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比较成熟的模式
这两天不断有记者联络采访，江川虽然从没拒绝电话访问，但通常聊几句就结束，客气地寒暄完就找理由挂断了。
这是雅美提醒的，没有《JUMP》的安排最好不要接受专访，尽量不要招惹记者，尤其是曰本记者。
负面的东西永远更博人眼球，记者的职业特点决定了挑刺属性，这些人如果说好话，那一定是没别的话可说，招惹他们无异于惹是生非。
所以江川只管搞好创作，还有空余时间就配合后援会的会员管理和发展，宣传的事由集英社负责，他们有更安全成熟的媒体通道。
运营了几十年，集英社在公关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通常不会放任漫画家在媒体面前放飞自我，胡说八道是有可能坏了生意的，而生意是最重要的，于是宁可把这些事大包大揽了。
江川没多少应对媒体的经验，也不感兴趣，倒也乐得轻松，这两天抓紧完成《热血高校》第六话和刊中彩页的绘制。
他也经常上网微服私访，关注与自己有关的消息。
手冢赏的热度还没褪，毕竟已经多年无人拿下“入选”，而江川花开两朵，这些都是话题，够后援会吹上一段时间。
不过两部短篇虽然获奖却还没有公开发表，大家只闻《进击的巨人》、《食戟之灵》其名都还没看过，相关讨论停留在祝贺、夸赞、吹捧层面，或许等《JUMP》刊登后，才会引发更广泛而深入的兴趣。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周六下午江川和雅美带着第六话画稿，直接去见了鸟岛主编。
鸟岛不是乐于表达的人，不过见面后还是再次就获奖送上了祝贺，甚至说：“雪野君的优异表现令人振奋，曰本漫画界人才辈出未来可期。”
这次鸟岛主编快速浏览了《热血高校》第六话，不像前两次那么用心，然后对江川说：“做得不错，故事展开得相当顺畅，悬念设置合理，分镜和画面都无可挑剔。”
鸟岛和彦的挑剔是业界出名的，今天看上去显然不愿意在这上面多花时间，也不那么挑了。
他把画稿小心收了起来，话题一转就进入了主题：“《海贼王》九七年七月开始连载，一年后才开始动画策划，直到九九年底才在富士台首播，这样的速度相比于《龙珠》和《灌篮高手》等等并不能算慢，但却已经不太适应当前读者的需求。”
江川与雅美对视了一眼，开篇就谈这些，今天果然是打算谈将《热血高校》动画化吗？
两人已探讨过这个问题，都觉得《热血高校》动漫化不容易，别说内容会被放送伦理检证委员会找麻烦，恐怕也难过家长关。
曰本电视节目没有审查制度，播出前是没人管的，但播出后的内容一旦被投诉通过，那么电视台将遭遇很大麻烦，除了巨额罚款外，还可能遭到观众抵制，后者比内容审查更可怕。
鸟岛很快阐明了想法：“雪野君的两部短篇获奖后，当天的连载会议以及昨日集英社高层工作会议都讨论了《热血高校》的综合开发问题，获得了共识，今天我们一起继续探讨。”
明明已经讨论决定了，还继续讨论个屁，直接说想干什么不就得了。
然而鸟岛说到这却停了下来等着附和，江川和雅美只好赞同：“嗨，嗨！”
然后他才接着说：“二位应该知道，在《海贼王》动漫化开始之前，我们先开发了同名系列小说，从九九年起陆续出版了九部，销售情况是相当不错的。”
这个江川是了解的，《海贼王》小说在中国有翻译出版，他虽然没买过，但在书店里翻阅过。
值得一提的是小说的剧情与漫画版截然不同，并不是尾田荣一郎独立完成的，而是由集英社文库著名作家滨崎达也与他合著，后来东映动画很大程度是根据小说情节制作了动画，而不是漫画。
江川差不多猜到鸟岛想说什么了。
果然不出所料，鸟岛说：“集英社的工作方针是务实稳健，但也不能缺乏前瞻性，为了适应市场潮流，各项工作都应该抢在前头，所以集英社高层和我的意见都是尽快将《热血高校》的小说写出来，与漫画同步发表。”
江川和雅美对视一眼，没有表示出惊讶或者惊喜。
以前漫画改动画追求稳妥，通常漫画大热以后再动手，但到了九十年代末这种模式就过时了，《海贼王》连载两年后才开始出版同名轻小说以及动漫化，错失了不少市场份额。
而小学馆的《名侦探柯南》比《海贼王》早连载几个月，人家思想就更活络，不到一个月就着手动漫化了，相比较之下集英社的确龟速。
现在集英社决定与时俱进，但也和江川一样明白目前的《热血高校》不太适合动漫化，干脆先上马轻小说。
集英社本身就是出版社，旗下作家有的是，干这个驾轻就熟。
按照一般套路，小说《热血高校》与漫画的内容不会很一致，届时如果适合动漫化的话也未尝不可，捧红一个概念不容易，《热血高校》上升的势头明显，具备大热潜质，应该尝试着超前部署充分利用。
《热血高校》出轻小说，这个江川和雅美当然也推测过，不过没有太认真往这方面深想。
主要因为《热血高校》是纯男生的故事，相比较《海贼王》或者《火影忍者》一类作品，设定比较单一，环境也简单，基本就在一座校园内，漫画可以依靠极具真实感的视觉冲突推动剧情，写成小说恐怕会比较单调，是否真的会受欢迎很难说。
轮到江川回应了，他又看了眼雅美，态度比较谨慎：“《热血高校》能够得到您的重视，我真的非常感激，也非常期望这部作品能够多方向发展，如果出版同名轻小说，不知主编是如何考虑的？”
决策是鸟岛和集英社高层共同作出的，但那些人不在，江川将马屁都拍鸟岛屁股上了，也引导他将意见先表达完。
创作必须尊重作者，否则难以出精品，鸟岛这方面经验丰富，把想法说了：“《热血高校》的故事肯定得由您来主导，虽然小说与漫画的情节不一定非得相同，但设定得一致，未来的故事走向也得统一规划。”
所以鸟岛建议在集英社文库挑一个作家合作，江川负责提供故事梗概，然后作家写出来，这类轻小说都有大量插图，再由江川插图，发表后算共同作品。
这是一种比较成熟的模式，目前《海贼王》就是如此，许多漫迷为了尾田荣一郎的插图，也会购买收藏小说系列。
第四十七章 轻小说
“合著”这个词江川听着有点刺耳，也觉得有些滑稽。
《热血高校》就是他与人“合著”的，《进击的巨人》以及《食戟之灵》也都是，现在需要再与另一个陌生作家合著吗？
小说大纲江川编定，梗概得他写，插图也得他画，所谓的合著就是找人将他的想法丰满起来，充其量算是找个枪手往固定好的靶子上打枪而已。
但书却是署名合著，甚至算作家写的，这是何苦来哉。
“文抄公竟然还得与人分享抄袭所得，这合著作家的开挂等级比我还高。”
这么做虽然不能完全算为人做嫁衣，但至少也分着穿了一半。
所以江川没有立刻回应，态度看着不积极。
雅美也不积极，她是漫画编辑，出书与她没太大关系。
而且一旦《热血高校》轻小说项目开启，社里就会为雪野酱安排合著作家和文学责编，感觉像是把人挖走了。
江川是新人，雅美也是，两人珠联璧合搭档默契，才有了些成绩，她当然不愿意被他人介入。
有些事是说不清的，如果轻小说出来后比漫画更受欢迎，那么雪野酱未来的工作重心就会偏向小说，搞不好真就挖走了。
这更让雅美不舒服，明明应该帮主编的腔，却始终没有开口。
作为《JUMP》主编，鸟岛的职责是搞好漫画工作，轻小说不是他的份内事，原本也没必要积极。
不过他这主编可不是一般主编，几年前他就当过《JUMP》主编了，也早已经提拔为集英社理事，目前是因为前主编在《海贼王》的宣传会上猝死，才不得不重新执掌这个集英社、甚至总部一桥出版集团中最重要的部门。
但这是暂时的，据来自一桥集团的可靠内部消息，他可能年内就将成为集英社董事长，那么株式会社内所有的发展事务都与他有关了。
鸟岛见江川不太积极，进一步把话挑明，让他看清楚美好的未来：“如果抓紧进行轻小说项目的话，第一册一个多月后就能在新年期间出版，届时《热血高校》漫画单行本也差不多上市，这就像两把利刃同时出鞘，能够形成很好的广告效应刺激市场。”
他的意思是别犹豫，早做决定早赚钱。
江川当然明白这种事作为新人是求之不得的，让专业作家介入创作，搭把手可以更快地将《热血高校》变现，犹豫是不合理的，甚至有点冒犯。
可这是很重大的决定，无法妥协，他这样的导演、编剧多面手，不需要别人替他打枪，《热血高校》渐渐崛起，也没道理与陌生人分享。
一本轻小说图文并茂也就十万字左右，一个月拿出来的话，等于每天写三千来字，外加一张插图，对他而言并不是困难的事。
现在不去灵感屋打工了，下午空出来六小时时间，完全可以做这事。
所以江川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对鸟岛说：“这样的机会真是难得，我完全赞同立即着手创作轻小说。”
他直接忽视了安排作家合著的建议：“不瞒您说，除了漫画，我从小也有成为作家的梦想，回去后就马上开始写作，三天内把故事大纲和开头几章的细纲写出来。”
他倒是不客气，否了鸟岛提议的同时把接下去的工作也安排了，一副我马上大干快上，谁也甭想插手的架势。
鸟岛和雅美都有些意外：“您自己写？”
江川点点头：“创作是个不断打磨改善的过程，我不太喜欢写出大纲让别人去完成，如果有了更好的想法也无法及时修改，那会留下遗憾，自己写的话就可以避免。”
雅美微笑着对他微微点头。
鸟岛有些迟疑：“自己写并非不可以，时间和精力允许吗？”
“自己写未必花更多时间，我提供故事，如果与其他作家合作就得大量沟通，而对方在后续创作过程中很容易加入个人想法，一旦偏了方向也得大量沟通，所以……”
所以还不如自己写，雅美这时候倒帮腔了：“如果雪野……雪野桑同时创作小说的话，我们漫画工作可以调整时间，安排得更加合理些。”
鸟岛看了看雅美，又看看江川：“虽然都是讲故事，小说和漫画的表现形式不太一样，轻小说也有一些区别于其他小说的特质，借助专业作家可能会方便些。”
这只是集英社方便而已，其实对江川而言区别不大，面向几乎同样的受众群体，以同样的视角和口吻说故事，轻小说只不过是减少了画面增加了文字而已。
江川态度很坚决：“我愿意尝试，我相信通过与雅美小姐的共同努力，最终能够拿出令人满意的作品。”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他不想与其他作家合作，自己试着写，一直写到集英社满意为止。
另外也别安排文学责编，他和雅美沟通就好了，至于集英社内部再怎么安排雅美与文学责编商讨剧情，那就不管了，反正不想多头联系，被两个责编弄得团团转。
他甚至想象了一个场景，漫画和小说创作到某个阶段，剧情需要统一，然而文案拿出来，漫画责编建议往东修改，文学责编建议往西修改，到时候听谁的。
这么做当然也是对雅美的肯定，合作伙伴也得彼此忠诚，别小说八字没一撇，先把她给得罪了。
鸟岛工作经验丰富，当然看出江川压根不想与他人合作，也不太愿意改变目前的工作模式，和鸟山明一样是个倔强的家伙。
这事的确八字没一撇，他也不想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集英社在轻小说方面也是独领风骚的，有很高的质量标准，既然要尝试那就尝试，给他半个月时间，如果写得不行再由专业作家接手，那时也就无话可说了。
如果江川本人真能写，当然比合著更好，可以充分利用人气，与漫画相得益彰。
鸟岛没太在意年轻人不听话，反而欣赏这种努力进取的劲头。
“既然雪野君愿意承担小说创作，那就放手去做吧，尽快拿出大纲来，届时雅美小姐会同有关文学编辑共同审核。”
他也看得出江川与雅美关系很不错，目前只是尝试创作，那就满足他的愿望，暂时不安排文学责编，只要能拿出满意的作品就行。
事情就这么定了，江川和雅美这才真正兴奋起来，齐刷刷站起来高兴地鞠躬致谢：“感谢主编的信任与栽培！”
第四十八章 试试市场温度
所谓轻小说是这几年新兴起的一个概念，曰本人非要把某一类型小说单列出来不可，表面看是喜欢搞概念贴标签，其实是把市场划分得很细，最终目的还是赚钱。
轻小说并没有完整的定义，总的来说就是可以轻轻松松看的小说，没想象的复杂。
不过题材包罗万象，其中相当大部分与动画、漫画、游戏、也就是与所谓ACG相关，读者以青少年为主，图文并茂是一大特点。
图文并茂，难道我漫画就不是图文并茂吗？
所以江川认为轻小说与漫画是一体两面，一个侧重文字，叙述更多些，一个侧重图画，描绘更多些，实际上内核基本一样。
大多数著名漫画家都是很会编故事的，尤其是成名早期基本都是自编自画作品，正因为编得好才会被主流市场认可。
所以漫画家普遍是讲故事的高手，反过来作家却极少会作画的。
当然也有个别不会编故事的漫画家，那就只能与会写故事的人合作组成团队。
江川写过传统的小说、剧本，而且写过不少，但没接触过轻小说。
这不是大问题，之前他也没画过漫画，现在不也干得不错，说明他擅长洞察读者需求并投其所好。
作为专业创作者，重要的是不断地学习和调整，江川知道如何将同样的剧情，以不同的方式说给成年人、青少年、甚至孩子听，这是非常重要的能力。
分清受众特点，就能够分清如何创作，比如写曰本人挚爱的《三国演义》同人，传统小说恐怕会着力表现波澜壮阔的历史风云，描述包括刘关张诸葛亮等主要人物人在利益与道德之间的抉择，揭示人性，格局通常比较大。
而轻小说则倾向于细腻地刻画人物，可能会以人为本说些小故事，比如除了展现刘关张以及诸葛亮睿智、忠诚、勇敢的个性外，重点缅怀他们之间纯正的兄弟之爱。
爱是一缕寂寞的愁，大哥爱二弟、三弟和诸葛兄弟，诸葛兄弟只爱大哥，忌惮二弟嫌弃三弟，三弟爱大哥嫉妒二哥讨厌诸葛……就这样可以写个十几卷。
如果再写诸葛亮与周瑜相爱相杀，那又可以出几卷。
简单吗？简单，写的是大家喜闻乐见好理解的故事。
困难吗？也挺困难，如果江川要写这样一部轻小说的话，得先找个路口烧几柱香，取得几位老英雄在天之灵的谅解。
今天鸟岛只谈了《热血高校》，除了一开始表示祝贺外，再也没有提及两个短篇。
江川倒是能够理解，工作得一步步来，《热血高校》漫画、小说同步创作就已经够压力了，鸟岛没道理让一个作者的几部作品齐头并进，这不符合创作规律，也不是他的工作风格。
他做事一向很稳，甚至趋于保守，前几年不看好《海贼王》，连载试水都不肯，后来尾田荣一郎发了相关海盗题材的短篇，市场反映不错才最终上了长篇。
相比较而言鸟岛对《热血高校》已经算很给好评了，但也不至于寄托过高期望，这部作品的市场是有局限的，江川心里明白，他更明白。
鸟岛更看好的是江川这个人，看好他后续的创作潜力，这更重要。
两部获奖作品都会在这一期《周刊少年JUMP》上刊出，手冢赏评委们看好的作品，读者未必也买账，得先试试市场温度再决定后续。
离开鸟岛办公室，江川和雅美一扫在主编面前的矜持，也不在乎门口秘书看着，振奋地连续击掌以示庆贺。
送江川出去的路上，雅美还是有些担忧：“我相信雪野酱的创作能力，可小说和漫画毕竟不同，您有相关写作经验吗？”
说白了就是你没受过多少教育，文字功底写漫画还行，能支撑长篇轻小说创作吗？
小说考验文字功底，比漫画文案复杂许多，江川勉强高中毕业，长篇文字创作恐怕是很大的挑战。
其实曰本漫画家普遍学历不高，《JUMP》八十年代三大王牌里，《北斗神拳》原哲夫和鸟山明都只有高中学历，而《圣斗士星矢》车田正美更惨，都查不到学历信息，他自己说年轻时没读过什么书，还混过极道进过局子，比江川还差劲。
九十年代《JUMP》的三大台柱子，《死神》《火影忍者》《海贼王》的久保带人、岸本齐史、尾田荣一郎也都只有高中学历，《灌篮高手》井上雄彦也整整齐齐地止步于高中。
这些人中也有个别是上了大学后退学的，书读不下去掉头专门从事漫画事业。
或许这是漫画界独特的人才体系吧，但也不表示这些漫画家们不在意文凭学历，岸本齐史在作品中就以漩涡鸣人文凭太低为理由，取消了他继任火影的资格，让他回学校复读深造去了。
曰本漫画界学历最高的，就是漫画之神手冢治虫，拥有医学博士学历。
高学历加持高能力，手冢治虫一手确立了曰本现代漫画的艺术特性，以及曰本动漫的制作模式。
江川也是学霸出身，似乎忘了身上的学渣标签，不太能体会雅美在担心什么，反而信心满满地给她鼓劲：“放心吧，两个月来我们每天都在揣摩读者需求，漫画走对了路，小说也错不到哪去，我会尽心尽力的。”
雅美是学绘画的，作为漫画责编对作品能够动漫化是非常支持的，对轻小说则不太感兴趣：“据我所知集英社签约漫画家中，连载漫画的同时还进行小说创作的，您是第一个。”
可能是第一个吧，江川也没听说过其他人这么做。
雅美说这些未免有些违背主编的指示，经历过江川一周同时创作三部作品后，雅她对那种压榨工作方式也心有余悸，忍不住也提醒：“雪野酱也要量力而行，不要过度消耗身体，其实只要保证漫画创作，很快就能发行单行本，我相信成绩也会相当不错。”
漫画家主要靠单行本赚钱，只要作品能打，抓住一头发展也是足够的。
然而对江川而言已不仅仅是赚钱的事，反而安慰她：“放心吧，这对我不是负担。”
敢这么说，他是有底气的。
漫画与轻小说虽然类似，但叙事方式还是不一样的。
漫画从九十年代初开始，就不太讲究剧情逻辑了，漫画家们都发现只要画得热闹符合年轻人口味，大家根本不太关心剧情是否合理，哪怕前言不搭后语都照样受欢迎。
然而小说不能如此，轻小说更不能云山雾沼，白纸黑字得有文字逻辑，不能前言不搭后语，所有的内容都必须准确生动地言传，而不能依赖于意会，写得让人看不懂是不成的，得构建合理的语境，丰满的人物背景，以及更加细腻心理和语言沟通。
江川敢说不是负担，是因为这方面不用另起炉灶，他可以继续抄。
《热血高校》改编成电影很成功，故事背景以及剧情上都做了很大调整，各种设定改了许多，很符合创作轻小说的要求，江川接下来写小说只要抄电影的设定和剧情就行了，算是立体式全方位抄袭，渣都不剩。
这些在与鸟岛谈话时他就已经想好了，于是才有了大包大揽的勇气和底气。
雅美一直把江川送到了集英社大门口，之前从来没有过。
寒风中两人握手惜别。
江川小小抒发了一下心声：“漫画方面我渴望成功，功利心还是比较重的，但小说不会，始终看得比较轻松，写这个主要还是为了满足广大人民群众、尤其是青少年不断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一直就是我奋斗的目标。”
“嗯？”
江川的语境太过高大上，超出了雅美的理解范畴，她站在那想了半天没明白：“什么意思？”
第四十九章 心照不宣的东西
离开集英社还早，江川没有回家，在六本木找了家书店翻看了不少轻小说，尤其是热销榜单上的，也算是刷榜。
青少年的心思变化快，轻小说的题材和表现形式发展得也快，不停地更新换代，江川买了几本插图形式独特或者行文方式与众不同的热门书，回去好好观摩借鉴，或许对他接下去的创作有启发。
把一部电影抄成小说也不那么容易，脑海里只有大概的剧情，距离展开来形成细腻的文字还早着呢。
在漫画中，男主坊屋春道没有特殊背景，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但也如同一个游侠喜欢锄强扶弱好打抱不平，保护弱小同学，甚至对抗极道势力入侵校园，骨子里还是挺正派的人。
电影中人设则发生很大改变，他是来自黑道家庭的黑二代，想继承家族事业，为了让父亲把组织交给他，一出场就是打算称霸铃兰的狠角色，于是以登上铃兰顶峰为目标。一路坚持不懈地打下去。
而且人物性格也不像漫画那么散漫，坚韧霸气十足，固执不善与人打交道，仅仅性格就比较容易制造对立冲突，这些鲜明个性都更适合小说和影视。
所以漫画和小说的人物和故事都很不一样，只不过地点都在铃兰高中。
这符合跨平台改编的原则，剧情必须得有所区别，让读者有所期待，把漫画搬成小说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买漫画和小说的差不多是同一批人，一个故事看两遍未免索然无味。
所以江川在雅美面前的自信满满更多是个态度，接下去同时漫画和小说创作其实是工作量加倍，绝不会像脸上的笑容那般轻松。
在书店里磨蹭还有个原因，妈妈今天下午的飞机到家，他不想太早回去，反正姐姐在家等着迎接呢。
晚点回去轻松些，和妈妈在一起已经不是件轻松的事。
某种意义上这是江川第一次与妈妈见面，现在虽然知道了不是亲生，但从小被扶养长大也和亲生也没有区别，自始自终也没觉得陌生。
其实每个穿越者的心理历程都和抱养的差不多吧，早晚都得如此认同，不然就是找别扭。
妈妈很聪明，可以说是雪野江川接触过的最聪明的人，对子女的一切洞若观火，似乎什么也骗不了她。
江川心里的秘密太多了，源自雪野江川对母亲智商的敬畏，还是有些担心一不小心被看穿什么。
妈妈很年轻，只有三十八岁，不过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她很早就生了姐姐，名义上当然是生了姐弟双胞胎，那时她还是个学生，在大学读书。
父亲是谁没人敢问，不明白她这样又聪明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怎么在这上面栽了跟头。
无论在哪求学期间未婚生育对人生影响都很大，不过妈妈很坚强，花了六年时间最终完成了学业。
作为职业女性，独自抚育两个孩子是很辛苦的，记忆中妈妈带着两姐弟搬了很多次家，换了不少工作，最终还是外公帮助在东京稳定下来。
妈妈脾气不大好，惹火了她就得体罚，有时候雪野江川感觉自己和姐姐就是她养的猴子。
但也是被宠爱的猴子，小时候雪野江川能感受到母亲强烈的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后来态度变得冷淡，虽然特别意外但也不至于怨恨。
自从知道自己是抱养的之后，有些事很难不去想。
妈妈把他养大，应该了解外公从哪把他抱来的，但收养之初就把他与美空登记为孪生，显然打算隐瞒一辈子。
所以妈妈对他曾经是全心全意接纳的，仅凭这一点就没必要再提起抱养话题，否则与母亲的关系可能进一步冷淡下去。
然而江川不知道的是，妈妈早在十年前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姐姐，似乎并没有打算永久彻底地保密下去。
秘密对任何人都早已不是秘密，只是谁也没有挑破而已。
江川五点多才回家，妈妈正与姐姐坐在客厅里聊天，看上去很轻松。
见到江川她张开双臂迎上来：“终于回来了，换了发型？看上去更帅气了呢。”
江川拥抱了妈妈，难得甜言蜜语：“妈妈，您越来越漂亮了。”
妈妈今天穿着黑色套装，布料很特别，有隐隐的黑丝花纹，显得高贵优雅，与家里普通的环境有点不协调。
姐姐的美貌遗传自母亲，但却是不同的风格，妈妈的美是成熟中透着冷艳，总令江川想起偷税漏税那年的范爷，年龄相仿，气质相当。
“真是长大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说妈妈的好话。”
“好像说过很多吧。”
“我可不记得。”
妈妈今天特别和气，拥抱后甚至摸了摸江川刚理过发的头。
不过看到江川手里的书却又有些不悦了：“明明知道我今天回来，还跑到书店去耽搁到现在？”
江川只好解释：“并不是这样，下午与JUMP的主编谈话，我的漫画《热血高校》打算出版同名的小说，仍由我负责创作，马上就得动笔写了，这才不得已去买几本书学习。”
妈妈惊讶地睁大眼睛：“写小说？可你之前连几句话都写不清楚。”
江川呵呵地笑：“几句话写不清楚的，再多写几句话就清楚了，所以准备长篇大论了。”
姐姐跟在妈妈后面，同样睁大了眼睛，然后上来也给了江川一个拥抱：“真的？这太好了，看来JUMP已经完全认可了弟弟的作品，打算全面开发了。”
妈妈将两个孩子一起搂在怀里：“真是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
家里气氛轻松愉快，这几年已经很罕见，吃饭的时候妈妈详细问了江川创作、签约以及后续发展的问题，很有耐心，看得出是真为孩子的成就感到自豪。
妈妈说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公司业务调整把她调回本部，但仍负责中国方面的业务，只是不需要常驻了。
江川和姐姐都很高兴：“太好了，妈妈不走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又住在一起了。”
然而妈妈若有所思看看江川，又看看美空，最后说：“我不打算住在家里，你们也都知道公司在江户川区，每天来回上班太辛苦了，公司答应提供宿舍，平时我住在那里，周末再回家与你们团聚。”
江川看看妈妈，再看看姐姐，乖巧表态：“妈妈根据方便安排吧，我们都支持您。”
姐姐没有表示出意外，应该是刚才就谈过了。
可能是多心了，江川总觉得她们眼睛里有某种心照不宣的东西，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第五十章 像个男人的样子了
妈妈的公司是生产经营专业级广播设备的，因为业务招待的原因，在BJ接触过许多娱乐圈知名人物，大多数是做电影电视的，也有部分音乐人。
这些人在曰本并没有知名度，饭桌上闲聊起来，妈妈随口说了几个名字，江川却都知道，但却不敢接茬。
“我甚至见到了一个女孩，和我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妈妈说到这有些兴奋：“你们能相信吗，或许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存在着另一个自己。”
这个江川相信，经历了穿越之后，他已经不太讲科学，而且猜到妈妈说的可能是范某冰，她们两个的确有八九分像。
掐指一算，范某冰现在还小，应该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吧。
妈妈拿出了一张合影，果然是与范某冰的。
美空发出连声惊呼：“太神奇了，感觉就像是妈妈的妹妹。”
照片是在片场拍的，背景甚至能看到冯晓刚、张囯立和葛忧，取景时故意把他们都带了进来。
这应该是在拍摄电影《手机》，这四个人凑在一起合作的就这一部，时间也正好对得上。
江川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心中感慨万千。
“想当年青春期，对她也是做过白日梦有过非分幻想的，现在这车翻得也太特么变态了。”
在读研究生期间，江川接触过冯晓刚和他的妻子徐帆，甚至在导师的要求下，写过分析冯氏电影的专门文章。
如果不是穿越了，未来进入电影圈工作，也很可能有机会与这几个人合作，现在想来真的恍如隔世。
晚饭后江川没有再参与妈妈和姐姐的谈话，进房间开始工作。
妈妈回来了，态度比原来亲近，实际上是更加疏远了。
原来人在国外没办法住在一起，现在回来却选择住公司提供的公寓，其实有些伤感情，过去一家人相亲相爱的状态恐怕是回不去了。
今晚的笑容与亲近，或许只是客气的弥补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五十几平米的家也的确太小，与两个成年子女挤在一起不太方便，连房间都不够分，或许住到公司那边去里也是委曲求全吧。
虽然鸟岛主编没有要求周一拿出小说大纲，江川还是打算到时候交上去，另外还有《热血高校》第七话的文案和分镜得规划，大不了这两天干通宵。
弄个大纲不算太难，把电影剧情抄抄改改，去芜存青就差不多了，时间足够的话可以尽量写细一些。
难的是以后得在大纲里添加真实可信、牵动人心的细节，这个需要生活经验，也很考验作者的表达能力，轻小说作家必须得擅长细腻刻画，即便《热血高校》这样的题材也不能免俗。
这也是雅美的主要疑虑之一，轻小说基本都有感情线，一个缺乏生活阅历的阳刚大男孩，能写那种甜甜腻腻的文字吗？
然而江川觉得自己行，并为男主增加了感情线。
孩子们的热情在拳头上而非枕头上，热血少年漫的感情线通常比较弱，经常画了几年，男女关系还停留在朦胧搞暧昧的阶段，大多属于凑话题拉篇幅，但动漫或者小说就必须有清晰的感情内容，甚至是剧情的重点。
因此不少著名漫画作品情节发展反而被动漫或者小说剧情倒逼，不得不在后期加重感情线，这也是个有趣的现象。
火影就是如此，动漫中漩涡鸣人和雏田已经差不多快要搞在一起了，而漫画那边还在玩泥巴，岸本齐史不得不抓紧推动漫画剧情。
另外江川把主要人物的设定以及后续剧情发展不同之处也都一一列出了，提供给集英社对照判断。
周日下午的时候，江川就弄完了大纲，感觉时间充裕，干脆把第一章也写出来了，差不多一千五百字，到傍晚时连插图也画上了。
小说工作做到这一步就足够了，周一交上去审核，等候文学编辑的反馈意见。
江川每天都会上后援会官网以及论坛看看，《热血高校》第二话连载后涨粉很快，目前已经有三万多会员，雅美说发展速度相当惊人。
这么多人，一个月哪怕一个人一百円，会员费也应该收了不少。
不过江川没问，每个月都会有报表，现在时间还没到，别盯着后援会的钱，显得没出息。
运营后援会的成本不低，除了扣除管理费，每个月也要拿出款项来制作各种材料和纪念品回馈会员。
所以后援会最大的作用不是赚会员费，而是宣传，明天《热血高校》第三话又要上市了，论坛里后援会已经在组织购买杂志和为江川评分。
这当然涉嫌作弊，但很难禁止，除非把后援会禁了。
《JUMP》是要卖杂志的，没什么道理非要浇灭漫迷们的热情。
至于调查问卷的公平性，如果每个作者都能发动粉丝这么干的话，也就无所谓是否公平。
这就像运动员磕药，如果大家都作死，那也就在一个起跑线上了。
所以漫画界和其他许多领域一样强者恒强，如果弱者弱到没人肯给打分，也很难怪到别人。
再说也别把集英社的话太当真，一部作品能不能成功，真未必靠调查，臭鸡蛋不用等别人告知，打开来也知道是臭的，问卷以及手冢赏等等花样，其实都是营销手段而已，显得集英社公平开放。
妈妈下午到过江川房间，坐在床上把两个获奖短篇和《热血高校》六话画稿都看了，非常吃惊。
虽然早知道儿子的作品进入连载，两个短篇获得手冢赏奖项，毕竟缺乏具体感受，今天一看完全刷新了认知。
一个人取得超常的成就，最意外的显然是最亲近最了解的人，没人比妈妈更了解江川。
“这太令我意外了，这些年你傻乎乎不做正事，没想到拥有这么强的创造力，三个作品都超乎我想象的优秀。”
江川停下手头工作，倒也不虚头巴脑谦虚，回头笑着对妈妈说：“这就像樱树，还没开过花的时候，容易被误会是废材吧。”
“你真的长大了，变了很多，”妈妈很认真地看着他：“一开始我还真担心你会像樱花一样，短暂绚烂后迅速凋零，现在看到有这样的实力，真的放心许多。”
“有妈妈和姐姐的鼓励，我会加油的。”
妈妈摸了摸江川的脸：“以前我总是让姐姐多照顾你，看来接下去应该是拜托你多照顾姐姐了。”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不需要拜托。”
妈妈摸了摸江川的头，然后捧着他的脸：“像个男人的样子了。”
晚饭后妈妈走了，公司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公寓，现在过去明天一早上班才方便。
妈妈走后，美空和江川默默站在门后许久，一直到脚步声在楼梯内消失，如同目送远去。
晚饭后江川开始弄漫画第七话，快到半夜就弄好了，感觉时间还挺宽裕。
看来真是越做越顺手了，本以为还得熬个通宵。
姐姐已经睡下，江川还挺精神，于是又晃晃荡荡出去街上散步透透气。
第五十一章 路边的一个女孩
几乎是沿着黑木大介警官的巡逻路线，江川仍经常半夜在这条路上逛逛，透透气吹吹风，放空大脑。
从家里走到六本木之丘，来回半小时，距离正好。
六本木新城的各种娱乐设施陆续开业，这条路相比两个月前热闹不少，但到了半夜也逐渐消停。
因为港口有美军驻扎，这一带西方人比较多，不过大多集中在北边，南边娱乐设施没那么多，治安也更好。
虽然天气挺冷，江川却拎着瓶可乐，不时喝上一口透心凉。
高强度用脑如同机器过度运转，天灵盖都发热，喝上一口很舒服，同时也是补充糖分热量。
森大厦四周的巨幅广告已经撤了，显得整洁不少。
大楼里只有少数灯亮着，曰本能源匮乏，比较节约用电，不像老美的许多地方法律规定大楼的灯必须亮着，所以夜景也没老美那么灿烂。
朝日电视台的吉祥物台标是只大熊猫，在楼体外外挂了一个徽，只是漫画得太过头了，看上去有点像米老鼠。
走到差不多能看清森大厦上的大熊猫徽章，江川就往回走。
一路而来用了十二分钟，与二十六人擦肩而过。
江川现在很注意培养自己的观察能力，创作是个长期输出的过程，大脑如同补充热量一样，也得时刻补充内容。
走回去适当放慢点，需要十四分钟，遇到的人通常会更少。
他一直记得中学老师说的一个故事，小说家福楼拜有个后来号称“短篇小说之王”的学生莫泊桑，据说他教导学生认真观察事物的方法，就是每天在家观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马车，别看那些车差不多，其实细节都不同，看多了就会发现差别很大。
这个故事真假难辨，这么做的确能够学会观察技巧，但却积累不了多少有用的内容。
江川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或许一个独特的表情就可能给他带来灵感，稍加修改就能用在接下来的作品中。
回程到一半时，他注意到路边的一个女孩。
其实来的时候江川就看到她了，穿着深绿色的大衣，背着双肩包，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速写本，正在画远处的六本木之丘。
当时从她身后走过，虽然佩服半夜三更顶风写生的劲头，可也觉得半夜跑到这画夜景未免有点傻乎乎的古板。
绘画能力任何时候都可以锻炼，内容得举一反三，在家里画窗外的夜景，练熟了哪的都能画，女孩这种作派和蹲在家门口看马车倒是异曲同工。
女孩画几笔抬头一次，非常专注，擦肩而过时江川觉得她有些眼熟。
两个月来，许多身边人他都觉得眼熟，三浦隆介像香港余文乐，鸟岛和彦像雪村，秋山雅美像广末凉子，结城真衣像宫泽理惠，而妈妈像范爷，他自己像木村拓哉，就姐姐雪野美空谁也不像，独一无二。
能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好像也挺有趣味。
这时女孩瞟了他一眼，江川突然想起来了，这女孩像《火影忍者》里的日向雏田。
漫画进入连载的这些天，他变得特别关注《海贼王》和《火影忍者》，把它们作为榜样作为努力目标，遇到什么事也喜欢用里面的情节佐证分析，倒也基本说得通。
所以心里有什么就容易发现什么，这不就见到真人版日向雏田了。
日向雏田是位女忍者，后来嫁给了漩涡鸣人，外貌最大的特点是白色瞳孔，写生女孩不是瞎子当然不是白色瞳孔，不过外型气质真的与雏田有八九分像似。
江川马上就走过去了，没想到女孩突然开口：“请问……请问您是雪野江川前辈吗？”
江川有些意外，站住了：“我是，您？”
女孩惊喜地收起速写本，有些雀跃，几步就过来：“我在网上看过您的照片，手冢赏大奖获得者，非常令人敬佩。”
半夜三更在没几个人的街上竟然遇到崇拜者，这是要大火啊。
第一次被人这么认出，何况还是日向雏田，江川心里有些得意，但却表现得挺谦和：“半夜三更还在练习，您很刻苦哦。”
女孩很大方地伸出手：“我是南城女中的芦田香苗，前辈多指教。”
南城女中的学生？
六本木这片的学校江川都很熟，南城女中的美女最多，去年毕业旅行和三浦一起约好了南城女中的两个漂亮女生，计划一起去世田谷乡下一家很偏僻的温泉玩两天，没想到被姐姐知道后搅散了，还挨了几巴掌，旅行也泡汤了。
“芦田香苗，很好听的名字，”江川一边握手一边开了个玩笑：“我还以为是日向雏田进入我们的世界了呢。”
《火影忍者》连载四年了，芦田香苗看上去十六七岁，正好与日向雏田同步成长，应该没少人说她们很像。
虽然搭讪挺大方，芦田香苗这时笑起来却有些羞涩：“前辈真幽默，您住在这附近吗？”
江川指了指家的方向：“我一直就住在这。”
芦田香苗恍然的样子：“我真的很笨，前辈之前就读建良高中，当然是住在附近。”
江川在电影圈六年多，对美女免疫力很高，半夜三更聊两句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可能又扯到狼上去了。
于是微笑着提醒芦田香苗：“已经过了零点了，要注意安全。”
言下之意他要走了，然而芦田香苗似乎没听出来，很感动地点头：“多谢前辈，我很喜欢您的《热血高校》，我的许多同学都喜欢。”
南城女中是著名的老学校，虽然现在许多女中也开始招收男生，但南城一直很坚持，没想到《热血高校》这样的题材会受到女孩子喜爱。
江川没有回应，笑着点点头准备走：“加油。”
没想到一句加油提醒了芦田香苗，她把素描本双手递上：“我从小练习漫画，总感觉进步很慢，非常冒昧，前辈能帮我看看吗？”
江川一时难以拒绝，只好接过来，走到了路灯下翻阅。
芦田香苗画得还不错，线条把握很到位，虽然是速写，章法尺度把握很好，丝毫没有混乱的感觉，一看就是童子功。
“画得不错，结构完整，笔法很有力量，不像是女生画的。”
许多女生学漫画都是少女向，她显然不是。
虽然是夜里，但也看得出芦田香苗兴奋得小脸潮红。
“我从小就立志作个漫画家，高桥留美子前辈是我的偶像。”
第五十二章 似乎捅破了次元壁
高桥留美子是小学馆的当家漫画家之一，代表作《福星小子》、《乱马》、《犬夜叉》等，是位十分高产的创作者。
而且人也长得漂亮，中年以后有些像琼瑶阿姨……不过她对男欢女爱没那么感兴趣，认为很麻烦，一直也没结婚。
江川同样很欣赏高桥留美子，她与鸟山明、尾田荣一郎这些经历过初期磨砺的人不一样，出道即巅峰，而且长红不坠。
她在小学馆类似手冢赏的比赛中拿了大奖而出道，紧接着就连载代表作，转眼名震东瀛，简直就是漫画家梦寐以求的状态。
目前江川似乎就在复制她的路数，也是获奖同时就连载了，只希望未来的道路能够更加成功。
二十多年过去了，高桥留美子佳作连连，一点也没江郎才尽的迹象。
她是类似手冢治虫的全能型漫画家，什么题材都能驾驭，搞笑、格斗、冒险、爱情、科幻、妖怪……全都信手拈来。
漫迷圈和影视圈一样有股风气，都认为自己小时候看的作品是最好的，之前的太老土，之后的都不太行。
这条不适用高桥留美子，读《福星小子》长大的读者也喜欢《乱马》和《犬夜叉》，而《犬夜叉》伴随的一代倒回去读《福星小子》也不觉得土掉渣。
长期霸榜不免令人妒忌，有人曾向她喊话：“接下来你的作品会越卖越多，大概也会越来越没法画自己想画的东西，还是要注意身体。”
意思是别太拼了，年纪大了小心累死。
高桥留美子回复：“我本来就是为了大卖才进入这个业界，所以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垮掉。”
老娘就是为了赚大钱才绘漫画的，为了钱绝对会坚持到底，管好你自己吧。
这个精神江川也非常欣赏。
曰本没有精神文明建设，江川开玩笑唱个高调，雅美都听不懂，一切都是为了赚钱，一部大众作品优劣很大程度也以此为重要衡量指标，甚至是最重要的指标。
高桥留美子曾经常年霸着版税榜前十，这一点更值得学习。
江川一边翻看速写一边附和：“高桥前辈的确很强，她的作品我都很喜欢。”
这时芦田香苗把笔递过来：“前辈认为哪里不妥就帮忙标记出来吧，我会认真改正。”
她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出来溜个弯竟然变成给后辈批改作品，江川无奈接过画笔。
如果是以前遇到类似状况，他要么拒绝走人，要么和真人版雏田谈谈心，现在却有了额外的压力，不想破坏她的美好想象。
没必要推辞扯淡浪费时间，江川边看边画出一些笔法、技巧方面不足的地方，而且简单地讲解一下。
这未必能帮助芦田香苗提升多少水平，更多是满足她对自我提升的渴望，讲几分钟也就差不多了。
好在女孩长得够漂亮，江川也不觉得太委屈。
“为什么半夜出来写生，今天有些冷呢。”
“我喜欢这样的气氛。”
写生也要搞情调，活该自讨苦吃。
“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与奶奶住，她睡了我才出来。”
说着芦田香苗往江川家左手方向指了指，表示住在那边。
“目前读几年级？”
“过了年就毕业了，然后面临选择大学。”
“有什么打算呢，这么迟还在锻炼绘画，是想考取艺术方面的学校吗？”
曰本一亿人，像样的艺术学校就五所，所以立志这方面工作的人可能很多，可正儿八经想接受教育的并没想象的多，尤其是漫画，更像是走投无路后的退路。
“目前还没想好，好像并没有哪个成功漫画家是学习绘画毕业的吧？”
“《名侦探柯南》的作者青山刚昌，是RB大学美术系毕业的。”
“仅有他一人而已。”
“看来你对成为漫画家相当执着。”
“前辈不也是吗，为了漫画放弃了上大学。”
到底是谁放弃了谁？这特么是谁胡说的，牛皮也不是这么吹的吧。
看来漫画家们真没起到好的模范带头作用，不过芦田香苗的偶像高桥留美子倒也是正经读了书的，毕业于曰本女子大学。
“你还是要向高桥前辈学习，读书并不耽误热爱漫画。”
高桥留美子大二开始连载作品，边读书边开启创作之路，女漫画家发展好的不多，她的确算是极少数的楷模。
作为混混出身的人，江川说这些教导人的话好像违和。
不过芦田香苗态度恭顺，倒像是听进去了：“前辈说得很有道理。”
江川一边指出画作不足之处一边随口聊天，觉得差不多了就把速写本合上，笔也还给芦田香苗，再次准备走人：“加油，你也该回家了，明天还要上课。”
芦田香苗接过本子和笔，鞠躬表示感谢，突然道：“我的网名叫淡紫色橘猫。”
江川没明白：“嗯？”
什么淡紫色橘猫，日向雏田的瞳孔在漫画里是白色，但在动画里却是淡紫色。
芦田香苗微笑得有些不甘心：“我在论坛上叫淡紫色橘猫，给您留言过，但没有得到回应。”
“哦，原来如此，”江川恍然：“淡紫色橘猫，最近留言很多，有时忙不过。”
“我会再给您留言，请教些绘画问题，拜托要留意哦。”
还要留言，江川有些为难。
及时回应恐怕做不到，雪野殿下账号是后援会在打理，哪有办法和她接上茬。
如果暴露了雪野殿下不是本人在上网，恐怕在论坛上会掀起轩然大波。
“关于绘画的问题，我是商业创作，提供的建议恐怕对明年的大学入学考试没多大帮助，还是应该求教于专业的辅导老师。”
江川打算推脱，而且这也是实话，出于共同爱好随便指点一二没有问题，但如果为了应对考试未免儿戏。
然而芦田香苗似乎没听出言外之意：“我明白的，我对前辈的漫画理念很敬佩，尤其是分镜设计，感觉是目前漫画家中最好的，所以很想请教学习。”
没想到小姑娘研究得挺认真，还这么识货，江川一时竟不好拒绝。
他想了想：“这样吧，我把手机号码留给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发短信给我，论坛里不能保证一定回复。”
网上留言风险太大，雪野殿下压根不可能明白她在说什么，还是把她引到一条可控的轨道是上单独处理为好。
芦田香苗很惊喜：“前辈，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在网上与漫迷只是泛泛交流，也不方便探讨绘画技术问题。”
“那可太好了，前辈肯赐教，我真的非常荣幸。”
芦田香苗说着把速写本又递过来，江川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赶紧回家吧，我也要回去工作了。”
江川微微躬身道别，芦田香苗深深鞠躬。
好奇妙的女孩子，竟然如此像日向雏田，虽然啰嗦了点，但真的挺可爱。
如果今天她偶遇的是岸本齐史可能就不一样了，在现实中见到自己精心描绘的女孩，可能会令他格外感动，或许会特别悉心地教导她学习漫画也未可知。
即将拐弯时江川回头，远远看见芦田香苗朝他又挥挥手，然后猫着腰快速穿过马路，消失在对面黑暗中。
江川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呦西……搞什么……”
好奇怪的女孩，不会疯了吧，为什么要像忍者似的垂着胳膊猫着腰跑步？
难道真是日向雏田破了次元壁不成？
第五十三章 仅仅名气是不够的
周一下午，当江川把《热血高校》小说大纲以及第七话漫画文案送去和雅美面谈时，这周的《周刊少年JUMP》已经上市七八个小时了。
《巨人的进击》以及《食戟之灵》短篇都在这期上发表，相关评论两三小时后就已经出现在雅虎首页。
……
光看标题就弥漫着成功的气息，似乎比当初的获奖信息还更加令人振奋。
绝大多数文章都不吝赞美之词，将两部作品的创意吹捧一番，而且都引用了精彩的封面，看上去很吸引人。
其中不少文章也顺便介绍了连载作品《热血高校》，算是一波免费广告。
好评是意料中的，但得到如此一面倒的吹捧，多少还是有些意外和惊喜，毕竟曰本媒体是出了名的不友善。
这与两部作品都是短篇也有很大关系，内容已经全部展示，好不好有目共睹，不像长篇作品刚发布，好坏有待观察，而且相当多作品烂尾，有好话也说得比较保留，免得以后打脸。
后援会官网以及漫迷论坛更是卷起一波赞誉，两部作品亮相相当惊艳，完全超出漫迷预期，内容被大量讨论，已经各有拥趸。
江川喜欢这样的马屁，看完高兴了很久。
三浦看到了报道，也看了两个短篇，中午的时候就打来电话，一通吹捧之后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你这两个故事真的非常棒，不会拿了一百五十万奖金就完事吧？”
谁都能看出来这两部短篇只是搭起框架，要说的话仅仅开了个头，如同预告片。
预告片当然不会完事，这个问题也是江川一直在考虑的，感觉集英社也挺重视这两个作品。
然而目前只是与鸟岛打交道过程中感觉被重视，似乎也该理智些，《热血高校》才连载到第三话，小说还在大纲阶段，现在就期望把这两部作品连载变现，好像有些盲目。
当初参赛是为了尽快打开知名度，现在目的显然达到了，媒体好评如潮，后援会会员数量飞快往上涨。
然而人心都是得陇望蜀，两部作品如果排队等连载的话，恐怕得两三年后，虽然拥有了天才之名，但经济利益没有体现出来，又开始有些不甘心。
资本环境之下，绝大多数事物都可以换算成金钱衡量价值，榜单无处不在，强弱一目了然，不仅仅是漫画业内，其实整个世界的风气都一样，没赚到钱的项目最终都不是好项目。
合计一百五十万的奖金，与尾田荣一郎发行一册单行本就能获得的数千万版税比起来，显然不算什么，对比就是如此简单。
手冢赏历届获奖作品基本都没有转化为连载而获利，最终都遗忘在历史中。
漫画并非高级艺术形式，基本不会因为思想性而具有特别价值，何况两部短篇作品谈不上多高的思想性，而没有价值的荣誉最终将沦为虚名。
有时江川也劝自己要平常心，不要急于兑现利益，年纪轻轻可以一步步来。
可他等不及，未来越是有无限可能性，他就越急于赚到第一桶金。
如果想要尽快发光发热，双开连载是最好的选择，但这个想法大胆了些，各方面条件似乎都不允许。
《JUMP》没有双开连载的纪录，但以前没有不等于以后也不能有，常规都是等着被打破的。
许多行业的项目，如果有了更好的替代是可以弃旧上新的，但不适合出版界，腰斩作品上马市场前景更好的题材是不可以考虑的，没有这么胡闹自废武功的，这将得罪大量读者，太监这种事在哪都不受欢迎。
最关键是这违背曰本漫画界的赚钱模式，损害漫画家自己的利益，对漫画家而言取得连载只是起步，是得到一个广告位而已。
连载其实是漫画家每星期把画稿以固定价格卖给杂志社，无论是漫画家和杂志社都不是以此为最终目标。
漫画家卖画稿的收入只是略高于普通白领，真正赚钱是出单行本。
仍以尾田荣一郎为例，他画两个月得到的稿酬与江川一样只有百万円左右，但凑足十话出单行本的话，虽然只抽成百分之十，但也有数千万円，而出版社能赚取数亿。
尾田一年能出四、五本单行，他与集英社的收入可想而知。
单行本成功了就动画化，动画化后观众数量是漫迷几十倍，这时候才开始大量开发周边。
这是一部成功作品的基本商业链，《热血高校》开始策划小说就是打算与单行本同时上市，或许后续还有电影等着，前景看似不错，是不可能放弃的。
江川对事业有相当恢宏的规划，目前看开局是好的，但能否贯彻需要很多因素支持。
鸟岛主编显然是相当看好两个短篇题材的，未来如何发展他的意见很关键。
但也不能等待，自身当然也得努力提供些意见，江川打算时机成熟时主动找他谈谈。
或许可以安排在这个周日的手冢赏颁奖礼之后，前提是自己得有成熟的计划，否则也谈不下去。
姐姐也在中午发来短信：“今天课间时有同学在看《周刊少年JUMP》，然后问我知不知道最近出了个天才漫画家也姓雪野，我告诉他们那是我孪生的弟弟，于是我现在也成了班级里被崇拜的对象。”
从小到大包括高中雪野江川都与姐姐同校，这恐怕是第一次为她在同学中间带来自豪。
姐姐还说：“同学们都说被两部短篇吊足了胃口，应该建议《JUMP》与你合作，把故事拓展开来，非常值得期待。”
“那就拜托他们做点事吧，”江川回道：“既然喜欢完全可以在调查问卷里向集英社建议，说他们十分想看艾伦和幸平创真的故事。”
这还真是个好办法，每周的问卷调查都有建议项，一个问题建议的人多了当然有可能影响集英社决策。
或许应该在后援会以及漫迷论坛里也发动大家提起建议。
这么做有个专门的术语叫“劝进”，雪野殿下能力出众，大家很期望他成为雪野陛下。
第五十四章 都还很年轻
中午三浦挂掉电话之前挺严肃地提醒江川：“我在网上看到不少骂你的帖子，有些混账的话很难听，得留意些哦。”
现在网上的确有不少骂他的帖子，而且感觉一天比一天多。
其实手冢赏获奖信息发布之后不久，网上就开始出现负面消息，江川早就留意了，大都和过去有关。
毕竟他很年轻，新人出道没多久，除了有限的过去也没别的可说道。
这就是所谓人红是非多、出来混迟早要还吧，过去的一些事换个角度说就变味了，比如有身份难辨真假、声称是江川同学的受害者控诉，当年他这匹六本木之狼非常会欺负人，完全就是坏蛋，可不是有任侠精神的勇者。
说这话恐怕言过其实了，其实正经混混的生态和极道已经非常类似，基本在自己的圈子里打来打去，麻瓜不搭理他们，他们也不搭理麻瓜。
江川和他的兄弟们无疑都是正经混混，是为了理想信念而战斗的武士，不怎么撩拨圈外的人，那带不来需要的成就感，反而可能频繁带来警察的讯问。
江川几年里只留下十几个打架案底，就因为有这方面自觉性，这是混混的修养，谁要说他欺负老实人可就纯属胡说八道了。
所以他对这些诬陷好人的帖子基本忽略不看，雪野殿下也挺有经验，从来也不回复不辩解，抱着让对方自生自灭的态度。
然而他新红人气旺，这类帖子也处于爆发期，其实没法完全视而不见，尤其是涉及漫画时。
出门前他就看到个帖子，很专业认真地分析了《热血高校》、《进击的巨人》以及《食戟之灵》的绘画风格，最后断定这三部作品差别巨大，风格几乎完全不一样，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怀疑是团队炒作，江川恐怕是把三个人的作品划到一个人名下了。
“雪野江川在炒作天才人设，妄图一炮而红，这样的人背景恐怕不一般，绝对不是他声称的来自平民阶层。”
是不是平民阶层明摆着，有没有团队也可以查，但这种只下结论不论证的才不管这些，纯粹是带节奏恶心人，反正总会有人相信。
甚至有人指责后援会组织会员为江川刷好评，扰乱集英社调查工作，破坏公平性。
这恐怕就是瞎了心，后援会不干这个干什么，难道后援江川却给尾田荣一郎刷票不成。
这种人当然也是故意的，知道去尾田荣一郎那样成熟大规模的后援会说这个没用，就跑到这来多嘴。
能做这种事的一般不可能是路人，基本是不愿意不甘心衬托的同行及其后援会。
江川能对这些人说什么呢，搭腔就是给脸，正好让对方把架吵起来，所以也置之不理。
两点江川就到了雅美办公室，虽然在家已经看了不少，但还是应邀和她一起又看了些网上的的各种报道。
兴奋翻阅之余，不时也能看到一些比较扎眼的帖子，有的攻击性很强，甚至是辱骂性质的。
喷子在哪都有，有的根本就是无脑喷，带着很重的情绪，也不知江川的漫画怎么惹着他了。
雅美指着一些帖子：“您看有些后援会成员已经忍不住和他们对骂了，这正投他们的意思。”
江川苦笑着摇头：“这种事避免不了的，其实不喜欢我的作品可以选择不看，但他们就是选择骂我。”
雅美显然是准备好的，指着那些攻击性帖子很正式地告知他：“宣发部门与雪野酱的后援会对此沟通过，都建议您目前不要接受任何媒体采访，根据多年的经验，这个时期最好不要过度曝光，保持低调和神秘性，能最大地提升形象。”
江川明白她的意思，大红容易集火，而且个人形象还不稳定，过度曝光也不明智，他见过许多流量明星，在最红的时候倒下。
漫画家显然不能和流量明星比，但是虽然只有三万粉丝，某些方面吃的是同样的饭，露脸多了话说多了不好。
一个漫画家，最好还是躲在深夜里认真工作，油头粉面出来侃侃而谈未必讨喜。
雅美再次强调：“最近媒体可能会频繁联络您，不要回应任何一家，否则厚此薄彼也会带来麻烦。”
江川接受建议，他本来也不喜欢被人问些挖地三尺的问题。
而后谈了《热血高校》第七话，把小说大纲也交给了雅美。
雅美对他图文并茂的第一章还是挺看好的：“我真的有些惊讶，您的文笔不错，小说与漫画文案的风格不同，有股挺特别的不羁意境，我觉得文学编辑那边不会有问题。”
然而江川和她都未免太乐观了。
还不到五点，雅美把小说大纲送过去还没两小时，集英社文库那边就回话了，大纲完全不行。
雅美打电话来转述了文学责编天野拓海的话：“雪野桑创作漫画的水平我是敬佩的，相当精湛，但是小说与漫画不一样，这样的大纲完全没有抓到重点。”
江川真的有些意外，这剧情是市场检验合格的，而且时代相差只有三、四年，不至于水土不服，怎么就完全没有抓到重点了呢？
他有些不服气，会不会不是大纲问题，而是自己冒犯了文学责编呢？
毕竟一开始就不同意文库那边委派作家合作，甚至坚持与雅美单线联系，可能显得固执而自负。
这样的作派有些考虑不周，仅仅以个人利益和喜好出发，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
尤其是利益，虽然同属集英社，但《JUMP》和文库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盈利部门，江川的做法等于是让文库服务于《JUMP》，即便未来董事长鸟岛协调也不行，曰本人的协作精神世界闻名，连军队的不同兵种都可以互相不管死活。
“天野拓海责编是真的不喜欢我写的东西，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雅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才回答：“或许我们都太没经验了，其实得尊重社里的安排，这里所有事都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惯例，我们违背了惯例。”
“天野拓海责编提出修改意见了吗？”
“雪野酱，很对不起，他没有提出意见。”
即便小说大纲真不行，作为责编也应该提出修改意见，这是本职工作。
“有没有让我重新写？”
“也没有。”
“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江川有些懊恼，但不想表露出来：“或者是我的态度有问题，没去面见天野拓海责编冒犯了他？”
雅美也是年轻，可能在文库那边也受了点气，回答得很实在：“天野拓海责编和我一样是新职员，还不至于因为雪野酱没有亲自面见就怠慢工作。”
她想了想又补充：“轻小说而已，虽然有一定的章法，但雪野酱的故事还不至于完全用不得。”
雅美很年轻，江川也年轻，但到这一步基本都明白了，这事恐怕是被鸟岛给教训了。
江川自己创作小说是鸟岛答应并安排的，怎么可能被一个基层编辑给彻底否定了。
事情明摆着，江川不同意派遣作家，不愿意分享小说版权，不服从集英社安排，这是不允许的。
当年鸟山明也是很有独立精神的年轻人，鸟岛在江川的身上又看到了那个影子。
他应对这种情况有丰富经验，不能在江川一个字都没写时就强硬拒绝，于是就发生了这一幕。
江川没有犹豫，对雅美道：“或许我不该三心二意，还是专心做好漫画吧。”
“那小说呢？”
鸟岛说这部小说由江川出大纲把握故事方向，然后专业作家具体写出来，现在大纲完全不行，还能怎么办？
这样的合作未来必定矛盾重重，难道以后剧情有了分歧，江川也得无条件妥协？
这类情况不会发生，江川不会分享版权，小说版权一旦分享，被分钱也就算了，再改编成影视或者动画，他的发言权也被分走一半，何必做这样的事。
“小说既然完全不行，就暂时不要考虑了。”
江川有了觉悟，像自己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学会耐心蹲守，功利欲别太重，免得被大人物玩弄。
第五十五章 这里面有猫腻
江川让雅美汇报时别说小说计划暂时搁置，只说准备重写。
他并不想与集英社闹出意见，就像网上不和人争吵一样。
以后谁要是问起就说正在写，不积极也不放弃，这事就这么先放着。
雅美有些担心上面不高兴，可能也后悔说太多了：“雪野酱，社里积极推进小说出版是好事，是否应该改变思路呢，就把小说交给别人写吧，您也会轻松些。”
既然决定搁置了，那么连相关讨论也一并搁置，但也没必要给雅美增加心理负担，江川安慰她：“放心吧，该做的事不会错过的，接下去我们还是继续努力把《热血高校》漫画做好。”
与集英社合伙赚钱这事，他任何时候的抽成都不会超过百分之十，何必操那百分之九十的心。
经过了这件事江川也真的想通了，应该干好手头的事，保证《热血高校》的品质，经营好后援会，将自己营造成富矿宝藏。
只要是含金量很高的宝藏，如何开采是发掘者该考虑的事。
江川之前的思维模式仍是中国式的，草根崛起个人奋斗心怀梦想勇闯天涯，显然不太适合眼前的环境。
无数事实证明，从实力的地位出发，说的话才有价值，现在江川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多了，实力却没有匹配。
前两天甚至想过组织漫迷提诉求，想办法双开连载《进击的巨人》或者《食戟之灵》，现在看来有点想当然的幼稚。
如果这两部作品是宝藏，集英社在未来的出版中拿绝大多数价值，应该比他更热心，得相信资本的逐利属性比任何推销技巧都强大，真没必要主动叫卖。
“我特么是艺术家不是卖瓜的，还是矜持点吧。”
晚上姐姐问小说的事，江川淡淡道：“这事没那么快，慢慢来。”
然而事与愿违往往是常态，想低调时却又不被允许，周三的读者调查结果出来，有些项目出乎江川预料。
《海贼王》和《火影忍者》的受欢迎程度不可撼动，但《热血高校》从第四名提升到第三名，也算不小的成就，毕竟不到一个月就进入了前三。
意外的是《进击的巨人》和男主艾伦，双双成为最期待的作品和最期待的主人公，《热血高校》期待度被挤到第三，漫迷们喜新厌旧的速度还真是快。
可《进击的巨人》不是连载作品，已经刊登完毕的短篇却被排入期待榜，可见真的很受欢迎。
“乌鸦徽章”热度不减，上周只有少数漫迷拿到实物，这周仍是最受期待的纪念品。
成绩真的不错，可还没等江川高兴起来，网上的质疑声浪也陡然放大，而且变得更加尖锐。
攻击网贴有了变化，不再关注他过去那些打架撩骚的事，口径相当一致，目标开始集中在作品上，而且帖文也写得相对理性，不再掺杂谩骂。
这显然经过了协调，江川看了一些相关帖子，主要是扒皮他的创作经历，质疑发展路径。
“雪野江川先生从小到大都没表现出漫画方面的特别天赋，中学时代有零星绘画作品在同学中传阅，但创意都不高，最拿的出手的可能是殡葬工具无垢机。”
“雪野江川先生主要作品是些插图，这两年他为几个不出名的三流杂志打零工，始终没有发表过任何漫画作品，哪怕是个短篇。”
“雪野江川先生有责任说明自己的创作经历，为什么始终表现平平，却能够在近期同时推出三部反响优异的作品，公众不应该被愚弄，如果涉嫌欺骗性炒作的话，可耻的行径应该被唾弃。”
这些话骨子里还是在怀疑三部作品不是江川一个人创作的，这里面有猫腻。
只是这些话都有逻辑漏洞，之前表现平平也许是不愿意表现，没发表作品不等于没作品。
近期同时拿下手冢赏的一二等奖，创造了这个奖项的历史纪录，这是实力证明，不是仅凭炒作能做到的，除非评审团队参与炒作。
至于质疑请枪手多人创作一人收割，炒作天才人设，这个说法无凭无据已经涉嫌诽谤，枪手如果有本事拿下手冢赏，那绝对是人才，没道理服务于名不见经传又没钱的雪野江川。
然而讲这些道理没用，总之大量帖子一口咬定雪野江川这种差点高中没毕业、没有展露过才华的人，突然之间大放异彩，做的事情是目前任何漫画家都不太可能单独做到的，成绩一定是虚假的。
听起来好像也挺有道理，创作两个短篇，同时获得手冢赏一二等奖，的确没有其他漫画家做到过，鸟山明只获得三等奖，尾田荣一郎是一个二等奖。
之前零星有人质疑，江川懒得计较，但现在情况好像变了，有组织的攻击变得恶毒，气势相当汹涌，再云淡风轻就未必明智。
他的担心很快得到验证，人是很容易被煽动蛊惑的，几个小时之后，后援会和漫迷论坛摇摆论调就开始出现。
目前信任支持江川的会员还居多，人红是非多这种事经常上演，会员们虽然年纪不大也都见识过，大部分并不受蛊惑。
但也有不少会员虽然表示相信江川，同时也鼓励他拿出有力证据反驳这些论调，给大家更多信心。
还有部分脾气火爆的干脆下场开撕，嘲笑对方是无能之辈，只会嫉妒他人的成功。
当然也有叛变的，表示对江川很失望，退出后援会，以后不交钱了。
这个就有点过分了，大家一直谈感情，扯上钱就没意思了。
雪野殿下一直在引导舆情，表现倒是很沉稳，呼吁大家不要攻击质疑者，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不相信地球是圆的呢，与他们争论没有意义。
江川一直在分析判断，这么大量的通稿式攻击，并不太掩饰故意找茬，谁会这么干呢？
按照一般的逻辑，只有利益相关者才会如此上心，难道是《JUMP》上一起连载的漫画家嫉妒江川名次提升太快，荣誉获得过于容易？
这好像不太解释得通，这么干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江川只是个新人，每个月拿几十万稿酬的人，把他干倒了有个屁用，雇水军也是要花钱的，而一旦被集英社发现，挑事者反而终身不得合作了。
这个江川想来想去想不通，不知道什么人会对他有这么大敌意。
姐姐和三浦都注意到这些攻击了，也都很生气：“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了，无缘无故疯狗一样乱咬人！”
不过江川倒是始终很冷静，曰本虽然网络发展得早，但现在这网络舆论水平和十几年后相比还不是一个档次，他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这算个屁。
但相关水军帖子并未因为他的克制而收敛，到了周四中午已经吸引到媒体注意，于是相关报道也出来了。
……
情况显然不妙，对方一步步升级压力，成功吸引了媒体，再不回应就被动了。
就在江川准备给雅美打电话时，她的电话先来了，也有些懵。
“真的很奇怪，虽然我们之前也有漫画家被舆论攻击，但没有如此莫名其妙的。”
第五十六章 更疯狂地扫射
曰本漫画界发展五十年来，爆过不少丑闻，比如《浪客剑心》作者和月伸宏持有涉童影像物品被逮住，供认不讳声名狼藉。
这方面曰本原本是不太管的，各种作品都讲究童颜，全国上下喜闻乐见，在世界上早就声名狼藉，不止一次被国际组织点名，和月伸宏运气不好被祭了刀，好在那时尾田荣一郎已经不是他的助手，没受牵连。
鸟山明人红是非多也没闲着，虽然已经凭《龙珠》赚饱了，前些年竟然也和许多明星一样玩起逃税漏税，如果不是政府有意放一马，恐怕也得身败名裂。
还有《美食的俘虏》作者岛袋光年，前两年因为和女高中生援交而被判拘役两年，作品自然被腰斩，他倒霉也就算了，还差点把尾田荣一郎拉下水，一度对后者的声誉影响很大。
援交这种事在曰本居然不合法，实在是丧心病狂难以想象，这让天下干爹没了最后的避风港，简直情何以堪。
如果说和漫画直接相关的丑闻，其实比较少，偶尔有抄袭的消息传出。
鸟山明一直声称所有漫画独自完成，后来爆出有助手，以至于包括尾田荣一郎在内的漫迷都很失望，感觉自己被偶像骗了。
感觉尾田荣一郎真是睡得太少时间太多，什么事都有他插一脚。
其实漫画家请助手帮忙涂阴影画背景很正常，鸟山明没说实话也不是大问题，他后期创作受助手影响很大，却故技重施声称没有助手，是老婆帮忙涂黑的，这恐怕算是个人聊天风格，不能算丑闻。
江川遭受的质疑的确挺古怪，和这些都不是一个性质，是有人怀疑他压根不是优秀的漫画家，作品都是有问题的。
质疑也不是不可以，这样的事情哪都有，比如有人质疑凯哥的《霸王别姬》是他爸拍的，韩寒的小说是他爸写的，类似事情多了去。
然而对江川的质疑全是无端指控，甚至没有猜测枪手可能是什么人，或许是因为他没爸爸吧。
电话里听得出雅美很生气：“这太过分了，现在媒体都在报道这个荒唐指控，宣发部门评估后认为不能沉默以对，是时候发表一个强硬的声明了，如果继续诽谤的话不排除寻求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这是想要对网络舆情发律师函？
江川忍不住笑起来。
好熟悉的剧本，他记得若干年后神州有不少明星这么干过，结果差不多全翻车，有的还成为经典笑柄。
集英社的宣发部门显然也还缺乏应对这方面问题的经验，很严肃很一本正经地吓唬人。
在传统媒体时代，诽谤性质的言论可以发函，一打一个准，现在如果面对实实在在的机构或者个人仍可以这么做，一点毛病没有。
然而拿这个和网友开干，恐怕是没觉得自己色厉内荏，分分钟会被打得找不到北。
按照江川的经验判断，网络撕逼基本都有目的，如果觉得莫名其妙，那一定是没搞清状况。
通常情况下只要当事人下场回应，那么事态就会逐渐明朗，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在后面捣鬼。
江川没有任何把柄在别人手里，很明白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只要创作能力持续保持高水准，时间长了这种谣言不攻自破。
如果能力下滑，后续作品一部不如一部，被人戳一辈子也是活该。
不过江川不想默默证明自己，那是个长期过程，他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和耐性。
何况在他看来危机也是机遇，完全可以加以利用，化被动为主动。
电话里雅美已经在谈可以委托集英社的律师团队发这个声明，江川打断了她的话：“没必要紧张，不需要发律师函，其实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雅美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机会？”
“宣传的机会，我们不要怕别人的质疑，媒体这么连篇报道也有好处，可能原本没关注我们作品的人，也忍不住好奇来看看了，这不就是免费的宣传吗？”
这话听起来就不知死活，雅美有些急了：“这么想是错误的，这可是恶名，难道您想臭名昭著吗？”
“这些都是些谎言，对我造成不了实质伤害，时间能证明一切。”
“雪野酱，不要说孩子气的话，如果声誉受损的话，很快将影响后续的问卷调查，也会影响编辑部对您的信心。”
这话是实情，如果形成负面影响，快的话下周三就能体现出来，集英社又不是雪野家开的，没道理始终无条件支持他。
江川也不和她兜圈子：“我是这样考虑的，谣言总是更容易让人相信，目前情况下我们的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发律师函并不能证明清白，反而显得气急败坏，很可能加深民众的怀疑。”
“那雪野酱打算怎么做？”
接下去怎么做，江川已经打算好了，这也是有作业可以抄的，不需要他另外想特别招数去尝试。
作家韩寒的经历其实与雪野江川有几分相似，也是典型学渣，高二就退学回家专门从事写作，十九岁开始一连出版了几部畅销小说。
当时舆论也是一面倒地怀疑小说不是他写的，还分析出好几个枪手，面临的状况也与江川差不多。
韩寒没含糊，当即悬赏两千万，谁要是能证明小说不是他写的另有枪手，就可以领取这两千万。
当时他恐怕没有两千万，敢夸下如此海口，于是枪手的怀疑人选就剩下他爸爸了。
逻辑很简单，如果有枪手，一定会为了两千万出卖韩寒，不会出卖他的只有他爸爸。
两千万相当于三亿多日元，江川押得更大点：“我打算发出悬赏五亿円，如果谁能证明我请了枪手，作品不是原创完成，都可以领走五亿円。”
雅美吓了一跳：“五亿円？！您有那么多钱吗？！”
江川笑起来：“我没有那么多钱，但却有信心，作品是我创作的，没人能够领取这个悬赏。”
雅美恍然：“我有些急得转不过弯了，对不起。”
这听起来是个好主意，可以立竿见影地控制住负面舆情，还能制造一定轰动效应。
不过这操作太疯狂，雅美一时不敢回应。
然而江川的计划不仅仅如此，既然不利的舆情已经把他推上风口浪尖，就应该顺势好好消费一把，不能一脚踩了刹车，他需要更大的轰动效应。
“今天周四，周日是手冢赏的颁奖礼，如果我不马上宣布悬赏的话，这三天攻击一定会持续加码，舆论也会更加热衷跟进，颁奖礼前后将是高峰期。”
雅美同意这一点：“的确会如此，所以得在此之前想办法把舆论压下去。”
江川却不这么想：“我倒是认为应该鼓励他们继续叫嚣，最好闹得人尽皆知，这样悬赏打脸的效果才会更好。”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为了给媒体以及造谣者更大的猜疑、炒作空间，我打算不参加颁奖礼，届时让我的朋友或者姐姐代为领奖。”
这是主动送子弹，让对方更疯狂地扫射。
“这……不参加颁奖礼？”雅美觉得这样拱火太狠了，担心控制不了局面：“果真要闹这么大？”
而且江川不参加颁奖礼她也无权答应，得请示主编甚至集英社高层。
然而江川还没完：“这次显然是有人在背后煽动，应该有目的，我另外还会悬赏一千万円，任何人只要举报背后造谣的人并得到证实，都可以得到这笔钱。”
这次悬赏的金额比较小，因为有可能需要支付，不过这笔钱江川同样拿不出来。
“又悬赏？”雅美又吓了一跳：“如果只是网络跟风闹事也就算了，万一真有人造谣中伤被举报，您真的有钱支付这笔悬赏吗？”
“我没有钱，”江川哼哼冷笑起来：“如果真被我抓住策划造谣者，就不止索赔一千万名誉损失了，到时候就用索赔的钱支付悬赏金。”
抓不到造谣的也无所谓，只要把事情闹大，能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第五十七章 不可估量
在自我炒作这件事情上，东瀛的政府和企业都是擅长的，而且经验丰富，反正炒成功了鸡犬升天，炒糊了鞠躬道歉了事。
像江川这样疯狂下血本、火力全开的个人，其实是非常罕见的，可能是因为扣搜的民族性吧。
一张嘴就悬赏五亿円，太夸张了吧，感觉好羞耻哦。
雅美半晌没说话，最后叹口气：“原来雪野酱都计划好了，不过这些我得向社里汇报，没法现在答复您。”
其实有一句话是对的，集英社不是雪野家开的，没道理无条件支持江川。
江川想当然地认为集英社是出于信任才支持他的，所以建议发强硬声明，并准备律师函应对谣言。
发律师函也是要花钱的，集英社可没那么急公好义，其实双方的思维模式和出发点并不一样。
媒体开始大面积报道江川的负面消息没多久，经验丰富的集英社就警觉起来，立马开了个短会，雅美也参加了。
会议首先当然是弄明白媒体的报道有没有可能是真的，雪野江川是否作弊参赛手冢赏。
答案很明确，没有这个可能。
江川是新签约的漫画家，刚刚完成背景调查，履历满是污点，谁如果真要合伙炒作人设，也不至于挑这种人。
他从小到大的成长清晰可查，母亲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家境很普通，也没有自我炒作的资本。
最关键当然还是作品，鸟岛主编的话掷地有声：“我不相信这些指控，十九岁的雪野君连续创作这样三部作品，的确难以想象，三十多年来集英社培养过许多天才漫画家，也没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如此连续地拿出天才之作。
这些作品无可否认都是天才之作，即便那些造谣的声浪，也没人怀疑这些作品的品质。
那么这样的作品怎么可能出自枪手呢？
曰本的知名漫画家中找不出这样的枪手，枪手有这样的水准，也没道理将唾手可得的成功拱手让给雪野君。
所以就很清楚了，所有指控完全是恶意诽谤别有用心。”
鸟岛的话逻辑清晰很有份量，没有人反对。
那么是什么样的别有用心呢？
集英社的分析与江川不一样，但都是从自我出发，以自己为中心。
在集英社看来，江川只是个毛头新人，社会关系无足轻重，更没多少利益纠葛，这样的攻击显然不是针对他。
之所以往江川身上泼脏水，完全是冲着集英社来的，这是在破坏集英社的公信力。
手冢赏已经几年没有“入选”作品了，今年爆出“入选”和“准入选”同一人拿下，结果却是被一个小骗子愚弄了，这不是给集英社难堪吗？
所有对江川的指控都没有证据，只要不停炒作他的成绩不真实，那么手冢赏的权威性也就被质疑，集英社的上上下下就像被愚弄的傻瓜。
集英社《JUMP》在漫画界一枝独秀，占了市场份额大半，这么多年来一直就是同行打击的靶子，这无疑是最新的一轮攻击。
手冢赏连续多年无人入选，“准入选”也是断断续续，今年出了天才的雪野江川，本来想搞一个对媒体公开的颁奖礼，这么一闹就变成了笑料现场秀。
这个完全无法接受，所以短会开到最后一致同意力挺江川，必须尽快发强硬声明回击造谣者，集英社的律师团队也待命随时出击。
然而他们的倡议却被江川否定了，并提出了另一套看似更有效的办法。
雅美放下电话就把江川的计划向鸟岛主编汇报了，他认为不错，于是集英社高层马上又碰头商议，下班之前又有了共识。
雪野君的思路很好，不过要适当调整，鉴于时间紧迫，今晚鸟岛主编全权代表集英社与他商谈，制定更合理、更加具有操作性的新计划，而后马上开始实施。
雅美带着大战一触即发的兴奋打电话通知江川：“社里基本同意了雪野酱的计划，不过如何实施需要进一步商量，今晚七点我们在鸟岛主编办公室开会商议。”
她说集英社虽然打算按照雪野酱的方法做，但是并不赞同以他个人的名义发悬赏，应该在安全稳妥的前提下通力合作，一同反击来自同业的恶毒攻击，这对集英社同样重要。
另外她还特地致歉：“鸟岛主编本打算与您共进晚餐，考虑到现在时机不合适，不得已放弃了。”
这时候谁在乎一餐饭的礼节，鸟岛和彦很知名，江川正在媒体上闹翻天，如果在餐厅里被拍到共进晚餐，又是一段新闻。
江川当然愿意与集英社合作，个人毕竟势单力薄缺乏公信，靠着巨额悬赏最终应该可以扭转情势，但这种发狠对赌的做法还是比较戏剧性的，最终仍不免给人留下演戏的感觉。
江川是导演，韩寒后来也当了导演，想到一块去很正常。
集英社是行业巨擎，形象一直不错，肯出面当然求之不得。
他对雅美很诚恳地说：“替我先感谢鸟岛主编，晚上七点我准时到达集英社。”
姐姐下午没有课，很早就回来了，对于舆论一面倒质疑也非常生气：“真是太傲慢了，怎么能因为弟弟之前表现不够优秀，就质疑现在的成绩呢？！”
江川没和姐姐多说，只是开玩笑：“无论如何现在全国都知道有个家伙叫雪野江川了，或许我就像纳豆，虽然臭还是会被欢迎。”
准时七点江川到了集英社，雅美已在一楼等候，两人一起上楼前往鸟岛的办公室。
路上雅美就提醒江川，尽量配合集英社工作，一旦意见分歧太大，那么计划就有可能推进不下去。
有了小说版权的教训，江川对集英社的作风已经印象深刻，当然不想重蹈覆辙。
本以为会有其他人参会，然而集英社董事会把这件事全权委托鸟岛主编办理了，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
三人坐下来很快进入正题，鸟岛主编首先表示，集英社高层以及他本人都不同意江川不参加手冢赏颁奖礼，如果想先解决眼前的危机，比较合理的选择是推迟举办，比如说推迟一周。
为了打击谣言把颁奖礼也搅了，自身也是有很大损失的，未免犯不上。
另外鸟岛主编提出集英社与江川联合发表悬赏声明，悬赏作弊线索，同时悬赏追查谣言幕后策划人。
他说：“这件事涉及漫画行业的不正当竞争，我们要利用这次机会，打击对手的险恶用心，重创他们的企业形象。”
所以撕逼的层次提升了，演变成行业内恶斗。
江川原则上都同意了，不过却有更细致的安排。
“原本我想独自处理这件事，发一份悬赏就行了，现在有您和集英社的鼎力支持，那么在具体操作上，完全可以做得更加合理、更加有说服力、又更加有传播性。”
面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鸟岛，江川很认真：“我这里有一个具体的行动步骤，您看是否更合理。”
既然颁奖礼推到下周了，那么就有九天时间可以利用，按照江川的安排最好分几步走，一步步把这件事推向高潮。
首先是江川以个人名义向各大媒体发通稿，谴责造谣中伤。
第二天集英社跟进，发官方声明力挺江川。
如此一来舆论更加沸腾，于是江川乘风破浪在第三天发悬赏两亿円，鼓励大家寻找枪手和其他作弊证据。
第四天集英社继续跟进，表示绝对信任江川，加码悬赏到五亿円，进一步推动舆论发酵。
第五天江川表示感谢集英社信任支持之余，再悬赏一千万追查造谣者，以正视听。
第六天集英社以打击行业内不正当竞争为由呼应，将悬赏加码到两千万。
江川淡淡微笑着：“到了这一步，仅仅广告效应恐怕都不止两千万了。”
鸟岛听得很认真，也很认真看着江川，最终说：“雪野君的这个计划很好，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不仅仅是广告效应，综合效应不可估量。”
“事不宜迟，最好今晚就发通稿，明天早晨新闻就能出来。”
新的一周开始了，已经过了新书期，上不了签约榜了，只能靠推荐票、月票增加热度，期望大家继续鼓励，谢谢。
第五十八章 直接剖腹自裁
既然鸟岛主编建议马上着手，那么说干就干，早点挑动舆情早点发酵，这么热闹的事当然不能浪费时间。
江川下午开始就在考虑发声明的事，这类文字都是有套路的，早已经有了腹稿，于是与雅美回到办公室，不假思索一气呵成，不到半小时就弄出来了。
雅美有些惊讶：“雪野酱好快。”
“我写东西一向很快，以前的同学都说我是快枪手。”
快枪手写得又快又好，鸟岛看后没有意见，于是就通过后援会发给了各大媒体。
托管公司常年打理大量后援会，各种经验都有，通稿一键群发恐怕用不了两分钟就搞定。
同时当然也在后援会官网和论坛上发布了。
这个谴责声明的力度比较弱，没有实质内容看着就像心虚，起的是导火索作用，能给对手很大的鼓励。
而集英社的声明一天后才发，可以想象接下去这一天的舆论对江川会很不利，不发还好，一发出去质疑声反而将更加广泛高涨。
这就叫打太平拳，本来不知道你没有招架之力，结果自己主动上场露了怯，于是大家一拥而上，谁都想白打一拳。
这种情况是可以预见的，雅美很体谅，让江川别太关注舆情，她帮忙盯着，有问题会及时沟通：“您只管认真完成《热血高校》，别忘了明天下午就要交第八话了。”
最近两三天江川的工作效率的确因为分神而有所下降，不过毕竟下午时间空出来了，第八话的绘制并未受太大影响，快的话今天晚上就能完成。
告别时鸟岛难得起身送到了门口，甚至拍了拍江川肩膀，本以为他想夸奖鼓励两句，然而最终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说没关系，江川帮他补上了画外音：“雪野君年纪轻轻，遇事却沉着稳健，真的非常不错，以后拯救世界就靠你了。”
另外鸟岛始终没提小说的事，可能是眼前的事太多了，应对舆论是当务之急，不想分江川的神。
一起离开集英社，江川把雅美送上电车才回家，路上竟然接到妈妈的电话，口气听起来很轻松：“我看了新闻，这几天感到困扰吗？”
江川实话实说，但也没说得太严肃：“倒也不太觉得，妈妈应该知道我一向没心没肺。”
说雪野江川没心没肺似乎不冤枉，妈妈也明白这一点。
“没心没肺就好，虽然找麻烦的话很难听，但并没有实质内容，看着这些人因为你的成就而气急败坏，倒应该窃窃高兴的。”
看来妈妈研究了那些新闻，所以才判断出没有实质内容。
江川有些感动，然而还没等他说两句感性的话，妈妈就说她人在北海道，这个周末就不回家了：“三个人挤在那么小的房子里，转个身都会互相撞上。”
江川其实无所谓，但还是问了：“这个时间去北海道玩干什么，还没有下雪，却冷得要死。”
妈妈哼了一声：“看来那些报道真没令你多困扰，竟然还有心情管我的闲事。”
既然不让问就不问了，其实江川的心思比雪野江川细许多，把这几年关于妈妈的记忆都翻出来捋一遍的话，有些事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他总有个感觉，妈妈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虽然渐渐疏远两姐弟，但遇到大事从未缺席，总是有意无意表示出关注。
这样似乎也就足够了，子女长大成人总要离开的，现在只不过是母亲先离开了而已。
江川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与姐姐说了母亲周末不回来，然后立刻就开始了工作，不再关注舆论，一旦关心往往没完没了。
快十二点时第八话已经弄得差不多，再两小时就能完成。
一天忙下来实在有些累，江川打算出去透透气就睡觉，明天上午早点起来，可以一边关注媒体报道，一边把最后那点阴影涂完。
东京的深秋没有BJ冷，但也差不多，风有些大。
江川走出去没多久，远远就看到了芦田香苗，就站在上次的那个位置。
“真人版日向雏田又来写生了，这样的天气仍坚持写生，不会是真疯了吧？”
见到人他才想起来，那天晚上邂逅之后，虽然留了电话号码，但始终没有联络。
芦田香苗写生恐怕不够认真，很快就发现了江川，然后兴奋地跑了过来：“前辈！”
“这是要干什么？”
江川站住了。
然而芦田香苗并没想象中热情，跑到跟前就停了，眼睛亮晶晶的，呼吸也有些紧促，笑容十分灿烂：“终于又见到前辈了！”
“是啊，又见面了，怎么今天又在这写生？”
“非常对不起，那天晚上我把速写本丢了，所以这几天没法联络前辈，网上留言也没得到回复。”
速写本丢了？
不会是那天火影跑摔了吧？
江川脑补了个画面，芦田香苗双臂背在身后往前冲，突然栽了，鞋飞了，本子也飞了。
他心中一动：“速写本丢了联络不上，她不会天天来这里等我吧？”
“我最近比较忙，都在应付舆论。”
“我知道您很忙。”
既然芦田香苗上论坛留言了，应该知道江川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果不其然，芦田香苗立刻很气愤的样子：“前辈，我这两天在网上、报纸上都看到一些攻击污蔑您的消息，心里真的很难过，前辈一定要坚强，我相信您是清白的。”
清白这种事是不存在的，这是利益之争，是新人生奋斗的一部分。
江川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谢谢，就当是个试炼吧，不要为我担心。”
芦田香苗跟了上来：“为什么要试炼呢，努力是您付出的，荣誉是您应得的。”
“这个由不得我。”
“我同学说这是能量守恒定律。”
江川一时没明白：“哦？”
“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其它物体，而能量的总量保持不变。”
“这么厉害，居然背得下来，”江川笑起来：“一切都是由能量组成的，所以一个人得到了什么，那一定有人因此失去了。”
“所以就让失去的人哀嚎吧。”
芦田香苗也不写生了，陪着江川沿着路线逛了一圈，聊得挺高兴。
就要回到两人碰面的地方时，她突然提出：“前辈，您每天工作到这么迟，工作量一定很大吧，让我成为您的助手好吗？”
这个毛遂自荐有些令江川意外，他忍不住笑起来：“助手？我现在都还只是个新人，还没到如此奢侈的地步。”
香苗显然有备而来，从背包里拿出一叠画稿：“前辈看看我的画作，如果不够格的话，我会再努力。”
江川可不想评价她够不够格，可面对她热诚的眼神，也只好接了过来。
画稿并不是故事作品，大量的临摹和练习，看得出她接受过专业训练。
画作总体水平是不错的，给人当助手打下手应该够用。
“前辈，给您当助手其实更多是学习和锻炼，说是学生也可以的，我不要求任何酬劳。”
江川把画稿合起来整理好：“你这是让我无法拒绝。”
香苗很期盼地看着他：“难道前辈想拒绝？”
江川苦笑起来：“可我现在没有工作分给你，还没有忙到那地步。”
“那我就跟随前辈学习，付给您学费也行。”
看来这是个时间自由不差钱的孩子。
“这就过分了吧，这样吧，我先答应你，等有工作了再决定好吗？”
香苗想了想：“这样也好，总之我现在开始就算前辈的助手了，对吧？”
“算吧。”
“太好了，那我击掌为誓吧！”
香苗的精神显然没有身体成熟，江川笑着与她击掌。
漫画家助手是个很苦逼的工作，集英社常年累月帮忙旗下牵线搭桥招收助手，给出的月薪酬只有十五万円，如果是来东京工作的新人，连基本食宿都无法满足，所以只能兼职。
江川可没和她太认真，一个即将考取大学爱幻想的女孩子，可能觉得给知名漫画家当助手是很酷很好玩的事，那就让她高兴一下好了。
临别香苗几乎要去了他所有联络方式，很认真地输入了手机：“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是没必要原谅的，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可以直接剖腹自裁。”
第五十九章 脑残志坚
第二天江川很早就起来了，早饭后立刻就开始工作，不到九点就把《热血高校》第八话完成了。
连载两个月下来他的确熟练了很多，画得越来越快，感觉一星期两话都不成问题。
或许可以和雅美商量，多画一些增加备稿量，凡事有备无患。
鸟岛主编显然不够与时俱进，也可能是一时没转过弯，还以为新闻像以前一样，如果不上电视电台，那就是随着报纸一大早出街。
网络时代新闻已经是即时的，昨晚江川的通稿发出没多久，包括雅虎在内的许多媒体网站就贴出来了，于是漫迷圈新一轮互掐开始。
完全在江川的意料之中，这份声明不发还好，发了反而引来大量声浪质疑他避重就轻，没有解释为什么三部作品风格迥异，只是用一些空洞不真诚的文字敷衍大家。
在江川来自的那个时代，发不真诚的声明差不多是一种流行，一旦有了公关危机，只要不是致命的，明星们的专业公关团队总是装糊涂，连吃瓜群众都知道该说什么话，他们偏偏就不说，而是尽量用一些含糊的言辞维持事件热度。
毕竟在僧多粥少的环境里能有高关注度的话题不容易，当然是能拖多久是多久，在博取流量的路上能走多远就多远。
以江川目前的状况，其实再怎么真诚也一样挨骂，那还不如冷淡点，何况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不过也不都是指责谩骂的，后援会之外也有相对理性的声音为他辩护，认为质疑一个人创作风格是很古怪的事，江川是很年轻的漫画家，还没有定型，或许原本就是在尝试多种风格，没想到都试验成功了，这有什么问题呢？
然而网络舆论的规律是一旦负面消息起来了，就占绝对主流，即便故事漏洞百出、即便刚刚经过类似事件的反转，也阻止不了网友的盲目冲动。
其实许多人并不太关心孰是孰非，只是凑热闹发泄愤怒而已。
江川看了一会就不看了，反正转来转去都是那些话。
十点多时，他收到了芦田香苗的邮件，是两张临摹作品，画的是《进击的巨人》，是发在《JUMP》上短篇中的两页。
她为了证明自己能够胜任助手，干脆临摹了江川的作品，非常直接，一目了然。
昨晚分别到现在十个小时，不知这是她连夜画的还是之前就画好的，不得不说还原度很高，几可乱真。
能够有这样的崇拜者、支持者，江川还真的被感动了，或许哪天可以考虑给她几页画稿涂阴影，也算是互相助人为乐。
江川没告诉姐姐昨晚发了声明，上午她才看到，也有些忍不住了：“我认真看了声明，弟弟能够冷静面对这件事是对的，可我觉得态度过于消极了，为什么言辞不更激烈些呢，这样的声明反而令人怀疑。”
“姐姐也觉得可疑？”
“我当然没有任何怀疑，可如果这是别人的声明，我是会怀疑的。”
她甚至认为弟弟像以前一样恶言相向也是没问题的，反正也没人把他当作温文尔雅的绅士，面对这样的恶意即便骂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的声明不符合支持者的预期，我建议再发一个。”
江川对姐姐一向只承诺不争辩，笑嘻嘻搂着她的肩：“既然姐姐说骂回去，那我这两天就开骂。”
“我喜欢你变得更加理智，但不希望同时也软弱了。”
“放心吧，我没有软弱的理由。”
论业内勾心斗角，集英社无疑经验丰富，还不到中午，手冢赏颁奖礼推迟举办的消息就放出来了，但却没解释原因。
这消息看着像落井下石，已经准备参加颁奖礼的姐姐和三浦都生气了：“集英社的做法太不道德了，只不过是有人提出了无聊的质疑，居然就不分青红皂白推迟颁奖礼，简直无异于背后捅刀！”
三浦特别生气：“这些自私自利的财阀是不值得信任的，疯狂压榨旗下漫画家，有了问题却一丁点也不肯担当，都是些混蛋！”
这样的局面下，江川也不得不跟着生气：“的确让人有被出卖的感觉，下午我去集英社，会找他们高层当面理论！”
推迟手冢赏颁奖的消息当然很快引起媒体关注，纷纷猜测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江川创作有问题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恐怕集英社已经掌握了证据。
这样一来骂江川的人更多了。
还不仅仅如此，集英社宣发部门动作不断，中午的时候雅美打电话来，有些犹豫：“刚才宣发部门征求意见，想要以某种隐蔽的形式公开您的情感应激症诊断，不知道雪野酱是否同意呢？”
这是要搞什么？
江川一开始没搞懂，这个操作其实对集英社是不利的，上午才无理由推迟了颁奖礼，看上去像与江川切割，接着又偷偷放出病历为江川塑造疯狂天才形象，其实很容易反转舆论给自己招骂。
当初在集英社的工作会议上，江川很大程度因为这个病历而得到谅解，他们应该能预料发出来的后果。
江川只能猜测，或许集英社觉得力挺他的理由还不够充分，就是要制造这种翻来覆去的舆论，为接下来发声明力挺铺路。
推迟了颁奖礼，说明集英社日常工作已经被这个事件扰乱了。
因为没有呵护好江川这个病态漫画家而被指责，造成的困扰当然进一步升级了。
明明是迫不及待下场撕逼同行，可毕竟是行业老大，不能给给人借故找茬的感觉，于是宁可挨点骂也要把自己打扮成迫不得已出手。
江川同意了：“我本来就有病，为什么不能说，再说接下去要搞悬赏，得经得起调查，这些内情是隐瞒不住的。”
集英社外调人员能查到的信息，那些想要获取赏金的人当然也能查到。
即便没有这些意外的事，未来随着他名气渐大，这些也不可能成为秘密，还不如主动宣布出来起更大的作用。
吃完饭江川收拾了画稿准备去集英社交稿时，他的诊断书已经上网一小时了，还配上了祖孙两代天人永隔的凄恻故事。
于是舆论顿时坐上了过山车，刚才还在幸灾乐祸江川要倒霉的人，这时候又调转枪口为他抱不平了。
“怪不得雪野江川创作风格诡异多变，他很可能有精神分裂或者多重人格问题，是在精神长期受创伤的情况下完成的作品，居然有人怀疑指责这样一位在痛苦中努力的人，请问还有基本的道德良心吗？”
“实在难以想象雪野殿下这么帅气的人，竟然在遭受难以想象的精神折磨，在我看来大脑的残疾比身体的残疾还要可怕和残酷，刚才我重新再看了他的作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雪野殿下真是脑残志坚的魔鬼天才！”
刚才那位说得真不错，挺会煽情，连江川都被那样的诘问感动了。
后面这位表达的是什么玩意，感动归感动，说谁是脑残魔鬼？
有个人的发言很正能量，获得许多人的支持：“并不是漂亮帅气就能成为偶像，甚至不是因为有足够的才华，只有那种带给我们希望并且一直鼓励我们勇敢走下去的人，才是真的偶像，雪野酱无疑是一个。”
江川好像没给大家灌过心灵鸡汤，这一转眼怎么就成了身残志坚的精神楷模了。
第六十章 六本木之狐
就在脑残志坚的江川准备出门时，雅美的电话又来：“雪野酱不要送画稿过来了，或者我去取吧，媒体记者了解了您的工作日程，知道下午是交稿时间，已经有十几个人在大门口蹲守了。”
“有记者蹲守？”
“是的，在我的办公室就能看到，不仅仅带着相机，还有摄像机，好像是电视台的。”
原本只是一个漫画家的创作受质疑，属于比较普通的新闻事件，没想到一波三折不断有内容爆出来，连集英社都以推迟手冢赏颁奖回应了，渐渐成了大事件。
漫画是曰本的一张名片，对树立国家形象作出了极大贡献，甚至扭转了世界对曰本人的印象，龙头企业有大事件怎能不关注。
记者哪管是非曲直，有关注度就有行动，立马开始蹲守，打算截住江川采访，或许能聊出更大的新闻。
“社里的宣发部门不同意您与记者接触，接下去他们会应付这些记者，雪野酱放心。”
江川压根也没担心，集英社经验丰富，不至于连记者都接待不好。
不过他也没让雅美跑腿，东京很早就有同城递送服务，叫一个上门，两小时后就把画稿送到了编辑部。
诊断书以及患病故事流出，舆论风向变得对江川特别有利，许多参与论战的人，之前并没有好好看过他的三部作品，不少人转过头补课重新认真看。
大部分舆论翻转都有个明显特点就是矫枉过正，之前骂得狠，之后吹捧得也狠。
于是对作品言过其实的好评不断加码，大有推着江川往废物天才方向发展的趋势，甚至有人给他起了新的外号叫“六本木之鬼”，得到不少人认可。
曰本人所说的鬼和中国人不一样，中国人的鬼是指人死后的鬼魂，而曰本人的鬼是“妖怪“的意思，表示鬼魂的词是“幽灵”。
正因为这个差异，曰本人甚至不认为“鬼子”是骂人，在他们的语义里，鬼子是长得与父母都不像的孩子，如同是妖怪的孩子。
所以六本木之鬼的真正意思是江川是个妖怪般的人，拥有不可思议的创造力。
虽然曰本人敬重妖邪的传统，这个说法也未免太不政治正确，怎么能说精神有问题的人是妖怪呢。
傍晚时雅美又打电话来，说集英社打算马上发布力挺江川的声明，没法拖到明天。
“与宣发部门预估的不太一样，舆论对集英社过于不利，下午包括鸟山明在内的数位前辈致电鸟岛主编，对贸然推迟手冢赏颁奖礼的决定表示了不满。”
鸟山明是手冢赏评委主席，推迟颁奖礼不至于没和他商量，恐怕还是对目前舆论的发展不满，毕竟漫迷们开始把推迟手冢赏颁奖的决定视为对江川的背叛，自然把他也给连累了。
于是不到六点集英社发了声明，力挺江川，不但表示绝对信任，还声称推迟颁奖礼经过深思熟虑，就是为了创造更合适的气氛，为江川争取公平的对待。
集英社声明中详细说明了与江川的签约审查过程，一方面强调他的才华横溢，一方面也强调自身惜才若渴的人道主义胸怀。
声明很快上了媒体，同时集英社宣发部门负责人也接受了记者采访，阐明集英社坚决维护旗下漫画家合法权益的决心，事件一旦过去，就举办一个更加盛大祥和的手冢赏颁奖礼。
网络舆情就这样，热度上来下去都非常快，甚至可能戛然而止，谴责无端造谣的声音很快占了主流，到了当天半夜的时候，相关讨论开始变少，事态似乎渐渐平息，风波好像过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接下去似乎没必要搞悬赏了，那显得多余，有点主动节外生枝。
这未免有些遗憾，和当初的计划不一致，从传播的角度看，集英社宣发部门偷偷发布江川的诊断书是昏招，没成想能那么深地感动网友漫迷，把舆论过早压下去了。
江川有些后悔答应了宣发部门，他也以为只会掀起个波浪，把水搅得更浑，相关讨论将更热烈，没料到反而成了话题终结者。
临睡前雅美打来电话，明显松了口气：“宣发部门一直在关注舆论，无端质疑雪野酱的内容已经占极少数，他们也在积极追查舆论源头，社里认为接下去是否需要悬赏要视情况而定了，再次激起舆论未必是明智的。”
这和江川想的一致，舆论平息了大家就各归本位，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谁也不是傻子，继续拱火的话很容易被质疑动机，那么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这种例子江川也见过很多，一件事本来可以见好就收，就因为强行加戏而口碑翻转。
不过宣发部门和鸟岛都表示这种同进同退的攻击更证明有人幕后策划，追查工作不会停，肯定会水落石出。
这恐怕只是个表态，这种网络攻击没有警方介入、知情人举报或者内部反水，基本很难查出来，江川不相信集英社宣发部门有这个本事。
曰本拍摄了世界最多的动作片，实际情况却是国民啪啪数量世界垫底。
曰本编了世界最多的推理小说，国家却因为缺乏基本的逻辑判断而差点毁灭。
人都是缺什么标榜什么，宣发部门出了昏招，带偏了整个计划，江川懊恼自责之余也有些看不起他们。
隔天是星期天，名誉危机解决了，江川难得好好休息，一觉睡到十点多，被姐姐叫醒的：“真是非常奇怪，有人好像没完没了地纠缠上你了。”
姐姐说网络舆论又发酵了，这次更恶毒。
一篇叫《六本木之狐》的文章在网上流传，并被媒体转载。
六本木这是怎么了，有狼有鬼，现在又有狐狸了。
作者虽然匿名，但自称是一名独立调查记者，昨天在网上看到江川的诊断书后怀疑是假的，于是就展开了调查。
介入调查才发现，诊断书涉及隐私，如果没有雪野江川本人的授权书，外人是难以查阅的，更别说复印出来。
所以网上的那份诊断书是假的也就罢了，如果是真的，大概率是江川本人为了应付舆论放出来的。
另外集英社的声明中承认早就知道江川有病，所以诊断书他们近期很可能拿到过，那么也有可能是集英社的公关部门故意传出来的。
人家分析得有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而且有理有据非常说得通。
江川没料到会在这地方被人抓住把柄翻转，心中暗骂愚蠢。
其实这个漏洞都未必需要调查，只要咨询一下专业律师就可能发现问题。
集英社宣发部门一直在瞎搞，自己也是瞎了心，竟然相信他们在下一盘大棋。
就在江川刷牙时雅美也打来了电话，说的也是这事：“宣发部门考虑不周，现在舆论很不利，说不压下来的话可能会直接影响明天杂志的销量。”
江川真有些无言以对，事情突然恶化影响了集英社声誉，宣发部门居然想的是明天周一《周刊少年JUMP》新一期上市的销售。
“这件事我来处理吧，吃完早饭就发声明。”