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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睿芮朱     诸神最后的希望txt下载     诸神最后的希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 红叶李(二)

    “没错,青山令!除非叛宗下山,否则不得违抗!本来青山令乃宗门存亡之时的急令,轻易不得擅用。但是我认为,此时此刻,已经到了宗门存亡之际!”

    “郴山,不能再乱下去了!”

    徐晨雨沉默良久,忽然开口对王英伟问道:“王师兄,你觉得呢。”

    “余师叔说的没错。单靠我们这里的人,很可能拦不住现在的赵从容。一旦被他救走了李应飞,那我们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是时候下发青山令了。”

    王英伟说着说着,眉头微微皱起:“只是这青山令现在在吴欲手中,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我们。”

    不知怎得,王英伟忽然想起之前要人时,吴欲那异常强硬的态度。一时间,他觉得这个在他眼里从来都是软弱可欺的吴师兄,似乎一下子变得看不透了。

    徐晨雨不屑瞪眼:“吴欲他敢!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吴欲。要是他敢多说半句,我立马让他从代掌门这个位置上滚下来!”

    余定邦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这里他辈分最高,又与徐晨雨关系最好,也只有他的意见,徐晨雨才最听得进去。

    “这样吧,我亲自去说。好歹也是大家选出来的代掌门,又是一院院首,怎么说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别把事情闹得太难堪。”

    徐晨雨一听余定邦要亲自去,心里不太情愿:“一个小小的吴欲,何至于师叔你亲自出面,我随便派一亲信弟子,保管他服服帖帖乖乖交出青山令!更何况,要是师叔你不在这,万一有什么变故,我又去找何人商量。”

    余定邦摇摇头:“身份地位差了一截,普通弟子怎么唤得动吴欲?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保险一点。如今赵从容的弟子都被你握在手中,还能有什么变故?安心吧,我区区就回。”

    如此,徐晨雨才只好作罢。

    早晨的郴山大概是还没有睡醒,一路上难得听见什么动物的声音。就连些飞鸟小虫子也没见到几只。

    没走多久,便是一片长着紫色偏红叶子的树林。这片树林虽然不大,长着红色叶子的树木也不甚高大,但却还颇有些来头。

    十数年的苦心经营,终于眼看着即将登上权力的顶峰,徐晨雨不禁心襟荡漾。

    他闭着眼,仍凭沾满晨露的红叶扫过脸颊——春风得意。

    “王师兄,你可知这片红叶林的故事?”一阵山风拂过,吹皱徐晨雨如水的肌肤。他在风中轻吟,如诗,如画,如山中仙人。

    王英伟不似徐晨雨这边雅致,没有他那份闲情,干脆利落地回道:“不知。”

    徐晨雨笑,笑容比红叶上的露水还要清澈:“传说当年盈虚子祖师于峰顶悟道后,手持日月清光剑下山,一夕间杀尽往日仇寇,数年里败尽天下英雄。十年后他重返郴山,身旁便多了一位白发少年。”

    “白发少年终年不言不语,无论盈虚子祖师怎样问他,如何耐着性子跟他说话,可白发少年始终只能‘啊呀咿呀唦叭’,发出些毫无意义的音节,根本不会说人话。”

    徐晨雨摘下一片红得发紫的叶子,放到鼻尖闻了闻——不香。随手扔掉,然后继续说:“后来随着上山拜师的人越来越多,盈虚子祖师越来越忙,渐渐地,陪伴这位少年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最后干脆指派了一名女弟子来照顾这个白发少年。”

    “年轻的女弟子与白发少年差不多大,而且也以为他只会听不会说。于是那名女弟子但凡有什么心事,或是有什么不好说的话,都说与白发少年听。一边照顾白发少年,一边跟他自说自话,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三年。”

    “直到三年后,那名女弟子与白发少年发现了这片红叶林。没有多少少女对这样漂亮的红叶有抵抗力,年轻的女弟子一下便爱上了这片树林。看着女弟子在紫色与红色的树林下舞蹈、歌唱,白发少年忽然张了口,指着自己一直反复说道:‘红叶李、红叶李,红叶李……’”

    “连才智无双的盈虚子祖师,使劲浑身解数都不能让他开口说话,而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弟子却轻而易举做到了。有时候我真不得不怀疑,是否爱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

    王英伟有些讨厌徐晨雨此刻挂着脸上的,毫不掩饰的胜利的微笑,这让他感觉有些像那个眼里没有天下人的自大狂。于是在沉默了许久后,他忍不住打断徐晨雨的故事:“扯吧,你从哪儿听来这么不靠谱的故事。”

    “哪里扯了?”徐晨雨笑容依旧。

    “且不说这世界上有没有蠢材会拿自己的名字来泡妞……单单就你说的这个白衣少年,要真是如你所言,那这白衣少年就算不是盈虚子祖师座下大弟子,也至少是众弟子中的一员。可不要说一代弟子里没有他,宗门史上压根就不存在这么一号人。从盈虚子祖师到后来历代弟子,从上到下就没有谁先天就有着一头白发,无一例外都是比夜还黑的黑发。除非就是上了年纪,头发自然由黑转白。”

    “谁跟你说宗门史上没有记载的就不存在了?所以王师兄啊,你还是太单纯,退出掌门之争是对的。”

    王英伟:“……”

    徐晨雨嘲弄地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而是摘下了最后一片红叶,夹在了左耳。

    故事讲到这里,已是红叶林的尽头,再往前,就是雷音坪了。

    徐晨雨也决定将故事讲到末尾,不至于让它烂尾。

    “爱情故事么,结尾不是悲剧就是喜剧。我更喜欢喜剧,就说到年轻的女弟子和白发少年在一起,喜结良缘,然后整个郴山的人都到场祝贺。哦,那时候还不叫郴山剑宗,就叫郴山派。”

    故事说成这样,王英伟要还认为这是徐晨雨随口编造的假人假事,那他这么多年的院首就白当了。他也不想问这个红叶李最后究竟结局如何,没在宗门史上留下任何痕迹,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这个故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清风如诗,面容如画,万仞山上仙人笑。

    “我师父。”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戏开幕

    胜利者的话通常都很多。

    不,准确的来说,是即将取得胜利的人通常话很多。

    因为这时候是最佳的装逼时间。再没有比这时候装逼效果更好的了。

    所以徐晨雨洋洋洒洒说了一个故事,直到路已尽,这片红叶林走完,他的这个故事才算告一段落。

    往前,便是一望无垠的雷音坪。穿过雷音坪再往上,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天启殿。

    踏过坚硬的林地,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徐晨雨心中忽然出现一种不安的感觉。

    就像是,没有踩在实处。

    他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几步,回过头望了一眼红叶漫天的树林,再转过头时,已明白了一切。

    他明白那种忽然出现的不安感是源自于何处了。

    与茂盛的林间相比,空旷的雷音坪简直就是一览无遗。只要飞在天上低头朝下扫上一眼,地平线以内的所有事物,一切都将尽收眼底。

    这浩浩荡荡数百人,是如此的扎眼,根本连藏都没有地方藏,就像是夜空中的月亮,既皎洁又明亮。

    有那么一瞬间,徐晨雨真想扔下所有人,独自带着李应飞离开,干干脆脆地直接飞到天启殿!

    “妈的,若不是害怕失掉人心,就真这么干了!”徐晨雨阴着个脸,脸上几乎都快下起雨来了。

    王英伟还没发现徐晨雨的异常,倒是旁边一位长老看到,发现徐晨雨脸色不善,于是开口问道:“徐院,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这名长老略带紧张的语气,再看到徐晨雨皱起的眉头,王英伟的心腾地一下就提了起来。

    “可是发现赵从容了?!”

    徐晨雨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眼神说不出地复杂。

    半晌,他深深吸了一口,盯着王英伟,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听到,赵从容这三个字。”

    “老三,大家同门师兄弟一场,为何你不想听到我的名字——”

    “同门师兄弟一场,为何你不想听到我的名字——”

    “一场,为何你不想听到我的名字——”

    “不想听到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字——”

    ……

    响彻天际的声音在空旷的雷音坪反复回荡。

    地上三院弟子,连院首带长老,浩浩荡荡近百人,一起抬头,惊惶失措地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可直到最后一个名字的‘字’在天空中渐渐消散,也没有一双眼睛看到哪怕任何一点影子,就仿佛赵从容还远在天的尽头。或是遥远的地平线以下,不曾到来。

    而越是找不到人影,众人心中就越是慌张。

    眨眼之间,徐晨雨身后的队伍已经乱作一团。

    没有人能够坦然面对赵从容的怒火。

    虽然大多数人,在前往捉拿李应飞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正面赵从容的觉悟。但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不免感到心悸。

    徐晨雨咬着牙,双手紧握。

    与所有人一样,他也没有找到赵从容,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同样迷茫,同样不知道看向何方。

    “字”还在天边隐隐回荡。

    而赵从容已出现在所有人的上方。

    居高临下。

    俯瞰众生。

    大多数弟子,第一反应是跪下,拜见大师伯,拜见郴山剑宗第一剑客,拜见人族第一人。

    是王英伟,转过身一个一个将跪在地上的膝盖捡起来,厉声喝骂。

    “大师兄,别来无恙。”

    终于面对他最敬畏的人,终于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人,终于面对他筹谋许久所要对付的人,徐晨雨心中无限感概,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句普普通通的‘别来无恙’。

    对徐晨雨来说,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不是直面赵从容的时候。

    吴欲的青山令也许还没有下发,也许还只在路上。他现在的力量不够,还不到和赵从容正面冲突的时候。

    而这边赵从容同样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虽然他已经查到徐晨雨部分证据,但不够充分,不足以取信所有人。

    然而命运并没有给他们两方留下足够的时间准备,它用那双无形的手,将双方强行拨弄到一起。在这一个清风徐来的早晨,在雷音坪这无限大的舞台上,进行一场决定郴山剑宗未来的对决。

    在命运面前,谁都没有选择。

    赵从容目光如炬,一眼便从人群中找到被五花大绑的李应飞。只见他被困得结结实实,大概是为了防止他大声呼救,就连嘴巴也被塞住。

    于是当赵从容再转向徐晨雨时,目光已经转冷:“老三,你现在为了掌门之位,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徐晨雨不屑地低头,把玩着左手拇指:“大师兄,你这样说就冤枉我了。我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为了郴山啊。”

    “我不想跟你废话,人交给我,今天不与你为难。”

    徐晨雨抬头:“大师兄,你这个要求,就正是在为难我啊。”

    最后一个‘啊’字才刚刚从徐晨雨口中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刺得人皮肤发寒。

    强如徐晨雨,也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直到这时,徐晨雨才真正了解到,王英伟所言非虚。如今的赵从容简直堪称恐怖,已经完全和他们不在同一境界了!

    徐晨雨左右顾盼,发现身边除了王英伟以及一众长老还站的笔直,其余弟子要么已经在赵从容重压之下软倒,剩下勉强还能站立的,也不过是瑟瑟发抖。

    徐晨雨心知不能再让赵从容继续这样压下去了,否者不出片刻,他身边就将无人可用。于是他逆着那无边气势,艰难抬头。

    看到的,只是赵从容那双冷冽的目光。

    “呔!”

    徐晨雨一声大喝,长剑朝天挥斩。

    剑光如华,瞬间飞离剑刃,拖着长长的尾翼,直冲赵从容。

    空气中的气流在剑气的压迫下,反向倒冲,瞬间于地面刮起了难以想象的飓风。

    噗——噗——

    一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呼啸,整片空间只剩下罡风拍地的声音!

    可怜那些好不容易在赵从容威压下摇摇晃晃站住的弟子,顷刻间就被吹翻在地。而原本就趴在地是的,只微微张了下嘴,就被那猛烈的风灌成了蛤蟆!

    徐晨雨眼角狼顾,这一出手,便是倾尽全力的一击。

    盈虚神剑真诀——虚破山!

第二百五十七章 真正的深藏不露

    赵从容的厉害,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徐晨雨的这一记虚破山,舍弃了盈虚真谛,抛却了虚实变化,只为将威力提升到最大。

    于是在场的三院弟子,看到了前所未见的璀璨剑芒,也感受到比峡谷罡风还要猛烈上百倍的风暴。

    携带如此威能的惊天一剑,只为了一丝可能存在的侥幸。

    是的,侥幸。

    即便这惊世骇俗的一剑已经强到了如此地步,但徐晨雨心里清楚,要想伤到如今的赵从容,大概只有靠侥幸。

    往务实一点来说,徐晨雨从未寄望于单凭这一剑就能打败或是重创赵从容。他唯一想要的,只不过凭着这声势浩大的一剑,来打破赵从容那铺天盖地的气势压迫!不至于让众人丧了气破了胆,仅此而已。

    这一记虚破山,已经明明白白露出了峥嵘,不再遮遮掩掩隐匿于空气中。巨大的剑气横贯天地,比巨龙还大,比星光还快。

    三院弟子惊叹于徐晨雨的伟力。如此强横的剑气,只怕面前就算真有一座山,也要被劈开了!真真正正是名副其实的‘虚破山’!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就在众弟子惊叹于剑芒的巨大之时,以王英伟为首的几名灵慧境强者,同时为之侧目。

    只是他们看到的,并不是那剑气有多么的庞大,剑气的速度是多么的迅猛。真正让他们震撼的,是这记虚破山里,所蕴含的汹涌磅礴的气!强大的,深不见底的气!

    王英伟的脸色更是难看。以徐晨雨这一剑所表现出来的境界,即便自己没有主动退出掌门之争,届时只怕同样也争不过他。

    郴山,绝代天骄太多了!

    在所有人惊叹唏嘘的目光中,剑芒划破天际,直逼赵从容身前。

    早已声名远扬的赵从容,在这惊天剑光之下,仿佛吓傻了眼,就那么呆呆地站在虚空中,不见他有任何闪避的动作,也不见他作何抵抗。他的双手至今仍旧空空如也,连长剑也没有一把。

    大多数弟子都忍不住为赵从容捏了一把汗,极个别赵从容的忠实拥趸,甚至担心地掩住了嘴,惊叫出来。

    只可惜,他们都错了。

    天上那个人是赵从容。

    赵从容从不需要任何人为他担心。

    因为毫无必要。

    面对来势汹汹的剑芒,他只低头瞥了眼,便再懒得看一眼。而是把目光,焦聚在了人群后方,那几个拖着李应飞准备将他悄悄带走的明剑院弟子身上。

    这个徐晨雨,简直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赵从容眼中的愠怒一闪即逝,恰巧这时候徐晨雨的剑芒又至,赵从容伸出右手,五指摊开随手往下一压……

    噗呲——

    一声闷响,剑芒所夹带的庞大能量几乎全部被压制,就像一个尴尬之极的哑炮,连爆发的机会都没有。

    徐晨雨竭尽全力的一剑虚破山,蕴含了磅礴大气的剑芒,在赵从容随意摊开的手上,连朵浪花都翻不起来!

    这一次,徐晨雨真的骇然了。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这舍弃了虚实变化,只追求纯粹力量的一剑,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天上这个家伙,究竟有多可怕。

    王英伟这个粗鄙武夫虽然莽了点,但至少见识是实实在在的院首水平。当时这家伙说赵从容已经突破天冲,自己还不当一回事。

    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除了徐晨雨之位,包括王英伟在内,其余几位觉醒了灵慧魄的绝世同样目瞪口呆。

    没有人敢相信,这开山裂地的一剑,可以这样随手压下。这已不是人的境界了……

    不由自主的,大家把目光投向了王英伟。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刚才王英伟说过的,如果赵从容一心想要劫人,己方这几个绝世根本拦不住。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心头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让吴欲下发青山令,为什么不在明德院刚刚接手李应飞的时候就叮嘱吴欲颁下青山令,为什么要等到徐晨雨来,大家商量之后才想起这么个事!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从余定邦走开始算起,哪怕他一到明德院就能说服吴欲,一刻都不耽搁地将青山令颁发出去,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各院院首手上,而各院院首即刻率部启程,同样也一刻都不耽误,到此时此刻,同样也赶不上。

    除非就是,王英伟他们从明德院离开那时起,青山令也一并发出。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赶得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站在这里,面对赵从容的,就不是他们这四五个绝世了。而是四十个、五十个绝世武者!

    可惜,就像没有后悔药那样,这世界从来都没有如果。

    以前没有,现在没哟,将来也不会用。

    如今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竭尽全力,看能拖多久是多久了。

    骇然望着赵从容的徐晨雨,却发现对方甚至压根都没拿正眼瞧他,心中又是耻辱又是愤怒。他循着赵从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赵从容盯着的,赫然是之前他嘱咐先一步将李应飞悄悄带走的那几名弟子。

    只见那小孽畜拼命挣扎,而那几名弟子连拖带拽也按捺不下,动静越来越大,估计就此吸引了赵从容的注意。

    没一个成器的!

    徐晨雨暗骂一句,整个人却是拔地而起。

    既然被发现了,那么偷偷带走已经不现实,唯有死撑了!

    于是徐晨雨赶在赵从容即将动作之前,先一步缠了上去。

    王英伟跺了跺脚,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是不懂。眼看徐晨雨上了,他也不得不提剑跟上。

    望着两大院首同时杀上,赵从容冷眼一瞥,漠然地伸出了食指……

    ***

    明德院。

    疾速飞行的光芒即使在白天也异常显眼。

    有的人可以闻香识女人,而有的人则通过感应气而认出老友。

    更何况余定邦根本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

    在察觉出来人是余定邦之后,吴欲提前了一会,亲自到明德院门口迎接。

    “师叔,你怎么来了。”熟悉而自然的语气,与前天在天启殿时的疏离判若两人。

    “闲话休提,速速向各院院首传下青山令,命他们即刻带领院内所有灵慧境以上前往增援徐晨雨!”

    说完这一句,余定邦才来得及喘口气:“大意了,赵从容疑似突破天冲,徐晨雨他们几个恐挡不住他。”

    “师叔莫急,青山令已经发出。”

    余定邦霍然抬头:“什么时候?”

    “就在王英伟带人走的时候。”

    吴欲一如既往温和的笑着。只是这一次,那笑容是如此的高深莫测,竟是连合作多年的余定邦也看不懂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令人绝望的统治力(上)

    作为郴山九院中最强势的两院,作为一院之中最强大的院首,明剑院院首徐晨雨与明武院院首王英伟,几乎可以代表着郴山最强的单体武力。

    除了退居二线的老一辈,他们这一代中几乎就看这两人龙争虎斗,再没有其他人冒头。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同时冲过来,估计天下间九成九的人都要退让。

    可赵从容没有。

    他只是漠然地伸出了一根食指。

    仿佛对付这两个象征着郴山单体最强武力的院首,只需要一根手指就够了。

    令人绝望的是,事实也正是如此。

    有光,自赵从容食指指尖亮起。

    盈虚神剑真诀——惊雷剑!

    “躲!躲——”

    惊雷剑的剑光还没彻底亮起,已经有流光在食指周围形成了漩涡。

    徐晨雨不知在看到了那即将点亮的剑光,还是那流光的漩涡之后,急剧惊恐地大声叫了出来。仿佛是在提醒身后的王英伟,更像是在释放自己心底深处的骇然。

    第二个‘躲’字还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天边回荡,而赵从容的指尖已经有剑光喷射而出。

    那已经不能用剑光来形容,应该说是光柱。

    所幸得于徐晨雨的及时提醒,王英伟才能够躲得及时,与那道光柱险之又险地插身而过。

    徐晨雨运气差点,发结直接被剑光打散,无数人羡慕不已的青丝于空中飘落、零碎。

    一记普普通通的惊雷剑,再一次刷新了徐王二人的认知。

    赵从容这个家伙,是怪物吗?

    这哪里是什么惊雷剑,这根本就是惊雷炮好不好!

    哪里有直刺的剑气比千年大树还要粗壮的!这还是惊雷剑吗,这已经不是‘刺’了好不,这他妈的叫做‘轰’!

    徐晨雨默默将散落的长发挽上,一边挽一边急速思考着对策。

    就在这时,只听王英伟开口道:“你这不是惊雷剑,惊雷剑不是你这样!”

    “哦,那应该是什么样的?”

    赵从容冷笑着,再一次勾起了食指,指向徐王二人:“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

    这一次,剑气变得和普通的惊雷剑一般大小。

    只不过,赵从容每飞快说上一句,便有一道剑芒电射而出。随着赵从容越说越快,惊雷剑从指间激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虽然赵从容只说了三句,可三句之后,惊雷剑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一剑接着一剑,一剑快似一剑。到了最后,从赵从容指间激发的剑气已经连成了串!

    徐晨雨在挡了一道惊雷剑之后,长剑直接脱手,以至于最后只得疲于奔命的闪避,根本连接都不敢再接。

    另一边的王英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一直以来,无论是自己参悟练习,还是在教授徒弟的时候,惊雷剑或是更进一步的十指惊雷剑,从来都是作为最后的绝招或是必杀技一类来使用的。其讲究的是一招制敌,一击必胜。像这样跟下雨似的连珠迸发,别说他自己没试过,就是连想也不曾想过。

    这就是普通天才和赵从容之间的差距,别人压箱底的招式,在赵从容手上就是信手拈来的普通技巧,甚至泛滥了都。

    简单,粗暴。

    同样,这也是赵从容在郴山一直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原因之一。

    在如瓢泼大雨般的剑气笼罩之下,王英伟和徐晨雨二人连疲于奔命的命都快没了!

    单个比水桶还粗的惊雷炮他们抵挡不了,拆分开来正常大小的惊雷雨他们同样也抵抗不了。

    直到这时,两人心中才升起一丝明悟:不管是集中的惊雷炮,还是分散开来的惊雷雨,气的总量始终是不变的,变的只是招式,只是对气的使用。

    无论是集中的惊雷炮,还是散开的惊雷雨,在赵从容手中使来,已经不是原来他们理解中的惊雷剑,而是全新的招式了。

    经此一役,如果还能活下来,相信无论是徐晨雨还是王英伟,对技的领悟又将更上一层楼,对最终实力的提升,大有裨益。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了。

    “快来帮忙啊——”徐晨雨拼着硬挡下一记剑气,换来眨眼间的空档,连忙撕心裂肺地大声求救。

    终于,在场所有的绝世武者放下矜持,一起拔剑,只为联手共抗一个人。

    “赵从容莫要猖狂,明武院潘永皮来会一会你!”

    “不认识。”

    赵从容淡淡回了一句,紧接着便是一束惊雷剑。

    在旁边看着没觉得怎样,可当自己面对的时候,潘永皮才真正体会到这剑光的霸道!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惊雷剑的剑芒已经劈头盖脸袭来。

    潘永皮刚刚手忙脚乱地挡下这一剑,第二道剑芒已经又至。这一次,潘永皮真正被吓得脸都白了。

    才刚挡下第一道剑芒,潘永皮连气都没喘匀,又哪里来的力气再去挡这第二剑!

    惊慌之下,潘永皮连鱼洄是什么都忘了,只本能地侧身闪躲。

    剑芒擦着潘永皮左脸而过,虽然没有擦到他,但急切奔走的剑气依旧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潘永皮吃痛之下,正要伸手去捂脸,眼角的余光赫然发现第三道剑芒已经近在咫尺。

    “妈的,还有完没完!”

    潘永皮暗骂一声,同时鱼洄施展开来,于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第三道剑芒。

    至此,刚刚还扬言要会一会赵从容的潘永皮,也正式加入了躲避惊雷剑的狼狈队伍中。

    眼下队伍中的全部绝世武者,已经悉数上场。徐晨雨和一位明剑院长老,王英伟和潘永皮以及另一位长老,还有明志院的马长老,总共六名觉醒了灵慧魄的绝世武者,一起联手对敌,却依然只能在无尽的剑芒中疲于奔命。

    一人之威,恐怖至此!

    “……赵从容!”王英伟咬牙切齿,却是毫无办法。

    “诸位,坚持!”

    有五名实力和他差不多的绝世共同分担,徐晨雨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小了许多。在挡下一击剑气之后,徐晨雨朗声开口。

    “只要我们把赵从容拖在这儿,不让他劫走那个弑师叛宗的孽障,等吴欲的青山令颁布之后,郴山诸院都会前来相助!”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令人绝望的统治力(下)

    “只要我们把赵从容拖在这儿,不让他劫走那个弑师叛宗的孽障,等吴欲的青山令颁布之后,郴山诸院都会前来相助!”

    “说得轻巧,以目前的情况,怎么拖?”明志院的马长老闷哼一声,说道。

    “以现在这种程度的惊雷剑,只需三个人最多四个人就能顶下,其余的跟我上去缠住他!”徐晨雨一个鱼洄闪出剑芒的笼罩,招呼王英伟跟上。

    “你昏了头了!惊雷剑这式剑招,只是最初阶的版本啊!”

    徐晨雨豁然醒悟,惊雷剑……十指惊雷剑……

    不好!

    刚刚鱼洄结束,与徐晨雨一同出现在惊雷剑雨另一侧的王英伟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两人相顾骇然,都看出了对方眼中惊疑不定的神情。

    换一个方向,就真的能够躲开漫天剑气所化的惊雷剑雨吗?

    答案是否定的。

    在徐晨雨和王英伟近乎绝望的目光中,赵从容抬起了左手。有相同的光芒,自食指指尖亮起。

    只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初阶招式,就将两大院首、六大绝世武者压得抬不起头。

    这,就是如今的赵从容!

    在徐晨雨和王英伟愤怒与不甘的嘶吼声中,在左右两边倾泻不止的惊雷剑雨中,赵从容凌空虚踏,一步一步走向被困得五花大绑、却犹自挣扎不休的李应飞。

    一旦让赵从容救走李应飞,他徐晨雨还能拿出什么筹码来对付赵从容?

    眼看苦心经营的大计即将落空,徐晨雨抛下王英伟,一个鱼洄消失在惊雷剑雨范围之内,留下王英伟一个人独自苦苦支撑。

    虽然目睹徐晨雨使出鱼洄遁走,赵从容也未曾放在心上。就好像再能蹦跶的猴子,又能蹦得出诸天神佛的手心么?哪怕他徐晨雨一个鱼洄出现赵从容背后进行偷袭,赵从容也根本不惧。

    所以赵从容没有去管他,任他消失无影无踪。甚至他干脆一个鱼洄直接逃了也罢,反正今天也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今天的首要任务,是救回李应飞和花生。

    便在赵从容不以为意的时候,熟悉的脉络自虚空中传来,那是鱼洄发动时候的气息。

    “徐晨雨,你敢!”

    赵从容忽而勃然大怒,照着李应飞的方向就是一记惊雷剑。

    剑芒刚刚从指尖激射而出,对面的草地上,徐晨雨的身影忽然出现,大手猛地一抓,掌风霎时将李应飞笼罩。

    哪怕以惊雷剑的极速,此刻也已经来不及了。然而赵从容不急不躁,一剑过后就再无动作。照此下去,惊雷剑还未赶至对面,李应飞就将被伤于徐晨雨掌下!

    这一刻,旁边的王英伟潘永皮等人脸上喜形于色。多亏了赵从容的自负和大意,以至于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居然给了他们翻盘的希望。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就在下个一瞬间,王英伟和潘永皮脸上刷地一下变得苍白,眼睛里尽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就连明剑院那个从开始就一直沉默、历来少言寡语的长老也忍不住惊呼;“鱼洄!怎么可能——”

    明志院的马长老也咯噔着颤栗的牙齿,大声喊道;“是鱼洄,是鱼洄错不了!可是惊雷剑的剑芒怎么能够使出鱼洄,剑芒又不是人,剑芒又不会盈虚神剑真诀的心法口诀!它怎么施展的鱼洄!??”

    在众人各种惊骇的声音中,那道剑芒于赵从容身前消失,然后瞬时从李应飞的身后跃出,迎面直插徐晨雨的掌心!

    徐晨雨那迅如闪电的一掌,原本是要抓向下方的李应飞。可眼看着旧力用老新力未生之际,斜刺里忽然杀出这样一道剑芒。如此突兀急切的变化,即便是以觉醒了灵慧魄的绝世境界,也依然反应不过来。

    噗嗤——

    一声闷响,锋锐无匹的剑芒穿透徐晨雨的掌心,冲天而起,直到在远空中化为寸缕星光。

    “啊,啊——”

    徐晨雨负痛之下,本能地向后退却。

    至此,徐晨雨被击退,右首边四位长老被牢牢压制,而左首边的王英伟更是独木难支。赵从容与李应飞之间,只剩下一片坦途。

    而这个该死的赵从容,还非常气人的一步一个脚印,不疾不徐地朝着李应飞凌空走过去。

    所有人都绝望了。

    不,不应该说是众人绝望了。而是赵从容此时展现出来的实力,令人绝望。是这份绝对的统治力,令人感到绝望。

    包括倨傲自负的徐晨雨,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赵从容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区区几个绝世的人数优势,就能够弥补的。

    相差了一个境界,差的就是天渊之别。

    功亏一篑!

    眼看着赵从容从容自若地走向李应飞,徐晨雨竟生不起半点上前阻拦的念头!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单凭他自己,根本兴不起半点波澜。

    王英伟还在密集的惊雷剑雨之下苦苦支撑,另外四位长老同样竭尽全力往前冲。只有徐晨雨,握着受伤的手心,望着不远处的赵从容发呆,神情恍惚。

    为什么,同为师父的弟子,差距如此之大。

    为什么,他能率先突破天冲,做到千年不曾有人做到的事。

    为什么……

    眼看着有如天神般的赵从容,脚踏虚空,一步步从天而降,左右押解李应飞的三名明剑院弟子顿时也慌了神,不知道该当头就拜还是试着挣扎一下。

    尽管他们知道在赵从容面前,挣扎也是徒劳。但师父就在一旁,实在也不敢将人犯拱手送出。

    “大——大师伯,不关我们的事……”

    “人放了,你们可以走了。”

    “可、可是师父说……”其中一名弟子瞄了徐晨雨一眼,不敢放也不敢再说下去。

    赵从容也不跟这些后辈一番计较,直接伸手就要拿人。

    只是手才伸到半空,赵从容陡然抬首,双手一左一右同时朝两个方向凌空抓去。

    在三院弟子眼中看来,这位实力通神的大师伯明明就要救下他的亲传弟子了,去突然转了方向,两只手朝着空空如也的地方抓去。明明什么也没有,偏偏大师伯还真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双手紧握朝后用力一扯,然后重重仍在左右两边的地上。

    年轻的弟子们还来不及疑惑,赵从容左右两边的草地轰得爆炸开来,直接将草坪翻了个个,留下两个深不见底的坑。

    赵从容霍地一下昂起了头。

第二百六十章 黑白(一)

    赵从容霍然抬首,看向这两记虚破山斩来的方向。

    眨眼的时间,鱼洄的波纹在赵从容正前方的天空中荡漾开来,一个接一个的身影,从碧蓝的苍穹之下显现出来。

    “徐院莫急,我们来了!”说话的,是明剑院领头长老。在他身后,还有六名如剑般挺拔的长老。

    “王院,明武院总计十六名长老,悉数到场!”

    明志院的四名长老见余定邦不在,于是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和明剑院的人并立一起。

    “无悔院院首王帅红接青山令,至此支援徐师兄,捉拿嫌犯李应飞!”

    “哎,大师兄,青山令下,我无争院不得不依令行事,还望大师兄不要责怪。”

    “董淑华携本院七名长老奉令增援徐院。孰是孰非,我院不作评判,只遵代掌门颁下的青山令行事。”

    望着突然意外出现的强援,就连徐晨雨也不禁错愕了有半秒。半秒之后,他突然纵声笑道:“哈哈哈,天意,天意在我!赵从容,今天你休想带走这个孽障!”

    黑压压一片绝世武者呈扇形将赵从容围在中间。面对足足五十多名绝世强者,赵从容豪情万丈,洒然一笑:“好,今日与我交手者,皆是同门切磋较艺。无论输赢与否,我赵从容但有记恨你们其中任何一人,我赵从容三个字今后就倒过来写!”

    蔚蓝的天空之下,凭空虚站着的五十多位院首、长老,听到赵从容这般豪情,都不禁转过头互相张望,有的更是窃窃私语。

    赵从容此话一出,便意味着无论今天他们如何与他为敌,无论战斗如何激烈,他都看在他们是受了青山令的份上,不与他们计较,更不会记仇。

    这份胸襟,这份豪情,实在不得不让人佩服。

    四年不见,这赵从容不但实力更上一层楼,就连修养气度,也与日俱增。

    “大师兄——”

    赵从容循声望去:“老七,你也来了。”

    至此,郴山九院,除了历来不问世事的隐院,其余八院已经尽数到场。

    哪怕就连陆无伤也到了,赵从容依然话语平淡,并无半分责备之意。陆无伤明白赵从容的洒脱,说不计较便不会计较。只是即便如此,他也有必要向他解释清楚。

    “放心吧大师兄,我带着无伤院是来支援你的!”陆无伤笑,笑容里干净无尘。

    赵从容也笑。笑容里由衷高兴。这个老七,是他的小师弟!

    陆无伤转过头,忽然朗声说道:“无伤院同样接到青山令。不过我陆无伤读过几年书,知道乱命不从的道理。今天我来雷音坪,是站在大师兄一边的,绝非与尔等狼狈为奸!”

    “无伤院虽然只有两名绝世,不太会打架,但绝不怕打架!”

    “尔等错了,大错特错!我们绝不屈从,哪怕你们人多势众!”

    “小英,我们走。”

    说完,陆无伤带着那名为小英的绝世,一起站到了赵从容的身边。

    赵从容一手将陆无伤两人拦在身后,说:“老七,你们就在后面,不要出手。今天就让我来会一会诸位同门,正好我也想称一称自己的力量境界!”

    “大师兄,你若是担心我们,那就错了。我陆无伤既然来到这儿,就铁了心要与你同生死,共进退!”

    “死什么死!这里绝世五十几个,医师就你一个!你存在的意义远比我们来的要重,即便我们都不在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为郴山造福,为整个人族造福!”

    说完这一句之后,赵从容语气转柔,悄声说道:“找了机会,把应飞救出来。”

    被赵从容的霸气并温和的眼神注视下,陆无伤终于败退:“好……”

    这时,九院之中唯一的女院首董淑华再一次开口了:“赵师兄……”

    赵从容看向这英姿飒爽的女院首,从容笑道:“董师妹,但说无妨。”

    董淑华点点头,道:“本来这话不该我说,只是淑华实在不愿见到同门相残的悲剧,是以不得不说。”

    “吴师兄是众人正经推选出来的代掌门,青山令也是货真价实的青山令。如非叛宗离山,所有弟子不得违抗。更何况,这李应飞也确实嫌疑最大,理应监押公审。在事情真相没有查清楚以前,赵师兄你于四年前私自带他下山,已经是于理不合,甚至触犯门规。”

    “今天我等众人受青山令而来,若赵师兄仍是执意要袒护嫌犯,便更是错上加错!以赵师兄的智慧和气度,当不是因私废公之人。淑华斗胆,万望赵师兄审慎行事。”

    “更何况,同门相残,是一宗一派最大的悲剧。我们谁都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发生在郴山剑宗。所以恳请赵师兄,不要再执迷不悔了!”

    一番长论,辩得赵从容哑口无言。

    他在心里暗恨事情发生的太过仓促,才刚刚找到徐晨雨些许破绽,没想到才短短一夜之间情况便急转直下。如果,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一定能找出徐晨雨弑师谋逆的罪证!

    赵从容犹豫着要不要将他在天启殿的发现公之于众。

    他看了看徐晨雨,又转向李应飞。最后终是只说了三个字:“不是他。”

    那只能证明徐晨雨没有不在场的证据,并不能证明凶手就是徐晨雨。这样的发现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不但无法指认徐晨雨,更会让人觉得是在为了脱罪而进行的栽赃。同时还会打草惊蛇,引起徐晨雨的注意,进而将自己藏得更深。

    所以赵从容只能苍白而无奈地说一个:不是他。

    但这显然不是众人所想要的结果。

    “既然如此,赵师兄,得罪了。”

    “得罪了。”

    “赵师兄得罪了。”

    “青山令下,非叛必遵!”

    这时候徐晨雨也偷偷传令,命门下弟子带着李应飞先一步离开。

    然后他振臂一呼:“诸位同门,先不论青山令若何,单单是老掌门遇刺身亡一案,他赵从容就该给我们一个交代,给郴山一个交代!若我们当真怕了赵从容,放任他包庇凶手,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一次又一次的将嫌犯私自放走。那郴山颜面何在,我等颜面何在!我们如何再以郴山弟子自居,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今天,随我一道拿下赵从容,誓死捍卫郴山威严!”

第二百六十一章 黑白(二)

    “今天,随我一道拿下赵从容,誓死捍卫郴山威严!”

    说完,徐晨雨紧握长剑,第一个冲向赵从容。

    在其身后,除了明剑院的八名绝世,还有明志院的几名长老,一起杀了上来。

    而明武院的王英伟,在歇息了片刻,那口气喘匀之后,也带着门内长老一起冲了上来。

    朗朗晴空,有一声幽幽的叹息,随风零落。

    终是到了最令人不忍直视的地步。

    同门相残。

    还是以众凌寡。

    赵从容抬头凝视,一双怒目厉芒闪闪,直逼徐晨雨。

    到了目前这个地步,他已是恨极了徐晨雨。

    这个家伙,不但谋害了师父,还颠倒黑白,挑唆众人一起对付自己,引得郴山内乱。这种大逆不道之人,压根就不配成为师父的弟子,不配做他的师弟,更不配待在郴山剑宗!

    赵从容一对虎目越来越凌厉:同门之间可以是切磋较艺,可是对谋杀了掌门的叛逆,就不存在切磋这两个字!

    感受到赵从容的死亡凝视,徐晨雨下冲之势忽然缓了一缓,落后了半个身位,瞬间便有数名长老从他左右鱼贯而出。

    徐晨雨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在赵从容眼里,他冷哼一声,不屑地啐了一口:“鼠辈!”

    “下方所有弟子,此间的战斗已经不是尔等所能参与,速速离开此地,以免被无端波及。”眼看大战一触即发,董淑华注意到下方还有大批的年轻弟子,赶紧大声呵斥道。

    别看董淑华是九院之中的唯一女院首,平日里低调归低调,可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在一众弟子中颇具威严。

    此刻她一发话,除了明剑院的弟子还在犹豫,其他两院弟子已轰然四散开去。

    徐晨雨在天上看得清楚,越是混乱的场面对他们越有利。于是也大声传令,让院内弟子各自散开。

    而那几名押着李应飞的明剑院弟子,也混在人群之中,夹在四散奔逃的弟子里面消失不见。

    赵从容正要去追,面前的空间突然一阵波动,六名明剑院长老倏忽破空而来,六把长剑同时直刺,刷刷刷六道破空声清脆响彻。

    赵从容不慌不忙,足尖轻点,从容往后撤了一步。

    没有华丽无匹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步,便将六把剑的攻击全数抛下。

    然而明剑院毕竟是明剑院,纵然从踏入绝世的长老数量,再到门下亲传弟子的人数,统统都比不上王英伟的明武院,可要论单个个体的素质,其他几院根本难以望其项背。

    无论是长老,还是门下的精英弟子。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明剑院随便派一位长老出来,其实力都足以排进八院长老中的前列。无限接近于院首的水平,甚至还超过一些分院的院首。

    就是这般在绝世武者中也属拔尖的九位长老,此刻就有六人站在这里,一起对付同一个人。这样的事情,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只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赵从容。

    如果换了其他人,能够一剑迫退赵从容,早该举手欢庆了。可对于明剑院的这六人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赵从容一步退开之后,与对面六根锋锐的剑尖彻底拉开了距离。如果没有意外,这样的距离便将成为永恒。这六把剑也将永远也刺不到赵从容身上。

    可他们是明剑院的人!

    他们的剑是明剑院的剑!

    与赵从容一样,系出名门!

    便是早已青出于蓝的赵从容,也是明剑院的人,他的剑也是明剑院的剑!

    明剑院的剑,何曾有过这般平庸无为!

    有刹那的流光,以肉眼凡胎难以企及的速度,在剑尖周围旋转、汇聚。

    噗——

    噗——

    ……

    噗——

    剑气的高浓缩光芒刚刚才在剑尖出现,便在一刹那喷发出去,只在虚空中留下六声破开空气的激鸣。

    盈虚神剑神剑——惊雷剑!

    这出其不意的六连剑芒,即使身为明武院院首的王英伟也忍不住暗赞了一声好。看向徐晨雨的目光又多了一重羡慕。

    其他各院长老院首也同样钦佩不已。一剑突刺,紧接着再续上惊雷剑,这一招其实并不难,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能做到。真正难的是在面对赵从容这样的强敌之时,还能不乱于心,有条不紊地点出惊雷剑。

    接下来,就看赵从容如何应对了。

    所有人的目光转到赵从容身上。就连正率领门下十六名长老前来增援的王英伟,身形也是一顿,准备等赵从容露出破绽后,再伺机而动。

    面对极其突兀的六道剑芒,赵从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只是张开了五指,朝着整片天空大地封了过去。

    巴掌大的面积,能做什么事?

    即便五根指头全部张开,顶多也就挡住一道剑芒,根本别想将六道来自四面八方的惊雷剑全部封住。

    有人嘴角扬起,讥诮赵从容的狂妄。

    当真是人族第一人被喊得久了,连姓什么也不知道了。

    都是郴山的人,练得都是同样的盈虚神剑真诀,不知道惊雷剑为什么叫惊雷么?

    正是因为那一瞬间的剑芒比雷光更快啊!仅仅只是伸出一只手掌,就想在刹那间挥舞着将六道惊雷剑全部挡下,这已经不叫狂妄了,这简直是傲慢!

    在场大部分人眯起了眼角,静待赵从容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

    在看见赵从容伸出单手的刹那,徐晨雨脸上便不自觉浮现出得意的冷笑。

    刚刚与赵从容的数次交手,虽然没能逼出赵从容的全力,但对于赵从容的身法速度,徐晨雨心中已经有了个大致的判断。他非常坚信,以赵从容的速度,绝对不可能在那一瞬间同时挡下六道惊雷剑!

    别说一只手掌,就是用上双手都不行!

    姓赵的自负惯了,这一次是真大意了,六位长老的惊雷剑,绝非易与!

    在所有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坐等好戏、或者是担心的眼神中,六道惊雷剑芒向着赵从容笔直冲了上来。

    然后,一头撞在了墙上。

    像尘埃掉落水面,撞起了一圈接一圈的涟漪。空间的波纹,在所有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人面前荡开。

    剑芒与赵从容之间,赫然隔着一道无形的气墙!

    赵从容那一掌封出的,不是区区剑芒,而是整个天地。

第二百六十二章 黑白(三)

    随着空气的波纹荡漾出去的,还有所有人的心气神。

    直到这时候,各院院首和众多长老这才看明白赵从容伸出手掌的意义。

    他封的不是某一道甚至六道剑芒,他封的根本是面前的天与地!

    以徐晨雨那天纵之资,也完全无法理解这一招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那惊雷剑来举例,惊雷剑是将剑气高度浓缩,浓缩,再浓缩,直指最后将庞大的气浓缩到只有拇指那么大一点,然后在刹那间集中爆发,获得无与伦比的杀伤力,穿透横亘在面前的一切之敌。

    而赵从容用来封挡六道惊雷剑的这招,看上去给人感觉是将气外放铺开,铺得越大越好,铺得越开所能封挡的面积越大。以那波纹震动的面积来看,这个铺在赵从容面前的气墙暂时还看不到边际……

    这就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惊雷剑是将气凝聚,赵从容这一招是将气铺散开来。按道理来讲,气越集中威力越强,越分散力量越弱。赵从容将这面气墙铺得如此宽广稀薄,又是怎么挡住能量高度集中的惊雷剑的?

    除非……

    徐晨雨忽然想到一个可怕之极的可能,一个他绝不愿承认的可能。

    除非赵从容的气是明剑院这几个长老的上百倍上千倍!

    就好像他徐晨雨和一个刚觉醒气魄不久的内门弟子之间的差距。

    不,这绝不可能。虽然知道赵从容在他们这一代中天资最高,实力最强,但不至于将差距拉大到这有如天堑般遥不可及。

    场面一度变得寂静无声。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有着和徐晨雨一般的想法。

    他们静静地看着那越荡越远的波纹,就仿佛是看着赵从容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一样。

    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触摸。

    “这不是盈虚神剑真诀的招式,这……是什么?”良久,徐晨雨涩声开口。

    赵从容将五指收回掌心,轻轻虚握着:“这的确不是盈虚神剑真诀里的招式,甚至不是宗门的招式。这是我近些年领悟出的全新绝技,我给它取了个很贴切的名字,叫‘望而兴叹’。”

    无悔院院首拍手赞道:“意思是所有攻击到了你的面前,都只能眼巴巴望着叹息么?赵师兄胸襟气魄果然不一般,非是凡夫俗子所能企及的!刘某佩服,佩服。”

    “哼,不过是一乌龟壳子,等我将它打破了,看究竟该轮到谁叹息!”王英伟长剑一抖,带着明武院长老斜刺里冲了出来。

    赵从容冷哼一声,不等王英伟逼近,直接一个鱼洄闪到他身边,率先出手。

    他赵从容从来都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更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慌忙中王英伟刚竖起长剑,却被赵从容一巴掌打在剑上,连人带剑直接扇飞。

    明武院其他长老才刚反应过来,正准备支援,此时赵从容已经打飞了王英伟,然后一个鱼洄从容消失。

    “这边!”一个实力稍弱的长老只来得及大声呼喊,连剑也来不及抬起,就被赵从容一脚踹飞。

    直到此刻,明武院那十多名长老总算彻底警醒过来,立时转攻为守,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这才没给赵从容更多的机会。

    当赵从容最后一次用鱼洄消失在众人面前,迟迟没有露面的时候,徐晨雨突然警觉,也是一个鱼洄,眨眼堵在了赵从容的去路上。

    赵从容一看是徐晨雨,登时怒上眉头,一记又快又重的冲拳直接迎了上去。

    那徐晨雨本来就是早有准备,在鱼洄闪现的瞬间,已经抬起长剑,锋芒直抵赵从容。

    这时候赵从容一拳轰来,正好迎上徐晨雨的剑尖。

    徐晨雨大喜,立时气灌长剑,势要趁此千载良机重创赵从容。

    眼看肉长的拳头即将撞上铁打的利剑,赵从容竟不见半点退缩,冲拳依旧一往无前,仿佛卯足了一口气硬要将面前的剑砸扁一样。

    明明徐晨雨才是持剑的人,赵从容才是赤着的手空着的拳,可在这一瞬间,徐晨雨畏缩了。

    不是招式上的退缩或者变形,而是在心里边儿畏缩了。

    长剑依旧锋利,只是却失了灵魂。

    失了灵魂的剑,如何能挡得住赵从容的铁拳?

    ‘砰’得一声镪鸣,徐晨雨手中长剑瞬间被砸地弯成了个圆弧!

    所幸徐晨雨作为一院院首,这把剑也是他于无数神兵利器中精挑细选而来,不但削铁如泥,更坚韧无比,才使得它在如此重压之下依然不断。

    剑虽然还没有断,持剑之人却率先一步弃剑而逃。

    在那一瞬间,徐晨雨松口握剑的手,直接一个鱼洄闪现到数米开外。

    长剑顿时一声悲鸣,被冲拳轰飞出去。

    虽然失了心爱的宝剑,但经过这样一下,却是实实在在将赵从容阻了片刻,断了赵从容的最佳突围机会。

    至此,所有人也都知道了赵从容不欲缠斗,有突围的心思。自然而然便多留了一份心,提高了警觉。

    赵从容还想要像刚才那般出其不意地轻松遁走,几乎没有可能。

    而在接二连三见识到赵从容超凡脱俗的境界和力量之后,徐晨雨哪还会顾忌什么脸面,当场一声大喝:“诸位同门,敌人凶猛猖狂,我等何须顾忌太多,大家并肩子一起上,先把赵从容拿下再说!”

    除了明剑院的人之外,真正响应徐晨雨的,二三十人中只有寥寥三四人,其中两人还是徐晨雨当年学艺时的同期好友。

    四五十个人一起围殴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曾经的同门大师兄,现在的人族第一英雄。这样的事情,在大多数郴山人的心中,都是不屑的。

    眼看自己的话没有效果,徐晨雨怒从心起,一边忿忿地想着秋后算账的事情,一边抬出了青山令来压人:“青山令是怎么说的,是不是要你们听我的命令,捉拿逆犯赵从容师徒!你们莫不是连青山令也不遵了?!”

    一干院首和诸位长老迫于青山令,慢慢吞吞敷衍着围了上来,心底大多敢怒不敢言。

第二百六十三章 黑白(四)

    “徐师兄,你错了。我们接到的青山令,只说让我们增援你,不让赵师兄劫走嫌犯李应飞。并没有指认赵师兄,更没有让我们听命于你!”

    董淑华一番话有理有节,将徐晨雨说的哑口无言。

    正在徐晨雨尴尬犯难的时候,这位唯一的女院首又道:“青山令我们自然不会不遵,但仅限于赵师兄要从这里突围而出,去劫他的弟子李应飞,我们才会出手阻拦。”

    “相反,如果赵师兄愿意高抬贵手,留在这里欣赏雷音坪明媚的清晨,等待李应飞公审的结果,我等即刻转身就走,绝不与赵师兄为难。”

    最后一句也是说给徐晨雨听,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在委婉的规劝赵从容。

    其实在大多数人看来,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李应飞情况下,赵从容凭着一己好恶,在天启殿强行将嫌犯李应飞带走,的确是偏私了。

    青山令提出的要公审李应飞,其实合情合理,并无不妥。

    所以这才是其余几院依令行事,来到雷音坪增援徐晨雨的真正原因。

    毕竟大家都是修行有成之人,都是郴山现在的梁柱,自然分得清乱命与正命之别。如果果真是乱命,想来大部分人,拼着违抗青山令,也不会遵守的。

    只不过,赵从容始终是赵从容。

    他有他的主见,他有他的骄傲。

    既然他认定了李应飞不是凶手,那就断容不得自己的弟子蒙受不白之冤。

    更何况,他已经查到了有关真凶的线索。

    “哈哈,董师妹的好意,赵从容心领了。只是这雷音坪的早晨虽美,没有弟子在一边端茶倒水服侍,终是差了点颜色。我还是等救出那不成器的弟子之后,再一起欣赏这方明媚的清晨吧!”

    董淑华遗憾地抿起嘴,深深吸完一口气之后,才道:“赵师兄执意如此,师妹也不便多言。只是依然还是那句,我与无争院、无悔院的师兄态度一致,出手只为阻止赵师兄,绝非生死仇敌。也请赵师兄一会儿交手的时候,能手下留情。”

    董淑华说的委婉,但其实言下之意还是:你再厉害,也绝不可能是五十个绝世强者的对手,能束手就擒最好。就算不肯束手就擒,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我们也只点到即止,不是你死我活的仇敌。

    赵从容听懂了她言下之意,一时间豪情万丈,哈哈大笑三声,才说:“董师妹尽管放马过来,老赵我正好称一称自己的极限!”

    董淑华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居然起到了截然相反的效果,不由得苦笑:这个疯子。

    “赵师兄,何必如此。”

    这次赵从容会错了意,以为董淑华听说自己要挑战极限,怕误伤她那边的人。于是赵从容拍拍胸脯:“董师妹放心,我晓得分寸。一旦感觉力有不逮,老赵二话不说转身就跑,绝不死要面子。同时也向你保证,但凡伤到你们任何一人,都算我输!我立马负手投降!”

    听到赵从容最后一句,徐晨雨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

    恰巧这一细小的表情被赵从容捕捉到,于是他指着徐晨雨补充道:“这家伙除外。”

    徐晨雨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染血的手臂,惨白的脸色,即使以徐晨雨那出尘脱俗的容貌也盖不住他此时的狼狈。

    尤其以赵从容那一骑绝尘的实力,这般不加掩饰地说出仇视之言,就仿佛一记重锤恨恨地锤在徐晨雨胸口,然后又在迸裂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

    徐晨雨神色数度变幻,最终由白转黑,由黑转沉。

    “拿下!”

    随着徐晨雨单手一挥,现场的七名明剑院长老一起压上。而另一边的明武院,也在王英伟的指挥下悉数冲了上去。

    一时间,参与围剿赵从容的绝世武者,竟有二十人之多!

    如果换一个人,甚至哪怕是一头有名字的巨龙,在如此绝境下也早落败身亡了。然而这个人是赵从容。

    当世第一强者,人族第一人的赵从容。

    无敌的赵从容。

    面对如此绝境,赵从容依旧从容不迫。他时而以压倒性的速度穿梭于长剑之林,时而以神鬼莫测的鱼洄周旋于众人之中,或是以望而兴叹封住从背后过来的偷袭。

    无论何种手段,赵从容始终自信而淡然,挥洒自如地在人群中游走。

    不到片刻的时间,由王英伟和明武院十八名长老,以及明剑院的七名长老,总计二十六名绝世武者所组成的的超豪华战阵,已经被赵从容突破。

    眼看着赵从容即将突围而去,徐晨雨那双眼睛已经因为愤怒鼓成金鱼眼。可即便如此,在这一刻,他也不敢像刚才那般独自拦在赵从容身前,挡住去路。

    以赵从容此时之威势,无人敢直撄其锋。

    在场除赵从容以外,当属徐晨雨实力最强,同时也就他与赵从容嫌隙最深。然而此时此刻,就连一直以来最积极最仇视的徐晨雨,也没了声息,只敢在心里怨愤。

    “赵师兄且住。”

    在一片安静的气氛之下,还是同样一个女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声音出现的刹那,董淑华抖擞着长剑,一起横挡在了赵从容身前。而跟她身后的,还有她院内的五名觉醒了灵慧魄的长老。

    面对这唯一的女院首,赵从容停下了脚步,微一颔首,以示敬重。

    “董师妹。”

    与此同时,无悔院院首王帅红,以及无争院院首也率领门内长老赶至董淑华身后。

    “赵师兄,止步吧。”

    “赵师兄,我们不欲同门相残,收手吧。”

    时至此刻,郴山九院中的四明四无一隐,除了足不出户的隐院、吴欲的明德院以及陆无伤的无伤院没有参与,其他三明三无的绝世武者几乎已经尽数在此,将赵从容团团围住。

    在赵从容的正前方,是三个无字开头的分院,连院首带长老共计二十一人;赵从容刚刚脱困的后面,是包括王英伟在内的明武院以及明剑院的二十六人;在旁边,还有明志院的八名长老虎视眈眈,手按剑柄,藏锋不漏。

    除了徐晨雨在外,也已经有五十五名绝世武者。如此华丽的阵容,也就只有郴山剑宗这样的参天巨擘,才有这样的底蕴轻松聚集如此多绝世。

    如此阵容,就算是赵从容,也要扒下一层皮来!

    “哈哈哈,赵从容,今天你插翅也难飞!”

第二百六十四章 情爱与父爱

    明德院。

    某小姐的闺阁。

    起火了……

    今天的郴山特别的乱,是陆风烟自打进入郴山以来遇到的最乱的一次。

    先是小师妹深夜未归,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却又还带了个惹祸精。天还没有大亮,他们这些个弟子才躺下没多久,又让人给吵醒了。好几院的弟子堵了门的叫骂,让交出嫌犯李应飞。

    吵吵嚷嚷一阵,总算将那家伙交了出去,以为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偏生师父又扔给她一个棘手的任务:二十四小时全程紧盯吴言。

    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陆风烟简直头都要炸了。那小师妹哪是她看得住的!还从早到晚全程紧盯,不让小师妹走出房间半步。只能说,师父简直太抬举她了。

    这位大小姐自从回了她的闺房开始,就一直软磨硬泡地缠着陆风烟,提各种要求。

    一会儿要喝刚流出的山泉水啦,一会儿要吃刘八孃的蛋烘糕啦,一会儿又要小解啦……

    等等、等等……各种要求不计其数,永远无法满足,弄得陆风烟不胜其烦。

    以至于到后来陆风烟的底线一步步被拉低,从开始的不出房门不离视线,到后来的只要不出院子随你怎么折腾。很多时候她都懒得去管,她也想得明白,就算养只小猫小狗你也得给它空间溜溜不是。

    更何况是人呐。

    原本二人这样的相处模式听默契也挺愉快,一个不逃跑不惹麻烦,另一个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数位绝世武者的惊世大战,从雷音坪那边爆发开来。

    尽管在战斗中赵从容已经尽可能的克制,但绝世之间的碰撞岂是等闲,更何况他赵从容克制了,全他人可没有克制,其他绝世武者可都是全力输出。

    战斗的余波瞬间朝着四面八方扩散,那光影、那声响,即使远在明德院,都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或是听到雷音坪方向传来的巨大动静。

    谁都知道出事了。

    而雷音坪又太大了,大到横亘在天启殿与明德院之间,成为了明德院到天启殿的必经之路。

    所以在看到那边的惊天动静之时,整个明德院的弟子都已猜到,是押着李应飞去天启殿公审的队伍出事了。

    多半是那位传奇的赵师伯,前来营救他的弟子。

    若非赵师伯,试问谁还能造出这样的动静;

    若非赵师伯,谁还敢在郴山剑宗如此撒野;

    若非赵师伯……

    没有那么多的若非了,在看到雷音坪出事的第一瞬间,吴言唯一想到的就是李应飞安不安全,李应飞会不会出事。

    于是吴言一刻也坐不住了,又去跟陆风烟死缠烂打陈述厉害。

    陆风烟被吵得头都大了,但碍于师父严命,始终不敢松口放人。

    “陆师姐,你没有爱的人么!”吴言几乎是哭着喊出了这句。

    陆风烟想到了那个人的背影,一时间微红了脸:“……没有!”

    吴言噙着泪转身:“那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

    一刻钟以后。

    “陆师姐,外面着火啦——”院外传来吴言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陆风烟一惊,连忙出去查看。

    吴言一个人溜进了房门。

    她不舍地最后望了一眼琳琅满目的衣服、各式各样漂亮的裙子、和一双双别致的鞋子,以及各式眼影眉笔唇彩……

    最后一咬牙,将房间点着。

    “陆师姐,屋里也着火啦……”吴言痛惜流涕地哭喊着,哭声之悲痛,啜泣之真切,声声传到陆风烟耳朵里,不知道究竟该心疼还是生气。

    同为女人,陆风烟最能理解这些东西在每个女孩子心中的分量。她深深吸了口,也算是想明白了。罢了罢了,既然小师妹连这都能舍得,自己要再加阻拦,就太不人道了。

    “我来了,我来了,这边交给我吧,你速去找诸位师兄,让大家一起来灭火。”

    吴言听得陆风烟松了口,终于破涕为笑:“谢过陆师姐,陆师姐你最美了,周师兄一定会爱上你的!”

    “呸,瞎说什么呢!再不走就留下来跟我一起灭火!”熊雄火光中,看不真切陆风烟的脸究竟是因为火光的照耀,还是本来就红。

    “别,别,这就走这就走。”

    一场大火,将一个女孩子十多年的珍藏付之一炬。

    但,她不后悔。

    甚至没有回头望。

    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想明白:这场大火,正好和昨天挥别,和一个人的自己挥别。从今天起,她将不再是一个人。往后余生,新的衣裙、新的鞋子、新的眉笔、新的唇彩,包括了全部东西的新的家,有另一个人和她一起搭建。

    那个人的名字叫——李应飞。

    怀着这样心情,吴言摸到了吴欲所住的院子。

    在被关进闺阁不久,吴言就打听到了他爹已经随余定邦离开了明德院。也正是因为知晓吴欲不在,她才敢一直软磨硬泡让陆风烟放她离开。否者要是吴欲还在,即便陆风烟同意也没用。

    吴言偷偷摸摸进了他爹的房间,熟门熟路地找到最靠屋顶的高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大包碧玉清透的首饰。有项链,有手镯,有玉佩,有玉簪,有耳环等等等等……

    这么好用的东西,昨晚回来吴欲再给她的时候,她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顺便把位置给记住了。

    今天早些时候,李应飞被带走前,吴言把身上所有的碧玉首饰交给了李应飞。所以此刻她身无长物。

    既然是去救人,自身实力又不够,身上没点强力的东西怎么行。

    于是她出门的第一反应,便是老爹吴欲房间里的这个柜子。

    吴欲一边佩戴着耳环、项链、手镯等首饰,一边泪眼迷蒙。不得不说,自从娘亲去世以后,爹爹对自己真的无话可说。除去昨晚给自己的那一套,就是这柜子里剩下的,都整整还有三套!

    耳环戴了一对,还剩下三对;发簪戴了一根,还有三根;手镯戴了一双,还有三双……

    她记得清楚,第一次爹爹给他这种碧玉首饰的时候,曾跟她说过,制作这样一件首饰耗时长久。

    而现在,除去她佩戴在身上的,都还有三套。

    当上代掌门之后,爹爹吴欲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却抽空为她做了这么多防身之物。

    吴言泪眼一抹,将所有的首饰打包,统统装包袱里带走。

    义无反顾地,向着雷音坪跑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黑白(五)

    此时的雷音坪,正上演着前所未有的大战。

    五十多名觉醒了灵慧魄迈入天之境的绝世武者,一起出手,声势之浩大,威势之隆盛,实在是旷古烁今,难得一见。

    纵观历史长河,即使把对龙族的战争算在里面,五十多名甚至数量更多的绝世武者一起出动也不是没有过,但是五十人以上的绝世同时出手对付一个人,这就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

    更何况,被围攻的那人到现在还以被动防御为主,极少主动出手。

    哪怕这五十多名绝世中有一半以上在划水,只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阻截一下,可无论如何,以一敌五十,都实在是太让人震撼。

    没有一个人不感到天方夜谭,没有一个人不为赵从容的实力所折服。

    包括赵从容自己,也不曾想到自己能做到如此地步。

    全都是师父的苦心栽培。若非掌门师尊慧眼独具,一眼看出他境界不稳,命他在思过崖面壁十年,他又怎会沉下心来回顾过往,潜心将之前的所学所得,包括刺杀龙神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后的感悟一一吸收,化为己用。

    十年闭关,加上后面四年的游历、体悟,终于让赵从容产生了质的蜕变,摸到了那个千年来不曾有人触碰过的门槛。

    直白的说,没有那十年的面壁,就没有今天的赵从容。

    换言之,没有掌门师尊,就没有他赵从容的今天!

    只是,因为某个人的缘故,掌门师尊再也不在了……

    一念及此,赵从容眼中火光爆闪,一眼从人群中锁定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徐晨雨!

    他赵从容答应了不伤及所有人,但不包括这个家伙!

    师门七人,除了阵亡的老五,除了下山游历的老二,老四老六不曾到场便已是表明了态度,老七站在他这边,唯独偏偏这个老三徐晨雨处处与他为敌。

    若非做贼心虚,若非狼子野心,为何要对他师徒二人处之而后快?

    结合之前的推测和已发现的线索,赵从容几乎已经认定,徐晨雨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为了夺得掌门之位而策划了这一切。

    原本在证据还不充足的情况下,赵从容本不想就此撕破脸皮摆上台面。然而对方反倒是步步相逼,截走了李应飞,还设伏将自己困在这里。

    既然他自己非要找死,那就怨不得谁了。

    赵从容心头杀机隐现。

    多年来在生死之间的游历,多年来战场上的血染,造就了赵从容不怒自威的气势。平日里没有认真起来的时候还好,一旦动了真怒,甚至哪怕只是集中精神,释放出来的气息都如洪水猛兽般霸道。

    就如此刻般,只是念头在心头一闪,远在人群中的徐晨雨霎时感到背脊一凉,仿佛即便在五十多个绝世武者的包围中,仍保证不了安全似的。

    于是徐晨雨由始至终一直躲在人群后面,一直不敢冒头,以防备赵从容出其不意地雷霆一击,让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局势就此逆转。

    这边赵从容一直寻觅着机会擒下徐晨雨,那边徐晨雨小心翼翼,一直藏身于人后。

    战斗进行了好一阵,只见到各种剑光乱闪,各种高深莫测的剑招法决层出不穷,然而却是谁也无法奈何得了谁。

    徐晨雨这边除了他自己明剑院的几位长老,就连身为‘同伙’的明武院和明志院,也有小一半的人没有拼尽全力,更不要说全程划水的三个‘无’字分院了。

    那边留了一手,这边赵从容也处处留情,连主动攻击的时候都屈指可数,更不要说生死相搏全力以赴了。

    只是这样一来,对面毕竟人多势众,可以转圜的地方太多,而赵从容这边单人空手,如果再连全力以赴都不敢,就如同困住了手脚,处处被束缚。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以赵从容之能,也无法突围而出,更不要说绕过身前的众多绝世强者,擒贼先擒王地拿住徐晨雨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赵从容冷哼一声,一个鱼洄消失不见,引得一干众人纷纷外散,扩大包围圈以方便堵截。

    果然,有人在李应飞被带走的那个方向发现了鱼洄的波动,提前挥剑设伏。

    ‘啪’的一声脆响,赵从容身形瞬现,脚尖不偏不倚点在了上前拦截的长剑上,瞬间再次借力前冲。

    眼看赵从容就要突围,众人一起围上,眨眼间五十多名绝世尽数被调动,或是围追或是堵截,就连缩在后面的徐晨雨也情不自禁捏了把汗,并且随着大部队往前挪了挪。

    便在此刻,赵从容身体忽然拧成了一个麻花,整个人像一个绷紧的弹簧一样,在转身的刹那瞬间弹出!

    直扑徐晨雨。

    而徐晨雨像是早有预料似的,顷刻间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残影——邪魅一笑。

    赵从容好不容易调动所有人离开预定位置,为突袭徐晨雨留下那么一眨眼的破绽,便没有想过失败这么一回事。

    在他赵从容面前,只有没有破绽才是安全的,但凡露出任何一点破绽,就绝不会放任它溜走错失!

    他抬指就是一记惊雷剑,朝着那个残留的虚影电射而去。

    那剑芒几乎是转瞬即至,徐晨雨那邪魅一笑的残影还没有彻底消散,赵从容的惊雷剑已经击中了残影。

    然后残影彻底消散。

    而惊雷剑也随着残影一同消失不见。

    对面正好看到这一幕的王英伟霍然瞪大了眼。

    鱼洄,是鱼洄!赵从容的惊雷剑再一次使出了鱼洄!

    简直骇人听闻,被激发出去的剑气为什么还会自己使出身法奥义!就好像脱了手的铁剑却自主使出盈虚神剑真诀一样不可思议!

    然而偏生赵从容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就是这么一次次突破普通人想象的极限。

    如果说一次还是偶然,那么连续的第二次就绝对不会是偶然了。

    而是奇迹,是盈虚神剑真诀的奇迹,更是剑术史上的奇迹。

    赵从容这个男人,就是创造不可能的人,就是专为奇迹而生的人。

    徐晨雨自人群的后方闪现,那道惊雷剑芒也从同一片蓝天下现出锋芒……

    带着比闪电还快的速度,冲向了徐晨雨。

第二百六十六章 黑白(六)

    徐晨雨刚刚结束了鱼洄,从人最多的后方显露出身形,面前突然炸起一道惊雷剑,吓得他失了颜色。

    仓促之下,他甚至连拔剑的时间都没有,只下意识地把全身的气集中,护在了胸前。然后,带着冲破一切的惊雷剑芒横贯而来,正正击中了徐晨雨的胸口。

    徐晨雨毕竟是明剑院的高徒,也不愧为已故老掌门的亲传弟子。就这一瞬间的下意识反应,便正好保住了他一条性命。

    那高速奔来的惊雷剑芒,打在徐晨雨胸前,就好像击中了一块钢板。纵然没有将徐晨雨贯穿,但瞬间产生的强大冲击力,直接把他的胸口打得凹陷了一块,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斜斜摔了下去。

    “轰——”

    除了徐晨雨摔落地面的声音,现场再没有其它杂音。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呆呆地望着倒地不起的徐晨雨,一时间都有些怔忡。

    徐晨雨在那一瞬间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很多人自问,在赵从容突然变向冲刺的那一刹,他们很难做到像徐晨雨那样第一时间使出鱼洄逃命。然而即便如此,徐晨雨还是没能逃脱被惊雷剑击中的命运。

    被放出去的剑芒还会鱼洄,这简直太可怕了。

    一时间众人在潜意识里埋下了一个黑暗的念头。

    如果赵从容全无保留的出手对付自己这些人,会不会最后变成一边倒的屠杀?以赵从容此时的实力,俨然已经成为超出游戏规则之外的漏洞存在。这样的漏洞,这样破坏规则的存在,容许它继续这么存在着活跃着,究竟好么?就像四年前无视所有人,在天启殿执意带走嫌犯,扇在整个郴山剑宗脸上的一巴掌。

    “徐院,醒醒徐院!”

    明剑院的长老第一时间冲上去,才刚把人扶起,徐晨雨的身子就不堪抖动,猛地一大口淤血喷了出来。

    眼看徐晨雨重伤,王英伟那原本已经消沉下去的野心忽然又燃了起来。

    此刻赵从容与整个郴山已是势同水火,要是徐晨雨再重伤不治,那么还有谁站出来引领郴山?便只能是他王英伟。

    至于吴欲么,哼,不值一哂。

    于是他站出来,大声呵斥:“赵从容,你的弟子弑杀师长,谋害同门。如今你这个做师父的,也要杀害同门么?”

    赵从容眉头一皱,眼睛一横,盯的王英伟先自怂了几分。然后他环顾众人,眼睛扫过明剑院、明志院、明武院、无争院、无悔院,无伤院,以及那位唯一的女院首董淑华,最后又落到徐晨雨身上。

    徐晨雨软到在明剑院徐长老的肩上,神智似乎还不是很清醒。赵从容便任由那名徐长老将他带下去急救和医治,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本来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我是不想说的。可是事到如今,九院大部分长老院首都已经在这儿,不妨先告诉大家。”

    “我之所以说不伤任何一位同门,除了他徐晨雨。是因为我严重怀疑,徐晨雨是杀害掌门的真凶!”

    赵从容这一句话,就像是往平静的池塘里扔下了一颗超大的石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

    “徐师兄,是凶手?”

    “真的假的……”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别说,以徐晨雨和已故老掌门的关系,接近毫无防备的老掌门易如反掌……”

    众人议论纷纷,然而大部分人还是持怀疑态度。尤其明剑院的诸位长老。

    “赵从容,你休要血口喷人!你好歹也是当世人杰,怎的要靠污蔑他人来为你的弟子脱罪!”

    与此同时,就连刚刚被带走不远,神情恍惚的徐晨雨也因此而清醒,听到自己被指为凶手,忍不住怒极反笑,笑完之后才对赵从容破口大骂:“赵从容,你为了包庇你的那孽障徒弟,简直是连脸都不要了。居然开始胡乱栽赃!说吧,你除了怀疑我,是不是还怀疑王英伟,是不是还怀疑余定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从容冷眼看着徐晨雨,看得他心里直发毛,看得他停止了狂笑,看得他握着拳头咳嗽。

    “我且问你,师父遇害那天,你在那儿,和什么人在一起?”

    一听到赵从容竟问的是这个,徐晨雨不屑撇过头:“我在明志院的后院,和余师叔谈事情。”

    “除了余定邦余师叔,可还有其他人见过你?”

    徐晨雨想了想,如实说道:“我们所商谈之事颇为隐秘,所以不曾让任何人见到。”

    赵从容冷笑:“所以除了余定邦以外,再没有人能为你作证?”

    徐晨雨不耐烦道:“赵从容,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七,还是由你来说吧。”赵从容转向陆无伤,说道。

    陆无伤点头应了一声,站到了人群中间:“昨天夜里我刚和大师兄一起去了天启殿,找到当年所有人录下的口供。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偏偏徐晨雨徐师兄的口供,一开始说的是无人证明,其后被涂改为与余定邦余师叔在一起,有余师叔证明。”

    徐晨雨一听是这个,除了荒唐都想不出别的其他词来形容赵从容。

    “所以呢?”

    陆无伤无视徐晨雨的挑衅,而是接着说道:“现在郴山谁不知道,余师叔一直站在徐晨雨身边,是他最坚定的追随者,两人好得就差没穿同一条裤子了。”

    “所以呢?”

    陆无伤转过头,直视徐晨雨:“所以余师叔完全有可能为你作个伪证!”

    “哈,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因为余师叔和我关系好,所以就不能作为我不在场的证人?那要按你这个逻辑,在场起码三分之一的人都有问题,都洗不脱嫌疑。”

    见场上绝大多数人点头,似是赞同徐晨雨说的话,陆无伤大急,说道:“那你如何解释,你之前说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后来却又翻供说是和余师叔在一起?”

    徐晨雨白眼一翻,说道:“我说了,我和余师叔有隐秘要谈,不希望被人知道,所以一开始想要隐瞒下来。后来发现事关重大,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喏,就像现在这样。”

    徐晨雨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引得众人不住点头,驳得陆无伤哑口无言。

    徐晨雨得意洋洋地望着陆无伤,耀武扬威地看向赵从容:“如何,陆师弟,赵师兄,还有什么证据,大可当着大家的面一并拿出呀?如果没有的话,就恕我不能奉陪了哟。”

    陆无伤紧紧抿着嘴,大感憋屈。

    便在此时,一个老迈的声音忽然从场外响起,惊得徐晨雨目瞪口呆。

第二百六十七章 黑白(七)

    徐晨雨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将陆无伤驳斥得哑口无言。

    正当陆无伤与赵从容相互对视眉头紧皱,而徐晨雨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时候,一个年迈的声音忽然响起。

    “徐师侄,余某可不曾记得何时与你私会过!”

    刚正不啊的声音率先从人群外侧传来,然后由外到内,人群自空中缓缓散开,居中让出一条通道,供说话之人经过。

    进来的是两个人,一个是须发皆白的余定邦,另一个是年富力壮的吴欲。

    至此,除了名义上列入九院的隐院,剩下八院所有的院首都已到了。

    只是余定邦这番惊世骇俗的话语,让徐晨雨瞪大了眼,明明听得清清楚楚,却依旧怀疑自己的耳朵。

    “余师叔你在说什么?”

    余定邦伸手捋了捋胡子,仙风道骨的样子,徐徐说道:“我说徐师侄,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与你密会过。事发当时,我明明和小吴在一起的。对吧,吴师侄。”

    吴欲一如既往地温和笑笑,点头称是。

    眼前发生的一幕简直堪称惊天逆转,别说一众莫名其妙的诸院长老院首,就连赵从容和陆无伤也面面相觑。明明都落尽了下风,结果居然最后翻盘了,而且帮他们翻盘的还是敌人的同伴。这实在是……太荒诞了!

    尤其是徐晨雨,看了看余定邦,又看了看吴欲,最后又仔仔细细盯着余定邦,仿佛要看穿他究竟是不是他,还是赵从容找来的某个人假扮的。

    最后他失望之极的发现,余定邦就是那个余定邦,不可能假扮。吴欲也还是那个吴欲,老实好欺负的吴欲。

    “余师叔,你是怎么回事啊?”

    徐晨雨怀着最后的希望,艰涩问道。

    余定邦不是一直以来都希望他登临掌门大位么,余定邦不是他最坚实的追随者么,他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良师益友啊!那么多的奇谋妙计,那么长时间以来的关心,都他妈是假的么!

    “余师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余定邦眯着眼,沉着脸,没有说话,所以徐晨雨再一次问道,近乎癫狂地问道。

    “小徐啊……”余定邦深吸一口气,长长地、重重地吐了出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徐晨雨不知所措,呆呆地望着天上的余定邦,一时竟忘了说话。

    “没错,原本我是希望你能继任掌门。那是因为我看好你,觉得你人品、实力都没有话说。可是,可是你怎么能干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余定邦扯着袖子,痛心疾首地斥道。

    徐晨雨长大了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说起。只听到余定邦继续居高临下地痛斥自己。

    “授艺之恩都不说了,你难道忘了,是掌门师兄从郴江将你救起,将你带回郴山抚养成人,收为弟子。掌门师兄于你,不但有救命之恩,更有养育之情啊!”

    “你怎能,怎能为了一己私欲,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来!”

    “枉我对你信任有加,一直支持你,帮助你,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助纣为虐!居然事后还拿我当幌子欺骗所有人,拿我作为你不在场的证据!”

    “晨雨,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你如何对得起我,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师父!”

    最后一句呵斥,已经将徐晨雨本就动荡的心防,直接喝破。

    他顿时从徐长老身上软到,连站也站不稳,直接跪了下来,痛哭流涕:“余师叔,不是我,真不是我……”

    “诸位同门,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

    “大师兄,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欺师灭祖杀害师父!”

    “无伤,无伤,老七,你跟大师兄关系最好,你帮我说说,帮我跟大师兄说说……”

    赵从容叹了口气,闭上眼不欲去看徐晨雨的丑态。

    陆无伤也低头叹息:“徐师兄,事已至此,你让我怎么信你。”

    如果说赵从容和陆无伤的指证,只是提出了徐晨雨的嫌疑,那么余定邦的这一席话,无疑将徐晨雨打入了深渊。

    于逻辑上来说,徐晨雨作为凶手,也完全对的上号。

    首先徐晨雨有动机。

    轻壮一代中,徐晨雨无论在人望、实力还是对掌门之位的野心,都可以说是一骑绝尘。唯一能稳压徐晨雨一头的,只有赵从容。

    而一旦老掌门遇害,再嫁祸给赵从容,或者赵从容的徒弟,引得赵从容与宗门对立,徐晨雨便能顺理成章将掌门之位收入囊中。

    其次徐晨雨有条件。

    作为老掌门亲传弟子,徐晨雨深得掌门信任。以徐晨雨和老掌门之间的关系,要想趁老掌门毫无防备之际接近他,简直易如反掌。

    最后徐晨雨有这份实力。

    早已觉醒灵慧魄,在天之境沉浸许久的徐晨雨,有足够的实力突施辣手,打老掌门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一条一条理出来看,徐晨雨的嫌疑赫然比李应飞还要大,无论任何一条都比李应飞更有理由。

    除了李应飞当时在凶杀现场这唯一一点。

    徐晨雨还在哭喊着请人相信他,他向赵从容哭诉、向陆无伤哭诉、向王英伟哭诉、向余定邦哭诉、向王帅红哭诉、向董淑华哭诉,向在场每一个人哭诉……

    然而所有人,包括他最信任的余定邦余师叔,全都冷冷看着他,默默无语。

    一时间,徐晨雨仿佛从宗门宠儿,最有望继承掌门之位的顶梁大柱,成为了被全世界抛弃的弃儿。

    不知从何时起,山雨落了下来。从开始的淅淅沥沥点点滴滴,到后来的大雨如瀑山雨倾盆。

    他还跪在场中央,膝盖压着泥水,发髻也被大雨冲散,胡乱垂了下来。原本衣袂飘飘出尘俊逸的白衣,此时此刻,倒更像是白色的囚服。

    而徐晨雨,就是那个落败被擒的囚犯。

    成王败寇。

    “徐晨雨嫌疑重大,理当押往天启殿,与李应飞一同受审。诸位同门,你们觉得如何?”

    王英伟此言一出,赵从容精芒一闪,一双虎目立时瞪向了他。

    然而王英伟对赵从容的目光视而不见,只左右顾盼,询问身边的各院院首、长老。

第二百六十八章 黑白(八)

    “徐晨雨嫌疑重大,理当押往天启殿,与李应飞一同受审。诸位同门,你们觉得如何?”

    不顾旁边赵从容虎视眈眈的眼神,王英伟又再重新说了一遍。

    在场众人相互看了看,互相交换着意见。当有了第一个人点头附议之后,剩下的人接二连三,纷纷表态同意。

    “既然有嫌疑,那就该审,我同意将徐晨雨带到天启殿审问。”

    “理应如此。”

    “附议。”

    “附议。”

    “附议。”

    ……

    见此提议获得绝大多数人点头认可,王英伟不自觉露出一抹得色。他挑衅似的望了赵从容一眼,正要开口,却正好看到赵从容那不怒自威的眼睛,明明话已到了嘴边,却只好活生生给咽了回去。

    于是他把怒火转向了还在嚎哭流涕的徐晨雨。

    郴山这等神仙一般的福地,怎会出了这样一个龌龊腌臜之人!

    “带走带走,赶紧带走。”王英伟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赶着。

    可怜那徐晨雨一代人杰,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活像那人人赶打的丧家之犬。

    赶走了污眼睛的徐晨雨,王英伟心情也似好了很多。他缓缓转身,先是对着诸位院首躬身一拜,抬起头时脸上比早晨的太阳还要灿烂。

    “诸位,我有一事憋在心里许久,早就想说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现在好了,大家伙都在这,就连叛出宗门好几年的赵从容也在。我想,也是时候将这件事好好的议一议了。”

    “王英伟,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假模假式拽什么文!”陆无伤一听‘叛出宗门’这四个字就来气,忍不住提赵从容出头道。

    王英伟怒目一闪,正想要发作,却听一个平淡女声说道:“王师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我等相商?”

    王英伟转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郴山剑宗唯一的女院首董淑华。此人生性审慎,从未听说她与谁交好,也从未听说她与谁交恶。不与人结仇,也不拉帮结派。反正就是那种跟谁都能说得上话,却也跟谁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特别亲近。既不会伤到别人,也不会伤到自己。

    对于这样的人,尤其还是一院院首,王英伟还是尽量想示好的。不说拉拢,这郴山怕是没人拉拢得了她,只能说是尽量让她不会在关键时刻反对自己。

    “呵呵,还是董师妹知情达理。”

    王英伟首先恭维了一句,哪怕他知道可能对她没什么用,但表明功夫做一做又不影响什么。然后才笑着说道:“其实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自从四年前老掌门被奸人所害,郴山掌门之位也已经悬空了四年。”

    “这四年间从各院长老,再到门下弟子,莫不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虽然后面推选了吴欲暂代掌门之位,但大家也知道,代掌门终究只是代掌门,不是正经八百的郴山掌门。短时间还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等时间一长,只怕是人心浮动啊!”

    “尤其当前郴山正值内忧外患之际,李应飞谋害掌门之事尚没有定罪,中途忽然又冒出个徐晨雨。于内,掌门遇害案又生新变;于外,李应飞还没来得及公审,他赵从容又明目张胆前来抢人。”

    听到这里,陆无伤正要抢白,被赵从容拉住。陆无伤用问询的目光看向赵从容,只听赵从容冷笑着轻声说:看他要玩出什么花来。

    陆无伤从赵从容的眼睛中看到了赵从容对己的从容,以及对王英伟的不屑。于是他想起了已故的师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当你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后,任何阴谋诡计在你面前都是浮云。

    很显然,大师兄赵从容如今就已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陆无伤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王英伟表演。

    “所以我们郴山,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到了不得不迫切需要一个声音的时候了!”

    说到这时候,谁都听明白了王英伟的言下之意。

    无悔院的王帅红第一个站出来,高声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选出掌门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王英伟笑,笑得志得意满,笑得成竹在胸。

    如今徐晨雨蒙难,洗不脱嫌疑连自身都难保,更不用说再和他相争了。而至于赵从容,呵呵,李应飞就是他永远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好,那我推荐赵从容赵师兄!赵师兄无论实力、无论人品都没得说。由他当掌门是众望所归,我王帅红第一个没话说!”

    “对,赵师兄!”

    “我也赞同!”

    人群中不乏有应和者,但为数并不多。尤其院首之中,除了提议的无悔院院首王帅红本人以外,就只有陆无伤一人赞同。其他分院的院首都默不作声。毕竟四年前赵从容枉顾门规,私放李应飞下山犯了宗门大忌。加之现在又悍然前来抢人,两件事联系起来,不难在人们心中形成一个跋扈的形象。

    实力天下第一就可以不遵禁令了么?人族第一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郴山最强就可以公然违背门规法度了么?!

    就是现在都没有什么能够约束赵从容,要是再让他当上掌门,那到时候赵从容一意孤行,带领整个郴山堕入深渊迈入万劫不复之境怎么办?谁来阻止他,谁能拦得住他?

    身为一院之首,很多时候要比常人想深一层。

    至于掌门,显然要操心得更多,想得更深。才能力保郴山无忧,维系宗门万世之基业。

    赵从容,强则强矣,为人处世只照本心,不适合引领郴山!

    “呵,呵呵,呵呵呵——”

    “王英伟,有屁就放,少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笑!”陆无伤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赵从容到现在都还一心要救出他那宝贝徒弟,也就是负有极大作案嫌疑的李应飞。如今你们居然还要选他为掌门?哈哈哈,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要笑一会儿……”

    “青山令怎么说的你们不是不知道。一会儿赵从容被你们推上掌门了,还要救回那个小孽畜,那你们是遵掌门令违背许过誓言的青山令呢,还是遵照青山令捉拿现任掌门?”

    “真的,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忍不住想笑。噗——”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图穷匕见(上)

    “青山令怎么说的你们不是不知道。一会儿赵从容被你们推上掌门了,还要救回那个小孽畜,那你们是遵掌门令违背许过誓言的青山令呢,还是遵照青山令捉拿现任掌门?”

    王英伟这番话一语中的,说得刚才提议让赵从容当选掌门的那几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沉默了下来。

    就连一向不偏不倚,从来不爱表态的董淑华也不禁点头沉思。虽然王英伟言语中漏洞不少,但道理大致是这个道理。

    “怎样,陆师弟,无话可说了吧?”王英伟得理不饶人,一句话噎得陆无伤涨红了脖子。

    “你!”

    “我什么我,你要推我做掌门吗?嗯,孺子可教也。我虽然不才,但至少比你的大师兄要合适许多的。”王英伟说完之后,冲陆无伤抿嘴微笑。

    王英伟一句话出口后,明武院的长老们纷纷反应过来,立时为他们的院首助威呐喊。

    “我们推选王院为掌门!”

    “有谁想和王院争这个位置的,出来比划比划!”

    “王院一出,谁与争锋!”

    王英伟伸手按了按,示意门下的人安静。

    “原本其实我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心一意辅佐徐师弟。可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徐师弟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竟有一个如此狼心狗肺的灵魂!”

    “现在徐师弟自身也难保,赵从容赵师兄也没有资格。说实话,我实在想不出这郴山还有谁能胜得过我,还有谁比我更适合做下一代郴山掌门!”

    陆无伤冷冷一笑:“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说是这样说,可要说让陆无伤找一个实力威望稳压王英伟一头的,在他们这一代好像还真找不到。

    陆无伤斜眼一望,可惜像余师叔这种年纪又太大了……

    难道真的像王英伟说的那样,整个郴山再找不出一人比他更适合的了?

    可要真是让王英伟当上掌门,陆无伤心里是不忿的。

    便在陆无伤心里焦急上火的时候,一个徐徐老矣的声音不急不躁,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要说比你王英伟更合适的人选,别说,还真有!”

    所有人的视野都被这沉稳持重的声音所吸引,众人纷纷朝着说话的方向望去。

    赫然正是之前指证徐晨雨的余定邦!

    王英伟瞳孔陡然放大,眉眼一抬:“余师叔莫不是说的自己?那晚辈倒是要恭喜余师叔老当益壮,老而弥坚了!”

    余定邦笑着摆摆手,只是这一笑啊,眼角尽是褶子。

    “年轻人,不要着急,我说的不是我。我说的是我旁边这位。”

    “吴欲?!”

    众人顺着余定邦的手指的方向,这才发现一直陪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明德院院首吴欲。

    说来也是吴欲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低得难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王英伟起先是惊疑不定地呼了出来,待反应过来之后,忽地仰天大笑:“吴欲,吴欲?余师叔,你没老糊涂吧?就这么一个事事妥协事事退让的窝囊废,他拿什么来执掌郴山!”

    面对王英伟的言语攻击,吴欲依旧好脾气地笑而不语,仿佛王英伟口中的窝囊废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时候余定邦又道:“他凭什么不能执掌郴山?你们大家都说说,平心而论,吴欲当代掌门的这一年多,可曾出过什么纰漏?是不是把郴山治理的井井有条,让宗门恢复秩序重回正轨?”

    “说他窝囊,哼!照我看,要不是他不计个人得失,面对你和徐晨雨的诘难、面对你们的各种无理要求处处忍让,两面斡旋,郴山能恢复如今的秩序吗!是你们,霸道蛮横,让郴山陷入争斗;是吴欲,牺牲自己,才换来了短暂的平和!”

    “你欺到别人头上,别人不跟你一番见识,你不反思自己言行是否有失,反倒责怪起别人软弱退让?难道非得学你王英伟一样,动不动就拔剑相向,动不动就争勇斗狠分个你死我活,才算是英雄,才算是好汉?”

    “照我看,人家吴欲胜你十倍!”

    “论胸襟,论品德,论能力,吴欲哪一个不在你之上!实力不行可以练,七魄不够可以修,唯独人品作不得假!要我看,这郴山掌门,就该吴欲来当!”

    余定邦一席话,越说声势越长。待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不单单王英伟被驳得无话可说,其余几院院首、长老,纷纷回想起吴欲当代掌门这一年的政绩。

    平时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经余定邦这么一说,诶,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在吴欲代掌郴山的一年多,秩序明显好多了,规矩也起来了,各院之间的关系也不那么紧张了。尤其是徐晨雨和王英伟这俩死敌之间,有了他吴欲在中间润滑,不像以前那样势同水火,随时可能爆发出死斗了。

    整个宗门的氛围,竟隐隐有点老掌门还在世时的感觉。以至于让众人自觉不自觉地忘记了现在早已不是老掌门在位,而是吴欲在掌舵郴山。

    此刻经余定邦这样刻意提起,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吴欲已经逐渐将郴山拉回了原来的轨道,将宗门治理的井井有条。

    只是老实本分的吴欲,从来都不曾抱怨,也从来不去邀功。他只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默默地做好一个代掌门该做的事。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他,所有人只把目光聚集在徐晨雨与王英伟的掌门之争上,而不曾注意到在这两人的光芒下,郴山还有这样一个代掌门在默默奉献,默默打理着宗门的大小事务。

    到了今天,到此时此刻,赵从容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弟子离弃宗门,徐晨雨蓦地沾上谋害老掌门的嫌疑,至于王英伟,呵,自私自利的无状莽夫罢了。

    是时候该让功臣得到他应有的褒奖了!

    “我支持余院说的,让吴欲接任掌门!”明志院内,一位和余定邦同辈的长老率先开口。

    “同意吴院当掌门!”

    “吴掌门、吴掌门——”

    有了第一个开口赞同的,随之而来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出言附和。到最后,场上五十多名长老院首,竟有一大半高声应和。

    其中无争院院首早已表态,接着无悔院院首王帅红也点头认可。

    九院之中唯一的女院首也婉转开口:“吴师兄代掌郴山的这一年多里,为宗门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于我个人而言,由吴师兄接任掌门继续管理郴山,淑华心服口服。”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我提议,由明德院弟子吴欲,出任郴山剑宗第十七代掌门!”

    大雨倾盆,余定邦附着了气的声音,从胸腔里远远扩出,盖过了大雨啪啪坠落的声音。

    吴欲仰着头,仍凭石头一样的雨点打在脸上,闭眼不语。

    内心却在狂笑不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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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神最后的希望介绍:
世人皆有三魂七魄。
而他独有四魂。
院长说,甦醒了地魂就能接引天地。他生而甦醒人魂,灵术禁咒信手拈来。
师兄说,觉醒了七魄就有无上神威。他连一魄都没有觉醒,却已镇压诸天万界。
无他,因为他是——诸神最后的希望
PS:嗯,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加q群讨论:1082162495诸神最后的希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神最后的希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神最后的希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