,宁死也要逼我接他的掌门!”
“你看,如果我要保你,要么当上掌门,要么就是彻底叛出郴山。老头儿是不是算得天衣无缝。就像之前拿日月清光剑做局逼我一样,只不过这次是拿他自己……”
不知是否李应飞的错觉,这一刻,他仿佛看见这个从头强悍到脚的男人,这个从来淡然自若天地无惧的男人,眼角有晶莹滑落。
在淡淡的月光下,一闪一闪。
“大概是酒洒出来了吧。”李应飞心想。
是啊,以老赵这样的实力境界,又怎么会哭呢。他可是天下第一人啊。
果然,他看到老赵现在基本都不是在喝酒,而是在用酒洗脸了。
“龙族狼子野心,要不了多久必然会卷土从来。届时我依然得顶在前面,这如诗如画的大好山河啊,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肆意践踏!”
“郴山万名弟子,千年基业,无论老头在与不在,我都是他们的大师兄、大师伯。在外面,我就是郴山的头脸,在郴山,我就是表率!”
“然后,这两件事做好以后,我就懦夫了,我就和张康他们混吃等死了,怎么着吧!”
“在这里,我不是赵从容,更不是什么人族第一人。我只是老赵,只是一个运气稍好一点的浪荡公子哥。难得地享受下宁静平淡的生活,有问题吗!”
又是好长一阵死寂。
赵从容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深邃的夜空,时不时灌一口酒。
李应飞想着想着,忽然说道:“老赵,什么时候教我日出和月蚀吧。”
“不教。”
李应飞奇道:“为什么?”
“哈,那可是我的绝招。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教会徒弟打师父’!你个小崽子天天老赵老赵的叫着,毫无尊师重道的样子。我怎么可能教给你,以后倒是可以考虑教给花生。”
“恩,决定了。等花生这蠢小子学会了盈虚神剑真诀,我就把日出和月蚀教给他。”
“你——”李应飞气得说不出话,偏偏赵从容说的又是实情,他连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只得恼怒地又蹬了花生一脚……
赵从容看得好笑,拿起酒壶准备再喝一口,却发现酒壶已经空了。他提了提周围的酒壶,结果没有一壶里面还剩有酒。最后走到花生那边,拿起花生喝剩下的摇了摇,发现还剩半壶,不由得大喜。
李应飞鄙夷的横了一眼,心说有那么好喝么。小心翼翼端起最开始倒的那一小杯,犹豫着啄了一口,却是又苦又涩。
赵从容喝着花生的酒,也不看李应飞,自顾自地说着:“很苦是不是。人生就像这杯酒,初尝的时候很苦,坚持下去却是越来越有味道。再试试。”
李应飞皱着眉,闷着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他喝的有趣,赵从容哈哈一笑:“怎么样?”
也就小半杯酒。才刚一下肚,李应飞只觉得眼前有三个赵从容,一个笑容诡异,一个笑容白痴,还有一个笑得脸都看不清了。三个赵从容一起问道:“怎么样?”
他伸出手,想说些什么,最后一个字也没吐得出来。咚的一声,醉倒在地上。
“……什么破酒量。”赵从容看得无语,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花生喝了两三壶醉倒了,李应飞喝了小半杯也醉倒了。小屋外的河畔,只剩赵从容一个人孤独地喝着小酒。
酒终有喝完的时候,孤独却没有尽头。
夜,那么静,那么深!
就像赵从容光芒万丈的背后,潜藏的那一抹阴影!
他怔怔地看着沉醉不醒的弟子,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以及——挣扎。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花生酒壶里的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他走到李应飞身前,蹲了下来。
伸手按上了他的心脏!
夜半的月光冷冽而清寒,照耀在赵从容白皙的手掌。肉眼可见的血丝从李应飞胸口飘了出来,萦绕在赵从容手掌周围,形成了一团浓浓的血雾。
赫然是李应飞心脏主动脉里的源血!
源血被雾化抽出的速度极快,也就持续了有大半分钟。估摸着量足够了,赵从容缩回手掌,向下一翻,所有的血雾尽数涌进那瓶空荡荡的酒壶。
摇了摇,大概有半瓶左右。
赵从容满意的点头,盖上了瓶盖。
第八十三章 取血(就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求票)
第二天李应飞醒来的时候还觉得后脑勺一阵阵的痛,心想这酒实在太厉害了,也不知道花生和老赵是怎么能喝那么多。尤其是老赵,自己怕是喝水也喝不了他那么多啊。只怕肚子早就撑破了。
花生是早就醒了。不单醒了,还早早熬了一锅小米粥。他精神抖擞地走进屋,看见李应飞从床上坐起来,于是笑着招呼:“小师弟,你醒了。”
李应飞点了点头,就要跳下床,忽然发现手脚发软,几乎使不上劲。
“以后不能喝酒了,后劲太大了……”他揉着额头在心里默念,然后双手撑着床沿,轻轻踮了下来。
“师父也真是,明知道你喝不了还硬是给你倒了一小杯。”眼看李应飞状态不佳,花生有些不满地嘟噜。
李应飞甩了甩手,稍微有些不灵活。他奇怪地望着花生:“怎么你们喝了都没事,偏就我尝一口就倒,到现在都还有些飘飘的……”
“大概是因为小师弟还太小吧。本来喝酒就属于成年人的活动,以后不要再喝了。”花生认认真真叮嘱。
“哦。”
守着李应飞喝完粥,花生刷完碗,和他一起去见赵从容,准备开始当天的修行。
赵从容起得最早,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本没睡。毕竟昨夜喝得实在太晚。失眠的人只需要继续失眠下去,很快就能失眠到天亮。
他依旧穿着一身灰白长袍,多年的修行使得他驻颜有术,看上去依然是那个三十多岁的浪荡公子哥。
兴许是等李应飞和花生两人等得久了,他百无聊赖地用石子在河边玩起了打水漂。
他左手握着一把捡来的石片,偏着头半弯着腰,右手腕轻轻一抖,那石片便欢快地沿着水面弹啊弹,直到消失不见。
倒是也有失手的时候。
偶尔捡来的石片太厚,或者手腕抖的时候没有齐平水面,飞出去的石子在水面上飘荡了两次,然后噗呲一下扎入水中,却是再也没有弹起来。
每当这时候,他都忍不住爆上句粗口。
李应飞和花生过来的时候,好巧不巧,偏偏最后这块石子连一下都没有弹起,直接钻进河里。
“师父早。”花生恭敬请安。
“干嘛!”赵从容恶狠狠转过头,下意识咆哮了句。
“呃……”老实人显然是被唬住了,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李应飞不屑地撇嘴:“幼稚。”
“毛都没长齐的娃儿,一杯就倒的人,没资格说这两个字。”赵从容冷笑。
李应飞张嘴就准备还口,花生手快,捂着李应飞的嘴,笑着说道:“师父,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今天的修炼了。”
赵从容摆了摆手:“从今天开始,你们自己练了。先把盈虚神剑真诀第一层盈字诀练熟练,给悟透了。”
“呃……”
“小气!”
两人同时发声,语气态度截然不同。
赵从容也不管两人怎么想,继续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一个是去吧龙牙铸了,然后回郴山查探暗害掌门的凶手。这里地处偏僻,是个修行的清静地方。你们俩就在这好好修行,把我之前传你们的盈虚神剑真诀第一层给熟练了。短则三两月,迟则半载,届时回来我再仔细考校你们。”
俩人闻言都是一愣。那龙牙不是昨天已经封印好了,不会丧失活性了么,怎么还这么着急,说走就走。
叮嘱得差不多,赵从容转身就要离开。
走出去三步,他背对着李应飞,也不回头,只是说道:“对了,昨晚后来我取了你一点血,回郴山的时候顺便让陆师弟帮看看,你那莫名其妙的流鼻血是怎么回事。希望和那大夫说的一样最好,只是气血过旺而不是什么暗病。”
听到自己被取了血,李应飞慌忙捞起袖子裤腿到处查看,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有什么伤口。
赵从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他在干嘛,当下也不解释,面无表情地拔空而去。
“记得好好修炼,不要乱跑。”
“喂!说清楚,取了一点是多少?!”
声音尚在回荡,天上已没了赵从容的影子。
手上脚上没有伤口,到后来李应飞连衣服裤子都脱了,还让花生帮着看看后备和屁股……
还是没有发现。
他忿忿地捡起一块石子,学着赵从容那样用力扔出去,荡起一片隔着一片的水花。
“混蛋老赵,都不说事先说一声,谁知道是不是拿我的血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师弟!”花生肃然喝止,不许李应飞背后说师父坏话。
“好好好,我知道,你想说那家伙最高尚最伟大,人族英雄、天下第一人嘛!我就是不爽他说都不跟我说一声,放血这样的事,说干就干了。仔细想想你不觉得有点恐怖吗,说不定哪天就……”
“不说了,不说了。”见花生怒目而视,李应飞这才摆手,算是就此打住。
只有师兄弟两人的日子并不难过。十多年来,花生早已习惯了照顾小师弟的饮食起居。只不过,这一次加上了两人一起练剑的项目。
却是更有趣了。
花生打心里喜欢这样的日子。单纯、简单,又能和小师弟在一起。
对盈虚神剑真诀的参悟李应飞显然要深的多,大多数时候也负责起指导花生的任务。两人一起练习,相互印证。
而且李应飞还发现,同样的一式剑法,明明之前觉得已经烂熟于胸,但是给花生讲解一遍之后,竟又有新的领悟。他万万没想到,为人师居然可以加深自己的理解。一开始还嫌花生笨,边讲解还不忘边调笑一番。到后来却是认真而专注地边教边学。
短短两个月时间,两人剑法上的造诣突飞猛进。尤其是李应飞,自问对盈虚神剑真诀的第一层已经掌握的相当完美。
而另一边的赵从容,从白马镇离开之后,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去了趟西南的云海城。耽搁了小半日之后,再取道往北,来到神龙帝国的某个城镇,将龙牙交给了当年那位曾锻造过龙牙剑的铸剑名师。然后再往东折返,一路神速飞行,没过几日,巍峨而高耸的郴山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第八十四章 三拜
回郴山以后,赵从容没有上到山顶,而是来到了无伤院。
陆无伤乍然看见赵从容,顿时喜出望外:“大师兄,你回来啦!”
赵从容也不寒暄,直接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问起郴山的近况。
“那日你们走后,天启殿乱作一团。我也懒得跟他们纠缠,带着吴师兄回来疗伤。期间他们也多次召我去天启殿议事,无非就是商讨掌门之位的归属。”
赵从容点了点头,顺带问起吴欲的情况。
“外伤倒是不严重,就是被剑气震伤了内腑,需要调养数月。”
“那最后谁夺得了掌门之位?”
陆无伤摇了摇头,似乎很不屑:“王英伟气势最盛,打着为师父报仇雪恨的大旗,拉拢了相当一部分人支持他。不过我们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几个师兄弟都一致反对。徐师兄本来最有希望,原本我也打算支持他。但他太心急了,为了讨好余定邦等人,那天竟然对大师兄出手,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心寒。”
“我们师兄弟几个提议让你回来接任掌门,但王英伟那厮咬住李应飞是凶手不放,说什么大师兄你包庇逆贼,形同叛逆,没有资格再争掌门之位……”
“反正现在情况就是三方势力僵持不下,互不相让。支持王英伟的一派,徐晨雨那一拨人,还有我们同门师兄弟这一系,谁也无法完全压住谁,谁也不肯妥协,最后掌门之位就只好暂时空悬着。”
赵从容陷入沉思。照目前情况看,掌门师尊之死没有真正的既得利益者。以这样来说,似乎就不像是蓄意谋害了。
难道真是李应飞所为?
不,应该不可能。
这只能说明真正的凶手太能隐忍,到现在依然不留任何破绽。
如果以李应飞斩杀那头三首银龙时的战力来看,如果是猝不及防的偷袭,实力上倒是够了。
但他曾亲眼看过当时屠龙后的现场,完全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甚至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根本看不出地上的尸首是一条三首银龙的。而且后来在白马镇他也亲手验证过了,虽然李应飞爆发的第二阶段有这个实力,但他还根本无法控制这种程度的力量。一旦爆发到第二阶段,他立刻会失去意识,几乎是靠着本能行事,事后也完全不记得。
掌门师尊遇害的现场他也仔细查看过,现场保存的相当完好,甚至可以说是干净。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个谋杀现场。
显然以李应飞第二阶段的状态,不可能将现场保存的如此之好。
恐怕这是那凶手唯一百密一疏的地方。
如果当时内厅的场景一片狼藉,甚至哪怕是连尸体都不剩了,赵从容肯定都会怀疑李应飞。
但现在,几乎没有可能。
这也是他固执地相信李应飞的理由。
原本他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夺得掌门之位,谁是掌门师尊遇害的获益者。结果显然是让人失望的。
就在赵从容沉吟不语的时候,陆无伤再次开口了:“大师兄,出任掌门吧。为了师父,为了郴山。有我们大家在后面支持,再加上你当世无匹的实力,镇压全场毫无问题。就算是王英伟和徐晨雨联手,也不足为惧。”
“不用说了,要当这掌门我早当了。”
陆无伤的表情从殷切转为失望。
“其实我觉得徐晨雨就不错。只要证实他不是凶手,你们大可以继续支持他。”
陆无伤苦笑着摇头,他何尝不想支持徐师兄,但徐晨雨当日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失望。
“对了,李应飞那小子前几日忽然莫名其妙流鼻血,你知道怎么回事吗?”赵从容不想再接着聊掌门之位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说到李应飞身上。
他向陆无伤详细介绍了前后症状,以及那名给李应飞把过脉的大夫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陆无伤。
陆无伤听完也是笑容古怪:“听师兄你这么说,这小子既没受什么内伤,又无走火入魔的征兆,倒是十有八九像那大夫说的,气血过旺身体透支而经受不住。应该没什么大碍,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吧。”
听陆无伤也这么说,他算是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说:“好,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一步了。我回郴山的事,不要伸张,免得打草惊蛇。”
说完也不管陆无伤如何挽留,径直转身远走。
既然掌门这边查不出什么线索,他准备再从那个身死的明武院弟子入手。以王英伟迫不及待的想坐上掌门之位来看,也不排除是他故意扔出一个弟子来构陷李应飞,逼迫自己退出掌门之争。
一想到这,赵从容觉得无比烦躁。这也正是他不想当这掌门的原因之一。还没当上掌门呢,同门师兄弟就尔虞我诈,不惜刀剑相向。真要当上掌门,不知道还有多少糟心事等着自己。
“哎!”
周围的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赵从容重重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能力越大,压力也越大,身上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
人族第一人的名头听着响亮,还不如张康这样的小人物来得潇洒快活!
自从十四年前龙神那一役之后,自从有了人族第一人的名头,他就和自己的名字不再匹配了。
“从容,呵,愁容还差不多。”
他一面疯狂地催动提速,一面自嘲地牵动嘴角苦笑。转眼消失在云从之中。
快要上雷音坪的时候,赵从容放慢了飞行的速度,同时隐匿了身形。他没有往天启殿,也没有回小阁,而是径直奔向思过崖。
后崖绝壁面前,静静地嵌着一排排肃穆的悬棺。
赵从容临空虚跪,一双膝盖下面仿佛有着一片实地,托着他不至于坠落深渊。在他面前,正对的是一口新木悬棺。正是老掌门安息的地方。
虚空中,他跪伏着,朝着老掌门遥遥一拜。
“师父,徒儿来看您了。”
再拜。
“师父,您安心地去吧。从容一定抓出凶手,为您报仇。”
三拜。
“老头啊,如果我一早接了掌门之位。今天你还会不会躺在这里?”
三拜结束,赵从容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第八十五章 龙牙剑
三个月后,赵从容带着铸造好的龙牙双剑回到白马镇。
花生背对着河水勤奋练剑,而李应飞百无聊赖地捡起石子打着水漂。
只见一片石子在水面上跳跃着,由近至远一荡一荡,激起片片水花。
赵从容双眼一瞪,那石子刚跳出水面,忽然笔直坠下,直接沉到了河里。
李应飞恼怒地回头,猛然发现是赵从容回来了,讪笑着把手背到背后,掌心一松,所有石子悄悄落到地上。
“偷奸躲懒!盈字诀练得怎样了?”
李应飞跑了两步,朝花生肩上拍了一下:“花生,老赵在问你呢!”
花生收起木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说道:“回师父,弟子愚钝,尚不曾完全掌握。”
李应飞还在掩嘴偷笑,赵从容冷眼一横:“说的是你。”
李应飞也不答话,抢过花生手中木棍,对着脚下铺满鹅卵石的地面唰唰唰就是三剑连刺。
木棍原本生脆易断,可是在李应飞手中竟似神兵铁剑般,伴随着黄光流转。
一棍下去,巴掌大的鹅卵石瞬间破开,一片薄如纸页的石片笔直弹起。再一棍,第二块石片弹起,以更快的速度追上第一块石片,在空中与之齐平。等第三棍下去的时候,三块一样大小同样厚薄的石片整整齐齐并排在空中。
这时候,李应飞木棍横劈,三块石片同时飞出,贴着白马河的水面一漂一荡,竟是三道平行的水漂,就仿佛是用手扔出去般操控自如。
木棍在李应飞手中,已经算得是如臂指使。
“怎么样老赵,厉害吧。”李应飞得意洋洋。
“还不错,只比我十四岁时差点。”
“切。”
“试试。”说着赵从容抛过龙牙双剑,李应飞和花生同时接住。
那龙牙剑通体皓白,从剑尖到剑柄浑然一体,连剑柄亦是由牙根打磨而成。看上去哪里像是一件兵刃,简直就是一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让人看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花生还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李应飞已挽起了剑花,试着龙牙剑的重量。
只听见唰唰两声,随着李应飞的虚劈,空气中荡漾出若有若无的痕迹,隐隐有斩开空气的意思。
活牙铸出的剑,赫然锋利至此。
李应飞倒提着龙牙剑,然后手掌忽然放开,龙牙剑自由落地,剑尖触碰到地面的刹那,就像是插上了一块豆腐,瞬间直没至柄!
纵然河边的土地要湿润松软一些,但李应飞根本没有附加任何一点力气,只是让龙牙凭借自身重量自由落地,竟然也能达到这种程度。
花生已经惊地牙巴都快落地了,对怀里的长剑喜爱更甚。
“花生师兄——还在傻笑什么,试试呗。”
花生这才第一次握住。触手冰凉,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游动,有一种稳定人心的温暖。
剑柄上一条条考究的纹路不单有种古色古香的韵味,更为持剑人起到了防滑的作用。
一剑挥出,伴随着风声呼啸。
李应飞心急地问道:“怎样?”
花生挠了挠头,然后才冲李应飞笑道:“怪不错的。”
等两人熟悉完各自的龙牙剑,赵从容这才正式考校起两人的进度。
自从李应飞觉醒了那股火焰图腾的力量之后,天赋彻底兑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将盈虚神剑真诀的第一层练到这种地步,显然是连赵从容也始料未及的。
之前他说只比他十四岁时差点,已经是莫大的赞誉了。要知道赵从容是什么人,只比同年的他差一点,随便去跟哪一个人这样说,别人都只会认为你是在炫耀。
而花生显然就差上许多,倒不是说他资质差,但凡能进入郴山内门的都不会差。只能说与李应飞苏剑方这一类真正的天才相比,就显得平庸了点。再加上只觉醒了力魄和中枢魄,仅此一点,未来上限就已经注定了。
考校完进度,赵从容顺带把盈虚神剑真诀第二层功法传与两人,并且重头到尾一剑一式地演练了一遍。
花生看得认真,完了在心里悄悄模仿。
李应飞想了一会儿,就开始东问西问,句句直指核心关窍。
赵从容耐着性子一一解释,完了李应飞开始沉吟,而这时候花生才开始发问。
到吃饭的时候,花生问起赵从容李应飞流鼻血的事,想知道陆无伤怎么说。赵从容原话转述了一遍,花生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赵从容也顺带问了问,他走后这三个月来还有没有再流鼻血。
李应飞大口嚼着肥肉,呜呜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不过保险起见,一会儿走之前我还是再取点血。多检查检查总是没有坏处。”
李应飞一听还要放血,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啊,还要放血啊——”
花生赞同地帮腔:“恩,师父说的没错。还是再检查下更放心。”
说完才又反应过来赵从容说的是走之前,又问道:“师父你还要走?龙牙剑不是都铸好了吗。”
“剑是铸好了,掌门遇害一事还没有眉目,我怎么也要把它查探清楚了。待一晚上,明天一早就回郴山。”
“可是——”花生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小师弟的力量才刚觉醒,正是需要人指导的时候,师父这么快又要走,对他的修炼会不会有影响?”
“还有……我也,那个……师父刚刚演示的第二层剑诀,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说到最后,花生的声音越来越小,呐呐的像是蚊子从耳边飞过。
赵从容爽朗一笑:“永远在长辈庇护下的雏鹰,是学不会振翅高飞的。修行路远,更多的还是靠自己领悟。我希望你们走自己的路,而不是一板一眼照搬剑诀死练,或者一味模仿我。照搬或者模仿,最后得到的都不是你们自己的东西。”
“剑诀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只有真正悟了,把招式剑诀融入到自己的风格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才是最强的。这也是为什么近十年来你一直执着修行那本,而我没有强行制止你的原因。”
“既然你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那就坚持下去,把从我这里学到的,从盈虚神剑真诀中学到的,通通融入到你自己的道上。相信到最后,一样可以闪耀出璀璨的光芒。”
第八十六章 真相之一
第二天清晨,赵从容临走前不知又从哪儿摸出一个空的酒壶,把李应飞喊到跟前。
这一次,李应飞清清楚楚看到被放血的过程,心里戚戚然,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鲜血被化作氤氲着红色的雾气,从胸口中飘散出来,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蒸腾环绕。就算明知道老赵不会害自己,但这样的场景仍免不了让人毛骨悚然。
等血雾尽数被拍进壶里,胸口处不再有新的血雾生成,李应飞心里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虚弱乏力。
他并不知道源血和普通血液之间的分别,只以为从胸口处取血更容易,也没有多往下细想。
取够了血的赵从容,不忘对李应飞和花生嘱咐几句,然后才施然离去。
赵从容走后,白马镇的小屋外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师兄弟两人每天勤练不辍,尤其以花生最是自律。李应飞虽然也算勤奋,但一个是年纪还小,一个是本身比花生更活泼,是以多少有些散漫。
花生没有觉醒气魄,但力魄又绝强,导致李应飞在和花生对练的时候就很尴尬了。
用上了图腾之力花生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不用的话花生那惊人的力气又压得他手臂发麻。刚开始的时候李应飞还可以凭借着更高一层的盈虚神剑真诀与之周旋,后来随着花生对盈虚神剑真诀的领悟渐渐追了上来,单凭力气和技巧的李应飞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于是他不得不召唤出火焰图腾的力量,尝试着有控制地一点点的释放。
刚开始的时候,往往火焰图腾一现,那股强横无匹的气立马疯狂涌出。哪怕轻轻挥上一剑,以花生的怪力也只剩被拍飞的命。
这就根本没得打了。
花生也是倔,每次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毫不退缩地上前搦战。
打飞了,又爬起来继续。
再被打飞,尘土都不拍了接着继续。
到得最后,不但花生的抗打击能力与日俱增,就连李应飞对那图腾力量的控制也娴熟了许多。在李应飞有意识的控制下,将图腾之力压制到一成左右的时候,花生已经能够和李应飞打的有来有往了。
只是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两人修炼太过勤苦,透支了身体的缘故。这一日李应飞和花生激战正酣,在花生怪力的加持下,李应飞越来越感觉有些吃力,尽管在剑法上占优,却多次被花生以力破巧地碾压过去。
李应飞打得憋屈,少年心性顿时提了上来,不服气地伸手抹了下鼻子,就要打算提升图腾之力的强度。
抹过鼻子的手指一片湿热。
他急忙后退一步,闪过花生的剑芒,低头一看,手指早已被染得一片鲜红。
一股暖流从鼻孔里流出。李应飞弯着手,小臂朝鼻子下一抹,整个手臂上都是血。
触目惊心。
花生看得清楚,丢了龙牙剑就往小屋跑,转眼就拿了干净的毛巾给李应飞擦拭。
血没有止住,擦干了也没用,不一会儿便又流了出来。
李应飞仰头望天,眼角余光瞥见花生忧心忡忡的脸,笑着说道:“没事,天太热了,火气重而已。不用担心。”
“还是去找大夫看看。”
李应飞一手捂着鼻子下面的毛巾,一手摇得跟扇子一样:“别,去了又要被那庸医嘲笑,我才不去。”
两师兄弟便这样坐在河边,一会儿毛巾被血染尽了,花生便马上递过去一张,换下了的就在河水里淘洗。
三四张毛巾尽数被染红之后,李应飞的鼻血终于有所缓解,第五张还没有完全染红,已经彻底没流了。
“看,这就没事了。”李应飞洒脱地笑笑。
花生尚且不信,一双眼睛满是疑窦地盯着李应飞的脸,看得李应飞心里发毛。
后来的十多天里,李应飞再要拉着花生练习剑诀,花生却是万般不肯,坚持让李应飞好好休息。仍凭李应飞怎么捏他的鼻子证明自己已经好了,花生就是不允。别说对练了,就连李应飞在一旁看得手痒,想自己单炼盈虚神剑真诀,都被花生严厉地喝止了。
无奈,李应飞又开始在河边打起了水漂。
说到打水漂的技术,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背着手打水漂、闭着眼打水漂、翻跟斗打水漂,以及同时九连漂……
于是当赵从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又是花生在勤奋刻苦修炼,李应飞在旁边打水漂玩耍……
赵从容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语重心长教导:“太古时期有一则谚语:两名少年跟着棋圣学下棋,其中一名天资过人,一名天资平平。每次棋圣传授技艺的时候,那名资质平平的少年都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而那名天资过人的少年则一会儿被天上飞过的大雁吸引,一会儿因为地上蛐蛐的叫声走神。最终资质平平的少年青出于蓝,成为超越棋圣的一代宗师。而天资聪颖的少年只学了个半桶水,最后泯然于众,白白浪费了聪明才智。”
李应飞自然听懂了赵从容言下之意,他也懒得解释,反而负气捡了一把石子,水漂打得更起劲了。
花生连忙帮小师弟解释,向赵从容说明是因为李应飞流鼻血,自己担心他的身体,不让他在接着练下去。
又流鼻血了?
赵从容心头诧异,上前把探李应飞脉象。上次李应飞流鼻血的时候他就帮李应飞检查过身体,感觉没什么问题。以李应飞那强壮的身体,偶尔流个一两次还算正常,年轻人气火旺盛也是有的。但是如果经常这样的话就有问题了。
详细地问过他走之后的情况,确认李应飞距上次流鼻血之后再没有流过,这仅仅是第二次,赵从容这才放下心来。
脉象也没有问题,依然非常强健有力。而且距上一次流鼻血也隔了有半年之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也只有先观察着看。
和上次一样,赵从容待了一天,取了半壶源血,就要离开。
李应飞耐不住寂寞,表示想出去历练。毕竟在白马镇的话就只有花生一个陪练对象,天天翻来覆去都是一样的招式路数,跟闭门造车没什么两样。
赵从容想了片刻,点头应允。只是最后严肃嘱咐:“历练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只能将图腾之力控制在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的力量不是你现在能掌控的,每次你使用了第二阶段的图腾之力,都会出现短暂失控的情况。而且我怀疑你流鼻血的现象,也是因为图腾之力过于强大,导致你体内血气逆流所致。”
李应飞听到不用再憋在白马镇,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赵从容明白他敷衍,再次强调:“听清楚了,绝不可以再使出第二阶段的图腾之力。”
李应飞见他说的郑重,终于认真答应。
末了赵从容飘然离开,临别仍一下一句话,让李应飞久久愣神。
“我已基本确定,那明武院的弟子,确实系你所杀。”
“以及——那头三首银龙,也是你自己斩杀的,与我无关。”
……
第八十七章 代号琥珀
赵从容临走前的一番话,给李应飞外出的热情猛地浇上了一盆冷水。
李应飞还在惊骇莫名的时候,一颗墨绿色的碧玉珠子轻轻降落他掌心。
那珠子只有拇指大小,光泽内敛,晶莹通透,珠子里面隐隐能看见不规则的墨绿色水草。
远方的天边,赵从容的声音悠然回荡:“我用碧落青山的气凝结了两颗珠子,危急关头可以用来救命。我也可以凭此珠找到你们。切记,不要使用第二阶段的图腾之力。”
李应飞扭头一看,果然花生手里也有一颗同样大小的碧玉珠子。
两人珍而重之将珠子收进怀中。回想起赵从容临走前的话语,李应飞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杀人了。在他毫无印象的情况下,竟然杀人了。
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更让他觉得后怕的是,如果说人是自己杀的,三首银龙也是他自己打败了,那么掌门之死会不会也与他有关?
那第二阶段的图腾之力真有那么强大,强大到自己完全无法掌控,连意识也会被占据?所以才会使得自己连杀了人都不知道。
如果图腾的力量再觉醒到第二阶段,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杀人?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李应飞第一次对自己额头上的火焰图腾感到畏惧。
花生看出李应飞的担忧,过来劝慰了几句,说:“没事的,掌门师祖修为精深,绝不可能是你我这样的小辈所能伤害到的。”
李应飞点点头,心里依旧不安。
花生无奈,只得转移话题,问起李应飞想去哪儿。
“白马镇往北是申北州,过了申北州就是北疆了。那边苦寒,我怕你受不了。要不我们往南吧,听张团长说南边繁华,京城也在南面。”
说到北疆,李应飞又想起宋家军的那名少年将军宋佳璟。
虽然现在得了龙牙剑,而且对盈虚神剑真诀的领悟更上一层楼。但是李应飞自问要破对方的乌龟壳子长枪防御,尚且没有把握。于是点头同意了花生的提议。正好他也想去见识见识大明京城的繁华。
花生做了一餐饱饭,两人吃过饭后,花生收拾了些简单的行礼,又去拜别了白马卧虎团的众人,最后背着包袱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两人不慌不忙,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风景秀丽的地方,就停下来赏赏美景,练练盈虚神剑真诀。如果沿途没什么好看的,则毫不停留直接穿过。
经过县城的时候,李应飞突发奇想,拉着花生进城,来到了巴县的卧虎公会。
“既然出来历练了,那自然要注册个卧虎身份,去到哪里都方便。”李应飞笑着对花生说道。
花生微笑,还是小师弟想得周全。
注册身份名字的时候,花生老老实实在档案册上工工整整写下了“花生”两字。
李应飞斜着眼睛瞄了一眼,马上笑了出来:“花生师兄,你怎么写自己的真名啊。”
“呃,要不然呢。”
“当然是用代号啦!你看那张康,卧虎代号是大炮。虽然俗是俗了点,但好歹也是个代号。还有那狼牙卧虎团的黄仲才,代号就叫狼牙,听起来也是蛮凶悍的。”
不等花生说话,李应飞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算了算了,无所谓,反正你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代号。”
说完提笔在自己的档案册龙走蛇舞,写下了“琥珀”两个字。
花生看到李应飞写下的代号,不由得点点头,心说小师弟本就玲珑剔透,代号叫琥珀正是再贴切也不过了。
没想到李应飞看到花生在看自己的代号,忽然扬起小册子大笑:“哈哈,以后我们两人就是一个组合。组合的名字就是‘琥珀花生’,哈哈哈!”
“……”
李应飞的恶趣味得到满足后,两人也算注册成功,正式成为了一对见习卧虎。
离开巴县卧虎公会之前,李应飞顺手接了几个同路的任务,然后便一边南下一边刷着这些简单的任务,力争早点甩脱见习的身份。
大明皇朝的卧虎公会是一个自上而下的庞大系统。京城的卧虎卫独立于卧虎公会以外,却是整个卧虎公会的最高监管机构。卧虎总公会设在京城,然后往下开枝散叶,几乎遍及大明每一个州县。
因此各地的卧虎分会并不独立,而是同属于一个系统。在巴县接的任务,同样可以在附近州县甚至是京城的卧虎公会报交任务。
李应飞巴县接的见习任务,很快就全部完成,然后在临近的县城交了任务。同时又顺便再接一些任务,然后再继续南下。
就这样,李应飞和花生两人一路沿途交接任务,打打小怪,既把盈虚神剑真诀给练了,又把卧虎任务给做了。只看着两人的卧虎星级蹭蹭上涨,快到京城的时候,李应飞已经是一名五星卧虎,而花生也被授予四星卧虎。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李应飞的功劳。
以李应飞觉醒第一阶段火焰图腾的力量,别说四五星了,就是六星卧虎都绰绰有余。但以花生现下的实力,最多也就这四星卧虎的水平。由于两人是一起接的任务,又是一起交的任务,很多时候李应飞把他自己的积分让了一部分给花生,所以花生这才顺顺当当升了四星。
还没到大明京城之前,半路上赵从容又循着自己留在碧玉珠子上的气息找了过来。他照例和李应飞花生待了一天,考校了两人在盈虚神剑真诀上的进度,然后传授了下一层剑诀,最后又询问了李应飞的情况。
得知李应飞这三个多月以来又有一次流鼻血的经历,赵从容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忧色。
第二天临走前,如前两次那样取了李应飞的源血。只是这次耗时较长,取的源血明显比之前要多,几乎装满了一整瓶酒壶。
最后,他又再三嘱咐李应飞不要强行使用第二阶的图腾之力,万不得已时就将他留下的珠子激活扔出去。
赵从容走后的第七天,李应飞和花生终于来到了大明皇朝的京城,一座充满传奇色彩的城市。
第八十八章 明都
与李应飞想象中的宏伟都城不同,大明的京城并没有广阔的护城河,甚至连一堵城墙都没有。
两人远远看见一排小而精致的房屋,还以为误入了某个大户人家的庄园。等走到近前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列列一排排的房屋,一直延绵到视野的尽头,根本看不到边。
李应飞心里诧异,向花生递了个眼神。
花生心领神会,随便拉了个人问道:“大叔,请问京城在哪里?”
对方是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普普通通的棉布衣服干净而笔直,给人一种很精神的感觉。仿佛是问的人多了见怪不怪,那人和气地笑着,笑容里隐隐透露着自豪:“小伙子,第一次来吧?这里就是我大明的京城了。”
花生和李应飞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想从对方眼睛里寻求答案。
毕竟对方的回答太匪夷所思了,简直像是胡说八道。
那有堂堂皇城没有城墙的道理!
没有挖护城河也就罢了,可是连高大厚重坚若磐石的城墙都没有,怎么抵御外敌,怎么保护一城百姓的安危。更别提城里还有无数王公大臣皇室贵胄,以及高座殿堂的皇帝陛下。
若不是对方看起来神情气度自如,言谈举止充满着自信,李应飞都要把他当作江湖骗子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所过的大州大县,哪个不是城墙高耸一副壁垒森严的样子。可是怎么偏偏最重要地位最高的京城却是丝毫不设防。
仿佛看出两人的疑窦,对方笑着说道:“你们是不是没看到城墙,觉得不像京城?甚至都不像一座大城市?”
两个人一对脑袋瓜子点的飞快。
“只有小镇才没有城墙。不,就连一些稍大的城镇都有土墙。”
“哈哈——”对方大笑两声,笑过之后脸上满满都是骄傲:“我大明北有英烈宋家军,把不落长城守的固若金汤,数百年来龙族从未打到过京城。要城墙何用?京城方圆六百里内尽是雄关坚城,神龙帝国历来不敢捋我虎须,要城墙何用?城内三万余名卧虎卫虎视眈眈,宵小之徒莫敢动弹,京城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要城墙何用?”
李应飞和花生听得心神震荡,同时也被对方充满豪气的言语打动,一股作为人族、作为大明子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花生更是一脸崇拜地说道;“大叔气质不凡,谈吐又是那么的有见地,一定是京城里的大人物吧!”
“呵,我哪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京城郊区一农民罢了。只不过进出京城的人遇得多了,又常常和人闲聊,多听了几句而已。”
与那大叔辞别以后,两人沿着街道往城里走,果然两边的房屋都是一个式样,明显是精心统筹规划过的。
道路两边的屋子大小相同、颜色一致,像是两排军容整肃的军队。
走在路上,都能感觉脚下生风,像足了检阅军队的将军。
“京城里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一个农家大叔都能有这样的谈吐。”花生由衷慨叹。
李应飞边走边笑:“也不一定。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那里往来京城的人多,见得多听得多,自然变得与众不同。我就不信京城的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气质谈吐。”
越往里走,越接近内城,路上来往的行人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就连道路两边的岔道也越来越多,四通八达不知会通向何方。
两人害怕迷路,不敢拐弯倒角,只沿着一条路笔直往前走。
走了差不多有小半天,那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看起来依然遥远。只是沿街两边出现了许多店铺,穿着各异的店小二们就站在门口,使劲吆喝揽客。
有的挥舞着毛巾,有的表演着杂耍,还有的甚至举着喇叭高喊掌柜的不是人,跟着小姨子跑了不发工钱,于是伙计们只好便宜变卖店内商品抵偿工钱……
好些个店铺门口负责招揽生意的不是伙计,赫然是一些个美丽的侍女,每当有路人经过的时候,她们都会优雅地弯腰行礼,用甜的腻人的声音说着:“欢迎光临XXX小店……”
每当这时候,花生都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弯腰还礼,然后才小跑着跟上已经走远的李应飞。
“来看看啊,独一号精品武具店。店内兵器甲胄齐全,各式各样神兵利器现货销售。有削铁如泥轻易洞穿任何盔甲盾牌的神剑,还有坚不可摧防御力爆表能阻挡各种灵术任何利刃的黄金锁子甲。来来来,走过是一分钟的事,错过的可是一辈子啊。”
李应飞听得好笑,拉了拉花生:“走,去见识见识。”
那伙计见有客人上门,一双眼睛眉开眼笑,刚要上前来作引导,却瞥见李应飞两人一身行头。热情的笑脸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竟是直接转身离开,脸上再一次换上职业笑容,继续当街卖力地吆喝。
李应飞心细,觉察到那伙计想上来招呼,但是不知何故又退了回去。他不懂这里面的人情世故,只以为京城店铺的规矩就是如此,当下也不以为意,和花生有说有笑进了店内。
刚跨进店里,就有一年轻伙计弯着腰上来招呼:“两位小哥,想选点什么,兵刃还是护具?咱店里不敢说应有尽有,但只要整个京城能买到的,咱们店就绝对不会让您空手而归。”
“随便看看。”李应飞饶有兴趣地打量这间武具店的布局摆设,原本普通的长剑在店里的灯光和氛围烘托下,看起来还真是好像无双神剑般耀眼。
他沿着挂满长剑的展览墙往前走,年轻的伙计蹑手跟在后面。
到这时伙计才来得及细看李应飞的衣着打扮。
在京城最繁华的沿街店铺里担任伙计,没点眼力见怎么行。但凡能在这种地方混上三五年不被辞退的,哪一个不是人精。那年轻伙计虽然刚来不久,但店里那一套他已经摸得门儿清。
眼前这两个家伙衣着朴素,身上没有半点挂饰,多半都是那种没什么油水类型的。再加上那风尘仆仆的行头,一看就是赶了远路。两者结合起来,不难得出这是刚到京城来见世面的雏儿。
说不定也是和他一样来京城投奔亲戚讨口饭吃,没准儿过几天后还是新同事。
一想到这,年轻的伙计瞬间没了热情,只是碍于店里的规矩不能离开,冷眉冷眼跟在李应飞屁股后面。
第八十九章 拔剑
走在前面的李应飞和花生丝毫不知道年轻的伙计心态变化,仍旧兴致勃勃地欣赏那些式样新奇的武器护具。
已经拥有了龙牙剑的李应飞自然对这样凡铁看不上眼,除了对京城大店铺的好奇之外,唯一能吸引他的点也就只有在外观上了。
不得不说,京城的武器铺和那些地方州县上的就是不一样。在格局上就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普通县城里的武器铺大多都是一股脑将兵刃堆在一起,或者几十把宝剑一起倚靠在墙边。哪会像这家店一样,一件兵器一件兵器的挂在墙上,占了老大地方不说,还有专门的灯光照射,看起来给人一种每件兵刃都不是凡品的样子。
但李应飞看得清楚,这里挂着的大多数长剑,还不如巴县那个武器铺里,随随便便堆在墙角的普通长剑来的锋利坚韧。
这一发现让李应飞觉得难以理解,把这些破铜烂铁挂的跟神兵宝剑一样是个什么意思。他探头定睛一看,我滴乖乖,价格真是吓死人,够在巴县买套大房子了!
莫不是自己看走眼了,也许是里面另有乾坤也说不定。
带着这样的自我怀疑,李应飞指着面前那柄长剑,说道:“麻烦把这柄剑取下来我看看呢。”
那伙计原本有气无力跟在李应飞屁股后面,心里巴不得这俩乡下来的家伙早点滚蛋,自己好重新贴上一个肥点的大户。没成想这乡巴佬居然如此不知自量,竟然还敢让他取剑来看?
伙计职业地笑了,笑的皮笑肉不笑,端着脸说道:“小哥,这剑售价三万钱,你确定要看?”
李应飞听出伙计话里有话,顿时心里非常不爽。不,不单是李应飞,就连花生这个老实人心里也不甚痛快。任谁在买东西之前就被卖东西的出言讥讽,心里都不会痛快。先不说买不买得起,起码这个态度就不是做生意的态度。
老子今天买不起,明天还买不起么?明天买不起,难道还一辈子都买不起么!
“看看怎么了,你这剑是卖三万钱,又不是取来看一下三万钱。”李应飞可没花生那么好说话,当场冷着脸说道。
听到这乡下佬还不死心,年轻的伙计不耐烦到了极点,心想若不是小爷刚进店不久,不好惹出事端,那容得你在这儿嚣张。换了其他老伙计,早就提棍子赶人了。
他冷笑着把挂在墙上的那把剑取下来,同时把价签和剑一起放到李应飞桌前,嫌恶地说道:“快点看,看仔细了,长了见识回去跟村里人吹牛。”
当长剑被摆在眼前的时候,李应飞已经确定,这就是一把垃圾。
“怎么了,以为我骗你,现在看清楚了,被吓傻了?你不是要看吗,看啊,拿起来啊。怎么着,不敢啊,怕弄脏了赔不起啊?”
李应飞轻蔑地笑着:“我是怕,我怕拿起这种垃圾脏了我的手。”
“哟呵——”伙计扯开了嗓子,满脸鄙夷。
原本在不远处陪着一大买主选购宝剑的掌柜,听到李应飞那声垃圾,不由得怒火中烧。
放到平时有人这么说说也就算了,关键是今天那位大金主就在店里,好巧不巧离得又不远,十有八九也听到了。这下要是还不管,那他这店也没法开了。
掌柜的走路带风,三两步走到伙计这边,盯着李应飞喝道:“什么人敢说我店里的东西是垃圾!”
连巨龙都打过两头,李应飞又哪里会怕什么伙计掌柜之流,当下剑眉一扬:“是我说的。你这剑摆的好看,但就是垃圾。”
“哦,这位小兄弟如此贬低我店里的东西,想来必定是有什么不世神剑在手,才会有这等口气。何不拿出让我等见识见识,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那掌柜的一早看见李应飞背在背上的长剑,看那不知道是牛皮还是猪皮草草缝制的剑鞘,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宝剑。
只不过他店里的大多数长剑是个什么成色,掌柜的也心知肚明。他打定主意,一会儿不管这少年背上的剑好坏如何,他只需运足了气力将之劈断即可。
想这乡下来的十四五岁少年会有多大能耐,到时候自己气魄全开,斩断他背上长剑还不是轻而易举。
至于如果对方不肯把他的剑拿出来,那更是再好不过了,自然证明这少年只是夸夸其谈,妄自贬低他店里的东西。
无论哪一种情况,他都稳操胜券。区区一个乡下来的少年,根本别想翻出半点浪来。要知道,这里是京城。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里面不是店员就是店铺的老主顾,众人一边倒的支持店家,嘲笑着乡下少年的不自量力。
掌柜的成竹在胸,微笑着居高临下看向李应飞,等着他的决定。
李应飞二话不说,转过身背对众人。
掌柜的还以为他是想跑,一声站住刚要脱口而出,只听见“锵”的一声,一道寒光猛然夺鞘而出。
竟是比整个店铺所有的光加起来还要闪耀。一时间,所有人都有种睁不开眼的感觉。
而后,来自食物链最顶层的远古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最深深的寒意,在每个人心底深处缠绕。
离得最近的掌柜的首当其中,恍惚中仿佛看见面前的淳朴少年俨然变成了一头巨龙,狰狞地露出带血的獠牙,时刻准备将他撕裂。
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毫毛都不敢动弹。
噤若寒蝉!
而此刻,李应飞的龙牙剑仅仅只拔出了一半。
那年轻的伙计不断抖动着裤腿,下面已经是湿漉漉一片,一股难言的骚臭弥散开来。
不是所有人都能直面巨龙的冲击。
尤其李应飞的龙牙剑,是从活生生的巨龙口中拔出,以活牙铸造的上品龙牙剑。
平时藏锋在剑鞘中还好,一旦龙牙剑出鞘,就仿佛一头活生生的巨龙磨牙吮血,龙威四溢。
当时捕猎那头绿龙的时候,就连那些成名已久的卧虎团豪杰,也不免被其滔天气焰所震慑。
更不要说这些做惯买卖的生意人。
哐——
拔出一半的龙牙剑插回鞘中。
早已被吓呆的掌柜终于惊醒,一屁股退到在地,牙关兀自在不停颤抖。
从李应飞半拔出龙牙剑,到收剑回鞘,只有短短三两个呼吸,众人却感觉过了有一辈子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