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最盛大的颁奖礼
舆论发酵前后已差不多一星期，江川对这事有些疲了，他是漫画家艺术家，不是维权家斗争家。
有了炒作的机会，一开始的确很新鲜刺激，玩得也高兴，其实并不符合他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光明磊落嫉恶如仇的性格。
再说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出道才两个多月，只画了两部短篇外加八话《热血高校》，在漫画界的根基很浅，接下去得用实力去填充和支撑知名度，继续空炒没有必要，得见好就收。
《六本木之狐》虽然写得有根有据，却未必能掀翻目前已有的局面，这件事经过两次翻转，再单纯的吃瓜群众也警惕了。
另外网传的诊断书也不是新鲜玩意，文章发表没多久后援会就站出来驳斥，雪野江川过去的经历在漫迷中早已不是新闻，网上流传的那份诊断书其实之前就出现过，后援会许多人看过。
后援会成立不久有人爆了雪野江川的不良少年经历，托管公司和集英社宣发部门为了洗白，未经江川允许就草率地发过一次诊断书，只是当时人不红没引起注意，现在完全可以说是有人转发了旧闻。
看来宣发部门一直就挺昏头昏脑，不过之前自以为是做的事倒是阴差阳错掩护了这一次。
江川其实不喜欢拿雪野江川的诊断书卖惨，昨天是认为一旦发出悬赏反正也守不住秘密，才同意了宣发的点子，没想到被人打脸。
他有些恼羞成怒，这是个教训，太信任猪队友的结果就是也变成猪，到了这一步只有无情回击才能迅速了结这事了，那就马上行动起来。
原本两个悬赏是分两份声明发出的，现在得精简步骤雷厉风行。
与雅美通完电话后他把两份声明合并修改为一份，不到中午就通过后援会发了出去，也不给集英社过目了。
这份声明真金白银特别真诚，先一通谴责，把能骂的都骂了一遍。
然后按照与鸟岛商量好的，悬赏两亿寻找创作作弊的证据，另外悬赏一千万追查这次大规模通稿恶意中伤的幕后策划者。
集英社动作也很快，两小时后声明也跟着发出来了，用词同样比较激烈。
不过声明内容作了调整，没有按上次谈好的加码江川作品作弊线索的悬赏，而是把重点放在追查幕后策划者上，并且将举报悬赏增加到一亿円。
事后鸟岛主编解释，是鸟山明提醒了他，雪野君自证清白发悬赏是合理的，集英社追加悬赏看上去就太戏剧性，效果未必好，还不如把幕后举报悬赏加大。
两千万円太少了，未必策动得了知情人举报，一亿円才够份量，相当东京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鸟岛采纳了鸟山明的建议，同样没通知江川就改了声明内容。
声明公布后反响热烈，漫迷们普遍低龄，虽然来来回回的剧情看得不大懂但是很震撼。
“原来攻击雪野殿下是有非常不纯正动机的，并非是真怀疑他的作品。”
“显然是的，雪野殿下敢悬赏两亿円，那就是对自己充满绝对的信心，躲在暗处的混蛋要倒霉了。”
“我哥哥说，是有人想要攻击抹黑集英社，只不过想拿手冢赏作为突破口，这才牵连了雪野殿下。”
“所以雪野桑与集英社各悬赏各的，一个为名誉而战，一个为利益而战。”
“我哥哥说这是商战，对方见手冢赏多年后终于有人得奖了，于是按照习惯攻击一下，没想到碰上雪野殿下这种厉害的人，最终陷入了混战。”
“好复杂哦，大人们的世界真的很肮脏。”
“听你的意思，似乎不打算活到成年了，永远保持干净？”
讨论虽然热烈却不再有争议，一面倒地支持江川和集英社，如此一来这个事真的要平息了。
傍晚雅美打电话说：“舆论对您和集英社重金悬赏很感兴趣，其实这几年针对我们的攻击始终没断过，这次高层下了大决心，必须抓一个出来以儆效尤。”
八年前，虽然处于曰本经济泡沫破裂最糟糕的时期，但《周刊少年JUMP》的销路在《龙珠》《灌篮高手》《幽游白书》等的加持下达到顶峰，销量也最好，每期销售都在五六百万册左右，《龙珠》完结那期甚至达到了六百五十万册。
现在虽然还有《海贼王》和《火影忍者》，但是销量一路下滑，已经近乎腰斩，集英社高层是比较焦虑的。
这两年作了许多努力，《海贼王》和《火影忍者》的热度虽然不亚于前辈，但对刺激杂志销售的效果并不明显，似乎只能承认市场规模真的变小了，只剩下原来的一半，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以前爱看漫画了。
零三年中国的淘宝、支付宝相继成立，带动虚拟经济步入快车道，十年之后亚洲一枝独秀，再后来可能世界一枝独秀。
曰本在这方面相对落后，大银行成熟的信用卡体系是一块没人能动的蛋糕，没有合适的支付手段，集英社的线上销售十几年后才勉强搞起来，现在除了想办法保持住传统纸质市场，几乎无路可走。
任何行业只要开始内卷，那么竞争都是惨烈的，漫画业也不例外，互相攻击倾轧的行为多了起来。
《周刊少年JUMP》位列三大周刊少年漫画杂志之首，另外的《周刊少年SUNDAY》是小学馆的，与集英社同属于一桥集团，是兄弟单位，而《周刊少年MAGAZINE》是讲谈社旗下的，正儿八经是竞争对手。
不过双方竞争共存几十年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简单地就认为这事是讲谈社干的。
业内的竞争无时不刻，三家周刊少年并非少年漫的全部，还有不少其他少年漫出版社，比如荒川弘的《钢之炼金术师》就是SE旗下的《GANGAN》杂志，所以内部竞争并不是在三家之内，范围其实很广。
既然这事最终演变成集英社的内卷斗争，江川自证清白就够了，干脆把追查幕后的事放手，不继续在这事情上耗费精力。
声明中留的悬赏举报邮箱是后援会的，承诺对所有来信绝对保密，一旦验证属实就支付赏金。
后援会当然没能力调查验证，收到的信件将直接转给集英社处理。
到了晚上舆论就相对平静了，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
江川早早开始工作，准备《热血高校》第九话的分镜设计和文案。
几天下来恍然如梦，江川无疑是这场风波最大的受益者。
对他而言集英社的手冢赏颁奖礼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盛大颁奖礼已经结束，这个时代仍在关注漫画的人，恐怕都记住了有个天才漫画家叫雪野江川。
第六十二章 单行本
第二天下午江川去集英社面谈文案，雅美为他准备好了温热的咖啡，她说现在天气冷，喝太冰的可能会不舒服。
上次多嘴挑衅的编辑甲早就对江川客气多了，这时候在对面插嘴：“雅美小姐为了调整咖啡温度，已经跑过两次茶水间了，这个必须得告诉雪野桑。”
他的友善令人尴尬，江川微笑品着咖啡道谢，雅美表情却有些不自然：“前辈真会说笑话。”
还是深泽秀行比较有意思，自从上次起了冲突就像躲瘟神似的，只要江川约好要来的时间，他肯定不在。
开始谈工作之前，雅美告诉江川悬赏声明发出没多久，就开始有人发来线索信件，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有的看上去很荒谬甚至像恶作剧，宣发部门已经开始了甄别工作，这个工作量将很大。
雅美尽量把声音压低，不想让同事听见，于是两人几乎头碰头。
“这件事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后续的调查是个长期过程，没那么快有结论，宣发部门的同事说您非常厉害，年纪轻轻却雷厉风行。”
江川怀疑最终是否会有结论，感觉集英社发完两个声明之后好像就已经爽了，让宣发部门干侦探的活，这洋工不知磨到什么时候去。
对他而言后续已经不太重要，能抓到最好，抓不住拉倒，那就慢慢等好了。
“舆论虽然平息了，不过雪野酱的人气却陡然提升，几天下来后援会会员数已经九万多，很快就能破十万！”
雅美帮忙江川盯着后援会，一边说一边兴奋地点头。
人要是能红的话，其实只要不折腾死，不分青红皂白怎么折腾都能红，江川掐指猛算都算不过来这些人是在哪个节骨眼加入后援会的。
“十万？真的好多的样子。”
“毕竟您的作品总量有限，总数和诸多知名前辈还不能比，不过一个月快速积累十万会员无疑是个奇迹，这个成绩之前只有高桥留美子前辈达到过。”
高桥留美子出道既巅峰，吸粉非常快，不过她是小学馆的，集英社即便鸟山明也没做到，他的第一部作品《阿拉蕾》并非迅速爆红，而尾田荣一郎对后援会不太感兴趣，是第一本单行本出版后才成立的。
“后援会规模大了，会员福利方面要加强，所以雪野酱方便的时候得设计一张生日卡，以后会员生日我们都要寄送祝福。”
这个没问题，生日卡当然不能印乌鸦，现在江川手上的人物多了，把三部作品的主人公们都聚齐了围绕着蛋糕就行了。
“另外就是随同卡片还要送个小礼物，定制我们的主题周边可能就太贵了，最好是在现有商品上印制我们的图案，目前也还没确定送什么。”
江川想了想：“让后援会的去池袋找中国公司了解吧，只有他们能够提供价廉物美的商品，毕竟一年至少十万份，这也算不小的一笔生意，或许可以定制也未可知。”
会员发展速度不可能一直这么高，但只要作品品质稳定，肯定会稳步增长，那么一年后几十万是有可能的。
到了一定程度就触及天花板，数量会稳定下来，然后就像许多前辈一样，成为保证销量的基本盘。
“去池袋找中国公司，”雅美频频点头：“这是个好主意，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经过了这次事件，雅美对雪野酱的看法又改变了许多，他与社里签约的其他漫画家有很大不同。
在编辑部工作一年多来，雅美接触过鸟山明、富坚义博、尾田荣一郎、岸本齐史等人，感觉都是比较内向腼腆的人，是那种除了漫画好像也干不了别的事情的人。
这些人有才华有钱，除了漫画也的确没干别的，很符合曰本的工匠精神，一生只做一件事。
鸟岛主编说雪野酱发展好的话，成就将不亚于这些人，不过雅美却很难想象他会一辈子伏案只做漫画一件事。
雪野酱是她接触过的最有主见的男生，令她印象尤其深刻的就是《热血高校》小说项目，那种宁可放弃都不肯妥协的态度恐怕令鸟岛主编也很惊讶。
在雅美眼里，雪野酱不愿意出让部分版权，几乎立刻就作出了搁置的决定，而且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冷静得也令人惊讶。
这样的事在集英社历史上非常罕见，通常漫画家都会服从安排，连尾田荣一郎都不例外。
唯一的例外是井上雄彦，因为《灌篮高手》后续的动画开发问题与社里意见不一致，不肯继续授权给东映动画，最终闹翻去了讲谈社。
雪野酱的处理方式更加温和，但是决心是一样的，
在这次信誉危机事件中，他冷静而坚定的性格就看得就更加清楚，面对混乱的局面纹丝不乱，甚至还借机炒作人气。
雪野酱的人生在三个月前似乎有个分水岭，之前浑浑噩噩，并没有表现出对漫画的特别兴趣。
之后奋发向上，从两部作品同时参赛手冢赏，就能看出他追逐成功的欲望非常强烈。
雅美人生经验或许有限，但不等于没见识，她几乎可以断定，如果集英社给不了雪野酱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像井上雄彦一样离开。
她有个学长也在集英社工作，负责作品动画化的市场评估以及与动画制作公司的联络工作，前两天午饭时间闲聊，谈起了雪野酱。
他说社里已经评估过《热血高校》，主题和内容都不适合动画，但如果影视化的话，成功的机率很大。
雅美有些不理解，既然评估影视化成功机率大，为什么对雪野酱只字不提却转而开发小说呢？
感觉编辑部对雪野酱尊重不够，许多事情没有开诚布公地讨论。
到目前为止，雪野酱在漫画上得到是实际利益只有每个月四十多万的稿费，趁着目前人气鼎沸，应该出单行本了，让他尝到甜头，安心在《JUMP》创作。
按照目前的连载进度，二十天后的新年假期期间，内容是足够发行《热血高校》单行本第一册的。
这一场舆论战无所谓胜负，但宣传效果非常明显，今天《周刊少年JUMP》新一期上架，销售情况明显好于上一周，许多销售点不到中午就卖断了货。
根据以往数据经验，发行部门预估这一期可能会多卖三十多万册，达到三百四十万册，正在让印刷厂赶紧加印一批。
闹一闹销售提高百分之十，显然是好事。
那么乘势发行雪野酱的首册单行本，当然也是好事。
一个好责编真的很重要，雅美提醒江川：“谈完了文案，我们还要去见鸟岛主编，发行第一册单行本的事应该开始进行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提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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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有个更好的开端
都说曰本的漫画在衰落，市场在缩小，这个恐怕见仁见智。
美利坚被撞大楼的前几年前就开始衰了，而非洲的许多地方却在高速蓬勃地发展，速度是老美两三倍，然而二者显然不能比较。
曰本的漫画相比较过去没那么强了，但横向比较仍一枝独秀。
江川出道两个多月，拿出了三部优秀的作品或者说IP，发展似乎特别有声有色，动画化虽然评估失败了，毕竟评估了，小说项目搁置了，但毕竟上马了，甚至《热血高校》改编电影的可行性都已经在集英社高层讨论过，似乎颇被看好。
是他主角光环太耀眼，所以如此开挂般热闹吗？
其实并不是，他的步伐并没有多快，甚至没有六年前的《名侦探柯南》快。
加快资本操作，是曰本漫画界近几年的大趋势。
谁都知道吃了人参果可以长生不老，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成熟，虽然时间漫长，但只要拥有了人参果树，培育个九千年总有人能获益。
曰本漫画界发展之初走的是培育人生果之路，花费大量时间磨砺好作品，别的不说，一部漫画没有两三年的人气积累，是不可能考虑动画或者影视化的。
那时候从业者也相对集中，几家出版社就霸占了市场，然后与动画公司强强联手，倚仗人才资金优势出精品是主要道路。
九十年代后这个模式渐渐被打破，尤其是经济泡沫几年没起色，资本开始选择风险最小见效最快的途径。
大家好像不约而同地发现，其实培育珍贵药材也能增加寿命，吃这个增加几年，吃那个再增加几年，比培育人参果容易多了，虽然不能一劳永逸长生不老，但也死不了，而且立竿见影地惠及投资者。
江川无疑是奇材，是培育成人参果，还是按照奇花异草打造？
集英社和鸟岛主编选择了后者，九千年太久，只争朝夕。
所以站在投资者角度考虑的话，尽快开发江川的价值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是合作、是生意，而非谁惠及了谁。
另外多年摸索下来，谁都看出漫画家与出版社的合作基本是一锤子买卖，这个基本已经是规律了，四十岁之前的漫画家才是漫画家，过了这个年纪的漫画家绝大多数都不太中用了，所以开发也得趁早。
伟大的手冢治虫，为了漫画经常三四天不睡觉，作为医学博士却只活了六十一岁，拖了曰本人均寿命的后腿，江川怀疑他是累死的。
接近伟大的鸟山明，自称一部《龙珠》耗光了热情与精力，四十岁以后基本就给游戏公司搞人物造型什么的，此后再也没有执笔过长篇漫画，已经半退休状态。
还有一言难尽的富坚义博，从《幽游白书》后期开始，别人每周连载，他要死不活半个月一个月才能写一话，据说腰不行了，才三十九岁就开始不太中用。
如果集英社知道再过两三年这家伙反复休刊，一停更就是几年，恐怕一口老血早吐出来了。
新生代的画家里，尾田荣一郎二十二岁才开始连载《海贼王》，其实有点太迟了。
岸本齐史二十五岁开始写《火影忍者》，已经属于大器晚成，基本可以预料这一部作品就会把他的才华燃烧殆尽。
江川虽然还不到二十，必须得抓紧开发，他手头的三个故事二十年都未必画得完。
这是他的人生使命，不画完不准死。
不知不觉就要发单行本了，聊这个江川可就有精神了：“《热血高校》第十话将在十二月二十九日连载，单行本通常是结集十话，如果也年底发行，时间上会不会冲突呢？”
也就是说如果年底出单行本，那么第十话内容将和周刊几乎同时上市。
其实江川知道曰本大量迷漫买各种单行本主要为了收藏，应该并不影响期刊销售，但在见鸟岛之前还是先谈清楚。
雅美笑着摇头：“不影响的，读者购买的目的不一样，单行本只要推迟两三天到元旦时发行就可以了。”
三浦的第一册单行本一个多月前就发行了，目前销售了八万多册，在成人漫新人里成绩还算行。
曰本漫画家与出版社签的合约挺复杂，所谓版权的定义也不大一样，著作权是百分之百属于作者的，但还有更重要的所谓代行权。
比如江川与集英社签约的其实就是代行权，意思差不多是将著作权租给出版社，自己只管创作就好了。
这个代行的权力很大，出版社全权负责作品的出版以及动画化、周边、游戏等等一切版权的使用。
不过对于漫画家来说，最主要的生财手段是出版单行本，只有这个是真正赚钱的。
动画的版权是以固定价格出售的，通常一季动画十几集，需要五十话左右的漫画内容，一话的买断价格是十五万円，漫画家差不多能拿到七百多万円。
相比较连载卖画稿一年六百万的收入，其实高不了多少，可以说漫画如果动画化的话，也就是当年的稿费翻倍。
至于周边和游戏，对漫画家而言也是一次性授权，拿到的钱甚至更少，利润大头仍然是资方的。
所以发行单行本是漫画家主要的发财手段。
好在曰本是按照发行数，而不是销售数与作者结算版税，利益相对有保障。
比如三浦的单行本，出版社向他买了十万册的版权，当时就按每册零售价四百円，总价值四千万円的百分之十和他结算了版税，所以三浦立刻就能拿到四百万円，至于书后续是否全卖完与他无关，之所以配合销售是为了下一本取得更好的发行数。
JUMP热门漫画家的少年漫单行本发行数，通常都是百万起跳，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海贼王》初版卖了四百零五万册，一直是世界纪录保持者，《龙珠》和《火影忍者》等都是两百万左右，就连一开始并不太被看好的《死神》，初版也印了百万以上。
江川前世看过的初版发行榜单里有《进击的巨人》，以将近三百万册排在第二位，不得不说这是一部开头特别惊艳的作品，而《食戟之灵》也在前十。
《热血高校》目前在连载作品中人气排行第三，按道理单行本初版的发行数量不会小于百万册，江川掐指一算，他至少能拿到四千万円。
一本四千万，正常一年可以出五本，那就是两亿円，也就是一千三百万人民币。
无论在哪这显然都是一笔巨款，虽然相比尾田荣一郎等大咖还有差距，却也算是很好的开端了。
江川看看雅美，转头望着窗外的云：“还有二十来天元旦，我们零四年得有个更好的开端，等会的确应该与鸟岛主编好好谈谈。”
第六十四章 不接受招惹
鸟岛主编很忙，江川与雅美上楼后等了一会才见面。
一坐定他就肯定了江川处理危机的表现，不过几句话就带过去了，不太愿意多谈。
一来已经平息，这种事他不感兴趣。
二来还没结果，也没啥可深谈。
三来宣发部门表现被动，乏善可陈。
四来他经历的风雨多了，那算个屁。
鸟岛主编先谈了手冢赏颁奖礼：“颁奖礼日期已经确定，就在这个周日，十二月十五号，鸟山明主席将亲自为雪野君颁奖。”
鸟山明是手冢赏的评委主席，另外也是漫迷们公认的曰本漫画界主席。
“我非常荣幸，鸟山前辈一直是我的偶像。”
富坚义博、尾田荣一郎、岸本齐史等等一众漫画家都公开声称过鸟山明是他们的童年偶像，甚至因为他而进入漫画界，江川当然也不能不给面子。
记忆中雪野江川没有偶像，他是那种不会崇拜任何人的人，如果硬要选择的话他会直接崇拜孙悟空，而不是鸟山明。
至于江川，则是个比较早熟的人，还没等真正崇拜谁就已经长大了。
谁都看得出江川对颁奖礼不太感兴趣了，毕竟相关的新闻已经完全发酵了，再办一个已经有点炒冷饭。
鸟岛越来越欣赏江川，态度也更加尊重，不再视其为初出茅庐的新手，所以今天有不少问题打算和他开诚布公地谈。
然而江川就是个新手，有些问题还是得提醒。
“我们的颁奖礼比较散漫，漫画家们不喜欢被约束，聚餐之余有些传统的助兴节目，比如现场手绘。”
鸟岛的语气很平缓，看着江川的眼神也比以往柔和。
手冢赏颁奖礼上的确有这个环节，十几年前就有了，通常是评委现场出个题目指定几个人一起画，看谁画得最有意思。
富坚义博获得过手冢赏的“准入选”，那年没有“入选”作品，所以颁奖礼他是主角，当时手冢治虫还活着，亲自颁的奖。
当时他就参与了现场手绘游戏，结果大家见识了他奇怪的作画姿势，整个胳膊和手腕都奇怪地扭曲，握笔的方式也与众不同，后来他的腰坏了，可能和长期作画姿势不对有很大关系。
搞这个节目的初衷是调节气氛，一群宅男漫画家凑在一起其实挺闷，玩别的也不会，于是设计了这个大家都拿手的节目，玩耍之余当然也有互相比试的意思。
鸟岛特地提醒这个，一方面是让江川有个心理准备别措手不及，届时他作为获奖者恐怕需要露一手。
另外也是避免误解，毕竟出了上星期的事，别误会这是集英社搞名堂，故意现场出题考验他。
其实届时将有媒体在现场，集英社不可能故意安排这种授人以柄的节目，然而取消节目也不现实，那会引发更多猜疑，只能提醒雪野君留意。
鸟岛一向比较谨慎，作为《JUMP》最资深的编辑，也很了解漫画家们之间的竞争心，或许未必真的期望别人倒多大的霉，但真的不希望别人成功。
所以他还真有些担心游戏变质，真变成对江川的试炼，这个必须得有所准备。
雅美保护雪野酱的心态急切，在一边干脆挑明了：“雪野桑得有心理准备，如果有人以任何形式让您证明自己实力，哪怕是伪装得再和气也要回绝，我们没义务满足不健康的好奇心。”
江川接受好意，笑着点头：“我会小心的。”
但却没说拒绝挑战，雪野江川血液中争强好胜的基因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完全消失，而他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没遇事就计划着认怂，这个有点干不出来。
权衡利弊是明智的，但顾全大局也不一定就得当鸵鸟，回避挑衅是气血方刚的他不太能接受的，而且作为新人也不应该逃避挑战，有些事最终是逃不掉的，那么一开始就别丢那个人。
总之他的修养还不太够，年纪轻轻也没法老成持重，所以不接受别人招惹，谁要是因此吃了亏，算我年少无知脑子不清楚。
鸟岛一直很认真地观察江川，这是个温文尔雅与桀骜不驯的奇怪结合体，有种矛盾的魅力，如同混着糖果的毒药，如果真有人挑衅他，显然不够明智。
鸟岛换了话题，接下去还有比颁奖礼更重要的事：“雪野君今天是来面谈第九话吧，通常每十话出一单行本，相关准备工作可以开始了。”
姜还是老的辣，漫画家什么时候关心什么事，他都心知肚明，先一步把这个提出来了。
雅美也点头：“应该准备了，排版印刷以及宣传都需要时间，元旦是很好的发行时机。”
曰本把春节和元旦合并了，假期比较长，学生们都自由了，的确是销售好时机。
“非常感谢主编的支持，”来时雅美特别提醒过直接了当点，江川也不兜圈子：“不知《热血高校》第一卷打算发行多少册？”
鸟岛微笑起来：“集英社对发行数有一套严密的估算办法，据我了解目前打算发行一百四十万册，定价四百二十円，但这不是最终数字，在最终印刷之前，所有市场调查数据都可能影响，上下调整是正常的。”
严密的估算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不过集英社的工作方式倒是挺严密，什么都打着市场调查的旗号，让人无话可说。
一百四十万这个数字比江川和雅美自己推测的高二十万，两人对望一眼，掩饰不住欣喜。
江川掐指一算，每册四百二十円，加上百分之五消费税就是四百四十一円，一百四十万册就是六亿两千万左右，他可以抽成六千两百万，比原来估计的多赚百分之四十。
“简直太棒了，这笔钱都够拍一部小成本电影了。”
虽然过去两个多月了，江川还是改不掉原来的思维模式，动不动就想到电影。
或许半个月后就能拿到这笔钱了，新人生的第一桶金，脑海中的金光灿灿已经令江川的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
此处按惯例必须得起身鞠躬致谢，他也未能免俗，雅美也站起来陪着。
“加油吧雪野君，集英社董事会与我个人都很看好您未来的发展前景，松懈将是不可原谅的。”
“嗨！”
说得高兴气氛不错，鸟岛却话锋一转：“我接到报告，《热血高校》轻小说大纲上周没有通过文学责编审核，这周雪野君好像没有再提交？”
江川直起腰，与雅美又对望一眼。
上楼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只要鸟岛提起小说，那就认真谈谈这事，一直拖着回避不是办法。
第六十五章 理想想多了就不理想
出版《热血高校》轻小说这事，江川这几天通盘分析过几次，感觉搁置得有点草率了。
首先得搞明白自己抵触与人合著，到底在抵触什么？
明面上是不想与人分享著作权，维护某种潜在的利益。
但这是虚的，抵触下去小说无法面世，这份著作权就不会存在，哪来的利益可维护。
难道这是玉碎精神，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其实冷静下来分析两圈就能弄明白，自己舍不得放弃的还是关于电影的梦想。
小说剧情是根据《热血高校》电影编写的，基本就是剧本的拓展版，兴冲冲地写出来，指望着未来能直通电影改编，结果被人建议分一半，当然很抵触。
这不仅仅是版权和金钱问题，还有自己多年的梦想。
穿越之前的六年多，他是在大陆的电影圈里度过的，这些岁月寄托了他相当大部分的学习、工作、生活和梦想，一切似乎都与电影有关，即便换了时间空间，惯性思维一时仍难以改变。
其实他很了解曰本电影的现状，市场早已不死不活，零三年曰本十大本土电影，一大半是漫改或者轻小说改的，原创剧本已经凋零。
而且创作模式也相当封闭，个人想在这立项目拉投资重执导筒的可能性很低，梦想已经多半变成了梦。
然而正因为电影大多与漫改有关，他才在《热血高校》上又看到了希望，现在剧本改成了轻小说，哪天翻回去就是剧本，不正符合潮流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一半给别人，那等于让出了未来的机会。
不过理想这种事，想多了以后就不太理想，尤其是和赚钱冲突的时候。
不会抓老鼠的猫不是好猫甚至不能算猫，成了家里的图腾摆设，精神鸦片一般的理想有什么资格影响赚钱？
江川无论从哪方面衡量都是个孤儿，一段时间来他在精神上也切实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遗忘在东京的流浪者。
大东亚的孤儿、亚细亚的孤儿、太平洋的孤儿，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投，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在这样一个没有党和人民关怀的社会里，江川没有安全感，那么对他而言还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
毫无疑问，只有钱才能填补他心灵上的空虚寂寞冷。
出版小说是赚钱的，本不该拒绝。
至于电影理想，其实只要附加个条款就能保障其权益。
比如在合作轻小说时首先声明，雪野江川独自拥有《热血高校》轻小说的影视、动画改编权。
或者加上一条，禁止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将《热血高校》题材改编成影视或者动画。
这不就行了么，于是小说谁执笔都一样，没必要再计较，哪天真有电影投资者了，改编剧本这事还得找江川。
所以当不成导演可以先当编剧，什么事都得一步步来，《热血高校》只是第一部作品，后面的路还很长，别把事情做得太着急，更不能做绝。
见江川沉吟着没有马上回答，鸟岛主编接着说：“跨领域创作是比较辛苦的，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小说一旦发布也是连续创作的过程，一年写几本不是容易的事。”
确定江川在认真听，他才继续：“我建议雪野君专注于漫画创作，未来占用精力的事情很多，除了《热血高校》单行本即将面世，我也一直在考虑，是否可以把《进击的巨人》和《食戟之灵》两部短篇也发行单行本。”
说完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江川。
江川有些意外，怎么说着小说的事，突然又拐到两部短篇上去了？
雅美也有些意外但却十分惊喜，已经把话接上了：“主编的意思是，趁着手冢赏颁奖典礼刚结束，把两部短篇也结集在元旦期间发售？”
“是有这个想法，”鸟岛仍看着江川点头：“这几天两部作品引起了极大关注，不发行单行本上市未免可惜了。”
江川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是主编为了鼓励他专心创作漫画，另外给加的福利。
当然也是顺应市场需求，这个单行本或许比《热血高校》还受漫迷欢迎。
短篇单行本如果也能发行一百万册以上，那就是真正的开门大红，零四年元旦没过完版税就能破亿。
流量就是金钱，真是至理名言，一星期来舆论场呼风唤雨，真的很快就能变现了。
“这太感谢鸟岛前辈了……”
江川说着又不由自主想站起来致谢，鸟岛摆手阻止了。
“只是两部作品加起来一百页左右，感觉单行本薄了点，虽然少女漫也比较薄，可我们少年漫通常都在两百页左右。”
嫌薄还提这个建议？
江川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嫌书薄了卖不上价，当然应该再拿些内容填充进去，比如库存的其他短篇。
而且也是个销售噱头，两部获奖短篇，加上一部从未发表的神秘之作，吊吊读者的胃口。
然而江川没有库存，只好实话实说：“我现在手头没有其他作品，想要增加到两百页，至少还需要一部短篇。”
鸟岛微笑着身体前倾：“雪野君是漫画家、创作者，没有存稿可以马上写，元旦还有二十四天，时间来得及。”
雅美也频频点头：“抓紧的话十天完全可以出来吧？”
江川也只能笑着点头，这是无法拒绝的创作邀请，想再出一个单行本赚钱，就得开动马力再写一个百页短篇出来。
其实他并不打算再抄题材了，现有的三部就够他忙二三十年，何必再占更多的坑。
再说他不是神仙，没有系统外挂，记不得那么多漫画内容，印象深刻也就几部而已，其他的只记得故事梗概。
然而曰本漫画家界的龙头老大拿钱引诱他继续抄，不答应好像说不过去。
那么抄哪一部凑数呢？
文抄是一件残酷的事，《进击的巨人》被江川抄了，那么谏山创恐怕已没出头之日了，未来与漫友们的恩恩怨怨以及作品内容的非议也将不复存在。
《食戟之灵》抄了，佐伯俊差不多就得一直画他的成人漫，没多大机会转为一般向漫画家。
江川之前打过《东京喰种》的主意，但这题材不是少年漫，不符合《周刊少年JUMP》的要求。
除此之外看得比较多的还有《鬼灭之刃》，讲的是猎鬼人的故事。
难道把这个也抄了？
江川明白鸟岛的建议是个交换，他知道无法强逼在小说项目上妥协，于是改为利诱。
潜台词已经说得很明显：“《热血高校》马上出单行本赚大钱了，现在再给你个机会，尽快拿出个短篇再凑成个单行本，赚更多的钱。
你看漫画这么赚钱，工作这么繁忙，雪野君哪还有时间顾及小说？
大家都退一步吧，《JUMP》给你更多资源，小说就听文库那边的安排，让其他作家执笔好了。”
集英社显然挺看重小说项目，可为什么非就不让江川自己写呢？
他真的有些疑惑，或许之前想多了，未必是铁了心不让他写，而是写出来的东西真的不太行？
鸟岛一直看着他，等待答案。
江川明白没有犹豫的空间，这是个不错的机会，错过了大家都会伤心得下不来台。
“谢谢前辈，这几天我再写个短篇出来给您和雅美小姐过目。”
第六十六章 三个纪录
刚才鸟岛主编已经问过小说的事，然后才承诺多发一个单行本，江川还不至于健忘症让他老人家再问一次。
他从挎包里把上次写的大纲和小说第一章拿出来，双手捧给鸟岛：“这是我写的大纲，就交给文库那边安排吧。”
大纲随身携带，宁可备而不用，不能用而不备。
应该多做互惠互利的事，但不等于可以放弃底线：““鸟岛前辈，我有个条件，希望保留《热血高校》的影视和动画改编权，可以吗？”
“改编权？”鸟岛微微一顿，但还是伸手把大纲接了过去：“为什么不可以？目前只是授权衍生小说，与原作的影视动画改编权无关吧？”
他奇怪地看了江川一眼：“授权衍生品创作是不拥有改编权的，雪野君对相关法律好像不太了解。”
授权衍生品不拥有二次改编权？那么小说的著作权怎么算？
难道想太多了？
曰本的著作法太特么复杂了。
“是吗？”他呵呵对雅美笑：“我不太懂。”
“不太懂没关系，相关法律的确很复杂，”雅美很认真对他解释：“雪野酱以后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江川很认真地点头：“今天就学到一条了。”
记得在电影学院本科上表演课时，老师一再强调，无论在舞台上还是机器前，忘词错词走错位说明不是好演员，最致命的错误是尴尬，那真的能坏了一台戏，这种人不适合当演员。
所以江川的表情管理一向很好。
这是个教训，曰本的法律法规和大陆不太一样，看来以后胡思乱想之前真该上网查查相关法律法规，别根据过去的知识想当然。
鸟岛翻了几分钟又把大纲还给了江川：“轻小说创作有其独特的规律，与漫画并不太一样，我听SuperDash文库木原主编说，上周一拿到这个大纲就召集了几个编辑共同讨论，最后的结论是不能用。”
江川一直以为文库那边的责编为了逼他交出部分著作权，才故意找茬否决了大纲，看来还真不一定是那么回事。
鸟岛说的木原是集英社SuperDash文库主编木原正男，集英社有两个轻小说文库，除了这个相对大众化的，还有个少女文库Cobalt，两文库发展的侧重点不一样，不过旗下都拥有大量作家。
SuperDash文库除了发行出版小说，还把大量作品改变成了动画，而少女文库主要是将小说改编成漫画，业务都开展得不错。
因为动画和漫画业务也占很大比例，反而掩盖了小说方面的业绩，给大家集英社都是靠漫画、动画赚钱的印象。
鸟岛虽然只翻了两三分钟，但是目光如炬：“您的大纲和第一章写得还是不错的，不过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剧本。”
江川有些惊讶：“像剧本？您的意思是对话过多？”
“环境描写很有画面感，对话也精彩，很注重场景转换衔接，表演性很强，但缺乏细腻的心理描写。”
这些的确都是剧本特点，竟然全被他看出来了，难道小说真的写偏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对轻小说的理解还不够。”
“真要琢磨透恐怕需要大量时间，我有些好奇，雪野君似乎学过剧本创作，虽然您努力在写小说，但是剧本的痕迹还是比较重。”
鸟岛想了想：“这些放在漫画里是很好的，但是在小说了就有些明显。”
刚刚还在坚持保留影视改编权，江川没有否认：“我对戏剧的确感兴趣，一直在学习。”
“所以雪野酱分镜和文案都做得特别好，”雅美毫不掩饰赞赏之意：“原来是学过戏剧，雪野酱真的很上进呢。”
鸟岛也给予了肯定：“雪野君的分镜的确很有电影感。”
小说没写好挺影响心情，江川对夸奖没什么反应，把大纲收起来了：“我这几天得写新的漫画短篇，恐怕没时间弄小说大纲，轻小说真没我想象的轻。”
也不能说被伤了心怠工，接下去他真没时间，或许忙完了元旦前这波工作，再学习、沉淀一下才敢动笔。
“不要太为难自己，”鸟岛微笑着摇头：“雪野君就认真写新的短篇吧，《热血高校》第十话也得尽快写出来，时间很紧的。”
听他的口吻，江川就猜出已经有了安排。
果不其然，鸟岛一副体谅的样子：“所以我和木原主编商量过，他那边选一个合适的作家与您联络，一起商量大纲以及每一卷的内容，然后就由作家去执笔好了。”
也就是江川只负责讲故事和把关最终剧情，小说从大纲开始就由文库作家去完成，然后就等着出版分钱。
那何乐而不为呢，只要《热血高校》著作权、改编权不受影响就行，能在同人衍生品上赚点钱也不错。
江川答应了，谈话似乎该结束了，还是雅美帮他问的：“我真的有些好奇，不知道文库那边打算派哪位作家来与雪野桑合作呢？”
作家好坏很重要，最好能派个畅销作家。
可畅销作家恐怕不屑于给人当枪手，江川最近虽然媒体风头强劲，毕竟也还是新人，曰本人很在意身份。
鸟岛也还不知道派谁过来：“因为还没与雪野君谈妥，这个还没考虑，我会和木原主编打招呼，让他们派一位才华匹配、经验丰富能够驾驭题材的作家来。”
他最后说：“一起加油吧！”
这样基本就聊完了，江川又加了许多工作，又得大干快上加油去。
两个单行本一本小说等着上市，一桶金变成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下楼路上雅美再次恭喜他：“雪野酱的事业缘真的很强悍，连载单行本与短篇单行本同时出版的漫画家，您恐怕是集英社第一个。”
所以江川两个月就创造了集英社两个纪录：同时获得手冢赏一二等奖，同时发两个单行本。
不过第二个纪录是第一个纪录衍生的。
如果算上最快衍生轻小说，那就是三个纪录。
雅美最关心的当然是接下来创作什么样的短篇：“雪野酱不是有许多白日梦吗，这次要把什么样的梦画出来？”
上次鸟岛主编问江川两个短篇的灵感来源，他说是白日梦里的，没想到雅美还没忘。
“我还没想好，尽量与之前的三部不一样吧。”
这应该是江川给自己挖的最后一个坑，毕竟记忆中可抄的漫画不多了，得慎重选一个。
《热血高校》热血、颓废，《进击的巨人》黑暗、血腥，《食戟之灵》美食、情色，各有各的特色标签。
想来想去没得选，他决定还是把诡异、恐怖的《鬼灭之刃》占有了。
两人迅速调整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江川首先集中精力完成《热血高校》第九、十两话，先把这个单行本搞定。
同时构思新作品，二十号之前完全，还有十二天。
第六十七章 打动人心的温柔
雅美没有再过问轻小说的事，工作模式改了，这已经不是她的职责。
接下去雪野酱与文库的合作并不占用多少时间，她也不太在意了。
在她看来雪野酱一直在成长，小说大纲被否定之初有些抵触，不太听得进劝告，今天也转变了。
能够正视能力短板是成熟的表现，自我反省、自我调整是很重要的素质，雪野酱这方面做得不错，超出之前预期。
临别雅美特别提醒他：“创作不是能勉强的事情，如果没有灵感就不要急于写东西，凑数的作品还不如不要。”
《进击的巨人》和《食戟之灵》都获得了手冢赏大奖，现在要再写一部短篇作品共同结集出版，质量得差不多才有意义，否则混在一起反而败坏声誉。
然而创作可不是自来水，拧开龙头就能来，往往是间歇性的喷泉，除非雪野酱厚积薄发，上次喷了两篇还没喷完，这次说喷就喷。
雅美当然看得出鸟岛主编通过短篇单行本引诱雪野酱交出小说项目，并趁机约稿新作互惠互利，作为下属她是不应该泼冷水的。
然而有些话不得不说，硬写出大跌水准的平庸之作，对雪野酱伤害更大，届时鸟岛主编恐怕未必体谅，那还不如宁保质量而推迟发行单行本。
舆论风波刚过去，雪野酱这时候不能犯错被人再次质疑。
“我不会勉为其难的，”江川明白她的好意：“就像上次一样，一旦有了思路我会第一时间与您沟通，写不出来不会硬写，狗尾续貂的事不会做。”
“我相信雪野酱的水准，加油！”
曰本人喊加油的病，恐怕是治不好的。
这次依然是时间紧任务重，上次两个短篇加起来一百页左右，要凑两百页的话，《鬼灭之刃》的篇幅得写得比较长。
他总觉得鸟岛突然约稿并非仅仅为了凑页数，显然也有考验的意思，验证他的创意是昙花一现还是功力深厚。
那就一起见证奇迹吧。
与雅美握手而别，回家的路上江川就开始组织剧情。
在他的记忆中，《鬼灭之刃》漫画刚开始连载时的成绩好像一般，故事虽然精彩但有些冗长，战斗也画得不太行，直到动画调整动作之后才大火起来，后来销售数量一路攀升，最终紧跟《海贼王》位居第二。
《鬼灭之刃》战斗设计的不足可以在短篇中改进，经过《热血高校》以及两个短篇的锻炼，这对江川不是问题，抄的过程也是扬长避短完善的过程。
国画大师张大千临摹过许多名作，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如果说破绽，那就是喜欢改掉原作中的瑕疵，可见边抄边改也是一种心理魔障。
江川一直挺喜欢《鬼灭之刃》的文案，有句话印象特别深刻：“幸福被破坏之时，总是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纵然我身俱灭，定将恶鬼斩杀！”
这句话基本就是这部作品的基调，把握住了精气神就出来了。
《鬼灭之刃》人物众多，但故事并不复杂。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不太平，太阳下山后到处都有恶鬼出没吃人，于是猎鬼人应时而生，出没在黑夜中斩杀恶鬼保护人们。
前面说过，曰本的鬼是妖怪，不是阿飘。
卖炭少年炭治郎的生活原本平凡而幸福，然而某一天家人遭到了恶鬼袭击，母亲与四个弟弟、妹妹惨遭杀害，他逃过了一劫。
妹妹祢豆子虽然勉强幸免于难，却没他幸运，异变成了凶暴的恶鬼。
血海深仇不可忍，在有关方面的指引下，立志成为猎鬼人的炭治郎与尚存一丝人类理智的祢豆子踏上了复仇旅程。
虽然《鬼灭之刃》篇幅很长，但选择短篇内容还是比较容易的，只要截取炭治郎一家人被杀，妹妹祢豆子变成恶鬼这一段，再稍加演绎差不多就够用。
这是整个故事的关键，类似写小说的黄金三章，写好了框架也就有了。
江川很喜欢祢豆子这个角色，第一次注意《鬼灭之刃》就是因为在某个店里看到了祢豆子手办。
手办做得很精致，祢豆子眼睛粉红，嘴上衔着青竹做成的口枷，穿着露腿的粉红和服，诡异而性感。
当时江川还没看过鬼灭，乍一看到一个眼神惊恐的女孩嘴被堵上了，还露着白花花的腿，很容易就联想到以捆绑、鞭子为手段的情趣玩耍，难免想入非非。
后来看了漫画才知道祢豆子是食人鬼，竹子是限制她咬人的口枷。
另外她的和服也令人想入非非，明明是正式的武家款式，但却没有裹严，经常露出两条大腿。
众所周知曰本人接受内裤的时间很晚，女性的和服里面只有一块贴身的叫做腰卷的布。
上世纪三十年代，东京著名的白木屋百货店因为电线故障发生了一起重大火灾，店员和顾客在烟雾中慌忙逃生，楼上的人通过绳索和安全带滑下来，但是还是摔死了十三人，大部分是女性店员。
当时有个曰本人写了一篇叫《羞耻心的现代史》的文章发表在报纸上，大概意思是说穿和服的女店员攀着绳索往下滑，结果和服下摆卷起，光光的一览无余，羞耻之下姑娘们不得已用一只手按住衣服，结果不小心活活摔死。
无论现场是否真是这么回事，反正文章在当时影响很大，于是举国上下大力提倡穿内裤。
曰本人也是自找麻烦，提倡什么不好，非得提倡这种没用的东西。
不过提倡并没有多大效果，几年后调查仍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性没有接受，直到十来年后曰本二战战败，内裤才飞入寻常百姓家。
因为妇女们被美军解放了，得去上班干活了。
所以火灾、羞耻心什么的并没有改变固执的曰本人，真正改变她们的是比大火更具渗透力的西方文化和生活方式。
说了这么多其实只为了说明，在鬼灭发生的大正时代肯定是没有内内的，懂行的都懂，于是穿和服露大腿的祢豆子也就性感了。
不得不说祢豆子这个人物设计非常成功，作品发布不久就出现在最有魅力漫画女性角色榜单里。
人是视觉动物，人物形象设计是漫画最重要的一环，主要人物形象如果不受待见，故事讲得再天花乱坠也很难成功。
人物性格当然也非常关键，《鬼灭之刃》中兄妹感情刻画得很好，不离不弃的温柔，十分能打动人心。
所以说离奇的故事只能一时新鲜，动人的感情才能历久弥新。
不过在一个短篇里，叙事、战斗的同时还要把这种亲情表现来，肯定不会容易，这是江川接下去设计剧情的一个考验。
晚饭的时候江川把最新的情况告诉了姐姐，美空当然很为他自豪。
但高兴之余也不止一次提醒：“两个单行本需要筹备，小说也有了进展，需要努力的事情很多，但再忙也不要像之前写两个短篇那样拼命，我不需要你用健康去换取成功。”
江川笑着答应，看着姐姐认真的眼神不禁想：“同样都是兄弟姐妹之情，这应该就是温柔的样子吧，把这样的情感带入到新作品中去，恐怕也就足够了。”
第六十八章 传说中漫画家的家
二十号之前把与两个单行本有关的工作都完成，其实时间很紧，和上次写两个短篇时的工作量不相上下。
接下去必须得合理安排时间，一会画《热血高校》第九、十两话，一会创作《鬼灭之刃》短篇肯定不行，来回调整状态都得浪费不少时间。
江川计划是先集中精力写《热血高校》，最好五天内完成，同时构思《鬼灭之刃》，然后用剩下的一星期时间写出来。
他算了一下，剩下的七天如果想按时完成一百页《鬼灭之刃》，恐怕还得开启上次的零星保底睡眠方式，不舍昼夜地工作。
虽然答应了姐姐不拼命，可成功都是血肉换来的，不然哪来的骨感。
不过相比较而言这次的难度稍低，毕竟只写一个题材，时间也稍微宽裕。
所以当天晚上他就快马加鞭把第十话的文案及分镜草案弄出来了，第二天又跑了一趟集英社与雅美面谈通过。
雅美当然明白接下来工作量很大，很热心地提议：“雪野酱接下去还要写新作品，《热血高校》我可以做些助手工作，帮忙上墨涂阴影。”
作为东艺大绘画科毕业的高材生，助手工作她肯定能够胜任。
然而江川谢辞了，别把别人的客气当真，其实集英社一直有帮漫画家招募助手的业务，月薪差不多十五万円，物美价廉画功有保障。
当年尾田荣一郎拿下手冢赏的二等奖“准入选”之后，就转头就去给《浪客剑心》当了助手，一干就是几年。
这恐怕也侧面说明手冢赏的效用很有限，荣誉并不意味着就能在漫画界拥有一席之地。
江川也没有拜托集英社帮忙安排助手，虽然手头还没多少钱，暂时负担一个助手还是可以的，可共同工作需要磨合，一个对他的作品没有了解的助手，猛然间就上手反而可能耽误时间。
其实名义上他是有助手的，上星期香苗发来两张《进击的巨人》临摹，被江川夸了几句就来劲了，后来又陆续发了《热血高校》和《食戟之灵》的临摹，很认真地证明自己是个好助手。
临摹的还原度都很高，至少香苗是了解江川作品的，既然有这个后备人才，关键时刻当然可以用上。
不过江川还是比较慎重，但凡时间赶得及就亲力亲为，忙完了这段时间，后续的日常工作倒是可以委托香苗做一点，多磨合之后再正式合作。
另外香苗也面临着考大学，虽然她自己不太在乎，一直请求工作，江川却希望她能好好读书。
接下来三天江川马力开足，第九、十两话连着一起写，到周五的中午就把全部描线和背景都画好了，只剩下涂色上阴影。
不得不说这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效率提升了一倍。
但估算下来全部完成的话还需要一天以上时间，进度还是差半天左右，未必赶得及周六下午将两话一起交稿。
好在这几天文库那边没有找他，不然还得与派来的作家沟通商讨小说大纲，那得花费不少时间，进度恐怕就不止差半天了。
就在江川准备和雅美商量，将交稿时间推迟几小时到傍晚，后备役芦田香苗自己打电话找上来了。
正好是午休时间，香苗不知在哪打的电话，背景挺嘈杂：“前辈起床了吗，今天一大早我发了封邮件，一直没见您回话。”
打电话问起床了没有，没起来也被吵起来了。
今天的邮件还没时间看，多半又是她的画稿。
既然主动送上门，江川懒得兜圈子：“邮件等会看，你在学校吧，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这里有些工作需要赶出来。”
香苗立刻兴奋起来：“我在新宿逛街呢，今天没去学校，有什么事我马上可以去做！”
“这个时间在新宿逛街，你这是在逃课吗？”
“前辈竟然大惊小怪逃课这种事，真的让人感觉很奇怪，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呢？”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诲人不倦了：“我这有四十页的画稿需要后期阴影，明天中午之前得完成，需要你分担一些。”
“没问题，前辈在哪里，我马上打的士过去！”
“没必要紧张，地下铁回来就好了。”
“没关系的，前辈的事不能耽搁。”
记忆里雪野江川好像从来没有坐过的士，没有享受过身穿制服、戴着白手套司机的优质服务。
小时候妈妈手头拮据没打过车，长大后曰本经济又崩了，没有赶上好时候。
东京的出租车出名的贵，起步一公里就是七百五十円，然后每两百三十米就跳表八十円。如果换算成BJ的三公里起步，那就差不多是一千四百円，合九十多人民币，而世纪初的BJ才十人民币。
东京物价普遍是BJ三、四倍，这个出租车价格是九倍，显然就高得离谱。
曰本在没被美国收割之前，有不少人习惯打车，但今天工薪阶层根本坐不起出租车，宁可地铁里挤成狗、宁可请假不上班也不会去打车。
江川这两个多月无论做什么都习惯了提前出门挤公共交通，于是将原本就比较守时的好习惯进一步发扬光大，磨练成不提早到达十分钟就不舒服。
所以所谓的素质大多和金钱有关，不是太没钱就是太费钱，艰苦的环境而又囊中羞涩，尤其能培养好习惯。
给了香苗地址，她果然风驰电掣地过来了，没多久就到了。
虽然天气挺冷，她却穿着格子短裙，上身是黑色的西装校服，围着灰色的巴宝莉围巾，扎着一个丸子头，背着一个很大的单肩书包，更像通勤包，包外面挂着两个不是什么的毛绒玩具。
香苗白天看起来比晚上更成熟，似乎也更有魅力。
江川有点后悔把她约到家里，万一给姐姐看到一定不高兴。
香苗很兴奋，这栋老楼没有电梯，应该是跑上来的，有些气喘。
“前辈是让我做《热血高校》的后期吗？”
“需要赶一批画稿，本来大学考完之前不好安排你工作，听你说在逛街就安心多了。”
“完全不要担心大学的事，对我而言轻而易举，”香苗对江川的家很好奇，一边进门一边东张西望：“前辈的家很整洁，与传说中漫画家的家不太一样。”
“是吗？我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她很勤劳爱干净。”
江川想起网传的一张富坚义博的家，这家伙躺在满地的垃圾中间打电动游戏。
富坚义博的妻子武内直子，是《美少女战士》的作者，出身珠宝世家千金，交往时去他的家，直接放弃打扫卫生，让他马上搬家。
“我听同学们说过，前辈有个很漂亮的孪生姐姐。”
那她恐怕也听说过姐姐一向管他比较严厉，江川不多说这些，把香苗带回房间，将画稿拿出两张，把具体要求说了，然后分了工作台，边指导边同时开始了工作。
大部分工作肯定得带回去做，出于谨慎江川还是先和她一起画两张。
第六十九章 有个助手也好
芦田香苗的创作能力目前不得而知，看的都是临摹，始终还没见到她的原创作品，不过当助手绝对是一块好材料。
她下笔稳准，几乎看不到犹豫的时候，正因为手脑快速协调的优势，才特别擅长速写。
人也足够聪明，对江川的意图能够充分理解，只要在画稿上注明该做什么，她都能够很好地完成。
最关键的是两人能够保持绘画风格一致，浓淡处理、下笔力道差不多，有的漫画家到了后期不太在乎这个，以至于读者都能看出中间助手换人。
香苗显然很认真研究过《热血高校》的风格，把握得很准确。
她说自己是个缺乏主见的人，没有自己的风格，于是就变色龙似的，临摹什么风格都能够消化。
“前辈，您说我是不是讨好型人格，所以才没主见？”
“我不懂这些，曰本人不都是讨好型人格吗？”
“绝大多数人是假的，我是真的。”
“那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心理有病有什么可恭喜，难道前辈也应该恭喜吗？”
江川停下笔看着她：“你说呢？”
自从成了漫画家以后，威慑力明显下降，几年的混混白混了。
香苗低下头老老实实画画：“对不起……”
江川可没觉得她缺乏主见，有些人天生善于模仿，绘画如此，表演也是如此，拥有这种天赋的人总能发现被模仿者的神髓，一旦有所突破，自己的风格也就成了。
香苗天生就是当画家的材料，只要走对了路子，必定有所作为，目前的能力作为涂色助手不能说够不够，只能说绰绰有余，所以江川正式确定聘她为助手。
有些漫画家还要求助手帮忙画背景，香苗的这个能力还有待考察。
不过江川始终认为背景如果让别人画那就算合著了，助手也就变成了枪手，其实有些欺骗读者。
两人边工作边聊，江川也告诉香苗接下去要写个新短篇，所以特别赶时间。
香苗听了反而埋怨：“前辈既然赶时间就应该早点把工作交给我，您一边出线稿，我就接着做后期，或许能提前不少时间完成。”
现在看当然是这样，如果早把香苗叫来帮忙，今天中午画完最后一张线稿，江川的工作就完成了，可以节约一整天时间，马上可以投入《鬼灭之刃》创作。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今天能反应过来就不错了。
香苗对新作也很感兴趣，江川只说是有关于杀鬼的，与以往题材不一样。
“那就是偏向于恐怖、阴暗、血腥的了？”
“这些只是内容，我希望能画出爱与担当。”
“画鬼画出爱与担当，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江川答应不但是《热血高校》，新作一旦出了线稿也让她一起做后期：“所以你将是第一个看到这部作品效果的人，有些画稿甚至比我还早一步。”
“非常感谢前辈的信任，我一定会做好的。”
以前在电影学院六年多，江川除了与表演系同学合作完成学生作品，也进剧组实习锻炼，有过三次当副导演的经验。
副导演名称里有导演二字，其实不干导演的活，实际上只是导演的助手，最经常做的事就是挑演员。
当然不是挑主角，而是每场戏里的小角色和龙套，拍一段公子哥逛街，公子哥和跟班是导演选的，满街的龙套得副导演预备好。
接触的人多了，江川几乎学会了看相，凭感觉就能知道哪些人能合作，哪些人容易出问题，可能连具尸体都能演砸。
香苗是个单纯热诚的人，能力也足够，应该是个好的合作对象。
不到一点两人就开始工作，通力合作三小时，完成了十页画稿。
江川动作更慢些，只画了四张，其余六张是香苗画的。
以这个速度，十个小时以内差不多能完成，明天肯定能准时交稿。
既然香苗走马上任，江川按照行情打算给她月薪十五万。
然而香苗显然经济条件比较优渥，并不太在意这点收入，声称只是来学习和帮忙的，并不需要酬劳。
哪有让人白干活的道理，江川坚持必须按劳取酬，于是香苗又说自己还是学生，并不能随叫随到，可能工作量和一般助手相比会低一些，给十万就够了。
这么努力压低薪酬的员工真是令人感动，江川却不愿意盘剥一个小姑娘，很诚恳地对她说：“想干就按我说的拿工资，不拿钱就别干了。”
还有三十页画稿需要处理，他分给手速更快的香苗二十页，约好了明天中午交稿。
香苗对所有与漫画相关的工作都感兴趣：“前辈，明天能和您一起去集英社交稿吗，我很想进去看看。”
江川不想带她去：“集英社一楼有他们的图书专营店，一直就是对外开放的，并不需要别人带进去。”
二十页画稿用江川的一个画板夹着，香苗抱在胸前，神情就像个要糖吃的孩子，充满渴望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去编辑部里看看，很好奇他们都是怎么工作的。”
毕竟还是学生，比较单纯，其实许多漫画家不希望外界知道自己有助手，毕竟绘画这种事只要别人插手了，就很难坚称完全原创，即便是集英社帮忙联系的助手，也没谁吃饱了撑得带去编辑部。
江川倒不是忌讳这个，主要是自己也是出道才两个月的新手，莫名其妙带个助手在编辑部里晃悠，感觉有点傻乎乎的。
尤其是不好对雅美解释，周二才拒接了她临时充当助手的提议，结果周六就带个助手去，感觉有些不尊重，好像信不过人家能力似的。
江川最终也没有答应，香苗悻悻地走了。
虽然画稿香苗分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十页江川也得画八九小时，凌晨应该就能完成。
然后睡几个小时起来，明早七点就可以开始《鬼灭之刃》的创作了。
晚饭时江川和姐姐说请了个助手帮忙做后期，美空有些意外：“聘请在校女学生作为助手？”
“是的，她模仿我的作品特别像。”
江川特地把香苗处理的那几幅画稿拿给姐姐看：“基本与我画的一样，这样风格能够保持一致。”
“怎么会又是城南女中的，又是三浦介绍的？”
去年与三浦约好了南城女中的两个漂亮女生，准备一起毕业旅行，被姐姐知道后搅散了，她显然还记得。
“这次不是，完全是巧合，我选拔助手，她正好合适。”
“有履历书吗？”
这个真忽略了，就是个私人助理，向一个女高中生要什么履历：“我只忙着安排工作，忘了要这个。”
“这人你了解吗？”
江川摇摇头：“只知道哪个学校的和名字，其他不知道。”
“然后就决定聘用了？”
“我明天要一份履历书吧。”
意外的是这次姐姐没多问什么，只是深深看着他，最终淡淡道：“有个助手也好，能轻松些，别再因为创作而暴瘦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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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一切终将烟消云散
另外美空告诉弟弟：“妈妈下午打电话给我，说她目前在长崎办事，没有办法赶回东京，后天不能参加手冢赏的颁奖礼。”
手冢赏因为舆论风波而推迟一周，上一周妈妈就说在北海道，这周变成了长崎，可能就是找借口不想参加吧。
然而还真不是，美空很认真地对弟弟解释：“妈妈的电话的确是从长崎打来的，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她的确在长崎。”
江川对颁奖礼并不热衷，对妈妈能不能参加也挺无所谓。
虽然融合了雪野江川的感情，可他毕竟不是雪野江川，这份亲情就像在酒里兑了水，在原本的猜忌疏远之上又淡了许多。
但毕竟把人给穿越了，两个多月来江川以尘封往事为名与过去切割，努力演好新角色。
这个新人生仿佛就是一部没有剧本的生活情景剧，他既是导演也是主演。
演好并不容易，比如对待姐姐美空，虽然他更多自认是江川，可为了演好这个弟弟，不得不强行把自己更多当作雪野江川，然后与一位即陌生又非常熟悉的女孩有礼有节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一开始还算成功，虽然精神上他相当大程度是个陌生人，但肉体上毕竟是骨肉至亲，在强大的伦理观念约束下真的能够做到毫无杂念。
但结城真衣坏了事，破坏了江川精神上的平衡，这就有点尴尬了。
完全尘封过去变得难以贯彻，有时候他很纳闷这个奇怪的、不完整的家庭到底怎么了，处处透着矛盾，似乎隐藏这什么秘密。
然而一个普通家庭的秘密恐怕也大不到哪去，或许只是无足轻重的难言之隐，甚至可能是敝帚自珍的无聊事。
江川越深入分析，也越不认为自己的孤儿身世能有多大的意外，父母恐怕真的都去世了，结城真衣能找到他，如果活着应该也找来了，故意不肯找他的话，那和死了也没区别。
曾经是专业编故事演绎故事的人，江川自认很善于分析人间的悲欢离合，就冲结城真衣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他的人生也不太可能有多大秘密。
或许她只是某段往事的知情者，因为某种原因介入这件事。
其实说来说去江川最好奇的，还是姐姐美空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个弟弟是抱养的？
在雪野江川的记忆里，姐姐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所以江川想当然地认为她也是被隐瞒的。
不过被结城真衣捅破真相后，江川忍不住开始观察姐姐。
当以一个导演专业研究人员的身份解析雪野美空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时，再结合雪野江川浑浑噩噩的记忆，结论是出乎意料的。
她应该很早就知道和所谓的弟弟没有血缘，不知情的恐怕只有雪野江川。
类似的情况很像江川中学时的一个同学，他的亲妈在他出生不久就把他过继给了大姨，结果长大以后谁都知道他是抱来的，连同学都知道，然而就是没人告诉他本人。
或许他本人也早就知道，但也从未提起。
雪野江川经历了很奇妙的成长，和姐姐的关系更类似青梅竹马，随着渐渐长大，雪野美空表现出更明显的依赖，而雪野江川只当作是姐姐的控制欲。
事态演变成这样，江川把责任归咎于妈妈，如果她不隐瞒情况，两个孩子从小就都知道没有血缘，根本不会演变成目前尴尬的局面。
新观察新判断加重了江川的表演难度，他越来越难以饰演一个没心没肺的弟弟。
就比如刚才他说起雇用了一个女高中生作助手，如果是雪野江川告知姐姐时遭遇质疑，应该是一副不用你管，我自己能处理好的样子，而他却表现得像做了亏心事，这个感觉就不对了。
更糟糕的是这并非真在拍戏，没有办法NG重来。
“既然每个人都不诚实，那就这么混吧，马上二十岁了，或许过两年大家各自有了新生活，这个套也就自然解了。”
其实美空今天对弟弟的表现也不满意，那种认真、懂事的样子，看上去越来越疏远。
人都是会变的，江川越来越不像从前，有些方面是值得欣慰的，但随之而来的是姐弟之间亲密度的下降。
美空没有像江川那样认真观察研究对方，但是从小到大形影不离，仅凭细腻的感受也察觉了许多问题。
那种感觉是很微妙的，同样的拥抱和对视，同样坐在一起喝点东西聊几句，弟弟都让她觉得越来越陌生。
结论似乎只有一个，所以妈妈回来的那天美空问过：“弟弟越来越礼貌客气，是否有可能知道了自己是抱养的？”
妈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每个人都有权利了解真相吧，知道也没什么不好。”
美空非常罕见地对妈妈生气了：“既然这么想，为什么不早早告知弟弟实情呢？”
“不是因为他有精神疾病吗？难道说出来刺激他？再说我早早就告诉了你，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他吧？”
“妈妈没说可以告知弟弟！”
“我也没说不可以，他是孤儿，家人都不在了，我想不出还能通过其他渠道得知身世，恐怕还是你太敏感了。”
“现在弟弟的病已经好了，是不是应该告知实情呢？”
妈妈盯着美空看了许久，最后说：“这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还是你自己决定吧。”
对于妈妈的完全不负责任，美空很生气，如果不是弟弟正好回来了，可能就吵起来了。
这半个月美空无数次梳理自己的想法，也无数次陷入矛盾，可最终认为挑明弟弟的身世没有意义，反而有可能令他的精神再受刺激。
“所以就这样吧，顺其自然，继续作为姐姐关心守护他，生活会改变的，一切终将烟消云散。”
所以她与江川的想法虽然不同但殊途同归，日子应该像以前一样过下去，或许哪一天就有了变化有了新的生活。
只是这个想法令美空很难过，但她愿意忍受，只要弟弟能快乐地生活。
对工作进度的估算不会差太多，凌晨一点左右江川完成了十页画稿，而同时香苗应该差不多画完了十五页。
按她的个性恐怕非一口气忙到三、四点全部做完不可，那就提前享受漫画家的作息吧。
江川奢侈地睡了六小时，七点起来开始了《鬼灭之刃》的创作。
第七十一章 雪野氏鬼灭之刃
香苗果然像江川预料到那样，一直工作到凌晨三点多才结束。
邮箱里有她发来的邮件，从照片上来看，画稿完成得相当不错。
江川回了邮件，约好一点钟在她半夜写生的地方见面，届时拿了画稿就可以直接前往集英社。
他设定邮件十点时发出，这样不至于影响香苗休息。
曰本和国内不一样，这个时期大多数人和欧美一样习惯于使用电邮而非短信，倒不是因为更正式，而是短信太贵了，跨服务商的话就更贵，甚至达到一条一百円，发条短信一大罐可乐就没了谁受得了，而电邮是免费的。
花了一上午时间，江川把《鬼灭之刃》短篇中出现的几个人物画出了线描形象。
这些他已经回忆了几天，炭治郎、祢豆子印象深刻，基本原样呈现，其他的人物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等等，根据记忆只能说还原八九不离十，部分细节需要二次创作。
他现在只是画出基本人物造型，给雅美一个直观的印象，等会《热血高校》交稿时可以顺便聊聊。
毕竟时间比较紧，他只把炭治郎、祢豆子稍微润了阴影，形象弄得更丰满一些，其余都是白描。
另外故事他已经设计成熟，只花了半小时就把文案写好了。
这个短篇依然是个预告片，江川原本打算像《进击的巨人》短篇那样，在一场战斗中，以主角记忆闪回的形式呈现更多内容。
比较极端设定是把故事安排在无限城决战，通过炭治郎回忆与鬼舞辻无惨仇恨的缘由，就能将整部作品的情节脉络和格局表现出来，出场的人物也会更多些。
其次是设计一场战斗针对某个十二鬼月的鬼，然后依然是回忆。
最终江川放弃了这些想法，一来不想重复已经用过的结构，二来《鬼灭之刃》篇幅只有《进击的巨人》的三分之一左右，结构也简单许多，经不起这样的剧透，别把这部作品弄得未老先衰、未生先死。
而且短篇也没必要出现太多人物，预告也用不着堆砌无关的内容。
最终他还是认为最初的考虑比较合适，从全家被杀、妹妹变成鬼开始讲故事，后续可以无限延伸。
如此一来这一百页短篇也就相当于《鬼灭之刃》原作五话的容量，其实没多少内容。
也就是从炭治郎某天下山卖炭讲起，然后家人遭到残杀，只剩妹妹祢豆子身体还有余温，但异化成了攻击人类的恶鬼。
为了寻求拯救妹妹的方法，也为了给全家人报仇，炭治郎背起祢豆子，踏上了斩鬼的冒险旅程，到这差不多就是五话一百页的内容。
这基本和官方的故事简介没多大差别。
江川认为表现力不够，《鬼灭之刃》是一个有因有果偏套路化的故事，这样的开头并不太吸引人。
其实不少作品的结构都类似于此，以巨大的变故和矛盾为引子，通常是灭门惨案，然后成立战斗团体一路升级打怪，体现守护、伙伴、亲情和成长，非常JUMP，典型的王道系热血漫画。
另外炭治郎额头上有奇特的斑纹，预示着出身来历不凡，灭门不是偶然，这也是曰本故事的套路。
正因为过于套路，这部漫画连载之初成绩一般，问卷调查连续没有起色，差点被JUMP腰斩。
但这部漫画动画化之后成绩斐然，所以江川构思剧情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变，充分汲取了动画的优点，扬长避短。
首先在画功和细节上比原作处理得更精细，同时用飞快的节奏和充实的内容来吸引读者。
江川加速了初期剧情，推动非常快，比原作快了不少。
其实原作已经意识到开头部分太普通，适当加快了节奏，但作者胆子不够大，舍不得一些内容，可能也担心剧情交待不够，还是说了不少废话。
原作一百页，炭治郎只找到了鬼杀队，而江川二十页炭治郎被鬼灭门，到六十页他已经开始了两年的鬼杀队训练，结尾时炭治郎完成了鬼杀队考试，已踏上杀鬼旅程。
他把中间的一些可有可无的套路剧情都省略了，直接前期铺垫和沉淀，画了一个少年成为猎鬼人的故事。
尤其是引入原作五话之后才出现的猎鬼人等级划分、武器日轮刀、呼吸法等一系列精彩设定，将这些内容都在炭治郎的试炼打斗中巧妙地呈现出来，尽快形成令读者印象深刻的世界观。
作为热血漫，原作初期表现战斗方面也比较乏力，分镜设计普通，除了想象中被灭门的情景，以及鬼杀队的入队试炼，基本没有像样的战斗，这是成绩不好的主要原因。
江川改变了部分剧情，增加了炭治郎加入鬼杀队之前以及试炼战斗对抗强度，打算利用巧妙灵活的分镜、冷酷怪异的氛围、以及浮世绘风格的画面，把远没有后期炫酷的普通招式，尽量刻画得绚丽恢弘。
《鬼灭之刃》的人物形象设计和画面风格带有明显的浮世绘风格，这也是成功的重要因素，许多人之所以开始关注这部作品，很大程度是因为人物的辨识度很高。
曰本虽然在西化路上试图走到黑，但回归传统的力量也很强大，《火影忍者》的部分人物造型也是颇具浮世绘特点，变形夸张的厉害，所以这些特色江川全都予以保留甚至强化。
下午与雅美面谈好了，江川打算回来就开始画分镜稿。
十二点半的时候香苗打来电话，说她即将出门：“前辈也提前些出门吧，画稿应该再过目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对吧？”
这话当然对，江川已经准备差不多了，也背起画夹出门了。
香苗今天穿着藕荷色的紧身大衣，丸子头放下了依然长发披肩，把刘海梳出来了。
雪野江川对刘海有特别的好感，连带着江川也喜欢上了。
不得不说香苗的美有股神秘味道，如果性格再深沉点会更有魅力。
“前辈，”然而她太年轻了，活力过于充沛，看到江川又跑了过来：“前辈背着画板的样子好帅。”
被一个女孩当面毫不掩饰地夸赞，基本可以确定两人之间没有暧昧的男女之情，这倒是件轻松的事。
“今天你也很漂亮。”
江川接过香苗的三十页画稿，同时也把《鬼灭之刃》的人物设计和文案递给她：“这是我的初步设计，提提建议吧。”
又是周一，强推第一天，希望有个好成绩，推完二十万字，距离上架也不远了，朋友们推荐票、月票鼓励吧，有意见或者建议也在这提提吧，有时候当局者迷看不到问题，谢谢大家。
第七十二章 无限可塑性
“我觉得您这篇新作的人物形象设计很出彩，浮世绘、版画相结合的风格非常少见，与之前的作品又完全不同。”
雅美检查验收了《热血高校》的画稿，然后对《鬼灭之刃》的人物设计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鬼灭之刃》的人物形象的确在浮世绘中融合了版画风，以至于绘制他们的大眼睛时，江川总想起葫芦娃。
葫芦娃也是多重风格融合的设计，版画、剪纸、驴皮影，多少都有一点。
雅美不吝表现出惊叹：“之前我还在猜想，雪野酱的新作是否会与前面的某部作品风格延续，没想到您又换了一种，真是有无限可塑性。”
虽然目前只是人物设计，没有背景环境，不过已经能看出作品的基本风貌，这种结合版画的浮世绘风不能说独创，但的确非常少见，画得好的就更少了。
美女责编的夸奖容易让人肾上腺激素飙升而飘飘然，江川表现得谦虚而专业：“因为这个故事发生在大正时期，我觉得这种古典而又粗犷的风格更有那个时代的韵味。”
大正是昭和的爹，对应时期正好是清末民初，距今不到一百年已经算不上古典。
其实设计曰本这时候闹妖精好像晚了点，一次大战都结束了，猎鬼人却还在用所谓神奇材料打造的太刀作战，这有点说不过去，难道就不能大力推广特殊材料制造的子弹吗？
江川没有调整时代，上世纪一二十年代正是版画大发展的时期，连鲁迅都在曰本学了版画，融合这个风格有时代感，比较贴切。
如果换成曰本自古以来就闹鬼，那么人物形象就不够特色，甚至风格错乱。
不过只要想到鲁迅在仙台学医的时候，炭治郎在到处灭鬼，江川无限感慨，这真特么鬼话连篇，被鲁大师知道了非骂人不可。
刚才香苗看了稿件，也和雅美一样一番惊叹：“前辈这部作品的风格又和之前不一样了，简直太厉害了，我很喜欢灶门祢豆子的设计。”
她显然没有雅美专业，说不出太多道道，对剧情也没法深入剖析，反正觉得江川创意很棒，这部新的短篇肯定也会很精彩。
“前辈加油哦，我已经在期待看到成稿的效果。”
香苗拍完了马屁，本来还想跟来集英社，再次被江川拒绝了。
幸好没带她来，路上雅美就打来电话，文库那边知道他今天交稿，准备安排作家下午见面。
五天过去了，文库终于选好了作家。
江川答应了，能够今天见面也好，接下去要集中精力把《鬼灭之刃》写出来，中间最好不要分神。
雅美很认真地研究了文案，对炭治郎性格设计提出了疑问：“男主是个猎鬼人，性格的重要特质之一竟然是温柔，您确定吗？”
炭治郎无疑是个勇敢坚强的武士，但也的确性格温柔，属于正宗暖男，不但对妹妹不离不弃义无反顾地照顾，对队友也充满友情，甚至对遭遇不幸的鬼都能表露出同情。
雅美提醒道：“之前有不少前辈漫画家尝试给热血漫男主贴温柔标签，基本都失败了，温柔容易圣母，对恶人过于包容，甚至坑队友，这是读者不能接受的。”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炭治郎是漫画史上温柔性格设计得最成功的男主之一，虽然温柔但从不圣母，即便为身世悲凉的鬼流下感动的泪，但动起手来照样毫不留情，实力和心灵都很强大。
这种二元矛盾的性格其实很符合曰本人的表里不一，于是这个角色被很多人喜欢。
江川对此是有研究的，之前加入一个抗战反战题材的剧组，查资料时调阅了不少日军的家书，有些信看着挺令人吃惊。
部分军人在信中向家人描述作战任务，表现出明显的同情心甚至反思，但同时也表示绝不会因为心软而无法遂行作战任务，该干什么还是照样干。
正因为对这种精神内核有清醒认识，江川自信能比原作者写得更透彻。
雅美也很喜欢祢豆子：“我看过大量漫画，这个形象在我的印象里也是独一无二，长发披散，粉色和服黑色羽织，嘴上咬着一只竹筒的鬼之少女，外貌美丽天然呆萌，对读者的杀伤力一定会很大。”
江川对雅美详细说明了祢豆子的人设，外型可爱之外，性格也可爱，和哥哥炭治郎一样温柔且强大。
在《鬼灭之刃》中几乎没有鬼能忍住吃人的欲望，但是祢豆子靠着自己的信念做到了，对人类无比温柔，不但靠自己摆脱了鬼王的束缚，反过来还保护人类不被侵害。
说着祢豆子，江川却想到了姐姐美空：“我想创作一部能够感动人的热血漫，所以打算在这部作品里着力刻画炭治郎和祢豆子的兄妹情，刻画他们温柔的单纯的互相守护的心，虽然这部短篇容量小，也要让读者明确感受到这一点。”
实际上从小到大姐姐经常揍他，不过看问题得看本质，驱动巴掌的那颗心还是温柔的。
江川穿越时，那边《鬼灭之刃》风头正劲，关于作品优劣的讨论很多，对他的短篇创作无疑有指导价值，避开了不少坑，主角温柔的内心正是这部作品的主要卖点之一。
所以两人商量不久就对作品的创作方向达成了一致，而后谈了谈第二天要举办的手冢赏颁奖。
参加曰本的颁奖礼要放弃那种轰轰烈烈的想象，别说这只是个企业级的奖项，即便政府颁奖，规模和热闹程度往往不及一所中学搞点什么活动。
所以明天下午的颁奖礼就是个聚餐会，集英社旗下漫画家、编辑们汇聚一堂吃点心聊天，基本没什么组织，形式非常松散，除了穿插一些小节目，大部分时间都是小圈子聊天，所以放轻松参加就好了。
至于服装也没要求，漫画家都比较散漫，要求这个是一种困扰，平时怎么穿就怎么穿，并不需要西装革履。
另外文库那边安排的作家下午三点见面，地点在二楼咖啡厅，文学责编天野拓海也会在。
“雪野酱的《鬼灭之刃》需要在一周之内拿出来，小说并非那么着急，要合理安排时间。”
小说项目江川只要与作家保持沟通，提供故事并对指导未来走向，实际操作的有限，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
“我明白，您知道文库那边委派哪个作家吗？”
雅美不知道，但也面授机宜：“我没有打听，您和对方先接触，如果就创作达不成共识也可以提出来，这方面主动权在您。”
也就是说无法合作可以换人，在她看来江川还年轻，积累的都是没用的社会经验，遇事还是应该多指导提醒。
这个其实江川也有考虑到，如果与派来的作家完全话不投机，很难想象能把小说写好了，没必要互相忍耐。
两人继续讨论了一些《鬼灭之刃》的创作，时间差不多时江川独自去了咖啡厅，雅美没有陪同。
她像个姐姐般很认真地交待：“天野拓海前辈是个和气的人，还是好打交道的，谈完了记得和我说一声吧。”
第七十三章 奋斗吧，热血男孩
天野拓海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神深沉忧郁，文学气满满，如果换个老派发型的话，可能很像年轻时的太宰治，就是那个活腻了的作家。
年纪轻轻长成抑郁症的样子，恐怕不是好事，不过就像雅美说的，他是个和气的人，说话轻声慢气。
江川一进咖啡厅他就站起来招手，身边站着个女孩，很有气质也很漂亮。
这应该就是官方安排的作家了，一位年轻的女作家？
集英社这是什么意思，责编派来雅美，作家也派来个女的，而且都是绝色美女，这是想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吗？
天野拓海介绍女孩叫藤木理纱，御茶水女子大学二年级学生，在读人间社会科学科心理学专攻，是轻小说界的新锐作家。
人间社会科学科，特别强调人间，难道还有阴间社会学科不成，真是奇怪的名称。
果然是女作家，学心理学的美女写轻小说，不知算不算降维打击。
藤木理纱眼睛清澈明亮，五官精致，穿着宽大的黑色羽绒大衣，戴一顶奶白色带红黑边的针织套头帽，将卷曲蓬松的长发压着披肩。
卷发看上去特别自然，如果不是泡面卷烫的话，这样的自然卷在东亚人中很少见。
而且人也特别白皙，白得都快晶莹了，江川隐隐能看到她纤细手腕上的血管，有混血儿的可能。
一上午在构思《鬼灭之刃》，江川对血管的想象比较多。
如果硬要说她像谁的话，有些《公主日记》中海瑟薇的感觉。
两人在天野拓海介绍下互相鞠躬，说些客套话。
坐下后藤木理纱看着江川的脑门笑着说：“雪野桑的样子与网上的照片有很大不同。”
她来之前显然作了功课，江川这段时间没有拍照，网上流传的照片都是以前金色长发时期的，而他现在始终保留着短发，穿着也偏向素色，的确差别很大。
江川开了个玩笑：“那是我弟弟。”
藤木理纱并没有印象中女作家的内向腼腆，笑着说：“我了解过雪野桑，您有个孪生姐姐，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对于文库派来一个学生女作家，江川始终有点别扭。
他明白自己虽然获得了手冢赏，但是资历还很浅，不可能给他派一个知名作家来，即便集英社打算这么干，恐怕也没人愿意接这个差事。
可直接派个所谓新锐的女学生还是挺令人失望，这恐怕是对项目没有足够的重视。
《热血高校》是不良少年的故事，从头到尾全是荷尔蒙，女作家写这个轻小说好像牛唇不对马嘴。
天野拓海进一步介绍了藤木理纱：“理纱小姐很早就开始了小说创作，前年签约SuperDash文库，连续出版了《奋斗吧，宠物男孩还是没有拿出真本事》、《遭遇魔王陛下，果然我的生命已经缭乱》两部小说，累计销售已经达到百万册。”
这真是……他妈的。
江川始终认为媒婆是世上眼光最毒的生物，丰富的人间阅历赋予了她们X光般的眼睛，掂量客户的份量比屠夫掂猪肉还准。
所以基本上给人介绍什么样的对象，那么这个人在她们心目中就是什么样。
《奋斗吧，宠物男孩还是没有拿出真本事》、《遭遇魔王陛下，果然我的生命已经缭乱》，都特么是些什么鬼？
然而许多热门轻小说就是这样的，这就是潮流。
仔细想想《热血高校》又算是什么鬼，似乎还真是二逼一路货色，也是顺着中二少年们的幻想胡扯淡，对此的确应该有清醒认识。
江川不动声色，微笑着听天野拓海继续说。
“不得不佩服这家伙，那么长的书名居然都记住了。”
余光所及，他知道藤木理纱也微笑着很认真地在观察他。
“这女孩是学心理学的，或许懂得微表情分析那套，偏不让她看出什么。”
天野拓海还在继续介绍：“理纱小姐擅长驾驭堕落霸道男孩与人间天使女孩之间的爱情故事，文风诙谐轻松，但对情感的描写却异常深刻动人，是轻小说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也就是说文库定制的《热血高校》轻小说，很可能以小混混的爱情为主题，走美女与野兽路线。
这只能算是同人作品，与原作主线已没什么关系，所以江川写的那套不是创作能力不够，而是把问题想得太正经了，偏离了市场需要。
这时理纱谦虚地对天野拓海道：“您过奖了。”
江川也客气道：“前辈的介绍引人入胜，我都想拜读理纱小姐的大作了。”
话一出口，如同向阿拉丁神灯许愿，他的愿望立刻得到了满足。
理纱闻言从包里拿出两本书双手捧给江川：“这是我预备送给您的，请雪野桑指正。”
两本糖果色的书，书名是欧风的花体，一看就是少女向的。
而且还挺厚，两本加起来足有一寸。
“非常感谢您的礼物。”江川站起来双手接过，感谢之余心中也感叹：“人家文库需要的是这个方向的小说，我这还考虑给他们建设精神文明呢，看来也是想瞎了心。”
江川目前还没有作品可回赠，显然比累计销售百万册的理纱弱了些，所以文库没有派错人，甚至已经高看一眼了。
这就是现实，无论奖项还是舆论热炒，最终得换算成发行销量才有意义，整个曰本文化界都是如此，而江川的发行量为零。
很可能因为这一点，集英社用了五天才找到愿意与他合作的作家。
服务生送来了咖啡，虽然理纱已经了解江川的背景，天野拓海出于礼仪还是介绍了一遍，手冢赏双料获奖，目前作品正在《JUMP》热门连载中云云。
这显然多此一举，理纱正因为了解这些才同意合作的，人家是有备而来。
然而就和相亲一样，总得谈谈才能确定关系，并不是见了面就等于确定合作。
天野拓海介绍认识完毕，接着便安排了两人接下去需要做的事：“二位先就作品进行讨论，如果在创作方向、主题、内容方面达成一致意见了，就写出大纲、细纲交给我，文库会集体审核，合格后您二位之间签合作契约，然后再共同与集英社签发行签约。”
所以最关键还是两人的理念能够达成一致，否则就得再换一位作家。
当然也可能把江川换了，解决不了问题可以把产生问题的人解决了，给他一笔授权费，其他就别管了。
联络工作做差不多了，天野拓海表演了一招鲸吸，一口就把一杯咖啡喝下去了。
然后放下杯子，对发愣的江川和理纱说：“二位可以在这继续谈，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第七十四章 没有病是搞不好艺术的
天野拓海一走，藤木理纱就把套头帽脱了，一头中分卷发更蓬松了，披散着像个波西米亚人。
“天野前辈是个特别的人，我与他打交道两年了，就没见他笑过。”
江川看着天野拓海削瘦孤独的背影：“看起来……可能又是一个太宰治吧。”
然后两人就一起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
太宰治就是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那位热爱自杀的曰本作家，生于明治、长于大正、死于昭和，算曰本三朝名人。
他应该是有抑郁症的人，年轻时就频繁自杀，却总是不成功，比较出名的是和银座一位咖啡馆女侍一起投海自杀未遂，最终在三十九岁时扔下老婆孩子，与崇拜他的一位女读者投水自杀成功。
他留下了《人间失格》等六七部小说，以及鲁迅的一部传记，在文青界一直挺有影响力。
这个人充分证明了一个人如果没有点精神病，是搞不好艺术的。
江川和理纱显然心理也都不太健康，所以才笑得那么欢。
不过这一笑臭味相投，迅速拉近了距离。
两人对了生辰，虽然都是十九岁，但江川更大两个月，于是理纱开始用敬语。
曰本有套复杂的敬语体系，见什么人得说什么话，等级十分清晰，不是这个文化氛围中熏陶出来的人很难用得清楚。
这就像一套隐形的种姓制度，反过来也极大钳制了社会的去封建化，以至于曰本在传统和现代之间不伦不类。
“我听说雪野桑《热血高校》的单行本元旦期间上市，初版基本确定发行一百四十万册，真的好厉害。”
这个消息还没对外公开，相关宣传在下个星期的周刊上才会出现，天野拓海应该还不知道，所以刚才介绍时没提，不然单行本初版发行量有这个成绩，是促进双方合作的一个好条件。
江川一副意外的样子：“理纱小姐竟然已经知道了。”
“我还听说雪野桑正在创作新的短篇，然后与《进击的巨人》以及《食戟之灵》一起结集出版。”
这个竟然也知道，江川真有些错愕了，理纱已经解释了：“我的《遭遇魔王陛下，果然我的生命已经缭乱》正在准备漫画化，上周二与《玛格丽特》的主编商议相关事宜时，《JUMP》主编鸟岛前辈参与进来，并建议我接下《热血高校》的小说创作。”
《玛格丽特》是集英社旗下的少女向漫画杂志，神尾叶子的成名作《流星花园》就是在这本杂志上连载的。
集英社旗下好多本杂志，仅仅JUMP就好几种，比如连载《出包女王》的《JUMPSQUARE》，连载《一拳超人》《东京喰种》的《周刊youngjump》，而《玛格丽特》是几种少女杂志中的一种。
“小说即将漫画化，理纱酱真的好厉害。”
集英社漫画改小说，小说改漫画，小说和漫画改动画，都是常规操作。
江川也大概了解了，集英社所有商业行为都是通盘策划的，鸟岛主编认为擅长驾驭堕落霸道男孩与人间天使女孩之间爱情题材的藤木理纱适合写《热血高校》轻小说，于是就撮合了。
为了说服理纱同意，他甚至把接下去江川的发行安排都说了。
这时理纱高兴起来：“鸟岛主编还邀请我参加明天的手冢赏颁奖礼，届时不但能领略雪野桑获奖的风采，还能看到许多著名的漫画前辈。”
最后一点对她才是有吸引力的吧，看来鸟岛主编挺看好理纱，为了说服她合作用了些心思。
集英社的安排通常都非常理性，《热血高校》少年漫的读者群是男生，即便有足够的知名度，女生也很难成为消费者。
所以写轻小说的目的就是覆盖女性读者，江川写的那套显然不行，从主题到内容都得调整方向。
接下去原本应该谈《热血高校》轻小说的创作，如果能达成一致意见就定一个书名，然后理纱回去就可以动笔写大纲了。
然而两个人都不愿意主动触碰这个话题，始终东拉西扯。
对江川而言，写坊屋春道或者芹泽多摩雄的爱情故事，不是不可想象，他在自己的轻小说里也加入了爱情线，但那属于一个男作者的想象。
虽然还没看过理纱的书，但从书名也大概能了解风格，她的书是写给少女看的，那种调调的爱情江川不太能消化。
鸟岛主编能选中理纱肯定有道理，这方面倒是没必要质疑他的眼光，关键是江川缺乏了解，于是比较谨慎。
而理纱不愿意主动谈起，当然是期望自由创作，一旦开始聊可能意见就开始分歧，她希望江川最好能说一句：“小说的创作就拜托了，在《热血高校》的设定之下，写什么就由理纱酱来拟定吧。”
虽然都不主动谈，但两个创作者在一起聊的仍是创作。
江川先聊了新作品，但没有把文案什么的拿出来，只是说在写一个猎鬼人的故事。
理纱聊得比较多：“这一个多月来，我根据天野前辈的建议，一直在写一个爸爸活的故事，最终写不下去放弃了。”
“爸爸活？”江川真有些好奇了：“为什么让你写爸爸活题材？”
所谓的爸爸活就是包养恋爱，找爸爸的干活，通常是女生和有钱的男人以吃饭的名义约会，然后按劳取酬。
给钱的男人就是爸爸，和援助型交际不同的是，爸爸活是不必然提供肉体服务的。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非常绿茶婊的关系，玩的是秀色可餐情感寄托，大陆也有类似的，换个名称叫商务伴侣。
江川拍了拍刚收到的两本书，看着有些郁闷的理纱笑起来：“我以为您写的都是纯爱系作品。”
理纱耸了耸肩：“其实新作也算是纯爱，但努力失败了，太宰治说过‘和两三个男生睡过的女生是十分污秽不洁的，但和千个男生睡过的女生却比处女还要纯洁’，我虽然不太认同这句鬼话，但还是按照编辑的要求，努力写了一个女孩为了爱宁可被极道首领支配的故事，最终写不下去放弃了，干脆接了您的这个故事。”
怪不得她听江川揶揄太宰治时笑得那么开心。
太宰治这句话的意思是，交往男人数量有限的女人心中是有欲望的，但一旦睡成了专业选手，就只有利益而没有欲望了，所以纯洁得像处女。
那老鸨就是圣女了，这逻辑很装逼，以欲望多寡来区分是否纯洁，只能说太宰治这家伙就是个装逼货。
一个学心理学的大学生，根据编辑布置的方向创作轻小说，还得结合上太宰治的精神装逼，这行饭显然也不容易吃，所以理纱也是因为写不下去遇到了创作瓶颈，正好想换题材，顺势答应了鸟岛的邀请。
聊起创作两人都有不少感想，于是相当投机，一晃大半小时过去了。
江川毕竟还惦记着回家写《鬼灭之刃》，主动切入了正题：“我的建议是轻小说可以在《热血高校》的情节中玩回忆杀，几个主要人物理纱酱挑谁写都可以，比如可以写坊屋春道遇到了某个女孩，回忆起两人在另一所学校同学时的恋情等等，具体怎么写就由理纱酱说了算吧。”
还是回忆杀，反正曰本人吃这套。
理纱终于等到了这句话，随即表示赞同：“雪野酱的想法和我的一样，这是最好的形式，甜腻的过去与冷酷的现实交替结合，故事性会很强，也比较好写，雪野酱真是名不虚传的厉害。”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江川限制了故事范围，而理纱取得了自由创作的权利。
有什么问题明天下午的手冢赏颁奖礼上还可以继续谈，两人互留了联络方式，在集英社门口鞠躬道别。
江川回到家已经过了五点，进门时有些惊讶，没想到家里这么热闹。
“前辈，您终于回来了！”
香苗居然来了，坐在客厅里和姐姐、三浦聊着什么，似乎挺投机。
第七十五章 一个工作室
香苗换了一件衣服，和中午穿的不一样，一件翠绿色的大衣，看上去春意盎然。
她是来送履历书的，中午见面时江川提了一句，她挺认真，回家就抓紧弄好了。
她不知道江川下午还要见作家，发的电邮和短信一直没得到回复，以为有什么变化，半小时前干脆送来了。
前后脚三浦也到了，来聊聊明天颁奖礼的安排，顺便蹭顿饭，于是三人凑在了一起。
三浦聊得神采飞扬，高兴是可以理解的，这家伙对女人相当着迷，很容易一见钟情，见到香苗这样的美女不打鸡血才怪了。
但他对男女关系的认知很早就误入歧途，很难与同龄人沟通，泡妞手段过于直接和纠缠，虽然长得也还帅气，却常常被同龄女孩子厌恶。
但三浦在大姐姐中间挺受欢迎，他认识不少成熟的、香甜多汁的大姐姐，如鱼得水。
江川总觉得他之所以走上成人漫之路，一来是贪财，二来与大姐姐们的拔苗助长不无关系，玩得实在是太猛了。
美空看上去也挺高兴，难得与香苗也聊得来，长大后雪野江川极少与女孩接触，更别说带回家，姐姐总是比较排斥，容易闹得不愉快，今天显然没有，一切似乎悄然在改变。
江川决定聘用香苗时也顾虑过这一点，但潜意识中有一股挑战旧秩序的欲望，不想再迁就姐姐的无理要求，今天看来还不错，大家好像都渐渐成熟起来了。
三浦大呼小叫：“这么迟才回家也不和姐姐打招呼，我说你的胆子好像越来越大了。”
江川不理他，香苗还没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把履历书递过来：“前辈辛苦了，工作还顺利吧？”
“一切顺利。”
江川笑着点头，快速浏览了履历书，其实就是手写的自我介绍。
有名有姓有住址没犯罪记录，人生经历也简单，生于东京长于东京。
爸爸以前是驻阿联酋的商务参赞，目前在新曰本石油公司工作，仍然长期外驻阿联酋，母亲只好在沙漠里陪同父亲，所以香苗这些年基本和奶奶住在一起。
外务省驻外使馆商务参赞，听起来高大上，不过江川倒是知道大陆的驻外商务参赞是处级干部，曰本恐怕也差不多，算是不大不小的官，但还不是高级干部。
至于转入新曰本石油公司工作也不稀奇，利用从政经历官商一体，在日韩很常见。
香苗也算是出身官员家庭，不过和许多学艺术的孩子一样疏于管教，怪不得半夜三更还能在街头晃悠，怪不得拿上大学不当回事。
另外香苗的字挺秀气，小时候应该练过，与她随意的性格不太一致，见字如见人也未必全都准确。
厨房里已经煮着东西，姐姐这时候起身去照看，边走边对香苗说：“如果愿意的话，就留下一起晚餐吧，我煮得多了些。”
“哦？”香苗这种百无聊赖的人显然愿意凑热闹，瞪大眼睛看看美空又看看江川：“前辈，真的可以吗？”
江川也有些意外，姐姐居然留她吃饭，笑着把履历书收起来：“家里姐姐作主，她邀请了就是可以。”
香苗眉飞色舞起来：“那太好了，我马上打电话给奶奶报备。”
三浦在一旁也鼓励：“对，赶紧打招呼，美空姐姐的饭菜很好吃呢，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香苗没搭理他，跑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江川跟姐姐进了厨房：“今天做了特别好吃的东西吗？”
姐姐知道他想问什么：“我只是太讨厌三浦，香苗留下来一起晚餐，我就不用非要应酬了。”
她看了眼客厅：“刚才聊起明天的颁奖礼，三浦得知妈妈不去多出来一个邀请名额，就想带他的朋友去，我干脆邀请了香苗，断了他的念头。”
江川更意外：“颁奖礼邀请了香苗？”
“是的，有什么不方便吗？”
“倒也没有。”
怪不得聊得热络，原来经过了一轮博弈，香苗有克制三浦的功用。
虽然邀请香苗参加明天的颁奖礼有些草率，不过也情有可原，三浦要带的朋友极可能是个大姐姐，如果花枝招展不得体的话连带着大家一起难堪，曰本女人夸张起来也是超乎想象。
香苗打完了电话，高兴地进厨房帮忙，又对江川提了一次明天颁奖礼的事：“前辈可以吗？我太期待了。”
有被江川坚决不带去集英社的经历，她显然担心这事变卦。
“没问题，我都说了家里姐姐说了算。”
在哄姐姐高兴这件事上，江川基本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女人是靠哄的，谁讲理谁倒霉。
他返回了客厅，三浦立刻神神秘秘凑过来：“如果我追求芦田香苗小姐的话，你不会介意吧？”
这家伙所谓的追就是上，江川没有客气：“我很介意。”
三浦提高了调门：“为什么？”
江川斜眼看着他：“你说呢，难道我是开风俗店的吗，助手帮我工作，还得被你玩弄？”
他不但很在意，也不喜欢这样背后谈论香苗，就像是在算计。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会认真对待芦田香苗小姐，其实这是她的私事，原本不用征求你的意见吧？”
“那你为什么问我？”
“主要是确认你是不是要自己留着。”
“混蛋，这样说话很不尊重人，你倒是可以试着追求香苗，但如果哪天她觉得被骗了，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哈，这么严重？！”
“你想搞我的女助手，你说严不严重？”
在三浦眼里，江川原本留着金色长发的样子还是比较正常的，现在的短发看上去就像个在逃的杀人犯。
惹恼了这家伙是很严重的，记得江川很早就说过，作为画家得了解解剖学，所以他有一套揍人很痛但却难以验伤的手段。
坦诚才能最快地解决问题，三浦珍惜与江川的友情，也惧怕他的拳头，乖乖地放弃了：“其实这种丫头也没意思，还得调教，很浪费时间的。”
“明白就好。”
晚饭吃的是照烧鸡、天妇罗大虾，天气比较冷，还有个牛肉寿喜烧，类似中国的明炉炖锅。
气氛融洽，边吃边聊，自然也谈起了漫画。
三浦已经知道江川在准备单行本，羡慕之余也说：“我很看好《进击的巨人》，你不会真放到《热血高校》写完再考虑这个吧，那恐怕得几年后了。”
有些事江川已经下决心要做，没什么可隐瞒，坦然说了接下去的打算：“等我拿到了版税，打算尽快成立一个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