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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将心向明玉全文阅读

作者:彼得猫的雪     我本将心向明玉txt下载     我本将心向明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六十六章 尚食局

    嘿。

    但是。

    但可是。

    可但是。

    她想错了。

    我岂是能别人拿捏要挟的?

    再说,我又不是真心想帮狗皇帝管理这破后宫。

    即使这后宫被我嚯嚯得乱七八糟,嘿,我也是不会内疚的。

    所以,我向着权贤妃,突然粲然一笑:“好吧。权贤妃,我看你年纪也大了,你想让贤,就让贤吧。”

    权贤妃一滞,脸色煞白。

    我摸了摸鼻子,慢悠悠地道:“这个什么什么服局,是管理做衣服的,我看,就交给小蜜枣刘贵人吧。刘贵人以前出身司秀坊,她对做衣服的流程,应该是再熟悉不过了。”

    说完,我便望向小蜜枣,向她眨眨眼睛。

    小蜜枣见我望过来,赶紧站起身来。她向着我和皇帝一福,朗声道:“皇帝陛下,庄贵妃娘娘,臣妾位份低微,本不配造次。但贵妃娘娘厚爱臣妾,臣妾不愿辜负娘娘的信任!臣妾曾是司秀坊绣女出身,对尚服局的运作,确实略知一二。若是皇上和贵妃娘娘信得过臣妾,臣妾愿意为皇上和娘娘分忧。臣妾定努力向权贤妃娘娘和各位姐姐学习,管理好尚服局,不负皇上和娘娘所托!”

    说完,小蜜枣盈盈拜倒,向着我和狗皇帝一拜。

    哇哦。

    完美。

    小蜜枣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

    这一番答话,行云流水,既谦卑恭敬,又当仁不让,掷地有声。

    皇帝果然很满意:“刘贵人好魄力!不枉庄贵妃将尚服局交给你。朕相信庄贵妃的眼光!”

    我也点着头,笑得花枝乱颤。

    但皇帝又转过头来,向笑得花枝乱颤的我,泼了一头冷水:“那,尚功局又如何?金玉采买,织造,锻炼,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我的花枝乱颤骤然一滞,又露出个苦巴巴的表情,叹了口气。

    只听宋婕妤又开腔了:“皇上,贵妃娘娘,臣妾家父是工部侍郎,家兄是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臣妾从小便耳闻目染,对织染杂造等事颇有兴趣。如若皇上和贵妃娘娘信得过臣妾,臣妾愿为皇上和娘娘分忧!”

    我一听大喜,妥了!

    正愁无人可用,这个宋婕妤自己冒出来了。

    以前便听说宋婕妤的父兄都在朝为官,她自己也自视颇高,不愿轻易与宫中妃嫔拉帮结派。当时咸阳宫东阁选人之时,她便来向我投诚过。只是那时我看中了小蜜枣,后来油焖大虾崔惠嫔又捷足先登,才断了与宋婕妤的缘分。如今宋婕妤频频为我排忧解困,她的这份情谊,我自然不能辜负。

    于是,我感激地向着宋婕妤道:“太好了!宋婕妤!你今日挺身而出,我自然记着你的好!那什么什么功局,就交给你打理!我看好你哟!”

    皇帝也点点头:“如此甚好!”

    宋婕妤微微一笑,轻轻一福:“多谢皇上和贵妃娘娘信任!”

    我长舒了一口气:“好哒。今后那个管礼仪的什么局和管就寝的什么局,还是交给韩丽妃。管做衣服的什么局,就交给刘贵人。管做首饰的什么局,就交给宋婕妤。吴惠妃最是端庄大气,管宫女的什么什么局,还是交给她。至于那个管责罚的什么司,以前是先皇后亲自管的,我看,还是交给吴惠妃最合适。吴惠妃公正,最适合干这个......至于那个管膳食的什么局,倒是可以交给我......嘿嘿,这个我觉得我最合适......”

    我望了望皇帝,又望了望吴惠妃和众锦鸡,试探道:“大家看这样行不?”

    皇帝轻笑一声:“朕觉得合理!”

    吴惠妃轻轻一福:“臣妾领命。”

    韩丽妃娇媚一笑:“臣妾无异议。”

    宋婕妤恭敬一拜:“臣妾定不辱使命!”

    刘贵人神色一肃:“臣妾愿肝脑涂地!”

    众妃嫔齐声道:“臣妾谨遵懿旨!”

    只有权力被架空的权贤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呆立原地,悔得肠子都青了......

    皇帝笑得满脸褶子,对着我柔声道:“庄贵妃,没想到,你这么能干!”

    我瞪了他一眼:“宫中以后每三天要吃一次火锅。这是我执掌尚食局的第一条举措。皇上,您可有异议?”

    皇帝的脸一青:“朕夸你还是轻率了些......”

一百六十七章 皓月

    自从宫中,每三天就吃一次火锅之后,我的心情好多了。

    令我开心的,除了火锅以外,还有一个人。

    我哥。

    我终于见到我哥了。

    狗皇帝大概觉得我管理尚食局尚可,至少没有让他每天吃胡萝卜,于是便特许我哥,如今的武杰将军,进宫觐见。

    我和我哥抱头痛哭。

    大半年不见,我哥瘦了。

    我拉着我哥,问他是不是平日里吃不饱。

    然后,我便琢磨着要将小五拨到皓月府去,照顾我哥的生活。

    我哥神色恹恹的,表示不用麻烦。

    然后,他挥退了旁人,神色一肃:“明玉,哥这次来,会带你走。”

    我一愣:“为啥?”

    我哥皱着眉头,神色冷冷的:“明玉,你变了。”

    我一惊:“怎么,怎么变了?”

    我哥盯着我:“你如今位同皇后,尊贵无比,自然乐不思蜀。”

    我急了:“思蜀,思蜀!我一直都思蜀来着!”

    我哥不相信:“你贪念宫中荣华富贵。”

    我:“没有!荣华富贵在我看来,就跟狗屎一样。”

    我哥:“那你为何不跟我走?”

    我:“哥!如果今日我跟你走,从此之后,我们只能亡命天涯。我们连同十二杀,都会被狗皇帝为难。”

    我哥听了,似乎有些触动,沉默下来。

    我的声音也柔和下来:“哥,我以前应允入宫,是因为狗皇帝拿你和舜卿师兄来威胁我。现在我不走,是因为舜卿师兄还在宗人府。而且,狗皇帝应承帮我查当年南宫家的血案。等到狗皇帝放了舜卿,帮我查清楚当年之事之后,我便会离开这里。”

    我哥走过来,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也柔声道:“明玉,哥不能让你这么做。南宫一案,哥和周先生自然会查。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哥都不能让你牺牲自己。”

    我哥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暖暖的。

    我的眼角湿润了。我将我哥的肩膀重重一拍,故作轻松:“嘿,师侄儿!你放心,我怎么会牺牲我自己?我才没有那么蠢。”

    我哥的脸黑了黑:“不行!反正就是不行!伴君如伴虎,你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我一本正经:“哥,这个君,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他呢,其实一直对我礼让有加。况且,我呢......心中放着别的人......所以怎么不能全身而退呢?”

    说到后面,我已经声细如蚊,面红如赤。

    我哥一听更生气了:“你说的,是舜卿吧。哼!”

    我扭捏道:“哥,舜卿师兄,他在宗人府,还好吗?”

    我哥的脸更黑了:“他一个男人,让你为他做了这么多,算个什么事!”

    我有点不服气:“哥,你现在可以到处晃荡,是因为皇帝给了你钩吻的解药。但舜卿师兄困在宗人府不得而出,是因为钩吻之毒。钩吻有多厉害,我们三人都体会过。所以舜卿师兄如今也是有心无力。”

    我哥的语气,有点酸溜溜的:“师兄前师兄后的,你和他很熟吗?”

    我的脸又红了红:“也不是太熟......”

    我哥叹了口气:“明玉,你如今长大了。你愿意怎么做,哥也不会强迫你。但是,你千万不要难为自己。如今狗皇帝给我封的武杰将军,不过是个闲职。我已经将周先生,接到皓月府中。我们俩,在京中暗中查访当年南宫血案的事情。至于舜卿,你也无须担心。舜卿一族,世代忠君,颇有威望。皇帝不会为难他。皇帝将舜卿困在宗人府,不过是想让你死心。所以,明玉,你千万不要做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这后宫,哥便和你一道杀出去!生了死了,我们俩也在一处便是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扑到我哥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我哥拍着我的背,打趣道:“小师叔,好多年没看见你哭鼻子了......”

    然后,我请我哥,吃了顿火锅。

    我哥临走前,我强烈推荐我哥将小五带回皓月府,因为小五做得一手好火锅。

    我哥皱了皱眉头:“不必了。好麻烦哦。”

    我觉得我哥跟我待久了,风格受到了我的影响。

    正当我要送我哥出门,突然一个人闯了进来,吧唧一下跪在地上。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小五。

    小五平时不开腔不出气,老老实实,柔柔弱弱,闷声不响的,今日竟然抹着眼泪说了好多话:“将军!娘娘平日里待小五如亲人。小五心里如同明镜一般。小五虽然是个粗使丫头,但也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娘娘有心让小五去皓月府照顾将军,小五万死不辞!求将军千万不要嫌弃小五!小五即使做牛做马,也一定将将军照顾妥帖,让娘娘没有后顾之忧!”

    小五能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我是很惊讶的。

    我哥听了,竟然也有些感动。他沉吟半天,终于点点头:“也好。你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事情,你也方便帮我和明玉传个话。”

    小五大喜,千恩万谢,之后便拜别了我,与我哥一道离开了。

    看着我哥的背影,我好生伤感,连火锅也吃不下去了......

一百六十八章 清汤

    花开花落。

    春去夏至。

    日子似乎变得绵长起来。

    我觉得,是因为天气炎热,人容易烦躁。

    但小一说,主要的原因是,我太闲了。

    吴惠妃,韩丽妃,宋婕妤,小蜜枣她们,将后宫打理得妥妥帖帖。

    没有啥需要我操心的。

    权贤妃,吕昭仪等人,也似乎消停了不少,翻不起什么水花。

    一时间,似乎风平浪静。

    顺心如意。

    闲得无聊。

    ......

    正当我磨皮擦痒的时候,平静似乎被打破了。

    小一进来通传,说有人想求见我。

    我正在吃手撕牛肉干,看话本子。

    我连头都没抬:“不见。如果是锦鸡,就让她明日请安再来。”

    小一有点犹豫,杵在原地不动弹。

    我有点奇怪,抬头望了望小一,顺便暗戳戳地将满是油污的手往深紫色龙绡长裙上抹了抹。

    只见小一踌躇道:“娘娘,是张静嫔求见。您,见还是不见啊?”

    我呆了呆。

    自从南苑围猎之后,张樱,似乎一下子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人真是好笑。

    自以为忘记的过往,会在某一个瞬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张樱一身淡绿宫装,在皇后宫中为我仗义直言。她一身白衣,在祁门红的袅袅茶香中,教我怎样堤防后宫暗算。她在崔美人设计陷害我的时候,主动提出搬到东阁住。在皇后用一支红梅设计崔婕妤滑胎的时候,她挺身而出为我认下了灭顶之灾。她在冬夜中,单薄而弱小,受那提铃之苦......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像发生在昨日。

    我和张樱,曾经情同姐妹。

    我甚至一度认为,我来这后宫一遭,认识了张樱这位朋友,也算没有白来。

    为什么有的朋友,走着走着,就走散了呢?

    为何有的情谊,不知不觉的,便消失了呢?

    我突然好生哀伤。

    于是,我对着小一点点头:“见。”

    很快,小一便引着张敬嫔进来了。

    张敬嫔,一身淡青色银杏纹刺绣妆花缎窄袖长裙,简单的挽花发髻,祖母绿珠花作饰。还是一副文文弱弱,宠辱不惊的样子。

    之所以说样子,是因为我曾经见识过她的雷霆手段,所以,这副文弱的模样,只能停留在表面了。

    张敬嫔走进来,便对着我行了个正式的大礼,轻声道:“张樱拜见庄贵妃娘娘!”

    要在以前,我肯定一把将她拉起来,并且严厉地批评她的繁文缛节。

    但今日,我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并淡淡地道:“张敬嫔请起,赐座。”

    张敬嫔呆了呆,默默地站起身来,又默默地坐到旁边的昆仑玉石凳上去了。

    我们俩一阵沉默。大概这种生分的感觉,我们都体会到了,同时又无能为力。

    小一瞪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张樱,试探道:“娘娘,还是祁门红吗?”

    只听张敬嫔轻言道:“娘娘还是爱喝祁门红香茶啊。”

    我笑了笑:“有些习惯,难以改变。”

    张敬嫔神色有些凄凉:“臣妾与娘娘共饮祁门红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

    我也伤感起来:“是呀……”

    小一不明白我们在伤感什么,但是也大致听懂了我们还是要喝祁门红,便伶俐地退下去了。

    随着茶香飘逸起来,这种伤感才稍微缓和了些。

    张敬嫔幽幽地道:“娘娘,您越来越有娘娘的样子了。”

    我抬眼望了望她:“啥意思?”

    张敬嫔笑得淡淡地:“您将后宫的事情,打理得妥妥贴贴。后宫众妃嫔,如今也安守本分,不敢作妖。现在的六宫,是难得的平静祥和。”

    我无所谓地道:“我也没做啥。大概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张敬嫔摇摇头:“臣妾早就说过,娘娘您的人品和气度,是后宫的典范,所以才有如今的风清气正。娘娘您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我突然打断张敬嫔:“你又来了……”

    张敬嫔一囧,歉意道:“是张樱又造次了……”

    我语气一软:“张敬嫔啊,我知道你一直是在为我做打算。我是真心感激你。但这些权势名利,真的不是我所追求和喜欢的。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

    张敬嫔望了望我,叹了口气:“娘娘,是张樱错了。张樱费尽心思,却一直在逼娘娘做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娘娘,您……能原谅张樱吗?”

    我突然有点触动。

    只听张敬嫔又道:“娘娘,其实张樱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尽我所能,帮助娘娘。张樱一直将娘娘视为好友,真心希望娘娘开心快乐!只是张樱误解了娘娘,才拼命地去为娘娘绸缪……”

    只见张敬嫔突然站起来,噗通一声伏在地上,涩声道:“张樱行为莽撞,做了许多错事,令娘娘寒心。张樱愿降为宫婢,留在娘娘身边伺候……在这后宫之中,张樱最为珍惜的,其实是与娘娘的情谊……”

    我突然很感动。

    我又何必那么小气呢?

    四嫂和我哥不也经常和我拌嘴掐架吗?

    我干嘛要对张樱这么决绝呢?

    以前我与她相扶相携,同甘共苦的画面,又一次轰隆隆地袭来。

    我的眼角蓦然有些湿润。

    于是我站起身来,将张樱扶起来,真诚道:“张敬嫔,你言重了。什么降为宫婢?我祁明玉说过,当你是兄弟,自然不会食言。我与你的情谊,我自然也不会忘记!”

    张樱已经泪流满面,她哽咽道:“娘娘……”

    我叹了口气:“张敬嫔,我们就算吵了一架,如今已经讲和了。”

    张敬嫔破涕为笑:“娘娘,张樱有些奇怪,你给其他人都取了有趣的名字,为何偏偏张樱没有呢?”

    我突然一愣。

    是呀。

    为什么呢?

    我和张樱认识那么久了,从来没有想过给她取个方便记忆的名字。

    是不是因为我打一开始便认为,我是不会忘记她的?

    或者,我对她的忌惮,从一开始便有了?

    我不好意思地冲着张樱一笑:“大概是我忘了。我现在就给你取一个。你就叫……”

    我却张口结舌。

    张樱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还一时半会儿,难以定义,自然也想不出个贴切的名字。

    见我茫然,张樱笑了笑:“臣妾见娘娘最是喜欢吃火锅,不如就唤臣妾火锅如何?”

    我却摇了摇头:“我喜欢吃巴蜀的麻辣火锅。你却是个颇素净的人,相去甚远。”

    张樱想了想:“那就清汤火锅吧。”

    我勉强点点头:“嗯,清汤锅还有那么点意思。”

    张樱终于笑了:“好的,娘娘。张樱觉得和娘娘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一百六十九章 五味

    我也舒了一口气:“张敬……啊……清汤啊,你在启祥宫住得习惯吗?”

    张樱脸上有些落寞:“自然没有在咸阳宫时开心快乐。”

    我也有些伤感:“你之前在东阁里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如今是小蜜枣在帮你打理。前些天都开花了呢。”

    张樱突然抬起头:“娘娘,张樱可以再搬回咸阳宫吗?”

    我却面露难色:“但是小蜜枣已经住进东阁了……”

    张樱失望地苦笑了一下:“是臣妾强求了。”

    我有点于心不忍,便安慰道:“张……啊……清汤啊,你放心。我感觉你不久就能搬回咸阳宫。”

    张樱仿佛又看到了希望,欣喜地道:“娘娘,是不是崔惠嫔不日会搬离咸阳宫?她带着小皇子,大怕会吵到娘娘。”

    我摇摇头:“油焖大虾崔惠嫔对咸阳宫的西暖阁很满意。她说小皇子已经熟悉西暖阁,轻易她不会挪窝。”

    张樱有些不解:“那……”

    我对着张樱挤挤眼睛:“我强烈预感到,我应该不久就要离开皇宫了……”

    张樱大惊:“怎么会呢,娘娘?”

    我一本正经:“前些天狗皇帝暗示我,他已经查到一些南宫府血案的线索。待此事有些眉目,我便会撒腿就跑。这后宫里忒憋屈,再不走,就要闷死老子了……”

    张樱迟疑道:“那……舜卿大人怎么办?”

    我沉吟道:“我会找机会劝皇帝放了舜卿师兄。实在不行,大不了我去救他……”

    张樱想了想,低声道:“娘娘,此事不可莽撞。依臣妾看,您最好与舜卿大人和武杰将军好好商议一下。”

    我没有答话,陷入思量。

    张樱见我沉思,突然正色道:“娘娘,臣妾的哥哥现在是新城侯,正好掌管宗人府。您,想不想见见舜卿大人?”

    我心中一动。

    舜卿师兄?

    我已经有快一年没有见过他了。

    自从我入了后宫,舜卿便成了狗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平日里连提一下舜卿,都会让狗皇帝炸毛。见他一面,我是根本没有奢望过的。

    如今听张樱这样问我,我反而愣住了。

    见我发呆,张樱压低了嗓音:“娘娘,您放心!如果您想见舜卿大人,自有臣妾和哥哥为您安排。臣妾和哥哥愿意誓死效忠娘娘,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娘娘和舜卿大人的安全!”

    我心中一热,抬眼望了望张樱。

    这个柔柔弱弱,被我冠名为清汤锅的女子,确实是在全心全意地为了我绸缪的。

    不可否认,她对我,是拼尽全力,真心相待的。

    我拉住张樱的手,说不出话来。

    张樱只是拍拍我的手,坚定地道:“娘娘,张樱明白娘娘的心思,张樱会安排一切。”

    我还有点纠结:“如果要离开,确实是要提前与舜卿师兄商议一下。但此事风险很大。如果被狗皇帝知道,你和你哥哥,可能都会被我连累。”

    张樱笑了笑:“娘娘,您以前曾说,当张樱是兄弟。兄弟不就要同生共死的吗?为了娘娘,张樱愿意赴汤蹈火!”

    我不知不觉红了眼睛:“清汤……”

    张樱幽然站起身来,向着我一拜,肃然道:“娘娘,您且等着张樱的消息!”

    说完,张樱便转身离去。

    剩下我,心中五味杂陈。

一百七十章 美梦

    之后,张樱一去没了消息。

    我心下黯然,此事大概难以绸缪。

    我便又好吃懒做了数日。

    直到一日,已经入夜。

    我热得有些烦躁。

    蝉鸣声和西阁里小皇子的哭声,交相辉映。

    我放下话本子,觉得不如去院子里溜达溜达。

    于是,我摸着月色,推门而出。

    刚推开门,便是一阵清风涌入。

    清风中,夹杂着淡淡的幽香。

    我不觉心烦感一扫而空。

    这抹幽香,是院中的茉莉开花了。

    我和清汤张樱不同。她种的,都是些高大上的名贵花卉。而我,不过是捯饬些接地气的。

    腊梅,茉莉,桂花,黄玉兰……

    这些花,虽然貌不惊人,却是极香的。

    一年四季,嘿,让我的院子,都花香四溢。

    这些花香,我觉得,就像古人喜欢的美酒一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在于我,唯有花香。

    不管什么烦心事,只要在花丛里一站,幽幽暗香,就能让人心情大好。

    当然,这些植物,都是小一小二她们在打理。

    我,只需要在花丛里逛逛,沾上一身花香,再心情大好就行了。

    初夏时节,咸阳宫正殿的院子里,茉莉正在怒放。

    正殿的院子,挺大。长宽都有两百余步。以前只是被我杂七杂八地推了好些接地气的花树。

    冬日里,我命人在院子里洒水成冰,还学会了滑冰的新技能,欢腾了一个冬天。

    结果开了春,小一说我们的院子,平淡了些,就找来工匠整修了一番。

    果然,整修后的院子,一点也不平淡了。

    不但不平淡,还波澜起伏。

    简直被倒腾成迷宫了。

    院子的角落里,搬来嶙峋的太湖石做成假山。太湖石多孔,可以在其中钻来钻去。月光竹影下,也颇有意境。

    假山前,有一方精致的池塘,种上睡莲。池塘里被我和小二抓来小青蛙养着,如今蛙鸣阵阵,和隔壁小皇子的啼哭交相辉映。

    我的极香的花,几树腊梅,几棵桂花,高大的黄玉兰,大丛的茉莉,被挪到太湖石周围,层层叠叠,花影婆娑的。院子四角,还点缀了几陇修竹。

    当然,这样波澜起伏的院子,是藏着我的心思的。

    放眼望去,我经常产生恍惚,仿佛回到了扬州的竹林深处,又似乎立在舜卿泾国公府的一池碧波莲叶前。

    平日里,小一小二小甲子他们,特别喜欢,在院子里偷懒。

    横在太湖石上,隐在花叶竹影中,便是美美的黄粱一梦。

    我也不愿意打扰他们。看着他们懒懒的样子,就像看到了坐在竹林里,翘着二郎腿打瞌睡的我自己……

    但今日,不管是太湖石,还是花叶竹影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放眼望去,波澜起伏的院子,居然空荡荡的。

    只有倾泻的月光,如同一地雪花银……

    咳咳……

    雪花银这一茬看来我是忘不了了……

    雪花银干净纯粹,毫无杂质地铺在院子里,流淌在花叶竹影上。

    清风徐来,花香袭人,月光如银。

    还清净。

    隔壁的小皇子大概是睡着了,水塘里的青蛙大概出去晃悠了。

    院子里,只有微风的低吟,竹叶的沙沙,若有若无的虫鸣声。

    我有些奇怪,踏着月光走进院子。

    良辰美景如斯,居然没有人与我共赏!

    可惜啊。

    可惜。

    我突然,心中有一丝落寞。

    小一小二小甲子,虽然热闹忠心,却终究难述衷肠。

    四嫂虽与我相知,却远在天边。

    我哥,与我血浓于水,但这些年仿佛被仇恨搞得有点神叨叨的。

    张樱,本来亲密无间,不知怎么的,如今还是生分了。

    狗皇帝,咳咳......他还是算了。

    舜卿,情深义重。但他,就像是天边的一抹晚霞。那么美,却缥缈在触碰不到的地方。

    ......

    我叹了口气。

    忍不住地琢磨起那一抹晚霞来。

    晚霞,他还好吧?

    我的眼前,仿佛浮现起,晚霞,一身白衣,举着个笛子,站在碧波莲叶前,笑笑地望着我。

    哦。

    不对。

    应该是晚霞,一身白衣,站在月下竹影里,笑笑地望着我。

    嗯?

    他为什么会站在月下竹影里呢?

    我大概是疯魔了吧?

    我大概是眼花了吧?

    我大概是出现幻象了吧?

    我颓然地揉了揉眼睛,等待着,这个幻象消失。

    但是。

    但可是。

    可但是。

    这个幻象,还是没有消失。

    舜卿,站在不远处的月下竹影里,笑笑地望着我。

    不但望着我,他还轻轻地道:“明玉......”

    我突然明白了。

    我肯定在做梦!

    一般对于美梦,人们是后知后觉的。

    这就导致了,美梦梦醒了,大家才一拍大腿,好可惜啊,梦中的熊掌还没有吃到,金子还没有拿到......然后就是怅然若失,意犹未尽。

    所以说,我,对于美梦的一贯处理方式就是,尽力嚯嚯,不留遗憾。

    于是乎,我撒开蹄子,向着舜卿狂奔过去。

    然后一把抱住了他。

    我一边搂着他,一边热情洋溢地表白:“舜卿啊,我好想你啊!”

一百七十一章 靠谱

    不要说,这个梦,还挺真实。

    舜卿的怀抱,是那么温暖。

    他的胸膛起伏。他的双手,紧紧地环住了我。他在我的耳边轻声道:“明玉......我也好想你......”

    我抬起头,用手抚了抚舜卿的脸,甜腻腻地道:“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

    舜卿一愣:“梦?”

    我一本正经:“我听老人说,在美梦里,只要不贪心,梦就不容易醒......”

    舜卿的声音,呢喃在我的耳边:“但是我贪心。我要和你长相厮守。”

    舜卿的手,抚上了我的头,摩挲在我的长发间。

    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又轰隆隆地向我袭来。

    我突然一惊。

    我向兔子一样向后一蹦,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这......这个梦也太真实了......”

    舜卿,仿佛迷蒙在一层雾气中。他走过来,望着我,柔声道:“因为这不是梦。”

    什么?

    不是梦?

    这......

    我刚才还热情洋溢,不留遗憾......

    好尴尬呀......

    我噌地一下脸红了。我慌乱起来:“那个......舜......舜卿师兄......我大概是睡糊涂了......刚才的不算,我们重新来一遍......”

    说完,我就要装出一副矜持端庄的模样。

    舜卿一声轻笑,一把将我拉入怀中。

    清风徐来,花香袭人,月光如银......

    良久,我才反应过来:“舜卿师兄,你为什么在这里?”

    舜卿望着我,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明玉,我来带你走。”

    我心中感动,却有些犹疑:“我们身在深宫,你中毒未解,大怕并非易事。”

    舜卿道:“今日全靠张辅大人,我才能来见你。我与他已经商议好了,他就在咸阳殿外,接应我们离开。”

    我大喜。

    张樱兄妹俩,果然还是靠谱的!

    舜卿深深地望着我,认真地道:“明玉,今日我们便闯出去。从今以后,我们浪迹天涯,再不分开,你可愿意?”

    我的心中一热,点点头:“好!”

    舜卿很是欣喜。他坚定地拉住我的手,转身便向外走去。

    舜卿大步流星,很快便拉着我,走到咸阳宫门口。

    本来已经入夜,咸阳宫已经落锁。

    但舜卿用手一推,便将宫门推开。

    随着厚重宫门缓缓打开,我乐了。

    张樱和她的哥哥张辅,果然在门外接应。

    我喜滋滋地,热情地向着张樱打招呼。

    但很快,笑容,便凝固在我的脸上。

    前来接应的靠谱的张樱兄妹俩,身后赫然站着,狗皇帝!

    狗皇帝!

    皇帝!

    帝!

    狗皇帝身后,还站着黑压压至少上千个铠甲重兵。

    狗皇帝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我。

    我和舜卿,还紧紧地十指相扣。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放开舜卿的手。

    但舜卿却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坦然地望着皇帝。

    这两人,就这样默默地互瞪了许久。

    皇帝终于发话了,他的声音生硬冰冷:“庄贵妃,你可有解释?”

    我无可奈何:“好像......没有。”

    皇帝竟然很平静:“你身为朕的嫔妃,为何寝宫中会有别的男人?”

    我有点语塞,刚想狡辩......啊......解释,只听舜朗声道:“皇上,明玉不是你的嫔妃。她是臣的妻子。”

    舜卿一出声,皇帝果然炸毛:“混账!舜卿!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你竟敢觊觎朕的嫔妃!你万死难辞其咎!”

    舜卿却毫无惧意:“皇上,臣一年来,饱受相思之苦,心如炼狱。与其苟活人世,臣宁愿粉身碎骨,放手一搏!”

    皇帝冷笑起来:“粉身碎骨?好!朕如你心愿便是!”

    我暗暗心惊,大叫起来:“皇上!此事与舜卿无关。是我命人强行将舜卿从宗人府中带入咸阳宫相会。舜卿拼死挣扎,誓死不从,也是无法,终究难逃我的魔掌......”

    我的一番倾情狡辩......啊......解释,终于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他脸色阴沉:“庄贵妃,你是如何将舜卿从宗人府带出?”

    我老老实实:“我是请张辅大人帮忙。”

    皇帝转向张辅:“此话当真?”

    张辅一身戎装,面目冷峻。他听皇帝发问,立即跪倒:“回禀皇上,确实是庄贵妃娘娘,授意臣妹张敬嫔,让臣助贵妃娘娘和舜卿大人在咸阳宫相会。贵妃娘娘还暗中安排臣,今夜接应他们二人出宫。”

    听张辅印证我的话,我连连点头。但我却,越听越不是滋味。

    只见张辅身旁的张樱,也盈盈拜倒:“启禀皇上,确实是庄贵妃娘娘,向臣妾哭诉对舜卿大人的相思之情。臣妾不忍,才求哥哥成全他们二人相见。贵妃娘娘又让臣妾哥哥今夜助他二人离开。贵妃娘娘位高权重,臣妾不敢违逆娘娘懿旨。但臣妾心中难安。娘娘受皇上大恩,荣宠无边,现在却做出此等大不敬之事。臣妾怕皇上伤心,才冒死将此事告知皇上。只愿贵妃娘娘迷途知返,重新回到皇上身边,与皇上琴瑟和鸣。皇上!臣妾敢用性命担保!贵妃娘娘只是受人蒙蔽,一时糊涂,才行差踏错。求皇上网开一面,不要苛责娘娘!是张樱失职,没有规劝娘娘,皇上要罚,就罚张樱一人吧!”

    张樱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荡气回肠。说到后来,她几乎泪流满面,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但我却听得毛骨悚然。

    什么叫一时糊涂?

    什么叫行差踏错?

    不,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原来今夜狗皇帝会出现在此处,刚好撞见我和舜卿,完全是因为张樱!

一百七十二章 借剑

    原来是张樱兄妹,前脚信誓旦旦,诱我与舜卿相见,后脚就向狗皇帝告密!

    好一出瓮中捉鳖!

    好一出欲擒故纵!

    好一招笑里藏刀!

    但是我想不通。

    我不服气。

    我早知道张樱心机深沉,手段狠厉。

    但我没想到,她会用这些手段来对付我。

    为什么呢?

    我们不是姐妹情深吗?

    我们不是亲密无间吗?

    我们不是已经和好如初了吗?

    我们不是已经一笑泯恩仇了吗?

    我想不通……

    究竟我做了什么,让她背弃往昔的情谊,要置我于死地?

    就是因为,我从她手下,救走了皇后?

    就是因为,我重用了小蜜枣和宋婕妤?

    就是因为,我在她的野心面前,毫不遮掩自己的淡泊?

    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想不通……

    我不服气……

    我觉得自己好失败……

    于是乎,我沮丧地,失望地,望着不远处伏地哭诉的张樱。

    张樱的一番哀呈,果然得到了皇帝的怜惜。他沉声道:“张敬嫔不必自责。你今日做得很好,朕心甚慰!酌升张敬嫔为敬妃,协理六宫。”

    狗皇帝话音落了,我终于恍然大悟。

    张樱之所以对付我,是因为,我无意间,成为了她向上爬的阻碍。

    大概,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姐妹情谊。

    所有人在她的眼里,不过是有利,或者有害而已。

    我顿时释然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听见我大笑,对面的狗皇帝不禁有些愕然。他皱着眉头:“庄贵妃,你为何发笑?”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我是笑你的这些老婆,竟然如此心急。我说过早晚会离开后宫,回我的江湖去。她们竟然急不可耐,要搞出这么大动静,唱这么出大戏。”

    皇帝面目阴冷:“如果不是你自己入瓮,别人如何能设计?”

    被识破了设计的张敬妃,跪在地上,脸上青红交错。

    而入瓮的我,则轻叹一声:“皇上,我无话可说。”

    皇帝凝视我半晌,幽幽开口:“那你打算如何?”

    我回头望了望舜卿,紧了紧他的手。然后我又望向皇帝和他身后黑压压的近卫军,朗声道:“皇上,您星夜带着重兵前来。其实您已经替我祁明玉做出了抉择。虽然舜卿中毒未愈,闯出您这重重深宫,我们未必有胜算。但我愿意与舜卿放手一搏。不管成败,但求同生共死,共赴黄泉!”

    我身旁的舜卿好生感动,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涩声道:“明玉……同生共死……”

    对面的皇帝一愣,却没有说话。他脸上的狠厉表情,却突然一软,反而升腾起浓重的委屈,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而我身后,不知道何时站满了咸阳宫的人。小蜜枣,小一,小二,小甲子……连油焖大虾崔惠嫔,也抱着睡着的小皇子默默地站在月夜里。我的话音落了,这些人突然齐刷刷地跪下来,哭声一片。

    我平生最怕,这种哭哭啼啼,肉肉吧唧的场面。

    我其实是怕自己也忍不住哭个鼻子,被江湖兄弟们看到了,笑掉大牙。

    咳咳……

    于是乎,我烦躁地挥挥手,对着对面委屈巴巴的皇帝高声道:“皇上!赶紧的!您麻溜地放马过来吧!我祁明玉,好久没有大开杀戒啦!”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皇上,麻烦您先借我一把剑……”

一百七十三章 飘摇

    张辅及他率领的近卫军,寒气森然,个个握紧手中长刀,做出攻势,如同满弓上的箭,蓄势待发。

    一时间,夜空中,升腾起浓重的凉意。

    这种凉意,我倒是很熟悉。

    这便是,杀气。

    这种杀气,让我莫名兴奋起来。一时间,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们所有人,都巴巴地等着,狗皇帝一声令下。

    只要他一声令下,我和舜卿,便此生明了了。

    不是天宽海阔,便是共赴黄泉。

    我突然想起来,舜卿曾说过,即使去那黄泉碧落,也要与我琴笛合奏。

    想到这一茬,我就有点头痛。

    舜卿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强迫症......

    我正在思绪飘摇,却发现,狗皇帝,居然迟迟没有下令。

    莫非他也在思绪飘摇?

    我有点不耐烦,又想催促他,突然听狗皇帝沉重地叹了口气:“庄贵妃,舜卿是你的师兄,你们师兄妹叙话,也不应该坏了宫中规矩。星夜邀见,成何体统?难怪会招人猜疑误会。朕虽相信你的为人,但宫中规矩不能坏。未免留人口实,朕不能不罚你。庄贵妃褫夺封号,降为答应,禁足乾清宫。舜卿囚宗人府。折腾到半夜,朕也乏了,大家散了吧。”

    狗皇帝急急地说完,竟将大袖一挥,脚底抹油般地跑了。

    嗯?

    我望着跑远的狗皇帝的背影,一头雾水。

    说好的大开杀戒呢?

    说好的共赴黄泉呢?

    怎么来了个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只听身旁的舜卿对我低语:“皇上还是不忍你我殒命,才如此轻轻带过......”

    我抬眼望向舜卿,问道:“你是说,他要放过你我?”

    舜卿摇摇头:“皇上属意之事,往往志在必得,不会轻易放弃。他如今是缓兵之策。”

    我皱皱眉:“舜卿......那我们怎么办?”

    舜卿望着我,目光如水:“我中毒未愈,今夜如果强攻,并无胜算。我们,且稍安勿躁,静待时机!”

    我眉间的忧虑之色更重,紧紧地拉着舜卿。

    舜卿抬手抚了抚我的长发,柔声道:“明玉......等着我......”

    说完,舜卿便放开我的手,径直向着不远处的张辅走去。

    张辅见舜卿向自己走来,戒备地向后退了两步。

    舜卿却一拱手:“张大人,还要劳烦大人送舜卿回宗人府。”

    张辅也是将门之后,曾与舜卿有同朝之谊。他本以为今日能一击即中,却没曾想,舜卿竟毫发无伤,与他叙话。

    张辅一脸羞愧,自觉无颜以对舜卿。他只能低头躲闪道:“舜卿大人言重了......”

    而张樱,更是满脸错愕。她恍惚地从地上站起来,急急地隐到人群中去了。

    接着,张辅率领他的铠甲重兵,就要随着舜卿离去。

    临行前,舜卿回过头,对着我温柔而坚定地一笑。

    我心中不舍,泪水滑落。

    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一百七十四章 离愁

    说真,皇帝的这道圣旨,我是有点莫名其妙的。

    首先,我又被降为答应了呗?

    这个倒是无所谓,答应嘛,我熟。

    这些起起伏伏,对于我来说,就像过眼云烟。

    但是禁足乾清宫是几个意思?

    不是应该禁足咸阳宫吗?

    不会是皇帝气糊涂了,嘴瓢了?

    我还在奋力地琢磨这道让人费解的圣旨,咸阳宫的众人,围了过来。

    小蜜枣,小一,小二,小甲子......又跪倒一片,哭得稀里哗啦。

    我好生头痛。

    我又不是要赴黄泉了,干嘛哭得像奔丧......啊......诀别一样?

    但是很快,我便体会到了这些哭得稀里哗啦的人的痛楚。

    黄花菜小贵子公公犹犹豫豫地蹭过来,纠结着要不要给我行个大礼。想了半天,他弱弱地试探道:“庄贵......啊......祁答应,奉皇帝陛下旨意,由奴才带您去乾清宫禁足......”

    黄花菜说完,紧张地望望我,又望望跪在地上的小甲子,仿佛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揍。

    果然,小甲子跳起来,大怒:“小贵子!吃里扒外的东西!平日里娘娘是怎么待你的!你今日敢来践踏娘娘!”

    黄花菜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皇帝陛下......”

    我挥挥手,让小甲子不要吓唬黄花菜。

    黄花菜噗通一声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娘平日里待奴才不薄,奴才哪里敢践踏娘娘?奴才恨不得代替娘娘去受苦......”

    我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去受苦?受什么苦?狗皇帝,又坑我!”

    黄花菜苦着脸:“娘娘......啊......祁答应,皇帝陛下说,让祁答应以后,以后便住在乾清宫,管辖乾清宫女官。”

    小一站起来,有些着急:“我家娘娘是后宫嫔妃,怎么会去管辖女官?管辖女官一向是淑仪[70]之责啊。”

    70淑仪:乾清宫女官,二品。

    黄花菜眉头都要拧到一起去了:“皇上的原话是:祁答应颇有才干,闲着也闲着......找点事情给她做,她便没有那么多想法了......”

    我怒了:“我哪里闲着了?我一天到晚可忙了!”

    我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让我住在乾清宫?那咸阳宫怎么办?”

    黄花菜都要蔫巴了:“祁答应,您已经被降了位份,褫夺封号。按照规矩,您不再是咸阳宫主位。以后咸阳宫的主位娘娘应该是崔惠嫔了。奴才听皇上的意思,是不让您住在咸阳宫了......”

    黄花菜还没说完,小甲子又蹦起来,就要揍他。

    我赶紧拉住小甲子,轻松地道:“不妨事,不妨事。嚯嚯哪里不是嚯嚯啊......呃......我的意思是,住在哪里不是住啊......我看那乾清宫颇大。我正愁这咸阳宫我看得都腻烦了。嘿,巧了!我正好换个环境!”

    我又阴森森一笑:“我们这么多人搬到乾清宫去,只希望皇帝陛下不要嫌吵。”

    黄花菜有些惊讶:“祁答应,您被降了位份,您原来咸阳宫里的公公侍女,全都收归尚宫局。您......只能一个人去乾清宫......”

    黄花菜的话还没说完,小一突然跪下来,嘶声道:“我家娘娘奴婢已经伺候惯了。不管娘娘去哪里,小一誓死相随!”

    结果,小二、小七、小甲子......又跟着跪了下去,七嘴八舌:“我也要誓死相随!”

    黄花菜急得满头是汗:“我的姑奶奶们......你们为难我小贵子也是无法......乾清宫哪里是你们能随随便便能进得去的?”

    小一一把揪住黄花菜,恶狠狠道:“小贵子,答应身边也是可以有一两个宫婢伺候的。你让我和小二进乾清宫跟着我家娘娘。如若不然,我们咸阳宫上下百十来人,一定弄死你!”

    我一听乐了,小一这丫头跟着我久了,也动不动就是弄死别人。

    黄花菜被小一揪得生疼,一阵龇牙咧嘴。他大概是被那句咸阳宫弄死他的话吓住了,面色煞白:“小一姑姑......我今夜只是来为皇上传句话,怎曾想就要被你们咸阳宫弄死了......小贵子我人微言轻......最多,最多让小一姑姑你跟着祁答应进去。再多的人,我便是无法了......”

    小二急了,也想要揪住黄花菜。

    黄花菜却学聪明了。他向后一跳,滑溜得像条泥鳅般跑远了。他一边跑,一边丢下句话飘在风中:“祁答应,小贵子在乾清宫等着您啊......”

    见黄花菜跑远了,伤感的情绪,又在众人中间弥漫开来。大家叹气的叹气,啜泣的啜泣,都是一副苦瓜脸。

    我转过身,向着众人一抱拳:“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祁明玉能与大家相遇相伴,三生有幸!”

    我的话,又刺激了众人。

    小二大哭起来:“娘娘!您是不要小二了吗?”

    小甲子也哽咽道:“娘娘,您还说要带小甲子去清月堂......”

    ......

    我也伤感起来:“我也舍不得你们......但如今时移世易,我自己尚难自保,更难庇护你们......他日有机会,我祁明玉一定与你们重聚!”

    小二抹着眼泪:“娘娘,您一定能东山再起!我......我等着您......”

    小甲子涩声道:“娘娘!切莫忘了您和小甲子的约定......”

    ......

    我拉着几人的手,也依依不舍起来。

    这时,连睡梦中的小皇子,似乎也被我们浓浓的离愁感染了,哇哇大哭起来。

    好吧,更热闹了。

    抱着哇哇大哭小皇子的油焖大虾崔惠嫔走过来,扯着嗓子道:“娘娘!臣妾受了娘娘大恩,才能顺利产下皇子。臣妾永远记着娘娘的大恩!您的这些宫人,臣妾会全数留在咸阳宫。您的咸阳宫,臣妾也帮您守着,等着您回来!”

    小蜜枣也走过来,朗声道:“娘娘,您放心!咸阳宫一个人也不会少!后宫的事情,臣妾和宋婕妤,会尽心尽力打理。绝对不会让那张敬妃一手遮天......您且放心,皇上不过是一时气恼。他对您情深不移,您一定很快复位!我们都等着您!”

    我的眼角蓦地湿润了。

    我本来以为后宫是个你死我活,尔虞我诈的地方。没想到,却意外的收获了那么多真情。

    我点点头,故作轻松:“行了行了,大家都回去睡吧......你们熬得住,小皇子也熬不住啊。我又不是要上法场,赴黄泉,你们哭丧着脸干嘛?来来来,开心点......”

    众人还徘徊着不肯离去。

    这时小一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匆匆跑了出来。

    我怕众人还要伤感,便急急地拉着小一,向着乾清宫方向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芳一

    站在乾清宫门口的黄花菜,翘首以盼,望穿秋水。

    好不容易看到了我和小一,黄花菜激动得声音都变了:“祁答应,您可来了。您再不来,奴才就要去撞南墙了。”

    我笑了笑:“你是怕我跑了?”

    黄花菜不好意思了:“哪能呢?祁答应一向言出必行,行之必果......”

    一边说着,黄花菜一边将我引进乾清宫。

    路过几位冰山大哥,几人对着我露出灿烂的笑容:“庄贵妃娘娘安......”

    我友好地对着几人招招手:“我被降成答应了。以后别乱叫啊。”

    几人一脸错愕,觉得我的起伏有点跌宕。

    在几人的错愕中,我被带到了我的新寝殿。

    哇哦。

    不错哟!

    一个小小的三进三出的院落,整整洁洁的。

    一个小院子,虽然没有咸阳宫那么波澜起伏,但胜在清雅。院中几棵高大的雪松,俊朗挺拔。

    我的寝殿,嗯,也挺顺眼。

    紫檀雕花月洞床,香樟浮刻桌椅,黄花梨双面绣四君子屏风,还有个不大的乌木博古架,上面摆着各色的小花瓶,墙上是丹青山水……

    这房间,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人,安排的。

    我很满意。

    但小一明显大失所望。

    她一进门就满腹牢骚:“这么小的房间,娘娘怎么住啊!这陈设也太寒酸了!”

    我懒洋洋地安慰小一:“我倒是觉得挺好。不要那么认真嘛……”

    说完,我就向着月洞床,飞奔而去。

    小一还在嚷嚷:“娘娘!且等奴婢给您收拾收拾……”

    我已经沉沉入梦……

    第二天一早,我竟然睡到了自然醒。

    我突然蹦起来,有点惊慌:“哎呀!完了,完了!睡过头了!众锦鸡要来请安了!”

    但我立即被陌生的环境震惊了。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使劲儿想了半天,我才想起来:哦!我已经被废了……

    现在是个答应……

    不会再有锦鸡来请安了……

    那就是说,我不用早起了?

    哈哈哈!

    太好了!

    完美!

    我兴高采烈,倒头便睡。

    但是。

    可但是。

    但可是。

    小一这个阴魂不散……呃……兢兢业业的,又冒出来了。她冲着我大叫:“娘娘,娘娘,快起来!众婉侍来请安了!”

    什么鬼?

    什么婉侍?

    怎么又有人来请安?

    我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被小一薅起来以后,走进种了雪松的院子,便见到了传说中的,婉侍,们。

    一排一水儿穿着宝蓝色底山水纹雪花缎广袖长裙的女子,梳着燕尾髻,个个面容艳丽,恭恭敬敬地立在院子里。

    见我走出来,这些人便齐刷刷地一福:“见过祁答应。”

    我讪笑道:“你们,起得好早啊!”

    婉侍们见我无话找话,便自动自觉地自报家门:

    “祁答应,婉侍芳灵,司膳。”

    “婉侍芳婧,司衣。”

    “婉侍芳桦,司药。”

    “婉侍芳云,司灯。”

    ……

    最后一个个子稍高的:“淑仪芳景,暂代统筹之职。”

    我听的一头雾水。

    这么多芳……我的头都方了。

    见我发呆,小一在一旁暗暗提醒:“娘娘,这些都是乾清宫二品和三品的女官。”

    我终于回过神来,惊叹道:“那么大官啊!”

    我又暗戳戳地问小一:“那我的答应是几品?”

    小一想了想:“七品。”

    我:“……”

    感觉我一个七品芝麻大点的小答应,来管理那么多二三品女官,好尴尬呀……

    但淑仪芳景没有意识到我的尴尬,她微笑道:“祁答应,您治理后宫,颇有美名,臣等好生景仰!”

    见有人拍我马屁,我讪笑道:“虚名,虚名,后宫是众锦鸡……啊……妃嫔她们自动治理的……”

    芳景又温润地道:“祁答应,乾清宫淑仪一人,婉侍八人,柔婉二十人,芳婉三十人。臣等各司其职。下面臣向祁答应介绍各人的名字及职责……”

    芳景刚要继续往下说,便被我坚决地打断了:“芳……那啥,你不必一一介绍了。你介绍了我也记不住。你们的名字为啥这么晦涩难记?狗……啊……尊敬的皇帝陛下他能记得住吗?要不,我给你们改改名字?就叫芳一,芳二,芳三……可好?”

    芳景愣了愣,但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

    于是乎,乾清宫众女官的名字,也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中,被我改好了。

一百七十六章 放手

    我又想到个重要的问题:“芳一啊,你们为啥一大早来给我请安呢?”

    芳景,哦,不,芳一,是个端庄大气的人。她在说话前总是先微微一笑:“祁答应,臣昨夜领旨,以后乾清宫事务,都交给祁答应统领。所以臣等五十九人,以后会在每日辰时来给祁答应请安,由祁答应分派大小事务,并聆听祁答应训导。”

    我一惊。

    这分明是坑我啊!

    狗皇帝说,找点事情给我做,我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但这点事情,也忒麻烦了吧!

    于是,我义正言辞:“不必那么麻烦!以后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每日来等我分派训导什么的。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芳一你来跟我掰扯掰扯,我给点意见就了事。你们可有异议?”

    芳一,芳二,芳三……大眼瞪小眼,即使有意见,也不敢吱声。

    我见她们发呆,表示很满意:“如果你们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你们散了吧……”

    众女官,一脸茫然地散了,感觉自己来请安请了个寂寞……

    小一凑上来,有点担心:“娘娘,您如此放手不管,不太好吧……”

    我翻了个白眼:“狗皇帝给我安排的什么破事儿!他想借此困住我,他想的美!他想让我给他管理乾清宫,我就给他管理得乱七八糟,看他怎么办!”

    小一还不放心,我已经打着哈欠,又溜回寝殿睡个回笼觉去了……

    后来几日,五十九个小芳,果然不再出现。

    我便每日睡懒觉,晒太阳,不亦乐乎。

    偶尔,芳一,会纠结地来请我个示下。

    “祁答应,皇上的晚膳您看什么菜系?”

    “巴蜀菜,要极辣的。”

    “祁答应,明日皇上午膳的主菜什么为好?”

    “小白菜炖胡萝卜吧,清淡素雅。”

    “祁答应,下个月皇上祭天礼的礼服要什么图样?”

    “红底熊猫吧。”

    “红底熊猫?”

    “嗯,胖乎乎的那一种……”

    “……”

    我猜,五十九个二品和三品的小芳被我这个七品的答应折腾得够呛。

    狗皇帝,大概也被我嚯嚯得够呛。

    但是,自从他将我拘到这乾清宫以来,这个怂货,就一直避而不见。

    我被禁足在乾清宫,每日里,只能在九出九进的乾清宫里来回转悠。

    当我转悠到门口,几位冰山大哥,便尴尬地陪着笑脸:“庄贵……啊……祁答应,您不能出去……”

    我便幽幽地吓唬那几人:“你们几人能困住我?我轻轻一蹦,嘿,就出去了。”

    几个冰山,露出深信不疑的表情,并瑟瑟发抖:“庄贵……祺答应,您就不要戏耍我们了……不是我们不让您出去的……冤有头债有……”

    我觉得几个冰山,这个话说得有道理。

    于是我便晃荡到狗皇帝的御书房。

    但黄花菜又拦住了我。

    他挤出个谄媚的笑容:“祁答应,您不能进……”

    我气呼呼地:“凭啥?既不让我出,也不让我进?”

    黄花菜小心翼翼地:“皇帝陛下说,您非诏不能觐见。”

    我轻叱道:“他以为自己是谁啊?貌比潘安啊?颜赛宋玉啊?我想见他?切!有本事就永远不要见面!”

    说完,我响亮地用鼻子一哼,转身就要离去。

    结果,御书房内,传来幽幽的声音:“你不想见朕,那你来御书房做甚?”

    随着这幽幽的声音,一个人影飘荡到我的面前。

    这个人,形容有点颓废。

    他精神萎靡,焉不拉几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有点像我的胖乎乎的红色熊猫。

    正是狗皇帝。

    看到狗皇帝霉戳戳的样子,我,是极其欣慰的。

    我幸灾乐祸地道:“皇上,您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狗皇帝瞪着我:“每日被你安排些麻辣的巴蜀菜,要不然就是小白菜胡萝卜之类的膳食,朕还能精神得起来?”

    我忍着笑:“皇上,您让我管理您的乾清宫,我自然要尽心尽力地,折腾……啊……为了您的龙体安康着想啦!您不要嫌弃小白菜和胡萝卜。这些素净的饮食,最是令人长寿呢。”

    皇帝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走进御书房,丢下一句话:“进来。”

一百七十七章 国夫人

    我便大喇喇地走了进去,并熟练地烂泥一般瘫倒在,狗皇帝书案对面的黄花梨木座椅中。

    皇帝在书案前坐定,又幽幽地瞪着我良久。

    他瞪着我,我自然不甘示弱,也凶巴巴地瞪着他。

    我们俩便这样大眼瞪小眼了许久。

    皇帝终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明玉,你是不是恨毒了朕?”

    不出意外的话,我会立即打击他:不错,恨之入骨!

    但是,我却思索了一下,坦然道:“不怎么恨的。”

    皇帝对这个答案,果然是大为意外。他惊讶得说话都结巴了:“真,真的吗?明玉,你竟不恨朕?”

    我点点头:“真的。不怎么恨。”

    我想了想,说道:“小朱,你虽然做了不少亏心事,你把我拘到这深宫里来,现在又让我在这乾清宫里禁足,确实是挺招人记恨。但是呢,你一直对我礼让有加,又多次放过我和舜卿。你其实,也是个心善的人呢。我祁明玉,倒是觉得,你是个可结交之辈。如果你不是皇帝,说不定你还可以成为,我祁明玉的兄弟。”

    我的一番肺腑之言,竟将狗皇帝给感动了。

    他震惊地望着我,眼圈都红了。他气息不顺,声音有点颤抖:“明玉……朕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说。朕,真是欢喜……”

    我趁热打铁:“既然是兄弟,你就放了我吧!”

    皇帝脸色一白:“不行……”

    我:“……”

    皇帝柔声道:“明玉,既然你不记恨朕,还说,说朕心善。那你就安安心心留在朕身边吧!朕是真心喜欢你……只要你留在朕身边,朕便即刻复了你的位份……哦,不,即刻封你为皇后!从此独宠你一人!”

    我:“不行!”

    皇帝:“……”

    一阵冷场之后,皇帝不死心地道:“朕是真龙之身,手握天下人的生死。朕有什么,比不上舜卿?”

    我:“什么都比不上……”

    皇帝大怒:“祁明玉!你身为朕的嫔妃,心里却想着别的人!这是大逆不道!”

    我眨眨眼睛:“皇上,我不做你的嫔妃,不就不会大逆不道了嘛?”

    皇帝:“……”

    见皇帝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我站起来,趴在他的巨大书案前,对他挤挤眼睛:“皇上,不如,你封我个二品的淑仪。这样我又升了官,你又不会觉得大逆不道……”

    皇帝盯着我:“你想得美。”

    我:“……”

    皇帝见我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对我挤挤眼睛:“你想当女官?”

    我恹恹地道:“只要不当妃嫔,当啥都行。”

    皇帝幽幽道:“你给朕的女官改了不成体统的名字,给朕安排了难以下咽的膳食,还给朕的祭天冕服上绣了个莫名其妙的熊猫……你还想当女官?”

    我深以为是:“皇上,你如此嫌弃我,就麻溜地放我回咸阳宫吧。我再待下去,你的乾清宫堪忧啊!”

    皇帝:“不行……”

    我:“……”

    皇帝见我沮丧,突然语气一软:“明玉,朕将你拘在乾清宫,是想让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待着。朕如果不亲自盯着你,朕怕你跑了……”

    我撇了撇嘴:“说得好像你的乾清宫能困住我似的……”

    皇帝若有所思:“那朕只能将你拘到这御书房来。”

    我惊奇地朝四周望了望:“你让我搬到这御书房来住啊?小朱你真是大方!你这御书房可比我那个小寝殿奢华大气多了!但是吧,把你赶走吧,我又有点不好意思……”

    皇帝脸一绿:“谁说朕要把御书房给你当寝殿?朕的意思是,让你到朕的御书房来伺候,代国夫人[42]一职。”

    我有点迷惑:“国夫人?官大吗?”

    皇帝嘴角勾了勾:“二品。”

    我咂咂舌:“好大的官!”

    皇帝忍着笑:“那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我忙不迭地回答:“只要不当你的嫔妃,啥我都愿意!”

    皇帝:“你想得美。你还是朕的答应,不过是暂代国夫人一职。”

    我怒道:“小朱你这人怎么这样呢?都说君无戏言。你怎么吃了吐呢?我就要当国夫人!”

    皇帝盯着我,启发道:“再小的妃嫔也是主子,再大的官也是奴才。”

    我不以为意:“什么主子奴才的。我生性淡泊,权势地位在我眼里,就是狗屎!”

    听到我下里巴人的言论,皇帝的脸又绿了绿:“那你刚才还问朕,国夫人的官品有多大?”

    我的脸红了红:“偶尔虚荣一下也是有的……”

    皇帝笑吟吟地:“那好,那从今以后,你便在御书房里当值。其他的还是交还给芳一吧。”

    “芳一?”我哑然失笑。

    看来狗皇帝也默默地接受了我取的不成体统的名字了。

    我想到个重要的问题:“小朱,那我这个国夫人,主要是干什么呢?”

    皇帝眨眨眼睛:“就是擦桌子扫地铺纸研磨,朕无聊的时候吱一声儿,帮朕暖暖床……”

    “滚……”我义正言辞。

    那不还是答应吗?

    感觉被坑了是怎么肥事?

    [42]国夫人:唐代开始的御书房女官。

一百七十八章 批朱

    果然,我被坑了。

    每日里早早地就被小一薅起来了。

    比当娘娘的时候还早!

    “干嘛?”我发出怒吼。

    小一匆匆忙忙地给我换上宝蓝色山水纹广袖宫装,急急地道:“快!娘娘!您还要去御书房当值。如果您比皇帝陛下还去得晚,就不好了。”

    我百般不愿,磨磨蹭蹭,结果,真的比皇帝去得,晚多了。

    皇帝已经在巨大的书案前奋笔疾书了。

    我走进去,他也没理我。

    浓重的睡意袭来。

    我便缩在黄花梨木的雕花椅中,打起瞌睡来。

    大概是起得太早了,我睡得格外香甜。

    大概是睡得太香甜了,我的呼噜声雷动。

    当然,我并没有听见自己的呼噜声。

    是狗皇帝告诉我的。

    他将我拍醒了:“祁明玉!祁明玉!”

    我揉揉眼睛,一脸懵。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歪在黄花梨木的圆椅中,身上盖了一件黑底金色团龙纹的燕弁服。

    而狗皇帝,杵着一张大脸,正狠狠地盯着我:“祁明玉,你的呼噜声,吵得朕都没办法批朱了!”

    “批朱?”我莫名其妙。

    皇帝也没有理我,只是走回他的书案前,指了指书案上堆积如山的绢丝封面奏折:“批朱就是批阅奏折。”

    我已经站了起来,觉得睡得有点腰酸背痛的。

    于是,我对黄花梨木雕花椅进行了批评:“小朱,你的这个椅子颇不舒服,硌屁股,加个软垫好一些。这个靠背过高,有个斜枕就完美了。”

    皇帝从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不如给你抬一张床?”

    我大喜:“如此甚好!”

    皇帝翻了个白眼,又低下头去奋笔疾书,还不忘补充一句:“朕的燕弁服,不是拿给你擦手的。”

    正在暗戳戳地用黑底金色团龙纹燕弁服擦手的我一惊,笑得有点尴尬。

    我好奇地凑到书案前,暗中观察起来。

    狗皇帝手持一支独山玉狼毫湖笔,正襟危坐,在一个奏折上,鬼画符。

    我伸头过去,看他在写什么。

    只见,一个奏折,洋洋洒洒,娟秀工整,密密麻麻写了几大幅。但是,狗皇帝却洋洋洒洒,鬼画符般,画了几个大大的叉叉。

    我乐了:“小朱,看不出来,你也挺豪横!”

    皇帝抬起头,望了望我,脸上怒气难消:“有人上书,维喆[43]是建文[44]旧臣,不可大用。”

    我似懂非懂:“建文旧臣,为啥就不可大用?”

    皇帝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因为朕,和建文,有点过节。”

    我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过节?”

    皇帝有点扭捏:“建文是朕的侄子。朕,废了建文的皇位,然后自己称帝。”

    我恍然大悟:“哦……小朱你太卑鄙了!”

    皇帝的脸一黑:“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帝王,不是一身血腥,才能爬上君王宝座?建文性情柔弱,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我朝外有北方的鞑靼雄狮,内有藩王林立。建文即位,只能葬送太祖创下的大好江山。”

    见皇帝说得铿锵有力,我将嘴一撇:“抢了人家的王位,还要说得大义凌然。这叫当了那啥又要立牌坊……”

    皇帝的脸更黑了。他怕我说出什么更不体统的话,赶紧打断我:“朕并非沽名钓誉,栈恋权势的人。如果不是当年建文忌惮于朕,孤意削藩,朕也不会痛下杀手。”

    我翻了个白眼:“还是在立牌坊……”

    皇帝一滞,气得吹胡子瞪眼。

    当然,这厮没有胡子。他只是凭空吹了吹,仿佛胸中郁结难舒。

    我又问道:“既然是你做了亏心事,为啥还敢用建文的旧臣?难道你不怕忠心的旧臣报复你?”

    皇帝微微一笑:“维喆是个贤能之人,不可多得。他是三朝老臣,曾是太祖之臣,忠于太祖,故忠于建文,又岂不忠于朕?”

    我点点头:“小朱,你还挺大度!你这个皇帝还不错哟!”

    皇帝高兴起来:“明玉,别人对朕阿谀奉承,朕丝毫不以为意。唯独你称赞朕,朕好高兴啊!”

    我用鼻子哼了哼,不置可否。

    皇帝又道:“朕又不是个嗜杀嗜血之人。这些迂腐守旧之人,非要让朕做些不仁不义的事情。明玉,朕该如何批复这奏折?”

    听皇帝说到迂腐守旧,不知怎么的,我的眼前就出现了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周先生。

    我打了个冷战,一本正经:“皇上,您就批复:一派胡言!”

    皇帝乐了。他勾着嘴角,果然在奏折最后,写下几个红色的大字:一派胡言。

    我也乐了。

    我和他相视一笑,这烦闷的批朱,也变得欢乐起来。

    我站在狗皇帝旁边,帮他研磨朱墨。

    雕着麒麟神兽的朱砂墨石,被我研磨出细细的,淡香的朱墨。

    一旁的皇帝,继续奋笔疾书,时不时跟我讨论讨论。

    而我,也不遗余力地,胡说八道。

    [43]:维喆:夏元吉。明朝初年重臣,是建文帝旧臣。

    [44]:建文:建文帝朱允炆,明朝第二位皇帝,是朱元璋的长孙。

一百七十九章 隐疾

    “小朱,说真,你的字写得真难看。”

    “明玉是书法大家,其他人的字,自然入不了你的眼。”

    “小朱,你看这两份奏折多有趣。一份是说齐鲁之地粮丰物足,百姓安居乐业。另一份奏折却说齐鲁之地大旱,人心离索,即墨移民[45]严重。两人的言辞刚好相反。小朱,定是有人在骗你。”

    皇帝抬头望了望我:“明玉,你觉得哪一份是假的?”

    我眨眨眼睛:“小朱,你这么凶巴巴的,你的大臣定是被你吓得不敢说真话了。溜须拍马,报喜不报忧的,是说谎了。”

    皇帝沉吟道:“朕早就在朝堂之上,向百官言明:各地民情,不言者罪之,言之不当者勿问。结果如今的这个山东布政司,还敢玩弄权术,隐瞒民情。明玉,你说,这个溜须拍马的,怎么批复?”

    我想了想:“小人一个!”

    皇帝点点头,果然提笔在奏折上写下四个大字:小人一个!

    写完,皇帝和我相对嘿嘿一笑,好生默契。

    不久,我开始幸灾乐祸了:“小朱,快看,这一个是骂你的。”

    皇帝抬起头,脸色有些不悦:“骂我?”

    “嗯!”我兴高采烈:“有人说,你重用谢缙等人编修文献大成[46],前后动用朝野两千余人,工费浩繁,劳民伤财。”

    皇帝皱着眉头:“这些人只看到眼前的一丁点得失,鼠目寸光。殊不知,文献大成集经史子集百家之书,含天文、地质、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为一书,定利国利民,流传百世!”

    我吐吐舌头:“这个我倒是颇赞同!我师父便常说,中原武学博大精深,但习武之人忒小家子气。各家各派自成体系,难以传承融合。他还说天下人非要分出个佛道儒三教,其实忒麻烦。自古只有两教,而无三教[47]。这两教,一个是正,一个是邪。一何以分?分何以三?”

    皇帝愣了愣,却拍案叫好:“玄玄子大师果然高见!天下大同,才是治世之道!如果朕有生之年,能亲眼一见大师,向大师讨教,朕才能不枉此生!”

    我见皇帝如此崇拜我那个邋里邋遢的师父,觉得有些好笑:“我师父呢,任性得很。他只见他想见的人。所以我是随便可以见的。你却不能。你气不气?”

    皇帝的脸白了白,仿佛真的很气。

    过了良久,他才霉戳戳地问:“明玉,那这个奏折如何批复?”

    我想了想:“朕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你管得着吗?”

    皇帝一呆,轻笑着便挥毫在奏折上写下了这一句。

    ……

    一时间,朝堂有些震动。

    大臣们纷纷收到了皇帝的批朱。

    但皇帝的批朱画风突变。

    让众大臣有些措手不及。

    惶恐不安。

    战战兢兢。

    众大臣猜测,皇帝是不是阳春白雪的路子走得有些腻味,便要改改下里巴人的风格。

    震动的,不仅仅是前朝,还有后宫。

    首先,净事房的赵公公,来了。

    他其实每天都来。

    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偷偷摸摸,躲躲闪闪。

    就像一只老鼠。

    老鼠每次来御书房,都是夕阳西下,我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时候。

    久而久之,我以为他是来提醒我们用晚膳的。

    我更是逐渐对老鼠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每次他目光游离地徘徊在御书房的门口,我都会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哟,老鼠啊,你总算来啦!我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老鼠这个时候总是尴尬地冲我笑笑,有点迷惑为何我看见他就会产生食欲。

    他总是神秘兮兮地端着个沉香木的圆盘,七绕八绕地,绕到皇帝身边,将圆盘呈给皇帝。

    皇帝对老鼠倒是很不待见。

    他往往连头都不抬,当老鼠是空气。

    老鼠也不敢动,托着个盘子,瑟瑟发抖。

    或者,皇帝斜着眼睛瞟瞟老鼠,冷冷撂下句话:“退下吧。”

    如果老鼠可怜兮兮地妄想纠缠:“皇上......”

    皇帝就会变得不耐烦:“阴魂不散!”

    老鼠大概是个厚脸皮,他总是百折不回,黏黏糊糊:“您可怜可怜老奴......硕太妃那里老奴不好交代......”

    皇帝便脸一黑,一把掀开沉香木盘上覆盖的明黄色凤锦,伸手一探,掏出个东西,塞给老鼠,再凶巴巴地威胁:“滚!”

    老鼠便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滚了出去。

    他滚过路过,还不忘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对于皇帝和老鼠的奇怪表现,感觉很奇怪。

    莫非皇帝是个不喜欢用膳的人?

    感觉不像啊。

    我在乾清宫禁足以来,便经常与狗皇帝一起吃吃吃......啊......用膳。每次皇帝都吃得挺香呀。

    难道老鼠的神秘圆盘里,是放着什么苦药?

    所以皇帝如此厌恶老鼠?

    所以皇帝是有什么隐疾?

    我顿时又开始幸灾乐祸了:“皇上,您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皇帝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胡说!”

    然后再无后话。

    [45]即墨移民:永乐年间山东向河南,河北移民。

    [46]:文献大成:永乐大典的初名。

    [47]:张三丰主张三教合一。

一百八十章 牌子

    皇帝有没有隐疾,不得而知。但是,过了两天,韩丽妃竟然来了。

    自从我在乾清宫禁足,就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后宫的那些纷纷扰扰,一下子离我远去。

    我倒是乐得逍遥。

    只是偶尔有些想念那些故人们......

    韩丽妃突然造访御书房,我还激动了一把。

    我正在研墨,打着哈欠。

    皇帝瞪了我一眼:“朕才让内务府专门给你做了个紫檀木软垫躺椅,你便一天到晚在朕的御书房里打呼噜。怎么这一大早的又困了?”

    我的脸一红,争辩道:“哪有打呼噜?皇上,这不能怪我。谁叫您每天没日没夜地批阅那些破奏折?搞得我天天熬夜,不困才怪!说真,您的那些破奏折,怎么没完没了?”

    皇帝一窘:“所以你以为当皇帝这么容易吗?”

    我瘪了瘪嘴:“当国夫人也不容易啊!”

    我们正友好地抬杠,只听一个冷艳的声音传来:“皇上和祁答应好兴致!”

    我抬起头,便看到了,冷艳的韩丽妃。

    看到了故人,我激动地打起招呼:“韩丽妃!韩丽妃!好久不见啊!”

    韩丽妃优雅地一笑:“给皇上请安!祁答应安好吗?”

    我点头如捣蒜:“安好安好!我被狗......啊......尊敬的皇帝陛下困在这里许久,总算有人来看我了!”

    韩丽妃有点不好意思:“本宫其实也不是专程来看祁答应的......本宫其实今日是来给皇上请安的。”

    我有点失望:“哦......没关系......顺便看看我也是可以的......”

    韩丽妃笑了笑:“想来看祁答应的人可多了呢。你们咸阳宫的人,最近都无精打采的,估计是思念祁答应使然。但祁答应在禁足中,皇上又一向不喜欢妃嫔到乾清宫,所以大家都不能来探望祁答应罢了。”

    我叹了口气:“我也可想她们了......”

    韩丽妃安慰道:“相信祁答应很快就会跟众姐妹重逢!”

    我又问道:“那,后宫,可还安好?”

    韩丽妃有点犹豫,她试探地望了望还在伏案奋笔疾书的皇帝,皱了皱眉:“如今张敬妃协理六宫。她对祁答应治理六宫时的格局,进行了很大的改动。现在吴惠妃主管尚宫局,本宫还是管理尚寝局。至于其余,全部由张敬妃亲自管理。”

    我好生吃惊:“那宋婕妤和小蜜枣呢?”

    韩丽妃轻哼一声:“宋婕妤和刘贵人,现在无事一身轻。张敬妃手握重权,我等自然乐得清闲。”

    我心下黯然。

    张樱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她的野心和对权势的眷念,已经无须再掩饰了。

    我刚失势,她便对宋婕妤和小蜜枣下手了。

    我不禁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

    见我沉默,一旁奋笔疾书的狗皇帝终于抬起头,幽幽地道:“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张敬妃协理六宫,自然有她的一套新政策。所以,祁答应,你现在明白权势的重要性了吧?你可后悔了?”

    我瞪了皇帝一眼:“后悔?你想多了。权势在我的眼里,就是......”

    大概皇帝已经猜出来,我即将要不成体统了,他赶紧打断了我:“罢了罢了,你若是不后悔,干嘛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我一滞:“我,我那是对张樱的手段有些不齿。”

    皇帝将手中的独山玉笔放了下来,认真地望着我:“追逐权势不过是人之本性。”

    我立即回怼:“但是取之有道。师父说,俯仰不愧于心,才能不枉我们来这天地间走过一遭。”

    皇帝呆了呆,似乎有些触动。

    良久,皇帝才有些感慨:“明玉啊,你的师父是良师益友。可惜......朕无缘一见......”

    我不失时机地打击他:“我师父只喜欢人品好的人。”

    皇帝委屈巴巴:“朕人品还是不错的......”

    见我和皇帝聊得火热,韩丽妃有点尴尬:“皇上......”

    皇帝回过神来,歉意道:“韩丽妃,何事?”

    韩丽妃这才又恢复了清丽的表情:“皇上,听净事房的赵公公说,您已经二十余天,没有翻牌子了。臣妾知道您政事繁忙,一向不爱流连后宫。但臣妾职责所在,今日特来向皇上呈情,后宫的姐妹,都甚是想念皇上呢。”

    我恍然大悟。

    原来老鼠神秘沉香木盘子里的,就是传说中的牌子啊。

    后宫中的女人,宠辱祸福,就被寄托在那片小小的牌子上了。

    想想真是悲哀。

    我突然插嘴道:“韩丽妃,此话差矣。我亲眼看到,昨日狗......啊......尊敬的皇帝陛下,才翻了个牌子,扔给老鼠......啊......赵公公了。”

    韩丽妃脸色一白:“自从祁答应你被禁足乾清宫以来,皇上除了上朝,便是待在乾清宫里,从不踏足后宫。偶尔翻个牌子,都是翻的你的牌子。”

    哦。

    我又恍然大悟。

    原来皇帝扔给老鼠的牌子,就是我的牌子啊......

    我立即大怒:“皇上,你把我的牌子扔来扔去的,是几个意思?”

    皇帝的脸红了红,就像做了什么暗戳戳的事情被撞破。

    我又道:“现在我是国夫人。皇上你赶紧将我的牌子拿出来毁掉!”

    皇帝翻了个白眼,又低头去看奏折,不再理我了。

    韩丽妃见皇帝不说话,又苦心规劝道:“皇上,为了社稷着想,还望皇上体谅后宫姐妹的苦心。”

    我见韩丽妃情真意切,便帮忙劝起来:“皇上!你的老婆们想你啦!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没想到,皇帝居然大怒。

    他一把将玉笔扔出去老远,噌地一声站起来,气呼呼地道:“祁明玉!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我莫名其妙。

    到底是谁绝情?

    这厮学我说话是几个意思?

    我正打算发火,结果这厮竟然悠哉悠哉,远遁了。

    好吧。

    感觉这厮掌握了与我吵架而立于不败之地的秘诀。

    那就是,溜之大吉。

    随着狗皇帝远遁,韩丽妃便也失望地告辞而去。

    结果,韩丽妃只是个开头,形形色色的人,开始走马灯一般,出现在乾清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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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将心向明玉介绍:
我,是一个刺客。
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在竹林深处。
一身素衣,长发飘扬。
出了意外的话,我大概是在狗皇帝的后宫之中。
斗天斗地斗皇帝斗皇后斗太妃斗妃嫔……
宫斗,我,是来搞笑的……我本将心向明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本将心向明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本将心向明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